《怀上绝嗣侯爷的崽,我藏起孕肚转身跑》 第1章 必须尽快帮嫡姐生下一个孩子 “求……求您轻一点……” 晚间的暴雨猛然落下,拍打在窗棂之上,遮掩住了内室层层纱幔下的微弱求饶声。 纪芜跪趴在床上,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将她的纤腰掐在手里,令她无法摆脱,只能呜咽着。 如绸缎般的黝黑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脊背上,随着不断颠簸,一缕缕向被褥堆叠的床铺散落。 黑暗之中,男人看不清摸样,纪芜只能感觉到他的双臂微微用力,令两人越发贴近。 她浑身颤抖着,再想发出声音,却猛然被男人带着薄茧的手,一把捂在嘴上。 直到这一切终于停止,男人结实的臂膀毫不留情地松开,任由纪芜无力倒在床上。 随后抽身而去,毫不眷恋。 一声闷响,是屋门被摔上的声音。 眼泪顺着纪芜的眼角滑落,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钉死在这床上。 喘息片刻,哪怕周身犹如被碾压过一般,酸疼得厉害—— 她也不得不支撑着起身,抽过一个枕头,垫在臀下。 纪芜十分清楚,她必须尽快怀上侯爷的骨肉,为嫡姐诞下一个孩子。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开。 迷迷糊糊想着,在窗外渐小的雨声中,纪芜疲倦至极地睡去。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猛然惊醒。 陡然坐起身来,纪芜面露惊慌地环顾四周,这才想起她如今在侯府的厢房之中。 苦涩一笑,纪芜艰难地抬手,扯走身下的枕头,撑着从床上起身。 却因双腿无力,跪倒在地上。 垂首看向青紫不堪的膝盖,纪芜眉头微皱,昨晚折腾的还是太狠了。 叹了口气,她颤巍巍起身,走到水盆旁,就着凉水拧了条帕子,想为自己擦洗。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纪芜惊慌失措,赶忙扯过一旁的长衫,将自己罩住。 当瞧清楚进来的人乃是嫡姐身边的严妈妈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是—— 她在外人眼里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如今却被人瞧见如此衣衫不整,身上又有那些印记…… 纪芜难堪地低下头去。 “哎哟,我瞧着门没有拴,以为姑娘起了,这才没问一声便闯进来,还请二姑娘恕罪。” 严妈妈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快速打量纪芜。 那用来遮挡身躯的衣裳,被撕破得厉害,压根遮不住青紫遍布的肌肤。 无论是高耸的胸脯还是丰腴的臀身,皆完美得令人头晕目眩。 哪怕同为女人,她都想多看几眼。 果然是个低贱的胚子。 若非夫人瞧她这副身架定是好生养的,又哪里会便宜了她? 严妈妈垂下眸子,一边冲着纪芜请罪,一边回身关好屋门,径自穿过屋中,来到衣柜旁。 “打从知晓二姑娘要来府上,夫人就十分欢喜,特意命人为姑娘制了新衣。” 严妈妈打开衣柜,见内里上好绸缎制成的新衣不曾被人动过,稍稍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满意。 “这些衣裳都是给您的,若二姑娘方便的话,一会儿梳洗妥当,就去正院跟夫人一起用膳吧,夫人还特意为您准备了滋补身体的汤药呢!” 听到“汤药”二字,纪芜不由得咬了咬唇,低低答应一声,“方便的。” 闻言,严妈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从衣柜旁走过来,端起纪芜想要擦身的凉水,“如今二姑娘不比从前,可不好用冷水,来人啊!” 随着严妈妈一声吩咐,屋门再度打开,几个粗使婆子低着头,将热水抬进来。 纪芜不由得提起心来。 好在,这些粗使婆子放下热水后,立刻就退出了屋子。 “请二姑娘慢慢梳洗,我这就回去跟夫人复命,等您来正院用膳。” 屋门“吱呀”一声关闭,纪芜舒了口气,泡进热水中。 虽然严妈妈让她慢慢梳洗,可她需得识趣,不该让嫡姐久等。 收拾妥当后,纪芜随意挑了身素净的衣裳,绾好了头发便打开门。 严妈妈留了侍女,为她带路。 纪芜跟在后头,身上的不适令她十分难受。 她强忍着,同时心中又有些庆幸。 若非嫡姐为她做的新衣,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出门。 最初要来侯府时,她压根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谁知后来…… 纪家后院之中,除去纪芜以外,还有几个庶女,因生母身份,在府中地位不尽相同。 她的生母乔氏,曾经是父亲跟前最得宠的妾室,风头一度压过了才嫁过来的正妻,琅琊王氏的幼女。 甚至,乔氏与王氏几乎同一时间有孕。 更是在同一日,前后只差了不到半个时辰,各自生下一个女孩。 然而身份的不同,注定了二人的天差地别。 从出生开始,嫡姐纪明昭便是纪家高贵的嫡长女,琅琊王氏的外孙女。 而她,不过是舞女出身的贱妾所生的庶女罢了。 在纪芜的记忆中,最初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盛开再艳丽的花,终究有凋零的那天。 随着纪家后院里逐渐增添新人,乔氏逐渐被父亲抛在脑后。 哪怕后来又生下了儿子,也无法挽回夫君的心。 纪芜的日子,也跟着渐渐难捱。 因她生母之故,她从懂事起就学得谨小慎微,在府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那日,嫡母却忽然挑中了她。 要知道在这之前,纪芜仅仅出过两次门。 甚至就在十一日之前,她都只不过是纪二娘。 直到她跟随嫡母来定北侯府的路上,才有幸得到嫡母赐名为纪芜。 坐在马车上时,她当真以为是嫡姐思念家中亲妹,加之她与嫡姐同日而生,小时候曾一起长过两年,才有了这份幸运。 来到侯府后,嫡母甚至允许她与嫡姐一起用饭饮酒,令她受宠若惊。 直到…… 翌日清晨,她浑浑噩噩地醒来。 她的姐夫定北侯谢铮—— 那个朝堂上下都要敬畏三分的英武神将,正身着中衣,钳住她的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何在此? 嫡母也在此时冲进屋中,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跟姐夫滚到了一张床上。 身上的疼痛以及腰间与腿根的掐痕,无一不在提醒她,木已成舟。 若非一贯宽和温柔的嫡姐匆忙赶来求情,只怕姐夫会一剑劈了她! 后来,嫡姐将周身裹着凛冽杀意的姐夫拽走,嫡母留在房间里,与她说了很多话。 再后来,嫡姐红着眼来找她,对她说了一个请求…… 纪芜回想着初到侯府的那日,眼角余光瞧见前面的侍女脚步微顿,严妈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二姑娘到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第2章 滚到哪个野男人的被窝去了? 纪芜跟在严妈妈身后,进到正院之中。 此时正是春日,哪怕她微微垂着头,也闻得见缕缕芬芳扑鼻而来。 那是她不曾闻过的花香。 纪芜记得随同嫡母来拜见嫡姐的那日,在这正院中瞧见几株含苞待放的花树。 听嫡母讲,此乃倭国樱花,是姐夫谢铮大战而归时偶然得见。 嫡姐爱花,姐夫便特意吩咐手下将这些花树移栽,不远万里地带回来。 此事传遍京都,既打破了姐夫是个莽夫,不解风情之言,亦令许多高门贵妇与小姐们欣羡不已。 纪芜想到自己那日听闻此事时,心中也很为嫡姐欢欣,更羡慕嫡姐觅得如意郎君,与姐夫如此恩爱。 不像她,及笄之前在家中谨慎度日,及笄后本该议亲的年纪,却不知为何,总会出现意外。 寻常高门大户的女儿,纵使爹娘宠爱,至多也就留到十七八岁,便嫁到夫家。 而她这不起眼的庶女,虽与嫡姐同龄,却始终无法定下婚事。 也因此,让家中其他庶妹埋怨颇深,生怕被她耽误了亲事。 幸好有嫡姐在。 嫡姐在成婚之前便是享誉京都的名门闺秀,若非早早与定远侯府结亲,只怕求亲之人要踏破家中门槛。 待嫁入侯府,更是得侯府上下称赞,贤名在外。 京都里的宗妇与官眷夫人们提起纪家嫡女纪明昭,皆要夸赞几句,称一声纪家教女有方,侯府觅得佳媳。 因此,纵然纪家有她这个十七八岁还不曾议亲的老姑娘在,也没太影响到其他庶妹们的婚事。 纪芜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下黯然。 如此好的嫡姐,如此恩爱的夫妻,如今却有她横在中间……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那日,究竟是如何上得姐夫的床? “二姑娘?二姑娘!” 严妈妈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纪芜陡然回神,发现还未到嫡姐门前。 她不解地看向严妈妈,听她笑着开口。 “前面便是夫人的住所,二姑娘也不是头一回来了,便自己过去吧,正好我顺路去趟小厨房,看看早饭准备得如何。” 纪芜低低应了声,向纪明昭的住处走去。 才刚走近,将要踏上台阶,猛然听见屋中传来声响。 “夫人万万不可!这么好的庄子怎能送与二姑娘一个外人!尤其现下……岂不是助长她的贪念?” 纪芜停下脚步,不由得咬了咬唇。 才想要后退,就听见纪明昭的声音温和传来。 “房妈妈慎言……我与阿芜乃是亲姐妹,你怎能说她是外人?” “夫人可别忘了,二姑娘乃是乔氏那个贱婢所出!她亲娘是舞女出身,她便自甘下贱,否则怎会有那天的事?” “我相信阿芜,那天一定是意外。” 纪芜站在台阶下,听到纪明昭这句温柔而又坚定的话语,顿时眼圈通红。 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嫡姐一人愿意相信她! 门帘在此时掀开,露出了房妈妈的脸。 她一眼便瞧见站在阶下的纪芜,原本脸上藏着的不满,顿时化为厌恶。 狠狠地剜了纪芜一眼,声音冷冷的,“二姑娘既是来了,站在外面作甚?还指望着这时候遇见谁不成?” “房妈妈!” 屋子里,纪明昭的声音不由得重了几分,她起身走到门口,无奈地瞧了房妈妈一眼。 随即,转头冲着纪芜招手,“外面冷,阿芜快些进来!” 纪芜赶忙应声,几步上得台阶,来到门口。 房妈妈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转身冲着纪明昭福了福身,便放下手中门帘,迈步离开。 纪芜伸手挡住门帘,进到屋中。 见纪明昭要来牵她,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 又怕被姐姐误会,低声解释道,“长姐,你身子弱,莫让我身上的凉意冲了你。” 她跟在纪明昭身边,在桌前坐下,瞧见了放在桌上的一张地契。 顿时想到刚才听见的话,连忙收回视线。 纪明昭伸手将那张地契拿起,递到她面前,纪芜避无可避,看清了地契上的字。 这是个远在江南的庄子,是当年琅琊王氏送给嫡母的陪嫁,那当真是个极好的庄子。 “长姐,这庄子我不能要!” “阿芜,既然我答应过你,待……事成之后送你离开京都,那你总该有些东西傍身才行。听我的,拿着。” 纪芜仍十分推拒,却被纪明昭将地契塞到手里。 “若你不收下,才是令我寝食难安,毕竟你还要帮我……阿芜,委屈你了。” 纪明昭语气温和,声音里透露着对纪芜的心疼,令她心下微热。 就连这些天受到的煎熬与委屈,都淡去了几分。 既然木已成舟,她已退无可退—— 若能帮待自己如此好的嫡姐达成心愿,也算偿了她对自己的恩情,不枉姐妹一场。 何况,到那个时候,她更可逃离一切,从此天高海阔! 思及此,纪芜抬眸看向纪明昭,“请长姐放心,我定会帮您达成心愿!” “好妹妹。” 纪明昭眼含热泪,许是觉得被瞧见这副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别过头去,也遮住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暗光。 姐妹俩说了会话,严妈妈带着丫鬟们将早饭呈上来。 一起被端上来的,还有特意为纪芜准备的补药。 瞧见严妈妈将补药放到自己面前,纪芜伸手去端,纪明昭连忙开口,“先吃了饭再喝,仔细伤胃。” 话音才落,严妈妈便笑着将补药端到一旁。 “哎哟,是老奴粗心,竟没想到这些,夫人可真是疼惜二姑娘。” 纪明昭那张昳丽无双的脸上勾起一抹笑,亲自为面露感激的纪芜布菜。 待吃过饭,纪芜立刻当着纪明昭的面,将补药一饮而尽。 严妈妈接过药碗,抬手指着候在一旁的两名侍女。 “打从二姑娘来到侯府,夫人便生怕委屈了您,特意让老奴给您挑了两个得用的丫头。” 两个侍女皆是机灵的,立刻上前行礼,“奴婢琥珀/碧玺,给姑娘请安。” 纪明昭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阿芜,你来侯府已有十余日,应该是想回家看看的,也好让乔姨娘放心。” 她目光温和地看着纪芜,瞧见她听到“乔姨娘”三个字时,身体微微一僵,继续笑着说道。 “我已吩咐好一切,你今晚大可住在家里,明日再回。” —— 纪芜从侯府离开时,已临近晌午。 她特意回房间换了身鲜亮的衣裳,重新收拾过,才带着纪明昭为她准备的礼物,返回纪家。 原本,回府后的第一件事该是去给嫡母请安。 可下了马车,纪芜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疼痛,这才发现癸水来了,弄脏了新换的衣裳。 无奈之下,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 为了不让府上跟身边的人发现她身上的青紫印记,她特意将人都遣了出去。 才脱掉外裳,正在更换亵/裤时,略显刻薄的声音骤然传来——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你这一身青紫,是滚到哪个野男人的被窝里了?” 第3章 再学会些手段,定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姨娘?!” 纪芜惊愕地转头,同时手忙脚乱地将亵裤穿好。 还未等她站稳,乔姨娘已然来到她身旁,一把扯住纪芜的衣角,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衣襟被扯开,露出大片肌肤,令乔姨娘将她身上的暧昧痕迹瞧得分明。 “啧啧……”乔姨娘冷笑着,全然不顾纪芜脸上的难堪,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我就说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来?敢情是被男人给勾住了!弄得你欲仙欲死,乐不思蜀了是吧?” “姨娘!你……” 纪芜脸上的血色褪尽,变得十分苍白,自己的娘竟用如此言语说她,令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嘴唇哆嗦着,想为自己分辩。 可话到了嘴边,却实在不好开口,她要怎么说? 只怕无论如何解释,乔姨娘都会用最不堪的言语去羞辱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如此! “怎么不说了?可是被我说中了?你这小烧货,打小瞧着你就不是个安分的!” 乔姨娘仍扯着纪芜的衣角,面带嘲讽地扫量着她。 似乎在眼前的人并非是她的女儿,而是仇人一般。 她见纪芜眼圈通红,眼泪大颗滑落,却不觉心疼,反而十分厌烦。 正待再骂几句,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啊,你那日是与王令仪那个贱人一起出的门,还是去的定远侯府……” 乔姨娘说着,再次打量纪芜身上的青紫印记,忽地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喜色。 “我的乖女,莫非你这一身……是定远侯弄得?” 她见纪芜咬住唇,别开头不肯说话,越发证实内心猜想,脸上喜意更胜。 “哎呦!还真是!瞧着你这丫头平时蔫了吧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倒是个会谋算的,竟真的把握住了机会!” 乔姨娘终于松开纪芜的衣角,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你快与为娘说一说,这些天可是都住在侯府?看你这身上,昨晚跟侯爷折腾了大半夜吧?” 乔姨娘似乎满心喜悦,扯着纪芜问了不少问题。 她并未注意到,当她说了那句“竟真的把握住了机会”时,纪芜猛然转头,紧紧盯着她。 直到问了几句,都不曾得到回答,这才注意到纪芜的目光,顿时又露出不喜。 “死丫头,你这么盯着我作甚?” 一边说着,又觉得不解气,抬手就在纪芜胳膊内里的软肉上,熟练地拧了几下。 熟悉的疼痛传来,可纪芜却毫不在意。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乔姨娘刚才的那句话,一个猜测逐渐成型。 “姨娘,是你在母亲身边安排了人?将我推到母亲面前,还……还让我……” “什么是我?”乔姨娘不答反问,呵呵笑了起来。 “死丫头,你该谢谢我才是!要不是我想着大姑娘一直怀不上,王氏那贱人定会着急,又听说她打算选个庶女去侯府一趟,你也不会被她瞧见。” 她得意地打量着纪芜,见她脸色越发难看,忽地恍然。 “哦!还以为是你这丫头知道抓住机会,敢情是有人帮了你一把?呵呵呵……无妨,成了就行!” 笑过之后,乔姨娘看着纪芜的目光里,多了一分从未有过的满意。 “这是好事,还不快收起你那副晦气的模样!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如今既有幸服侍侯爷,该好好学一学男女之事。” 乔姨娘扯着纪芜的胳膊,硬是让她坐在身旁。 “依你这身段,若再会些手段,定能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屁股又翘,一准能生……” 乔姨娘毫不避讳,绘声绘色地将自己这些年的本事一一讲给纪芜。 “够了!” 纪芜忍无可忍,打断了乔姨娘的话,她瞪着自己的娘亲,声音里带着颤抖。 “娘,我是你的女儿啊!您怎样那样对我?还……还那样想我?我没有爬侯爷的床,我……” “行了,给我闭嘴,别给脸不要!”乔姨娘不耐地打断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纪芜。 “你已经被男人破了身子,事实如何便不重要了。记住!以后你在侯府要安分守己,别惹大姑娘不悦,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也得好好学着,在床上才能留住男人!” “还有最重要的,你得赶紧怀孕,站稳了脚跟,这样等伺候的时候,才好跟侯爷提一提明旭,他可是你弟弟,如今又进了白鹭书院,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纪芜抬起头来,看向乔姨娘,喉间隐隐有血腥味涌动。 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娘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这些年的非打即骂,也让她一直都很清楚。 曾经,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婚事,可以逃离乔姨娘。 但她没有成功,因为婚事一直不顺。 嫡母为她选中的那些人家,乔姨娘一个都看不上,她更希望自己能攀上个高枝,哪怕去做妾也无妨。 只要攀上了高枝,就能跟人吹枕头风,多帮一帮她的弟弟纪明旭。 纪芜不止一次觉得活着无趣,不如一了百了。 她曾尝试过。 可乔姨娘知晓后,只恶意地笑着。 说是像她这样的庶女,若是自尽,定会被纪家唾弃,不肯再认她,她的尸身会被一卷破草席裹着,扔到乱葬岗去,不到半日就会被也够分食殆尽。 但她既是她的娘,自不会让她如此。 她会亲自筛选,找那些个想结阴亲的人家,将纪芜卖上一个好价钱。 活着无法做主,死了更不能,纪芜发过誓—— 哪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也得咬着牙好好活着,逃离这一切! 想到此处,纪芜抬手,一把擦去了脸上的泪。 在乔姨娘不满的巴掌即将落下时,缓缓开口,“姨娘放心。” 乔姨娘挑着眉看她,见她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知晓她会像从前那样听话,心中满意几分。 正要再叮嘱几句时,纪芜的声音再次响起。 “姨娘,我从侯府回来,理应先去拜见嫡母,已经耽误了许久。” 乔姨娘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行了,用不着拿那贱人压我,反正……咱们娘俩来日方长。” 说完,转身从纪芜的房间离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纪芜满心苦涩,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洗了把脸,重新梳妆。 与此同时,纪家主院内。 李妈妈将温热的花茶摆在王令仪手边,低声开口。 “还是夫人心善,听锦书说乔氏去了二姑娘的院子,便特意嘱咐若过了一刻钟,不见乔氏出来,就去说您要见二姑娘,帮她解围。” “哎,你也知道,这些天我心里一直不大舒服,明昭说想要个姐妹去侯府陪陪她,我原想让小五去,谁知最后竟选了她,又出了那档子事。” 王令仪轻叹一声,喝了口茶。 “那丫头……我虽不喜她生母,可素日里瞧着她是个安分的,不像是……但怎么就……” 李妈妈闻言,颇有些不以为然。 “夫人,您出身琅琊王氏,家风清正,自是不晓得那些个腌臜事,二姑娘的亲娘是乔氏,女儿肖母,没准是她平时装得好。” 她说完,见自家主子仍眉心微蹙,便想继续开解。 就在此时,门帘掀开,被王令仪派出去的锦书怒气冲冲进来—— “夫人,李妈妈说得对,您就是让二姑娘给骗了!” 第4章 哪里学得这般勾栏模样? 纪芜来给嫡母请安时,敏锐地察觉到屋中的气氛不对。 她心中想着,应是与侯府之事有关。 于是迈步上前,恭敬地冲着嫡母请安。 上首处,王令仪打量的目光落在纪芜身上。 想到刚才听锦书说,要去给二姑娘解围时,听见她答应乔姨娘,以后站稳了脚跟,会帮纪明旭说话。 她原本还以为,纪芜跟她那个下贱的娘不一样,那日的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 这下贱的胚子,果然生不出什么好的! 如此想着,王令仪的目光越发不善。 尤其瞧见纪芜不过是行礼片刻,身形便开始摇晃,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稳妥,越发觉得她真是装得好。 “跪下!”王令仪冷声吩咐道。 纪芜听到命令不敢多问,将蹲姿改为跪姿。 动作之间,不小心牵动大腿内侧的酸痛,脸色不由得微变,越发苍白。 本该挺直的身躯,微微下塌,平添几分娇弱。 虽说相貌上,纪芜不如嫡姐纪明昭那般明艳出众,却也是个美人。 若落在旁人眼里,或许会得几分怜惜。 可如今,被王令仪看在眼中,却越发觉得她狐媚,心下更加恼怒。 站在一旁的李妈妈瞧见主子的脸色,睨向纪芜,语气轻蔑。 “二姑娘去侯府不过几日,竟把从前学的仪态都忘了吗?既是要跪,就该跪得挺直,哪里学得这般勾栏模样?” 乔姨娘的身份,在府里并非秘密。 只是这样卑贱的身份说出去,于府上名声不利,平常无人敢提。 如今李妈妈故意这样说,就是要给纪芜难堪。 她赶忙跪直身体,冲嫡母请罪,“请母亲恕罪,女儿来了癸水,实在有些不适,这才在您面前失礼。” “你来了癸水?”王令仪眉心微皱,一时间内心里有些复杂,“那今日你回来做什么?” “回母亲,是长姐让女儿回来看看的,长姐还让女儿带回来许多礼物。”纪芜恭敬回话。 “把单子交给锦书,你起来吧。” 王令仪吩咐一声,待纪芜坐下后,才细细问起侯府内的一些事情。 虽然纪芜去到侯府十余日,可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厢房,并不敢四处走动。 因此,对于侯府内的情况,她知晓的不多。 可既然嫡母问起,她不敢隐瞒,只得据实以告。 王令仪瞧着她,见她的模样不似作伪,但想到锦书的回禀,心里又不免扎了根刺,便不轻不重地开口。 “你那般做是对的,虽让你留在侯府,可你需得记得自己的身份。那件事……终究是委屈你了,只要事成,我可以再额外答应你一个条件,但……” 后面的话,王令仪并未明说,可纪芜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重新跪在地上,纪芜抬起一只手。 “请母亲放心,女儿绝不敢也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愿在此立誓,若违背今日所言,叫我不得好死!” 她这副模样,倒让王令仪有些诧异,李妈妈也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主仆俩对视一眼,李妈妈会意,去到内室拿了个匣子出来。 待纪芜重新入座,李妈妈将匣子打开,放在她面前,露出里面的银票。 “二姑娘住在侯府里,必不会缺吃少喝,但总要有些银子傍身,这是夫人赏你的。” 说到“赏”字时,李妈妈刻意加重语气,仿若这是天大的恩赐,又像是—— 她愿意帮嫡姐给姐夫生孩子的奖赏。 “多谢母亲。”纪芜恭敬道谢。 于她而言,恩赐也好,奖赏也罢,一切都无所谓,毕竟她手里实在缺钱。 身为伯府庶女,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可那些银子从来到不了她手上,便都被乔姨娘拿去。 一部分用在她自己身上,还有一部分则被她贴补给纪明旭。 至于纪芜,她若想用钱,只能自己另想办法。 好在,她毕竟生在伯府。 纵使乔姨娘对她不喜,可为着她将来能够攀上高枝,讨男人喜欢,府上的姑娘们该学的一概不拦着她,甚至会盯着她用功。 因此私底下只有她一人时,或是为人抄书题字,又或者做些女红刺绣,总能换得一些银钱。 只是这些年下来,拢共没有攒得多少。 现下有了这笔银子,之后若有些事情,不至于被银钱难倒。 纪芜已然想好,今晚不会住在府里,一会儿回到房间,她会找出自己藏的私房钱,连同嫡母给的银子一起带走。 否则,若住上一晚,等到了明日,只怕她会被搜刮干净。 王令仪对纪芜今天就会回侯府之事,并未有任何异议。 只当那是自己女儿的吩咐。 又嘱咐几句话后,她吩咐李妈妈送纪芜出去,顺带着再敲打一二。 纪芜心里也明白,颇为乖顺地听着。 终于又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整个人愣住。 她刚才离开时,屋子里看着十分整齐,可如今,却被翻得乱七八糟。 纪芜心中一惊,连忙去到自己藏钱的地方,果然—— 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竟是分毫不剩! 想必是她去给嫡母请安时,乔姨娘又来到她房间,才有了如今这一遭。 抿了抿唇,纪芜用力眨着眼睛,将眼泪逼回去。 她起身收拾着自己仅有的些许东西,打算这就离开。 —— 春日里天黑得早,纪芜离开纪家时,已近傍晚。 她靠坐在马车内,周身的酸疼以及女儿家的不适,令她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微顿,紧接着车帘掀起,带进来一阵凉风。 几乎瞬间,纪芜便清醒过来,她看着挤进马车的高大身影,面露讶然。 姐夫?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马车里? 下意识地,纪芜张嘴想问。 可谢铮却以为她想要喊人,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捂住了她的嘴。 纪芜心中惊愕,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俊逸非凡的面容上满是怒意,那双仿若能勾人的丹凤眼中,厌恶好似能够滴出来。 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像是锁定了猎物,带给她强大的压迫感。 纪芜尝试着开口,想问一问他如此的缘由。 然而随着动作,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到谢铮掌心的薄茧。 唇被捂得太紧,只发出细微一声,“唔……” 好似被烫到一般,谢铮猛地抽回了手,但想到自己出门的缘由,又重新钳住了纪芜的脸。 眸光下意识落在因被钳住而有些嘟起的唇上,连忙上移,与她对视。 带着凉意的声音从薄唇中挤出,“你对你姐姐做了什么?” 第5章 偏偏他不让她出声,连求饶都不行 听谢铮问起姐姐,纪芜眉心微蹙。 “姐夫……”她清了清嗓子,才刚开口,就瞧见男人因她那声“姐夫”而皱起的眉头。 立刻改了称呼,“侯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长姐怎么了?” 她从嫡姐那院离开时,姐姐一切都好,出府之时也不曾听到什么。 纪芜知晓,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后,嫡姐的身体便大不如前。 那场意外是因姐夫谢铮而起,所以嫡姐才会在及笄那年,便嫁到定远侯府。 或许是被当年之事伤了根底,嫁过来三年都没能有孕。 更因姐夫说什么都不肯纳妾,惹得族中耆老对嫡姐不满,时常施压。 那日随同嫡母去到侯府,才见到嫡姐,母亲便心疼地说嫡姐瘦了许多。 想必是重重压力之下,令嫡姐柔弱的身躯支撑不住,才会在那天的事情后,请求自己为她生个孩子。 “纪芜,你莫要跟我装傻,当真以为我不会将你如何吗?” 骨节分明的手转移到纪芜的锁骨上,只要挪动些许,再用些力气,便可折断这脆弱的脖颈。 凛冽的杀意从谢铮身上倾泻而出,令纪芜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她实在无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努力抬手,搭在谢铮结实的小臂上,试图将他的手挪开。 但她那微弱的力气与他相比,就像是小奶猫在张牙舞爪,只有虚张声势。 清丽的声音里,便不由得添了几分恼意。 “侯爷,我并非是你战场上的敌人,只管杀了就是,我知你心里厌恶我,可就算要杀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那天的事情发生后,除却昨晚,纪芜与谢铮还有过两次同房。 无论是哪一次,她都被迫着跪趴在床上,如此,就不会被他看到脸。 每次谢铮来到她房间时,脸上都满是厌恶。 可一旦动起来,就像是要把她钉死在床上一般,每一下都那样的狠。 偏偏他还要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出半点声音,连求饶都不行。 纪芜的性子确实是有些软,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心里自然也藏着火。 谢铮大概没想到她会反抗,凤眸中闪过诧异。 但她说得却有道理,便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冷声说道,“你与夫人分开后不久,她便晕倒了……” 闻言,纪芜再也顾不上恼怒,身体坐直了些,“什么?长姐晕倒了?怎会如此?请大夫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口中说出,谢铮睨着她,发现她脸上的关切并非作伪。 纪芜没有得到回答,心里越发关切,恨不得赶紧回到侯府。 她想要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得快一些,可高大身躯横在她面前。 她再次抬手去推谢铮。 然而触手可及,除却硬梆梆的肌肉外,她不仅没能推开谢铮,还被这具纹丝不动的身体,给堵了回去。 后背紧紧贴在马车上,纪芜抬眸瞪人。 谢铮瞧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还未回到侯府,就算现在推开他,她也回不去。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温热,他低头看向纪芜的手,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她!怎敢乱摸! 纪芜一直瞪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瞧见自己的手,立刻收回来背在身后。 想了想,又悄悄把手在马车的靠垫上蹭了蹭。 随即,她看到谢铮目光低垂,正盯着某处,于是又顺着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嫡母送给她的箱子有所挪动,露出底下压着的一角。 那似乎是本书。 纪芜的心中生出一丝古怪,她记得往马车里放箱子时,并未瞧见什么。 难道…… 猛然想到什么,纪芜伸手要去触碰箱子。 却没想到谢铮也抬起了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则抽出箱子底下的那本书,随即翻开。 当看清楚书里面的内容时,那张俊逸非常的脸上顿时露出怒容。 “你果然恬不知耻!” 像是被烫到一般,他将那本书甩到纪芜身上,握着她的手也连忙松开。 纪芜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忽然通红的耳根,低头看见了书。 书本恰好敞开着,露出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两个人…… 女子酥胸半露,正坐在男子身前,她稍稍侧着脸,眼中含情的瞧着男子,一只手握住了他,似要往唇边送。 “啪”的一下,纪芜猛然将书本合上,脸色涨红。 抬头想要跟谢铮解释,说这东西不是她的,车外却忽然传来回禀。 “侯爷,到了。” 谢铮狠狠瞪了纪芜一眼,摔车帘而去。 纪芜重新看向手中的春宫图,再次想起刚才的猜测,连忙查看箱子。 幸好,箱子虽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却没能打开。 纪芜从身上找出钥匙,小心打开箱子,见其中的银钱并未被人动过,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春宫图…… 反正谢侯爷已认定她是个无耻的女人,就算她说这东西不是她的,想来他也不会信。 只不过…… 纪芜怎么也不会想到,乔姨娘竟然一直盯着她,更试图要拿走嫡母送她的银子。 而她之所以没能成功,是因为李妈妈及时出现。 否则的话,纵使钥匙在纪芜身上,也未必能保住这些银子。 如今,她已然回到侯府,而伯府里,妄图撬开箱子的乔姨娘,被押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被李妈妈吩咐一声,让人堵了嘴,只能愤恨瞪人。 “乔姨娘,如今旭哥儿大了,还进了白鹭书院,你虽是个姨娘,却更是他的生母,若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怕会毁了旭哥儿的前程。” 此言一出,乔姨娘立刻安分不少。 见状,李妈妈抬了抬手,那些押住乔姨娘的婆子便松了手。 乔姨娘站起身来,正要扯掉嘴里的东西,就听到李妈妈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面藏着的那些盘算,但还是那句话,若想丢了旭哥儿的前程,你尽管出去胡说八道,否则就把嘴闭得严严实实,也别去找二姑娘的麻烦!” 言罢,李妈妈挥了挥手,带着人离开。 没走出多远,就听得身后屋子传来摔东西的声响,她脚下不停,只冷哼一声。 * 纪家发生的事,纪芜自是不知。 她从谢铮那儿知道了嫡姐晕倒的消息,下了马车便立刻前往主院。 才走了一半,就见严妈妈迎面而来,看到她之后,便是一声叹息。 “哎,二姑娘,你……” 第6章 一只手骤然从假山里伸出 瞧见严妈妈如此模样,纪芜心中越发担忧,快步上前。 “我出门时长姐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何会晕倒?大夫怎么说的?” 严妈妈面露讶然,“二姑娘如何知晓夫人晕倒了?” 纪芜不由得微怔,脑海中浮现出马车里发生的事,她本想实话实说—— 可长久以来被乔氏打压欺凌,养出的些许趋吉避害的本能,令她下意识改了口。 “长姐乃是侯府主母,她晕倒自是大事,我一下马车就听说了。” 她对严妈妈说了谎,心中既有些愧疚又觉得心虚,于是低下头去。 也因此错过了那一瞬间,严妈妈脸上露出的厉色。 纪芜心里惦记着嫡姐,很快调整情绪,再一次问起纪明昭的身体状况。 “请二姑娘放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夫人并无大碍。” 严妈妈的脸色已经恢复往常,声音亦是平时那般温和。 纪芜听着,心里仍有几分不踏实,“我想去瞧瞧长姐。” “夫人用过药后歇下了,就算二姑娘过去,只怕也见不到。” 严妈妈说着,伸手搭在纪芜肩上,令她转过身的同时,双手推着她往住处走。 “夫人不是让二姑娘在家中住一晚吗?怎么回来了?我瞧着姑娘的脸色也不大好,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如此关切地温声细语,又想到在家里发生的事情,纪芜心情低落。 可那样的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低声回应。 “我……我来了癸水,只怕明天会更不舒坦,到时若回不来又怕长姐挂心,便索性今天回来。” “原来……是这样。” 严妈妈回了一句,语气听上去倒是平常,可莫名的,纪芜却觉得心中不安。 “严妈妈,我能否……提一个请求?” 严妈妈眉心微蹙,然而话语之间仍带着笑意,“二姑娘这样说可是见外了,依着夫人对您的关切,莫说一个请求,多说几个也无妨。” 听严妈妈提到嫡姐,纪芜心下微暖,不安淡去了几分。 “只要一个请求就好,我想请个大夫,好好调理身体,这样才能尽快帮到长姐。” 纪芜猜想,嫡姐会晕倒,或许是因为谢家的耆老们又给她施压了。 倘若,自己争气些…… 待他们知晓嫡姐“有”了身孕,定然就不会再逼迫她了。 等到孩子出生,嫡姐也就再不必为此事苦恼,自己亦可功成身退,离开京都越远越好。 只不过…… 纪芜并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是否能够顺利孕育子嗣? 毕竟,她虽是伯府庶女,可因为乔姨娘对她的不喜,常在各种事情上克扣她。 尤其在她小时候,时常要饿着肚子入睡,甚至经常一天只能吃到一顿饭,且只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粥”。 她七八岁时,身量小小的,倒像是贫苦人家五六岁的孩子。 有一次实在是饿狠了,她曾悄悄从乔姨娘的院子里溜出去,想要找些吃的,却意外遇到了来府上的客人。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只隐约记得他个子很高,说话的声音很不好听。 她在他面前饿得晕倒,幸亏他用松软的糕与温水化开,给她喝了一些。 再之后…… 纪芜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乔姨娘再不敢克扣她的饮食,她终于能够吃饱。 但这件事让乔姨娘很不痛快,每次看到她吃饭时,总要不干不净地骂上几句。 从前的忍饥挨饿,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少伤害。 以至于现在的她根本饿不得,一旦饿着了,胃里就如同刀扎火烧,难受得紧。 以防万一,她觉得还是得请个大夫好好调理,才更稳妥。 严妈妈听着纪芜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见她说得言辞恳切,确实是从心底里如此想的,笑容真切几分。 “二姑娘放心,我会尽快安排,您能这么想,不枉夫人对你如此好。” 说话的功夫,严妈妈将纪芜送回住处,又细细叮嘱几句。 琥珀跟碧玺迎上来,想要帮忙收拾东西。 一想到藏在包裹里的春宫图,纪芜连忙拒绝,自己动手安置。 她并不知晓,回到正院的严妈妈,提到她时满脸厌恶。 “夫人,侯爷从底下的丫头那里听说您晕倒之前曾见过二姑娘,当时便怒气冲冲地出门,转头二姑娘回到府上,见了我就问起您晕倒的事……” 想到纪芜的回应,她眼中闪过鄙夷。 “她定是见过侯爷的,却在我跟前撒谎!要我说到底是贱婢所生,不得不防!” 虽然如今严妈妈跟在纪明昭身边,可她曾是王氏的陪嫁丫鬟,清楚当年乔姨娘争宠之事。 自然,她对纪芜没有一丝好感。 哪怕听她说想尽快帮自家主子分忧,也仍对她十分戒备。 纪明昭斜靠在软榻上,脸色略有些苍白。 对于严妈妈的话,她不甚在意,“无妨,就算她说了谎,也是情有可原。” “夫人,您就是太宽厚了……”无奈地叹息一声,严妈妈又说起纪芜想请大夫的事。 闻言,纪明昭轻笑一声。 “既然她有这份心,你依着她的心意安排就是,正好之前的那副方子她也喝了些时日,调整下也好。” 说完此事,她不免有些困倦。 余光扫到放在小几上的帖子,伸手轻点,“劳烦你帮着我筛选一遍,明早再看。” 严妈妈连忙应声,伸手扶住纪明昭的胳膊,将她送进内室。 待瞧着她彻底熟睡后,这才悄悄退出,查看小几上各府送来的请帖。 —— 这一晚,哪怕感到非常疲倦,纪芜也还是没能睡好。 天微微亮,她便在噩梦中惊醒,勉强躺到天亮,便起身梳洗。 昨天回到侯府,她没能见到嫡姐,心里始终挂念。 她让琥珀跟碧玺留下,自己前往正院。 路上,她看到侯府的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为清晨忙碌着,似乎没人注意到她。 心里莫名有些轻松,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这还是纪芜来到侯府后,头一次在没人跟随的情况下,独自走动。 绕过前面那座假山,便能抵达正院,她的脚步加快,踏上石桥。 就在此时,一只手骤然从假山内伸出,扯住了纪芜的胳膊—— 第7章 小贱人,真是够味道 假山之内,透进来的光亮不多。 纪芜被扯进来的瞬间,就被按着贴在假山的石壁上。 一瞬间的惊慌之后,她下意识想要出声。 可对方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力道之大,令她几欲窒息。 身体的不适以及这忽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手脚开始发软。 纪芜意识到,这个将她扯进假山之人,绝非姐夫谢铮! 此时,她的心中有些惊骇。 因为无论朝野上下还是京都内外,但凡提起定远侯谢铮,无不敬畏,怎会有歹人混到侯府中来? 一想到此处距离主院极近,纪芜越发担忧,生怕这歹人是从那边逃过来,嫡姐因他而受到伤害。 但紧接着,纪芜不由得一怔—— 歹人的另一只手正试图撕扯她的衣裳,对她意图不轨! “唔……” 纪芜瞪大双眼,才刚养起来的指甲,被她死死地攥住拳头,硬生生扎到掌心之中。 疼痛略微唤醒了她无力的手脚,令她能够勉强挣扎。 然而,她的那点力气对于身后的歹人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 纪芜隐约能够感觉到,清晨的凉意正透过被撕扯开的衣衫,沁入到骨髓之中! 她挣扎时,头上的银钗刮到了假山的石壁,发出细微声响。 身后的歹人只顾着扯纪芜的衣衫,又迫不及待地去拽自己的裤带,好尽快发泄兽欲,因此并未注意到—— 那只染着鲜血的手,颤巍巍拔掉了头上的银钗,当歹人意图向她帖近的那一刻,抬手狠狠向后刺去! “噗嗤”一声,却只划破了歹人的皮肉。 这顿时惹恼了他。 纪芜只感觉到一股大力将她调转过来,“砰”的一声,她的背撞在假山之上。 剧痛令她眼前一阵阵发黑,隐隐的血腥味正透过喉咙,被纪芜品尝。 她的身体无力地,向着地面滑去。 “小贱人,还敢跟我动手,真是够味道,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昏昏沉沉中,纪芜看到那身材高大的丑陋男人,狞笑着向她靠近,冲着她伸出手来。 而这一切,她却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她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被触碰。 “啊!” 惨叫声与骨裂声骤然传来! 伴随着的,还有重物撞击到假山之上以及山石滚落的声音。 纪芜靠坐在地上,被假山里落下来的粉尘劈头盖脸,她一边被呛得咳嗽,一边睁开眼。 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素色带绣纹的靴子,其中一只脚刚刚落回到地面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瞧见了谢铮。 此刻,他就站在她身旁。 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嗜人的凛然杀意。 是他……救了她。 似乎感受到纪芜投过来的目光,身旁的杀意略收敛几分,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能自己起来吗?” “咳咳……我……” 纪芜勉强出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她试图将手撑在地上,努力起身。 可受伤的掌心压到了地上的碎石,她忍不住哆嗦一下,身体便失了平衡,向着地面倒去。 幸好,她的身旁站着谢铮。 当纪芜要摔下去的那一刻,她心里一横,强忍着疼痛努力撑手,改变了摔倒的方向—— 她的头跟大半身子,都倚靠在了谢铮修长而又结实的小腿上,硬梆梆的。 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摔在地上把头磕破了要好得多。 谢铮垂首,看向靠在自己腿上的女人。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纪芜的后背正在不断渗血。 他想了想,微微皱着眉,单手扯掉颈间的披风,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纪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谢铮抱在怀中。 她诧异地看向他,见他的目光正落在那个被他一脚踹出去、如今生死不明的男人身上。 正想也看过去时,谢铮抱着她从假山内走出。 两名护卫就在假山之外,立刻冲着他行礼。 “把他送回那院,此事……与堂兄知会一声。”吩咐完毕,谢铮大步离去,将纪芜送回到她的住处。 琥珀与碧玺正在吃饭,当瞧见两人的那一刻,惊得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谢铮脚步不停,抱着纪芜进到屋中,冷冷的声音随之传来,“伺候不周,各自去管家那里领五十板子!” “侯……侯爷,是我吩咐她们别跟着的……”她赶忙开口,想帮两人求情。 谢铮将她放在软榻上,目光凉凉地盯着她,“若她们跟着你,就不会有刚才那桩事。” 纪芜咬了咬唇,虽然心中畏惧,却仍奓着胆子继续说道,“可她们确实是听了我的,所以请侯爷宽恕她们这一回。”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起身,跪在了软榻上。 原本裹在她身上的披风,因为她的动作掉落,露出了满身满手的伤。 疼痛令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 谢铮睨着她,幽深的黑眸中不由闪过怒色。 伤成了这个鬼样子,还惦记着给别人求情? “衣裳脱了。” “什……什么?”纪芜瞪大眼,紧张地咽了口唾液,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现在不方便,实在不成,等我……等我好了再……你先饶了她们吧。” “纪!二!”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谢铮牙缝里迸出。 一瞬间,有绯红从他颈间严实的领口蔓延而上,将耳朵也染成了红色。 他瞪着她,只觉得她满脑子都是龌龊。 若非当日妻子苦苦哀求,他岂会容忍她的爬床之举?更别说与她…… 可她如今竟敢将他认成是那种贪色好淫之人! “你不要脸,可我却是要的!如今你这副样子,当真以为我会愿意碰你?!” 言罢,谢铮抬手一抛,几乎是将手里的药瓶砸在纪芜身上,随即伸手扯走披风。 纪芜愣愣地瞧着药瓶,心里有些诧异。 她非常感激谢铮将她救下,但她确实没想到他会愿意给她擦药。 正要开口解释,并表达谢意时,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传来—— “以后出门记得带人,不然别随便乱跑,再出什么事,未必还能有我救你!” 一瞬间,所有的解释堵在嗓子里,她看着谢铮摔门而去。 一声“下不为例”从屋外传来,两个丫鬟谢恩的声音也随之传到屋中。 顿时,纪芜心中一松。 幸好,两个丫鬟没有因为她而受到惩罚…… 身上的疼痛终于无法被忍受,她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在榻上。 好在对于如何缓解身体的疼痛,她是很有经验的。 她强撑着,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小口小口地呼吸,终于让眼前不再阵阵发黑。 但紧接着,她又愁了起来。 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若被嫡姐知晓,或许还没什么,可……那院到底是哪里? 那个人……那个人被侯爷伤了,他究竟是谁?是否会因此而连累嫡姐? 正惶然中,琥珀与碧玺从屋外进来,瞧见纪芜此时的模样,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纪芜看向她们,试探着问道,“你们知道那院是哪里吗?” “那院?!”琥珀面露讶然,下意识跟碧玺对视一眼,“难不成,二姑娘是遇到那院的人了?可今天……还不到该开门的日子啊!” 第8章 惹谁不好,怎么就惹上了他? “又不是初一十五,究竟是谁打开了那院的门?!” 主院这边早已得了消息,严妈妈与房妈妈立在外间的软榻旁,脸色都很不好看。 纪明昭斜靠在软榻上,语气淡淡,“是谁如今已经不重要了,要紧的是被侯爷撞见,再者……” 她的话未曾说完,房妈妈已然会意,“请夫人放心,老奴知晓此事后,便立刻吩咐下去,若有谁敢乱嚼舌根,必然拿了身契发卖出去。” 闻言,纪明昭点了点头。 正待再开口,屋外传来下人的回禀声,“启禀夫人,安南伯府的大夫人来了。” 顿时,连纪明昭都皱起眉来。她抬眸,向着严妈妈看了一眼。 严妈妈立即从屋中离开,脚下不停地去往纪芜所在的院子。 同一时间,下人得了吩咐,将安南伯府的大夫人请到主院之中。 而另一边,被纪芜问到“那院”的琥珀与碧玺在迟疑之后,也分别开口。 从她们口中,纪芜得知所谓的“那院”,正是安南伯府。 虽然从前纪芜在家中时,大多数时候被困在后院,没有机会出门,更无法了解京都里那些高门世家。 可关于安南伯府,她还是知道的。 毕竟她的姐夫谢铮,就出自安南伯府的二房。 按理说,既是二房,自然无缘于爵位,可偏偏却有个谢铮这般争气的子嗣。 他才十几岁时,就凭借屡立战功得到陛下封赏。 如今虽是定远侯,可朝野上下无人不知,若再立战功,只怕爵位还有得动! 也因此,在他被封为定远侯的那一年,陛下特赐了这处府邸。 虽然定远侯府与安南伯府不在同一条街上,却有一处院子是互通的。 当年修缮定远侯府时,特意命人多开了一道门,方便两家来往。 只不过,此事是两家的私隐,所以外人并不知晓。 从前,那扇门一直开着。 后来,谢铮的父母出门远游,他身为被陛下倚重的爱将,时常受命出京,府上便只剩下纪明昭一个女眷。 这就生出了许多不方便,所以两家商议,只在每个月的初一跟十五,将院门打开。 而平常,纵然有特殊事宜,也绝不会轻易打开此门。 “所以,你们听到我问起‘那院’时,才会如此诧异,因为今日是二十九,不是开门的日子。” 纪芜低声说着,脑海中回忆着那人的模样。 因为想到了方才经历的可怕事情,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着,就连身上的伤都变得更疼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再度开口,“我……遇到的那个人身形高大、相貌丑陋,当时假山内昏暗,只隐约瞧见左侧脸颊有块胎记……” “什么?!脸颊上有胎记?” 纪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琥珀急急地打断,“二姑娘没记错吗?” “不会错的。”琥珀的反应,令纪芜心中越发惶然,“他是……” “二姑娘,您说您惹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惹上了他?!他可是李辉,是那院李大夫人最疼爱的亲侄子!” 原本淡定的琥珀,开始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碧玺亦是满面愁容。 瞧着丫鬟们的模样,纪芜知晓自己怕是惹上了大麻烦。 她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严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二姑娘,老奴要进来了。” 严妈妈进到屋中时,向着琥珀与碧玺瞟了一眼。 虽未曾说话,却让两个丫鬟面色大变。 但她很快收回目光,几步来到纪芜身旁,冲着她行礼,“听闻二姑娘受了惊吓,夫人惦记得紧,本想亲自探望,可谁知……” 见严妈妈欲言又止,纪芜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浑身是伤? 焦急询问道,“怎么了?可是长姐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二姑娘别急,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是……哎,是李大夫人找上门来了!” 严妈妈说着话,这才打量起纪芜身上的伤,眼中极快地闪过诧异。 得到消息时,她就已经知道二姑娘受了伤,只是没想到竟伤得这么重! 但…… 她现在这副模样,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严妈妈只字未提,继续说着。 “刚才在外头,老奴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的话,那两个丫头只说了大夫人如何疼爱李公子,却不曾告诉二姑娘,因着那李公子,大夫人还曾让人打死过人。” “什么?打死了人?!” 纪芜惊得瞪大了眼,随即想到严妈妈说,如今李大夫人就在嫡姐身边。 她赶忙撑起身子,勉强从软榻上起身,拉住严妈妈的胳膊。 “严妈妈,快!快带我去主院见李大夫人,她若有什么不高兴的,千万只冲着我来!” 纪芜这一起身,破烂的衣衫与狼狈的模样更加呈现在严妈妈面前。 可她却全然不在意,一心惦记着主院那边的情况。 站在一旁的碧玺下意识想开口,提醒纪芜换身衣裳。 然而严妈妈一个眼刀飞过去,她赶忙闭上了嘴,可想了想,还是奓着胆子取了一件披风,递上前来。 这次,严妈妈没再阻止。 她伸手接过披风,拢在纪芜身上,语气温和的开口,“二姑娘如此,不枉夫人那般惦着您,您伤成了这样……让老奴扶着您吧。” “多谢严妈妈。” 纪芜虚弱地点头,声音里满是感激。 她并未瞧见刚才的一切,因为她不得不用强大的意志力,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后背上的伤,早已凝成血痂,与衣服糊在一起。 每一次的挪动,都可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造成更多的疼痛。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主院。 嫡姐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她不能再让嫡姐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在犹如酷刑的一步一步中,纪芜随同严妈妈一起,来到主院。 站在房间外,她听到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还请大伯母稍安勿躁,事情究竟如何,待明昭了解清楚,定然会给大伯母一个交代。” 那是嫡姐的声音,虽不卑不亢却带着中气不足的虚弱。 然而,这并不能平复李大夫人的不满。 “纪明昭,你别跟我在这打马虎眼!我辉儿都昏迷了,还要怎样才算清楚?你现在必须立刻给我一个交代!” 这一瞬间,愧疚填满了纪芜的心房,她忽然觉得,姐夫谢铮说得对。 若她出门时带了人,便不会有今日的那桩事,更不会为嫡姐惹来如此麻烦。 一切都是她的错! 纪芜红着眼圈,颤抖着掀开门帘…… 第9章 竟然把她们都给骗过去了 “李大夫人若有什么,还请冲着纪芜来,莫要为难我长姐。” 纪芜走进屋中,轻轻拂开严妈妈搀着她的手,向坐在一旁的李大夫人行礼。 她这一动,特意拢着的披风松散,露出了她所有的狼狈。 众人的目光皆汇聚而来,落在纪芜身上。 一时间,神情各异。 李大夫人到了嘴边的话,因为纪芜此时的模样,尽数噎在喉咙里。 纪芜直起身子,向纪明昭看去。 姐妹俩目光相撞,都瞧见了对方苍白的脸色。 没等纪明昭有动作,纪芜便撑着走上前,压低声音关切询问,“长姐,你没事吧?” 她一路从住处走来,后背的伤口尽数撕裂,晕染了衣衫。 纪明昭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不免有些犯呕,也因此面色更加难看。 纪芜瞧在眼中,却以为是自己给嫡姐添了麻烦,让她被李大夫人为难,才让本就病弱的她更加不适。 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哽咽出声,“长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阿芜,咱们是姐妹,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纪明昭握住纪芜的手,站起身来。 若继续这样坐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呕出来。 另一边,李大夫人虽听不清纪芜的话,可纪明昭所言,却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找回自己的气势,抬手拍了下桌子。 “纪明昭,现在……”她看过来时,瞧见了纪芜背后透出来的血印,又是一噎。 可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侄子,气势虽然弱了些,话却说了出来,“现在人来了,你也该给我个交代了!” “李大夫人,请问您想要什么交代?” 纪明昭才要开口,纪芜反手握住了她,轻轻捏了捏。 她转过身来,将嫡姐护在身后,虽语气柔弱,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想来从我进门开始,您就瞧见了,”她一边说着,用另外一只手解开颈间系带。 披风掉落在地上,令众人将她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 此时,纪芜竟有几分庆幸。 幸好严妈妈因为惦记嫡姐这边,没来得及让她更换衣衫,而她也因为关心则乱,将周全抛在脑后。 倘若收拾妥当再过来,未必会有如今的效果。 “我这一身的伤,便是拜令侄所赐,是他……对我不轨,才活该那般!” 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假山内发生的事,纪芜掐着掌心,刺激手心的伤口,让自己疼痛,从而缓解恐惧。 “虽然定远侯府与安南伯府是亲戚,若出什么事宜,可以两家商议。” “但我不同,我是永安伯府的二姑娘,是侯爷请来陪伴侯夫人的娇客!” “若我不追究此事,两家才能有商议的余地,可我若要追究,只怕令侄……就得去刑部大牢等候分辨!” 出生至今,这是纪芜头一次在人前说上这么多的话,还是这样的语气。 此刻,她极为紧张。 但她硬是撑着,直视着李大夫人,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头上。 她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她必须要镇定,声音不能抖,腿也不可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令李大夫人正视她,将她视作“算账”的根源。 如此,她才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嫡姐,为嫡姐再添麻烦。 纪芜的话,显然对李大夫人有所震慑。 但她毕竟年长,很快回过神来。 正待开口,就见纪芜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随即抬起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手掌。 “或许,李大夫人需要我当着您的面,亲手写下状告的血书吗?” “你!” 陡然从椅子上起身,李大夫人抬手指着纪芜,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这柔弱的女子身上,她看到了坚毅。 因而她毫不怀疑,若自己今日真的想讨还“公道”,这女子是真的敢写血书告状! 她的侄子可是李家独苗,若真被告了,前程还要不要了? 再者…… 她看到侄子受伤,便不管不顾地来了定远侯府。 事情究竟如何,她还没有弄清楚。 思及此,她当机立断,“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永安伯府果然会教女儿!” 她恶狠狠地瞪着纪芜,又向纪明昭看了一眼,“咱们走着瞧!” 说罢,一甩衣袖,夺门而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呼吸声,只有一缕略重。 纪芜一直撑着,不敢在李大夫人面前露怯。 可她伤得实在太重,一直不得处理,此刻也终于支撑不住。 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的身体沉沉地坠了下去。 她并不知晓,在她倒下的瞬间,没有人出声,也没人去接住她。 她就那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更不知道,在她晕倒后,严妈妈先回过神来,却并不看她,而是向着门外追去。 而屋内,房妈妈低头看向地上的她,确定是真的晕了,这才露出一抹震惊。 她转过头,扶着纪明昭坐在椅子上,“夫人,二姑娘她……她……” 房妈妈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什么来。 她实在是太惊讶了。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贯胆小怯弱的二姑娘,今日竟能说出那些话来! 莫不是……平时都装得太好了,竟然把她们都给骗过去了? 纪明昭没有接话,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纪芜身上。 因是垂着眸子,所以无人知晓她内心的想法。 不多时,严妈妈从屋外回来。 见纪芜仍倒在地上,试探着开口,“夫人,是先将二姑娘送回去,还是……” 终于,纪明昭缓缓开口,“安置在旁边的房间,给她处理伤口,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是,”严妈妈应声,招来丫鬟将纪芜带去安置。 她上前几步,低声回禀,“李大夫人被气得不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素来是个难缠的,如今又被落了面子,当然不会轻易揭过。”纪明昭冷笑一声。 “这事还不是要怪二姑娘?青天白日里的招人现眼!既出了事,过来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她竟还敢那样!” 严妈妈皱起眉来,正欲再说,就见纪明昭抬了抬手。 “今日的阿芜,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还真是出乎意料。”她轻笑着,看向地面上的点点血迹,“不过,倒也并非坏事。” “夫人的意思是……” “阿芜有句话说得没错,她是侯府请来的娇客……” 说话时,纪明昭的脸上带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既然咱们都知道大伯母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就搭好了台子等着……且看看这场戏,会怎么唱下去?” 第10章 小贱人,我非要给她找些不自在 从定远侯府离开后,李大夫人怒气冲冲地回到安南伯府。 头一件事,便是询问侄子的情况,“大夫看过后是怎么说的?现在公子醒了吗?” “回夫人,辉少爷还在昏睡,大夫说……说辉少爷断了三根肋骨,其余的都是皮外伤。” “什么?!” 闻言,才刚坐下的李大夫人“蹭”地站起来,焦急询问,“那大夫可曾说过会有什么影响?得怎么调养才行?” “请夫人放心,事关辉少爷,老奴自然是都问清楚了,定会把辉少爷照顾好的。” 心腹李嬷嬷连忙宽慰,这才让李大夫人安心一些。 她重新坐下,一想到侄子的情况,就忍不住骂,“黑心肝的东西!竟下手这么重!我决饶不了他们!” 李嬷嬷站在一旁,等到李大夫人骂完了,这才问道,“夫人去过那边,如何?” “别提了!”说起此事,李大夫人满肚子火。 她虽是继室夫人,可过去在娘家是头生的嫡女,从小就没受过委屈。 嫁到安南伯府后,这院里有不少姬妾,可各个被她拿捏着,翻不起什么风浪。 就连前头夫人留下的子嗣,也不曾让她有过什么为难。 自己更是生下了伯府长房的麒麟儿,不过二十多岁,就已是陛下的肱股之臣。 将来……将来未必没有机会拿下这伯府的爵位! 从来只有她给旁人委屈受的,谁知道今日,竟被个小丫头给唬住了! 一想起刚才在定远侯府内的种种,李大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叫人去查一查,永安伯府的二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过去不曾听过她?” “另外……纪明昭那小贱人,竟看着那死丫头质问我,我非要给她找些不自在才行!你再让人回一趟李家……” 李大夫人招了招手,李嬷嬷立刻凑上前去。 待她吩咐完毕,李嬷嬷笑着应声,“请夫人放心,老奴一准将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她说完,便向着屋外退去。 靠在软榻上的李大夫人忽然想起什么,“诶!此事可千万瞒住琅儿,莫让他知道了!” “是。”李嬷嬷再度答应。 —— 纪芜醒来时,眼前的一切十分陌生。 她支撑着想要起身,却不小心触碰到身上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才注意到,手上已经被包扎好,身上也换了新衣裳。 “二姑娘醒了?” 外间的琥珀听到声音,先问了一句,随即进到屋中。 她见纪芜神情茫然,笑着解释道。 “二姑娘,您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您晕倒后,夫人担心得不行,生怕挪动您会伤上加伤,心疼得直掉眼泪。” “本想将您安置在自己的屋里,被两位妈妈给劝住了,这才将您挪到了隔壁房间。” “夫人在此陪了您大半晌,也是两位妈妈劝着,才肯回去休息,如今二姑娘醒了,夫人必定欢喜!” 听琥珀如此说,纪芜感动的同时,心中更生愧疚。 是她又给嫡姐添麻烦了。 向着窗外看了一眼,她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申正,该吃晚饭了,二姑娘睡了许久,想必饿了吧?是去与夫人一道用膳,还是婢子让人把饭送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 纪芜恍然,难怪她觉得胃里难受得厉害,从早上到现在,她甚至连一滴水都没喝过。 可是…… “既然已经这个时辰,那侯爷他……回来了吗?” 来到定远侯府的这些日子,纪芜已然知晓,若非有公务,姐夫谢铮一定会回来陪嫡姐用晚饭。 她之所以如此问,便是担心自己留在这儿,会叨扰嫡姐跟姐夫。 她给嫡姐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所以,哪怕她现在浑身都疼,也没什么力气…… 可若姐夫还未回来,她撑一撑,还是能够回到自己住处的,也就不会再过多地打扰他们夫妻。 “回二姑娘,侯爷还未回来,您现在梳洗也来得及。”琥珀误会了纪芜的话,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鄙夷。 纪芜并未注意,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她从床上起身,一边低声吩咐着,一边慢慢向屋外走去,“劳你去跟长姐说一声,说我已无大碍,就先回去了。” 琥珀张了张口,想到严妈妈的吩咐,觉得让纪芜先回去也没什么的,便没有阻拦。 她慢悠悠地,去找严妈妈复命。 * 离开主院后,纪芜特意选了一条离住处近的小路。 她身上疼得厉害,还有些发热,低头看向脚下时,瞧见了每一块都被打磨成不同形状的青砖石。 于是,她想象着这些青砖石最初的模样,以此来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 低垂着的脑袋瓜,就这样撞在了谢铮结实的胸肌上。 或许是弹性甚好,也可能还是低估了身体的状况,她脚下不稳,向地面栽去。 结实的臂膀拉住了她,她再一次地,撞进谢铮怀中。 柔白的脸颊感受到了胸腔的震动,她听到带着嘲讽的冰冷声传来,“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今日的教训还不够吗?” 纪芜知晓,此处距离主院不远,赶忙站直了身体。 她下意识抬眸看去,确定真的遇见了姐夫谢铮,眼中不由得闪过惊慌。 然而看在谢铮眼里,却成了她心虚的表现,他冷笑出声,“怎么?哑巴了?我让你老实待着,你是听不懂吗?” “我……”纪芜想要解释,可一开口,脑海中便闪过今日发生的事。 她站在嫡姐房间门外时,心里已经承认,姐夫说的话是对的。 她应该开口道歉,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侯爷教训得对,是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再犯。” 她这副神情郑重而又认真道歉的模样,倒让谢铮有些意外。 看样子,她也不是不可救药。 他的表情因此有些缓和,正要开口时,严妈妈的声音骤然传来—— “二姑娘,您不是问了琥珀,知道侯爷马上就回来了,怎么还出来了?晚饭已准备好,夫人等您跟侯爷一起吃……” 声音在看到谢铮与纪芜时,戛然而止。 顷刻间,纪芜感觉到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猛地收紧。 疼痛令她差点痛呼出声,然而触及到谢铮脸上浓烈的厌恶时,她强忍着咽了回去。 “呵!”谢铮冷笑着,他竟差一点就被她给骗了! 幽深的黑眸紧盯着面前之人,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连一旁的严妈妈都忍不住有些心慌。 好在,他很快松开了手。 仿若再多看纪芜一眼,都会令他觉得恶心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冷冷的声音随风而来,“把她送回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不知廉耻之人!” 第11章 侯爷他怎么这样? 傍晚的微风吹来,裹挟着一股凉意。 纪芜站在原地,瞧着谢铮的背影,再想到他刚才的反应,内心里的委屈几乎要翻涌出来。 侯爷他……他怎么这样! 他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就认定她的出现是蓄意勾引,说她是不知廉耻之人! 她…… 她…… 纪芜忽然自嘲一笑。 也是,她都“爬”了自己姐夫的床,可不就是不知廉耻吗? 她在心里悲凉地想着,胳膊忽然被严妈妈拉住。 “哎哟!只怕侯爷是误会了……这可如何是好?二姑娘,这件事都怪老奴!” “原是夫人要留您一起用饭,还特意吩咐厨房加菜。所以琥珀来回禀时,老奴赶紧就追了出来,想说您怎么就走了呢?哪成想侯爷他……怪我!怪我啊!” 似乎是担心纪芜不信她,严妈妈说完,便松开手,要向着谢铮追去。 此时,谢铮早已走进主院。 纪芜想,就算严妈妈追上去解释,只怕侯爷也未必相信。 没准还会以为,严妈妈是为了包庇她,才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来到侯府至今,严妈妈对她一直关怀备至,所以她愿意相信她。 毕竟,她实在想不出,严妈妈故意让侯爷去误会她,能有什么好处? 心里想着事情,纪芜便没有说话。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严妈妈的身形有过一瞬间停顿。 紧接着,她便因为一脚踢在了青石砖上,失去平衡而重重摔倒! “严妈妈!”纪芜陡然回神,连忙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这一下伤得实在不轻,不仅脚踝肿了起来,就连鞋子前头也渗出了血迹。 严妈妈疼得脸色都白了。 就算如此,也还是忍痛拉住纪芜,又急急地跟她解释,“二姑娘,老奴当真不是有心的,我一定会跟侯爷……” “没关系的。”纪芜温声打断道。 说到底,她会留在侯府,是因为她答应嫡姐,要代替她,给侯爷生一个孩子。 所以,无论侯爷厌恶她也好,误会她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他……还来找她上床,让她能够尽快怀上孩子,成全了与嫡姐的情谊,其余的就都不重要。 可他刚才说……再也不想看到她。 也不知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要将她赶出侯府。 “严妈妈,你是因为替我着急才受的伤,原本不该再劳烦你,但刚才侯爷说……” 纪芜的话还未说完,严妈妈已然会意,“二姑娘放心,有夫人在呢。” “那好,我……我就不过去给侯爷添堵了,你稍等一下,我找人送你回去。” 纪芜说了一声,找到经过附近的下人,嘱咐他们将严妈妈送回主院。 随后,她又变得不喜不悲,双手环抱住肩膀,向住处归去。 与此同时,主院内。 纪明昭坐在桌前,目光落在一旁的谢铮身上。 虽然他有所收敛,可她仍察觉到些许不悦,关切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夫人,还是……” 谢铮开口,想让纪明昭派人将纪芜送走。 然而目光触及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前便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她哭着哀求自己的场景。 两人成婚三年,在外人看来鹣鲽情深,令人欣羡。 然而就算是这般,他偶尔也能听到有人因他们没有子嗣而叹惋。 甚至,他还曾听到有人私底下议论,说他的夫人是个狭隘善妒之人。 否则,为何成婚三年不曾怀孕,也不肯给自己的夫君纳妾,还说她这样做,是想让他这个定远侯绝嗣。 当然,那个人被他狠狠教训一番,甚至从此都不能再踏足京都半步。 为此,他曾在人前说过,自己绝不纳妾。 可偏偏,世人依旧会将那些伤人的话,都加注在他的妻子身上。 当年若非是因为他,她也不会…… “侯爷,您是想说什么?” 纪明昭的声音再度传来,谢铮回神,见她正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淡淡回应道。 他自然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他并不担心。 那般恬不知耻、不懂安分的女人,必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离开侯府。 听谢铮如此说,纪明昭没再多问。 他们如同往常那般,沉默地吃完晚饭。 下人们进到屋中,将桌上的残羹碗筷收走。 谢铮仍坐在桌前,没有动弹。 纪明昭也没有动,但她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他的举动。 想了想,她有些愧疚地开口,“只怕今晚,要委屈侯爷独自入眠。” “您也瞧见了,我近来身子不适,本也不能……偏偏阿芜又来了癸水,还受了伤,只怕要养上一些时日。” 她如此说着,见谢铮没什么反应,便试探着问道,“若不然,还是给侯爷纳……” “夫人。”略显清冷的语气打断了她。 谢铮看向纪明昭,一如往常在她面前那般,“我说过,此生绝不纳妾。” “何况,你是知道的,我的父亲就只有母亲一人,我觉得夫妻本该如此。我也并非贪色之人,不觉得自己睡有什么可委屈的。” “至于……她,你放心,等她伤好之后,我自然会履行答应过你的事。” 他说完,站起身来。 想了想叮嘱一句,“既然身体不适,还请夫人早些休息,我回书房了。” “是。”纪明昭目送着谢铮走出房间。 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和与柔弱,顷刻间消失殆尽。 房妈妈从屋外进来,“夫人,侯爷怎么走了?他还是不愿……”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纪明昭打断,“哪来的药味?” 房妈妈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只能止住话头,低声回禀道,“是严妈妈,她受伤了。” “怎么回事?”纪明昭立刻皱起眉来,起身要去探望。 “夫人稍安勿躁,”房妈妈扶住了她,陪着她去坐在软榻上。 “老奴已为严妈妈看过了,脚踝上的伤并无大碍,是她自己特意弄的,随时都能恢复。倒是脚趾,确实吃了些苦头,脚指甲掉了一块。” 见主子仍皱着眉,房妈妈将知晓的事讲了一遍。 “真是辛苦她了,一定要用些好的伤药,最好配点止疼的,跟严妈妈说,以后若再有这种事,不必如此。” 在纪明昭看来,就算让纪芜多跟谢铮说几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谢铮他……他对自己都…… 不知想到什么,纪明昭的眼神暗了暗,变得有些冷。 但她很快恢复平常。 她相信,不管是谁,都不能轻易打动像谢铮那般冷情之人,纪芜也不会例外。 房妈妈闻言,却是一脸的不赞同。 “夫人,您就是太过于相信二姑娘了,她毕竟是那乔氏贱婢生出来的,就算侯爷人品贵重,不会轻易被她蛊惑,却也架不住被存心算计。” 她看向纪明昭,带着慈爱的神情中,透出几分无奈。 “您别忘了,她今日可是给了咱们一个出乎意料,谁知道还藏了些什么?况且严妈妈会受伤,也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听她许久不开口,担心她有所怀疑,又何必施展苦肉计? “罢了,就依你们吧,只是以后要注意,尽量别再伤了自己。” 纪明昭轻叹一声,听她如此说,房妈妈心中熨帖,笑着答应。 想到另一桩更要紧的事,她再度回禀道—— “对了,那院的消息传回来了……” 第12章 姑母,我想要纪家二姑娘! “什么?那纪芜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庶女?她怎么敢的?!” 安南伯府内,李大夫人靠坐在软榻上,当听到李嬷嬷回禀纪芜的身份时,陡然坐直了身体。 “莫非是纪明昭那小蹄子给她撑腰?呵,我就说那小蹄子不是个好的,平日里唤我一声大伯母,却始终不见多少真心!” “不就仗着自己嫁了个好夫婿,当了侯府夫人,就在我跟前扬起来了?从前她巴结我的时候……” 李大夫人还想再说,李嬷嬷适时打断,“夫人,您安排的另一桩事已经办妥。” “另一桩?哦,对了,人带过来了吗?”李大夫人重新靠回到软榻上。 李嬷嬷笑道,“总得让表姑娘收拾收拾,明日才来呢。” “也是,反正后天才是初一,不着急呢。”李大夫人点头,顺手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忽然想到什么。 “欸?你刚才说纪二那小贱人与纪明昭同岁,那她今年也是十八,应当早已说了婆家,怎么还会在侯府做客?” “这事儿,夫人与老奴想到一处了,老奴也觉得奇怪,特意打听过,说是曾有道人给她批命,言之她的婚事不宜太早定下,需得等缘分自来。” “道人批命?缘分自来?我呸!怕不是那小贱人有什么恶疾,不能嫁人吧?” 李大夫人恶意地笑着。 就在此时,下人的回禀声从屋外传来,“启禀夫人,辉少爷醒了。” 闻言,李大夫人精神一振,放下手中的茶盏下了软榻,急急往门外走去。 李嬷嬷赶忙跟上,伸手扶住了她。 主仆俩一起来到李辉的住处,还在门外,就听到里面“哎哟哎哟”地痛呼声。 登时,李大夫人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她快步进到屋中,嘴里面关切着,“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姑母要担心死了!” 来到床边,她瞧见侄子满头是汗,连嘴唇都是白的,眼泪立时掉下来。 转过头,她冲着下人们怒骂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少爷疼成这样,不知道想想法子吗?” 一只手拉住了李大夫人的衣角,李辉挤出些许笑来,“姑母,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越是这样,李大夫人就越是心疼,挨着他坐在床边。 从怀中取出帕子,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开口道,“你放心,这口气,姑母定会为你出了!” 但紧接着,又忍不住要说几句,“你呀,这府里的丫鬟还不够你找的吗?偏要去那边寻晦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父亲交代?” “姑母,我知道错了。”李辉低声答着,脑海中却浮现出纪芜的模样来。 那样一副绝顶的身段,若是在床上,不知让人销魂成什么样子? 他这样想着,便开口问道,“姑母,我不曾听说定远侯纳了妾,怎么他府上有个那样的女人?” 随即又想到在假山里时,看到她面上含着笑,向着这边走来,头上梳着的并非妇人发髻。 “难不成,她就是定远侯的小姨子,纪明昭的妹妹?” 听侄子问起纪芜,李大夫人的脸上露出不悦,“你问她做什么?若不是那小贱人,你怎会如此?” “姑母,您不知道,她的相貌虽不如她姐姐那般艳丽,身段却是一等一的好,将来一定能生儿子!” 下意识吞了下口水,李辉冲着李大夫人讨好地笑着。 听侄子提起“身段”,李大夫人有些吃惊,“难道你与她已经……” “没有……我也就是估摸着……”李辉讪讪一笑。 若非被那定远侯坏了好事,没准就真的成了。 想到定远侯,他顿时觉得身上更疼了,也更加的不甘心。 “姑母,我想要她!”他定了定神,冲着李大夫人说道。 “什……什么?”李大夫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姑母,我要娶她!反正我还不曾娶妻,她也没嫁人,您帮帮我吧!” 一想到那样的绝顶身段,将在自己身下绽放,李辉只觉得浑身火热。 李大夫人的脸色,却不由得难看起来。 有心给侄子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区区一个庶女,怎么配得上他们李家的独苗?! 可瞧见侄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又实在不舍得下手。 这可是他们李家的指望,家里还指着他光宗耀祖呢! 见李大夫人半天都没开口,李辉拉住了她的手,低声哀求着,“姑母……求求您了……” “你……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头一次,李大夫人没有立刻答应。 她拍了拍李辉的手,嘱咐他好好休息后,便带着李嬷嬷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 李嬷嬷跟在她身旁,思量了好一会儿,压低声音,“夫人,老奴明白您在为难什么。” “哎,你说这辉儿,若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怎么娶妻这样的大事上,也敢糊涂?那小贱人虽出自伯府,可她偏就是个庶女!” 提起此事,本就对纪芜一肚子火的李大夫人,越发恼怒。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高门大户娶妻,也不是只看重嫡庶,还得看另一方的叔伯兄弟是否能够借力。” 李嬷嬷扶住李大夫人的胳膊,继续说道。 “这位纪二姑娘的生母,自然是不值一提,可她与王大夫人所出的纪明昭要好,没准将来能借上侯府跟琅琊王氏的力。” “嘶……”李大夫人沉吟着。 她觉得李嬷嬷的话有道理,可她心中总有不甘。 思来想去,忽然心头一亮。 “我还是觉得那小贱人配不上我的侄子,但……给我辉儿做个妾,倒是可以。” 见李嬷嬷又要说话,她抬了抬手,“我明白,咱们家想让伯府的庶女做妾,这事不大可能,可事在人为啊!” “若是他们伯府的姑娘在婚前失贞,又让人知晓是她蓄意勾引……咱们家还愿意给她一个名分,那可是救了她的命啊!” 心里面有了主意,李大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她冲着李嬷嬷吩咐道,“明儿个一大早,你便亲自去一趟永安伯府递帖子,我要会一会那位王大夫人!” 第13章 难不成,竟被李氏知晓了? 早起才吃过饭,王氏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正要吩咐下人取来对牌,就见李妈妈进了屋。 “夫人,安南伯府的李大夫人遣了身边的嬷嬷来送帖子,今日便要来府上拜见。” 王氏不由得一怔,“何事这么急?” “老奴也不知。”李妈妈摇了摇头,微微皱起眉来,“夫人,那李大夫人可是个难缠的主。” 虽然纪明昭嫁给谢铮时,两边的府邸早已分开。 可家中长辈尚在,因而分府不分家,所以纪明昭就得跟安南伯府走动。 而王氏身为纪明昭的母亲,又是永安伯府的当家主母,时常会有些高门之间的应酬。 自然而然的,会遇见安南伯府的人,尤其是这位李大夫人。 几次接触下来,王氏对她很不喜欢,也渐渐知晓了她的为人。 但毕竟是亲家,实在不好交恶。 于是,平日里能不走动接触,都会尽量避免。 如今,李大夫人让心腹递了帖子来,王氏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好吩咐府上准备。 但她心中很不踏实,便特意交代李妈妈,让她派人去侯府与伯府打听,看近日来是否有什么事? 李妈妈连忙应声,立刻去做安排。 * 李大夫人比王氏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纵然心中有诸多不愿,见了面之后,仍是亲亲热热,似乎关系极好。 “哎哟,到底是永安伯府,无论是这茶还是点心,都比旁人家要强上数倍。” 坐下来之后,李大夫人连声夸赞。 “这话可不敢当,若论起好来,安南伯府才是更胜一筹,早先去你家吃过一盏茶,我至今都不忘。” 两位夫人彼此恭维一番,面上皆是和乐融融,心里却各有想法。 见王氏滑不溜手的,李氏索性又说了几句好话,便转入正题。 “啧,要我说啊,旁的那些都是身外事,好的坏的并不那么要紧,这最要紧的还是人。” “欸,王家妹妹,你说你这孩子都是怎么养的?养得可真好呢!” 虽是夸奖的话,王氏却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她心中奇怪,但因不解李氏为何唐突到访,所以耐着性子听她说。 终于,李大夫人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你府上还有个庶女不曾婚配?” 王氏不由得愣了愣,立刻想到纪芜。 心中不由得提起几分戒备,笑着问道,“李姐姐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这说起来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妹妹你身为嫡母,又是琅琊王氏的姑娘,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李氏的话,令王氏心中一突。 好端端的,李氏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为何会在意一个庶女的婚事? 如今纪芜留在定远侯府,对外说是侯爷请她去做客,陪伴姐姐,可实际上……却是去帮姐姐生孩子的。 难不成,竟被李氏知晓了? 正惊疑间,李氏的声音再次传来。 “或许因为咱们是做嫡女的,与那些个小娘养的不一样,所以才会想不到。” “我跟你讲,那些个庶女大都随了生母的性,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分的,一个个总想着攀高枝,难免就会做些糊涂事。” 李大夫人打量着王氏的脸色,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这该嫁不嫁的庶女一直留着,万一做了什么败坏门风、丢人现眼之事,那可让人追悔莫及!你说是不是?” 说到此处,李大夫人满意地看着王氏彻底变了脸。 “王大夫人,该说的我都说了,就不多叨扰了,你放心,这些事在我这里传不出去。” 她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冷声传来。 “李大夫人,我们纪家是与定远侯府做的亲家,所以跟你这位安南伯府的大夫人没那么熟悉,难怪你不了解我的性子。” “以后在我跟前,不必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截了当更好。” “刚才你说的那些,且不说是不是子虚乌有,就算是真的,传出去也无妨,家中若真有这般丑事,我定直接打死她,以正门风!” 闻言,李大夫人瞪向王氏。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位王大夫人竟是如此反应,一时心中有些懊恼。 她来永安伯府,可不是为了结仇的。 然而,让她承认刚才的话都是胡扯,其实更想让两家做亲家,她又实在很不情愿。 于是强撑着面子,扯出一抹笑来。 “王家妹妹说的是,是该打死,可打死了虽然省心,却对家中其他女孩子的名声无益,我这人也是心善,是愿意给人留活路的,咱们……”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王氏打断,“帮我送送李大夫人。” 李妈妈上前一步,冲着李氏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氏的话都噎了回去,脸色也沉下来,转身拂袖而去。 王氏坐在椅子上,想到刚才听见的话,一股火直往头上冲。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定远侯府,抓住纪芜好好问一问,问她怎敢做那些丢人现眼之事! 但随即想到,那可是定远侯府,她的女儿是府上的侯夫人。 事情若是真的,以后她的女儿要怎么办? 难道……难道那小贱人是故意的? 果然是下贱胚子的种! 胡思乱想中,李妈妈回到屋中。 王令仪抬头看向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亲自去侯府,就说……就说乔氏那贱人在家胡闹,要见女儿,让她回来!” “夫人,事情未必如李大夫人所言,侯府里有大姑娘看着呢,怎会让二姑娘做出不知廉耻之事?” 李妈妈见王氏气得不轻,连忙给她顺气,温声劝着。 “您放心,老奴这就去侯府,必然将二姑娘给带回来。” —— 侯府之内,纪芜醒来时,天色大亮。 她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昨晚上她发了热,幸好嫡姐派了人来,给她喂了药,又处理了伤口。 所以今早醒的吃了些,好在觉得精神许多。 想到嫡姐特意让人叮嘱她好好休息,这几天就安心养着,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她心中十分熨帖。 正起身更衣,碧玺从屋外进来。 “二姑娘,永安伯府来人了,说府上有些事情,要请您赶紧回去一趟。” 闻言,纪芜微怔。 虽不知有什么事,可她不敢耽搁,收拾妥当后,便前往主院。 原想着要跟嫡姐说一声才走,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李妈妈,随同她一起离开侯府。 一路上,她心中不安。 想问一声,可只要抬头去看李妈妈,就会瞧见她死死盯着自己。 那样的眼神,令她害怕。 终于,马车回到了永安伯府…… 第14章 屋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二姑娘,请吧……” 带着寒意的声音从李妈妈的口中传出,令纪芜倍感紧张。 然而,面对这位嫡母身边的心腹,她只能低低应一声“是”。 李妈妈走在纪芜身旁,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她。 去到定远侯府后,是纪明昭身边的似锦迎接的她,她就势询问了一些最近的情况。 从似锦口中,她知晓纪芜竟然招惹了李大夫人的侄子! 不仅如此,她还在李大夫人面前大放厥词,气得她拂袖而去。 甚至还害得严妈妈伤重,只能卧床休息。 这一切,让李妈妈愤怒不已。 她强忍着怒意去见了纪明昭,将王氏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得知乔氏在家中闹事,纪明昭便让人去找纪芜。 她本想留李妈妈吃一盏茶,但李妈妈推说乔氏闹得实在厉害,需得跟纪芜快些回去。 因此,纪芜才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她。 从侯府时忍到现在,终于,她带着纪芜见到了永安伯府的当家主母。 主仆俩交换了一下眼色,屋门在纪芜的身后缓缓关闭。 * 纪芜并不知晓,今天一大早在伯府后院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嫡母跟李妈妈都是什么想法。 她只知道,当踏入嫡母的房间时,有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按住了她。 几乎同时,跟在她身旁的李妈妈便将一条帕子塞入她口中。 她感觉到膝盖窝被人踹了一脚,双腿不受控制的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疼痛令她下意识挣扎起来。 然而,钳制着她的两个婆子力气更大。 纪芜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她们给掰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给我打!” 她听到嫡母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有人手持藤条,在她的肩背与腰臀上抽打。 原本身上就有伤,还未完全愈合。 被藤条这样一抽,再次皮开肉绽,鲜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纪芜被堵着嘴,又被狠狠压着跪在地上,连惨叫都不能发出。 意识模糊间,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再也不必忍受那些不想忍受的事情了,只是…… 不知道若是被嫡母叫人打死了,是会一卷草席裹着扔出去?还是……会将她交给乔姨娘? 若将她给了姨娘,只怕姨娘会给她再找个合适的人家,结一门阴亲吧? 那还不如草席裹着扔出去,被野狗野狼分食殆尽…… 泪水,顺着纪芜的脸颊滑落,她晕了过去。 王氏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纪芜被打,只觉得心头的火气逐渐散去。 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庶女,有机会住到侯府,也算是她的荣幸。 只要事情做成,好处少不了她的,怎么就非得作妖呢? 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赶忙吩咐一声,命人停下来,随即走到纪芜身边,仔细查看。 她看到纪芜的背上血肉模糊,不由得皱起眉来。 她的确吩咐人准备好,只等李妈妈回来,便要给庶女一个教训。 但她没想着打死她。 再者,如今天还凉着,身上的衣服有些厚度,就算被藤条抽上几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多就是留下几道红印,过几天也就消了。 反正纪芜来了癸水,这几日也不能成事,没有人会知道的,也不耽误之后的事。 可她哪里能想到,竟会是如今这般状况? 哪怕叠着新伤,也还是能够看出,纪芜的背上有些愈合后又裂开的旧伤。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锦书的声音。 她得了李妈妈的吩咐,出去打听情况,终于回来了。 进到屋中,瞧见屋子里此时的场景,不由得吓了一跳。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李妈妈连忙追问道。 锦书不敢隐瞒,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禀。 听她说完以后,李妈妈忍不住皱眉,“锦书,你这消息稳妥吗?” “当然稳妥!那人是婢子的远房亲戚,如今在安南伯府的琅五爷身边当差,颇得倚重,恰好这几日琅五爷都在户部办公,他才能赶上这事。” “可是……”李妈妈张了张嘴,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氏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定了定神,将自己从似锦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若非知晓了这些事情,她怎会在回府之后,给自家夫人示意? 可现在听了锦书说的,她发现两边的说法根本就是有大出入的! 二姑娘的确招惹了李大夫人的侄子,但她招来的是无妄之灾,非她之过。 她之所以在李大夫人面前大放厥词,是想维护自己的姐姐。 至于严妈妈重伤,这是定远侯府的事,锦书没能打听到。 然而介于前面的那两桩事,李妈妈也大概想得到,事实并非她听到的。 听李妈妈全部说完,王氏也是一时无言。 她转头,向着纪芜看去。 纪芜仍被两个婆子钳制着,就像是个没有声息的破布娃娃,已经失去了意识。 “还不快把二姑娘松开,安置到软榻上去!” 待纪芜被安顿好,她想了想又吩咐锦书,“你去找个女医来,莫要被人知晓。” 锦书领命而去,王氏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婆子退下。 李妈妈的声音,从王氏身边传来,“都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传出去,别怪我无情。” 两个婆子连忙应声,也离开屋子。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夫人,此事是老奴之过,是我……” “不怪你,我不也是信了李大夫人的话?现在,人伤成了这样,还怎么让她回侯府去?” 想到李氏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王令仪紧紧皱眉。 听主子如此说,李妈妈似乎想到什么,“夫人,这分明是李家公子的错,怎么李大夫人还来咱们面前搬弄是非?” 王氏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盯着纪芜,缓声开口。 “早听说那李辉是个贪淫好色的纨绔子弟,所以京都内无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如今出了这事,便索性将主意打到咱们家头上。” 说到此处,她冷笑一声,“想借着泼脏水来逼咱们家就范,做梦!” 主仆俩说着话,并未注意到软榻上的纪芜,手指轻轻动了动。 方才晕过去的纪芜,此刻似乎正逐渐苏醒,隐隐听到了说话声。 但她不知如今什么情况,所以不敢睁眼也不敢出声。 终于,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她知晓是嫡母正跟李妈妈说话。 她听到嫡母说—— “李家的事儿肯定不成,若不然还是趁着眼下,将她送出京都,远远地找个人嫁了,也省得再添麻烦!” 第15章 落了疤,男人就不喜欢了 闻言,纪芜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凉透了。 她之所以留在侯府,代替嫡姐与姐夫偷欢,除了想要偿还嫡姐的恩情外—— 最要紧的,是为了事成之后的自由,彻彻底底的自由。 可如今,嫡母却要将她送出京都,远远地随便找个人嫁了…… 这对纪芜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她不能被送走! 相较于未知的夫家,看不到希望的人生,她情愿……情愿留在侯府,哪怕姐夫瞧不上她,会羞辱她。 可毕竟,只要能够怀上姐夫的孩子,她就能有希望了! 思及此,纪芜就想睁开眼,求嫡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一定会乖乖听话,也争取尽早怀上姐夫的孩子。 只要,别将她送走,别让她随便嫁人。 然而,无论她怎样用力,双眼就像是被什么粘住一般,根本无法睁开。 不仅如此,身体也不能动弹。 她隐约感觉到,嫡母与李妈妈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无力挣扎的黑暗之中,她看到自己被一辆小小的马车送出京都,驶向没有希望的远方。 还看到身型壮硕、相貌丑陋的李辉,在她的面前不断放大。 后来,她又看到因为自己不听夫家的话,被一群人围着殴打。 疼痛令她猛然睁开双眼,隐约瞧见留着长指甲的手,从她胸前的软肉移开。 她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乔姨娘的脸。 “死丫头,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乔姨娘冷笑着,一副邀功的模样,“早知道掐你一把就能醒,我就早点掐你了。” 纪芜没有说话。 虽然胸前的痛感是那般明显,但此时,她甚至有些感激乔姨娘。 要不是她,自己或许仍被困在梦魇之中。 正想着,软肉又被拧了一把,乔姨娘不满的声音传来,“你是犯了什么错,王令仪竟让人把你带回来收拾?” “姨娘,我没有犯错。”纪芜低低回应道。 可乔姨娘却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没犯错?那她能让人把你打成这样?” 她一边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抬手对着纪芜就是一顿乱掐乱拧。 “你说,你是不是给大姑娘惹麻烦了?你这废物,怎么那么没用!” 若换做平时,乔姨娘如此对她,纪芜是能忍则忍。 可今日,接连两次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她实在委屈。 “对,是我没用!那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勉强撑起身子,她含着泪冲乔姨娘喊道。 “好啊,你还敢顶嘴!”乔姨娘抬手又拧了纪芜一把。 她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再次问道,“你当真没给大姑娘添麻烦?又或者惹她不高兴?” 纪芜看着她一副质问的模样,忽然有些不明白。 “姨娘,你那般地讨厌嫡母,甚至会悄悄诅咒她,可你为何会对她所生的嫡姐这般关切?” “我……” 乔氏顿时语塞,她瞪着纪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忽然——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纪芜脸上。 怒骂也随之而来,“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来质问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脸颊火辣辣的疼,纪芜看着乔氏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越发的不明白。 但她没有再问,因为不会有答案的,没准会惹来更多的打骂。 乔氏骂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刚才反应太过,还是别的什么,竟解释起来。 “我确实看王氏那贱人不顺眼,恨不得她去死,可她生的儿子,我不也没骂过惹过吗?” “再说了,要不是大姑娘在外面的名声好,人人夸赞,就你这丧门星似的贱皮子,指不定会给明旭惹来多少麻烦!我怕你坏事,多问两句怎么了?” “行了,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乔姨娘说着,站起身来。 向外走出几步,又脚步顿住。 伸手从腰间一摸,摸出两块散碎银子,想了想又塞回去一块,将另外一块扔到纪芜面前。 “你也别说我不心疼你,这银子你拿着,回头买点伤药,别让身上落了疤,否则男人会不喜欢的。” 说完,扬长而去。 纪芜低下头,瞧着扔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小块银子。 这是她活了十八年,头一次在乔姨娘身上见到的回头钱。 然而想到乔姨娘说的话,羞愤涌上心头,她抓起银子想要掷出去,却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紧紧攥着那一小块银子,扑回枕头上放声痛哭。 她并不知晓,在她哭的时候,屋外听墙根的锦书悄悄离开,回到主院复命。 得知纪芜醒来后,竟然又被乔姨娘打了一顿,王氏神情复杂。 她知道,今天是她误会了纪芜。 可她毕竟是她的嫡母,不可能跟一个庶女认错。 因此她吩咐李妈妈,再装上一匣子银票,让她亲自给纪芜送去,好好安抚。 却没想到,李妈妈去到房间时,纪芜已不见踪影。 原来,哭过之后,纪芜便渐渐冷静下来。 想到嫡母说过的话,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倘若继续留在家中,指不定何时,就被嫡母派人绑了塞进马车里,悄悄送走。 所以,她得去定远侯府,那里或许会是安全的。 幸好,她今日虽然伤上加伤,可请来的女医不仅为她仔细处理了伤处,还给她用了止疼的药。 所以她顺利收拾妥当,悄悄地从她过去在后院挖出来的狗洞离开。 之后又用乔姨娘给的银子找了辆马车,将她送到侯府。 直到回了在定远侯府内的住处,又将自己缩在床角,才有了些许的踏实感。 但她仍不敢放松,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人过来找她,说嫡母让她回永安伯府去。 她在满腹不安的焦虑中等待着。 * 纪芜回到定远侯府的事,很快传到纪明昭耳中。 然而,直到傍晚时,房妈妈才来到纪芜的住处。 “夫人已知晓二姑娘的事,让老奴跟姑娘说一声,无论如何她都会护着你,让你尽管安心。” 虽然房妈妈一如往常地冷淡,可她的话却让纪芜终于安心,眼圈登时红了起来。 她就知道,嫡姐一定会帮她的! 房妈妈瞧不得她这副模样,只觉得矫情,于是不耐地皱眉。 “明日是初一,原本夫人打算带二姑娘去那院见见人,不知如今还方不方便?” 第16章 姐夫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带……带我去安南伯府?”纪芜一脸讶然。 倒也不怪她如此。 她虽生在伯府,可从前只有要用自己制成的小物件换钱时,才找机会出府。 几乎每一次,都是利用她亲手扩大的狗洞,悄悄往来。 除却嫡母带她出行的那次,她长到十八岁,就没有过从府门出入的经历。 住进侯府以后,她想着自己留在此处,是为了帮嫡姐生孩子的。 所以日常的生活,基本上会跟在纪家的时候差不多。 实在没有想到,嫡姐竟然愿意带她出门见人。 只是…… 那里可是安南伯府,自己才得罪了府上的李大夫人,若跟随嫡姐前往,会不会再给她招惹麻烦? 纪芜在心中思量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身旁的房妈妈越发不耐,“啧,就这么点小事,二姑娘痛快些!到底能不能去?” “能……能去的,”纪芜连忙回应。 她见房妈妈转身要走,赶紧叫住她,“房妈妈,我……既是跟着嫡姐出门,决不能坠了她的面子,可我不大懂,您能不能帮帮我?” 房妈妈挑着眉看她。 “请您略微跟我说说安南伯府,另外劳烦帮我选一身衣裳跟首饰。” 纪芜觉得,若是去到伯府,一旦被李大夫人抓到机会,恐怕会借机为难。 所以她要尽量避免,让旁人找不出错处,起码不能给嫡姐丢脸。 房妈妈盯着纪芜看了一会儿,见她确实真心实意,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 她转身去打开衣柜,扫了一眼,便从里面找出了一套衣衫,随即又从梳妆台上挑出搭配的首饰。 做这些时,她嘴上不停,与纪芜说了些安南伯府之内的事。 交代的差不多了,这才离开。 纪芜默默地将一切记在心中,吃过晚饭后,特意让碧玺帮忙重新上药,早早休息。 转天吃过早饭又收拾妥当,她特意服下能够止疼的药丸,这才前往主院。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嫡姐以外,姐夫谢铮竟然也在。 瞧见她的瞬间,谢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滚回去!” 纪芜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地看向嫡姐。 纪明昭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伸手搭在谢铮的小臂上,温声开口。 “侯爷,阿芜来到侯府已有十数日,皆知她是请来陪伴我的。”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今日初一,咱们要去伯府那院,将客人独自留在家里,总是不妥当的。再者,她是晚辈,也该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才是。” 听纪明昭如此说,谢铮虽皱着眉,可到底没再开口撵人。 见妻子已经收回放在他臂上的手,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冷语,“让人看好她,别丢了侯府的脸!” 纪芜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着门帘落下,轻轻咬了咬牙。 又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先给她扣个罪名! 但她能怎么办?忍着呗。 身旁,嫡姐的温声细语传来,“阿芜,咱们走吧?” 纪芜立刻抬起头来,笑着答应一声。 既是初一会面,便不必动用车马,只从院中穿行便是。 去往安南伯府的路上,谢铮走在前面,纪明昭挽着纪芜的胳膊在后,低声与她说话。 纪芜认真听着,心里感动。 嫡姐与她说的这些,补充了房妈妈昨晚告诉她的,她知晓得越多,就越不容易出错。 不仅如此,嫡姐还特意让房妈妈帮她准备了礼物。 嫡姐如此挂念自己,她可真好! 随同谢铮等人迈入安南伯府的院子,纪芜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穿过前面那道月亮门,有下人在此等候。 纪芜已然知晓,每月初一十五来安南伯府时,嫡姐跟姐夫会在这里分开,分别去往前厅跟后院。 等到晌午时,一大家子才会聚在一起,在堂中吃饭。 正想着,就见姐夫谢铮停下来,低声与嫡姐说了一句。 但随即,他忽然抬头看过来,给了自己一个警告的眼神。 冷冰冰的,像要吃人似的。 纪芜猛地接触到这样的眼神,不免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时,谢铮已然离开。 她来不及多想,便随同纪明昭一起,跟随下人来到了伯府后院。 后院厅中,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纪芜极快地扫了一眼,发现除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以外,其他的都是年轻媳妇,几乎身边都带着孩子,还不止一个。 “三叔母安好。”纪明昭领着纪芜上前,冲着那位妇人行礼,“三叔母,这是侄媳的二妹,唤作阿芜。” 听到介绍自己,纪芜立刻随同嫡姐一起行礼。 脑海中将这位三叔母对上了号,安南伯府三房夫人,林氏。 同李大夫人一样,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儿。 “安好安好,快起来吧!”林氏笑着扶住纪明昭,“你说你,总这么多礼做什么,你可是侯夫人呢!” 说完便转头看向纪芜,“哎哟,好水灵的姑娘,不知说的哪户人家?” 问完话也不等回答,就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一把戴进了纪芜的手腕。 随即冲着屋子里的年轻媳妇们招手,“都快过来,见一见侯府的娇客!” 纪芜跟在纪明昭身边,愣是没找着一个说话的机会,就被人围了起来。 她极快地看了一眼嫡姐,见她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 这会儿有人跟她说话,她收敛心神,专心应对,与围过来的人们纷纷见礼。 一番折腾下来,后背都冒了汗,激得伤口稍有些疼。 幸好,能够坐下来了。 才碰着个椅子边,屋外有下人传话,竟是李大夫人陪着老太太一起过来的。 纪芜不敢怠慢,连忙挨着纪明昭站好。 待老太太进到屋中后,又随同一起上前行礼。 “都起来吧,一家子不必拘礼,都坐下来说话。”府上的老太太很是和善,笑着招了招手。 倒是她身旁的李氏,瞧见纪芜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这不是侯府的娇客吗?竟屈尊来了伯府?” 老太太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纪芜心知,当下这样的情形,她必须谨慎回话。 脑子里饶了几绕,她上前行礼。 “大夫人这话可是折煞纪芜了,身为晚辈,自该来给老太太,还有诸位长辈、嫂嫂以及姐妹们见礼,屈尊这样的话实在当不起。” “果然牙尖嘴利,”李氏冷哼一声,还想再说,那边的老太太咳了几声。 李氏只好将话噎回去,给老太太端了盏茶。 但她终究不太甘心,于是,目光落在三房的一个孙辈身上。 “哟,这几日不见,三郎家的哥儿好像又沉了些,瞧着就让人欢喜!” 她说着话,上前将那孩子抱起,似笑非笑地看向纪明昭。 “六郎媳妇,你也快来抱抱,没准沾沾喜气就能开怀了,你说你嫁给六郎都三年了,肚子一直没个动静,莫不是想绝了六郎的嗣?” 第17章 或许,她可以找姐夫求助! 李大夫人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纪芜开口,她只能担忧地看向纪明昭。 果然,就见嫡姐面色苍白,眼圈红了起来。 此时,纪芜的心里十分难过。 她早就知道,谢家的耆老们时常给嫡姐压力,却没想到,还会有今日这般场景。 她甚至有些埋怨自己,觉得自己没用。 若自己已经怀上孩子,不仅不会有之前的事,如今嫡姐也能有话说。 她怎么这么没用呢?实在对不住嫡姐对她的好! 心里头想着,纪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本春宫图,那是乔姨娘塞到她包袱里的。 不仅仅想到这些,还想到那次回家,乔姨娘给她传授的东西。 或许……或许她应当要学起来。 只有尽快地怀上姐夫的孩子,才能为嫡姐免去这些烦恼,她也能有个盼头。 纪芜有了主意,连忙收敛思绪。 她再次看向嫡姐,见她含着泪,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时间心疼得不行。 李氏抱着孩子,本想等纪明昭开口,就再给她一些难堪。 不料她不肯开口,这一下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叫人堵心。 她心里窝着火,一把将孩子塞回他亲娘小林氏的怀抱,力道有些大,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哭什么哭?”她立刻呵斥一声。 小林氏是晚辈,她哄着孩子,不敢吭声。 一旁的林大夫人却不干了,冷笑一声,“我说大嫂,你想拿人作筏子,去找你们长房的人,作践我们三房的算怎么回事?” “哦,是了,在场的虽有两个得叫你婆母,但她们的夫君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家五郎莫说是孩子,如今连个媳妇还没有呢!” 李氏转过头去,瞪着林氏,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模样? 林氏却不怕她,立刻瞪了回去。 两人再次吵了起来,瞧着那副架势,好像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似的。 纪芜也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 这厅中都是小辈,谁都不敢开口劝,唯独能发话的…… 她悄悄向上首的老夫人看去,顿时愣住。 只见老夫人倚靠着垫子,头微微垂着,竟然睡着了! 就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嫡姐有了动作,赶忙看过去。 只见纪明昭走到厅中,冲着两位快要动手的大夫人行礼,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切都是侄媳的错,若非侄媳曾经受伤,也不会……还请大伯母与三叔母莫要吵了,侄媳这便去宗祠跪着,乞求列祖列宗保佑,赐我麟儿。” 纪明昭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顿时,李氏跟林氏就不吵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哎哟,六郎媳妇,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家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六郎才受的伤,其实……其实你们还年轻,这孩子早晚都会来的。” 林氏劝了几句,冲着李氏使了个眼色。 “是,你三叔母说得对,孩子早晚会来的,是大伯母刚才说错了话。” 见林氏劝不动纪明昭,李氏连忙赔起笑脸,可纪明昭一直没有搭话。 就在此时,老太太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朦胧睡意,“你们围在一起做什么呢?” 仿若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李氏笑着回应,“母亲,儿媳在跟六郎媳妇开玩笑呢,只是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叫六郎媳妇吃心了。” “你说你那么大的人,怎么还一点没有分寸?六郎媳妇,我骂她了,你若还不解气,再让你大伯母给你赔个不是。” 纪芜站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头怒意横生。 这老太太分明是在和稀泥! 难道一直以来,嫡姐来安南伯府,都是这样的待遇吗? 嫡姐那样好,却要被如此对待……就因为她没有孩子吗? 纪芜悲愤地想着,却见因老太太开口,纪明昭不得不起身,温声应答。 “既是玩笑,孙媳不会放在心上,岂敢让大伯母赔礼。” “你这孩子最是懂事,”老太太笑了一声,看向李氏,“明昭不与你计较,可你这做长辈的,还是要有些表示。” “是!”李氏连忙应声,“母亲,我这里还真就有一桩对六郎夫妇俩都好的事情!就我那个外甥女,您昨日见过的!” 老太太似有些不解,“是见过,瞧着是个不错的,怎么说起她了?” “她呀,三年前嫁了人,当年便给夫家生了一对大胖小子!可惜命薄,前年竟成了寡妇。” “好在婆家也没怪她,又看她年轻,不忍她守寡,想将她送回娘家再嫁,哪知她已有了遗腹子,又给婆家生了个胖小子。” “前几天她回了娘家,我心里惦记着就给接了过来,”说到此处,李氏再次看向纪明昭。 “我瞧着她可实在是个好生养的,不如你找她商量商量,让她去侯府帮着你们生个儿子!” “等孩子生下了,就当是你养的。听说只要家里养下一个孩子,就会有更多的孩子,没准这事之后,你自己也怀上了!如何?” 纪芜陡然瞪大双眼。 这一家子……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着是李大夫人在自说自话,实则那老太太是个帮腔! 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拉着嫡姐从此处离开。 然而,当她看过去时,就见嫡姐竟目光温和的瞧着她,还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时间,纪芜的眼圈红了起来。 嫡姐都委屈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她啊? 虽然纪明昭给了她示意,但纪芜怎么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在心里焦急地想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是了,来的时候是姐夫谢铮陪着一起的,或许,她可以去找姐夫求助! 想到此处,纪芜在屋里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便悄悄向屋外退去。 出了屋子,一阵凉风袭来,令她更加清醒的同时,又有些头疼。 她是第一次来安南伯府,并不知晓去找谢铮的路线。 房妈妈从一旁的屋子里出来,“二姑娘想方便?” “我……她们都在为难长姐,我想去找姐夫帮忙,房妈妈,您知道该怎么走吗?” “什么?她们又……”房妈妈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了怒意。 她略作思索,便给纪芜指了条路,“好姑娘,就劳烦你了!” 纪芜答应一声,立刻按照房妈妈指的路线去找谢铮。 她脚下走得急,全然没有看见,房妈妈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忽然瞧见一抹身影,正穿过前方的月亮门。 姐夫? 纪芜心头一喜,连忙追上去,却在拐角处,失去了谢铮的身影。 正迟疑间,她听到“噗通”一声,转头看去—— 第18章 抱着她向屋里的桌子走去 屋门在纪芜身后敞开,一个体态丰腴的美妇人,被人从屋子里扔出,重重砸在地上。 紧接着,修长而又结实的手臂伸过来,一把将纪芜拉住。 她甚至都没看清那妇人是死是活,就被堵了嘴,扯进屋里,压在屋门上。 纪芜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谢铮。 她瞧得出,他的样子十分不对,气息急乱,紧接着,便感觉到了。 虽然不曾打过几次交道,可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陡然瞪大双眼,对危险的感知令她头皮发麻,想要逃走。 然而被钳制着,更被压着紧贴在门板上,她根本避无可避,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谢铮垂着眸子,看向怀中有些慌乱的人。 此刻,他很不好受。 痛感不断叫嚣着,想要找个渠道完全发泄。 那妇人身上的药,远比他想得还要猛烈,若不处理,定会伤身。 他不再迟疑,带着薄茧的手滑入衣襟。 纪芜被他捏得生疼,偏又张不开嘴。 她心里惦记着嫡姐的事,便下意识伸腿想隔开他。 却不料此时,那只手忽然从衣襟里撤出,掀开一角衣裙,紧接着她被摸了一把,似乎试探什么。 确定已无事后,趁着她的腿还未放回去,结实的手臂当即勾住腿弯。 门板猛地发出一声响,登时,纪芜的身体便僵住了。 “嘶……” 谢铮忍不住皱眉,动作停了下来。 “不许出声,我就松开你。”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暗哑,纪芜赶忙点头。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敢出声? 捂在嘴上的手顿时松开,谢铮双手用力,把纪芜整个人托了起来。 他就这样抱着她,向屋里的桌子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收雨歇。 纪芜躺在桌子上,整个人有些失神。 但后背火辣辣的,很快将她的思绪拉回。 想到自己来找姐夫,为的是嫡姐的事……可谁知,竟在白日里有了这样一场荒唐! 她心中升出恼怒,更多的是恼她自己。 她撑着起身,然而双腿都在打颤,不由自主地向地面跌去。 谢铮伸出手,接住了她。 眼角余光扫过桌面,瞧见上面的点点血迹,不由得一顿。 正想将纪芜转过去,查看她背后的伤情…… 她却像是避之不及一般,竟然一个翻滚,去到了一旁。 看着怀中空出的一块,谢铮皱眉,“这个时候你闹什么脾气?” 纪芜缓着背上的痛意,听到他不耐的质问,一时没有开口。 谢铮冷笑一声,只当她是欲擒故纵,于是快速整理好衣衫,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一下!”纪芜赶忙喊住他。 谢铮转头,幽深的凤眸中流露出讽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纪芜顿了顿,只当自己没看见,“我来找你本是为了求助,长姐正被伯府的人为难,她们想……” 话还未曾说完,屋门已被敞开。 凉风裹挟着尘土吹进屋中,谢铮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之前倒在门口的妇人已经消失不见。 纪芜不知她是被人带走,还是苏醒后离开。 若她是自己走的,只怕会听见刚才屋里的声响…… 一时间,纪芜心中惶然,赶忙将自己整理好,从屋中离开。 顺着来时的路,她缓慢向回走着。 只是相较来时,回去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二姑娘!”才走到了一半,她忽然听见房妈妈的声音。 抬眸看去,见房妈妈拿着她的披风,快步迎上来,“可叫我好找!” 闻言,纪芜不由得一愣,“找我?” “可不是?我见二姑娘去了许久不曾回来,便亲自去找,也未见得,又不敢声张,只好到处找你,你这是走错路了?” 房妈妈说着,向纪芜的身后看了一眼,似有些疑惑。 “我……”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她根本没办法实话实说,只得苦涩一笑,“长姐她……还好吗?” “二姑娘放心,已经没事了。”房妈妈眼尖的瞧见纪芜背后的血迹,将披风递给她。 纪芜松了口气,将披风拢好,陷入沉默。 好在,房妈妈又开口道,“我瞧着二姑娘的脸色不大好,不然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那便劳烦妈妈了。”纪芜求之不得。 于是,房妈妈陪她一起往回走,又找了个丫鬟,送她送回侯府。 回到住处以后,她让碧玺帮忙准备热水。 因不想被瞧见身上的痕迹,等热水抬进来后,就让两个丫鬟退下了。 她站在浴桶旁,想褪去身上的衣裳。 这才发现后背的伤又凝了血痂,与衣裳粘在一起。 她狠狠心,咬着牙将衣裳跟身体分开,登时冷汗直流,脸色变得惨白。 就着热水将身上擦洗一遍,换好里衣之后,才让人进来帮忙上药。 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晌午。 这一番折腾,纪芜完全感觉不到饿,只是周身疲倦,于是缩在床里,昏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安南伯府内。 偌大的厅中此时非常热闹,下人们穿梭往来,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放在桌上。 李大夫人坐在老太太身旁,目光看向不远处,坐在男人堆里的谢铮,不由面露狐疑。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她特意安排人去找谢铮,跟他说纪明昭有事,借此将他引出去,跟自己的外甥女成就好事。 可就在刚才,他忽然去到厅中,瞧着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难道,竟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可能?! 心中越发疑惑,李氏的目光又落回到这桌的纪明昭身上。 她坐在那儿,一如往常的端庄大方。 今日里厅中发生的事,对她全无影响,就跟从前一样,实在令人恼恨! 原还想着一计不成,再拿她身边那个庶女作筏子。 谁知还没开始,那庶女便因为身体不适,提前走了,真是可恶! 纪明昭坐在那儿,她能够感觉到李氏的目光,却只作不知。 今日的这场戏,早就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李氏的盘算,她都一清二楚。 哪怕侯爷不来,她也能够化解,但她必须要将阿芜支出去。 否则,若真让李氏得逞,岂不平白恶心了自己? 思量间,眼角的余光瞧见有丫鬟脚步匆匆的进来,覆在李氏耳边低语几句。 顿时,李氏面色大变…… 第19章 不会是被谢铮用完之后杀了吧? 李氏的坐立不安,都被纪明昭看在眼里。 她转过头,对着房妈妈吩咐几句。 房妈妈悄悄退下,直到晌午的宴席将要散去,才重新回到纪明昭身旁。 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主仆俩心照不宣,只等着回了侯府再谈。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各家起身,向着厅外走去。 如同以往那般,简单寒暄几句,便各回各家。 纪明昭跟在谢铮身后,向着侯府归去。 本以为一路无言,却没想到谢铮会放慢脚步,跟纪明昭走在一处。 “除了今天的事,大伯母还对你们姐妹俩做了什么?” 纪明昭讶然地看向他。 自从嫁到侯府,管家权交到她手里后,但凡府内的一切,谢铮从不过问。 自然,她每次去到伯府的大事小情,他也从来不问。 许多时候,纪明昭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太过于相信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她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温声开口,“侯爷为何如此问?” “那天让人将李辉送走时,我曾吩咐将此事告知堂兄,但这几日,堂兄并不在府上。” 虽然同朝为官,可谢铮有自己的公务,今日方知堂兄谢琅近来都住在户部。 若是没有堂兄的约束,以大伯母对侄子的溺爱,定不会善罢甘休。 谢铮想到纪芜所说的妻子被为难…… 当时他心中虽有诧异,却还是去到后院厅中,屋子里似乎和乐融融,只能听到大伯母的声音。 后来侍卫跟他回禀,说那个对他用药的妇人被关进刑房后,甚至不必多问,自己什么都招了。 她竟是大伯母李氏的亲外甥女。 由此可见,大伯母她是真的不肯甘休。 思及此,谢铮问道,“此事可要我来解决?” “侯爷公务繁忙,这样的小事岂敢劳烦?”纪明昭笑着回应,“倒是……阿芜那边……” 谢铮皱了皱眉,却并未像往常那般不耐地打断。 见状,纪明昭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阴霾,仍笑着说道,“也不知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就请个大夫瞧瞧,或者送些上好伤药。”想到桌上的点点血迹,谢铮的眉头皱得更深。 “是,侯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纪明昭答应道。 夫妻俩在主院外分开。 直到看着谢铮走远,房妈妈这才说起那个丫鬟的事。 得知她是李氏那个外甥女身边的心腹,如今那妇人竟失踪了,纪明昭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一声。 “难怪刚才侯爷问我是否要他来解决,只怕那妇人被侯爷给关起来了。” 她进到屋中,靠坐在软榻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然而她身旁的房妈妈,面色却并不轻松。 “夫人,方才老奴瞧着,您说起二姑娘时,侯爷的态度似有松动,这可不是好事!” 纪明昭当然也发现了。 可她在房妈妈面前,却装作毫不知情,“你定是看错了,侯爷的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 “哎哟,夫人!”房妈妈有些急。 可想到自家主子素来宽和大度,又最是关爱姊妹,恐怕自己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相信。 索性开口道,“您今儿个也辛苦了,二姑娘那边的事,就全交给我吧!” 纪明昭笑着点头。 * 与此同时,安南伯府内。 李氏跟随着丫鬟,来到早先谢铮跟纪芜待过的房间。 刚一进屋,她便隐隐闻到一股味道,顿时皱起眉来。 她很确定,这屋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 目光极快地扫了一圈,瞧见桌子,她快步走近,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一时间,李氏有些心惊。 她的外甥女……不会是被谢铮用完后,就给杀了吧?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就算谢铮是荣安郡主的儿子,又屡立战功封侯,也不至于跟女人睡一觉,就杀人吧? 那她外甥女到底哪里去了? 思量无果,她转身向外走去,将要踏出门槛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瞧见什么。 她停下脚步,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是一只耳环。 似乎……有些眼熟。 陡然间,纪芜的模样浮现眼前。 李氏看了看手里的耳环,又转头瞧了瞧那张桌子,快步向外走去。 丫鬟赶忙跟上,有心想问一问,可瞧着李氏的神情,一句都不敢开口。 很快,李氏回到住处,招来心腹李嬷嬷,低声嘱咐几句。 —— 发生的这些事情,纪芜一概不知。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若非房妈妈过来,只怕还会继续睡下去。 食物的香气在屋中弥漫,房妈妈将饭菜跟碗筷摆在桌上,又恢复了她以往的冷淡。 纪芜坐在桌前,沉默地吃着晚饭。 她心里有些想念严妈妈,若是她在此,或许会跟自己说说话。 正想着,房妈妈的声音传来,“二姑娘,你想当侯爷的妾室吗?” “什……什么?”纪芜险些被饭菜呛住,连忙喝水往下顺。 好不容易缓过来些,连连摇头,“妈妈,我绝对不敢这样想的!” “不敢?” “不,不是!我不想!房妈妈,你相信我,我留在侯府只是为了报答长姐!” 纪芜急急地解释,生怕房妈妈不相信她。 她亦不知,为何房妈妈会如此问? 难道是今日之事?因自己没能及时说出嫡姐遭遇的状况,她终究还是受了更大委屈? 自己确实是没用,只能以后尽量弥补嫡姐。 房妈妈一直盯着她,见纪芜忽然神情不定,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她果然就是个不肯安分的下贱胚子! 难怪侯爷对她的态度有松动,定然是她蓄意勾引,该给她一个狠狠地教训,让她知晓只有夫人才能庇护她,恐怕才能老实! 心里有了主意,房妈妈终于开口,“好了,我相信姑娘就是。” “真的?”纪芜略微松了口气。 “自然。”房妈妈答应着,想到自家主子还有吩咐,从袖口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 “这是夫人特意为姑娘准备的,每日服用一颗,能帮姑娘好好调养身体。” 纪芜将药瓶拿起,脸上露出感激,她正需要这个。 以往,她的小日子都是五天,这次却不知为何,昨儿个就干净了。 亏得如此,今天才能…… 不管怎么说,既然恢复了,她就得好好琢磨琢磨,究竟如何能够快一些怀上姐夫的孩子。 一切交代完毕,也有了答案,房妈妈从纪芜的住处离开。 有个小丫鬟一直候在院外,立刻迎上来。 房妈妈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只耳环,交到小丫鬟手中,附耳低语几句。 小丫鬟领命,快步向安南伯府归去…… 第20章 刚才不是挺能叫的吗? 纪芜终于有了几天清闲日子。 那晚房妈妈来过以后,第二天纪明昭就另外派人,给她送了不少东西。 不仅嘱咐她好好上药,还让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休息。 最近这三五日里,纪芜一直待在住处,每天除了休息上药,还会好好服用房妈妈送来的药丸。 除此外,她还特意研究了乔姨娘塞给她的春宫图。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惊呆了她。 她从未想过,竟……有这么多的…… 有好几次,她都因为太过于羞涩,不敢再看。 那薄薄的一本书,被她翻了好几天,才终于全部看完。 许多时候,纪芜忍不住想,为何会有那么多花样,分明除了疼跟累,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还是说,正因为没什么别的好处,可为了生儿育女,才不得不折腾出一些花样,让人有些兴致? 她百思不得其解。 许是休息得还不错,身体恢复得也好,又或者是这药丸却有奇效。 短短几天时间,纪芜的气色就好了不少。 前几日遵医嘱,并不敢碰水,接连擦洗几日,今晚终于忍不住,让人抬了热水,痛快地洗了个澡。 如今,纪芜身边虽有两个丫鬟伺候,可她仍然很不习惯。 因而大多数时候,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这会儿洗完了澡,她坐在梳妆台前,用篦子通着长发。 打从来到定远侯府,不仅吃穿用度皆有很大提升,就连用的头油都是极好的。 她那一头长发本就柔顺,如今更是又厚又密,像缎子似的,令人爱不释手。 谢铮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到房间之中。 听到了脚步声,纪芜下意识转头看去,连忙放下手里的篦子,“蹭”的一下站起来。 房间原本很大,平时琥珀跟碧玺都在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宽敞。 可不知为何,那修长的身影站在那儿,屋子好似瞬间逼仄起来。 纪芜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她很清楚,谢铮在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 想到之前在安南伯府时,自己在心里发的誓,又想到这几日的休养,翻看过的“书”…… 她定了定心思,将长发捋至身后,款款走向谢铮。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略显昏暗。 一双影子映在窗棂之上,娇小的那个几乎被高大的身形覆盖。 谢铮低垂着头,看向身前的女子为他宽衣解带。 沐浴之后的澡豆气息混合着女子身上的馨香,正逐渐将他缠绕。 他今晚本不想过来,但妻子命人给他送了一碗汤。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心里明白,正好有点东西要给她,所以就过来了。 看这庶女的模样,明显早就准备好了。 宽大的衣衫解去,一层层落在地上。 虽然心里下定决心,可纪芜还是紧张。 她抬眸看了一眼谢铮,见他没动,脸上的厌恶也没那么明显。 于是心中一横,将自己砸进谢铮怀里,描绘起肌肉的纹路。 谢铮的身体猛然僵住,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怀里的人。 他原本是想稍缓一缓,不像往常那般直截了当,也顺便把东西给她。 没想到她竟自己主动贴上来,还……还…… 绯红顺着脖颈,一路蜿蜒向上。 眼见她不仅动手,似乎还有旁的想法…… 谢铮连忙一把拉住纪芜。 床幔落下的瞬间,屋外也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滋润着大地。 许久之后,这场润物无声的细雨渐渐止歇。 房间内,被纱幔掩住的呜咽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纪芜有些失神。 今晚,好像稍微跟以往有些许不同。 他虽然还是那样狠,也还是捂着她的嘴,却不像过去那般捂得那样紧。 而且……不像之前那般。 她今晚落下的泪,不是因为疼。 正想着,身后的人虽与她分离,却不似以往那般,穿戴好以后就摔门走人。 纪芜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手,拨开了她散在背上的长发,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顾不上身体还没什么力气,她便就地翻滚,滚到了床里,也遮住了后背的伤疤。 谢铮的手,停在了半空。 “躲什么?哪里我没看过?”他皱着眉,将胳膊放下。 随即起身穿衣,周身的不悦似乎能够溢出来。 纪芜缩在床里,没有搭话。 事情已经完成,她觉得侯爷还是快些走比较好。 “怎么?又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叫的吗?捂都捂不住?”穿戴好的谢铮掀开床幔,瞪着她。 仰仗于从前在纪家时被乔姨娘打骂时的经验,纪芜仍不搭话,不仅如此,还将头埋得更低。 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果然,她听见一声冷哼,有什么东西砸过来,落在她身体前方。 床幔被一把放下,脚步声逐渐远去,紧接着,是屋门被摔上的声音。 顿时,纪芜长长地出了口气。 以前乔姨娘打骂她时,只要自己一直不出声,她就会觉得无趣,这次打骂就差不多能结束了。 果然,放在侯府也是有效果的。 想着,她翻了个身,扯了个枕头垫在臀下。 顺手拾起刚才被砸在身前的东西,那是个蜀锦制成的袋子,虽然不大,却挺沉手的。 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她抓出一把,登时眼睛瞪得浑圆。 赶忙一骨碌身坐起,将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床上,除了一瓶上好的伤药之外,竟都是金裸子! 随手拿起一块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 软的,能留下牙印,是真的金子! 一时间,纪芜心中雀跃,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金子! 然而高兴之后,又有些担忧,不明白姐夫给她钱是何意? 想了想,她打算回头去见嫡姐,问问她的意思。 重新躺回床上,她拽来锦被遮住身体,搂着一袋子金子沉沉睡去。 * 纪芜原本以为,有了昨夜之后,会像从前一样,过个几天才会再见谢铮。 却没想到转天傍晚,他怒气冲冲地又来到她的住处,不顾她正在吃晚饭,便一把将她扯进里屋。 琥珀跟碧玺吓了一跳,在外间连声求饶,“侯爷息怒!” “滚!” 带着冰冷杀意的声音传出,屋外顿时安静下来。 纪芜被谢铮压制着,一只手掐在她颈间,只要稍微用力,便可折断她脆弱的脖颈。 她瞧着他幽深凤眸中翻滚的杀意,并不清楚他为何如此? 明明昨晚一切都还好好的。 “侯爷……”纪芜艰难出声,却觉得颈间的力道忽然加重。 一瞬间,柔美的面容憋得通红,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她还是不明白…… 忽然间,掐在脖颈上的手松开,纪芜忽然感觉到身上一凉。 还未来得及回神,剧痛便袭向她。 她听到裹挟着杀意的声音,冰冷传来,“那日在安南伯府,你究竟为何出现?又从哪里过来?” 第21章 手脚并用地抱住谢铮的腿 床上的纱幔剧烈震荡着,纪芜随之起伏。 她听到那句话,不由得怔住。 还不曾想清楚谢铮为何会如此问,他忽然俯身,一口咬在她带着胎记的肩头! 痛意蔓延,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钳住双手,死死按在头顶上方。 一个带着血痕的牙印,留在她身上。 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谢铮拧眉,松开了纪芜的同时,也抽身离开。 此刻,他衣衫完好,只腰间以下的衣袍有些褶皱,稍等上一会儿,再理一理便可平整。 反观纪芜,发饰已然凌乱,长发散落,衣衫被撕碎,肩头有带血的齿痕。 不仅如此,颈间隐约有些青紫印记,看着触目惊心。 顿时,谢铮的眉皱得更深。 床上的纪芜逐渐回过神来,她艰难地坐起身,拢住身上的衣衫。 抬头,目光相撞。 “姐……侯爷,我……” 纪芜想说,她虽留在侯府,要与他生孩子,可她是为了嫡姐,他为何要如此待她? 然而话到嘴边,肩上以及身上的疼痛,令她又咽了回去。 是他将自己弄成如今这副模样,因而她不觉得自己的质问能换来回答。 想到他刚才的那句问话,她再度开口,“我不明白侯爷刚刚是什么意思?” 没给谢铮回到的机会,便继续说下去,“那日在安南伯府,我是从女眷所在的厅中出来的……” 她口齿清晰地将那日看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 “我不想看到疼爱我的长姐受辱,就想去前厅向侯爷求助,只是没想到去找你的路上,看到你的身影,所以追了过去。” “至于后来,应当不必我说,侯爷也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吧?若非你堵住我的嘴,让我无法出声,之后又……” 后面的话,纪芜不想多说。 毕竟,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也有错,是自己让嫡姐多受了委屈。 因此,她从那天就决定,以后若有什么事,但凡有机会她都会说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 然而,在她说完以后,谢铮却忽然冷笑一声。 “纪二,若你那天真的是去前厅找我,那你根本就不会遇见我!你竟然还在撒谎!” “我没有!”纪芜立刻反驳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很好!”似乎再看一眼都觉得脏,谢铮拂袖而去。 一种莫名的恐慌,在纪芜心中弥漫。 她意识到,决不能让侯爷就这样离开! 连忙从床上起身,她硬是咬着牙,在谢铮将要开门时,一下扑住了他。 只不过,因着刚才发生的事,她腿上实在无力。 所以扑过来的时候摔了一下,只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谢铮抖了一下,却没能将纪芜甩掉,于是咬牙切齿道,“撒开!” “侯爷若不把话说清楚了,我是绝不会松手的!就算你要杀了我,是不是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 纪芜抱得更紧了些。 不仅如此,她为了不被谢铮甩掉,快速爬起来,手脚并用。 这下子,谢铮的两条腿都被她给抱住了,别说甩掉,走都走不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磨牙。 伸手摸到腰间的匕首,到底没有拿出来。 “好!”他挑了挑眉,“那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那日我在屋中看到你,你虽是从后院来的,可那个方向……是李辉的住处!” “怎么?之前被我破坏了好事,竟对他如此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你在他那还落了东西?” “什……什么?”眼前陡然浮现出那张丑脸,纪芜觉得一切太过莫名其妙。 她连侯爷这般俊逸出尘的人都不喜欢,怎可能对李辉念念不忘? 还有,她从女眷的厅中离开后,确实是顺着房妈妈指的路线走的。 只是半途见到了侯爷,这才赶紧跟上去。 怎么会跟李辉的住处扯上关系? 纪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怔住。 她想到那天回去时,半路上遇到房妈妈,她说自己让她好找…… 难道,因为她是头一回去安南伯府,竟然真的走错了路? 就算如此,这件事未必不能自证,只要去问房妈妈,一切就能分明。 可是……她有什么东西落在李辉手里? 她心中千回百绕,一时竟不知再怎么开口。 然而这样的沉默看在谢铮眼中,却是她心虚再不能自辩的反应。 她果然是个不知廉耻、不知安分为何物的女人! 纵使不懂从一而终,可既然留在侯府,要为他孕育子嗣,就该在这期间安分守己! 至于生下孩子以后,爱找谁找谁,他才不会再管! 思及此,谢铮再不想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伸手狠狠在她肩头的血痕按下。 登时,纪芜疼得脸色一白,下意识松开了手。 但紧接着,她竟然强忍疼痛,又抓住了他的手。 谢铮一时不察,被她的重量坠在手上,险些失去平衡,砸在她身上。 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体,立刻怒视着纪芜,却见她苍白着脸看向他,还举起了一只手。 “侯爷,我向你发誓,我活到至今唯有你一个男人,我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若有半句假话,让我当即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安宁!” 誓言在耳,谢铮想要再次推开纪芜的手,不由得顿住。 幽深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却只看到坚定与郑重。 难道,真的是误会她了?可那些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 纪芜同样紧盯着他。 她看出了他的迟疑,但他显然还不相信她。 于是,她跪直身体。 “侯爷,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求你信我一次,又或者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我会设法去查……” 还未说完,就被谢铮打断,“你想出去?做梦!” 他俯下身来,带着薄茧的手钳住她的下巴,“从今天开始,你哪也别想去,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这屋里!” 言罢,一把推开她,再不给她任何机会,快步离开屋中。 不等纪芜反应过来,屋门便在她面前关闭,她听到“咔嚓”一声,外面竟落了锁…… 第22章 谢铮是故意咬在这里的 纪芜坐在地上,看着已然紧锁的房门。 此刻,她心中有许多疑问。 她真的走错了路吗?还是……真的是她走错了路? 如此想着,她摇了摇头。 不会的! 那条路是房妈妈指给她的,纵然她对自己十分不喜,却也没道理将她指到别处去。 毕竟厅中那个被人为难的,是房妈妈从小看着长到大的嫡姐。 所以,真的是自己走错了路? 可就算是如此,又是怎么跟李辉扯上的关系呢? 她又有什么落在他手里…… 纪芜反反复复地仔细想着,将那天发生的事,一遍又一遍地从脑子里过。 猛然间,她抬手摸了摸耳垂。 是了! 那天去安南伯府,她的耳朵上是带了坠子的,可就在去找过侯爷之后…… 她往回走的时候,其实双耳上已然空无一物。 但因为那一双耳坠子全部遗失,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浑身都疼,所以未曾注意。 难道,竟被李辉给拾去了? 可这又能如何? 那不过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耳坠子。 当日李辉不曾见过她,就算拾到了,又怎么能知晓那是她的?除非有人告诉他! 事情推演到这里,纪芜仍觉得不对。 哪怕在纪家时,她没什么机会出去,但从小该学的、该注意的事,她全都学过听过。 虽然耳坠子也算随身之物,却不似手帕与香囊那般,更具意义。 她的确对谢侯爷很不了解,可按照曾有的过往来看,他也不是事事都不讲道理的。 不过是一对耳坠子,应当不值得他如此暴怒。 心中迷雾重重,身上也疼得厉害…… 尤其刚刚,他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实在是伤到了她。 纪芜扶住一旁的矮凳,撑着起身,去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药膏,一瘸一拐地坐回床上。 涂抹药膏以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肩头。 瞧着那抹血痕,她苦中作乐的想着,侯爷的牙齿倒是齐整。 这一口咬的,也不知伤好以后,胎记是否会受到影响。 她想着,沾了些许的伤药,要往齿痕上抹去,然而触及的一瞬间,动作忽然一顿。 侯爷他……似乎是故意咬在这里的。 当时咬得又狠又疼,很像是蓄意发泄。 纪芜再次看向肩头的齿痕与胎记。 说来,从前知晓她有胎记的,只有姨娘一人。 不仅如此,姨娘她对于自己的胎记,好像极其厌恶。 从她记事开始,纵然夏季炎热,在自己的屋子里,姨娘也不许她打赤膊。 一旦瞧见她露出肩头上的胎记,便是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所以后来,为了避免被打,她从来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侯爷应当是除了自己跟姨娘以外,知晓自己肩上有胎记之人,那他如今这举动……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知道自己肩上有胎记?甚至……甚至告诉了李辉?!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芜浑身战栗。 身上有胎记这样的私密事,若真被外男知晓……只怕她要被嫡母给打死! 一时间,她心中焦躁不安,闪过无数惨烈的可能。 但她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因为无论怎样思虑,胎记的事都不可能被李辉知晓,又有谁会将这样的事告诉他呢? 纪芜十分确定,那日在假山之中,虽然她受了伤,还被李辉撕扯了衣裳…… 可她的身体,绝对没有被他看到! 一切似乎又绕回到原点,纪芜想得头都疼了。 她叹了口气,双手环住蜷起的膝头,将下巴靠在上面。 她不想麻烦嫡姐的…… 可这件事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去找嫡姐求助。 一则,她身边的房妈妈可以帮自己证明,二来,大概只有嫡姐能够劝动侯爷,还自己一个清白。 现在,她被锁在屋子里,也不晓得嫡姐知不知道? 窗外再次下起了雨,比昨晚的雨急,被春风裹挟着不断拍在窗棂上。 纪芜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门虽然锁了,可窗子能够打开! 此时天色已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惊动嫡姐,于是就此躺下。 虽然心中满腹愁肠,可因为之前喝了药,很快沉沉睡去。 * 天蒙蒙亮,纪芜已然起身,收拾妥当。 她先将窗子开了个缝隙,确定外面没人看着,这才从屋子里爬出来,往主院走去。 因着时辰尚早,所以一路还算是顺畅。 然而,在她抵达主院后,却隐隐闻到一丝药味,不由得升起担忧。 她没敢直接去找纪明昭,脚下换了个方向,想要先见一见房妈妈。 才走出不远,就见严妈妈迎面而来。 她的伤显然还未恢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到纪芜,顿时露出讶然,“二姑娘?” “严妈妈,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纪芜也很诧异。 “哎,别提了!”严妈妈叹了口气,“房妈妈的家里来了书信,说她侄子要成亲,请她回去吃喜酒。” “这是好事,夫人也为她欢喜,当即给拿了钱,让她回家去,谁知她前脚刚走,夫人就发了旧疾,我哪里还能安心养伤?” “什么?!”纪芜没有想到,事情竟来得这样巧。 如今,嫡姐病了,房妈妈也不在府上,那她该如何是好? “二姑娘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有事?”严妈妈关切问道。 看她的模样,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纪芜自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增添麻烦。 于是摇了摇头,“只是这些天在院子里养着,都没见到长姐,心中惦念,就想过来看看。” 严妈妈点点头,温和开口,“夫人若知晓姑娘如此惦念,定然心中熨帖,但她病着的时候不愿见人,姑娘先回去吧。” 纪芜笑着答应一声。 她转过身,向着院外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严妈妈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常。 她静静地看着纪芜走远,唇边勾起讽刺的笑意。 从主院离开后,纪芜并未立刻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心知,就算回去,也是被锁在屋里。 虽然侯爷对她说,哪怕是死,她也只能死在那屋里…… 她倒是不怎么怕死,但若真的让她死,她也得清清白白的去死。 眼下,找嫡姐求助的路子走不通,房妈妈也不在,她能做的,唯有自救。 但在此之前,有件事,她必须要弄明白! 第23章 纪芜顺着又爬了回去 此时,纪芜心中庆幸。 为了去主院找嫡姐时不被发现,她特意穿了自己从纪家带来的衣裳,颜色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这倒是正好方便了她。 虽然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都认识她的,可为了以防万一,纪芜还是没敢从院门离开。 她绕了一大圈,去到侯府院中的某个角落,顺着那并不太大的狗洞爬了出去。 一路去到街上。 此时天色尚早,许多店面的门板还未卸下。 纪芜在街上穿行,并不去看那些店面。 她去到了市井上最热闹的集市,找了个热闹的小食摊坐下来,要了一碗肉馄饨。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竖起耳朵,听那些个食客闲聊。 这些闲谈之间,既有高门大户的家事,也有小门小户的烦恼。 纪芜会知道此处,也实在偶然。 有一次,她趁着清早溜出纪家,想将存了一段时间的小物件换些银钱。 结果出门太早,压根没有开门。 恰好经过此处,见不少人都在这小摊上吃东西,索性也坐了下来。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些人的闲谈。 也因此知晓,在各处当差的下人们,不全都是口风严谨。 甚至有那么一部分人,以说主家的闲事取乐。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都说,而且在说的时候,更多的是喜欢谈及别人家的乐子。 纪芜吃着馄饨,认真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跟侯府与伯府之间有关的轶事。 看样子,是不能从这里得到什么收获了,只能另求他法。 正想着,身边有人凑过来,笑着问道,“小娘子瞧着眼生,你是哪家的?” 纪芜愣了愣神,转头瞧向坐在身旁的妇人,“我……我是安南伯府新去的打杂丫头。” “哦,原来是谢家的,你们家可有什么趣事?” 妇人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声,随即自报家门,“我是莱阳侯府的,叫我柳婶就行。” “我们家侯爷想让世子继承爵位了,再过些日子应该就会给各府送帖子,你们家的姑娘肯定也会收到。” 这柳婶倒是有趣,问起纪芜的同时,还不忘先说一件自家的事。 但她显然十分圆滑,说的并非府上要紧之事,再过段时间,就都会知道。 纪芜并不关心莱阳侯府给谁送帖子。 之所以说自己是安南伯府的,是为了借着引子,试一试能不能听到自己想知道的。 于是,柳婶说完以后,她便也开了口,“我是新去的,知道得不多,但我听说府上大夫人的侄子,叫人给打了。” “谢家的大夫人……哦,李大夫人!”柳婶当即笑起来,脸上露出些许轻蔑,“他那个侄子,挨打也活该!” 说完,她转过头,在人堆里看了一圈,盯住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男孩,冲着他招手,“小秦,快来!” 纪芜的目光陡然看了过去。 被唤作小秦的男孩慢悠悠起身,端着个大碗走到近前。 柳婶探头一看,见碗里已经空了,便招呼摊主再给加一碗馄饨。 “我来给钱!”纪芜连忙掏出铜板,抢在柳婶之前付了钱。 顿时,柳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这小秦可是李家大管事的亲侄子,他兄长就在李大少身边伺候,就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待小秦坐下以后,柳婶笑着问道,“你们家少爷又闯什么祸了?李大夫人就没想着给他说个媳妇?” “谁能……看上他那样的。”小秦吃着馄饨,说话也是慢悠悠的。 “听说是在定远侯府挨的打,他招惹了侯夫人的妹妹,还想娶她,大姑奶奶还特意去了纪家,好像没谈拢。” 登时,纪芜就明白了自己那日为何会被嫡母打。 她之前还得罪过李大夫人,只怕她登门去,定是没说什么好话。 何况,以她如今的情境,哪里能够嫁人? 因着之前“爬床”的事,嫡母已经认定她是个不安分的,如今又有李大夫人添油加醋,打她一顿都是轻的。 正想着,小秦又开口道,“不过,估摸着那位纪二娘子还是得落在我们家……” * 纪芜向着侯府归去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她倒是知道人心难测,却实在没有想到,人心还可以坏成那个样子!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能够那样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掉其他人。 她从小秦的口中得知,李辉后来又去求了李大夫人。 不仅如此,他还拿了一只耳环,说是与她的定情信物,也不知是从哪里弄到的。 小秦还说,李大夫人仍是很不乐意,可李辉以死相逼,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只好帮着侄子达成心愿。 如今,姑侄俩已经商量好,正等着实施。 纪芜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想起小秦最后说的话。 他说,因为有了“信物”,所以那位纪二娘子的名声恐怕不会很好,保不齐到了李家,就算能做妻房,日子也会极其艰难。 说完这些以后,小秦四下里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便特意叮嘱了纪芜跟柳婶,让她们先保守秘密。 否则事情还未搞定,消息便传出去,他的兄长定是要吃挂落的。 柳婶自是满口答应,纪芜也跟着点头。 然而实际上,当时她满心皆是愤怒,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小摊的。 她想,若此时李辉在她跟前,她定要跟他拼命! 可惜的是,他不仅不在,还给她设了天大的一张网。 纪芜不知,李氏姑侄何时会再次找上门。 她已然想好,倘若李家真的要来逼亲,她就算一脖子吊死,也绝不入李家! 终于回到了定远侯府后院的狗洞,纪芜顺着又爬了回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干脆逃跑,反正除了嫡姐以外,也没什么人值得她记挂。 但她心知,若真的跑了,一定会为嫡姐惹来大麻烦,保不齐还会拖累嫡姐的好名声。 所以,她不能走。 既然眼下,她已经知晓了李氏姑侄俩的阴谋诡计,那她就该想办法破除才行。 纪芜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可能会帮助她的人,那便是姐夫谢铮。 然而,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自嘲一笑。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又怎么可能帮她? 而且,她现在应该被锁在屋子里,若真到他面前求助,还不得让他一刀给劈了? 带着求助无门的绝望,纪芜顺着窗子回到屋中。 还没等她坐下来喝口水,被锁着的屋门忽然打开,嫡母身边的李妈妈站在门口,正阴恻恻地看着她…… 第24章 逼着她当众验身 一瞬间,纪芜汗毛直立。 她想过自己能从小秦那儿得到消息,旁人未必不能从别处知晓,传到嫡母那去。 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被嫡母诘问,却没想到,竟来得这样快。 李妈妈站在门口,神情似笑非笑,“二姑娘,请吧。” 纪芜苦笑一声,瞧着自己此时的模样,低声开口,“还请……妈妈容我略微收拾一下。” 李妈妈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待她收拾妥当后,两人一起来到主院。 踏入院门的那一刻,纪芜心中不由得升起愧疚。 她又给嫡姐添麻烦了。 如今嫡姐身在病中,本不愿见人,可嫡母到来,她就得撑着病体相见。 若真有什么事,没准还得费心给自己周全。 思及此,纪芜在心中叹了口气。 如今这般,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偿还嫡姐恩情? 来到屋门口,李妈妈侧身让到一旁,将门帘掀开。 纪芜道了声谢,进到屋中。 原本以为,这屋子里只有嫡母跟嫡姐,却不曾想,李大夫人竟也身在其中。 瞧见了她,李氏上下打量了几眼,面上露出些许得意。 她很快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王令仪。 “王家妹妹,我之前就说你会养孩子,瞧咱们二姑娘让你养的多水灵啊!我们家辉儿当真是好福气。” 闻言,王令仪颇有些恼怒地瞪向纪芜,冷声喝道,“还不跪下!” “母亲……”她身旁的纪明昭低声开口,声音虚弱。 王氏转头看向女儿,正想宽慰几句,让她不要担心,却被李氏打断。 “我说侄媳妇,既然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好好养着吧,这件事本就该让你母亲来定,你就莫要搀和了。” 顿时,王令仪的眉头皱得更深。 此刻,纪芜已然跪在地上,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已听到看到。 虽然不知全貌,可结合她得到的那些消息,也大概能推断出来。 她猜想,要么是李大夫人派人去了永安伯府,将嫡母请来。 要么,就是嫡母听到了风声,碍于之前的事,干脆来侯府兴师问罪,却恰好遇上了李大夫人。 无论是哪一种,当下都是对她不利的。 可纪芜不想看到李大夫人那般得意的模样,更不愿陷入她的算计,还要被她火上浇油。 于是,她跪直了身体,面向李氏。 “李大夫人,还请您自重!” 一句话,便让李氏的面色沉了下来,不等她开口,纪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您是长辈,本容不得我来置喙,可既然您提到我,还将我与你的侄子联系在一块,我便不得不说了。” 纪芜忽然出声,又是这样的语气,无论李妈妈还是王氏,面上皆露出诧异。 主仆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李氏被纪芜的话惹恼,冷哼一声,“纪二娘,你可别不识抬举!你能跟我们家辉儿,那可是你的造化!” “这造化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肯要的,还请李大夫人将您的抬举收回去吧。” 纪芜想着,既然嫡母没有发话,想来她的处境还没那么糟。 这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振奋。 如此,只要她能破解李氏姑侄俩给她设下的大网,嫡母这边就会很有回旋的余地。 “好啊!”李氏着实被气得不轻。 “呵,贱人果然是狂妄!枉我心善,还想着给你留点脸面,你却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李氏说着话,从袖口掏出包好的手帕,将里面的一对耳环露了出来。 “这东西,纪二姑娘应当不陌生吧?因为这就是你交给我们家辉儿的贴身物件!” “上次在假山,你与我家辉儿就有了肌肤之亲,前些日子借着去安南伯府拜见,更是托付了终身!” “似你这般按捺不住的小娼妇,我本是看不上的!可怜我辉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竟不惜以死相逼,非要娶你!” “我辉儿已然没了亲爹,做姑母的哪里能看着他出事?只好登门来商议婚事……” 李氏说到此处,却不再看纪芜,而是看向了王氏。 “王家妹妹,我原本想让你这庶女做辉儿的妻房,未来李氏一族的当家大夫人,可她如此不敬重我这姑母,那她若想进李家的门,就只能当个妾室!” “反正她已然婚前失贞,我们家还愿意认下她,已是仁义,谁知道她跟了我辉儿之前,还跟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若不信,倒也无妨,我今日特意带了稳婆,若二姑娘心中没鬼,可敢一验?” 李氏这一番话,顿时让纪芜等人通通变了脸。 此时,纪芜才越发明白,小秦为何说她还是会落在李家。 这李家姑侄,未免也太恶毒了! 既然李大夫人带了稳婆来,无论今日她接不接受验身,一旦这件事传扬出去,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而这一切,对于李家姑侄却没有任何损失。 若是成了,能将她逼做妾室,若是不成,也能彻底毁了她,出一口恶气。 心思之恶毒,简直令人发指! 李氏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她用手捻起帕子上那一对耳环,轻轻晃动着,像是提醒,又像是恐吓。 在她身后,一个妇人向前一步,她便是李氏带来的稳婆。 “李氏,你莫要太过分了!”王令仪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区区一对耳环,怎么就能证明是我女儿的?又凭什么就想验我们家姑娘的身!你当我永安伯府的姑娘是什么?能让你如此作践?!” “哎哟,王家妹妹,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李氏轻笑着,“若耳环证明不了,那……二姑娘有个红色的胎记长在肩头呢?” “什么?!”王氏一脸震惊,怀疑地看向纪芜。 见状,李氏笑意更深,也跟着看了过去,“怎么着二姑娘?你是想验身呢?还是干脆就做了我们家辉儿的妾呀?” 纪芜依旧跪得挺直。 当听到李氏说起她肩上的胎记时,忽然觉得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落到了地上。 她轻轻笑了一声,缓缓拔下头上的银簪,在手中轻抚。 “那日假山之中,李辉妄图轻薄于我,我用这簪子刺伤了他,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如今李大夫人污我清白、毁我名声,想以此逼迫我嫁给李辉做妾,连累永安伯府清誉,做梦!” 抬眸,她看向李氏,目光中露出决绝,“今日,我以我死辩清白,烦劳诸位见证!” 言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抬手狠狠将银簪向脖颈刺去—— “噗嗤!” 第25章 谢铮一把薅住她的衣领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此时,无论是坐在椅子上的纪明昭母女,又或者李大夫人,全都站起身来。 她们的目光或是讶然,或是不可置信……以及惊恐。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纪芜手握银簪,愣愣地瞧着骤然出现的谢铮。 他幽深的凤眸正看向她,不见丝毫情绪。 随即,带着薄茧的手伸出来,一根一根地掰开纪芜的手指,收回手臂。 那根银簪,正插在他的小臂上。 若非谢铮及时出现,只怕如今,纪芜已血溅当场。 垂眸拔掉银簪,他依旧面无表情,冷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侯爷,您受伤了,快……”纪明昭终于回神,向前走了几步。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谢铮打断,“夫人不是旧疾发作?便不要劳神了。” 他一边说着,看向王令仪,虽然语气温和了些,却不容置喙,“劳烦岳母大人帮忙。” “好……”谢铮的这副模样,王氏也是头一回见。 况且,这里毕竟是定远侯府。 就算她是做岳母的,今日之事也有理亏,于是回身扶住女儿。 纪明昭还想再说,便感觉放在胳膊上的手紧了紧,她看过去,见王氏轻轻摇头。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她随同王氏一起,向里间走去。 此时,惊恐的李大夫人终于回神,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既然六郎回来了,那我就……” “大伯母,请坐。”谢铮打断了她。 李大夫人哪里敢坐? 连忙想推说家里有事,赶紧离开,可当她触及到谢铮冷淡的目光时,所有话都憋了回去。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坐到椅子上。 谢铮再次看向了纪芜。 她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可后背却依旧挺直。 他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 实在没有想到,她竟是个如此烈性的女子! 谢铮十分确定,她说着要“以死辩清白”的时候,是真的存了死志。 那一下扎得极狠,若他没有出现,她必死无疑。 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爬他的床? 究竟真如她之前所言,不知发生何事,还是对自己…… 谢铮无从得知。 见纪芜跪在那里,好半天都不动,他皱了皱眉。 伸手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咳咳……”纪芜被勒得咳嗽起来。 她一边咳着,茫然地向谢铮看去,俏脸咳得通红。 有那么一瞬间,她隐约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不自然,定睛再瞧时,他的面色已恢复如常。 依旧是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 谢铮收回了目光。 他挑了把椅子坐下,先拿出一张手帕放到一旁,又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伤药。 将袖子挽上去之后,伤药随便洒了几下,几乎都落在地上。 他浑不在意,单手拿起帕子往伤口上裹。 纪芜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毕竟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她想帮忙上药包扎,可李氏在此,她有些迟疑。 此时,谢铮已“包扎”完毕。 他想将袖子放下,然而才动手,包着伤口的帕子便掉在地上。 他伸手拾起,再次要往伤口上裹。 “侯爷,还是……我来吧。”纪芜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说道。 见谢铮没有反对,她从他手中拿过帕子,把上面的浮灰拍去后,将内里翻出来。 在伤口上仔细撒过伤药以后,才用手帕包扎。 她感觉到谢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有些紧张。 然而,谢铮很快就收回视线,猛地看向对面的李大夫人。 李氏正盯着两人,脸上写满了狐疑。 当谢铮看过来的那一刻,她陡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瞬间回过神来。 她赶忙低下了头。 “大伯母,要我将你的椅子搬过来,凑近点仔细看吗?” “不……不用了。”李氏赶忙摆手。 “刚刚我在屋外时,听到大伯母要给谁验身……”目光从李氏身上移开,落在她身后的稳婆身上,“来,验吧。” 稳婆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抖如糠筛,跌坐在地上。 “怎么?要让本侯过去请你吗?”声音清清冷冷的,煞是好听,却听得人脊背发凉。 稳婆几乎要哭出来,连连摇头。 她哆哆嗦嗦地起身,脚下虚浮地向纪芜走去。 “咻”的一声,有什么从谢铮手中飞出,直直地插在稳婆下一步要踩着的地砖上。 竟是那根银簪。 将近一半的簪子没入砖中,但凡稳婆再快一步,她那条腿都得废掉。 稳婆“嗷”的一声,晕死过去。 如今还是春日里,可坐在那里的李氏,却觉得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她张了张口,还不曾出声,就听到谢铮吩咐,“将人带上来。” 门帘掀开,两个护卫拖着个人事不省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身上的衣服无一处完好,看着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李氏哆嗦着,本不敢再看。 可她忽然想起什么,强迫自己仔细看过去,猛然瞪大双眼,“三……三娘?” 确定正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之后,李氏陡然看向谢铮,“谢六郎,你……” “初一那天去安南伯府,这妇人竟敢对我用药,其罪当诛,念在她是大伯母的亲戚,我饶她一命。” “往后大伯母若再有闲工夫,想来当定远侯府的家,就请先想一想自家那些个不省心的,好好去管一管。否则,我不介意帮大伯母都杀了,也好一了百了……” “你……” 李氏非常清楚,谢铮他说到做到。 可她毕竟身为长辈,竟被如此威胁…… 她看着自己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外甥女,再想到断了三根肋骨的侄子,几乎要不管不顾,张口骂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回禀,“启禀侯爷,谢大人到了。” “请堂兄进来。”谢铮淡淡道。 登时,李大夫人就变了脸色。 门帘掀开,身姿俊逸的青年走进来,相貌竟比谢铮不遑多让。 当他看清楚屋中的场景时,面色不由微变,又向自己的母亲看过之后,上前冲着谢铮行礼。 “家母胡闹,给侯爷府上添了麻烦,还请侯爷恕罪!” “堂兄不必多礼。”谢铮起身,避开了青年的礼。 纪芜也站起身来,极快地看了青年一眼。 她隐约听过,安南伯府的长房有个麒麟儿,正是李大夫人所出的谢家五郎,名唤谢琅。 如今在户部当差,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然官至正四品下,可谓前途无量。 正想着,谢琅已看过来。 才要开口,里间忽然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是王氏的惊呼声—— “明昭?你怎么了?!快来人呀!” 第26章 温和的语气中藏着威胁 听到里间的响动,外间里的一干人等立刻涌入其中。 纪明昭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王氏在她身旁,脸上满是焦急。 纪芜原本落在人后,见状当机立断,快步去到屋外,吩咐人请大夫过来。 趁着这个空当,李氏悄悄地离开了定远侯府。 只是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纪明昭那儿,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她。 更何况,府上的当家主母陷入昏迷,就算有再大的事,也会往后放。 纪芜重新来到里间时,看到谢琅正跟谢铮辞行,言语中满是歉意。 他见到纪芜进来,拱手冲着她行礼,“今日之事委屈二姑娘了,谢某改日再来致歉。” “谢大人客气了。”纪芜赶忙回礼。 她很清楚,这件事与谢琅无关,都是李家姑侄的过错。 谢琅直起身子,向外间走去,见已然空无一人,眉头微皱。 谢铮拍了拍他的肩头,将他送出门去。 房间里,王氏坐在床边,看向站在一旁的纪芜,心里有些别扭。 想了想,开口吩咐道,“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回去歇着吧。” 纪芜一怔,随即意识到是跟自己说话。 听着嫡母言语间的别扭,她福了福身,“多谢母亲关怀,我想等大夫来看过长姐后再走。” 王氏当即皱起眉来。 虽然眼下姑爷不在,可他只是送人去了,还得回来。 如今女儿昏迷,他定要诸多关切。 在这样的时候,她一个身份尴尬的庶女在此,算怎么回事? 王氏心中想着,面上便露出不喜,正要开口斥责,就听见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回去吧。” 这话,显然是对纪芜说的。 纪芜抬起头来,向着谢铮看去,却见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她心中仍然惦记嫡姐,并不想离开,因此脚下未动。 王氏瞧了瞧谢铮,又看了看纪芜,冲着一旁的李妈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妈当即伸手,拉住了纪芜的胳膊,“二姑娘,老奴送您回去休息。” 纪芜还想再说,可触及到嫡母的目光,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她低低答应一声,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嫡姐一眼,这才离开。 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人。 王氏沉默地守着纪明昭,心中却涌起诸多心绪。 虽然刚才,她陪同女儿回到里间,可外间发生的一切,她都能够听到。 从前便听人说定远侯杀伐果决,是个冷面阎罗。 可平常接触,却觉得他十分有礼,并不像寻常武将那般粗俗。 今日,的确是大开眼界。 不仅仅是自家姑爷,那小小庶女也令她刮目相看。 正想着,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岳母大人。” 吓了王氏一跳,赶忙出声,“欸,什么事?” “夫人有疾,我本该在此,可尚有军务等我处理,因此想要劳烦岳母,在府上陪伴。” 面向王氏,谢铮冲着她行礼,又是一贯的模样。 “这是自然,贤婿尽管去忙。”王氏答应一声。 待谢铮离去后,才终于长出一口气,觉得身上的紧绷缓解不少。 与此同时,纪芜跟李妈妈一起,向住处归去。 忽然,她停下脚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条小路。 李妈妈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不解地看过去,瞧见领着大夫往主院去的严妈妈。 看她气色红润,脚下沉稳,并不像曾受了重伤需要静养的模样。 李妈妈的眼中,不由得闪过疑惑。 正愣神时,眼角余光瞧见前面的纪芜重新迈开脚步,赶紧跟了上去。 不多时,回到了纪芜的住处。 李妈妈压低声音问道,“二姑娘,您……背后的伤可好一些了?” 纪芜怔了怔,轻轻答应一声。 “那就好,”李妈妈暗自松了口气,“那天的事情,夫人确实是急躁了些,还请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她说着话,从袖口掏出来几张银票,递到纪芜面前。 “其实那天,夫人还是惦记姑娘的,特意让人去探望,谁曾想姑娘竟然走了。” “这银票便是那天备下来的,夫人想着二姑娘受了伤,纵使手里有伤药,也还是得注意着,别落下疤痕叫人瞧见。” “所以还请姑娘将银票收下,若有什么缺了少了的,也好给自己添置,至于那天的事……姑娘就当它是一阵风,散了吧?” 纪芜低着头,看向银票。 虽然李妈妈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全然不像方才来找自己时,那般吓人模样。 可她心中明白,这温和的语气之中,却藏着威胁。 显然,这几张银票是给她的封口费,为的便是让她不要将那天被打的事情给说出去。 她本来也不会说出去。 否则之前两次,就不会避开侯爷,让他误会。 但她知道,就算她如此说,李妈妈也不会相信。 “二姑娘?”见纪芜没有回话,也不收银票,李妈妈的语气不由得重了些。 果然…… 纪芜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答应道,“李妈妈放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还请您帮我谢谢母亲。” 说完,她拿走了银票。 见状,李妈妈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又叮嘱几句后,终于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纪芜先将银票小心收好,这才靠坐在软榻上。 直到此时,她才隐约感觉到一阵后怕。 说起来,今日在主院时,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尽。 毕竟,她还想好好活着,偿还了嫡姐的恩情后,从此天高海阔。 可当时的情况,她十分清楚,若是不做一些事情,将在场的人唬住,那整件事情之中,最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其实最开始,她想的是用银簪扎向脖子,但在动手的时候,她会偏移方向,刺伤自己的肩头。 如此,或许还能就势毁掉肩上的胎记,让人以后无法再用此事陷害于她。 可她没有想到,姐夫谢铮竟会出现。 不仅如此,他还出手阻拦。 因为他的忽然出现,实在吓到了她,这才手上没个轻重,将银簪扎得那样深…… 只不过,事情如今发展至此,无论真相如何,纪芜也不会说出来。 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当时的确想要以死自证清白。 这样一来,真有什么传出去,对她也不会有太多危害,没准还能换个好名声。 至于李辉,更不可能再借着这件事,威胁到她。 思及此,纪芜长长地出了口气。 随即,她想到了刚才瞧见的严妈妈,轻轻皱起眉来。 严妈妈的腿脚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不知究竟是已经恢复好了,还是…… 第27章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纪芜院中,她思量着严妈妈的腿脚问题,另一边主院内,李妈妈也正跟王氏说着。 “之前说是严妈妈因为二姑娘受了重伤,床都下不来,可如今瞧着,那不是好好的吗?” 此时,大夫已经看过了纪明昭,开好了方子,因而由带他进来的严妈妈再送出去。 所以不止李妈妈瞧见了严妈妈如今的样子,王氏也看到了。 听李妈妈说完以后,她开口问道,“那你当日是听谁说的?” “自然是大姑娘身边的似锦,若是旁人说,老奴又怎会轻信?刚才把二姑娘送回去,回来后我就想找似锦问一问,却并未瞧见她,这便罢了,房妈妈也不在。” “想着有夫人在此,老奴便没急着回来,稍稍打听了一下,竟说房妈妈的侄子要成婚,她回娘家吃酒去了!” 说到此处,李妈妈满脸惊愕,王氏也听得一脸讶然。 “她……早年她娘家人都遭了灾,哪还有人了?” “可不是?老奴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越想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趁着严妈妈不在,赶紧跟夫人您说一说。” 王氏敛眉沉默着,目光落向仍昏迷着的纪明昭身上。 “你说……明昭她在侯府,究竟过地什么日子?” 李妈妈不由得一怔,也跟着看过去。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虽相貌依旧明艳,瞧着却比不上出嫁之前。 她明白自家夫人是什么意思。 定是担心大姑娘其实在侯府过得并不好,因此才嫁过来几年,竟生出了那么多心思。 看样子,如今住在侯府的二姑娘,并不如她在纪家时表现的那般。 正因如此,才逼得大姑娘不得不对她都防备着。 李妈妈又想到了今天的事。 虽然二姑娘要自戕时,她心里想着赶紧来个人将她救下…… 可来的那个人竟是大姑娘的丈夫,她再想起来时,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别是侯爷对那卑贱庶女动了情吧? 若真如此,可让自家的大姑娘如何自处? 心里如此想着,然而在李妈妈开口的时候,却全都是安慰。 “夫人放心,如今这侯府是咱们家大姑娘做主,谁又能让她受委屈?只是大姑娘的身子,还得设法好好调养才是。” 王氏叹了口气,“哎!我何尝不知,特意托了娘家遍访名医,如今虽有二姑娘在,可若她自己能生,岂不更好?” 主仆俩低声说着,直到严妈妈回来,才默契地转移话题,并未在严妈妈跟前提起。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等着纪明昭苏醒。 —— 安南伯府内,李氏回到家以后,先让人安顿了受伤的外甥女,然后便冲到了侄子的房间。 却没想到,正撞见侄子与丫鬟调笑,场面很是不堪入目。 见她进来,丫鬟尖叫一声,连忙收拢衣裳,快速离开房间。 李辉撑着坐起身来,脸上满是惊喜,“姑母,可是成了?那小娘皮是给我做妻还是妾?” 原本,李氏就窝了一肚子火,刚才的场景更是火上浇油。 如今听到李辉问,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照着他的后背拍了几下。 “还妻妾呢!做梦去吧你!我就不该听你的,帮你筹谋此事,若按照我说的,莫说那死丫头,谢铮也得扒掉一层皮!” 那日,李氏在房间里见到了纪芜的耳环,当即便派人调查。 得知她竟然是在午饭前才离开安南伯府,再想到那房间里的血迹跟气味,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本想再找出一些什么,好做实了此事,却不料当天晚上,李辉忽然拖着受伤的身体,来房间求她。 他竟然也拿出了一只耳环。 不仅如此,还言辞凿凿地说自己跟纪芜有事,甚至连她肩头有胎记这样的隐秘事,也说了出来。 于是,李氏便有些迟疑。 一边是难得让谢铮跟纪明昭都没脸的机会,另一边是苦苦哀求的侄子。 最终,她还是没能捱住侄子的哭求,将这样的机会给了他。 姑侄俩经过一番谋算,请来了稳婆,又派人找了王氏过来,这才有了今日的这出戏。 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事情没成,还被谢琅给知道了。 一想到等儿子回府,不知生出多少波澜,李氏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她仍然心有不甘,总觉得谢铮与那纪芜之间,一定有些什么! “若母亲还想回头再找六郎麻烦,劝您赶紧打消念头。” 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氏姑侄俩一惊,连忙转头,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谢琅。 或许是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李氏竟觉得自己看到了谢铮。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是他们谢家长房的麒麟儿。 在他出生之后,不知收获了多少老伯爷跟老太太的欢喜,更被谢家的耆老们赞誉。 她原本以为,伯府的爵位定要落到她儿子头上。 可偏偏,二房又生了谢铮! 哪怕这些年,她的儿子再出色,也总是被那谢铮压上一头! 他甚至……甚至根本不屑于伯府的爵位,自己争了个侯府回来! 她恨!恨老天不公! 分明两个孩子没差多少,怎么好事都落在别人头上? 越想心里越气,忍不住讽刺道,“好啊!咱们家的麒麟儿如今竟学会教训自己的亲娘了!真是好大的威风!” 瞪着谢琅,李氏的脸上露出些许狰狞。 “母亲,我并非是教训您,六郎虽是定远侯,可他亦是谢家子孙……” “你闭嘴!”李氏粗暴地打断,“我针对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若非谁人都将你们拿来做比较,我何至于此!” “怎么着?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托生到我的肚子里,倘若你亲娘是荣安郡主,又如何需要你费尽心思,来争这区区伯府的爵位?!” “母亲!”谢琅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些。 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见没有外人在,又看向院中还在的下人。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此时,李嬷嬷匆匆而来。 眼见又是一派剑拔弩张,赶忙先警告下人们,将他们撵走,随即进到屋中,对李氏低声劝慰。 李氏这才低下头,掩面哭泣。 谢琅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余光扫到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李辉,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自己与六郎何必要放下手里的公务?更没有必要见面,引出这许多事端…… 想到此处,谢琅吩咐一声—— 第28章 起身扑到谢铮怀中 “二姑娘醒了吗?你们怎么都在外面?”是房妈妈的声音。 屋内的纪芜连忙用手撑着床,艰难地想从谢铮身上挪开,接着就听到碧玺的声音传来。 “请房妈妈恕罪,婢子们见姑娘还没醒,想着打些水来,给姑娘擦一擦身上。” 琥珀也在此时开口,“妈妈这是从哪里来?外面下了雨,您怎么也不打伞?” “夫人一直惦记着二姑娘,也想让侯爷来看看,之前派过去的人都没能将侯爷请来,我就想着自己去一趟,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就给忘了。” 屋外传来了拍打衣裳的声音,应当是房妈妈在拍去身上的水珠。 屋里的纪芜听到她的话,顿时面露恍然。 难怪侯爷在此,原来是嫡姐命人三番两次去请的结果。 正想着,就听到房妈妈再次吩咐道,“你们俩先进屋去,我马上就来。” 闻言,还靠在谢铮怀中的纪芜顿时有些着急。 虽然房妈妈跟两个丫鬟都知道她跟侯爷的事,可私底下是一回事,她并不想让人瞧见他们这样亲近。 哪怕是因为她实在病弱,侯爷才会帮忙。 她用手撑了几次,都没能从谢铮怀中离开,不由得压低声音哀求,“侯爷……” 她唤了一声,却并未得到回应,也不见他有动作,只好抬头看他,脸上哀求更胜。 谢铮与她对视着,神情冷淡。 瞧着她又是这副急于跟他撇清的模样,眸色沉了下来。 “之前勾着我的时候胆大得很,现在怕什么?她们又不是不……”带着嘲讽的话语,在纪芜的两行清泪中止住。 冷哼一声,他骤然从床上起身,去到一旁。 忽然没了支撑的纪芜身体一软,差点翻到床下去,幸而她一直用手撑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碧玺与琥珀进到屋中。 瞧见谢铮,两个丫鬟连忙跪倒,“给侯爷请安!” 屋外的房妈妈听到声音,几步进到屋中,见谢铮的确在此,眼中极快地闪过诧异。 她不动声色地向着床上看了一眼,见纪芜已醒,这才垂下头请安,“侯爷。” 谢铮淡淡应声,他将杯子就手放到桌上,迈步离开。 见侯爷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走了,纪芜反倒十分心安,暗自松了口气。 殊不知,在谢铮离开后,房妈妈抬起头来,向那个杯子看了一眼。 随即,才来到床边,盯着纪芜。 这贱皮子从前在伯府时,三五年的不见她生病,怎么来到侯府以后,接二连三地出问题? 病中的她似乎略清减几分,平添了些许娇弱之感。 还真是个狐媚子,在病中都能勾着侯爷主动来看她…… 房妈妈鄙夷的想着,缓声开口,“二姑娘终于醒了。” “有劳房妈妈,”纪芜低声开口,中气不足,“请帮我问候姐姐,又让她担心了。” “姑娘知道就好。”房妈妈答应着。 她站在床边睨着纪芜,再度说道,“既然姑娘醒了,以后务必多注意,十五快到了,还请姑娘抓紧养好身子。” 房妈妈离开后,琥珀与碧玺上前来,关切地询问着。 纪芜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可想到房妈妈的话,便吩咐两个丫头给她端来食物跟汤药。 她的确得尽快养好身子,才能再去安南伯府之时,不给嫡姐额外增添麻烦。 纪芜一门心思的专心养病,暂且将其他事宜都抛诸脑后。 直到十四这日吃过午饭,她想着晌午暖和,就算吃了闭门羹,在外面站一会,应当也无大碍。 于是,再度来到了静思居。 此时,屋门开着,能够看到谢铮坐在其中。 她连忙快走两步,来到门前,脸上扬出一抹笑意,“侯爷,我能进来吗?” 谢铮头也不抬,“你怎么又来了?” “之前不是曾求过侯爷,允许我每日前来探望,没成想是我自己不争气,竟然病了。” “我担心会把病气过给侯爷,所以一直没敢过来,直到如今好了,这才赶紧来探望侯爷。” 纪芜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抬起一只脚,踏入房间之中。 她小心打量着谢铮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整个人都进来。 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随后转身关门,大着胆子几步来到谢铮身旁。 “侯爷,那我为您……” 纪芜抬手想要搭在谢铮肩头,却忽然扑了个空。 他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移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好厉害! 心中如此想着,她忍不住赞叹出声,“侯爷,您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她重新来到谢铮身旁,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不过是轻功罢了,大惊小怪。”他淡淡说道。 原本因为之前的事,他并不太想搭理这小庶女,就算让她进到屋中,也只是为了防止她又病倒。 可她却忽然凑过来,目光闪闪的满是崇拜之色…… 罢了,他跟一个病中初愈的人计较什么? 正要开口允许她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时,却忽然被她一把抓住胳膊。 “侯爷,这轻功我能练得吗?” 纪芜会有此问,完全是因为第一次见识轻功。 那种好似瞬间便能移动的身法,令她太过兴奋,以至于她几乎忘记面前之人是定远侯。 待她问完以后,才猛然警醒,她并未指望侯爷能够回答。 却在此时,听到清冷的声音传来—— “轻功算得上是童子功,需得从幼年练起,如今你骨相已成,纵然吃许多苦头,也练不出来。” “不过……若你能吃得了苦,试试也无妨,会对你身体很有助益,以后遇到什么事,跑起来能够快些。” 纪芜听到练习轻功会对身体有助益,登时眼前一亮,又听到遇事的话,方便她逃跑,不免越发心动。 “侯爷,我能吃苦的!您……您能亲自教我吗?”她试探着问道。 谢铮睨着她。 这小庶女想得倒是挺美。 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求着他指点一二,她还想让他直接教? “以后每日卯正,你来静思居,常柏会教你。” “是!”能得到这样的回复,纪芜已然心满意足,想了想,她站起身扑到谢铮怀中,“谢谢侯爷!” 她没敢过多停留,只抱了一下便赶紧离开,想要后退。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臂,制止了她后退的动作,揽住了她的腰身…… 第29章 在耳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一瞬间,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 “侯……侯爷……” 瞧着眼前那双幽深的凤眸中闪烁着危险,纪芜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她清楚地知道谢铮身上的伤有多严重,这才过去多久,肯定不可能恢复。 但他这个样子……她亦是非常清楚。 她尝试着再次开口,“您……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唔……” 未说完的话被面前之人的薄唇吞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掌控。 很快,她感觉到舌尖发麻,一路顺着身体蔓延直下,夺走了她的力气。 她如同是一滩水,融化在谢铮怀中。 好一会儿,她终于被放开,气喘吁吁地靠着他。 谢铮单手揽着纪芜,垂眸看向怀里的她,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断在他鼻间萦绕。 他略微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 清浅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耳周,似乎是有些痒,她稍稍躲了躲。 略显暗哑的清冷声音,在此时传入纪芜耳中,“嘴上说着我的伤还没好,这时候生孩子不健康,那你为何来找我时,却总用能够催情的香?” 不等纪芜解释,谢铮便在她小巧的耳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纪二,你不老实。” 耳垂上骤然一疼,纪芜连忙用手去捂,然后愣住。 催情的香? 什么催情的香? 上一次侯爷就这样说,所以她早吩咐过,以后她的衣裳只用皂角清洗,不必熏香。 可他为何还是这样说? 没等纪芜细想,她已被谢铮一把抱起,向着里间走去,连忙伸手推他,“侯爷,您听我解……” 未说完的话,再一次被他含住。 许久之后,终于云停雨歇。 纪芜失神地趴在谢铮身上,好一会儿都没能回神,身上酸软得厉害,她一点都不想动。 可如今这样,哪里能行? 想着,她便要滚到床里去,却忽然又被一把按住。 不是吧,还来?侯爷他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纪芜慌忙抬头,看向靠坐在床上的谢铮,却听见他低声开口,“不是要我听你解释吗?” 原来侯爷听见了呀? 纪芜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被谢铮按着…… 对了,按着! “侯爷,要不然……您先松开我?”这青天白日的,又如此坦诚相见。 “身上疼,不想动。”谢铮睨着她,淡淡出声道。 纪芜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仔细看了看谢铮的脸色,确实算不上很好。 可既然这样,刚才怎么又急又狠地?她嗓子都……哦,对了,侯爷说她身上有催情的香。 “侯爷明鉴,我是绝对不敢对您用那些腌臜东西的!” 哪怕她只是个庶女,生母又是那般身份,可她毕竟是伯府的姑娘。 “况且,就算我真的胆大包天,可您上次就说过这事儿,我怎敢故技重施?” 她说的一脸认真,就差举起手来跟谢铮发誓。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任何表示,只好试探着开口,“侯爷,现在能松开我了吗?” “我……我惦记着您身上的伤,您刚才不是说疼吗?不如让我给您瞧瞧?” “嗯,”终于,他答应一声,松开纪芜。 纪芜松了口气,从谢铮身上翻下去,伸手拿自己的衣裳。 才将肚兜穿好,就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手,自她背上拂过,“后背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陡然间,纪芜身体僵住。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向着能瞧见的腰背处看去,这才发现之前被打过的印记,竟然还有残余! 如今被侯爷发现了,怎么办? 纪芜在心中快速地想着,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见她这副模样,谢铮眉心微蹙,“是谁打的?” “不……不是谁!侯爷,这是我……我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硌的。” “你床上铺的是藤条?”他抬手拉住纪芜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身旁,“再跟我撒谎试试?” 瞧着谢铮脸上的薄怒,她心中忐忑不安,低下头,既不敢再撒谎,也不敢出声。 内室中安静下来,只隐约听得到纪芜细微地呼吸声。 眼见这小庶女又像个鹌鹑似的缩了回去,谢铮冷嗤一声。 她究竟被谁打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她愿意咽下这哑巴亏,他又何必要管。 骤然松开了拉着纪芜的手,谢铮迈步下床,他极快地穿好衣裳,从内室离开。 “砰”的一声,外间的门被重重摔上。 侯爷他……又生气了啊?他怎么那么愿意生气? 纪芜倒在松软地床铺之上,无奈地想到。 可她是真的不敢说,也不能说。 万一被嫡母知道了,定然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相比之下,侯爷最多只是生气了不理她,又或者略施小惩,算不得什么的。 又躺了一会儿,她身上松快了些。 想到这里是静思居,不是她的住处,赶紧起身穿衣,又将床上收拾平整。 一路回到了住处,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殊不知,在她回到住处时,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 翌日,便是本月的十五,又到了该去安南伯府的日子。 可既然昨天得到侯爷允许,让她卯正时来静思居……纪芜早早起身前往。 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昨日侯爷生她的气,今日便不让常柏教她。 却没想到,她抵达静思居时,常柏已站在院中等她,“二姑娘,属下先教您站桩。” 纪芜连忙道谢,小心看了一眼关闭着的屋门,“侯爷起了吗?” “回二姑娘,这个时辰的话……侯爷快从习武场回来了。”常柏一边说着,起势先扎了个马步,同时讲解着要领。 纪芜仔细听着,认真学着,却又忍不住分神。 这才卯正,侯爷竟已练功完毕,那他多早就得起来?身上还有伤呢。 昨日本想看看他身上的伤,结果惹他生气,他摔门就走,也没来得及看…… 心里有着杂念,原本还算标准的动作渐渐变形。 一个不妨,顿时牵扯到大腿内侧,只觉得腿上一软,就向着地面摔去。 纪芜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忽然被人一把薅住了衣领。 谢铮垂眸看向被他拎住的人,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讽意,“平地都能摔,还想让我教你?” 第30章 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侯爷!”纪芜被薅着领子,转头看向谢铮,冲着他讨好地笑着,“幸好您拉住了我。” “嬉皮笑脸,站好了。” 冷淡的声音传来,谢铮将纪芜放回地上,见她仍冲着他笑,便伸手钳住她的脸颊,转到另外一边。 随即,他抬起一只脚,插到纪芜的双脚之间,左右分别用力,将她的两只脚移到合适的位置。 接着又伸出手,一手按在她的肩头,向下用力,一手则扶在她的腰间,以免动作变形。 “保持这个姿势,先站半个时辰,”吩咐一声,谢铮要去一旁的净室沐浴。 在他身后,纪芜的声音传来,“侯爷,今天是只站半个时辰,还是……” 大概是怕谢铮误会,以为她不能吃苦,连忙又补充道,“我自然是听侯爷的,但我答应姐姐,今天还去安南伯府。” 闻言,谢铮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为何?” “是……是伯府那边指名要姐姐带我过去,原本姐姐担心我,不想让我去的,可我……可我不想因此让姐姐为难,况且……” 说到此处,纪芜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般,又继续说道。 “况且前几日,我代替姐姐去薛家参加花会,曾遇到李大夫人,她当时来者不善,还跟我说……来日方长。” 花会那天……便是他回京的日子,难怪路上遇见岳母跟这小庶女。 想到那天的偶然一瞥,以及昨日在她身上看到的藤条伤痕。 这小庶女,竟是回家里挨了打吗? 所以后来不过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伯府竟然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难怪她不肯说,想来是不敢吧。 谢铮眉心微蹙,再次向纪芜打量,见她这会儿功夫,动作再次变形。 不仅如此,那双腿站在那儿,抖得跟筛子似的,体力未免太差了些。 怪不得有些时候,总说她自己不行了。 “回你的院子去吧,”淡淡吩咐一声,他转身继续往净房去。 纪芜却是误会了,以为他是嫌弃她站得不够标准,并且不许她去安南伯府。 “侯爷!”她着急地唤了一声,顾不得再保持姿势,起身踉跄着向谢铮扑去。 常柏站在一旁,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开口提醒,“二姑娘,不可!” 他原以为依着侯爷的本能,只怕二姑娘扑过去的瞬间,就会被侯爷擒拿。 轻者重伤,重者直接毙命。 却没想到,在他喊出那句“不可”的时候—— 纪芜已然扑倒谢铮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用自己的身体拖住了他的脚步。 至于谢铮,他几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被抱住的瞬间,脚步顿住。 “松开!”他抬起手来,在纪芜手背上拍了一下。 登时,便是一抹红印,他皱了皱眉。 纪芜有些吃痛,却不肯松手,“侯爷,您别撵我走,我站得不好,以后多练就是了,再说……” 她睨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常柏,压低声音。 “再说也不都是我的关系,要不是您昨天……我的腰跟腿也不会酸得站不稳当。” “怪我?”谢铮险些被她给气笑了。 他之前怎会认为这小庶女畏畏缩缩?分明是胡搅蛮缠才对。 纪芜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听着他语气还好,并未发怒,也没有推开她,便继续说道。 “嗯……起码您有大半的责任,所以您别生我气,也别撵我走,我好好站着就是了。” “不必了,”谢铮再次出声,“既然今日要去安南伯府,那你就明日再站。” “当真?”纪芜有些惊喜,一把松开被她搂住的劲瘦腰身,她特意绕到谢铮面前,“那明天侯爷还教我吗?” 谢铮盯着她,没有说话。 纪芜再次讨好笑笑,将路让出来,“侯爷说话,自然是当真的,那我先回去收拾了。” 她说完,便拖着酸疼的腿,向静思居外走去。 身后,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纪二,在伯府里老老实实的,莫丢了我的脸。” 忽然而来的声音,令纪芜原本高兴的心情,顿时落了下去。 老老实实的…… 她上一次去安南伯府的时候,还不够老实吗?却遭受了无妄之灾,那件事到现在都没解决。 而且,就因为那件事,她今日才又得去安南伯府。 再说,分明她才是受害者,可侯爷竟觉得是自己丢了他的脸吗? 想着,纪芜心里忍不住委屈,又不敢不回应,只得低声开口,“是。” 回应之后,她忍着身上的酸痛,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纪芜丝毫不知,看着她离开以后,谢铮向常柏问了些安南伯府之内的事,之后又特意交代了几句。 于是,当一行人再次来到安南伯府时,原本该跟在谢铮身边的常柏,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纪芜跟在纪明昭身旁,再次来到女眷们会面的花厅。 与上次一样,三房的夫人林氏已经到了,瞧见姐妹俩,便亲热地拉着姐妹俩说话。 等到彼此间见了礼,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李氏陪着老太太也到了。 老太太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哎哟,侯府的娇客来了?上次是头一回来,却没能一起吃顿饭,这次可一定要在屋里好好待着,莫要乱走,免得又招三惹四。” 给老太太奉了一盏茶后,李氏看向纪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纪芜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这位李大夫人实在可恶,不止颠倒是非,还倒打一耙! 可眼下这般情形,她必须谨慎些开口,以免落下话柄,或是给嫡姐增添麻烦。 她正想着,就听到身旁传来嫡姐的声音,“大伯母这话说的,倒像是阿芜不懂事了。” “可上次她随我过来,给老太太还有诸位长辈以及嫂嫂们见礼,当时礼数可都是齐全的,您应当也收到了礼物。” “至于阿芜为何没能留在府上吃饭,您心里是最清楚的,我妹妹尚未定亲,招三惹四这样的话,还请您慎言。” 闻言,纪芜转头看向嫡姐,脸上露出感动。 她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但显然,李氏不会这样想,她笑了一声,再度开口,“哎哟,六郎媳妇,我不过就是玩笑话,你何必那般较真?” 说完,不给纪明昭回话的机会,目光便落在三房的一个孙辈身上。 “这几日不见,三郎家的哥儿好像又沉了些,瞧着就让人欢喜!” 她说着话,上前将那孩子抱起,似笑非笑地看向纪明昭。 “六郎媳妇,你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多想一想自己,你说你嫁给六郎都三年了,肚子一直没个动静,莫不是想绝了六郎的嗣?” 第31章 此女意图对我用药,其罪当诛 李氏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纪芜担忧地看向纪明昭,见嫡姐顿时面色苍白,她的心里也难过起来。 要不是因为她,李大夫人定不会如此说话,这般给嫡姐难堪! 说来,都是她惹得麻烦。 她怎么这么没用! 若是如今,她已经怀上了孩子,嫡姐是不是就能有话说了? 她实在是对不住嫡姐对她的好! 李氏抱着孩子,本想等纪明昭开口,就再给她一些难堪,谁让她竟敢令自己不痛快? 再或者,万一那卑贱的庶女忍不住,帮着她姐姐开口,她同样也有话说。 可谁知姐妹俩都跟哑巴了似的,谁都不肯开口说话。 这一下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点都不痛快,只有堵心。 李氏心里窝着火,一把将孩子塞回他亲娘小林氏的怀抱,力道有些大,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哭什么哭?”她立刻呵斥一声。 小林氏是晚辈,她哄着孩子,不敢吭声。 一旁的林大夫人却不干了,冷笑一声,“我说大嫂,你想拿人作筏子,去找你们长房的人,作践我们三房的算怎么回事?” “哦,是了,在场的虽有两个得叫你婆母,但她们的夫君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家五郎莫说是孩子,如今连个媳妇还没有呢!” 李氏转过头去,瞪着林氏,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模样? 林氏却不怕她,立刻瞪了回去。 两人再次吵了起来,瞧着那副架势,好像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似的。 纪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不过,倒是让她对于安南伯府里的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说来,侯爷出自于这伯府里的二房,可他却为人清正,丝毫没有这些人身上的浊气!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在场的又都是小辈,谁都不敢开口劝。 纪芜悄悄地向上首的老夫人看去,顿时愣住。 只见老夫人倚靠着垫子,头微微垂着,竟然睡着了! 就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嫡姐有了动作,赶忙看过去。 只见纪明昭走到厅中,冲着两位快要动手的大夫人行礼,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切都是侄媳的错,若非侄媳曾经受伤,也不会……还请大伯母与三叔母莫要吵了,侄媳这便去宗祠跪着,乞求列祖列宗保佑,赐我麟儿。” 纪明昭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顿时,李氏跟林氏就不吵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哎哟,六郎媳妇,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家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六郎才受的伤,其实……其实你们还年轻,这孩子早晚都会来的。” 林氏劝了几句,冲着李氏使了个眼色。 “是,你三叔母说得对,孩子早晚会来的,是大伯母刚才说错了话。” 见林氏劝不动纪明昭,李氏连忙赔起笑脸,可纪明昭一直没有搭话。 就在此时,老太太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朦胧睡意,“你们围在一起做什么呢?” 仿若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李氏笑着回应,“母亲,儿媳在跟六郎媳妇开玩笑呢,只是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叫六郎媳妇吃心了。” “你说你那么大的人,怎么还一点没有分寸?六郎媳妇,我骂她了,你若还不解气,再让你大伯母给你赔个不是。” 纪芜听着这些话,只感觉到心头怒意横生。 这伯府的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却是个和稀泥的! 怪不得房妈妈之前说,要找侯爷求助…… 只怕一直以来,嫡姐在安南伯府,都是受着这样的委屈!她那么好,却被如此对待……就因为她没有孩子吗? 自己到底怎样做,才能尽快跟侯爷怀上一个孩子? 纪芜悲愤地想着,却见因老太太开口,嫡姐不得不起身应答。“既是玩笑,孙媳不会放在心上,岂敢让大伯母赔礼。” “你这孩子最是懂事,”老太太笑了一声,看向李氏,“明昭不与你计较,可你这做长辈的,还是要有些表示。” “是!”李氏连忙应声,“母亲,我这里还真有一桩对他们夫妻俩都好的事,您记不记得我那个外甥女,您昨日见过的。” “哦,是见过,瞧着就是个不错的,怎么说起她来了?”老太太不解地问道。 “她呀,三年前嫁了人,当年便给夫家生了一对大胖小子!可惜命薄,前年竟成了寡妇。” “好在婆家也没怪她,又看她年轻,不忍她守寡,想将她送回娘家再嫁,哪知她已有了遗腹子,又给婆家生了个胖小子。” “前几天她回了娘家,我心里惦记着就给接了过来,”说到此处,李氏再次看向纪明昭。 “我瞧着她可实在是个好生养的,不如六郎媳妇找她商量商量,让她去侯府帮着你们生个儿子!” “等孩子生下了,就当是你养的。听说只要家里养下一个孩子,就会有更多的孩子,没准这事之后,你自己也怀上了!如何?” 纪芜陡然瞪大双眼。 虽然她就是为了帮姐姐生孩子才留在侯府的,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可这一家子……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这样的话竟能在如何场合里说出来? 她抬眸扫向屋子里的人,见年轻的媳妇们都低着头,而那些个自诩长辈的,却都盯着她的嫡姐纪明昭。 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拉着姐姐从此处离开。 然而,当她看过去时,就见嫡姐竟目光温和的瞧着她,还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时间,纪芜的眼圈红了起来。 嫡姐都委屈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她啊?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李氏瞧着姐妹俩的互动,得意地笑着,她早就看纪明昭不顺眼了,难得有如此机会,岂能放过? 那日去过定远侯府以后,她心里就有了这个主意!特意派人将外甥女接了过来。 等她狠狠下了纪明昭的脸面后,再回头收拾纪芜那个小贱人! 纪芜不曾去注意李氏,只在心里焦急地想着主意。 忽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似青竹松柏般挺拔的身影。是了!她可以去找姐夫求助! 想到此处,纪芜便想起身,悄悄退出屋子。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拎着个已然昏死的丰腴妇人从门外进来。 正是谢铮。 他周身散发的冷然杀意,瞬间就将屋内的气氛凝结,不过抬手一抛,便将那妇人扔到李氏面前。 谢铮从袖口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着手指。 虽语气淡淡,然而其中的冰冷,却令在场之人都不寒而栗—— “此女意图对我用药,其罪当诛,大伯母,请你帮她挑个死法吧。” 第32章 原就是她不配,她还能有活路吗 李氏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强作镇定地向地上的妇人看去,猛然瞪大双眼,“三……三娘?” 确定正是她的外甥女以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李氏的这个外甥女,的确是个好生养的。 她将外甥女接到府上,除了想给纪明昭添堵以外,还存了想让外甥女入侯府的心。 毕竟,她这外甥女不仅年轻貌美,更是体态丰腴有致,是男人喜欢的那种,还特别能生孩子。 倘若她肚子争气,给侯府也生个一对双,那她可就是侯府的大功臣! 她特意选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来说,为的就是让在场之人皆为见证。 哪怕是说了孩子生下来给纪明昭养,她外甥女离开…… 可只要孩子生下来,到时候还真能将她撵走不成? 所以,她提早知会了老夫人,要在这厅中逼迫纪明昭同意。 同时还做了另一手安排,让她的外甥女设法接近谢铮,主动勾引。 如此一来,就算纪明昭滑不溜手,让她们的逼迫不成,可只要外甥女得手,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可谁知,事情不仅没成,反而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但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只能装傻,否则……谁知道这谢六郎会不会连她一起清算! 思及此,她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六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的外甥女怎么了?” 此时,谢铮已用帕子擦完了手,轻飘飘扔在地上,仿若他刚才拎着的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李氏的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顿时,李氏紧张起来,色厉内荏地质问道,“谢六郎,你想要做什么?” 然而,谢铮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越过屋中众人,站在厅堂正中,冲着上首的老太太行礼,“祖母安好。” 之后,又转向一旁的林氏,“三叔母。” 刚才还裹着一身凛冽杀意之人,这会儿却礼数周全地冲着长辈行礼…… 在场之人,除却纪芜姐妹俩以及昏迷的妇人之外,都恨不得这会儿不在此处才好。 上首的老太太没有立即说话,倒是林氏极快地反应过来。 她先是笑着跟谢铮点了点头,随即走到老太太身旁,“母亲,您刚才喝了茶,媳妇扶您去更衣吧?” 老太太终于醒神,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正好这厅中有些闷,不如顺便去外面走走,看一看咱们园子里的花。” 婆媳俩亲热地手拉着手,从上首处下来,向厅外走去。 屋子里那些年轻的媳妇们,也连忙跟在她们身后,唯有长房的两个儿媳以及姑娘们,一时有些两难。 李氏站在厅中,瞧着其他人借着机会离开,不由得暗暗咬牙。 她心知,自己想要就此离开,恐怕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她当然不会让长房这些小辈们看她的笑话,冷声开口道,“你们还不出去!” 屋子里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纪芜来到纪明昭身边,伸手扶住她,让她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她则站在了姐姐身旁。 李氏瞧见姐妹俩,心中涌起不满。可显然,现在不是跟她们俩较劲的时候。 她重新看向昏迷不醒的外甥女,将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六郎,你对三娘做了什么?” “不过是将她打晕罢了,”谢铮淡淡出声。 见李氏还想再问,索性补充一句,“理由的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念在她是大伯母的亲戚,我可以给她留个全尸。” “你……”李氏非常清楚,谢铮他绝对说到做到。 可她毕竟身为长辈,竟被如此威胁……再者,就算她外甥女有错,也罪不至此吧! 她思量着,目光转向纪明昭。 “六郎媳妇,这件事你可不能不管,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才让三娘来帮你们延嗣,若她真的死了,那可是你们造孽!” 纪芜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们姨甥俩的勾当,跟嫡姐有什么关系?她怎能这样说话? 况且……姐夫愿意给李大夫人的外甥女留个全尸,当真是很给颜面了。 要知道她那个时候,姐夫可是直接拔了床头的剑,要一剑劈死她呢! 若不是嫡姐及时赶到,就算自己没被劈成两半,那也得身首异处,死状忒惨。 纪芜想着,生怕嫡姐被李氏威胁到,对她妥协。 她伸手搭在纪明昭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然而,还不等纪明昭开口,谢铮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定远侯府还用不着大伯母来当家,我亦不信什么神佛报应,大伯母若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操心下自家那些不省心的。” 话音刚落,常柏从屋外进来,冲着他行礼,“启禀侯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李公子送去刑部了。” “什……什么?”李氏陡然瞪大双眼,怒视谢铮,“谢六郎,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初一发生的事,抬手指向纪芜,“你敢把我辉儿送到刑部,难道不要这小贱人的名声了?!” 纪芜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她当然十分清楚,李辉被送进刑部,势必会被审问缘由,到时候定会牵连到她! 就算他当日不曾得逞,可他一旦胡乱攀咬,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谢铮。 谢铮自然察觉到了纪芜投来的目光,但他并未与她对视。 瞧着李大夫人怒不可遏地模样,他依旧是那般的语气淡淡,“大伯母应当知道,我从不受人威胁。” 登时,纪芜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的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在其中打转,连忙低下头去。 也是,姐夫他是何等人物…… 如此的天之骄子,岂会因为她这个无耻爬床,又整日里费尽心思勾引之人,去受他人威胁? 纪芜苦涩的想着,努力眨着双眼,想将眼泪眨回去。 她不能、也不想在这里哭。 原就是她不配,而且嫡姐看到了,也会为她担忧的。 谢铮的话,简直要把李氏给气疯了,她抬手指向他,“你……你!!!” 哪怕她心中对谢铮有畏惧,可因为自己的侄子,也要不管不顾了。 她张牙舞爪着,就想扑过去抓谢铮的脸。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温润清和的声音,“母亲、六郎,我要进来了。” 第33章 他竟如此下得去手? 顷刻间,李氏就变了脸色。 门帘掀开,身姿俊逸的青年走进来,当他看清楚屋中的情形时,眉心不由得微蹙。 来人正是谢琅。 他向着自己的母亲看了一眼后,上前给谢铮行礼,“家母胡闹,给侯爷添了麻烦,还请侯爷恕罪!” “五哥不必多礼。”谢铮应声,避开了谢琅的礼。 “怪我这些日子都在户部当差,竟没能及时知晓家中之事,方才回来的路上,我已全部了解过,侯爷将李辉送去刑部,是他咎由自取。” “五郎!”闻言,李氏瞪向自己的儿子,“那可是你弟弟!” “母亲,纵使李辉是我的亲弟弟,他若犯了错,也应当受到惩罚,若非您平时太过溺爱,他又怎会屡屡犯下错误?” 谢琅的温声回应,显然无法说服李氏,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不行!辉儿可是你舅舅留下的唯一骨血,是我们李家的指望,他绝对不可以进刑部大牢,你赶紧想法子把他弄出来。” “再不成……”李氏骤然压低声音,“你不是跟六郎关系好吗?你求一求他,让他高抬贵手,放过辉儿。” 李氏的话,令谢琅垂下眸子,遮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轻轻拂开母亲的手,看向仍昏迷的三娘。 “侯爷,我知道三娘犯了错,但请你念在她是初犯的份上,饶她性命,我会让人将她送回家中,好生看管。” 李氏越发着急,再次拉住谢琅。 “琅儿,你得帮辉儿求情啊!管三娘做什么?他……他还能真的杀了三……” 然而,当她触及到谢琅投来的目光时,声音戛然而止。 她松开手,有些不甘地退到一旁。 谢铮的声音,终于传来,“既是五哥求情,死罪可免,下不为例。” “多谢侯爷,”谢琅再度行礼,一步步走到三娘身边,“敢问侯爷,三娘是用哪只手下的药?” 闻言,已然调整好情绪的纪芜,诧异地向着谢琅看去。 她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也并未注意到—— 当谢琅说出这句话时,坐在她身旁的纪明昭身形微顿,神情中闪过一丝波动。 谢铮同样不太清楚他问话的用意,淡淡回应道,“右手。” “好,”谢琅答应一声,忽然蹲下身去。 还未等在场之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他陡然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三娘的右手小指切了上去。 匕首削铁如泥,顷刻之间便让三娘骨肉分离,断了手指。 纪芜看着地上的断指,忍不住瞪大双眼。 这位谢五郎他……他竟如此下得去手?! 谢琅擦净了匕首上的血,清润的声音再度传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此赔罪,可否?” 谢铮眉心微蹙,“五哥何必如此?” “外人皆知六郎你赏罚分明,既如此,自己家里有人犯了错,更不该姑息,何况你已经饶了三娘的性命,该有小惩才是。” 谢琅温声说完,转头冲着屋外招呼一声。 近侍进到屋中,他低声吩咐道,“请最好的女医为三娘子包扎,再将她送回家中。” 三娘被带走以后,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纪芜没有想到,就在此时,谢铮竟向她施礼,“之前的事委屈二姑娘了,我会命人准备歉礼,送去侯府给姑娘赔罪。” “谢大人……客气了,不必如此……”纪芜赶忙回礼。 想到李辉已被送去刑部,她心中黯然。 就算收到再多的礼,又有什么用呢?她未必还有命花。 倘若被嫡母知晓……只怕不会再让她留在侯府,没准会一根白绫直接勒死她! 纪芜正想着,谢琅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再度温声解释道。 “还请二姑娘放心,谢某会让人从院中的小门走,不会让人知晓此事徒惹猜疑,坏了姑娘的名声。” 闻言,纪芜不由得怔住。 她刚刚才见识了这位谢家五爷的雷霆手段,如今却听到他如此为人着想的言语。 她之于这位谢大人而言,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可他竟然……竟然思虑得如此周全。 相比之下,侯爷却…… 纪芜低着头,一时间没有回应。 谢铮的目光,落在了纪芜身上。 见她方才还好好地说话,这会儿却忽然不肯言语,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小庶女莫非眼皮子如此浅?侯府还能缺了她的东西? 他心知堂兄口中的歉礼,定是从他自己的俸禄里出。 虽然堂兄已官至正四品下,可依着长房的情况,时常会令他捉襟见肘。 若再拿出一笔钱来置办礼物…… “五哥就不要破费了,歉礼什么的,并不需要给她。”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霎时间令纪芜咬住嘴唇。 侯爷他……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不配得到一个道歉吗?! “六郎……” 谢琅看过去,正要再开口,却被谢铮打断。 “此事就听我的,已经晌午了,去前厅吃饭吧。” 谢铮说完,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氏,见她目光贼溜溜地,不断在纪芜身上打转。 看来,大伯母她……还会继续找这小庶女的麻烦。 他眯了眯眼,再度开口,“还请大伯母跟堂兄先请。” 谢琅连忙向着自己的亲娘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上前拉着她从厅中离开。 常柏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谢铮跟纪芜姐妹俩。 纪明昭坐在椅子上,终于开口,“侯爷,我之前曾与您说过的,不可将李辉送去刑部,否则会对阿芜十分不利,您怎么……” 谢铮看向她,淡淡开口,“夫人,此事回家再说。” 见他如此,纪明昭低低叹了口气,起身向着纪芜看去。 纪芜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虽然她一直都在心里劝着自己,让自己要注意场合,不能任性。 然而,当她亲耳听到嫡姐问侯爷话时,才知道姐姐曾跟侯爷说过此事。 可就算如此,侯爷他还是……还是丝毫都没有顾及她。 心中的委屈再这一刻升到了顶点,纪芜强忍着,才没让自己落下眼泪。 她垂着头,冲着谢铮跟纪明昭行礼,“请姐姐与……姐夫见谅,纪芜突感身体不适,头疼得厉害,想要回去休息,还望允准。” “怎么又头疼了?那阿芜你……”纪明昭面露关切,连忙开口。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谢铮的声音随之而来,比以往听着更冷三分,“纪二,莫要任性,这个时候你闹什么脾气?” 第34章 收拢心情,再重新讨好侯爷 任性?闹脾气? 纪芜低垂着头,在心中重复谢铮的话,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凉。 如今这般种种,侯爷等于是将她架在火上烤,饶是如此,竟还不准她有半分情绪。 难不成当她是木头做的,没有心的吗?! 纪芜心里委屈至极,感觉喉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令她说不出话来。 可她这般模样,看在谢铮眼中,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这小庶女,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他这些日子对她还算宽纵,倒让她越发娇气,才变得如此不懂事。 若在他治下的军中,就她这般屡次无视他命令的,哪怕不被军杖打残,迟早也会丢了性命。 “纪二,”原本就已经冷上三分的声音中,又添了几分严厉,“你莫要挑战本侯的耐心。” 原本,纪芜因为考虑嫡姐在此,不愿给姐姐增添麻烦,打算先将所有的委屈都藏起来。 她正快速地调整情绪,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就是根木头,不应该有任何情绪。 她得像从前在家中时那般,哪怕经常被打骂,哪怕什么事情她都没有资格、更没有选择,她都要重新笑出来。 可正当她调整好,想抬起头时,忽然又听到谢铮的话。 一瞬间,便将她重新打入谷底。 眼见着厅中的气氛越来越僵,纪明昭连忙挡在纪芜面前。 她转过头看向谢铮,温声说道,“侯爷,不如您先行一步,由我来劝说阿芜。” 听夫人开了口,谢铮蹙眉看了一眼纪芜,言语间的冷意犹在,“夫人,你莫要太纵着她。” 言罢,便大步走出厅中。 纪明昭目送他离去,转头看向纪芜,见她仍低垂着头,轻哄一声。 “好了,侯爷已经走了。” 纪芜终于抬头,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此刻尽数落下。 “姐姐,李辉被侯爷送去了刑部大牢,若他攀咬我,我该怎么办啊?” 她抱住纪明昭,因这里是安南伯府,她不敢放声大哭,只小声抽噎着。 “这事……哎……”纪明昭叹了口气,伸手在纪芜身上轻拍,“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跟你一起面对,阿芜,我会帮你的。” “谢谢姐姐。”纪芜感动不已,内心却依旧绝望。 人已经送去刑部大牢,就算姐姐想帮,又能做什么呢?之前侯爷就没听姐姐的,难不成还能指望他如今会听? 正想着,嫡姐的声音再度传来。 “阿芜,我知道你头上的伤还未痊愈,可……可侯爷执意让你去前院吃饭,我也不敢全然违背他的意思……是姐姐没用。” 纪芜从中听出了她的为难,连忙从嫡姐的怀抱中离开,拉住她的手。 “姐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在我心里,您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也最关心我的人,我跟您去前院吃饭。” “好阿芜,我就知道你是最听话的。” 纪明昭重新露出笑意,为纪芜捋顺着鬓间的发,之后又从怀中掏出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姐妹俩相携着,一起来到前院。 前院的厅堂之中,此时非常热闹。 上次纪芜来到安南伯府时,未能参加午宴,今日一见,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 无论长房还是三房,这安南伯府还真是人丁兴旺。 偌大的厅堂之中,分两边摆了好几桌,竟全部坐满。 之前纪芜就曾听说过,这府上唯独二房不同,只有一夫一妻一子。 如今一子已经长大成人,正是少年时便凭借功勋获封定远侯的谢铮。 许是有父母在跟前做榜样,加之那件事的发生…… 侯府之中,唯有一位正妻,便是她的嫡姐纪明昭。 随着安南伯府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出生,倒也难怪谢家那些耆老们着急。 心中思量着,纪芜跟随纪明昭一起,在女眷这边的主桌坐下。 她听到有人跟嫡姐说话,于是转头看去。 本以为会是三房的林大夫人,又或者其他年轻的媳妇们,却没想到,竟然是李氏。 看着她亲亲热热跟嫡姐说话的模样,就好像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原本,纪芜还担心李氏又来为难嫡姐,特意打量姐姐的反应。 见她面色如常,甚至看上去两人交谈甚欢,安心一些的同时,不免有些惊讶。 嫡姐不愧是嫡姐,自己果然还有很多要学的。 只要李氏不是来为难的,纪芜便不关心她跟嫡姐说了什么,她移开目光,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厅堂之中。 安南伯府的厅堂果然保持着一贯风格,跟园子里一样,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摆出来。 纪芜收回目光,她觉得这厅堂里的陈设,有点吵到她的眼睛了。 好在,下人们很快呈上了酒菜。 一时间,碗筷的碰撞声,推杯换盏的欢笑声,衬得厅堂里越发热闹。 纪芜心中有事,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怎么二姑娘吃得这么少?可是伯府的食物不符合你的口味?”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竟又是李大夫人。 想到刚才嫡姐面对她时的模样,纪芜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多谢大夫人关怀,实在是我平时吃得就不多,倒是愧对了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那就好,”李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前些日子在薛家的花会上,你嫡母曾拜托诸位夫人,若有合适的人选,想要给你相看,不知看的如何了?” 纪芜倒是没想到,李氏会突然提起薛家花会的事。 当时,嫡母不过是顺嘴一提,为的是防患于未然,并非真的要给她相看。 毕竟,以她如今的状况,也不能跟别人相看。 再说了,她压根就不想嫁人,只想赶紧偿还了嫡姐的恩情,好好地从京都离开。 可眼下李氏如此问,纪芜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会比较好。 就在此时,纪明昭的声音传来,“还请大伯母放心,若之后有好消息,定会请您去吃喜酒的。” 瞬间就帮纪芜解了围,她连忙向嫡姐看去,姐妹俩相视一笑。 可李氏显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那敢情好,我便期待着了,不过……” “就算这二姑娘只是个庶女,有什么高人批命,这婚事上也该多紧着些,常带她出出门,别整天憋在家里。” “寻常向她这般年岁的女子,都已经当娘了,她却还没定下,莫非……六郎媳妇留着她,其实另有目的?” 第35章 在院外摆好了姿势:是这样吗? 一时间,主桌上的热闹都仿佛静了三分。 李氏得意地瞧着姐妹俩,想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才在后院厅中,她便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 就算做姐姐的想要妹妹来府上陪伴,接过来住几日也就罢了,怎么一下子竟住了这么久? 况且…… 永安伯府也不是没有年纪小一些的,他们家的五姑娘听说才刚满十岁。 既不是马上要相看的,又不是得待嫁的,显然再合适不过。 怎么就偏偏挑了个还未定亲的二姑娘呢? 只要瞧见纪芜,李氏就会想到自己被送去刑部的侄子,尤其想到李辉曾跟她说过—— 这位二姑娘虽不如纪明昭模样艳丽,可她身段极好,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 再想到纪明昭嫁到侯府三年,至今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李氏非常怀疑,如今纪芜留在侯府之中,就是为了帮忙生儿子的! 她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 只是当时,她正在思量着,就被谢琅从厅中给拽走了。 之后厅里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 但就在刚刚,纪明昭带着纪芜从堂外进来时,她曾向着谢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下子捕捉到他看过去的目光。 虽然李氏并不能够确定,谢铮看的究竟是自己的妻子,还是他的……妻妹。 直觉告诉李氏,这里面绝对有事。 而且她借着跟纪明昭说话的机会,偷眼打量过纪芜。 越看越觉得这位未嫁的二姑娘身上少了几分少女纯真,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 只可惜,她没有真凭实据,否则,找个机会给那小庶女当众验身,定要她身败名裂! 等等,验身…… 李氏的目光不断在纪芜身上打量,一个想法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此时,纪芜已从李氏的话语中醒过神来。 虽然看似镇定,甚至露出怒容,实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氏竟会说出那样的话,并且猜得那么准! 同时,她内心深处满是惊疑,李氏她……当真只是猜测吗?还是说,她得到了什么消息? 纪芜并不能确定。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若不能将此事说清,无论之于她还是嫡姐,甚至整个永安伯府都会受到影响。 那样的后果,远比李辉攀咬她还要可怕。 “李大夫人,虽然您一再为难,可您毕竟是安南伯府的大夫人,是我姐姐的长辈,所以我依然敬重您,可您未免欺人太甚!” 纪芜怒视着李氏,稍稍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您刚才说的那句话,可敢再大声些?也好让我姐夫与在场的诸位长辈都听清楚!” 顿时,李氏神情微变。 她连忙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笑着开口,“哎哟,你这孩子,咱们这不是闲聊吗?怎么还痴心上了?” 李氏说着话,又看向纪明昭,“六郎媳妇,快劝劝你妹妹,她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大伯母,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可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阿芜的名声,这竟是开玩笑吗?” 纪明昭也放下了筷子,神情严肃起来。 见状,李氏在心中暗暗咬牙,却不得不对姐妹俩陪起笑脸,“哎哟,我又说错了话,我自罚三杯,给六郎媳妇跟二姑娘赔不是了!” 说着,李氏连干三杯。 “我也实在是为了二姑娘好嘛,这女子还是要嫁人生子的,得抓紧啊!” 她放下酒杯,笑看向姐妹俩,又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好无耻的人! 纪芜紧紧盯着李氏,在心中暗暗骂着,咬着牙开口道,“大夫人说的是呢,您放心,我定会抓紧时间好好找人相看。” “欸,这就对了,你……”李氏还想再说,却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寒。 清冷的声音在此时传来,“夫人、二姨妹,可都吃好了?” 谢铮站在距离桌子不远的位置上,目光凉凉地扫了纪芜一眼。 方才这小庶女任性闹脾气,不肯来前院吃饭,他心里是有不满的。 但她最终还算懂事,跟着夫人一起来到前院。 远远瞧着女眷这边的主桌还算和乐融融,他便收回了目光。 可就在刚刚,谢铮从堂内一片嘈杂之中,听到了纪芜的声音。 她的声音里带着悲愤,那一句“欺人太甚”尤其明显。 于是,他再次看过来,在夫人的脸上也看到了严肃。 看样子,确实是出了些事情。 想到之前派常柏隐于暗处,他所回禀的那些情形…… 谢铮放下手中的筷子,迈步走了过来,就听到了小庶女的那一声“定会抓紧时间好好找人相看。” 她竟不安分到这个地步,还想去找人相看? 呵…… 纪芜没有想到,整个厅堂的人都在吃饭,可就在这时候,侯爷会突然过来。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否被他听了去? 心中惴惴不安,她不动声色地向谢铮脸上看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却什么都瞧不出来。 她只好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瞧见嫡姐有了动作,连忙看过去。 “侯爷,我与阿芜都吃好了。”纪明昭温声回道。 “嗯,”谢铮淡淡应声,目光落在主位的老太太身上,冲着她行礼道。 “祖母,方才与祖父商议过,以后每月来两次改成两月一次,皆定在十五,祖父已然同意,如今再与您说一声,谢铮携妻告退。” 言罢,又施一礼,随即带着纪明昭跟纪芜离去。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良久以后,传来一声摔筷子的声响。 只不过,已经离开了安南伯府的谢铮跟纪芜等人,对此并不知晓。 一路回到了定远侯府。 谢铮看向纪明昭,“夫人今天也累了,回院里好好歇息吧。” 说完,看都不看纪芜一眼,便大步离去。 纪芜站在纪明昭身旁,瞧着谢铮走远的背影,在心中轻叹一声。 侯爷肯定听见了…… 可……当时那样的情况,她还能怎么说? 难不成真的顺着李大夫人的话,承认自己留在侯府是为了给姐夫生孩子的吗? 想着,纪芜又一次在心里叹气。 刚才的那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无论是为了姐姐还是自由,她现在似乎……都应该立刻追上去,跟侯爷好好解释。 正当纪芜转过头想跟嫡姐说一声时,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传来—— “阿芜,若不然……你先回自己的院里,待我替你跟侯爷解释之后,你再去找他,如何?” 第36章 毫不迟疑地宽衣解带 “侯爷,我今天坚持下来了,明儿个还来!” 房间里,靠在软榻上的谢铮端起小几上的茶,虽目不斜视,却轻哼一声。 谢过常柏之后,纪芜龇牙咧嘴地,挪回自己的院子。 刚才在静思居外站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刑部那边的情况。 不知李辉是否已被提审,又都说了些什么?跟她有没有关系? 然而思来想去,她都无法得到答案。 眼下还没哄好侯爷,她又不敢去问嫡姐,就只能自己暗自思量。 越想,心里就越是焦得慌,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尽快接触到侯爷才行。 与此同时,主院之中。 房妈妈从屋外进来,脸上满是嫌恶,“夫人,这二姑娘未免太不像话了些!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纪芜接连去静思居,却都被撵了回去,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房妈妈的。 她越发觉得这二姑娘跟她那个亲娘一样,就只知道用下贱手段去勾搭人。 纪明昭听她说完,却是微微一笑,“不知廉耻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用在阿芜身上。” 见房妈妈还想再说,她温声补充道,“阿芜若不如此,侯爷又怎会理她?还是说,你希望在她有身孕之前,都得我去求侯爷?” “大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闻言,房妈妈面露焦急,连称呼都忘了变。 纪明昭笑着看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是为了我好,可阿芜也是,如今天更暖了,准备几匹好料子给阿芜新做几身衣裳吧。” “是,”房妈妈低低应声,沉默片刻以后,她才再度开口。 “夫人,老奴打听清楚了,李家公子会被送到刑部,是因为……他正欺负一个丫鬟时,被常柏撞见。” “常柏是侯爷身边的近侍,一直跟在侯爷身边,他怎会撞到伯府后院的事?” 纪明昭疑惑问道。 “老奴觉得……”房妈妈迟疑片刻,“可能是侯爷吩咐,夫人,侯爷他……该不会是为了二姑娘吧?” “你怎会这样想?”纪明昭面露诧异,轻轻摇了摇头。 “就算常柏真的是侯爷派出去的,那丫鬟总不可能是侯爷安排的,既如此,又怎会恰好撞见呢?应是巧合。” 听主子如此说,房妈妈点了点头,“既然李辉被送去刑部之事跟二姑娘无关,想必之前的事也就不会被揭出来,要知会二姑娘一声吗?” “不必。”纪明昭温声回道,见房妈妈似有些惊讶,她轻笑着看向窗外。 “我知道,阿芜因为此事辗转反侧,可既然对她无害,与其由咱们告诉她,倒不如等之后,让侯爷……亲自说。” —— 夜幕降临。 进到四月中旬以后,连晚间的风都变得温柔许多。 纪芜手中提着灯笼,在少有人走动的小路上穿行,终于来到静思居后侧。 虽然院墙之后并无小门,更无狗洞,却有一棵大树在。 之前跟琥珀一起在院中走动时,她曾看到过,依稀记得这棵树挺适合攀爬的。 如今来到树下细看,纪芜觉得自己没有问题,能爬上去。 既然无法从前院的门进去,那她就另辟蹊径嘛。 将灯笼的提手叼在口中,纪芜努力向着树上爬去。 在她看来,爬树的声音并不大,应当不会被人发现,殊不知听在习武之人的耳中,却是无比清楚。 守在院门口的常柏立刻进到屋中,冲着谢铮行礼,“侯爷,可要属下……” 话还未曾说完,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你下去吧。” 闻言,常柏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一个可能,立即了然地行礼道,“是!”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谢铮靠坐在软榻上,听着不断传来的声响。 这小庶女,爬得还挺快。 ……已经快到静思居的墙头了。 ……上墙了,正呼呲呼呲地喘气。 ……嗯,掉下来了,在院里。 纪芜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是摔在了后院的草地上。 原本一切非常顺利,她很快来到墙头,却不料高估了自己,早上站桩后的酸痛肌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教训! 所以,她就从墙头上掉下来了。 万幸的是,她摔在了墙里,否则,指不定现在是什么样。 坐起身来,她仔细检查了身上,确定没什么受伤,衣服也还算完好,便开始动手整理头发,确保自己妥妥当当。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忍不住探头探脑,想看看院门口是个什么情况? 她生怕自己还没见到侯爷之前,就又被常柏拦住。 那样一来,刚才的全部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好在,等她一切收拾好,也没有被人发现。 她终于松了口气,提着灯起身,向屋后的窗子摸去。 房间里,谢铮听着那蹑手蹑脚的声音,正慢慢靠近。 忽然间,他目光一凝,从窸窸窣窣踩在草丛的脚步声中,听到了些许别的声音。 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没瞧见什么趁手的东西。 于是,他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来到门外一跃而上。 如猫儿一般,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稳稳地落在屋顶。 谢铮向着纪芜所在的方向看去,她正毫无察觉地向后窗靠近。 根本就没注意到,屋顶上有人看她,而在她身旁的草丛中,一条蛇正若隐若现地伴她穿行。 那是一条毒蛇。 谢铮垂下眸子—— 若这小庶女真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被毒死,也会非常麻烦。 罢了……他不喜欢麻烦。 草丛中的那条毒蛇,在此刻“嗖”的一下窜出来,向纪芜咬去。 几乎瞬间,一小块金子飞过去,正中蛇身七寸,毒蛇悄无声息地,重新落入草丛之中。 对此,纪芜一无所知。 她终于来到后窗,屏息听着屋里的动静,然而听了半天,也没能听出什么。 她吞了下口水,在心中暗暗打气。 纪二娘,没什么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京都的自由!只要之后能怀上孩子,就再也不用来讨好他了! 如此想着,她伸出手来,将后窗轻轻推开。 此时,方才还在屋顶的谢铮,已重新回到屋中,坐在软榻上。 他听到了双脚轻轻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声,垂着眸子,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捕捉猎物的最好时机。 纪芜站在屋中,见自己竟运气如此好,不仅没出什么意外,也没被发现,还恰好进到了侯爷的卧房,心中不免生出些欢喜。 这倒是方便她了。 想着无论如何,侯爷应当都会进到卧室睡觉,她立刻将灯笼放好,毫不迟疑地宽衣解带…… 第37章 侯爷,您摸一摸……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涌入谢铮耳中。 他转过头,看向里间的方向,险些被纪芜给气笑了。 这小庶女是什么意思? 以为他允许她进来,她就能够胡作非为了? 一来就开始脱衣裳,真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讨好他?简直大错特错! 谢铮皱着眉。 原本待在静思居中,并无什么事情,况且又到了晚上。 为了自在些,他身上的衣服十分松散。 听到里间传来的动静之后,他坐直身体,动手整理着衣裳,顿时板板正正。 他又向着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如今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似乎……离他不远。 纪芜站在里间门口的位置,透过门上的缝隙,向外间看去。 只能瞧见外间里灯火通明,旁的什么都看不到。 侯爷不在书桌前,也不在什么显眼的位置。 她仔细想了想,猜测侯爷应当靠坐在软榻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进屋睡觉。 此刻,纪芜的上身只穿了肚兜,但她身上的亵裤,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这是她特意为侯爷准备的。 薄如蝉翼的亵裤裹着修长结实的双腿,灯光之下,别有一番风情。 之所以做了一条这样的裤子,是因为她曾听乔姨娘说过,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是最吸引男人的。 起初,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将肚兜也做成那样。 可她实在抵不过心头的羞耻,所以只做了一条裤子。 她在里间的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谢铮进来,想了想干脆去到床上,按照曾看过的“书”,摆了个姿势。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迷迷糊糊中,纪芜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登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 谢铮故意在外间坐了许久,才终于进来。 目光极快地扫了一圈,落在床上,见纱幔遮掩着,终于冷声开口,“还不滚出来?” 原本,纪芜重新摆好了姿势,只等着谢铮掀开纱幔的那一刻。 如今听到声音,心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既然缩头也是一刀,她索性起身,出现在谢铮面前。 小庶女的长发放了下来,柔顺地披散在背后。 身上只着了一件赤色鸳鸯肚兜,露出姣好的柔滑肌肤,目光下移,就能瞧见被薄纱包裹着的修长美腿。 “你……你这穿的什么鬼东西?” 谢铮确实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副装扮。 原本的心如止水,在这一刻不自觉地沸腾起来,止都止不住。 “侯爷,您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轻轻的声音传来,带着三分刻意的娇柔。 清甜的皂角香裹着女子身上的馨香气息,贴到他身旁,将他层层围绕。 “侯爷……”纪芜试探着伸出手,环住谢铮的脖颈。 见他脸上并未露出厌恶,倒是耳根隐隐有些发红,便大着胆子去解他的衣扣。 原本穿得严严实实的衣裳,一件件落下,逐渐露出结实而又精壮的身躯。 哪怕不是头一次看见,纪芜也还是悄悄红了脸。 柔弱无骨的手顺着肌肉的纹理描绘着,正要向下,却忽然被一把抓住。 “纪二,别以为你耍这些手段,本侯就能宽恕你之前的罪过!” 罪过…… 什么罪过? 纪芜在心中暗暗问着,她没觉得自己有过什么错。 于是,她垂下眸子,声音又软了三分,“侯爷,我当真知道错了,您就再原谅我一次吧。” 抓着她的那只手,不由得紧了紧。 但她能够感觉得到,侯爷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生气,那他…… 垂下的眸子不小心……看到了。 她连忙移开目光,重新抬起头来,跟谢铮对视。 但同时,她用那只没被抓住的手,来了一次曾有过的故技重施。 登时,谢铮脸色一变。 纪芜盯着他,看到那双平时藏着霜雪的幽深凤眸里,因她而沾染上一种名为欲念的情绪。 她轻启朱唇,“侯爷,请让我好好伺候您吧。” 那双柔软的唇贴在了谢铮的脖颈上,沿着喉结去到锁骨,蜿蜒向下。 “噗嗤”一声,里间的灯被灭掉两盏,显得屋内越发昏暗。 影影绰绰映在门上的影子里,高大的身形站在桌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头微微向后仰着。 娇小的身影正跪在他腿边,掌控着他的全部。 但不过片刻之间,高大的身影骤然将地上的娇人拉起,放到了桌上。 一时间,就只剩下桌椅的剧烈摇晃。 纪芜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嗓子又哑了。 许是她给的刺激过剩,今晚的侯爷……比以往更让人难以招架。 他仿若上次发烧时那般,不,远比那天还要可恶。 总之,现在的她浑身瘫软,只觉得自己其实是根面条捏成的人。 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手,再一次落到了腰间,她身形一颤,赶忙求饶。 “侯爷,我……我真的是不行了,您今天放过我吧。” 一声轻笑,从头顶上传来。 纪芜诧异地抬头,与谢铮眸光相撞,他脸上的笑意也仍然存在。 大概是极其餍足的缘故,现在的他看上去,好像非常的好说话。 但在纪芜心中,却时刻记着他善变的模样,说生气就会生气,还不那么好哄。 可如今这般难得的机会,她不甘心轻易地放过。 因此在心中思量片刻后,稍稍挪动着身体,让她自己跟谢铮挨得更近。 娇软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伸出一只手,攀在他的手臂上。 “侯爷……”她柔柔出声,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那天早上我没来静思居,其实是因为前一天夜里又发热,而且头疼得厉害。” 一边说着,她观察着谢铮的反应,攀着他手臂的手向下,拉住他的手腕,引着往自己的后脑上摸。 “您摸一摸,我脑后的伤疤还在呢。” 结实的小臂顺着指引,来到纪芜的脑袋附近,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脑后,很轻易便探到了那条伤疤。 谢铮的眉心不由得微蹙。 他知道她当时伤在脑后,也曾摸到过一手的血,但并不知晓那条疤有多大。 虽然前些日子,她因受凉昏迷过,但他未曾探寻过她脑后的伤。 今日方才知晓,当时竟伤得那么重,留下了这样大的一道伤。 谢铮想着,手上稍稍用力,将纪芜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手指扒拉着她柔顺的长发,垂眸看去…… 第38章 一朵娇花似的,逐渐绽放 身为战场杀伐之人,谢铮的身上有很多道伤疤,这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然而,当他看到纪芜后脑的伤疤时……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涌现出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 独属于他的私有物,被其他人侵犯、破坏,这种感觉会令他不悦与愤怒。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那道伤口,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还疼吗?” 有那么一瞬间,纪芜忽然生出一种被禁锢住的感觉。 就好像是……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谁的所有物一般。 这样的感觉,会令她恐惧。 她赶忙从谢铮胸前离开,笑着回应他的话,以此来驱散忽如而来的恐惧感。 “这会儿不疼,当时的话……我心里的害怕大于疼痛,幸好侯爷您及时出现。” 谢铮的手,仍然停留在纪芜脑后的伤疤上,看着她的笑脸,他再度问道,“恨李辉吗?” 纪芜不由得一怔。 此刻,她心里很拿不准侯爷问这句话的意思。 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好不容易提到了李辉,只要再往深一些说,没准就能知晓她想知道的答案。 况且,有一点她十分的确定。 “侯爷,那件事之后我常会做噩梦,如今知晓他进了刑部大牢,我心里其实更加害怕。” 小心翼翼地看了谢铮一眼,纪芜继续说道。 “我如此说,绝不是怪侯爷将李辉送去刑部,只是您问我恨不恨他,我便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给您。” 谢铮看着这个在他面前的小庶女。 里间的烛光昏暗,可她那双眼眸却亮闪闪的,仰着头看向他时,仿若他就是她的全部一般。 被这样的一双眼眸盯着,很难不让人从心底生出愉悦感。 再加上就在刚刚,哪怕并非是他要的答案,她在他面前也没有隐瞒,如今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按照谢铮的性子,纵然是在陛下面前,也不是事事都有解释的,旁人就更不必说。 但今日,许是刚才有过一场极致的餍足,又或者因为些别的什么,取悦了他…… 他竟难得多说了几句,“纪二,你大可不必为了李辉的事情去担忧害怕,他被我送去刑部,与之前的事情无关。” 何况,在此之前,夫人就曾对他提起过不能送去刑部的缘由,他不是个明知故做的人。 以他的身份跟手段,想要处置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闻言,纪芜有些愣愣的,“侯爷的意思是……” “李辉不会攀咬你,他也不敢如此。”谢铮的手指轻移,从后脑的伤疤来到脸颊,勾住了她的下巴。 大拇指在红润润的唇上描画着,不由得勾起刚才的记忆,她跪在他腿边,亲吻着他。 那种感觉似乎犹在,也不知这小妮子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手段。 幽深的凤眸不由得暗了几分,见纪芜仍呆愣愣的,低声问道,“不信我说的?” 纪芜连忙回神,重新看向谢铮,“信!我当然是信侯爷的!我只是……担心李辉出来之后,还惦记我。”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落在唇上的力气重了几分,登时疼得她皱眉。 纪芜是故意这样说的。 倒不是为了测试自己在侯爷心里的分量,她并不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留下太多印象。 因为没那个必要。 她留在侯府,只是为了帮助嫡姐给侯爷生个孩子,她迟早是要离开京都的。 可她通过跟李大夫人的接触,清楚地知道她对李辉的看重。 这次的事情,哪怕跟她无关,保不齐也会被李夫人扣在她的头上。 所以,她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做一点准备。 “放心,就算李辉出来,也没工夫再惦记你,他大概会被流放出京。” 瞧着红润润的唇被他按得有些肿,晦暗的眸子更深了几分。 手指从唇上移开,沿着纪芜脸部的线条,一路滑至脖颈,轻抚娇软的肌肤。 纪芜的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 流放…… “李辉他……会被流放?这……为什么啊?李大夫人她……” 问话声戛然而止,她身体紧绷着,一只手不自觉地搭在谢铮的手臂上,努力适应着。 “侯……侯爷……” 她哀求着看向他,既想求他放过自己,又想向他问到更多的回答。 殊不知,她此时的模样究竟有多吸引人。 谢铮的手上慢条斯理地拨动着,仿若是想弹奏一曲动人的乐章。 他瞧着纪芜仿若一朵娇花似的,逐渐绽放。 好一会儿,纪芜无力地靠在谢铮胸前,脑海中依旧有些茫然。 里间静悄悄的,几乎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有了刚才的事宜,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难道……侯爷想让她再伺候伺候他? 只要能让侯爷高兴了,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思及此,她一只手攀住他的手臂,撑起还有些无力的身体,向他看去。 见谢铮凤眸低垂,正落在她身上,便越发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纪芜探身上前,将身体大半的力气靠在谢铮身上,送上了自己柔软的红唇。 顿时,里间又热闹起来。 最终,纪芜也没能在这一晚,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全部答案。 到了后来,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好在,谢铮没在完事之后,就将她撵回去,而是留她在静思居住了一晚。 卯初,他精神抖擞地起身去习武场练功。 卯正,纪芜挣扎着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迈着软绵绵的脚步,在院子里如同打摆子一般地站桩。 常柏在一旁看了会儿,干脆移开了目光,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神情。 二姑娘站桩站成这样,若让侯爷瞧见,一顿训是跑不了的。 纪芜并不知常柏心中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经过昨晚,还能坚持出来站桩,已经是很厉害了。 她抖抖索索的,努力坚持着。 直到一刻钟后,谢铮皱着眉站在她面前。 常柏很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在心中为纪芜哀叹,然而下一秒,却险些惊掉了下巴。 谢铮将纪芜打横抱起,向屋中走去。 身体陡然悬空,纪芜吓了一跳,连忙搂住谢铮的脖子,“侯……侯爷……” 淡淡的声音传来,“若站不好,不如别站,明天加一刻钟。” 加一刻钟? 她现在站半个时辰都极其勉强,还加一刻钟? 纪芜低下头,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如今这样子还不是你弄得,你怎么不加……” 随着话音落下,她感觉到大步走着的脚步顿住,腰间的软肉被人捏了一把,冷声随之传来—— 第39章 怎么?弄得你不舒服? “怎么?当时弄得你不舒服?” 纪芜陡然瞪大了眼,盯着面无表情的谢铮。 他这是……什么话? 侯爷他……怎么能用如此清冷的声音,说着这般暧昧至极的话? 她的反应显然取悦了谢铮,原本的面无表情之中,多了些许微不可查的笑意。 不仅如此,向着房间走去的脚步,忽然就换了方向。 纪芜被他抱着,一起进了净房,隐隐的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侯……侯爷,您……您不累吗?!” “不是你……要多做……怀上孩子吗。” 站在院中的常柏连忙用手捂住耳朵,快步出了静思居。 * 与此同时,安南伯府内。 面带焦急的李氏在谢琅的院子里来回踱步,等着他下朝回家。 心腹刘嬷嬷见她如此着急,连忙温声劝着。 “夫人莫要太着急,不是说没定罪吗?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刚才来人回话,说少爷的马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话是这样说,可既然刑部有那样的消息透出来,只怕是八九不离十的!辉儿他能做什么,何至于要被流放?!” 越是想着,李氏就越心焦。 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你说那日怎么就那么巧,辉儿行事竟能让六郎的人给遇到?莫不是……他一直让人盯着我辉儿?” 听主子如此说,刘嬷嬷认真地想了想,“夫人的意思是……六爷一直让人盯着辉少爷,那丫鬟其实是叫人做了筏子?” “不然呢?不这样做怎么能把那小庶女给摘出去?”李氏恨得咬牙。 在她看来,当初出事的时候,李辉没有被送去刑部,究根结底的原因,是为了那庶女的名声。 可这口气,有人显然是咽不下的。 偏偏她那侄子是个好色的,又在旁人身上犯了。 所以,对方没有了顾忌,就着此事将李辉送去刑部大牢。 依着那人的身份,哪怕侄子没什么问题,可只要有他交代几句,轻罪也会成了重罪。 如此,她的侄子便要被流放了。 刘嬷嬷迟疑道,“可……可事情又不是出在侯夫人纪明昭身上,那不过就是个小庶女,六爷他何必如此?”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那不过就是个庶女,他谢铮怎会这么在意?难道……那夫妻俩留着小贱人在侯府,其实另有目的?” 李氏冷笑着,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许多画面。 其实那天在后院厅中,她便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 就算做姐姐的想要妹妹来府上陪伴,接过来住几日也就罢了,怎么一下子竟住了这么久? 况且…… 永安伯府也不是没有年纪小一些的,他们家的五姑娘听说才刚满十岁。 既不是马上要相看的,又不是得待嫁的,显然再合适不过。 怎么就偏偏挑了个还未定亲的二姑娘呢? “刘嬷嬷,你记不记得辉儿之前说过,他说那纪芜虽不如她姐姐模样艳丽,却身段极好,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 “老奴当然记得,您怎会忽然想到这个?”刘嬷嬷应声道。 “你说这纪明昭嫁到侯府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虽然咱们都知道当年的事,可她到底真是因为受伤生不出,还是另有原因?她把庶妹留在侯府,莫不是帮她生儿子的?” 李氏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 当时她在厅中思量,却被谢琅给拽走了,之后厅里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 但她记得,当姐妹俩从厅堂外进来时,她无意间向谢铮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下子就捕捉到他看过去的目光。 虽然并不能确定,他看的究竟是妻子,还是……妻妹。 但直觉告诉李氏,这里面肯定有事,所以,她不止一次地偷眼打量纪芜。 “那小贱人分明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可我瞧着她,却像是个被人开过了苞的,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李氏的眼中闪过了怨毒的光。 她再次看向刘嬷嬷,“纪芜那个小贱人,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若辉儿真要流放,我势必要让她一起才行!” —— 正如纪芜猜测的那般,哪怕事情跟她无关,李氏也会将这笔账,算在她身上。 定远侯府内,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见她如此,一旁的纪明昭关切询问,“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纪芜揉了揉鼻子,才想要否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今早发生的事。 虽然净房里的那场荒唐并未太久,可侯爷用来洗澡的水,比她用得稍微凉了一些。 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此处,纪芜赶忙起身,离嫡姐远了些,生怕自己真的生病,将病气过给姐姐。 “房妈妈,去熬一碗姜汤来。” 纪明昭吩咐一声,又看向她,“早晚还是有些凉的,像我就得穿得厚一些才行,你也莫要贪凉。” “是,我以后一定注意,让姐姐担心了。”纪芜赶忙应声。 之所以她过来主院,一方面是为了给嫡姐请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分享好消息的。 她先说了李辉进刑部其实与她无关的事。 纪明昭笑着开口,“如此,你也能安心了。” “是啊!我之前一直担心李辉会攀咬我,侯爷说他绝对不敢,还说李辉会被流放,至于那个丫鬟,侯爷也有安排。” 纪芜兴奋地点头,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通通告诉给嫡姐。 “李辉的事同样也不会牵扯到那个丫鬟,侯爷让安南伯府把身契还给了她,额外又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能够好好安置。” 如此一来,那个丫鬟的名声也能好好的,纪芜说到此处,脸上露出敬佩。 “我原本还以为侯爷他……原来侯爷让常护卫收集了不少李辉曾做过的恶事,彻底定了他的罪!” 听纪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纪明昭面上的笑容不变,“这些……都是侯爷亲口告诉你的吗?” “怎么会?”纪芜连忙摆手,讨好地冲着嫡姐笑笑,“若是姐姐在侯爷跟前,或许侯爷才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我怎么可能呢?” 话音才落,就有一声冷哼从门外传来—— “如今二姑娘如此得侯爷欢心,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莫不如二姑娘干脆进门,做了侯爷的妾吧!” 第40章 她现在已经怀上了侯爷的骨肉 房妈妈裹着一身怒意进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纪芜。 “我……我不想的!我留在侯府只是想帮姐姐,绝无二心!” 慌忙坐直身体,纪芜向房妈妈解释着,但她的目光却是看向纪明昭的。 她生怕姐姐不相信她,上前拉住姐姐的手,跪在她脚边。 “姐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如今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尽快怀上孩子,我真的不敢有其他想法。” 一旁的房妈妈不禁冷哼一声。 纪明昭注视着跪在腿边的纪芜,声音是一贯的温和,“阿芜,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快起来吧。” 闻言,纪芜稍稍松了口气,才要起身,就听到嫡姐的声音再度传来。 “其实,我偶尔会想,你也不一定非得离开京都,只要你怀上侯爷的孩子,为侯府诞下嗣子,那你就是侯府的大功臣。” “虽然我才是侯爷的妻子,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我就如同那春日里将要开败的花,无法带给人欢愉,但你却不同。” 纪明昭温声说着,伸手为纪芜理了理鬓间的碎发。 “你健康温顺,又能讨得侯爷欢心,若你愿意留在侯府,侯爷那边我可以帮你去说,只是委屈了你,要让你给侯爷做妾。” “但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到时候不仅咱们姐妹俩可以作伴,你还能帮我分担侯府里的大小事宜,如何?” 纪芜仍跪在嫡姐的脚边,她能够感觉到嫡姐微凉的手,轻轻刮过她的脸颊。 莫名的,在她心中激起一丝凉意,她想了想,将这丝凉意归咎于自身。 因为她不想、也不愿意要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思及此,纪芜看向纪明昭,神情郑重,“姐姐,我不愿意!” “怎么着?二姑娘这是连侯府的贵妾都瞧不上?莫非,你还想当侯夫人不成?” 房妈妈一直盯着纪芜,听她说完以后,顿时拧起眉来。 她就知道,这是个不肯安分的下贱胚子! 亏得夫人对她这般好,想要给她个名分,还是这侯府里的贵妾! 结果呢?她竟瞧都瞧不上。 纪芜转过头来,向着房妈妈看去,此刻,她眉心微蹙。 分明没有说话,也仅仅只是皱眉而已,可就在那一瞬间,房妈妈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抹身影。 她连忙闭了下眼睛,重新再看,刚才的一切却又好像错觉一般。 一定是她看错了!她在心中暗暗想着。 这跪在地上之人,分明是乔氏那贱婢生的庶女,可为何……为何她刚刚觉得…… 没等房妈妈将心中的惊疑想明白,纪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所说的不愿意,指的是我根本就不想入侯府,我只想赶紧帮姐姐生下孩子,然后离开京都!” 与房妈妈说完这句后,纪芜重新看向纪明昭。 “姐姐,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愿意帮姐姐生下一个孩子,偿还您对我的恩情。但,我不愿意为了姐姐留在侯府。” “好,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快些起来吧,莫要跪伤了膝盖。”纪明昭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将纪芜从地上拽起。 见状,纪芜哪里敢让姐姐累着,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房妈妈,你去瞧瞧姜汤好了没?”将房妈妈支出去以后,纪明昭从里间拿了个匣子出来,塞到纪芜手中。 “姐姐,这里面是什么啊?”匣子并不沉手,纪芜好奇地问着,将匣子打开。 瞧见里面放着一摞银票,连忙就想将匣子还回去。 “姐姐,您已经送了我一个那么好的庄子了,我不能再要其他的!” “阿芜,你听我的,收下它。”纪明昭轻轻推了回去。 “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离开京都,从此天高海阔,我心里是非常支持你的,这是需要银子的,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些。” 她拉着纪芜的手,一起坐在软榻上。 “刚才问你那些话,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会不会变,既然你如此坚定,姐姐就应该帮你。” 听嫡姐如此说,纪芜心中感动不已。 她就知道,她的姐姐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也最懂她的人! 姐姐一直都相信她,更不会因为她做什么就怀疑她! 她决定收下嫡姐的好意,于是哽咽着开口,“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常给您写信,让您放心。” 纪明昭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别怪房妈妈,她只是年岁大了,所以有些固执,你知道的,她对你一直都有偏见。” “嗯,我知道的,我当然不会怪她。”纪芜连忙应声,彻底放心下来。 她原本还以为嫡姐开口说让她给侯爷做妾,是她不再相信自己了。 原来,是因为房妈妈的疑心。 也是,房妈妈一直都很讨厌她,她近来为了讨好侯爷,确实做了不少事情,也难怪房妈妈生疑。 一边是打小就伺候的嬷嬷,另一边则是自己这个庶妹,嫡姐夹在中间,可不就是左右为难? 既如此,她必须要懂事些,不让嫡姐为难才行。 况且,房妈妈也确实是为了嫡姐好的,她自己也想让嫡姐好,所以无论房妈妈做什么,她都不会怪她的。 纪芜想着,忍不住用眼睛看向自己的小腹,要是她现在已经怀上了侯爷的骨肉,那就好了。 “我就知道阿芜最懂事,趁着房妈妈没回来,你赶紧走吧,别让她知道我给了你银子,记得回去后喝一碗姜汤。” * 从主院离开后,纪芜回到了她在侯府的院子。 她让人准备了姜汤,喝了满满的一大碗,出了些汗。 确定并未染上风寒,她想了想,重新换了套衣裳,决定再往静思居去。 虽然侯爷能干了些,可那又算什么呢? 只要能让她快些怀上孩子,别说是累一些,只要累不死,她就奉陪到底。 才到静思居院外,纪芜就瞧见谢铮从里面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前去,“侯爷。” 谢铮的目光落在纪芜身上。 她换了身新衣,将腰身勾勒得更加纤细,如同春日里初生的柳枝,柔弱无骨却又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坚韧。 但她头上未免太过素净,只有一根银簪点缀,未免太寒酸了些。 想到那日在安南伯府,堂兄说要送她礼物时,她那副小家子气的反应…… 谢铮脚下微顿,当即换了个方向,清冷的声音随之而来—— 第41章 要他抱着才能进 纪芜心怀忐忑地跟在谢铮身后,并不知晓侯爷让她跟上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换个地方做? 可方才侯爷瞧她的眼神中,分明是有一丝嫌弃的,也不知道又嫌弃她什么? 对于谢铮的态度,纪芜自认还是很清楚的。 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床下,侯爷看她就像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木头。 只有到了床上,才会稍有改变。 那个时候的她,仿若是一块浑圆的稀世珍宝,可以反复盘玩,细细研磨。 纪芜心里想着,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她简直是被乔姨娘给影响了,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赶忙收整思绪,慢慢地跟在谢铮身后。 谢铮在前面走着,不由得眉心微蹙。 哪怕不回头,他也能根据这小庶女细微的呼吸声,判断她如今的位置。 为了不让她跟丢,他已经走得很慢了,可她的呼吸听起来,似乎还是跟不上。 谢铮转头,向身后的人看去。 纪芜正好好走着,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感觉自己好像被瞪了一眼,连忙小跑着上前,“侯爷,怎么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太慢了。” 纪芜没想到,自己又被嫌弃了。 她的确走得不快,但是故意为之,毕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她又不敢问。 可瞧着侯爷一直盯着她,似乎想要一个回答。 纪芜很认真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要不然……您抱着我去?” 她又被瞪了一眼。 不仅如此,侯爷瞪完她以后,脚步忽然快了起来。 顿时,纪芜神情莫名。 她完全不清楚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他既然加快了速度,她也只好小跑着跟上。 好在,她没跟着跑太久,就到了谢铮要带她来的地方。 这是一间锁着的屋子,占据着很大一块地皮。 谢铮走上前去,将屋门打开,回头看向纪芜,“自己去挑几样首饰。” 闻言,纪芜不由得一怔。 她来到谢铮身边,下意识向屋子里看去。 这才发现,此处并非是住人的房间,而是专门用来存放东西的。 纪芜站在门外,没敢进去。 谢铮垂着眸子看她,将她这副探头探脑的模样尽收眼底。 幽深的凤眸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悦。 他已经发了话,这小庶女怎么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怎么?得我抱着才能进?”带着些许讽意的凉凉声从身旁传来,吓了纪芜一跳。 她原本站在门边,稍稍探头往屋里看,忽然的声音令她陡然一惊。 哪怕知晓那是侯爷的声音,也还是架不住脚下已经失了稳当。 她连忙伸出手来,一把攀住谢铮结实的手臂,重新站好,“侯爷,您吓我一跳。” “出息!”谢铮轻叱一声,不耐地将她一把抱起,进到屋中。 来到摆放着各类首饰的柜子前,将她放在地上,冷声催促道,“赶紧挑。” “侯爷,这里是侯府的库房吗?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得跟姐姐……” 纪芜迟疑着。 之所以刚才她不敢进来,怕的就是这个。 倘若真的是侯府的库房,就算侯爷允准,她也必须要跟嫡姐说一声才行。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铮打断,“这里是我的库房,册子不在府上,你随便挑。” “侯爷的?!”纪芜瞪大眼睛。 没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屋子占了很大一块地。 进来之后,也就越发看清了这屋子……不,是这库房里究竟多大。 安南伯府那间吵到了她眼睛的厅堂,也就是这般大小。 可这样大的一块地方,却只是侯爷的……私库?! “这里面的东西,是自我出生以来直到成婚之前所得到的,因此单独成册。” 谢铮曾想将这间库房的册子交给纪明昭,毕竟她嫁给了他。 他父亲便没有自己的私库,甚至也没有自己的钱,无论想做什么,都要跟母亲开口。 可夫人却没要那本册子。 自然,这间库房也就成了他的私库。 “原来如此,”纪芜答应一声,将眼前的目光所及之处,极快地扫了一遍。 不说别的地方,只谈眼前。 哪怕只挑个三五样,都能换很多银子,可侯爷却拥有一个库房,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转过头来,纪芜目光闪闪地看向谢铮,“侯爷,您也太厉害了!” 瞧着她这副没什么见识的模样,谢铮伸手扳住她的头,轻轻转了回去,“赶紧挑,我有事要出门。” 纪芜答应一声,目光在架子上搜寻,同时暗暗盘算。 ……这个倒是好看,可若拿出去换钱,未免太可惜了些。 ……这个不错,看着是金子做的,而且好大一坨,肯定能换不少银子! ……这个也好,不怎么起眼,或者回头可以将那个大坨的首饰融了,留下一点金子,打个小一点但差不多的。 谢铮并不知晓纪芜内心的真实想法。 见她好半天都犹豫不决,索性伸出手来,从架子上扫了两把,塞到她怀里。 之后推着她的后背,一起出了门。 将屋子重新锁好后,谢铮顺着另外一条路大步离去。 纪芜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侯爷,您晚上回来用膳吗?” 谢铮并未回答。 当然,纪芜也不在意。 她捧着首饰回到自己院里,琢磨着晚饭之后,还是要去静思居一趟。 毕竟得了侯爷这么多赏赐,总得谢个恩才行。 * 等到谢铮从府外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昨日,在纪芜来静思居之前,他刚得到宫里的传话,说是陛下惦记他身上的伤,特意召他傍晚前进宫,留在宫里用晚膳。 虽然有陛下的旨意,可他却不能完全照做。 在距离傍晚的晚膳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候,他便已经去到陛下面前请安。 乾元帝很喜爱他,因而留他用过晚膳后,又让他在宫里住了一晚。 常柏瞧见主子,连忙走上前来,将昨晚刚得到的消息呈给他。 谢铮展开看了一眼,是常青送来的。 因为给他加派了人手,所以现在一切顺利,大概用不了太久,就能带着那些人的全部罪证,回到京都。 进到屋中,谢铮将信放在书桌上,转头,瞧见常柏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淡淡问道。 常柏思量着,犹豫片刻后开口回应—— “启禀主子,昨晚二姑娘来过,等了您一会,今早她也来了,但……好像不太对劲。” 第42章 永远不能说男人不行 纪芜愁容满面地缩在软榻上。 昨天还想着,要是已经怀上了侯爷的孩子,那便是皆大欢喜,可今早她就发现小日子来了。 大夫不是说她身体挺好的吗?这个月做的次数也不算少,怎么还是没怀上? 难道与之前的受伤有关?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纪芜思来想去,也无法得到答案,不由得将身体更加蜷缩。 谢铮便是在这个时候进到了屋中,一眼就瞧见了缩在软榻上的小庶女。 她背对着门的方向,并不知晓他进来。 走得近了些,依稀能听到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但不知在念些什么? 隐约间,谢铮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又伤哪了?” 纪芜正将没怀上的原因从自己身上想到了侯爷身上,忽然,就听到了侯爷的声音。 她慌忙从软榻上起身,想到自己刚才的碎碎念,顿时有些心虚。 一骨碌身,她就滚到了软榻里面,略有些惊恐地瞪着谢铮。 谢铮瞧着纪芜此时的模样,觉得她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就见她往前挪了挪,讨好地笑着,“侯爷,您怎么来了?” 谢铮打量着她,总觉得这小庶女的笑容里,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 想到听得并不分明的碎碎念,他眉心微蹙,“刚才说我什么呢?” 纪芜陡然一惊。 没想到那么小的声音,竟然也能被听见,侯爷他是千里耳吗? 她有心想要隐瞒,可瞧着谢铮此时的模样,心里面又拿不准。 万一侯爷听清了她的话,却故意考验她…… 在心里叹了口气,纪芜心下一横,“侯爷,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只是我又没能怀上,就……就想着是不是您……” 她其实想说,既然自己没问题,那会不会是他的问题? 毕竟,侯爷跟嫡姐成婚三年,不也没能怀上? 嫡姐的身体确实不大好,可大夫也没说嫡姐就一定怀不上,侯爷却是不同。 他的身体那么好,就算受伤成那个样子,还是十分能干。 但他毕竟是战场杀伐之人,没准曾在战场上受过伤,自己却不知道呢? 所以,就影响了生孩子这件事。 但纪芜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想着,最后也没敢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她怕被侯爷给扔出去。 谢铮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但他听清了她刚才说的话。 虽然没说完全,却并不妨碍他可以自己拼凑。 这小庶女,竟是嫌他做得太少了吗?所以她才没怀上? 原本微蹙的眉心,不由得皱得更深,“是谁总说自己不行了,不要了,求着我放过她的?” “是……是我啊。”纪芜讷讷出声。 “所以,你现在埋怨什么?”谢铮向前一步,更加靠近软榻。 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纪芜,一字一句说道,“不然等下次,你一句都不要求我。” 纪芜愕然地盯着他,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的意思分明是怀疑侯爷有问题,所以才怀不上孩子,跟她求饶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啊? 她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解释。 可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乔姨娘的一句话—— 【你伺候侯爷的时候,别管他弄得你多疼,你也要装着很享受的模样,夸他好厉害!记住,永远不能说男人不行!】 于是,纪芜闭上了嘴。 然而她这副模样看在谢铮眼中,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俊美至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谢铮抬手,钳住纪芜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 “既然不舒服,这几日便不必站桩,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再一起算账。” 话音落下,大拇指已将嘴唇摩挲得越发红艳,微微有些肿胀。 纪芜坐在软榻上,被迫抬头看着谢铮,红唇不自觉微启,似乎时刻等人采撷。 幽深的凤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欲色。 谢铮陡然抽回了手,转身想要离开。 可纪芜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侯爷,我有件事想要问您。” “说!”谢铮稍稍侧过身体,清冷的声音里露出不耐,却又好像藏着些其他情绪。 纪芜奇怪地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耳根,试探着问道。 “侯爷,谢谢您昨日赏给我那么多首饰,那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吧?我可以随意处置?” 被她柔弱无骨的双手拽着,谢铮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些画面。 这双手,曾在他身上为所欲为过。 一时间,凤眸中的欲色越发翻滚。 若非此时动不得这小庶女,他定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谢铮想着,忽然心头一阵警醒,他并非贪急好色之人,为何如今这般把持不住,竟会生出如此想法? 莫非……这小庶女又用了催情的香料?可她不是说过不敢了吗? 他转过头,神情凛然地重新看向纪芜。 “侯……侯爷,您为何忽然这样看着我?”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纪芜小声问道。 她心中忍不住去想,难道侯爷反悔了?想把首饰都要回去? 目光穿过谢铮,她想再看一眼梳妆台上的首饰,却忽然注意到侯爷身上的不对劲。 连忙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双手,向后挪动着,“侯爷,我现在不可以的。” 谢铮一直盯着她,习武之人的敏锐嗅觉,能让他闻到这屋中属于纪芜身上的馨香。 除此外,还有被阳光晒过的皂角气息以及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并没有之前闻到过的催情用的香料。 既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他盯着纪芜,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被谢铮这样盯着,纪芜很难不紧张,尤其他一直都不说话。 思来想去,她觉得既然怎么着都得讨好侯爷,那就没必要分什么时候。 况且,让男人高兴,也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于是,她重新凑到谢铮跟前,伸出手来。 此时,谢铮刚刚解除了对纪芜的怀疑,却忽然被她扯住了裤带。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念头,顷刻间再次升起,比刚才来得还要强烈。 他瞪着纪芜,一把挥开她的手,随即向后退了几步,冷声呵斥道,“纪二,你放肆!” 第43章 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纪芜神情莫名地看着谢铮。 侯爷他……不是那个意思吗?那他干嘛不说话? 心里面想着,嘴上却是一副讨好的语气,“侯爷息怒,并非我想放肆,只是看您好像很不舒坦,我又……这才想用其他方法帮您的。” “滚!”谢铮瞪了她一眼,怒声斥道。 随即想起这里是她的住处,于是转身向外走去。 纪芜见他要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想到她格外在意的事,赶忙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侯爷,赏我的东西不会收回去吧?我能自己处理吗?” 摔门声骤然传来。 “那我可就当侯爷答应了。”小声嘀咕着,纪芜重新靠回到软榻上。 她的目光落向梳妆台上的那些首饰,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 离开纪芜的住处后,谢铮大步向静思居归去。 走到一半,仍觉得火气未消,索性调转方向,去习武场打了几套拳。 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不由得再次蹙眉。 他竟还是想不明白。 在谢铮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他一直都顺风顺水,还从未有过什么让他想不明白的事。 这是头一回。 心中不免有些烦躁,索性离开侯府,出门喝酒。 如今这个时辰,京都内知名的酒家,大都还未开门。 打马走在街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来往,谢铮想了想,催马向好友家中而去。 —— 晌午美美地睡了一觉,纪芜精神抖擞。 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她看着新得到的这些首饰,琢磨着是自己先将首饰融了,变成金块再拿去换,还是直接换钱比较好。 虽然过去,她不曾得到过什么好东西,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侯爷赏给她的这些首饰中,一部分是京都的琳琅阁所出,无论样式还是用金,都是十成十的好。 这样的首饰若是融了,反而可惜,倒不如直接拿去换钱。 还有一部分做工虽然不错,可跟琳琅阁的比起来,就略显粗糙,适合融掉。 纪芜想着,虽然这大部分的首饰要换成钱,可也不能全部都换了。 否则回头侯爷问起来,她这边不好回答。 因此,她决定留下一两件琳琅阁的首饰,去静思居时偶尔戴一下,剩下的卖掉。 至于其他的,全部融掉以后,留下一小部分自己用,剩下的也都卖了。 这样一来,她手里的银票就能再多一些,为将来离开京都更多一层保障。 有了想法以后,纪芜的心思也就越发活络。 眼下她来了癸水,连侯爷都说让她好好休养,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去换些银票回来。 正好,她还想买点东西。 于是,在晚饭以后,纪芜推说自己要早些休息,将两个丫鬟打发下去。 她将选好的首饰跟自己之前做的东西装在一起,顺着窗户溜出屋子。 早在之前,纪芜就已经仔细“探查”过。 大概因为她是住在侯府的“娇客”,所以她这院几乎没什么巡防。 很快,她来到狗洞,四下里打量之后,顺着爬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纪芜早有目的,一路穿街走巷,来到最热闹的坊市。 她并不知晓,在她离开侯府之时,竟被人给跟上了。 很快,她停在了一家没什么人经过的店面门前,轻轻敲了四下。 开门的伙计瞧见她,顿时露出笑脸,“哟,二娘?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快进来!” “孔二哥。”纪芜打了声招呼,随孔二一起进到店中。 她轻车熟路地,直奔着后院走去。 与此同时,跟随她来到此处的两人打了个商量,其中一个在此继续盯梢,另一个则回安南伯府报信。 虽然纪芜心中明白,李氏一定不会放过她。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李大夫人竟安排了人盯她的梢。 很快,纪芜就跟掌柜谈妥了价钱,卖掉了带来的琳琅阁的首饰,以及她自己制作的小玩意。 趁着掌柜去取钱时,她起身在店里转悠。 “二娘,这边来了些新奇的小物件,你去瞧瞧。”孔二笑着开口,抬手向一旁指去。 纪芜道了声谢,走过去认真翻看。 别看这家店面并不起眼,却可以做很多生意,尤其是跟一些偏门。 更令人无法想到的是,永安伯府里并不被人看重的纪二娘,竟是这家店面的常客。 她虽是个被困在后宅之中的女子,却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跟一双巧手,能够制出许多精巧物件,用于一些机关暗器上。 这亦是她将来离开京都后,用来生活的倚仗之一。 在那些小物件里挑挑拣拣,还真被纪芜找到一样合心意的东西。 其中一件是枚戒指,戴在手上平平无奇,可内里却藏有机关,能加药粉。 想到上一次在安南伯府时,自己差点出事,纪芜决定将这枚戒指买下来。 她还特意跟掌柜买了一些药粉。 如此,等到再遭遇什么危险,就可以利用机关刺伤坏人,让药粉发挥效用,将人迷倒或是麻痹。 交易达成后,纪芜收好银票,从店中离开。 今日难得出门,晌午还曾睡过一觉,她并不想就此回侯府去,便索性在街上逛了起来。 从前,她偷偷溜出伯府,主要是为了生计。 如今,虽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可腰包里揣了不少银票,想一想就觉得心里美得慌。 瞧见什么想吃喜欢的,纪芜便难得奢侈一把,都买给自己。 拢共花了一小角碎银子,她心满意足。 不知不觉间,纪芜顺着人流穿行,经过了最热闹的丰乐楼前。 她并不知晓,除却身后的那双眼睛外,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谢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丰乐楼中,看到那小庶女的身影。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只是身量相仿。 没想到那道倩影越来越近,虽然穿得灰扑扑的,就像寻常人家的少女,可分明就是她。 瞧着她一手提着圆滚滚的兔子灯笼,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到处乱看,竟是从未见过的鲜活模样。 正疑心她怎么大晚上的自己出来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忽然听到好友的声音。 “谢六郎,看到什么了?竟让你如此专注?” “没什么。”谢铮淡淡应声,目光瞧着那道倩影正逐渐走远。 既是京都内最热闹的坊市,想来她的安全无恙,于是便要收回目光。 然而下一刻,忽然眸光微凝—— 竟有人一把扯住了纪芜,将她拉进暗巷之中! 第44章 小贱人醒了才好,玩起来才更有趣 “唔……” 纪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最热闹的坊市之中,遭遇强掳的歹人! 被拽进暗巷的瞬间,就有一条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 几乎下意识地,纪芜屏住了呼吸,却还是不小心沾染到一些,当即觉得手脚发软。 暗巷中的歹人远不止一个。 她快速在心中思量着逃跑的可能,却绝望地发现根本跑不掉。 如今她能做的,除了冀望于刚才的一切被人看到之外,便只有先被人掳走,再伺机逃脱。 她抬眸往暗巷外的灯火辉煌与人来人往看去,却忽然眼前一黑。 歹人将她装进麻袋之中,麻溜利索地从此处离开。 就在一行人消失不久后,谢铮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方才他在丰乐楼最顶层,亲眼目睹纪芜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 此刻,他幽深的凤眸中,闪烁着凛然杀意。 如今谢铮仍在养伤,又身处京都之内,今日不过是出门找好友喝酒,因此身边并未带人。 刚才情况危急,他几乎想都不想,便顺着丰乐楼顶层的窗子纵身而下。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在谢铮身后,顾衡匆匆而来,他还从未见过好友如此严肃,更别说刚才那般的举止。 “阿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切问道,同时往巷子里看去,并未瞧见什么。 “有人被掳走了。”清冷的声音响起,更添了几分杀意。 谢铮站在巷口,目光向四周快速打量,忽然脚下轻纵,一跃而起。 他来到高处,展目眺望,却发现除了往来的行人以外,并不见任何异常。 既然人被掳走,歹人势必要带着小庶女逃离,不该没有任何踪迹,除非—— 这附近有什么暗道,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落脚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正想着,身旁传来声音,“有人被掳走?通知巡防营便是,难道……你认识?” 如此,也就能够理解了。 毕竟好友身上有伤,却如此不顾及,看样子被掳走之人对好友还挺重要的。 顾衡顺嘴问了一句,“谁呀?” 谢铮的目光仍向四周看着,他下意识回答顾衡的问话,却又忽然一顿,“是我的……妻妹。” “妻妹?哦!在你府上陪弟妹的那个?竟是她被掳走了?难怪你会在意,可她出门怎么没带人啊?” 顾衡一边说着,也向周围打量。 “既如此,那就不能找巡防营了,你说说你的看法,我帮你一起找。” 此时,谢铮心里已有盘算。 “刚才这暗巷里绝对不止一人,我未曾瞧见什么可疑的身影,这条坊市也绝对没有暗道,所以他们定然还在附近。” * 之后发生的事,纪芜丝毫不知。 此刻,迷药的药效还在,但因为她吸入的不多,所以对她的影响正逐渐减退。 她感觉自己被人从肩膀移到了板车上,车轮滚动,穿梭于小巷之中。 周边能听到各种嘈杂声,但声音逐渐减小。 大约一刻钟左右,她听到“吱呀”一声,似乎是院门被打开,她被推到了院里。 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那边怎么说的?” 另一道声音传来,略有些尖细,“让咱们看好了,明儿个天一亮就把人送出京都去。” 送出京都? 纪芜心中陡然一惊,难不成是嫡母派的人? 不,不会是嫡母的! 就算她真想将自己送走,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况且,以嫡母的性格,也做不出让人盯着定远侯府的举动。 那会是谁呢? 纪芜认真听他们说话,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然而,这些人只说了那么一句,便说起其他事情,其中一个人的话,令纪芜感到脊背发凉。 “刚才捂嘴的时候,我瞧着这娘们儿身段不错,反正明早才要送走,不如咱们……” “别胡来!那边可是说了,让咱们好好把人送走,否则是不给银子的!” “嗨!她现在中了迷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咱们哥几个轻轻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显然,那提议之人贼心不死。 纪芜能够感觉到,在他说完以后,就隔着麻袋将手放到了她的身上。 她强忍着,才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没让身体颤抖起来。 否则,一旦被这些人发现她已经醒了,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老三!”好在,刚才便开口制止的那人再度出声,态度也更加严肃起来。 “好好好!我听大哥的就是!”被称作老三的人只好作罢,“那我先将她送到屋里去,别回头人没送到,这娘们再病了。” 纪芜被重新扛起来,放到屋子里。 进到屋中后,仍然贼心不死的老三,再一次将手放到麻袋上。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过瘾,他索性将麻袋解开,将手伸到麻袋里,狠狠摸了几下。 纪芜被他捏得生疼,却根本不敢出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从此处逃走的可能。 她知道,这个可能是极低的。 但她更加清楚,若不能从此处逃离,只怕以后希望更加渺茫。 倘若…… 这伙人真的将她带出京都,虽不知去往何处,但迟早,她的清白绝对会保不住。 并且……她是悄悄离开侯府的,等到天亮以后,最多晌午,就会有人发现她不在府上。 到那个时候…… 纪芜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此刻,她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卖完东西以后,立刻回到侯府去。 纪芜不知道的是,她早就被盯上了,所以无论是否来逛街,都逃不了如今这遭。 “啧,这么好的身段,看得着吃不到……”老三惋惜着,似乎思量了片刻,低声笑起来。 “小美人,你等着,等我把他们都支走了,再来好好疼疼你!” 屋门关闭的声音传来,脚步声逐渐远去。 纪芜连忙活动着腿脚,从麻袋里钻出来,她一把扯掉嘴里的布团,目光快速在屋中搜寻。 瞧见有一扇窗,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窗子而去。 然而,还没等她触碰到窗子,就听到屋门“吱呀”一声,重新打开。 老三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淫邪的笑意,“我就知道,你这小贱人其实醒了,正好,这样玩起来才有趣!” 他说着话,迈步进到屋中,反手关上了门,向着纪芜扑来—— 第45章 将手抚在纪芜的后脑,按在胸前 “啊!” 眼看着老三向自己扑过来,纪芜忍不住尖叫一声。 她的声音,却令老三更加兴奋,他几步冲上前来,将她抱住。 壮硕的身形顷刻间便将纪芜压倒在地,蒲扇似的手,用力去扯她的衣裳。 饶是体型差距甚大,纪芜仍拼了命的挣扎。 “好美人,你那点力气对哥哥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乖,哥哥马上就让你舒坦。” 老三嘿嘿笑着,压根就没把纪芜的那点力气放在眼里。 扯开了她肩头的衣裳以后,他便直起身子,去扯自己身上的,三两下扔到一旁。 显然,纪芜已经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 已然查到了这附近的谢铮脚步微顿,他刚刚似乎听到了小庶女的尖叫声。 可凝神细听时,却再没有声音传来。 他垂眸看向地面,见地上格外深重的车辙印,也恰好停在此处。 谢铮看向紧闭的院门,才要跃上墙头,查看院中情况,就听到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老二,你还是去看看老三,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别再把人给玩死了!” 顷刻间,幽深的凤眸中杀意翻涌。 “砰”的一声! 院门被踹开,院子里身型壮硕的老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剧痛自心口弥漫。 他下意识低头,胸骨凹进去一块,一只拳头正嵌在那个凹槽之中。 紧接着,那只手抽走,在他喷出一大口血的同时,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兄弟老四被拧断了脖子。 完了,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这是他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接连死了两个兄弟,站得最远的老二怒目圆睁,抽过一旁的刀,向着谢铮劈了过来。 对于院子里发生的事,精虫上脑的老三全然不知。 他已时刻准备好,要对纪芜霸王硬上弓,却忽然听到她娇柔的哀求声传来,“求……求你,咱们……去床上好吗?” 闻言,老三诧异地低头,见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正看着他,轻轻咬唇,“我……我不想在地上。” “哈哈哈,小美人,你果然识趣,那咱们就到床上去!”老三大笑出声,一把抱住纪芜。 忽然间—— 他感觉自己的后颈传来痛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便不自觉地剧烈抽搐。 意识到自己竟被算计了,他瞪着纪芜,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壮硕的身体骤然砸向地面。 纪芜的身体颤抖着,她实在是吓坏了。 幸好,她的假装柔顺让歹人信了,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迷药加上惊吓,令她一时无法冷静,她果断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令她清醒了些,她挣扎着让身体重新获得自由。 虽然老三已经被她药倒,但她仍放心不下。 于是将屋中的凳子拖过来,站在老三身旁,双手努力高高举起,冲着他的头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对方的头上满是鲜血,一时半会绝对不会醒来,她才终于停手。 不敢耽搁时间,纪芜将凳子放到窗边,踩着打开了窗。 窗户连通后院,此刻并没有其他人守着,她连忙向窗台爬去,却再次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 纪芜心中惊骇,努力强忍泪水,她根本不敢回头,满心想着的都是—— 爬出去!爬出去才能有活路,我一定要活着! 然而下一刻,身后的人就像是一阵风袭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谢铮看着这个被自己抓在手里,虽浑身都在颤抖却仍试图挣扎的小庶女,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想要抓住,却被它溜走。 那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被他归类为愤怒。 他应当……是愤怒于这小庶女不肯安分,大晚上的竟还自己出门,所以遭遇了危险。 心里想着,清冷的声音却已然响起,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安抚之意,“纪二,没事了。” 那还在挣扎的身体陡然一僵。 有那么一瞬间,纪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她怎么可能听到侯爷的声音呢? 正想着,抓住她胳膊的手松开,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到了淡淡而又熟悉的松柏香气。 真的是……侯爷? 她颤抖着抬起头来,目光与谢铮相撞。 但她仍不敢相信,试探着伸出手,抚在了谢铮的脸颊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内心明确了真实,所有藏着的恐惧仿若窥见黑暗中强硬闯进来的一束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她的心中逐渐感受到了安宁。 强忍着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涌出来。 她将哭花了的脸,贴在他身上,冀望以此可以收获更多踏实。 感觉到衣服瞬间被泪水浸湿,谢铮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抚在纪芜的后脑,按在自己胸前。 随即,他皱着眉看向自己那只擅作主张的手。 就在此时,门外屋顶传来顾衡的声音,“阿铮,找到人了吗?” “嗯,”谢铮收起内心的疑惑,淡淡答应一声。 同时,目光快速在屋中搜寻,抱着纪芜几步来到窗边,扯了床幔裹在她身上。 屋顶的顾衡得到回应,顺着后窗翻进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老三。 “嚯,外面那仨死得都挺惨,我以为不会留下活口,幸好你对这个还挺温柔。” 然后,他才瞧见谢铮怀里抱着一个人,连忙用口型无声地问他,【没事吧?】 谢铮摇了摇头,垂眸看向老三。 方才进屋的时候,他就已经瞧见了他,只是当时顾不上,加上从气息可以判断人已经昏死过去,所以他直奔着纪芜而去。 如今再看,虽然头上有伤,看样子是撞击造成,但这显然不是让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但此刻,并不适合探究。 “我先把她送回家,你帮我把这个活口留住。”与顾衡交代一声,谢铮抱着纪芜大步离去。 一路回到侯府,纪芜院里的灯是熄着的,没有人知道这院里的主人偷跑出去。 谢铮站在房间里,开口想要喊人,却被纪芜一把拉住,“侯爷,可不可以别让人知道,我不想姐姐担心。” “你还知道会让人担心?”冷声传来,裹挟着滔天的怒意。 谢铮将纪芜扔到床上,俯下身来钳住她的下巴。 “我看你根本就学不会安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院子里,哪都不许去,若敢踏出去半步,就给我滚回纪家!” 第46章 要逼着她当众验身 下巴好痛…… 纪芜不自觉地皱起眉来,她抬眸看向谢铮,想为自己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清澈的双眸中不由得蒙上一层水雾。 谢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见她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怒意不减,反而还窜出一股无名火来。 这小庶女,她在歹人面前,也是这副模样吗? 如此的想法,令他紧紧皱眉。 他为何要在意这个? 将这忽如其来的想法摒弃,他手上的力气稍稍轻了些,冷声质问道,“听清楚了吗?” 纪芜连忙点了点头,钳在下巴上的手顿时松开,谢铮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身后,轻柔的声音传来,“侯爷,谢谢您又救了我。” 意料之中的,她没有得到回答。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纪芜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藏在内心深处的后怕重新翻涌而来,她连忙蜷缩在床角,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罩在其中。 似乎只有这样做,她才能感觉到踏实一些。 哪怕疲惫至极,她也根本不敢睡去。 只要闭上眼,老三呲着一口黄牙、淫笑着看她的画面,就会立刻浮现。 纪芜就这样睁着眼,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以后,她才敢重新活动,立刻吩咐人准备热水,将自己好好清洗一遍。 才换好衣服,正坐在软榻上用帕子绞干头发,就听到有人开门进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瞬间汗毛直立。 纪芜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大清早的,自己竟能看到嫡母身旁的李妈妈,她站在房妈妈身旁,两个人一起阴恻恻地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跟噩梦一样可怕。 纪芜手上擦拭头发的动作逐渐变慢,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们。 “哟,这大清早的,二姑娘怎么还洗上澡了?”房妈妈瞧着屋中的浴桶,微微皱眉道。 李妈妈没有出声,但从她的表情里,纪芜似乎看到了一丝……放松。 这令她越发惊疑。 直觉告诉纪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否则大清早的,李妈妈不会出现在此。 正想着,房妈妈的声音传来,“二姑娘,请吧。” “两位妈妈,不知是……”纪芜试探着开口,她想问一问,也好提前有些准备。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房妈妈冷声打断,“夫人、太太还有李大夫人都等着二姑娘呢,您还是快着些吧!” “什……什么?”心头的惊疑瞬间升至顶点,纪芜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脸上追问道,“李大夫人又来了?母亲是她找来的吗?” 房妈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二姑娘是怎么回事?都告诉她有人等着,还如此磨磨蹭蹭! 她开口想要训斥,却被李妈妈拦住。 “二姑娘,咱们夫人确实是李大夫人请来的,至于所为何事,如今尚不知晓。” 闻言,纪芜点了点头,她快速起身收拾好,随同两位妈妈前往主院。 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她心中不由得升起愧疚。 恐怕她又要给嫡姐添麻烦了。 不仅仅是李大夫人跟嫡母这边,还有侯爷。 昨晚侯爷还说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今早她就不得不坏了规矩。 纪芜进到屋中,看到了屋子里的人。 李氏坐在椅子上,当她瞧见纪芜以后,脸色微微一变,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只是她很快垂下了眸子,所以并未被人瞧见她的神情。 很快,她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纪芜的目光中,像是淬了毒一般。 王氏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她看着纪芜行礼,脸上露出恼怒。 这小庶女,从前在伯府里悄无声息,就好像没这个人似的,可自打来了侯府,怎么一天天的那么多麻烦! 想到大清早就被李氏找上门,生拉硬拽地将她带到定远侯府,王氏心里就越发窝火。 曾几何时,她受过这样的气? 心里头不高兴,她对纪芜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声喝道,“还不跪下!” “母亲……”纪明昭低声开口,想帮纪芜说话。 王氏转头看向她,正想让她别管,就听到李氏的声音传来。 “我说侄媳妇,虽然你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可今儿个要说的是你妹妹的事,你素来身子不好,就别操心了,让你母亲定夺便是。” 顿时,王氏皱起眉来。 纪芜跪在地上,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虽不知李氏为何会将嫡母请来,但显然来者不善。 无论如何,这里是定远侯府,不该由她一个外人放肆,尤其还是拿自己作筏子的情况下。 思及此,纪芜跪直身体,面向李氏。 “李大夫人,您虽然是长辈,不该由我来置喙,可既然事情是冲着我来的,哪怕跟定远侯府无关,也是永安伯府的事,不知您一个外人为何也在?” 纪芜忽然出声,又是这般的语气跟态度,王氏与李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李氏睨着纪芜,冷哼一声,“二姑娘,如今我的确是外人,之后可就不一定了,今天的事,我还非得在场不可。” 说完,她转向王氏。 “王妹妹,上次在薛府见面,我说我们家辉儿拾到了二姑娘的簪子,当时是留着面子的,奈何有些人给脸不要,今日这簪子我带过来了。” 李氏一边说着,从袖口掏出纪芜曾刺伤李辉的银簪,展示给屋中的众人看。 “我当时没说的是,其实二姑娘去伯府那天,就与我那侄儿一见钟情,甚至有了苟且之事,这簪子其实是定情信物。” “似这般按捺不住的小娼妇,我是瞧不上的,奈何我们家辉儿出了事,要被发配出去了,我如何忍心看着他一个人上路?” “既然二姑娘已经失身于我家辉儿,便干脆由我做主,让她进我们李家的门,给我辉儿当个贵妾,这也实在是我仁义,不忍心看伯府里的其他姑娘受二姑娘拖累。” 李氏的一番话,让屋子里的人通通变了脸色。 虽然纪芜早已知晓,这位李大夫人是个无耻之辈,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还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你……胡说八道!你分明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血口喷人!” 听着纪芜愤怒的声音,李氏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的得意几乎能够流淌出来。 她这副模样,令纪芜心中不安,意识到李氏定有后招。 就见李氏顺手将那只银钗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环顾屋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随即冲着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名妇人上前几步,垂首站在她身旁。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咱们很快就可分晓,当然,在场的诸位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因为……” 李氏说着,重新看向纪芜,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 “我今日特意带了稳婆过来,只要给二姑娘验上一验,就可知道她究竟是个贞女还是荡妇!二姑娘,你可敢一验?” 第47章 血溅当场 纪芜跪在地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其实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可真正的亲身经历,却实在是头一遭。 谁又能想到,这位李大夫人竟会带着个稳婆过来?! 陈平安来了 今日无论她接不接受验身,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而这一切,对于李家姑侄却没有任何损失。 若是成了,能将她逼做妾室,若是不成,也能彻底毁了她,出一口恶气。 这样的歹毒心思,简直令人发指! “李氏,你实在太过分了!”王令仪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而同时也已经暗中将仙界提升卷轴给放了出来,只见刹那间,一道七彩毫光由着卷轴当中S了出去,到达了孔七算才刚刚死去的遗体旁,同时疯狂的摄取着能量。 义子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不过义子一般能力都较为出众,反而是亲生儿子往往是愚笨无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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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刚在屋外听到大伯母要给谁验身……”目光从李氏身上移开,落在她身后的稳婆身上,“来,验吧。” 稳婆何时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莫说是她,哪怕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面对这样的谢铮,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此刻,稳婆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数九寒冬之中,周身止不住战栗,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的手带有颤抖的,轻轻划过他俊美的脸颊,这一张脸,长得是那么的好看。 下午的时候,她实在是无聊,于是借口要睡午觉,等吴妈离开之后,就一番乔装溜出了云府。 这次殷墨初没有再忽视她的话,而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温凉的视线落在她那张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上,薄凉的唇瓣,微微的向上勾起,似是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看了看点心,顺手拿过一个:“那个,我为什么要坐您的车?”说完之后,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须臾闭了闭眼,手掌一翻,将她整个手握在了掌心,然后淡淡的蓝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亮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厉时御的拳头一再收紧,心跳却仿佛在放慢,一下,一下,濒临窒息。 现在夫妻二人都过了三十多岁,对于再生一个的想法,淡薄了很多。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这次放过了林子榆。那么他们之间才是真的永远都不可能了。 对话结束,云落揉了揉额头,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天真,一脸无害的少年,真的是个傻子吗? 坑已经挖的足够大,莫说是一个骨灰盒,就算是十个,几十个骨灰盒,也放得下。 一行人远远地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过了白易瑶的家,上了坡顶,又绕到了柳惜灵家的后面。最后,终于在破败的建筑物前停下。 “你所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帮你留住,诺诺你喜不喜欢我不要紧,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谢安说完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芝叶让人猝不及防地就突然坏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的问题给了芝叶就像喝酒一样,还带后劲的。 这些话到百念耳中,听起来可是轻浮至极!只想化型成虎咬断那人的脖子!可是花楹却轻轻的抚住他的手,示意他稍等。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右手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触摸着,他的视线也跟随着自己的手指往前滑动。最后,他把手指停在了我和少年中间。 也就是在那时,何艺扬才反应过来,那天曲玲娜为什么死活要去他家里。她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偷飞飞的证件。 而对于他们这些,只注重武学修炼的,自然一时之间,很难以发现。这黑幕,可是连元力的波动,光线都无法穿透的。 “马光!把握时机!果断开火!”二晶也顾不了许多了,只能让马光瞅准机会就开开火。 正中央坐着的雍容华贵的定是奇渊的舒太妃,眉目温柔和蔼,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位难得的清秀佳人。身着平常却不失高贵的宮服,皮肤保养得极好,那张面孔年轻得让人一见就感叹岁月还真是偏心。 虽然朝廷与江湖互不侵犯,但是每任掌权者都想把江湖中的门派都打散,能够收为己用的就收,不能用的就杀。 而只在这一天之内,这段皇宫秘辛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皇帝刘宏不傻,大将军何进也不傻,只可惜同样的,他们也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人。 第49章 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 “什……什么?”纪芜神情怔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罪确实被刘嬷嬷揽了,可她既是大伯母的陪嫁,大伯母便对她有监管之责。” “我朝律法规定,奴错主赔,所以你可以追究大伯母之过,若有谁想以此来为难你,有我担着。” 清冷的声音再次从谢铮口中传出,虽语气淡淡,却令纪芜听得分明。 瞬间,她的眼眶开始发热。 从小到大,她几乎一直活在乔姨娘的打压之中。 无论是什么事,又或者是谁之过,哪怕她因此受伤,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找合适功法这条路非常漫长,通长不能确定身体属性的人,都是每个属性的功法都会修炼。 如果真的是冲着她而来,即便是推脱掉这次,也还会有其他的手段等着自己,还不如亲去一探究竟,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嬷嬷动作迅速抓住沈太妃头发将人按到地上,头皮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跟着向后仰头,露出纤长瘦弱的脖颈。 杜傲白看着皇甫明宇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有些期待的。找衣服开始化妆。 白鹭山的护山大阵虽然得到了王因果功德之力的加持,后来又有更多的灵气灌注加固,却也无法抵挡这么凶猛的天地大劫的侵袭。 他手里掌握的强者资源少的可怜,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陈家老一辈人的手里。这样的现实情况,让他不得不从其他方面,去扩大陈家的影响力。 显然系统在这方面有特殊的屏蔽能力,可以干扰到道祖圣人对王因果的心理观察,避免关于系统的情形泄露出去。 仅仅18岁,就能达到四重天后期,已经算得上天才中的天才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笨重异常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坐在门口的安娜第一个探出头,看见他们已经到了王宫门前,看守的侍卫正和护送的骑士头领短暂而又急促的交流着什么。 “林记者,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赵亚芬笑着将手里的卡塞到人家手里,贿赂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几根分头射走的黑丝,在大殿上空一个盘旋的重新一聚,重新何为了一根,然后乌芒一闪,现出一名眼珠淡金的蚩魔族之人。 等到诸葛龙战和十一长老只有两三米的时候诸葛龙战突然爆发,将十一长老给制住了。 然后百变怪又是一发橡胶手枪,喷火龙勉强抬手,两只宝可梦错身而过。 真夜顺利落地,既然宝可梦中心的爆炸是火箭队三人组干的,那就不需要担心了。 “娘娘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吧?”林雅歆决绝的看着柳玉泱,她要确保自己的孩子不会出事。 随着一连串的闷响声传出,那些人似乎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接连摔倒在地上。 顾清衍在皇上的身体里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再让他做一次选择,他也还是会将她送走,就算是他跟着国家一起死了,他也还是希望他的皇后还活着。 “对了表哥怎么会突然晋封林雅歆为才人呢,毕竟她还没有侍寝过,这样不是让人非议表哥吗?”柳玉泱不解。 刚想要伸手接骨灰,张北辰就挡在了前面。单手抱过骨灰盒,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她又在搞些什么幺蛾子,平时她仗着她妹妹这个后台,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然而丰乐却是猛然之间双目‘露’出几许狠光冲着那慕容黎一扫,后者一见丰乐这刻眼神心头就是突地一跳面‘色’顿时就是煞白。 而丰乐却是全然不已为意,虽然他也是察觉到这九天剑剑诀的厉害之处,紧紧还只是第一招便是能够有如此的威力之处,但是以‘玉’荣此刻的修为能够修炼到哪里,丰乐心头也是大致有个数。 第50章 我就知道他们俩肯定有事! “李妈妈想要什么解释?”纪芜含泪反问道。 “我好歹也是永安伯府的姑娘,就算亲娘出身不好,可闺阁女儿该学的,我一样都没落下,我也是知道廉耻的!” “二姑娘,您若真知廉耻,当初就不会爬上自己姐夫的床!” 摆在李妈妈脸上的讽意,就像是个重重的巴掌,狠狠地扇在纪芜脸上。 眼泪顷刻间落了下来。 她想说自己没有,然而时至今日,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她呢? 纪芜忽然觉得,她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了。 她...... “哼!”原本是不打算出声了的,可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娘还要给我说,爹在外面喊我让我找斧子。我应着赶紧跑出去,耙齿偏了爹要弄直,我一边帮忙,一边和爹唠嗑。 吴昊倒也是没有在意他们几个的表情,把事情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了一遍。 开始的时候严乐一心为施美玉梳通血脉,为其消去痛点,施美玉一门心思落在自己痛脚处。 路建秋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马上照办,连罗志斌的手机也拿着,同廖有启一起开始操作起来。 这场电影傲俊和丽雅看的情绪起伏最大。好像他们在演一样。而顾明和阔表面很平静,但是也知道他们在专心看电影。傲雪则是偶尔会看看后面。许辉南则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电影。 二娘们见二半仙回的话又硬又坚决,还让自已滚。这那儿他能干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就要往上扑。 白雪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吉安娜也没有去阻止,她现在只能用出三成的功力,因为她马上就要成为妈妈的人了。 而此时,在唐婉莹两公里外的一处山丘之上,由于前几天降雪的缘故,大片的白雪堆积其上,在星光的映照之下不时闪出几丝光华。 李海峰肯定的点头,他可不支持沈洋去当射箭运动员,田径队还需要沈洋给运动员做训练指导呢。 听见这话,大家都是看向李河,没有人反驳赵良的话,都在等着李河说话。 “走!咱们先回周家!”话音刚落,周洪钟抱起陆飞以及周安邦的肉壳便准备赶回周家。 秦轲的身形如光芒,不断躲避,一拳拳的轰出去,把那神殿都打出来一连串的塌陷,上面留下他的拳印,足有数百个。 “诸商云集,环货山积”,各族人民都争相购买诺邓火腿。它是云南著名的地方特产、民族民间的风昧美食。 人们顿时都笑了,确实,大家都会用道术去对付道术,或者用鬼奴去对付道术。用身边事物来对付的,估计也只有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环视了一下这一客舍的太学诸生,却发觉人人都停了议论,全都拿眼看着他,和他手里那足有十斤重的肥大兔子。 其实大家并不是害怕强敌,只是当雪落下的时候,原本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幻术放大,并迅速占领了整个身体,而这种恐惧是很难消除的。 “KAIXA?”吉尔夫愣了一下,当然,他只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并不知道几个字母所代表的寒意,只知道古罗马好像有一个独裁者叫做凯撒。 徐至断定那洞穴不深并且是安全的。他等了一会,确定里面没有了声响,才从树上跳进洞穴。 “天冰,台湾那边的事穿越大会有什么决议吗?”许朗又接着问道。 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什么人鼓励过他,父亲厌弃他,母亲利用他。 回到后台没有多久,杂物间的火情警报器突然响了起来,将会场前面的人甚至社长都给惊动了。 第51章 姐姐也要将她赶回伯府? 绑架纪芜的那伙人,的确是李氏找的。 原本,李氏想在定远侯府里安插自己的人,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一次都没成功过。 从前,侯府里有谢铮的亲娘当家,那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物。 后来纪明昭过了门,她立刻将侯府的管家权交了,与丈夫出门游山玩水。 这纪明昭比起她那个婆婆,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没办法往府里安排人,那她就派人在侯府外盯着,没想到还真就撞见了纪芜出门,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 至于为何特意找了个稳婆…… 是因为李氏...... 齐睿在家休养一段时间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愈合的伤口发痒得他难受。 虽然我形容它是一辆轿车,但是看外形和马力,似乎还含有一部分赛车的血统,说实在的,有点像蝙蝠侠的蝙蝠车。 想起男人平时抽烟的优雅样子,她很轻很轻的倾过身子,摸索着把搁在床头柜上的烟盒跟打火机拿了出来。 看样子波哥并没有立刻就干掉我的打算,我稍稍安心一点。或许我还有用的到的地方。 “谢谢!有什么欠缺的资料跟我的律师说,他会补过来。”风颢接过结婚证,对陪同他们的主任说。 我们原本以为剩下的那样东西至关重要,想必要大费周章才能得到,没想到孟婆说也会交给我们,韩煜长长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卓羽身上还一闪闪着金光,这种力量之光正在慢慢回归到他的身体之中,他此时也恢复了过来,他微微喘着气,看着远处那飞向死界的邪天恶魂,他知道这个邪恶巨头已经走到了尽头,等着他的将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无尽折磨。 “你是认为乔可薇或许可能是因为擅自钻研奇门遁甲而导致走火入魔才跳楼自杀的?”南宫怡很认真地问韩煜。 坐长途飞机太容易困了,再加上无精打采乱逛了大半天,水心柔也累了。 想来哪怕那种地方没有任何的凶险,进去的人必然也会彻底的崩溃掉,因为他永远不知道怎么回来。 原本看上去很明显,一眼就可以望见的传送门,在如今变的不显眼起来,不但没有光芒闪烁,传送门显现的较宽,高度却是不显眼,没有超出附近树木的高度。 城市被摧毁一座就减少一座,能够让李炜摧毁的城市也就少了一座。 要是放任不管又有点不通情理,人家都这般苦苦哀求了,自己怎么都不能无动于衷。突然想起那年方菱花惨死城隍庙,自己到底还是放不下。 并且,哪怕是记忆被剥夺了,只要没被彻底的‘人道毁灭’,同样是可以找回的。 晋波的脸色忽青忽白,变了又变,眼神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可是怒火深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要说楚义知道这件事吗?他自然知道,虽然他性格比较温和,优柔寡断些,但不代表他傻。 仙境,帝皇殿中,大帝和叶枫并肩而立,目光看向远处。 随着一道极为凄惨的叫声响起,中年男子的身体立即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同时源源不断的鲜血还不停的从其口中喷出。 谭芷檬的船没有直接去天津港,而是转弯去了香港,抛却在美国时候的人心叵测和步步算计,她如释重负,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解放了。虽然有遗憾,可是也总比被束缚要好得多。 然而,不等催动起天劫神眼,夜锋身子便晃了几晃,脸色猛地发白了一下。 陈景大笑道:“只要大家愿我斩此妖,我便能斩之。”说罢腾身而起,瞬间没入雾中。 第53章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以纪明昭对谢铮的了解,既是出门办差,他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却没想到,他竟忽然说了一声—— “你让纪二收拾一下,三日后随我一起出京。” “侯爷,您……同意了?”纪明昭迟疑地看着谢铮。 他回望过来,幽深的双眸极为平静,淡淡应声,“嗯,我会带她一起去郾城。” 闻言,纪明昭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指甲陷入肉里,带来刺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要问一句‘侯爷为何改变主意’? 却见谢铮站起身来,“若无事,我先回去了,...... 燕云歌蹙眉,偷偷往车窗外面看去,几个贩夫走卒。可是看脚下,脚步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晏融看了看眼前地支的末日核心,那上面已经布满了裂缝,原本流淌在上面的灵光也几乎消散了,大概再有一次机会,就可以完全破坏,而天干的进度也是差不多。 孟迟希盯着球过来,扫了眼背对着她的白暖,球跟拍子一起,砸向了白暖。 这个阵法,似乎能判断敌我。穴居人根本不会受到限制,反而会主动的引导他们。 这些富家子弟虽然生性纨绔,但也都是练家子,一身练气修为在修真界里不算什么,但放在世俗间,那就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 当剑锷与剑鞘合并的微声响起时,三只骷木树妖的脑袋同时掉落下来,暗红色的血浆如同喷泉一般的飙射而出,空气中的这股怪香更加浓烈了几分。 夜不休竟然开始想,那桃桃掌柜是仙人,是不是也可以出现在这金翠王朝呢? 林川忽视了这个目光,如果他是正统的联邦人,没有地球时代的记忆,也没有那“重生”的记忆的话。 那轮红日,大得像是近在咫尺一样,橘红偏黄的光,洒满整个车内。 忙活了一天,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早早的睡了,荣娴仙检查了两个孩子的功课,看着他们睡下,便进入迷雾空间,将一滴灵髓稀释,喂给宁青云,随后她拿出一个玉瓶,划破蛇胆,让胆汁流入玉瓶。 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更何况现在的目标是成功大一统,收服武将比击杀武将收益更高。就比方说击败马超、庞德,让他们活着对大一统的贡献,远比一个暗金宝箱高得多;乱军中杀死这两人,得到的也只能是水箱。 \t马德柱没当回事儿,又叫来一个陪酒的,继续他的莺歌燕舞。 可白钢绝对不相信那帮死灵法师会那么好心,倒贴着费大力气转化克雷德这个废柴,所以必然是克雷德拿出了什么东西做交换换来了这种加强转化。 “明天镇上丁家,会派人送年礼,你们大家伙儿都精神着点儿,有点身沉,别一看来人了就往前呼。 那个中尉刚欲起身,突然回头,对着刚刚欲言又止的、名叫谢菲尔德的人说道。 这时柳青打电话给他爸,而我打电话给我爸妈,他们答应明天来县城赶国庆,买点便宜的商品回村子。 徐苗下意识的摇头,说:“不行。”欧阳旻睿出事儿,覃妍筝第一时间就去救人,就冲这份心思,他们只见的感情,就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等她进门后,他关门时再次向青峰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想着秦铭这等老油条果真善观风色,从时间上看,他还在山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逃跑了。 此时,白眉鹰王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而后,杨逍扶着他走进了屋中。 徐墨又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心中一动,感觉这里面肯定有很多重要的内容,他很想知道,但为了不出意外,让汪大壮能继续说下去,他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第54章 跪在嫡姐面前 纪芜站在静思居院外,看到常柏从里面出来,“二姑娘,侯爷不想见您。” “为何?常护卫能不能再帮忙说说?” 三日后就要出发,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侯爷才行。 常柏为难地摇了摇头。 见状,纪芜转身往回走,实则绕到静思居院后的那棵树下,打算故技重施。 谢铮坐在屋中,听到隐隐传来的爬树声,不由得眉心微蹙。 这小庶女,不在院里好好准备出门的事,又要作什么妖? 纪芜吭哧吭哧地爬上墙头,踅摸着想要往院里跳。 才刚要起步,忽然感觉...... 而在英俊攻击的地方,一道人影正伸出手抓向了英俊的脖子,但是在英俊踢出三腿之后,那抓向他脖子的人轻咦了一声化抓为拳,三个碎金裂石的拳头向着英俊踢来的三腿迎了上去。 盗跖道:“怎么会,怎么会!你没看见我的脸色很自然,很开心么!”说着盗跖便挤出一堆笑容给少司命。 这般表露忠心,怕是适得其反,唐泽挑了挑眉毛,无数思绪浮现。 对同为职业者的人而言,就是友好的表示,而对堕落者来说,无异于示威了。 程凌芝,“……不需要,我已经有目标,不需要你介绍!”他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在变相说她姿色太差吗!? 在燃烧地狱之中,安达利尔和迪亚波罗有着明显的力量差距,但如今迪亚波罗真身被英雄封印,仅剩灵魂不知所踪,如果她能解开恐惧魔王留下的最后封印,她便可以找到迪亚波罗藏身的地方,将其杀死,取而代之。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岳如川身上的血污,也是才看见他少了一只手,一只右手。失去右手意味着什么,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那声惊呼过后,都是缄默不语,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总管道:“我是这么想过,可我还没有落实……”话还未完,老鼠一拳打出,正中李总管的太阳穴。只听“噗”地一声,李总管已是脑 浆迸 裂。 “英俊我要和你一起去。”龙妙妙出事,她那里还有心情在这里等着。 纪缊笑嘻嘻的把她搂入怀里:「这是又生气了,这不是最近忙着我们成婚的事儿么,等成了婚,我天天陪着你,好不好?纪缊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 似乎是对于陈哲这种喜欢开玩笑,不正经的状态已经免疫或者说习惯了,郑秀晶只是嘴上抱怨了一句之后,便继续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 有了计划后,平田的心似乎安定了一些,目光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撒加和其他圣斗士,包括雅典娜都绝没有想到长门会这么说,就在他们以外撒加会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撒加却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谢钧还记得她蹲在的姿势,双手抱着腿,伞放在一旁,礼物袋子抓在手里摇晃着,记得她见到他时脸蛋红了,然后脸上也全是笑容,本以为她会生气,还没解释,她就帮他解释,询问是不是睡过头了。 让木村敬一心里不免怀疑,是有人故意将月岛秀九郎的存在抹去。 “你、你!”横沟参悟望着面前的男子,目瞪口呆着,看上去十分诧异。 “我上次来找你没在,你就出事了,我这次喊你又没在,我就想进去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这次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无勉尴尬的道。 他们都是特城收集的顶尖人才,但任才良的圆滑客套,却让我隐隐不安。 没日没夜的搜查了几日,饶是必生堂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到了后面,大家态度都有些消极,搜查起来更没有那么用心了。 第55章 这将是他一生之责 王氏没有想到,才刚过去一天,她竟不得不再次来到侯府。 前天过来,是被安南伯府那位李大夫人硬拽来的,为的是她那个不省心的小庶女! 而她今天再来,则是为了她心爱的女儿纪明昭。 这是她头一个孩子,怀着她的时候受了不少苦,生的时候也遭了不少罪。 才刚生下孩子,她便因为力竭晕死过去,可醒来后瞧见女儿的小脸,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那么多年,她将女儿如宝似珠地养着,养成了京都里人人称赞的纪家嫡女,更是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本以...... 岳托一挥马鞭,鞭稍狠狠带到那个甲喇章京的大腿上,抽得他一阵倒吸气。 据谢姓族谱记载,大夫第的宅主,是前朝清代的士大夫,且祖孙三代都进士及第,尤其第二代谢兴潘,则是受朝廷皇封的四品朝议大夫。 如果是兰帕德或者特里像是琼克这样,主裁绝对不会直接出示红牌,最多也是黄牌警告一下。 轻轻的扫了不远处,那看似不在意,却一直“不经意”的飘过眼神来的杜老一眼,秦天眼珠子微微一转,马上装出一副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对着他们几位,拍着胸脯保证道。 另外一边,曼联的更衣室内,主教练弗格森爵士,也正在对下半场的战术进行安排。 凡事都有个因果,林天对仙魔大战的猜想,就是由于位于九天之上所谓掌控万物生死的大神们,无聊时策划的一场杀戮游戏而已。 “既然要合作,自然是有些交换的东西,若是姑娘不怕委屈的话,倒是可以与我一同去看看”杨波点点头,他心里笃定的很,如果这样还说服不了陈碧莲,他觉得再留下她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在离胖子几百公里的一处山脉顶处,罗喉这家伙刚刚把手中的弑神枪,从一个金仙级别的高阶魔族的体内抽出,就看到了东南方向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和高空中光柱随后所化的那把巨剑。 找一个蒸锅,放水,加热。然后将大碗放在蒸格上。将可可粉、可可脂、砂糖放在碗中,不停搅拌。直到碗中的东西呈糊状。 “你们是在和一护说话?”这个时候,被忽视了很久的茶渡泰虎突然开口了。 路痴似听见了耳边那模模糊糊的声音,虽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但她还是慢慢的张开了她的唇,轻轻上抬了她的牙齿。 远远望去,榕树城外空空荡荡,榕树城内也空空荡荡。恍惚间,仿佛这个地方从未没有热闹过一样,仿佛这个地方原本就如此安静。 是姨去年特地去F国找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因为翘班太久还被她在M国的boss苛待了半年。 国师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的瑟缩在角落里,奢求桌子能遮挡住自己。 想到这里,沈长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见那火石将要被燃起时,他从那客栈的屋顶上揭下一片瓦片,朝着那个拿火石的蒙面人飞了过去。 姜靖蕊无语的看着梁雨博,虽说她不是什么高玩,但也绝对不算菜鸟,她被直接秒杀,那就意味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只能玩休闲模式。 等等,梁雨博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萧云和陆子涵为什么挨得这么近的过来骂街?为什么不一起来呢?还有,陆子涵就真的这么简单的相信本大爷了? 突然,青玥一抬手,一掌扇出,蓝色灵力形成的大掌,直扑瑶依后背。 那么问题来了,聂藏锋能够压制实力对阵武铮候,那么对阵展英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压制实力? 第56章 你将是我新纳的妾 侯府之外,此时正停着几辆马车。 纪芜瞧见谢铮上了其中一辆,便下意识想要跟随,却被常柏拦了下来。 得知侯爷让她去坐后面的马车,她并未多问,正好她也有些自己的事情想做。 坐在马车里,纪芜倚靠着车壁,不由得想到在静思居外,侯爷对她的反应。 自从她知道要跟随侯爷出门以后,便一直为此做准备。 虽然偶尔离开院子,可要么是上街采买,要么是去主院找嫡姐,倒是一次静思居也没去过。 难道,侯爷是因为这个生气? 还是说……那天她去找...... 如果电影票房低了,他们肯定踩你;票房高了,他们开始说你买票房。 足球比赛当中常常都有替补的奇兵,这并不是因为奇兵的能量就一定大,主教练常常做换人调整目的有很多,其中有的换人就是为了变换对方的防守节奏。 “突破生死境么……”秦牧微微点头,虽然暂时还并不清楚这洛家拥有着多强的实力,但的确算是相当强悍了,这般实力,足以和残遗古域上的一些超级宗派媲美。 城门口处,那一位皮肤黝黑,带着一枚血红耳环的大汉闻言,脸庞上顿时闪过一抹凶戾之色,手掌一挥,城墙上便是有着三道东西被丢下来,而后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众人一看,竟是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李显的脸上带着一副关切的表情,望了望杨玉舒,然后问道。 这时,双方虽然已经处于安全地带,却没有人愿意继续远离。对于普通兵士而言,谁都想亲眼目睹所谓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师自我封印是何等景象,不肯错过这等终生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 皇家马戏团是中国球迷对皇马戏谑的称呼,张远自然也不幸成为“马戏团”当中的一员。 关于这点蒋恪还真挺感谢雷一鸣他们几个的,要是没他们雷楚恒也不可能出手,他不出手哪有这么多主动交好的,朱飞是个要脸的人,没过去迎合,但其他教育机构的可是很希望和蒋恪交个朋友,未来有的是机会合作。 惨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王宫的守卫哪里会是身经百战的骑士们的对手?他们的阵型已被冲垮,他们的士气已被摧毁,他们扔下了手中碍事的兵器,惶恐的向四周逃去。 “难怪有那许多人想要当官,这当官的滋味就是好。我刚到马厩,便有人牵着马跑了过来。看那人热情的样子,我若是不从他手中接过马缰,他便要寻死觅活了。”刘驽边笑边叹气,看得出并非真的在高兴。 钱德勒笑容一顿,听着这异常熟悉的话语,心中闪过一丝阴霾,刚想追问,莫妮卡已经拉着瑞秋离开了,一时没有想通这里面的事情,他也就暂时丢开了。 他说完立即开箱给樊彦抽血,樊彦来之前吃过叶子,不担心结果对他不利,就算不利他也能篡改。 秦廊这一辈子,目的就是在积累肿瘤领域的各种入门级的术式,直接选择了第一项。 要不是她同时监控着南凤鸾那边,估计她也会以为南凤鸾是什么倒霉体,天天都能碰着倒霉事。 这个年代镭氟利元素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四十年后镭氟利元素已经成为最常见的东西。 白克奇拿着仪器研究了好一会,还以为机器坏了,但是拿白克泽测试却又正常,最后只好把车钥匙给樊彦。 而后又科普道:“像敛献那种生活在冰雪中的国家,他们住的都是冰堡,气候原因,形成他们独特的生活环境,所以敛献的人特别耐寒。 第57章 早晚得死在他身上 “欸?” 忽然被人扯住衣领,纪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这队伍之中,除了侯爷以外,也没人敢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来扯她的衣裳。 疑惑的转头,纪芜看向身后的谢铮,“官人,怎么了?” “坐我的马车。”淡淡吩咐一声,谢铮松开手,向马车走去。 体验过自己坐马车的快乐以后,纪芜并不是很想跟他坐一辆马车。 但她也知道,侯爷的命令不可违背,只好遗憾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车,跟在谢铮身后。 想到早上的事,她好奇问道,“侯……官...... 自从他看见云寒的具体属性,与雪羽楼竞拍时,所公布的信息不符,到后续开始装起来打算白piao,以及最后雪羽楼一名管事的赔礼后,李恒也不是没有想到过,雪羽楼会财大气粗一把,直接将云寒送了。 因为从他原本的经历来看,一些秘境在收录为副本之后,里面的环境和事情是会发现变化的。 “百秀秘图?你们门主竟然将百秀秘图交给了你?”战星罗不敢相信的看着沧月烟手中的百秀秘图,但是他只是惊骇这百秀秘图的威力,却并不是害怕,要知道别人门主能想到的事情他的门主也能想到。 可陆游不同,陆游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许多工作人员已经做好录制好几次的准备。 高强度的电流进入身体究竟是什么感觉孟起总算知道了,那直指心脏的悸动和痛楚让他不禁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总感觉这样奇妙的突破并不是偶然,且在突破时那样的感觉,几乎是让自己无法自拔。 可是秦延看在眼里阿,他也懒得提了,居然连自己的儿子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出国玩见世面什么的。 “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乔纳森的目光朝着远处的车队望去,却没有看到凯瑟琳的身影,心中的焦急再次增加了几分。 “你!你!”宫本平治气的脸色发紫,胸口起伏不定,明显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哼,看我怎么逮你们个正着,这个机会我得抓住,把咸猪手扼杀在摇篮里。”此时暗笑的秦宇正幻想着英雄救美的场景。 “这,这不是我能左右的,这是全国开发商干的好事。”马天宝见陈天豪要疯,害怕被打残废,赶紧解释。 就那么一口浓痰,直接喷在了冷江的脸上,黄黄的,粘稠无比,带着恶臭和血腥气。 她自己就对颜值,身材,气质各方面很是自信!不然也不会被封杀雪藏,就是打她主意的人太多。 陈老爷子吩咐了一大堆,秦轩也是不着急,反正他现在也没啥事。 这寝宫一面临海,将落地的雕花门敞开,有一片露台延伸而出。再往外,就是无边的大海,阳光下,海波映日,翠蓝无际。 就在秦轩想要摆手的时候,耳边响起来了系统提示的声音,这也是让秦轩愣了愣……DG唯一的股东? 哪怕是第一次尝试水果沙冰,对于这一位百骑统领都是一份不同凡响的享受。 这一提醒,伊伊才发现她连直播都忘了,自拍杆就那么提着,直播间粉丝都被晃晕了。 并没有鼓起勇气问出这件事情,不过已经暗暗决定等待着之后去问管家了。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只数百人的队伍安静的前行。队伍中有的人十分轻松,仿佛就像是去探亲一般。 旁边,听到两人惊呼的王思聪和秦奋,不由皱了皱眉,喃喃自语。 对于掉下来的白胡,年轻人没一点变化,眸光很平静,对周围的环境、对周围的关键也没什么反应。 第58章 官人,想不想在镜子前…… 纪芜侧坐在马背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不断后退。 清晨的风并不算柔和,刮得她脸上生疼,她偷偷向谢铮看了一眼,大着胆子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怀里。 沉稳的心跳声似乎乱了一拍,随即又恢复正常。 她再次偷瞄谢铮,见他脸上并未露出厌恶之色,似乎也没打算推开她,终于放心下来。 昨晚辗转许久,好不容易睡着,就听到帐外传来声响,将她吵醒。 这会儿实在是困,虽然在马上一颠一颠的,可鼻尖嗅到的松柏香气,却令她昏昏欲睡。 她...... 不管高压水枪给跃马城留下了何等的伤害,造就了多少人最深沉恐怖的梦魇,这场持续了半分钟不到的攻城战彻底结束了,所有人都成了苏然的俘虏。 她偶尔会提醒一下马尔福和罗恩“再这么闹下去,宵禁之前是干不完活的”——费尔奇不允许他们使用魔法。 “所以今晚行刺,林相不必非要定范闲的罪,只要让范闲没法用实证洗脱嫌疑就好!”苏云又是说道。 但在走之前,苍葳拿起了洛逢原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没太大的反应,毕竟每天中午休息时间还是要一起回宿舍,就是晚上不住一起了。 有同学不相信洛雨凝有这个实力,毕竟她在学校太过于低调了,考试次次都是名列前茅,学习刻苦,而且他们没有收到洛雨凝有多强大的背景呀。 都往各个公社里跑去,第一时间报名,给公社签名的办事员说说好话,让自家人也能去当个工人。 接着有一个一个鬼魂上车,还没有到速七公寓的时候,车上差不多已经坐满。 “所以今天,我正式任命一些执事,赋予他们相关的任务!”通天淡淡开口,于是开始发话。 慕蒂怜那双眸子带着坚定之意,无论如何她都要掌控住这个势力,否则她自己的势力会发展的格外慢,更会可能半路夭折的那种。 本来他们这一趟就是为了搭救明夕而来,但是一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过明夕。 如今,天族和妖族的关系尚可,就算他混进昆仑虚来,也不算什么大事。除非……他犯了天族和神族的大忌讳,自己顺理成章拿下他,便是足以稳固地位的大功德。 影翼本来因为被迫对上他的眼睛而感到十分惶恐不安,可一听到他这么说,就愣住了,忘记了反抗与害怕,蓦地眼神一变,带着坚韧与执着,认真而凝重的低呜了一声。 已经在天涯岭,被各大势力围攻之下,几乎奄奄一息的白媚,才能避开骨府暗卫的看守……从房间里逃出来。 “她说,蛊,是我们欧阳家的伙伴,并非是用来为非作歹,利用它达到自己私心的存在。而这样养出来的灵蛊,染上了邪性,将来会发生无法预料的恐怖事情。 不止如此,叶无尘直接消耗二十万点血气属性点,修复上古精神人偶。 这几日,是不是有些太沉迷三品圣火无法自拔,以至于冷落了她的犬系宠物? 唐尼当时就想买一些来补补身体的,不过那时候身上余下的金币不多,所以一时忘了没买。 不过汤姆他们倒是有些恍然大悟了,如果是唐尼在镜像空间里获得了奇遇,得到了不少招式秘玉,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的实力会突然变强了。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摒弃这些杂念,长长的舒了口气,梁萧决定去之前给陆七爷发去的那封邮件上所写的那个废弃的工厂看看。 冢圣传盯着柳雅霜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隐晦的杀机,不过表面上,却什么也没显露。 第59章 割了他的舌头,给夫人出气 镜子里,一双人影交叠。 至始至终,谢铮的位置不变,他或是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又或者去看镜中倒映出的纪芜。 偶尔垂眸,掐着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缓慢研磨,问着平日里绝不会说出的浪语。 此刻,纪芜的心中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后悔。 她的本意是通过一些刺激,或是惹他生气,又或者引他发笑,以此来看到侯爷更多的表情。 到时候,她可以给侯爷一些示范,让他们的郾城执行更加顺利。 却没想到,侯爷在沉默片刻后,便一把将她拉到怀中,...... 这时的李赫正蹲在地上,他点了一团火,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上目光注意到了桌子下去,当我看到四条腿的时候,我诧异了,发现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电光火石间,此人因一时轻敌,故意托大,故意以单臂敌韩金镛双掌,并提出,但凡韩金镛逼他出双臂,就算韩金镛赢了的话。 大个和老二俩人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表情。 这种眼神本不该存在于他的眼睛里,他怎么会拿我跟萧燃当敌人呢? 半晌,想象中的碰撞居然没有发生。只见二旭脑袋上滴答滑落一滴汗珠,一只手死死的拉起了手刹,和对面的皮卡车还有一指头的距离就要撞上。 莫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继续低头替人看病。 “那我就在家等着你了,家里还藏着一瓶好酒,虽然不如上次喝的,但也差不了太多。”老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孙子!我记得你上次说想跟我好好干一架是吧?”大凯脱掉外套往地上一甩提刀指向孙驰,满脸的不屑。 他微微一笑,然后猛地抬头,望着那一袭白衣,芊芊素手已然停歇的玉玲珑,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大伙儿脸上抽了抽,最后还是强忍着难受,并努力带着笑容跟他们到别。 劫天尊似乎也懒得跟人祖斗嘴,他那巨大的雷霆虚影环视四周,也没有消散,他憋着一口气,只要人祖再度出手,雷霆虚影必然能够锁定住人祖的行踪,到时候他全力一击,给人祖一点苦头再说。 然而,在这巨大的虚空深渊中,却是有着一道庞大的黑渊正悬浮在深渊的空间中,它本体无法估测倒地有多巨大,完全看不清它的本体,它一动不动,仿佛死物。 第二天,胡佑民将妹妹安排到佑民电池财务部实习。要胡佳燕带她一下,具体的工作让胡佑芬去做,她在一边指导就行。 但凡在之前狩猎大比中,斩下百颗妖族魔族头颅的修士,便能参加天榜大比。 当然,以古越的眼光自然看不上这一部麒麟诀,不过经过他改良以后,勉强还算入他的法眼,所以,也就将就着先修炼。 不过金龙帮众人,还是有些忌惮楚辰的实力,于是先调查清楚了楚辰的情况。 听到对方这样又要拿着抬头押人,李郁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要冒冷汗了。 身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邹吉的观察能力相当的强。虽然他的缺点也不少,而且偏科的相当的严重。但是就这么近的距离而已,他要判断出一个主次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难道你耳朵聋了?”宁凡思忖葛龙渊不会对他出手,故此,言语多有挑衅意思。 喜娘已经准备好胭脂水粉,笑眯眯地给沈若华福了福:“沈大人,婢给您上妆了。”她的手轻柔灵巧,是宫中专为贵人娘娘们上妆的嬷嬷,这一回是许皇后特意遣了她过来给沈若华当喜娘的。 第60章 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原本,郾城内外就有几股势力,眼下临近端午盛会,涌进许多外来人,就更是鱼龙混杂。 虽然谢铮吩咐常柏去割了那大汉的舌头,可在场之人却不会感到诧异。 因为每年端午盛会的前后,基本都要死人。 就拿昨日来说,城西有两家的生意没有谈拢,就打死了人,所以今日这个只是割舌头,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有甚者,听到了那样的吩咐,拼了命地往前挤,想要一睹为快。 一时间,这条街上越发热闹起来。 常柏得了吩咐,快速向着大汉袭去,他谨记着自...... “哼,平时不能,但现在不同,周围的地灵之气皆为我所用,我想要奴役你的躯体和灵魂,简直轻而易举!”洛伊莎双手变幻,周围的地灵之气再一次向她蜂拥而去。 阿一说的“你们几个”,指的是秃鹫、幸羿、金戈、青曼和唐诗五人。 “哎!该回去了,已经日落黄昏了,再不回去姐姐一定会担心的。”紫凌天嘴里喃喃。 “老大,这不是李如诗吗?看来她真是这里的学生”坐在轮椅上的人对着前面的人恭敬的说道。 紫凌天整条右手,在迸射着一条又一条双色狂雷,那恐怖的拳力,贯穿霄汉,那狂暴的气场波动,碾压诸天。 到如今淳于量心中充满了悔恨,要是早知道侄儿淳于鲲说的是事实,那么自己初一接阵的时候就该把纵火船拿出来,然后利用纵火船打头阵,无论如何也能将夏军的这些武器消耗一部分。 如今城中很热闹,熊坤城离天妖山最近,很多被邀请而来的势力,都在这里落脚了,熊坤城随热闹,但每天大街上的冲突也不少。 几个最强的敌手都被他轻松战胜,其他人更没有反抗之力,大多被他搜刮一空。 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他们想的那样,老鬼和老妖带的队伍跟一号,二号,三号等人相遇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现场的气氛也非常沉默,双方互相盯着。 要知道,叶天虽然是筑基中期的实力,但是哪怕是地阶巅峰的高手,都会在他的神识感知下,但是此人却不是,那就说明。 “我有点不明白,既然前辈说现在的灵气无法维持灵体形态重新回到这里,那我们今天见到的前辈又是怎么回事。”既然维持不了,那为什么今天又能见到,这不是很矛盾吗。 眼前这个对着自己微笑的男人,是除了自己哥哥张蛮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被遗忘到脑海最角落处的中学物理化学知识开始被林凛逐渐回忆起。 惊恐的尖叫连绵不绝响起,一些魅影在感觉到威胁后,转身就跑。 知道今天黄海市代表团一行要来高新区考察,上午一上班,她就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还要在临别之前,跟自己来这么一招,在自己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许源心情不错,也没想和孟皓计较,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在学会了高端心法之后,若是继续学习低品质的心法,是不会被覆盖掉的,而是仅仅获得其中的永久属性提升效果。 陆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领域楚超不是很懂,于是很圆润的把话题切换到楚超的体育领域。 而此时,天上雷云再劈下一道万钧雷霆,竟是黑色的。雷霆重重击在李知尘身上,淹没了周围三丈之内,地上顿时化为一片焦土。 江城策却一脸惬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早就为自己竖起了拇指的阿杰。 多年的留学生涯让徐晓童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但唯独自己的事让她头疼。男友的家人不同意她的加入,这次再返回美国她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恋情,如同妈妈说的一样,就是嫁到对方的家中以后也不要有什么好日子的。 第61章 一支箭,直冲纪芜而来 “官人,您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会看一些杂书,还会出门跟书上的人对号?” 纪芜试探着开口。 感觉到谢铮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捏了捏她,这便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谢铮也的确很想知道,这个在家中畏畏缩缩的小庶女,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意外? 不过就是承诺她事成之后,答应她一个条件,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就让她这么高兴,如此的不遗余力,像是捡到了金子一般。 他盯着她此时的神情多变,心中莫名有些愉悦。 纪芜清丽的声音再度传来—— “京都之中有一处早市,清晨会格外热闹,去到最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小摊位,既可见高门大户里的管事,也有小门小户的杂扫,甚至还有市井上的掌柜跟伙计。” “坐在那个小摊位上,要一碗肉馄饨,坐着慢慢吃,就能听到不少事情。” “我想,既然京城都有这样的地方,郾城必定也有,如今又正是热闹的时候,或许可以派人去找找。” 保不齐,就会有意外收获。 说来,纪芜被李大夫人逼着要验身的那日,与她对峙之时,曾说她是故意将李辉养废。 那些话并非是她信口胡诌,正是从永安伯府溜出去时,听到旁人说的闲话。 只是那个时候,纪芜压根就没有想到,她听到的那些事情,有一天竟能派上用场。 收回思绪,她笑着看向谢铮,“官人,我方才说的这个,不知是否有用?” “嗯,我会安排。”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一点,倒的确是谢铮没想过的。 倘若……他的好友顾衡在此,或许能跟这小庶女想到一处去。 毕竟,他从记事起就跟旁人不大一样,十多岁就上了战场。 再见识过太多生死以后,他的情感就开始变得淡漠。 许多时候,并非是他不想关心,只是偶尔会牵动起过去的许多事,想到那些曾经鲜活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 尤其午夜梦回,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说来,他的冷脸在这些年吓退过不少人,哪怕他的夫人,都一直怕着他。 过去除了堂兄谢琅跟好友顾衡以外,再无旁人敢亲近他,如今大概能加上这个小庶女。 她好像真的不怕他,所以才一次次的黏上来。 谢铮想着,收回那只揽在纪芜腰间的手,然后抬起,在她柔滑的脸蛋上捏了捏。 手中的触感温热,是真实的。 他抬眸向纪芜脸上看去,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错愕。 纪芜的目光与谢铮对视着,脸颊被他捏在手里,这本来没什么的,反正她全身上下都被他捏过了。 让她惊讶的是,她竟在侯爷脸上,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笑容。 这分明是一抹非常真实而又愉悦的笑容,可不知为何,却莫名令她有些心酸。 因为在那抹笑容之中,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 想了想,纪芜伸出手来,覆在谢铮的手背上,将他的手轻轻下压。 当温热的手掌彻底贴到她脸颊上时,她闭上眼睛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一时间,谢铮凤眸幽深。 大拇指在纪芜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片刻,忽然低下头去,吻住了柔软的唇。 很快,房间里再无说话声,有的只是低低喘息。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 朦胧的微雨伴着清风飘落,令空气中蕴散出潮湿气息。 房间的窗户开了些缝隙,随着风儿侵入,将窗边的珠帘撞得七零八落。 隐约间,似有人低低求饶。 * 纪芜再醒来时,已经很晚。 那个让她累极而眠的罪魁祸首,此时并不在房间里。 起身换好衣裳,她走出来,瞧见谢铮坐在楼下,身旁正有人回话。 许是听到楼上的声音,他并未转头,只淡淡招呼一声,“下来吃饭,正好一起听听。” 常柏派出去盯着秦五爷的人还未回来,他们起码得等到明天早上。 如今来回禀的,是早在之前就进到郾城里的护卫。 纪芜才坐到谢铮身边,就有人呈上了热乎乎的饭菜,令她有些惊讶的是,他竟也还没吃。 以侯爷的体力,只怕在她睡着以后,他还能去习武场打两套拳,若是来了刺客,大杀四方也不在话下。 所以,他肯定不像她一样睡到现在,那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未用膳? 她心中疑惑着,手里拿起了筷子,忍不住盯着谢铮看。 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谢铮转头看向她,“有什么要说的?” “官人怎么才吃饭,不会是……特意等我吧?”她不过试着开了句玩笑,压根没指望他能回答。 却在下一刻,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传来,“嗯。” 淡淡的一声,虽只有一个字,却轻轻拨动着纪芜的内心深处,令她愣在当场。 从小到大,除了嫡姐以外,侯爷是第一个特意等着她吃饭的人。 纪芜并不知晓,其实在她睡着以后,谢铮没像往常那样离开。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打量了好半天。 在他心里,总觉得十分奇怪,好像是有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从前看到这小庶女时,只觉得她平平无奇,加上那副畏畏缩缩的性子,简直令他讨厌。 所以,哪怕他答应夫人,要跟这小庶女生个孩子,也并不是很想看到她。 最初的几次,他熄了所有的灯,甚至让她背对着自己,连嘴都给她捂上。 完事以后,他便立刻抽身离去,连半刻钟都不想多留。 可近来这些日子,却越看越觉得顺眼,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比京都里那些女子都要好看。 还有…… 他自认自己的定力非常不错,甚至称得上定力惊人,可只要遇到这小庶女…… 就拿白日宣淫来说,在侯府的时候,他就曾有过。 而且每次情事之时,总忍不住一做再做,非得逼得她求饶,心里才觉得舒坦。 莫不是,这小庶女在他身上用了什么药?看来回头得让常柏找个医师为他好好瞧瞧。 原本正在回禀的护卫,因为纪芜的到来而暂时停止。 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于是转头向常柏看去,用眼神询问他。 常柏接收到了手下人的询问,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索性抬头望天。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随即目光微凝,“主子、二夫人小心!” 话音才落,破空声骤然传来—— 一支闪烁着青光的箭矢,直直地奔着纪芜而来! 第62章 箭头上有毒 纪芜看到了向她射来的箭,本能告诉她,应该向一旁躲闪,然而身体却一动不动。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眼中有泪意弥漫。 “咻!” 箭矢来到近前的瞬间,她陡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谢铮将纪芜抱在怀中,躲开了那支能够要她性命的箭矢,他凤眸微眯,声音里裹着寒意,“要活口!” 常柏领命,立刻带着其他护卫去追。 谢铮垂眸,看向怀中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庶女,虽然依旧是冷声,却比刚才少了几分寒意。 “看到了还不知道躲,不想要命了?” “哇……” 怀中的人陡然放声大哭。 此时,纪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像个炸了毛的猫,整个人巴在谢铮身上。 谢铮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这么大,很快感觉胸前濡湿一片。 “怕什么?有我在还能护不住你吗?”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我……我知道官人在,可……可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纪芜哭得更加大声。 无论是之前被李辉劫持,还是那日被歹人所捉,当时的她心里也很害怕,却从未有过这般害怕。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两次,虽然危机重重,可好歹还有生机,这次却是不同,她距离死亡,竟是那样的近。 对于纪芜而言,哪怕过去的日子再难,她真的想过要寻死,可她求生的意念总能将死志压下去。 她是想要活着的,不仅如此,她还想好好的活着。 所以,当危机解除之后,那种真的会死的后怕裹挟着她,才会令她如此反应。 这一次,谢铮没再说话,抱着她坐下来,等她慢慢哭完。 纪芜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小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 瞧着谢铮胸前被她哭湿了好大一块,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清冷的声音在此时传来,“换一桌新菜过来。” “不……不用换!”纪芜连忙抬头,“刚才的打斗并未影响这桌上的饭菜,何必浪费?” 她一边说着,伸手触碰桌上的碗碟,“还是热的呢。” 谢铮忍不住打量她几眼,见她脸上还有残泪,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肿得跟个桃似的,却还有心思想着不要浪费…… “你……很缺钱?” 仔细想想这一路上,好像真的没见过她浪费食物。 不仅如此,但凡涉及到要用银子的地方,她总是十分肉痛的模样。 比如今日在马车里,听到提前给了客栈两个月的银子,她便心痛不已。 再想到她平日在侯府时,总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打扮,一点都不像伯府里出来的姑娘。 纪芜没有想到,会从谢铮嘴里听到这样的问话,她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其……其实我有时候出府去,就是……为了换点银子用。” 谢铮不由得拧眉。 忽然想起之前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那是被打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永安伯府竟苛待你?” “不……不是!伯……家里没有亏待我,是……”纪芜赶忙摆手,却不知该如何对他讲。 她也不想讲,于是声音变小,听着闷闷的,“官人,我能不能不说?” 如此说着,她心中不免忐忑,生怕会因此让侯爷不高兴。 出乎意料的是,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清冷的声音随之而来,“那就吃饭吧。” “嗯!”纪芜答应一声,将筷子拿好。 正要吃饭,才发现自己还在谢铮怀中,赶紧手忙脚乱地起身,坐到他身旁。 她的确是饿了,惊吓之后又似乎胃口大开,因此吃得十分香甜。 原本谢铮没什么胃口,他也不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然而瞧着她的模样,下意识多夹了几筷子。 对此,纪芜并未注意。 因为之前的事情,令她仍然心有余悸,于是一边吃着东西,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 看着看着,忽然定在一处,那里插着一支箭,正是刚才的那支。 “官人,我能看看那支箭吗?” 谢铮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支箭,以为她是好奇,便吩咐人拔下来拿给她。 “箭头上有毒,你……小心些。” 头一次对小庶女说着关怀的话,他心里有些别扭。 纪芜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箭上,压根没听清谢铮说的是什么。 不必他提醒,她也看得出箭头上有问题,正好也吃完了饭,就用手帕包着一段,仔细查看。 谢铮瞧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讶然。 看小庶女的模样,可不像只是好奇,她竟然……还懂这些吗? “官人,这支箭有问题,我怎么觉得不像冲着我来的,倒像是冲您的,您……的事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怎么说?” 见纪芜已经看完了,谢铮就着她的手,仔细查看了这支箭,还真被他发现了异常。 顿时,他皱起眉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被纪芜拿在手里的这支箭,是军中才会有的。 并且,这样的箭极其特殊,并非所有军中都有,而是专属于西南军中。 郾城内外的情势复杂,也正是因为临近西南之故。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西南军中,有三皇子母族的亲眷。 当今陛下的儿子不少,活到成年的只有那么几位,可时至今日,东宫之位仍然空悬。 正因如此,几位皇子在私底下都有不少小动作。 乾元帝心知肚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山观虎斗。 之所以此次将谢铮派出来,就是因为郾城这边的情况,可能涉及到成年的皇子们。 若是别人来查,到最后可能会被除去,也可能干脆站队。 让谢铮来此,乾元帝便不需要有太多顾虑。 纪芜小心地打量着谢铮的脸色,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虽然石金箭是西南军中独有,但……也可能是栽赃嫁祸。” 毕竟,西南军中虽有三皇子母族的亲眷,可军中并非只有一位将军。 至于其他将军,是只效忠于陛下,还是已经站好了队,那就不得而知。 正因如此,纪芜的说法确实是有可能猜错。 然而,在她话音落下之际,谢铮目光森森地盯着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意—— “你方才还说自己缺银子,看来在伯府过得并不好,可转眼却对这箭矢的出处如数家珍……说,你到底是谁派到我身边的!” 第63章 定是小庶女的药太过厉害 谢铮冷声质问着,甚至抬起手来,掐住了纪芜的脖子。 一时间,她感觉到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手中的箭矢掉落在地。 纪芜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她哀求地看向谢铮,尝试着将手搭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想说些什么,可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顷刻间,她的眼圈红了起来。 幽深的凤眸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此刻,谢铮的心中充满愤怒。 他才对这小庶女有些改观,没想到她竟是别人派来的! 难怪这些日子他会觉得奇怪,就...... 黑暗中,有人一直在看着他们,在他们离开后在扔尸体的地方也跳下了火车。 从眼前的战局来看,就算是庭树的七夕青鸟单独对抗这只巨型异兽,也绝对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如果接下来它们还能继续战斗的话,那庭树这个围观者可是必须得尽到责任,好好点评一番了。 “干嘛呢?”叶崇劭微微偏头,香烟叼在嘴角已经积了长长的一段烟灰。 看到我们来了,陈艳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抓着我们的衣袖问我们凶手抓到没有。和一开始一样,陈艳的家人还是不相信陈艳会自杀。我告诉陈艳的母亲,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的。 施洪涛等人来到天风帝国,只是采集矿石而已,并不可能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若是他们迟迟不返回炎火帝国,施家定然会生出怀疑。 唐渣渣一脸你黑线瞪了眼陆少颖,电梯门一开陆少辰抓住陆少颖的胳膊就给拎着出去塞进车子绝尘而去。 叶景明不知道和南希吵什么情绪很激动,他迈开长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南希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皱皱眉,她走进了隔壁的演播间。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懂。”秦涟夜很是无耐,最终扔给了沈轻舞云里雾里一句话,看着素心与素歌,三人了然于心的这般笑着。 转眼间,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中,虽然是白天,但是依然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样子,仿佛是一团墨一样。 没伤着,这家伙怎么盯着自己的手瞧得出神?难道,是给他自己的手迷住了? 关于叶风的消息,是由他的人负责收集的,所以他很清楚现在叶风的情况,更不要说,现在的叶风貌似跟四大宗门都扯上了关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不好收拾。 不过要是白依知道林墨言以“善良天真”来形容她的话,估计会吐血。这两字从她重生开始,就与之无缘了。 “猫眼”眼前那一条绑着的薄布微微颤动,但是布后面的双眼早已经失明,即使他的外号叫做猫眼,也不会有人看到那只如同猫一般的眼睛。 “不行,我们正面强攻没有一点胜算。”菲德看着那些不停“昂起头”的投石机,它们“口中”正不停地吐出粗大的“香肠”。 可一旁的飞行器接近之后,正巧在船舱当中黑暗的间隙看到杨冲动手的超能力者队长见到同伴死亡,顿时愤怒的直接冲破了驾驶舱,在飞行器无人驾驶自动朝着下面飞下去的时候,这人已经撞到了杨冲所在的飞船上。 “怎么,你知道点什么?”苏易听释的意思,想必是释知道一些关于这九婴的秘密。 刚才苏易没有察觉到,但是现在,苏易是彻底的发现了不对劲,最后,苏易终于明白了过来,一切原因,都是这把枪惹的祸,这把长枪在透支着他的生命力和其他的力量。 而且,以苏易的感觉,自己现在这等状态,就算是硬抗住林霄的全力一击,也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第64章 报复似地在他腹肌上捏了两把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谢铮重新拉住了纪芜的胳膊,将她扯得离自己更近,他凤眸微眯,其中蕴含着冷厉与危机。 “纪二,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白日斋是什么地方?凭你一个小庶女,如何能跟白日斋扯上了关系?” 哪怕一路上,这小庶女确实带给他诸多意外,甚至有些时候,令他感觉到……惊喜。 可听着她说去白日斋卖东西…… 他只会觉得这小庶女满嘴谎言,没有一句实话!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他将她扯到面前,两个人近到呼吸可闻,那双幽深的凤眸中,此刻平添了几分邪气。 如此模样的谢铮,是纪芜不曾看到过的。 一时间,心中更慌。 但她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情势只会更加不利。 可如何能让盛怒中的人消气……纪芜在心中快速思量着。 然而她的这副模样被谢铮看在眼里,却更像是在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狡辩的样子。 他眼中冷意更胜,决定要给这小庶女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就在下一秒,他整个人愣在当场。 因为那张近在咫尺的柔美面庞,忽然凑上前来,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不仅如此,那条丁香小舌趁着他怔愣的空当,竟敢趁虚而入,邀他一起共舞。 此刻,纪芜略有些笨拙地吻着谢铮。 虽然并不知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但这是她眼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这可能是一个昏招。 保不齐等侯爷回神以后,会更加的愤怒。 但眼下,明显是有用的,她索性更加大胆,没被制住的那只胳膊搂住谢铮,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 如此,就算侯爷回神,也没办法一下子推开她。 谢铮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他已然怒极的情况下,这小庶女……她竟然还敢用美人计! 他心中的确更加愤怒,只可惜,身体的反应却非常诚实。 几乎瞬间,就想将这胆大包天的妮子压在身下,让她知道不该轻易惹他! 却在谢铮将要推开纪芜的时候—— 她忽然撤走了吻,紧紧贴在他怀里,“侯爷,且息雷霆之怒,您……您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说,行吗?” 这声音又娇又软,里面藏着委屈。 谢铮几乎要气笑了,“这世间怕是只有你纪二敢强吻我,现在你装什么可怜?” “侯爷,求求你了,多听我说几句嘛。”纪芜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在她主动献吻之后,虽然侯爷还是很生气,但他身上的杀意却减了几分。 不过…… 身体上的反应可是很强烈,她坐的有些不是地方,所以非常硌得慌。 但她不敢松开手,仍紧紧巴着谢铮,臀下想要悄悄挪动,却忽然被一把按住。 不仅如此,这位按着她的始作俑者挪动了身体,将她整个人托住。 纪芜很快感觉到一阵凉意,方才新换的衣裳,顿时化为碎片,一片片散落在地。 紧接着,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被谢铮抱着,坐在了他的身上。 清冷的声音在她耳侧低低传来,带着几分藏了欲色的愉悦,“现在可以说了。” “唔……” 纪芜秀眉微皱,搭在谢铮背后的那只柔白小手,顿时握成拳头,难耐地揪住了他的衣衫。 床帐轻轻晃动,不紧不慢。 “说啊,怎么不说了?” 谢铮伸手,扳住纪芜被他染上了欲色的小脸,拉过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说不出什么,等结束以后,就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侯……侯爷。” 纪芜的声音颤抖着,在心中暗暗叫苦。 如今的侯爷,已是今非昔比。 他从最开始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结束,到慢慢学会了摸索。 如今的他,更是清楚她身上的每一个弱点,她时常会招架不住。 此时,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若早知晓会将他给勾起来,倒不如刚才顶着他滔天的怒意,尝试着跟他说。 如今这般…… 他将自己按在他身上,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研磨着,她哪里还说得出什么? 谢铮的凤眸始终落在纪芜身上,瞧着她此时的模样,眼中愉悦更胜。 他故意重了几分,看着她瞬间软倒在他怀中,红着小脸咬住了唇。 “到底说不说?” 轻轻浅浅,沉沉深深。 “我……我说……” 纪芜咬着唇,一只手搭在谢铮肩头,勉强重新支起身子。 她尽量忽视着他带来的愉悦感受,断断续续出声,“侯爷既知白日斋,那就该知晓斋中规矩,交易者不分贵贱。” “所以,哪怕我只是个小庶女,我依然能够成为……成为白日斋的客人,能跟他们……他们交易。” 轻轻喘了几声,瞧着侯爷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搭在他肩上的手,顿时滑入衣襟之中。 报复似地在他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捏了两把,才继续说道。 “若侯爷实在不信……白日斋的生意遍布五洲,明日一早,您……您带着我去一趟郾城里的,我自可……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这倒确实是个法子。 谢铮瞧着身上的小庶女在说完以后,脸上的委屈越发明显,嘴角轻轻勾动着。 “算你……过关。” 话音落下,不再像之前那般磨着她,而是再一次向她证明了,有个好体力是多么重要。 * 待纪芜睡着后,谢铮重新出了屋子。 常柏已经审问完那个刺客,不仅如此,从秦五爷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主子,看起来这两边的人不是出自一处,否则也不会来了您这儿,又去找姓秦的。” “嗯。”谢铮淡淡应声,目光落在被人拾起来的那支羽箭上,“查一查这支箭的来历。” 小庶女的话言之有理,就算石金箭独属于西南军中,可石金却并非只被朝廷使用。 因此,确实会有被仿造的可能。 若只是仿造,倒不算什么大问题,可万一这支箭确实出自西南军…… 常柏得了吩咐,上前将那支箭收好,随即听到主子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件事,你亲自查,注意安全。” “是,”常柏心中一凛,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此时已是深夜,客栈里逐渐恢复了安静,谢铮转身上楼,来到房间门口。 修长的手指才刚接触到门板,却骤然听见屋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第65章 他的脉象果然异常 幽深的凤眸中闪过厉色,谢铮几乎是在瞬间,就要将房门破开。 然而下一刻,他听出那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来自于房中的纪芜,不由得眉心微蹙。 推开房门进屋,他快步来到床边。 只见方才还睡得很安稳的小庶女,此刻似乎陷入到深深的梦魇之中。 藕白似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在空中胡乱抓挠,柔美的小脸变得惨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不要……不要!不要淹死我!救……” 好似整个人被死死压在冰冷的水里,她再也发不出声,甚至抓挠着的手,都开始变得无力。 见状,谢铮微蹙的眉心皱得更深。 他一把抓住了纪芜要落下去的手,握得紧紧的,同时坐在床边,伸出手来摇晃着她。 “纪二,醒一醒!纪二!” 清冷的声音并没能唤醒梦魇中的人,不仅如此,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溺水一般。 谢铮没有想到,只是让这小庶女看到那刺客受刑,就能将她吓成这样。 况且…… 他让小庶女去看刺客受刑的本意,并不是为了要吓唬她。 否则,想要审问一名刺客,他手下人有的是手段,比小庶女看到的要残忍百倍。 那刺客用毒箭射她,给她吓得不轻,他只是,想让她出口气而已。 思量间,谢铮瞧见了纪芜颈间的青紫痕迹。 方才她睡着时,脖颈上还没有这样的印记,但这会儿显现出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当时气急……竟用了这么重的力气吗? 谢铮想到此处,心中忽然闪过疑惑。 从小到大,他的性子一直非常稳定,不止他的父母,就连当今陛下都说,没见过他这样沉静的孩子。 可似乎……自打遇到这小庶女以后,他的性子就开始有了改变。 只是……这改变究竟是因她而起,还是另有蹊跷? 凤眸中闪过深深的思量,但很快,谢铮收拢了自己的思量,将注意力放在纪芜身上。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对。 他再次开口,尝试着将她唤醒,却依旧没用。 不仅如此,他握着的那只手,能够明显感觉到温度正在攀升。 谢铮向着纪芜的脸上看去,发现床上的人俏脸通红,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发现不过这会儿功夫,竟然烧得厉害。 “来人!” 他立刻将那双藕白的手臂塞回毯子里,冲着外面吩咐道。 待护卫进到屋中,不等他们行礼,便再度开口,“将郾城内最好的大夫找来!” * 等纪芜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这种感觉,却不像是做得狠了才有的疲惫,更像是……生病了。 正想着,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转头看去,见谢铮从门外进来。 似乎立刻就察觉到她的目光,那双好看的凤眸看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纪芜似乎从中看到了……高兴? 她都生病了,侯爷竟然很高兴吗? 谢铮本以为她要等到傍晚才醒,没想到会提前醒来。 看样子,城主府的大夫的确有些本事。 昨夜,谢铮派了护卫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然而大夫来过之后,却对纪芜的情况束手无策。 她的确是起了高热,看着像是惊吓所致。 可大夫按照惊吓过度的法子来治,却反而更加严重。 他被谢铮身上的冷厉吓个半死,险些以为要死在这里。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大夫哆哆嗦嗦地回禀,说是城主府里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谢铮亲自走了一趟,请来了城主府的大夫,否则,还不知道她的病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恐怕现在都不能醒来。 关于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纪芜丝毫不知。见侯爷走过来,哑着嗓子出声,“侯爷,白日斋……” “先养病,之后再说。”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 谢铮坐在床边,瞧着小庶女那张苍白的脸,不由得想到大夫的叮嘱。 【虽然夫人的身体底子不错,但今日之事,乃心魇所致,万不可再受到刺激,否则心神大损,就会伤及寿元。】 “昨晚的事……”他放轻声音,本想说些什么。 却听到纪芜沙哑的声音传来,“侯爷放心,我皮糙肉厚,没什么的,就算今日去白日斋也……” “不必!”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重重打断。 纪芜小心翼翼地看向谢铮,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想了想,她悄悄往床里挪动几分,然后就看到,侯爷的脸好像更黑了。 “侯……官人,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困了,想再睡会。” 实在弄不清侯爷是怎么回事,为了避免惹他更不高兴,纪芜打了个哈欠,想要转身装睡。 才翻了一半,忽然身体被人按住,顿时一僵。 谢铮瞧着在自己手下僵住了的小庶女,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他难道是什么活阎王不成?竟把她吓成这样? 本来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现在更没法看……算了,他不跟胆子小的病人一般见识。 “吃了东西再睡。”一边说着,他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 将纪芜翻过来以后,谢铮一把将她从床上捞起抱在怀中,轻放在窗边的软榻上。 随后冲外吩咐一声。 很快,有护卫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进来,摆在了软榻旁的小几上。 闻到食物的香气,纪芜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谢铮,手里立时被塞了个勺子。 “吃吧,吃饱了喝药,然后再睡。” 谢铮说完,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见纪芜香甜地吃了起来,随意向后一靠,看着她吃东西。 被他这样盯着,她哪里还吃得下去?动作渐渐慢下来。 “好好吃你的,”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谢铮移开目光。 看似是瞧向窗外景致,实则眼角余光依旧落在纪芜身上。 此时的他,内心诸多思量。 昨夜,城主府的大夫为纪芜看诊之后,曾目光奇怪地盯着谢铮看了好一会。 甚至在他还不曾开口之时,就主动请求想要为他诊脉。 这大夫绝不知晓谢铮的真实身份。 然而通过诊脉,不仅瞧出他身上仍有旧伤,更是发现他的脉象之中,有着隐藏的异常…… 第66章 天上是不是掉馅饼了? 关于脉象中有异常的事,谢铮并未告诉纪芜。 看着她吃过午饭,又盯着她喝了药,便将她送回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屋子里安静下来。 纪芜躺在床上,鼻尖能够嗅到淡淡的松柏香气,那是侯爷身上的味道。 她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又生病。 虽然白日里也曾受过惊吓,晚上更是接二连三,但她这人有个长处,那便是能够自我排解。 所以,无论是白日里瞧见那大汉被割了舌头,还是晚上遭遇刺杀,又被侯爷怀疑掐了脖子,甚至看到刺客受刑,带给她的都只是短暂惊吓。 况且在她睡前,曾有过一次极致的欢愉,她其实是在餍足与困倦中睡去的。 却没想到,在她睡着后不久,就又梦到了幼年之事。 想着,纪芜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昨晚的事情,也有她的责任在其中,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 看来是她离开京都以后,日子过得实在逍遥,起码比起在京都时,要自由快活得多。 而且侯爷在她面前,也不总是冷脸,许多时候,她都能在他脸上看到愉悦。 所以……就失了一些谨慎。 若昨晚是在京都,就算发现箭头有问题,她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来。 起码,会在心里面绕上几绕,将所有的情况三思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说。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能够说出箭头的来历,还知晓石金之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再加上郾城的事情牵扯到皇室,以侯爷在朝中的地位,那些皇子们定然都想要拉拢他,只怕平时没少使劲。 侯爷因此会怀疑她,也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纪芜再次叹气。 “纪二娘啊纪二娘,你为了以后的自由,还真是不遗余力,侯爷他差点掐死你,你还要给他找个理由,好过了自己心里的关。” 她小声嘀咕着,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这样做,她又能怎么办呢? 记恨侯爷、处处跟他作对,将他彻底惹恼…… 这样做,只会让她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若真是被送回了伯府,那才是回到了不可逃脱的地狱。 纪芜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只是永安伯府里一个贱妾生的庶女,纵使这平平无奇的身份,可以跟白日斋做生意—— 可她若想要离开京都,没有户籍,没有凭证,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无论侯爷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必须忍耐,尽快将这一切从脑海中抹除。 然后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去讨好他,争取早日怀上孩子。 既是为了自由,也是为了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唯一对她百般好的嫡姐。 药效渐起,纪芜打了个哈欠,再次沉沉睡去。 * 纪芜这一病,足足养了三日。 其实在第二日时,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却还是被谢铮压着又喝了三天的药。 这三天里,郾城之内可谓很不太平,几乎每天都有人命。 但为了避免吓到纪芜,加重她的病情,谢铮全都没有告诉她。 唯一让她知晓的,是他要在郾城之内,置办一所宅院。 “置办宅院?官人您……您只是来这边做生意的,并不在此常住,何必如此?” “二夫人,以郾城之内的情势来看,能够跟几方势力打交道的,多数都是在此地花巨资置办了实业的。” 一旁的护卫向谢铮看了一眼,得到主子的示意后,代替他为纪芜解释。 “咱们如今只是置办一处宅院,花不了多少银子,这只是释放个信号,告诉那些势力,咱们有常驻的想法。” “至于实业,此处错综复杂,真正赚钱的生意……因此咱们只是做个假样子。” 听护卫说着,纪芜顿时心中明了。 确实,投巨资置办实业这种事,本就不是三言两语便确定的,需要一些时间。 而他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慢慢跟几方势力周旋,然后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谢铮靠坐在椅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注意力都在纪芜身上。 瞧着她的表情,就知晓她听懂了护卫话语中的意思。 幽深的凤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愉悦。 这个小庶女,还是很聪明的。 纪芜并未注意到谢铮的暗中打量,想清楚以后,她再度询问道,“那宅院挑好了吗?” “回二夫人的话,已经找了当地的房牙,筛选了几处还不错的宅院,只等着您身子恢复了,就去看看。” “等我?” 闻言,纪芜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谢铮。 “嗯,这几日你病着,自然不能去看,”谢铮一边说着,抬手轻轻敲了下桌面。 护卫立刻会意,将几处宅院的图纸拿来,摊在桌上,请纪芜挑选。 纪芜越发诧异,还有几分不解。 在她看来,就算如今的身份是侯爷宠爱的妾室,可他们全都知道,这些是假的。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是侯爷的妾室,置办宅院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置喙。 既如此,侯爷命人找了房牙,只需从中选出他中意的宅院,这件事就算结了,为何要等她? 心中实在疑惑,她索性问了出来。 “这是你的宅院,自该由你亲自挑选。”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谢铮与她对视着。 “我的宅院?”纪芜瞪大了眼,随即连连摆手,“官人,我可没钱啊!” “二夫人,是主子要送您宅院,怎会让您掏钱?您只管放心大胆的挑,若都相不中,就让房牙再找。”护卫笑着说道。 “让……让我随便挑,挑好了送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图纸,纪芜简直不敢相信。 她忍不住抬眸向上看去,瞧一瞧天上是不是掉馅饼下来了? 侯爷他……要送自己宅院?还随便挑? “不过就是个宅院,把你那副没出息的模样收一收,依我看,这个就不错。”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过来,在图纸中扯出一张,放到纪芜面前。 她低头一看,登时眼前一亮,侯爷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图纸上的这件宅院,无论是内外院的布局还是大小,都非常合乎她的心意。 只不过,她以后绝不会再来郾城,更别说居住在此,那这宅院空置着,岂不可惜了? 见纪芜低头不语,不知思量些什么,谢铮眉心微蹙,“怎么?没相中你就自己再看看,既是送给你的,便任你处置。” 话音才落,就看到小庶女猛然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声音里满是欣喜—— 第67章 在心里暗骂一声骚货 “官人,真的能任我处置吗?” 纪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惊喜未免来得太过突然。 若是可以任凭她处置,等到郾城事了,在他们离开之前,她可以联系房牙,转手将宅院卖掉。 到时候,就会进账一大笔银子!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便忍不住的兴奋,毕竟不用她掏钱,卖多少银子都是净赚。 谢铮瞧着纪芜此时的模样,就能大概猜出她心里的想法。 看来她是真的缺钱,不过区区一个宅院,也能让她如此高兴。 “嗯,随你处置。”他淡淡答应一声。 纪芜从他这里得到确切的回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伸手将图纸拿起,送到护卫面前。 “那就这间,劳烦小管事!” 待护卫离去后,纪芜重新看向谢铮,语气欢快道,“谢谢官人!” 既收了好处,又有许诺之事牵动着,她觉得自己更该尽心尽力。 “官人,因为我生病才耽搁了您的行程,我心中十分不安,明日就是端午盛典了。” “虽然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可毕竟头一次来,该到处游玩才是,如今城中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如咱们去城外,您之前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 之所以他们会来郾城,就是因为有密报说,郾城外常有巨响,且闻到了硝石与硫磺的味道。 他们赶来的路上,一直都有暗卫调查,却始终没有头绪。 如今他们抵达郾城,还是没有进展,更别说听到巨响。 如此,倒不如趁着出城学骑马的空当,将暗卫都派出去,再好好查一查。 若还是没有端倪,就只能等到端午盛会之后,再看情况。 纪芜说到此处,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来,“还是……咱们先去郾城的白日斋?” 虽然去了白日斋,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更多事情,可她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不能让侯爷相信她,但凡之后再出点什么事情,就可能再次将她牵连进去。 长此以往,一旦侯爷烦了…… 谢铮打量着纪芜脸上忽然露出的不安,猜想那晚的事仍在影响着她。 正打算开口,打消她心中的疑虑,就听到说话声从门口传来,“纪公子、二夫人,在下没有打扰二位吧。” 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谢铮的眼中闪过凛然。 他自幼习武,就算眼下身上有伤,也影响不到他的听力。 可这位城主府的曲管家都走到了门口,甚至直到出声,他才知晓对方到来…… 谢铮极快地收拢思绪,一副讶然的模样转头看向门口,“曲管家?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纪公子深夜到访城主府,从府上请走大夫,在下便一直惦念着。” 曲管家面带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了进来。 “听闻今日,公子的手下去找了房牙,在下猜想应是二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转。” 他很快走到近前,跟谢铮彼此见礼后,看向纪芜,“二夫人日安。” “有劳曲管家惦念,”纪芜笑着回应一声,与曲管家见礼,内心却非常诧异。 她丝毫不知这几日来给她看诊的大夫,竟来自城主府,更不知晓人是侯爷亲自请回来的。 余光极快地扫了谢铮一眼,当着曲管家的面,她并未表露出其他反应。 “我正想让我家夫君带去去城外学习骑马,不知曲管家来所为何事?”她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 “夫人想要学骑马,又何必去到城外呢?城主府就有专门的马场,若夫人需要……” 曲管家笑着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这位二夫人起身,一脸不赞同地依偎到男人怀里。 “城主府的马场固然好,可到底是去做客,难免拘束,若我跟夫君到城外去,幕天席地的……这才叫好。” 纪芜说着,将脸埋在谢铮肩头,“咯咯”笑了起来。 见状,曲管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骚货”,面上的神情却丝毫不变。 “既如此,在下便不勉强了,不过在下今日前来,乃是奉了城主之命,明日便是郾城的端午盛典,邀请二位晚间去城主府用晚膳。” 曲管家说着,取出一张烫金的请帖,双手奉上。 “城主相邀,夫君与我定会前往,劳烦曲管家先代我们说一声谢谢。”纪芜回过身来,接过请帖。 目的既已达到,曲管家没再多留,很快离开客栈。 “官人,这城主府好大的本事。”在他离去后,纪芜皱眉说道。 既然她已知晓,侯爷曾深夜去过城主府,那么府上知晓他“姓纪”,便不足为奇。 可护卫前脚刚走,城主府就得到了消息,可见他们的眼线遍布城中各处。 如此,他们说话做事就得更加谨慎。 纪芜隐隐有些担心,怕前几日与侯爷的对话,被旁人听了去。 当时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她一时忘了注意,大都喊的都是侯爷。 “郾城原本是土司们的天下,后来被朝廷收拢,才叫了郾城,如今的城主便是昔日势力最大的土司,世代驻扎在此,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谢铮缓缓开口,目光落在那张烫金的请帖上。 直觉告诉他,这场晚宴只怕来者不善,他眼角的余光扫量着纪芜,琢磨是否该让她装病。 可若将她留在客栈,万一对方另有安排,只怕救援不及。 也罢,反正这小庶女还算乖巧,他还是麻烦一些,将她带在身边吧。 正想着,柔美的面容忽然凑到他面前,“夫君,您深夜去城主府请大夫,是为了我吧。” 谢铮垂下眸子,看向几乎贴在他身上的人。 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看着他的那双眸子亮闪闪的,里面有个小小的倒影,正是他自己。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轻轻移开了眸子,“自作多情。” 纪芜听着他的话,并不觉得失望,反而脸上笑意更深。 她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谢谢夫君为我深夜请医!” 谢铮被这样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用手轻轻推开纪芜,然而眼中却有愉悦一闪而过。 清冷的声音里,尾调略微上扬,“走吧,去城外教你骑马。” 第68章 倒在地上没了性命 “腿夹紧些……” “屁股坐回去……” “腰背挺直,不要前倾……别去抱马脖子,摔不到你。” 郾城城外,谢铮手里拽着马鞍的部分,冲着马背上初学骑马的纪芜说道。 看得出来,这小庶女非常惜命,哪怕有他在,根本摔不到她,也还是怕得要命。 “我……我知道了。”纪芜拉着缰绳,颤巍巍答应一声。 她虽然知道有侯爷在,肯定摔不到她,可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份迟疑,所以才免不了会害怕。 如今在这世上,她最相信的只有自己,其次便是她的嫡姐。 除此外,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她的全部信任。 “官……官人……”小心翼翼地看向谢铮,她再次开口,“您……您别嫌弃我,我会好好学的。” 在纪芜看来,学会骑马是很重要的事。 等将来她离开京都,不管去到哪里,会骑马的话,都能方便许多。 从前在京都时,她就想过要学骑马,可这件事依靠自己摸索,是摸索不出来的,还是得有人指点。 没想到如今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得侯爷亲自指点。 谢铮的目光再次向马背上的人看去,见她脸上露出不安,却并未直接回答,只淡淡说了一声,“背挺直了。” 纪芜连忙照做。 她骑着的这匹马,被谢铮引着在草地上转了几圈,直到她渐渐掌握了骑马的姿势。 “按照我刚才说的,不要害怕,我就在这儿。” 叮嘱一声后,谢铮忽然松开拽着马鞍的手,在马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登时,马儿快走起来。 马背上的纪芜陡然瞪大眼,虽然速度不快,可她还是忍不住手忙脚乱起来。 “官人!救命啊!” 她一边惊慌地喊着,一只手紧紧扯着缰绳,尝试着自己掌控。 渐渐地,她感觉到身体逐渐稳了下来,心里也踏实不少,马儿踢踢踏踏地在草地上走着,她甚至还敢抽空去看谢铮一眼。 然后就看到侯爷手里似乎多了个什么,向着她的方向弹来。 一颗不大的石子打在马儿身上,比刚才的力气要重上几分,原本走着的马儿,顿时小跑起来。 “啊!!官人!!” 速度忽然快起来,纪芜吓了一跳,忍不住又去喊人,也再顾不上去看谢铮。 她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摔下来,没想到跑了一会儿之后,反而感受到了乐趣。 她奓着胆子,双腿一夹马腹,“驾!” 小跑着的马儿再次加速,竟向着林中奔去,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带着进到林中。 “官……人……”声音远远地从林中飘了出来。 “胆子不小。”无奈的声音传来的瞬间,谢铮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很快出现在林中,锁定纪芜在的位置,向她而去。 林子里不比方才的草地,树木长得乱七八糟,当马儿经过时,就会有一些树枝抽打在马的身上。 顿时,令马儿速度更快。 原本纪芜还坐得挺直,被树枝抽了几下后,赶紧趴在马背上,紧紧搂着马的脖子。 她心里开始害怕,生怕自己从马背上掉下去,摔个半死。 好在,偶尔睁眼的空当中,她瞧见了一角浅紫色衣袍,知晓侯爷追了上来。 “官人,我现在该怎么办?”她连忙询问道。 谢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他以为纪芜在看到他以后,会像刚才那样喊他救命。 没想到这小庶女分明怕得要命,在当下这样的情况中,想的却是该如何自己解决…… “夹紧马腹,抱紧了,前面有一块空旷之地,到时候你再直起身子,尝试控制。” “嗯!” 纪芜答应一声,心里的害怕略微淡去几分。 又被林中的树枝抽了几下后,马儿带着她来到了空旷之地。 她连忙重新坐直身体,双手扯着缰绳,尝试着将马儿控制住,“吁……吁!” 渐渐地,马儿的速度开始放慢,终于停了下来。 纪芜坐在马背上,见自己顺利将马停下,心中欢悦不已。 她瞧着谢铮走过来,站在马儿身旁,顿时脸上扬起灿烂笑意,“官人,我成功了呢!” 一边说着,她一只手抓住马鞍前的把手,一只脚从马镫里放出来,修长的美腿一字跨过,松开马鞍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抽出马镫。 她整个人冲着谢铮张开双臂,向他扑了过来。 瞧着小庶女向他扑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张开了手。 等谢铮反应过来时,已将纪芜抱了个满怀。 皂角的香气与女子身上的馨香,混合着他用惯了的松柏香味,将他团团围绕。 “下次没人接你。”他淡淡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纪芜嘻嘻笑着,双臂环住谢铮的脖子,“那我先谢谢官人的这一次。”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停顿住,转头向林中的一处看去,鼻尖轻嗅,“官人,您有没有闻到什么?” 随着纪芜话音落下,谢铮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随即,他面色大变,抱紧怀中之人快速离去。 “轰!轰轰!” 就在他们离开此处的瞬间,巨响声骤然传来,裹挟着一股劲风,向林中四散。 但凡他再慢上一步,定会被这股余波波及。 等林中风波平息,激起的尘土渐渐散去,重新露出平静时—— 站在高处的谢铮看清了林中此时的情形,那匹马被方才的劲风击中,倒在地上没了性命。 若非他带着纪芜走得及时,只怕他们也无法幸免。 “官人,这便是……那巨响吧?” 惊魂未定的声音从谢铮怀中传来,纪芜将埋在他怀里的头转过来,也瞧见了林中的情形。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匹马……”看见倒在地上的马,她心里有些难过。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硝石与硫磺的味道,她见谢铮转身要走,连忙开口道,“官人,咱们不去看看吗?” 他们从城里出来,便是要借着学骑马,暗中查探城外的情况。 如今竟恰好遇上,也算难得。 纪芜知晓,有暗卫跟随他们,自然会前往调查。 可在她看来,若能亲自走一趟,或许可以有更多收获。 正疑惑中,她听到谢铮清冷的声音传来,“先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 “官人不打算带我?”纪芜连忙扯住他的衣襟,“也带我去看看吧,没准会有意外收获呢?” 她心里仍然记得,在她发现箭头上的蹊跷时,侯爷曾对她做的事情。 可眼下的事情一码归一码,她总感觉若能跟着一起去,就能有重大突破。 纪芜本以为要费些力气才能劝动侯爷,没想到在她说完以后,谢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调转身形。 不过片刻,两人便落回到刚才的那块空地上,还没等纪芜站稳,就隐约听到破空声接连传来—— “咻!咻!咻!” 第69章 大夫,我想生个孩子 几乎瞬间,纪芜的身体再次悬空,被谢铮抱在怀中。 躲开林中射来的几支箭后,他戒备地看向四周,耳朵轻动,却并未听到其他声音。 纪芜的一只手紧紧抓着谢铮的衣裳,另一只手则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 她没想到,竟又有暗箭想要伤人。 只不过…… 她的目光向地面看去,明显能够看得出,今日的箭与那日不同,并非石金箭。 这也难怪,毕竟石金矿掌控在朝廷,只有极少数矿石能被旁人使用。 别人或许不知,可纪芜这种凭借自己做的小玩意,就能跟白日斋打交道的人却很清楚,石金有许多作用。 所以,除了朝廷以外,很少有得到石金的人舍得用他制箭。 想到那晚的刺客,她忽然忆起自己竟一直忘了问,眼下又不敢出声,干脆在心里面想着。 “没事了。”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谢铮并未将她放下。 “官人,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害怕!”松开捂着嘴的手,纪芜搂着他的脖子,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但其实,她眼中并无多少惊恐,只有离得很近,才能看得出来。 “别怕,这地方定是有什么蹊跷,咱们先回城里去。”谢铮再度开口,俨然一副心疼爱妾的模样。 他抱着纪芜,转身要往林外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官人,咱们在城外好好地骑马,先是遭遇了那莫名的巨响,刚才又经历刺杀,得拿上证据,去跟城主府好好说道说道!” 纪芜一边说着,先冲着谢铮使了个眼色,然后不动声色地向着周围打量。 她虽然不会功夫,感官也不如侯爷敏锐,可对于危险的直觉,还是比较灵敏的。 她隐隐感觉到,在这林中深处,有人正盯着他们。 闻言,谢铮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林中正有人盯着,此人应当是被巨响吸引来的,或许跟巨响有关。 至于此人是否跟城主府有关,眼下不适合打草惊蛇,所以不能抓来审问。 可瞧着小庶女的意思,是想去城主府闹上一闹……或许真的会有意外收获。 正想着,随他们一起出城的护卫从林外找了过来,“主子,二夫人,你们没事吧,刚才哪来的巨响?” “怎么可能没事,我都要吓死了!赶紧拿上那些箭,咱们回城算账去!”纪芜立刻假装发怒。 谢铮吩咐一声,让护卫将几支箭收好,一行人回到城中,来到城主府。 曲管家得了消息,很快迎了出来,“纪公子、二夫人,你们怎么来了?哟,瞧着……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来的路上,纪芜说服了谢铮,不仅在两人衣服上染了些尘土,还特意将头发弄得松散,显得有些狼狈。 “曲管家,你是不是收了谁的银子?所以将我跟夫君出城骑马的事情告诉了旁人?我们在城外遇到了刺杀!” 纪芜叉着腰,怒瞪着曲管家,厉声质问道。 “刺杀?这话是怎么说的?快,咱们进府里去说!”曲管家连忙开口,好说歹说,才将人请进城主府。 “二夫人,还得劳烦您仔细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就我方才说的,我们在城外遇到了刺客,我的马也死了,这些箭便是证据!” 纪芜一边说着,将几支箭拍在桌上,除了今日的那几支以外,还有石金制成的那支。 这同样是回来的路上,她想出来的主意。 “还请二夫人息怒,容我先看一看,您放心,这刺客之事……在下定会命人查清。” 曲管家一边说着,将桌上的几支箭拿起,挨个查看箭头的同时,还不忘安抚纪芜。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纪芜说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将头别向一旁。 谢铮坐在她身边,眉心微蹙,看似转脸去安慰她,实则注意力在曲管家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曲管家身上捕捉到一丝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情绪。 看样子,这位城主府的大管家,也认得石金。 “纪公子、二夫人,这些箭看着实在平常,还请二位给在下一些时间,让在下派人查明,好给您二位一个交代。” 将几支箭攥在手中,曲管家冲着两人行礼道。 “至于二夫人的马,还有您二位的衣裳,皆由城主府包赔,除此外,在下会命人准备一份厚礼,给您二位赔罪,如何?” “嗯……看在曲管家如此诚意的份上,行吧,”纪芜的声音缓了几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再度开口。 “对了,我与夫君在城外时,听到好大一声巨响,那是怎么回事?来了郾城这些时日,也不曾听人说过啊?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面对纪芜的再次询问,曲管家只是略有迟疑,便再度笑着回应。 “这……实不相瞒,城主府也在调查之中,倘若查明之时,二位还在郾城,定然告知。” “这样啊……”纪芜似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随即冲着曲管家伸手。 “刺客的事就劳烦曲管家了,但这些箭还请给我,回头找到了刺客,我要一根一根地都插在他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厅中似乎静了片刻。随即曲管家笑着点头,双手将几支箭奉上。 “那我们这就走了,咱们明日再见。”纪芜伸手接过,与谢铮相携着往外走去。 曲管家跟在一旁,“刺客的事让二位受了惊吓,不然看过大夫再走?” “嗯……那就劳烦曲管家跟大夫说一声,让他辛苦一趟,去客栈帮我们看诊,我有些乏了。” 纪芜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曲管家笑着应声。 * 从城主府离开后,一行人回到客栈。 进到房间,纪芜靠坐在软榻上,低声问道,“官人,那日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跟城主府有关系吗?” “据刺客交代,他是城外的人。”谢铮坐在软榻的另一边,倒了两杯茶。 不等他开口,纪芜便端起其中一盏,若有所思地小口喝着,“可他手里的石金箭,究竟从何而来?这几天没看到常三,莫不是?” “嗯,”谢铮喝着另外一盏,淡淡应声,“我让他亲自去查此事了。” “官人,我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常三他……不会有危险吧?”纪芜有些担忧。 两人正说着话,房间外传来回禀,城主府的大夫到了。 “你先让大夫给你诊脉,我出去交代几句。”谢铮吩咐一声,起身离开房间。 纪芜坐在软榻上,等大夫进来之后,便请他为自己诊脉。 她忽然想起一桩事来,见侯爷正好不在,低声询问道,“大夫,我的身体可有大碍?我想给夫君生个孩子,不知能否顺利怀孕?” “夫人的身体底子极好,并无大碍,亦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影响受孕。” 闻言,纪芜安心许多。 这位城主府的大夫跟京都里的大夫说的一样,想来她的身体确实没事。 可……她跟侯爷做的不少,为何还没有身孕? 正想着,大夫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受孕之事不能光看一人,那日我曾为公子看过,他……” 第70章 侯爷他不能让女子有孕?! “公子他……虽有陈旧伤患在身,身体底子却极好,但……”大夫欲言又止。 纪芜坐在软榻上,瞧见大夫如此,心里简直急死了。 但?但什么? 难不成侯爷身体有疾,无法让女子怀上孩子?若是如此的话,她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白费了? “大夫,您倒是说啊!” 纪芜连声催促着,忽然心头一动,起身去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抓了一根鎏金簪。 她也算是豁出去了,将鎏金簪,推到大夫面前,“事关子嗣大事,你就别跟我支支吾吾了!” “二夫人,不是钱财之事,”大夫叹了一声,将鎏金簪推了回来,想了想才又说道。 “也罢,既然夫人与公子是夫妻,那我就多说几句,子嗣之事您不必太过担心,虽然公子身上有中过药的痕迹,倒还不至于绝嗣。” “中……中过药?什么药?不知对身体都有什么影响?”纪芜紧紧皱眉。 “嗯……这个嘛,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但从公子的脉象上来看,可能会导致他有时难以控制情绪,更甚者或许会失去理智。” 大夫一边说着,搭脉的手换到了另外一只,忽然眉头再次皱起。 “咦?上次为二夫人看诊时,还不曾发现,但请夫人放心,并未影响到您的身体,你们夫妇二人所中的药物并不相同。” 纪芜不由得怔住。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大夫,你的意思是,我也曾被人用药?能……能大概推断出是多久以前吗?” 此刻,她心中乱作一团。 可纵然心里面有许多想法,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敢揪过来深思。 “这个……实在是不好推断,二夫人身上中过药的痕迹极浅,恐怕过些日子,就再也无法从脉象上瞧出来了。” 大夫说着话,终于松开了手。 纪芜又愣了一会,再次抬头看他,“大夫,不知以你的经验来看,这药……从何而来?” “实不相瞒,我一直想给夫君生个孩子,之前曾在北边请过其他名医看诊,不曾说过我中药的事。” 她在京都时,曾跟房妈妈说过,特意请来大夫为她看诊。 当时的一切,她现在仍记得分明,那大夫只说她有些胃疾,并无其他问题。 她并不能确定,究竟是那位大夫知而不言,还是他真的看不出来。 “嗯……”大夫沉吟片刻,示意纪芜将手重新搭在脉诊子上。 “夫人身上剩下的痕迹实在太浅,不好说这药从何而来,等一会儿给公子看诊时,我再仔细辨辨,但请夫人别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了,”纪芜点了点头,想了想叮嘱一声。 “劳烦别告诉我夫君关于我中药之事,我不想让他担心,若从他脉象上也看不出来……就请你点下头,我便会明白。” 得到大夫同意后,她安静坐在软榻上,看向窗外。 大约过去一刻钟,谢铮从房间外回来,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向着纪芜看了一眼,大步走过来,坐到她身旁。 纪芜陡然回神,转头冲着他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放在脉诊子上,请大夫为谢铮诊脉。 “公子的脉象比起上一次有所好转,可既然身上有旧伤患,还是要多加修养。” 仔细诊脉以后,大夫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纪芜的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更加疑惑。 为什么她跟侯爷的身上都有中过药的痕迹?她身上的又是什么药?与那日……有关吗? 是不是因为她中了药,才会跟侯爷滚到一张床上?是谁给她下的药?又是谁给侯爷下了那样的药? 她思来想去,却不得而知。 正想着,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捏住了纪芜的双颊,使她转过头去。 谢铮垂眸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明日……大概要赴一场鸿门宴。”将心中所有的思绪都藏好,纪芜温声答道。 “怕了?”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我可以吩咐……” “有官人在呢,没什么怕的,”纪芜打断了他的话,与他对视着,“官人会保护我的,对吗?” 瞧着她脸上露出来的信任,谢铮没有说话,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向后滑动,按在脑后。 他俯首含住了柔软的唇,身体力行地诉说着他的回答。 * 与其他都城不同,郾城之内最大的庆典日并非正旦,而是端午。 不仅如此,习俗也跟其他都城很不一样。 在这里,并没有划龙舟跟吃粽子,但此处热闹的程度,绝不亚于其他都城。 人来人往的街上,纪芜与谢铮肩并肩地走着。 昨日看过大夫后,她难免心事重重,可当着侯爷的面,却并不敢流露出来。 她尽量将所有的疑惑都藏好,只等着回到京都再去慢慢探寻。 好在,后来那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也为她纾解不少,这全要归功于侯爷。 他如今,对她的身体越来越熟悉了,当然,她也不遑多让。 纪芜心中想着,偷偷看了谢铮一眼,试探着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手。 如此,就算街上的人再多,也不会将他们冲散。 她心里想着,唇边勾起浅浅笑意,再次向周围看去,并未注意到身旁的人转过头来看她。 谢铮睨着身旁的纪芜。 刚才就感觉到了小庶女的目光,紧接着她那只柔弱无骨的手,便大胆地探入他的掌心。 原本并不想牵她,毕竟在大街之上。 可今日,郾城里不许骑马或者乘坐马车,所有人只能步行,人又实在太多。 倘若不牵住了她,回头叫人群冲散事小,万一有不轨之人,反而平添麻烦。 谢铮张开手掌,接纳了纪芜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紧了紧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见她看过来,低声吩咐道,“跟紧我。” 纪芜立刻笑着答应,另一只手就势伸过来,搭在谢铮结实的手臂上,开始东张西望。 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谢铮垂眸看向手臂,眼角余光扫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抬眸时,瞧见她看什么都稀罕的模样。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藏了几分不被察觉的愉悦,“若看中什么,只管买下来便是,不必你掏钱。” 顿时,纪芜眼前一亮。 大半天逛下来,可谓收获颇丰。 回到客栈后,她将买来的一些小玩意摆在软榻上,挨个全部拆开。 晚间要去城主府赴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些准备。 谢铮站在一旁,见她兴致极高地忙活着,便没有管她,转身走出房间。 常柏的消息,刚刚传回来…… 第71章 重重机关鸿门宴 夏日里,纵使已到傍晚,天色仍然很亮。 此时,城主府的府外非常热闹,曲管家站在府外,得体地招呼着每一个前来的客人。 门内有下人候着,引领进门的客人往里面走。 瞧见纪芜跟谢铮来了,曲管家笑着迎上来,“纪公子、二夫人,今日玩得可好?” “郾城的端午盛会果然名不虚传!我都没怎么玩够,等明年我一定还来!” 纪芜的话,令曲管家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转头招呼一声,立刻有下人上前,邀请他们二人进到府里。 “官人,这城主府可真大啊!怪不得之前曲管家说,府上有马场,我原还以为他是骗人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纪芜故意笑着开口,目光落在前面引路的下人身上。 那下人只低着头引路,一句话都没有。 见状,她转头看向谢铮,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跟在身后。 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今日走了很长一段路。 终于,下人停了下来,可前面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路。 正当疑惑时,只见引路的下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向后退到一处台阶下。 他将手中的令牌嵌入到台阶旁的凹槽里,顿时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轧轧声。 纪芜跟谢铮一起抬头看去。 只见上方有一座宽大的平台,上面设有扶手,缓缓落在他们两人面前,下人终于出声,“贵客,请。” 谢铮拉住纪芜的手,与她一起踏上平台。 “请贵客握住扶手,”引路至此的下人并未跟随,提醒之后,将凹槽里的令牌拔出。 顷刻间,宽大的平台像是晚间的睡莲,从四周收拢,将两人包裹其中。 当头顶上方只剩下透气用的孔洞时,内里扶手的位置忽然亮起了柔和的光。 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脚下的东西开始移动。 纪芜下意识地搂住了谢铮劲瘦的腰身。 有侯爷在身旁,她心里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东西,忍不住称赞道,“好厉害的机关!” 谢铮亦有所感,但也正因如此,内心之中越发戒备。 难怪之前派出的暗卫无法从城主府获取情报,原来内里竟藏有如此乾坤。 大约一刻钟后,隐约有靡靡乐声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脚下的平台落到了实处,随着四周像花瓣一样的打开,内里柔和的光线开始变暗。 “恭迎二位贵客,”轻柔的声音传来,衣着轻薄的侍女站在一处台阶下,冲着两人行礼,“请。” 跟在侍女身后,纪芜好奇地打量四周。 如今瞧见的一切,与之前截然不同,若非亲眼所见,她也无法相信。 这竟然……都是在城主府内! 好歹也是永安伯府的姑娘,又在定远侯府住了一些时日,虽然纪芜不曾进到宫中,却觉得此处恐怕不比皇宫小。 她心里想着,向谢铮看了一眼。 随即目光落在侍女身上,将之前说过的话,故意重复一遍。 “官人,这城主府可真大啊!怪不得之前曲管家……我原还以为他是骗人的。” 本以为会跟之前一样,也得不到回应,却听见侍女轻柔的声音传来。 “贵客有所不知,原先的城主府没这么大,是经过了几代城主改建,才变成如今这般。” “您二位过来时,乘坐了机关,一会儿咱们还要再过三道,方能进入城主府的最深处,当然,若非端午盛会,恐怕您二位也见不到。” 侍女一边说着,声音里多了几分骄傲。 “这五洲虽大,可天底下怕是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城主府内的布防,请贵客们不要担心,虽然进来时机关重重,待晚宴结束后,婢子会将二位安全送出去。” 闻言,纪芜与谢铮对视一眼。 从客栈过来时,他们身边带了护卫,暗地里也有人跟随。 然而进到城主府的,就只有他们两人,至于暗卫是否能够进来,当下不得而知。 只看着这机关重重,怕是城主府内暗中的眼线跟布防也不会少了。 这一场若真是鸿门宴…… 正想着,侍女指引着纪芜跟谢铮又进到了一处机关。 如她所言,果然是经过了三道,才终于进入城主府内部,靡靡乐声变得十分真切。 今晚的宴会设在外面的庭阁之中,四周都是座位,中间的位置有舞姬正在跳舞。 侍女将两人请到了靠前的位置后,便站在一旁,等待着随时吩咐。 纪芜的目光极快地绕了一圈,在另一侧中间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位秦五爷。 此刻,她心中升出隐隐不安。 那日来郾城时,他们第一个遇见的就是秦五爷。 虽然在场的那些人说的话,她没能听完全,可后来还是了解到秦五爷的厉害。 他这般时常与郾城打交道之人,才不过在中间位置,而她跟侯爷只是初来乍到,座位却如此靠前…… 纪芜并不知晓,城主府内如此安排,依据究竟是什么? 她挽在谢铮手臂上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紧张,谢铮抬起手,握住了手臂上的那只手。 他掌心里炙热的温度,透过交握在一起的手,传递给了纪芜,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随着空置的座位有了主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然而城主府内,到处灯火辉煌,将各处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纪芜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打量着坐在他们附近的人,她自然是瞧不出什么的,但谢铮可以。 自从坐下以后,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将此处布局印在脑海里。 不仅如此,还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来到城主府的客人们,全部对号入座。 看样子,今日到此的客人,不仅有专门到郾城来看热闹的,也有平日里跟城主府常来常往的。 甚至,谢铮还看到了属于城外的势力。 在场之人几乎都是交叉入座,唯一不同的是,在他与小庶女身边入座的这几位,似乎都功力深厚。 不知是巧合,还是……城主府的刻意安排。 谢铮随手捻起一颗葡萄,送到纪芜嘴边,借着喂她吃葡萄,向另一侧坐着的人投去目光。 恰好此时,对方也正看过来,眼中似有凶光闪过…… 第72章 除了我,不许你看其他人 “你!瞪着我夫君作甚?!” 纪芜吃下了谢铮喂给自己的葡萄,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向另一侧看去。 瞧见那满脸横肉的男人目露凶光,正瞪着侯爷,立刻娇斥一声。 她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等待着他的反应,却见对方愣了一瞬后,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转移了目光。 这不对劲! 纪芜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她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神情,又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挽在谢铮手臂上的那只手,再次握紧。 “官人,那人瞪你,我把他骂回去了~” 纪芜笑着开口,抬眸向谢铮看去,眼中的那些不安情绪,皆被他一览无遗。 谢铮也收回了目光,垂眸与纪芜对视,脸上露出赞赏。 他知道,小庶女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方才是故意试探,也果然被她试探出来了。 郾城内外的势力本就错综复杂,又逢端午盛会,从各地涌来了不少人。 有的是真心来看热闹的,有的则是另有目的。 但无论如何,能来到郾城搅和这池浑水的,定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在这些人的心里,几乎不存在“忍”这个字,否则也不会每天都闹出人命来。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那个面露凶光瞪着他的男人,只因为小庶女的一声呵斥…… 不仅没有找麻烦,更是看都没看小庶女一眼。 但他的模样,不像是没把一个小小女子放在眼里,而是……他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为何不想…… 究竟是因为此刻身在城主府,需要给城主一个面子,还是说他得到了谁的吩咐,必须收敛锋芒等待。 想必今晚一定会有答案。 “刚才做得好,再吃一颗葡萄。”重新捻起一颗葡萄,谢铮再次送到纪芜嘴边。 待她吃下葡萄后,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摩挲几下,低垂着的眼眸中闪过安抚之意。 纪芜装出一副害羞模样,扑到谢铮怀中。 听着他沉稳传来的心跳声,嗅着近来越发熟悉的松柏香气,快速安下心来,将情绪重新调整好。 等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骄横跋扈的宠妾模样。 * “城主到!” 接连三声整齐而又带着傲然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去。 只见最先出现的是几名手持障扇的美貌侍婢,她们分为两列站好,挨个将手中的障扇移开,露出一位身型魁梧的中年男人。 正是郾城城主。 他走到主位之上,目光缓缓地看了一圈,笑着开口,“今儿个是郾城大吉日,邀请诸位共襄盛举,还请诸位莫要拘束,吃好喝好才是!” 随着城主落座,靡靡乐声再度响起。 另有衣着轻薄的美貌婢女,手中端着各色菜肴,呈放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在众人身后,曾引着他们来到此处的侍女跪到一旁,负责布菜斟酒,就连纪芜与谢铮这桌也不例外。 纪芜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并未随着宴会开场散去,反而愈发强烈。 隐隐感觉到,总有打量的目光落在他们桌上。 她在心中忍不住思量的同时,又有些后悔,不知是不是自己昨天出了馊主意,所以才会如此。 然而目光看向身旁的谢铮时,瞧着侯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又安定几分。 谢铮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目光,同样也察觉了四周那若有似无的打量。 从城主府门前来到此处,一共经过了四道机关,每一道都是封闭着的,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虽然此处的种种已经刻在他心里,但外面的情形,他知晓的并不详尽。 万一出事,哪怕他身上有伤,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可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庶女,会为他增加许多难度。 若换作从前,他绝不会有丝毫迟疑,便会将这小庶女暂且抛下。 可如今…… 自从抵达樊县又来到郾城以后,那些曾被他压到内心深处的莫名情绪,竟一天胜似一天的越发翻腾。 每一次,他都会将岳母王氏说过的话搬出来,以此来提醒自己。 起初,那些话非常管用,他可以将莫名情绪再次关回去。 渐渐的,随着他与小庶女日日夜夜的相处,以及他在她身上看到的越来越多的鲜活气息,那些话渐渐失去了效用。 他虽不知那莫名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 但他却能明白,他已经做不到在危险的情况下,将小庶女随意抛下,哪怕—— 只是权宜之下的暂时。 “官人,除了我你不许看其他女人!你都盯着人家走神了!” 身旁骤然传来一声娇嗔,将谢铮的思绪拉回,他垂眸看向怀中,纪芜紧紧地抱着他劲瘦的腰身。 此时,她正转过头去,看向跪在一旁服侍的侍女,“不用你伺候了,你走远些!快点!” 她这副嫉妒跋扈的模样,被许多人听见看见,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她虽听不清,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纪芜却并不在意。 她一直盯着那名侍女,直到她站起来退远,才露出一副满意模样,重新转过头来。 此刻,纪芜离谢铮很近。 在外人看来,她正嗔瞪着自己的夫君,与他撒娇。 实际上,她的嘴唇轻轻动着,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气音说话。 “官人,果然是宴无好宴,我怕是冲着您来的,若带着我会拖累您的,您想办法先脱身吧。” 谢铮听到了怀中之人说的话,字字分明,他的眼中不由得闪过讶然。 他清楚地知道,这小庶女其实娇气得不行,有时胆子很小却非常惜命。 可当下这样的情况,她却让他设法先走。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 纪芜并不知晓谢铮的那些想法,在她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侯爷就是她如今最大的靠山。 所以,如果今晚这场夜宴当真是冲着侯爷来的,就算她被抓到,只要侯爷没事,对方应当就不会要了她的小命。 可如果两个人都被抓到了,那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因此,纪芜故意装出嫉妒吃醋的模样,将侍女撵走,对谢铮说出了她的想法。 她觉得以侯爷的聪明,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纪芜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之于侯爷而言,除了是能够帮他生孩子的妻妹以外,最多也就是个合作者。 若非需要有人来掩饰身份,又有嫡姐请求,侯爷才不会带她出门。 纪芜丝毫不觉得,谢铮若将她抛下,有什么不对,她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就在此时,城主的声音传来—— “今年的端午盛会,可与往年不同,我城主府迎来一位‘贵客’,真乃蓬荜生辉啊!” 第73章 城主令!击杀谢铮! 随着城主的声音响起,靡靡乐声停止,甚至方才还能听到的欢声笑语,也在顷刻间消失。 偌大的院子里,静得几乎掉根针都能听见。 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城主说话时,刻意咬重了“贵客”二字。 静过一瞬之后,有人笑着开口,他的声音跟语调都有些奇怪。 “今日来城主府的,可都是接了府上邀帖的,我实在好奇,什么样的能被称为贵客?” 此时,纪芜松开了搂着谢铮腰身的胳膊,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确定对方是郾城外的势力。 至于是哪一支……她回想片刻,逐渐对上了号。 这一支势力似乎与城主府不怎么对付,不知为何会受邀而来。 “其颂首领莫急,我想在场的诸位应该都很好奇,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位贵客就是……” 城主哈哈一笑,目光向着纪芜跟谢铮所在的方向看来,抬起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皆顺着他的手指,也向着这边的方向看来。 他们的脸上或是露出好奇,又或者惊疑不定,纷纷猜测哪一位才是城主口中的贵客,又究竟是何身份? 纪芜再次挽住了谢铮的胳膊,并不知因为紧张,她的那只手正不自觉地掐着他手臂上的肉。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真的要被揭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会忐忑。 她不知道在当下这般情形,就算侯爷将她暂且抛下,又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越发忐忑之中,终于又听到城主的声音响起,“我的贵客就是青州的刺史范大人!” 猛然间,纪芜感觉到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将要跳出来的时候,又被人一把塞了回去。 可她根本不敢露出来,生怕方才只是开胃菜,手上的力气也就更重了些。 谢铮感受到了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痛感,但他并不在意。 幽深的凤眸看向极左侧站起来的那名男子,凛冽的杀意一闪而过。 若非城主指出来,他还真没注意到那边何时多了个人,看样子是在晚宴开始之后,才出现在此。 无论是哪一州的刺史,若没有陛下的旨意,是不能擅自离开驻地的。 青州与郾城的距离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况且这位青州刺史,很快就能入京为官。 在这样的关口,他竟然不远数千里之行,来了郾城…… 谢铮非常确定,陛下既将此事交给了他,绝不会再派其他大臣过来。 所以,这位范刺史背后的主子,究竟是哪一位皇子?又与郾城有什么勾当? 此时,城主的脸上带着笑。 他来到了站起身的范刺史面前,两人说着话,仿佛是关系亲密的老友一般。 又说了几句之后,他们一起向主位走去。 才走出两步,范刺史似乎落下了什么东西,于是转身去拿。 城主也笑着停下来,目光随意地往四周看着,范刺史拿了东西回来,就也跟着看了一圈。 然后—— “噗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 仿若见鬼一般,脸色登时变得煞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处。 “哎哟,范大人这是怎么了?”城主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关切问道。 “侯……侯……”范刺史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猴?什么猴?郾城这地界可没有猴子,倒是你们青州多得很啊!”城主伸手想把范刺史扶起来。 却发现他好像一滩软烂的泥,恨不得渗入到地里面去,根本扶不起来。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把府医请来!” 城主皱着眉吩咐一声,终于也听清了范刺史模糊发出的话,“定远侯……” “定远侯?!” 城主大惊,往范刺史瞧着的方向看来—— 人群之中,纵然谢铮做了些伪装,又有纪芜帮衬,却仍显得卓然独立。 随着他的那一声惊呼,在场之人也都一片哗然。 “城主刚才说什么?定远侯?!” “是那位被称作活阎罗的定远侯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怎么会在这儿?” 几乎瞬间,方才大惊失色的城主就回过神来,他立刻吩咐一声,要将这边团团围住。 “我实在没有想到,郾城还能迎来定远侯这般的大人物,不知阁下驾临,所为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距离纪芜跟谢铮更近。 如此情形,谢铮仍沉稳地坐着。 起初,城主说府上来了贵客时,他就想过自己的身份暴露,已然谋划起退路,没想到冒出个青州刺史。 瞧见他的那一刻,谢铮就做好了会被认出来的准备。 毕竟因为当年养伤,他曾在青州停留过一段时间,当时这位范大人还不是刺史。 果然,在这位范刺史看过来之后,就认出了他。 如果说,之前还能谈一谈条件,不需动刀动枪便可全身而退……那么现在,是没这个可能了。 那位范刺史哆嗦着,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迫他自己镇定下来。 他伸手扯住城主的衣角,嘶哑着声音开口,“谢铮是当今陛下的人,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城主深深地看了范刺史一眼,目光将在场扫量一圈,沉声开口道,“城主令!击杀谢铮者,我……我愿分他一半的城主府!” 闻言,在场之人哗然,当即一个个目光火热,看过来的目光中藏着满满恶意。 纪芜就在谢铮身边,当那些人看过来时,哪怕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颤栗着。 当下是什么情形,她心里面十分清楚。 如果说之前侯爷先跑,她落到了这些人手里,仍能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换到现在,就绝无半点可能。 可就算清楚,就算她心中惶然,却依旧留有一个念头—— 侯爷他是大梁的英雄,他曾护住了无数大梁百姓,让万家灯火得以安稳,所以……所以不计任何后果,也必须要让侯爷赶紧离开! 思及此,她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速将另一侧袖口撸上去,露出了藏在小臂上的机关。 毫不犹豫地,她按下了机关。 登时,有许多细若牛毛的针向四周喷射而去。 纪芜顾不得去看,连忙转向正要护在她身前的谢铮,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把,大声喊道—— “侯爷,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