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她在书中逆天改命了!》 第1章 人生圆满了 癸卯年,国历八月十一,华山 暑假着急回成都的凌未希,被闺蜜们硬拉着留下来,庆祝她二十岁的生日。 第二天,她却又火急火燎的将机票改签去西安,只因追求了两年的男神去华山旅游了。 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昨日还一脸难尽的男神,今儿一大早突然跟鬼附身似的,答应做她男朋友。 这…这感觉,就像冷宫的妃子突然被临幸了一般!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的得偿所愿了。 百丈崖的半山腰间,崖下潺潺碧水,古树参天,风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神迷。 凌未希叼着棒棒糖,哼着小曲,眼里完全看不到美景,只有左手牵着的男神。 开心、高兴!人生圆满了! 她遥记得大一迎新晚会上,男神杨逸之作为最后一个压轴登场,跳了一支极其有力量感民族舞,瞬间调动了她全身dna! 好家伙~ 那修长的美腿,那青春洋溢的脸蛋儿,明媚帅气,朝气蓬勃。 眉骨立体,鼻梁挺拔,细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带着些许邪魅。 浑身的腱子肉跟着舞蹈的律动,规律的抖动着,人鱼线若隐若现消失隐秘之处。 啧啧啧… 凌未希澎湃的心脏差点窒息,大大杏眼瞪得像铜铃,三魂七魄纷纷不属于自己了。 从此,除去巫山不是云! 她本就是一个颜狗,三观跟着五官跑的追星女孩。这个杨逸之不管是颜值还是身材,全都长在她的审美里,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自那以后,便加入了『一只羊』的求爱队伍中。 送早餐,等下课 篮球场上送水,下雨天里送伞 春天的第一束鲜花,夏天的第一桶冰淇淋,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作为一名大学生,要时间有时间;作为一个超级富二代独女,要钱有钱。 追求男神路上毫无矜持可言,脸皮厚得抠下来直接建一座长城,一条龙全方位服务,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巴适! 杨逸之在大学里的追求者不计其数,可历史长河里最久也不过半年,凌未希风吹不倒雷打不动,已经两年了。 如今,铁树终于开花了! 其实她还能坚持很久,她这人追星、飙车、磕cp、玩cos,甚至还想当演员,可惜家里不同意。 唯一优点便是特能坚持,甚至说是执拗,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 这点遗传了她爸,据说她爸当年还只是北漂作坊小老板,对外交官一枝花的妈妈一见钟情。 长达五年玩命追梦,充分发挥四川男人耙耳朵属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无微不至全方位付出,将宠老婆发挥的淋漓尽致。 最后,不知人心险恶的北方姑娘,非他不嫁! 如今这泼天的男色也轮到她了,小小年纪人生赢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爬华山累?她能徒步登顶珠穆朗玛峰! 爬华山危险?她表示可以在高空钢丝上表演一段恰恰。 唯一纠结的是该半推半就,还是欲拒还迎?根本不考虑她男神,会不会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呃~这个… 这个肯定不会! 都已经答应做她男人了,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不至于不至于! 想到那腿、那腹肌、那翘臀,满脑只有贴贴,黑溜溜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着那诱人的身姿,好似什么人间奇珍美味。 要不,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 凌未希用力的咬着手指头,完全不知痛感为何物,深深沦陷在飘渺的内景里。 不行,不行! 一会儿必须翻墙le视频教学,好好临摹一下,不表现出身经百战,对不起她中二腐女人设。 有的人表面是甜甜的乖乖女,笑起来水汪汪的大杏眼,再配上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清纯得能将人的身心都净化了。 内里却污得哟,没眼看啊,没眼看! 好容易有个休息地方,她还没来得及与男神腻腻歪歪,锃亮的电灯泡就过来了。 “未希!” “凌未希!” “啊?什…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呢?半天都不应。”一双胖乎乎的肉手,可劲的在她眼前挥舞着。 刘帅,杨逸之的发小,史诗级的铁哥们。 据说两人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除了大学以外,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一学校且同一班,这虐缘就问你服不服? 凌未希白了一眼,偏过了头,根本不想理他!可架不住那双暗藏八卦的双眼,过于闪亮了些。 她将他扯到一边,“说吧!”语气极度不爽。 “你知道『羊』为何会同意做你男朋友吗?” 不是,你那什么奇怪小表情?这里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别给整什么替身文学哈,老娘不干!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刘帅此刻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嗯,这个…我还是给你看个照片”。 怒从胸中起,一堆国粹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卧草!介不是我自己吗? 上次漫展上,她cos了海贼王里的女帝·汉库克,那是她第一次抛弃甜美风,挑战了御姐。 “几个意思?”我替身了我自己? “这个,其实『羊』喜…喜欢姐姐,还是那种身材好的御姐类型。” 说完,刘帅立马低着头,不敢直视她,杨逸之的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 凌未希本是萌萌的甜妹,完全不是杨逸之的菜,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一开始刘帅没觉得有什么,可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他就很不适了,他的挚友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不给回应。 这不妥妥的渣男么? 直到他无意中看到凌未希cos的女帝,166的个头九十来斤,瘦归瘦,但很有料。 视觉对比的冲击直达天灵盖,这不就是杨逸之喜欢的样子么?当即就多方位拍了下来,只是点发送的时候他迟疑了,不想害了她。 直到昨日下午,凌未希突然出现在酒店门口的那一刻,他决定成全了她。 『哦莫!』 果真人不可貌相啊,早说呀,姐姐可以学的! 凌未希风一般回到男神身边,极自然地拉起纤长手,“看什么呢?” “边上那个阿姨,有点奇怪!” what!说好的御姐呢?怎么就关注起阿姨了? 突然,那阿姨用力翻过栅栏,大半个身子就掉在外面。 说时迟那时快,杨逸之瞬移就去拉人。 弟弟! 你救人,我不拦,但麻烦先松开我的手,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 砰~水花四溅! 生命最后一刻,凌未希仿佛间看见自己的灵魂飞出体外,正疯狂追赶着下坠的身躯。 左脚上,鞋子都没了。 … 东临国,东京城 … 第2章 这泼天的男色,是穿越标配吗? 东京城不为人知的一角,临江楼的三楼,一扇窗户从内被推开。 窗口放眼望下去,便是缓缓流淌的护城河水,映照着周围古老的石墙和斑驳的树木。 纤细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孤绝的弧线,水面瞬间泛起涟漪,树上的知了也被惊得飞很远。 冰冷的河水猛得灌入口鼻,冷冽窒息的压迫感,瞬间让水中人惊醒过来。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四肢不自觉的在水中扑腾奋力挣扎,脑袋浮出了水面。 凌未希如同被抛在岸上缺氧的鱼,张着大嘴的呼吸,气息急促而沉重。 她抬眼,入目的是一片古香古色的楼阁,两岸轻柔的柳枝垂下来,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怎么回事?我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新鲜热乎,刚到手的男朋友呢?】 巍峨耸立的楼阁在阳光映照下,红墙青瓦、绿树环绕、岁月悠悠,给人庄严神秘之感。 忽然,三楼窗户一个人影晃过,她下意识就躲进了水里。 水中睁眼,阁楼上鹅黄色罗裙的倩影,满脸疑惑的伸出了头,东张西望。 凌未希努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被发现。 【她是谁?我为何要躲她?】 一团不熟悉的信息在脑里爆炸开来,脆弱的神经被一击接一击锤打,痛得如针刺般尖锐。 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平静,缓缓探出头,深呼吸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她穿越了! 穿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小姐身上。 刚离开的倩影是原主二姐,骠骑大将军庶二弟之女凌未敏,而她本人则是三房威远将军的女儿凌未希。 凌家一门双将,原主的大伯父与生父长年驻守边疆,她与龙凤胎哥哥也自幼在边疆长大。 大伯父的嫡长女,四年前就已嫁为太子妃,凌家也早早登上了太子的大船。 然而张扬霸道、恣意妄为的原主,不顾家族利益,回京的第一次上香就看上了一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玉王萧怀玉。 萧怀玉排行第四,作为圣后之子,十六岁出宫立府,十七岁封王,年十八尚未娶妃,是无数东京城少女梦寐以求的婚嫁对象。 也是太子最有力的强劲对手! 而原主这个心思简单、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稍微一被诱惑就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这荒诞的行为,惹得本就不喜她的祖母,更加厌恶、憎恨。 二姐凌未敏意会了祖母的意思,假借玉王名义约她出府,实则设计原主与她的未婚夫共处一室。 只是原主赴约到临江楼,包房空荡荡,唯有微弱燃烧的催情香,独自等待的原主察觉身体异样后,果断的跳入水中。 可惜,她不会水。 刚才那一幕,就是凌未敏算准时间,专程前来捉奸的。 凌未希顺着护城河不断向前游着,在河水分岔口,她游向了更窄的一边。 虽不知游了多久,但可以肯定已足够远了,她上了岸。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里是东京城最着名的青楼——醉月楼! 主楼临江而建,有五层之高,是整个东陵国最高最奢华的阁楼。整体红木为柱,每一根都精心挑选和打磨,雕梁画栋,祥云缭绕、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岸边的少女,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虽然是盛夏,但徐徐而来的河风,依旧让她感到阵阵恶寒。 啊嚏! 一个没忍住,吓得她一溜烟,跑向一排矮房躲了起来。 他奶奶个腿儿哟! 别人穿越如有神助,她却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东躲西藏! 明明已经买好回成都的机票,临门一脚改追男人!明明男神已到手,连肉香都不曾闻到,就嘎了! 好气,好冤,好想骂娘! 凌未希一副淡定从容,朝着矮房里最与众不同的那间走,她猜测应该是某个主子的房间,目前首要的是偷一件衣服先。 吱呀~门被轻轻打开。 屋内大浴桶里,长相妖孽得不像话的男人,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敢不问而入的只有他的贴身小厮元宝。 凌未希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眼前的山水屏风之后便是一个复古红木衣柜。她假装淡定的拿出了一件青色衣袍,却丝毫不知这是一件男士长袍。 此刻,浴桶里的丹凤眼都快睁成大圆眼了,他内心震惊无比,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毕竟此刻,女子已脱掉了罩在罗裙外的薄纱,准备脱下一件了。 【她她…她在干什么!】 凌未希手上动作一顿,谁在说话? 她缓缓转过身看过去,愣了一秒,是杨逸之那个混蛋! 卧草!f**k!你tm…,一堆经典网络用语,排着队从脑里蹦了出来! 同样是落水穿越,老娘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你竟然泡…泡着玫瑰花浴! 好意思吗你!? 老娘可是因你才沦落至此的,你竟一副优哉游哉、十分慵懒的模样,生怕死得不够快是吧?! 愤怒从胸中极速窜起,眼里的火星子大杀四方,直接走了过去。 呃~ 凌未希顿了一下,这个浴桶有点高,一步跨进去怕是会扯着蛋。 不对!是扭着胯。 她环视着房间里的内饰,直接搬来独凳踩着跃了进去,溅了男人一身水,满眼的愤忿不平,冲动的巴掌举了起来。 却在空中骤停了 男神的八块腹肌,她在篮球场上看了无数次,可这样湿身贴近,近在咫尺。 还是第一次! 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独特的气息,精壮有力的身形,还有那条浅浅凹陷的人鱼线。 溅起的水珠一寸一寸从他侧脸滚落,沿着锁骨,划过胸前一点粉。 凌未希的视线随着滑落的水珠一点一点往下。 再往下… 她轻轻咬了咬嘴皮,喉咙一痒,咽了一口唾液。 几个意思,这泼天的福利,难不成是穿越的标配吗? 明知她馋什么就来什么? 此刻的男人完全不敢动,眼里全是隐忍克制。 他有个十五年婚约的未婚妻,那人嫌弃他庶子,嫌弃他有隐疾,更嫌弃他沦为商户。可他从未介意她的嫌弃,依旧对她掏心掏肺,直到时间将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变得冰冷蚀骨。 今日是他最后一次应约,他看到四小姐踏进酒楼的那一刻,便知道了她全部的算计,心底里最后一滴水也化作坚硬的冰。 他离开的前后不足两刻钟,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少女,不是四小姐又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有没有谁来告诉他,她究竟要做什么? 男人满眼恐慌,饶是风云场所见多识广的他,此刻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殊不知,正是这慌乱清澈的眼神,冷淡禁欲的气质,成功激起了少女想要歌唱征服的胜负欲。 草!『一种植物』 你这闷骚男,不是喜欢御姐吗,搁这儿跟我装清纯? 仰起的巴掌,温柔落下,转而捏住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 第3章 要她的命? 卧房,木桶里 满屋的荷尔蒙气息,争先恐后地钻进凌未希的脑里、心里。 眼前的男人,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甚至正在滴水的头发丝,都精准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灼热的气息在鼻尖纠缠,凌未希心跳加快,指尖微微发烫。 啊啊啊啊… 这是要她的命吗? 如此人间尤物,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你…唔…” 男人刚张嘴想说点什么,唇瓣就被狠狠堵住了,柔软的舌头滑了进去。 一个简单又野蛮的激吻! 唇舌相交,齿尖相碰,狂风骤雨般震荡着男人每一根神经。 他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知道,原来舌头是可以放进别人嘴里的。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张开的手臂,大掌狠狠地抓住浴桶边缘,血管膨胀,青筋鼓动。 凌未希在网络上看得很杂乱,如何撩起欲望,下一步做什么,下下一步该如何操作,步骤她都懂。 可纸上谈兵终觉浅,没有实战经验的她,注定会让别人吃亏的。 一不小心,就咬到别人舌头,两次! 铁锈味充斥着两个口腔,第一次接吻的凌未希,忽略了接吻的同时鼻子是需要呼吸的。 此刻,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前的汹涌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撩拨着本就灼热的心。 迷离的眼神满是索求,唇角边的一抹血迹,让她看起来更加妩媚诱人。 温香软玉在前,哪怕朱逸之再如何正人君子,也越不过他是一个正常男人。 正常的男人,自然有正常的需求。 狭长的丹凤眼,浮起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一双手不自觉移了过来,用力搂住了她细腰。 凌未希瞬间没了支撑点,被他拉下水,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她抬眼看他,满脑全是问号,你来真的? 这个这个… 那我该做点什么,先摸哪个部位更合适一些? 关键时刻,凌未希的cpu被干烧,死机了。 此时男人红得滴血的耳垂,率先请求出战,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凑了过去,轻轻的吮吸。 温热气息在耳边散开,男人呼吸都要停滞了,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可凌未希却像是他的指引者,扯过腰间的大手,示意他搂得更紧一些,一点一点渗透他的神经最深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生总要风流一次吧。 所以。 他彻底放弃抵抗了,什么都不想管,只想与她缠绵至死… 男人滚烫的双手无师自通,盘旋在纤细的后背,上下摩挲,努力寻找可以撕开的突破口。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带着微弱的哭腔,带着喘息的祈求。 “杨逸之,我原谅你了。” “杨逸之,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想回家了。” “我好想爷爷奶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杨逸之!” 如果前面两个『杨逸之』他没有听清楚的话,那最后一个他听得明明白白! 【杨逸之是谁!她不是喜欢玉王殿下吗?】 房内旖旎的气氛,瞬间静如止水,强有力的大掌将她推开。 “四小姐可知我是谁?” 凌未希坐在他的下腹部,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心里也正纳闷。 我没听错吧,刚刚是他的心声吗? 瞧她没有任何反应,男人面色认真严肃,声音低沉嘶哑,“四小姐看清楚了,我姓朱,朱逸之,不是杨逸之。” 或许是两人姿势过于暧昧了些,朱逸之凸起的喉结,潜意识的滚动了一下。 “你…你说你是谁?” 凌未希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可她仍旧很震惊。 朱逸之看她完全没有要从自己身上起来的意思,只好隐忍着深吸一口气。 “朱逸之,将军府二小姐,你的二姐凌未敏的未婚夫,四小姐可听说过?” 【凌未希,凌未敏,玉王,朱逸之…等等,朱逸之!】 几个呼吸间,凌未希简直如梦初醒,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这不是她看过得唯一一本小说《曾经的我看不起,如今让你高攀不起》里的场景吗? 男频,美惨强,大男主复仇小说,名字取得这般狗血,都是噱头,有什么好看的? 男主有着惨无人道的童年经历,身为不被认可的世家庶子,很小就却被打断腿,逐了家谱,后来又迫于生计沦为商户。哪曾想他竟天赋异禀,最后一跃成了东临国首富。 小说主要讲彻底觉醒的男主,与未来的天子萧怀玉联手,如何惊心动魄、步步为营,走向各自人生巅峰。 当初凌未希追星、追番、追男人搞都搞不赢,哪儿来的时间看小说?就算看,怎么也该是女频吧? 可偏偏这是男神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刘帅,强烈推荐的。 据他说书里男主与她男神同名,重点的重点是,还有一个开篇就死了的炮灰叫凌未希。 “我男神不是叫杨逸之吗?跟这个朱逸之有什么关系?” 她还记得,刘帅弯腰捧腹笑得一个猥琐,“这你不知道吧?他父母离婚之前他姓朱,六岁后才跟他妈姓的杨。” 那时他俩一起疯狂吐槽,她男神从『猪一只』变成了『羊一只』,合着从来都不是人呗! 所以,她不是穿越,而是穿书! 可是凌未希还是不死心,明明一起坠崖,为何只有她一个人穿过来了?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腹肌,就连锁骨上那颗红痣的位置,都不曾移过。 她不相信,伸出了魔爪,用力揉搓着这张惨绝人寰的脸。 【奇怪!不是人皮面具啊。】 朱逸之感觉此生所有的忍耐力,都快要被用光了。他真的好想、好想,一狠心,将她整个搂入怀中、拆吃入腹。 可他不能! 他可以忍受被至亲虐待、被生父抛弃、被心爱之人背刺一遍又一遍。但他绝不能忍受,巫山雨云之际,身下女人叫着另一个男人名字。 那样的话,是个男人都会疯狂吧? “你真的不是杨逸之?”凌未希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失落和不甘。 “我不是!” “可…,呃~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有些兴奋,“你有没有受过伤,特别是后脑勺?” 她自顾自话,丝毫不顾身下人如何作想,直接将他的头掰了过来。一双纤纤玉手,仔细检查他的后脑勺。 而他的鼻尖,正好放在她的双峰之间。 朱逸之感觉整个脑袋瞬间充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舞动。 吃了她呀~ 快吃了她呀~ 你快点吃了她呀~ 第4章 呵~这金手指绝了! 替身就替身吧,无所谓了! 朱逸之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再也憋不住了,他想举旗投降了。 可就在凑上去的那一瞬,凌未希推开了他的头。 满眼都是失望,不!应该说是绝望!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你的确不是他!” 大概是兴奋过激又悲伤至极,紧绷神经断了,她毫无征兆的,重重倒在他的胸口。 朱逸之惊得手忙脚乱,却也稳稳地抱住了她。 仰头,闭眼,许久。 一双猩红的双眸缓缓暗了下去,变得无尘。 强有力的手臂,抱着纤瘦的少女跨出了浴桶,他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上的人儿浑身湿透,还滴着水,美好的身体轮廓展示在他的眸底、脑里、心尖。 衣袍下的拳头紧握,他再一次将猩红的双眸压了下去。 转身、离开。 朱逸之再一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一套衣衫罗裙,无论是样式还是质地都与凌未希之前穿搭一模一样。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大将军府的二夫人,在一次宴会上迷了路,慌乱之中又不小心摔倒,血流不止。被六岁的自己发现,及时叫来了府医,据说再晚一步就会母女双亡。 为了感激救命之恩,凌未敏出生当场,连名儿都没有,就与他定了娃娃亲。 年少的磨难,让他对所有的女人恨之入骨,凌未敏却是例外。只是天真烂漫的她,随着日渐长大也变了,对他也越来越鄙夷冷漠。 他自知早已配不上她,可是他俩的婚约大半个东京城人都知道,婚书在手由不得她不从。 他不介意的! 为了讨好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她想要,头破血流也会为她送来。可一颗坚硬冷冽的石头,终是捂不热的,哪怕有过,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今日,他在心底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只要她是真心赴约,他还可以既往不咎。 果然,天下女人都一样,她还是如愿的让自己失望了。 可谁曾想,就在他下定决心终生不娶之际,凌未希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 她看他的眼里只有说不清的缱绻,哪怕她知道自己是朱逸之,也只有认错人的失落,没有半丝鄙夷之色。 朱逸之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恐惧与女人接触的,哪怕是凌未敏,他们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连牵手都不曾有过。 可他却与她那般相拥,那般贴近,那般亲密无间,那般… 他看着床上的人,眼里有了他从未有过的柔情,他甚至想将她偷藏起来,没日没夜的守着。 可惜她心仪的,不是他,也不是玉王。 那个杨逸之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的幸运,能得到她的深爱? 朱逸之突然有点羡慕,更多的是嫉妒。 他想起四小姐对玉王一见钟情,不顾身份与立场,非他不嫁,大抵也是因为像杨逸之吧。 可即便她任性妄为、全城尽知,却也是恪守礼节,未曾越雷池半步。而如今却这般毫无矜持、毫无底线的对待自己。 是不是因为,他与那杨逸之长相更加相似,让她真假难辨。 朱逸之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床单早已一片湿漉,他一咬牙,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为她脱衣、擦拭身体,又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整个过程完全没有睁眼,可凌未希的身体绝大部分都被他触摸过了。 柔软的肌肤,如云般的触感,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差不多了吧?可以睁眼了。” 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油然而生。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完了,完了,我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 其实,早在他脱完衣服的时候,凌未希就清醒了,完全是被他锵锵酿酿的虎狼心声,给震惊住了。 她现在十分确定,这是那狗b作者,送她的特大金手指。 听男主的心声! 呵~!凌未希鼻腔里,发出讥讽的冷哼。 我真的会谢谢你啊,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我要这破金手指有何用? 能不能换成空间戒指,让我感受感受?或者能救治天下病的医术,她也爱得不要不要的,又或是换成一个武功绝世的高手,她也能接受的。 …… 什么!? 你问她为何早就醒了,却不睁眼? 谁告诉你,她没有睁眼的!? 她睁眼了,只是对方眼睛闭得太紧实了些没看到!而她又实在是醒得过于太及时了些,刚好被脱光光,她还想留点脸皮子,行不行? 凌未希起身下床,径直走向他,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尴尬。 “你叫朱逸之,我叫凌未希,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向他伸出了右手,见他不明所以,直接拉了他的右手。双手相握,大拇指在他的手背摩挲了几下。 “很荣幸认识你!”心底为这句话偷偷加上“男主”二字。 朱逸之抬头看她,星河般深邃又清澈的双眸,不掺半点杂质。仿佛刚刚那个撩拨自己的,和她没半点关系。 “临江楼是你的产业对吧?”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询问却又带着肯定。 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的轻功极好,把我带到临江楼不被任何人发现,可以做到吧?” 【她为何知道我的轻功极好?】 朱逸之身边隐藏着一个巅峰高手,跟随他有七八年了,一直以来他都跟着他习武。轻功可以极好的控制核心,让他的步伐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他习最好的便是轻功了,可以说整个东京城他若第二,无人问鼎第一。但这是他的绝密,只有身边最亲信之人才知道。 但拒绝她,他竟离奇的做不到,“可以!” 声音低沉却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带有黏性,一瞬间抓住了她的耳朵。 凌未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又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草!『一种植物』 你tm连音色都要跟杨逸之都一模一样,势必要将我彻底拿下,才罢休是吧? 她伸出了食指从在他嘴唇之上,“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在我面说话了。” 朱逸之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扎得千疮百孔,得知未婚妻的第一次背刺,也不曾这般心痛过。 “为…为何?” 湿热的气息扑打在她手指上,凌未希缩手的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她感觉自己的心晃了一下,这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啊!? 看着她那避开瘟神一般的模样,朱逸之最后一次嘲讽自己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因为你的声音于我,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些,我怕我听了会把持不住。” 【什么?她…她在说什么?】 第5章 还能回去吗? “走吧!” 凌未希不爽,这破金手指,除了诱惑她犯错,简直一无是处! “别磨蹭了,我的婢女该着急了。” 朱逸之刚想张嘴说“好”,凌厉的眼神闪过了来,瞬间闭了嘴。 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 凌『真委屈』未希他奶奶个腿,好气啊! 一桌子的奇珍佳肴,各个对着她的胃口,满屋子的香味,只能看不能闻、不能碰、更不能吃!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已经因这张脸,可能全身粉碎性骨折了,为何还要用同一张脸折磨她? 走到门口,她转身冲他嫣然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蜜一般甜甜的。犹如春天里的第一朵花,那般明艳动人,香甜迷人。 “把我抱紧点,我怕掉下去。” 凌未希直勾勾看他的脸,由白变红,染上了一整片红晕,还怪有趣的勒。胸腔里发出冷哼,来啊,小样儿!互相伤害呀! 老娘可是一个见多识广,撩妹撩到你腿软的键盘侠,还怕祸祸不了你? 朱逸之单手抱着她,起飞的那一瞬间,一对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膛,一阵酥麻贯穿传全身上下。 只一个呼吸间,朱逸之连同脖子也变得通红,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 凌未希抬眼,那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而她也跟着喉咙一痒。 这一场较量,也不知道是谁赢了谁! …… “小姐!” 突然降落在转角的凌未希,被突然冲了过来的两个婢女,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凌未希按着胸口要死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角角和妙妙围着她上下打量,还好,毫发无损! “小姐,您刚刚去哪儿了?” “二小姐说您不见了,奴婢和角角将整个临江楼都翻几遍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您有没有…” 妙妙喋喋不休的唠叨,堪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让人甚是不喜。 凌未希黑眸一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也不知原主那火爆性格如何忍下来的。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主仆三人一起下了楼,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掀开了面纱,抬起的黑瞳正好与躲在树上的人,四眼相望。 一人莞尔笑如夏花,一人屏气忘了呼吸。 朱逸之呆呆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失落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就跃进了三楼,她曾经来过的包房。 屋内的熏香早已燃尽,再也没了香甜的味道。 他走向推开的窗口,夕阳为在他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晖,英俊得瞩目。窗沿边一个毫不起眼的脚印,狠狠地勾住了目光与思绪。 催情香! 他竟忽视了如此重要的信息,他们都一样中了催情香! 可他们又不完全一样! 他是故意跳进了拙劣的陷阱里,只为让自己彻底死心,主动吸入了那香。 而四小姐显然是被设计了,她没有解药,跳了临江河,她是用冷水去缓解身体的躁热,所以才会全身湿透的出现。 可…可是,为何初见她时,眼里没有情迷只有愤怒?即使后来两人那般亲密,她的眼里也只有对爱人的索求,半点不像中药之人? 那样一个场景,哪怕是对女人避如蛇蝎,经营青楼多年依旧守身如玉的他。 他动心了,没能没忍住。 四小姐一个小小女子要如何忍住,又如何及时终止!?她真如传闻那般任性妄为、贪慕男色、头脑简单吗? 朱逸之百思不得其解,他太渴望知道她的一切,还有那个让她疯魔的杨逸之。 一个抬手,几句简单的吩咐,矫健的黑影远赴了边疆。 此时 传闻中四肢发达、沉溺男色的凌未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马车的减震系统让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还有,这个小嘴一张一合,一路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婢女妙妙,根本能停不下来! 唯一能让她展颜的,只有一旁手法娴熟且专业、费心费力为她按摩的角角,懂事得不像话! 凌未希满意的点点头,眼神格外温柔慈爱。然而她不知,角角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正疯狂吐槽。 【怎么回事?袖口的彼岸花呢?里衣的也没有!】 【小姐换衣服了?!】 【难不成…刚刚偷香窃玉了?】 【那人还活着吗?啊呸!小姐吃亏了吗?】 自打原主的长兄身亡后,她就爱上了彼岸花。 每一朵彼岸花都是原主对长兄的思念,每一件衣服的袖口都绣着同色系的彼岸花,全都出自角角的巧手。 两年前西凉突然来袭,原主长兄跟随父亲凌天启御敌,为保护父亲他被神箭手射中心脏。 盛怒之下的凌天启,当场开城门,挥军西下犹如煞神一般势若破竹。 只带了两万将士一鼓作气攻下五座城池,智取神箭手首级悬挂城门一月有余,逼得西凉国君主投降议和,签下协议十年进贡、依附协议。 如此卓越战绩只封为三品威远将军,一门双将,功高震主,亘古不变! 自那以后,世人皆知凌家不仅英勇有谋的大将军,更有骁勇善战的威远将军。 甚至远在天边的原主,因着父亲宠女狂魔的特性,曾几度登上了东京城的热搜,成为茶余饭后的热议对象。 马车摇摇晃回到将军府,凌未希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院子,它好似一座囚禁她的牢狱,让她抵触。 海棠院,因为一棵巨大的八棱海棠而得名,曾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如今太子妃居住过的院子。 而原主回京入府后,霸道强硬,非要住进去。 凌未希没有走进内屋,瘫坐树下秋千椅,摇摇晃晃抬头看天。 古人曾不欺我也,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还能回去吗?好想成都,好想爷爷奶奶。 妈妈眼里只有忙不完的外交工作,外公外婆眼里只有晋升和政斗。爸爸在岳父岳母的帮助下,从国内转战到国外,从百万资产的小老板变成身价千亿的着名企业家。 父母眼里的她,只是每月的一笔巨大开支。 但爷爷奶奶不同,心里眼里只有她,她就是他们余生的全部。 别人家孩子考99会被说粗心,她考61分也能被夸上天,花十几万给她买包包首饰眼皮都不动一下,自己在超市买凉拖却要皱眉好几次。 高中时,她被妈妈强制带去了北京,说她被惯坏了,路也走歪了,爷爷奶奶难过了好久好久。 她不喜欢北京,不是它不好,只是没有爷爷奶奶。后来,不管学业再繁忙只要有机会都会飞回去一趟,哪怕只待一天。 唯独这个暑假,为了一个男人! 第6章 初见小男主 我是已经死了吗? 凌未希内心担忧着,爷爷奶奶上了年纪,身体早不硬朗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她好希望自己没死透,哪怕变成植物人什么的也没关系。 至少他们还有个盼头… 泪水如剪不断的瀑布,沁入鬓角,淋湿了整个后背。她哭得悄无声息,只有呼吸声有些许微弱的不同。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一旁打扇的角角,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难道小姐吃亏了?】 【是谁?!萧怀玉那混蛋吗?】 凌未希不语不理,却眼泪不止,可把两个小丫头急坏了。 “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 原主天生积极乐观、豁达不羁,无论何时都是嬉皮笑脸的揭过,从来只有她让别人跺脚哭鼻子。 这般沉痛模样,她们只在三公子的尸体抬回来时,见过一次。 角角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她平日里乖巧温顺完全不同,那阴狠沉入眼底转眼即逝。 “小姐,谁欺负您了,您告诉奴婢,奴婢替你剁了他。” “小姐,又想三公子了吗?”妙妙敏锐地问了她的想法。 凌未希瞧着两个婢女梨花带雨的模样,比她还伤心,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内耗下去,万一能找到办法回去呢? 虽然这两个婢女忠心又卑微,可惜她的事,任何人都帮不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与原主的性格极为相似,她只需本色出演角色,不用担心因为演技不行而露馅。 “嗯,有点…想哥哥了,你俩哭什么。”淡淡一笑,温柔的眼底却是饱经岁月的沧桑。 凌未希起身,向内屋里走去。 屋内放着冰块,凉丝丝的很舒服。雕花窗棂掩映着斑驳的夕阳,紫铜熏炉冒出袅袅轻烟,散溢着海棠花的香气。 她绕过缂丝海棠围屏,紫檀木雕花床的四围是丝绸般柔软纱幔,如云似水,轻轻垂落。 凌未希内心发出啧啧啧的感叹,不愧是一品大将军府啊,这小小女子闺阁里的内饰,竟这般奢华无比。 她坐在床边,冰爽的丝绸被,好似有神奇的魔力,困意瞬间袭来。 想想也是,她连着爬了好几个小时的华山,一路上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倦,怎会不困? “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晚膳就不必叫我了。” 很快,呼吸声变得均匀有规律,只是她睡得极度不踏实。 梦里的凌未希好似被什么追赶着,没日没夜的逃跑着,沉入海底又奔向山顶,爬上树尖又跃上云端… 最后,掉入一间奢靡的房间。 奢华的梨花木大圆床上,一个妩媚动人、倾国倾城的女人,柔若无骨的身姿上却是满身鞭痕。 猛得一鞭又一鞭打了过来,她尖叫着不小心滚下了床,地上的人双手抱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手持血鞭,无比享受的听着惨叫声,似欣赏着世间最美的曲子。 “你放开她!” 眼看着下一鞭即将落下,凌未希冲过去阻止,可她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径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身后的鞭子破空而落,接着是肉体被抽打的闷响,还有女人的尖叫与抽泣。 自古以来,这种内心变态、扭曲,因折磨人而兴奋的人,比比皆是。 凌未希恶狠狠地望着那男人,满腔怒火只想杀了这禽兽,可她只是一缕魂魄,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一幕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又来得太突然,难以承受。 她闭着眼听着一鞭接一鞭落下,她想离开这人间地狱,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了回来。 女人绝望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嘶哑,最后晕了过去,可面目狰狞的魔鬼仍不愿放过她。 他迈着慵懒潇洒身姿走到桌前,拿起酒壶,烈酒自上而下,缓缓洒落在女人单薄又破烂的里衣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屋内传来了更加嘶哑又柔弱无助的抽泣声。 而这,让男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一脸餍足瞧着地上的人,言语很是轻狂。 “告诉世子,他所求之事,我答应了!” 随着男人的远去,凌未希好像被解开了封印,她也可以离开了。可她没有走,因为那血迹斑斑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揪着她的心,剥走了她所有视线。 只见她捡起地上的茶盏碎片,满眼决绝地划伤了那凄美的脸,忍着巨痛走到门口。 一个黑布袋把她全部笼罩,两个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仆人,将她抬到马车上。 凌未希转头,门牌上赫然写着『太傅府』,之前的那变态,会是太傅之子吗? 马车像似躲避着什么,一路穿梭在小巷里,女人犹如一具尸体般,被抛在永康伯府侧门口。 她看着她忙忙慌慌、跌跌撞撞,血迹流了一路,最后跪在一个雍柔华贵的女人面前。 一边磕头,一边祈求。 “求夫人来开恩,让府医给六公子看看。” “求求夫人开恩…” 当家主母瞥了一眼,地上人一张狰狞的脸,浑身渗血的衣衫,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旁的婢女言语不屑,“苗小娘,回去等着吧,夫人同意了。” 画面一转。 凌未希来到一间简单陈旧的房里,昏睡在床的小男孩,模样复刻着朱逸之,软糯的小脸让人移不开眼。 府医正仔细观察他的腿,细心为他敷药,眼里闪过几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与心疼。 “已经过了三天两夜,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恐怕会落下隐疾。” “什么意思?会残废吗?”婢女迫切的问道。 府医内心很是不忍心,这孩子只比他家元宝大三岁,就这样被毁了。面对着婢女期待的眼神,他无奈的点了头。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在东临国的朝堂之上,确实没有身有残疾的文臣。 婢女对这结果是很满意的,兴奋的回去报信了。 凌未希看着床上的小人,七八岁的模样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忍受这非人的待遇,心脏好似被针扎一般疼。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紧蹙的眉头,喃喃自语“小猪崽,别皱眉,不好看了。” 小人儿好似能感觉到她的触碰,疼痛随即就消失了一般,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苗小娘受伤太重,脸上伤口太深,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主母的人将她牢牢关在院里,不得踏出半步。 在这期间,凌未希一直漂浮在男孩身后,看着他被奴仆恶语相向,每日都是咸菜和黑馒头。 只有府医过来换药时塞给他些糕点,在没人的子夜里悄悄掰来吃,每次只吃一小块,之后又满足的睡了。 果然是美惨强的大男主,这般小都坚强得让人心疼。 不过,在小说世界里,这点遭遇明显还远远不够惨。 下一个更惨已经在路上了。 第7章 特别的羁绊 两月后。 禁足养病的苗小娘,终于可以勉强见人了。 她一踏出院门,就奔向了心心念念的孩儿,却半路却听到他沦为跛子的噩耗。 她被送到外男床上玷污,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还自毁了容貌。 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无法承受了,苗小娘病了,她发疯似地跑到小朱逸之的院里。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歇斯底里的逼问。 “说!你是不是瘸了?” “你说话啊你!” “是不是变成瘸子了?是不是!?” … 可回答她的,只有男孩惊恐害怕的瞳孔,和颤抖的小身体。 这明显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起身,随手折来一根树枝,狠狠抽在了幼小的身体上。 凌未希震惊神经病,那是你的亲儿子啊!他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鞭打? 幼小的哭泣声、呼喊声、求饶声,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反而让她越发用力。 就像,那个变态男人对她那般。 直到有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单薄的青衣。 苗小娘愣住了,她跪在小朱逸之的面前,不停的低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将他搂紧在怀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脸上。 看着生母脸上两道狰狞的疤痕,他原谅她了,“小娘,没关系的,我不疼。” 苗小娘粗鲁的擦了擦眼泪,“逸儿乖,小娘去给你拿好吃的。” 风一般的离开,又风一般的端来了一盘绿豆糕,满眼渴求道。 “逸儿,吃!快吃!” “求求你,你吃一口好不好?吃了就不疼了,啊。” 透明的凌未希飘在一旁,只有深深地无力感。 没错!自踏入小朱逸之的身边,她就再一次被困住了,无法离开这小小的院子。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不停在她眼前上演。 没完没了的家暴,没完没了的道歉,还有没完没了原谅。这哪里是折磨渴望母爱的小孩,分明就是折磨她! 凌未希能做的,只有在每一个他梦魇的夜晚,轻轻抚平他的额头,喃喃自语。 “小猪崽,别怕,别皱眉…” 时间一天天的飞速流转,初雪在今夜悄悄飘下,还有一个多月小朱逸之就要十岁了。 柴房里,那个曾关了他三天两夜的地方,早已不再是心底的最黑暗,单薄的衣服在小身躯衬托下,显得格外宽大。 他冷冷瑟瑟缩成一团,惊恐的警惕着。 可惜,他还是被找到了,而眼前这柴房,彻底刺激到已经疯掉的女人。 啊哈哈…啊哈哈哈… 她在发狂,在癫笑! 她的每一个笑声,让凌未希和小朱逸之同时胆战心惊,惊慌不安的盯着她。 终于,她不笑了。 可她安静的模样,比深井里爬出来的幽灵还要可怕,空洞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死水。 雪花飘落在枯槁般的手背上,她漫不经心地打开火折子,一步一步点燃了柴房周围的木堆。 初冬的木材格外干燥,火焰在木柴上放肆又欢快舞动着。 凌未希的虚弱灵魂再一次被锤击,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进去。 这神经病竟想拉着小猪崽一起去死!! “逸儿,乖,过来,到母亲怀里来。” “逸儿,不要害怕,母亲会永远陪着你” “逸儿…” 她第一次自称母亲,向他伸出温柔的手,声音充满爱的蛊惑。 凌未希惊恐地目睹着,那小人竟真被蛊惑了,推开了遮挡他的柴堆,缓缓向她爬过去。 也许,对小朱逸之来说,死未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火势如狂风骤雨,迅猛而不可挡,瞬间席卷着整个屋子,势必要将他俩焚为灰烬才肯罢休。 凌未希也疯了,她忘了自己只是灵魂体,最怕的便是这熊熊大火。她冲了进去,飘在了小朱逸之的眼前,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猪崽,不要过去,我不允许你过去!” 【小猪崽?姐姐的声音又出现了。】 【她说她不允许我死。】 小朱逸之停了下来,耳朵自动忽视了母亲的声音,他四处张望着。 【在哪里?姐姐究竟在哪里啊?】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柴房已开始蔓延着浓烟,可他没有找到姐姐。 【如果死后可以许愿,来世,希望她能听到我心声。】 【好让她知道,我一直在找她。】 凌未希见他没再继续向前,大声呼喊道,“小猪崽,快!那里有个狗洞!” 猛的起身,大声吼叫,“啊!!”他用尽全力冲了过去。 可钻到一半时,滚烫的木材重重压倒在他的后背,凌未希甚至在空气中闻到一股肉香。 毕竟是她陪了大半年的人儿,那么小,那么软糯,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她忍着灵魂灼热的疼痛,向他伸出手。 “小猪崽,拉着我的手!” 小朱逸之的双手向空中一抓,竟然真的抓住了她,只是奋力将他拉出来,那一瞬间。 凌未希消散了。 再睁眼,她已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用力按压着胸口,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的梦,那梦真实得如亲身经历一般,灵魂被灼烧的疼痛还在,久久无法平静。 “小姐,又做噩梦了?” 窗外月色朦胧,矮榻上的角角随即燃了灯,满眼的担忧,她的小姐每每想起长兄就会做噩梦。 “小姐身上都湿透了,奴婢吩咐人烧点热水沐浴。” “好!” 凌未希开口,声音像是地狱爬出的修罗,低沉又沙哑。 角角震惊,急忙端了茶水,“小姐,还是温的。” 她接了过来,精致的玉盏,茶水里倒映着她憔悴的双眸。 “角角,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竟然这么短吗?为何她有种过了一辈子那般心累的感觉? 侧室沐浴房准备好了之后,她走了进去,随手捞起一片花瓣。 啊~原来不是玫瑰,是月季呀。 想起她刚穿书,就看见浴桶里坦诚的男主,还以为是杨逸之在泡玫瑰花浴。 那香艳的一幕竟让她犯浑,一时忘了原主还不到十五岁,搁现代可是违法犯罪的现场啊。 只是,为何会那般清晰梦到男主的经历?她与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凌未希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来,一想事就头疼。 她泡着澡发着呆,思索着要不要沉下浴桶溺死得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一旁的角角仔细为她擦洗后背,眼神有了舒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还好还好,小姐的守宫砂还在。】 【咦?奇怪,这里怎么有淤青?这里也有…】 此时,妙妙从外间进来,表情有些严肃。 “小姐,枝枝回来了,正等着回话。” 第8章 最无用的穿书者 枝枝是谁? 凌未希仔细搜索着原主的记忆。 原来,枝枝与桠桠是两姐妹,是原主父亲让人精心训练好给她的暗卫。 才豆蔻年华的桠桠就已经是二流顶峰高手了,而她的姐姐枝枝更甚,竟是超一流高手了,距离顶级高手只差一个契机。 要知道,整个东京城已知的顶级高手不到十人,巅峰高手只有一人,在大内保护当今圣上。 凌未希内心嘲讽原主傻b,为了一男人、夺一幅破画,竟将两个高手同时派走,但凡留下一个也不至于年少殒命。 黑黝黝的眸子,转了转又沉了沉,突然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卧草!好像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咳咳~”战术性清清嗓子,“让她先去内屋等着,我马上过去。” 小说中,此刻已发现原主的尸体了,至于这院里的贴身婢女与暗卫,文中只字未提。 她清楚的记得原文是这样描述『大夫人秦婉几经晕厥,府内哀嚎痛哭一片,唯有墨荷院的老夫人一人开怀,甚至还小酌了一杯。』 因为爷爷奶奶爱她入骨,所以很是不理解这死老太婆什么心态,当时骂了一堆国粹! 原主死后,首当其冲便是男主了,刑部在他的临江楼发现了催情香,尸体上又疑是发现了男主约见她的字条。 虽然字迹模糊难辨,他还有明确不在场证据,然而威远将军的怒火非一般人能承受,不死也会脱皮断骨。 男主在这次牢狱中,又遭遇了非人的折磨,解封了他儿时所有的真实噩梦,最后一丝人性泯灭了。 也正是这次牢狱,他得到了玉王萧怀玉的赏识,将他保了出来。 同是缺爱而疯魔的人,合作起来就连灵魂都无比契合,曾几度让书迷怀疑是不是走错了频道,这究竟是大男主小说还是别的什么文? 彻底黑化的男主与野心勃勃的萧怀玉,两人潜心筹谋、步步为营,阴狠毒辣、狼狈为奸,摇着贤德圣明的大旗,走向各自人生巅峰。 一人拉下太子把控了朝政,成了九五至尊。另一人灭了永康伯府与大将军府满门,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异姓王。 曾经她看小说时,没有男主复仇的酣畅淋漓酸爽感,只觉得他很变态,每晚让他夫人小妾跪在床边看他睡觉。 有肉不吃,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如若是不行,做什么异姓王,就地成佛得了! 如今她穿了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嘿嘿~ 一起看看我这身负神通的天选演员,如何大显身手、逆转乾坤吧! 原主留下的坑她填,原主香消玉殒的仇她报!最最主要的男主,必须拉到她的战营里来,让主角为她所用。 想想就觉得舒畅! 她走进内屋,空气里隐隐传来血腥味,凌未希黛眉紧蹙。 眼前跪地请罪的女子,领口与袖口绣着复杂而神秘的暗纹,藏青色衣袍上血迹深浅不一。 一张厌世脸,应该就是枝枝吧! “怎么回事?受伤了?桠桠呢?” 她不是生母,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只是单纯保持着原主护内的人设。 “属下有辱使命将画毁了,妹妹她重伤昏迷无法请罪,一切处罚皆由属下代替。” 枝枝像是叙述寻常小事一般,虽磕头请罪,却如面瘫一般神色无异。 “先起来,把来龙去脉说来听听。” 预料的责罚没有到来,枝枝内心费解却没表现出来。 “回主子,一开始出奇的顺利,交易地点相当隐蔽,卖方也很识趣的只字未问。可属下拿到画没走多远,突然就出现五个人故意閙事…” 她停顿了下来,表情有些迟疑。 凌未希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凝重,“没事儿,你直说。” 她正拼命去回忆小说情节,只有一片迷茫、毫无线索。 也对,毕竟她不仅一目十行还跳着章节,而原主就更厉害了,开篇就死了啥也不知道。 刚才还信心满满,立誓要大显神通,结果屁都不是。心中骂了自己千万遍,明明作者大大为她额间配置了天眼,可她却亲手关了它。 眼盲心盲,论穿书谁最无用,舍她其谁!? 如今还得从原主空荡的脑袋,抽丝剥茧,沙里挑金,不怪她俩连灵魂都这般契合。 枝枝看了眼自家主子,心一横跪了下去。 “回小姐,来人全是高手,三番五次将属下引至闹市,企图将墨宝暴露至人前,属下情急之下就点了火折子。” “属下怀疑,主子被骗了!其中一个一流高手的气息,属下曾玉王殿下身边感受到过。” 【切!可不就是他么,栽赃嫁祸、威逼利诱他玩得可溜了】 凌未希赞同的点点头,她好歹也是《甄嬛传》十级选手了,不难猜出萧怀玉有几个意思。 圣上还是晋王时就不喜李秋白此人,甚至连他画技精湛的墨宝也不喜,登位之后直接下令销毁。 这幅墨宝应是大师仅存的最后遗作了,不能见光只能暗里争夺。圣上越是厌恶,萧怀玉越视若珍宝,多少有些扭曲变态吧。 无非就是想利用这墨宝制造一个弱点,钳制原主的父亲威远将军,为他所用。 只是,喜欢他的是原主,关她什么事? 凌未希看着地上的人,黛眉微蹙,动不动就跪,膝盖不疼吗? “先起来,此事不怨你,相反及时销毁这个决定做得很好。功大于过,有赏!” 一幅破画而已,哪值得让你俩都受重伤了。 “桠桠如何?伤很重吗?” 枝枝目光微暗摇摇头“属下还不知,但府医已经在诊治了。” 凌未希的心沉了沉,原主刚到东京城的第一次上香祈福,就被玉王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 玉树临风的身姿,温润如玉的关怀,瞬间捕获了怀春少女,让她神魂颠倒,魂牵梦萦。 md!好气! 她最讨厌别人用美男计了! 不仅算计她还伤她暗卫,真当她泥捏的不成?这一笔一笔的账,她记下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让她好好养着,有需要问妙妙拿。” “属下替妹妹谢主子关怀。”枝枝低着头很是恭顺。 “你也下去休养吧。” “是!”一个呼吸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凌未希震惊我擦呢!女子使轻功这么酷的吗? 如此天载难逢的绝佳机会,若是不学上几招,简直暴殄天物啊! 她只是一个平淡无奇,一无是处的超级富二代而已啊,干什么让她穿书? 而且她还是个腐女,那些个污污的老司机,丝毫不知脸皮与矜持为何物。古代大家闺秀与她,分明就是两个不同物种。 既然没有系统也做不了盖世女神医,可原主自小习武啊,轻功学起来应该不难。 若学好了轻功,一出场就是惊艳绝伦的翩翩侠女,不得迷倒一大片观众? 想想就美得很。 … “小姐,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学规矩呢。” 凌未希抬头,大大的眼睛像铜铃学什么矩?? 第9章 好想逛花楼 规矩?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原主为了嫁给萧怀玉,为了当玉王妃而学的,她又不嫁干嘛要学? 凌未希表示她生是自由的人、死是自由的魂,谁爱学谁学,反正她不学。 横竖不过一本书世界而已,她就是要放飞自我,做回无法无天的演员! “角角呀,现在什么时辰啊?” “回小姐,再有一刻就是亥时了。”角角一边铺床,一边抬头看向她。 what? 凌未希向天翻了一个白眼,无语至极,才八点四十左右!搁现代,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 就…就让她睡了!? 而且古代贵女不是最注重养生了吗?她才吃了一大碗菌汤鸡丝面,就立马睡觉,不需要消消食吗? 凌未希依稀记得,原主没少扮作男子带着角角偷溜去逛夜市,还经常玩得乐不思蜀的。 东京城宵禁制度并不严格,起始子初结束五更,酒楼茶馆、勾栏瓦舍,夜市比早市更热闹繁华。 不过那一般是男子三两好友相约,喝酒听曲,女子只在乞巧、中秋、元宵等这样特殊日子,才被允许晚间出门。 凌未希表示不服,她也想去体验古代的夜生活,酒肆花楼,享受美女与帅哥的贴贴。 亮亮的黑眸,闪着光,“咳咳!那个角角啊,要不我们…”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小姐,这里可不是边疆,东京城的夜市虽热闹好玩,但却危险得很。” 从前在边疆,将军府相当于土皇帝了,没人敢动她们。而这东京城,临江楼随意丢块泥巴,被砸中的一半都是皇亲国戚,将军府也就一般勋贵而已。 角角看着主子撅着嘴,可怜巴巴模样,耐心劝着,“小姐不是学了规矩么,世家闺秀白天都很少出门,更何况晚上了。” 凌未希直接偏了头“哼”一声,心想学规矩的不是我。 “小姐,若非要出去,那奴婢便写信给四公子告状去。” 小姐想逛花楼的小心思,她一眼就能望穿,瞧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她便用威胁了。 谁让小姐最怕四公子了,不管多小的事儿,只要从四公子的嘴里吐出来,小姐总会被家法伺候一顿。 只是小姐一入东京城,就被玉王的美色所惑,非他不嫁,发誓要做个大家闺秀。怎得今日赴个约,就变回从前了? 看上别的男色了? 那玉王殿下一看就是另有所图,倘若小姐当真看上别的男色,那她得暗里撮合撮合了。 其实角角真不想提起四公子,可这是东京城,闺阁女子半夜逛花楼,人言可畏啊。 “小姐若是不困,奴婢为你拿本话本子过来?” 凌未希看着一本正经又毫不退让的角角,心情焉焉的。 她是独生子女,不知道有个兄弟姐妹是怎样的体验。但她能回忆起原主与她龙凤胎哥哥,两人从小打到大,互相在父母跟前诋毁、告状、争宠的名场面。 是那种见你不爽我就开心,我若受罚拼死也要拉你一起垫背的关系。但若其中一人出事,天王老子也拉不住另一人不顾一切冲出去,为其出头。 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她很想珍惜这一段神奇的兄妹关系。 “拿过来吧。” “小姐果真是长大了,能忍住不出去,真真厉害!”角角点赞表扬。 凌未希内心自嘲,十四岁秒变二十岁,的确长大了。 看着心爱的小姐乖乖躺坐在床上看书,角角偷偷点了安神香,坐在矮榻上静静的看着她,一脸姨母笑。 她和妙妙虽然年纪相仿,又都以贴身婢女身份跟来东京城,但她们是不一样的。 妙妙是夫人身边管家之女,四岁便跟着两岁的小姐当做玩伴了,小姐的一切都由她来打理,凡事都需要她点头同意。 而她,是无人可靠的孤儿。 她的父母被西凉人残忍杀害,才八岁她就在路边卖身葬双亲,被路过的小姐注意到。 是小姐帮她体面的安葬了父母,也是小姐不顾众人反对执意收留了她。 大将军和威远将军都怕她是奸细,明里暗里防着她为难她,若不是小姐的维护她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角角沉思着过往的一切,小姐待她与任何人都不一样,她坚信自己便是小姐最信任之人。 不然为何偏偏,只带她一人偷溜出去闲逛?为何那么多的家生婢不选,唯独选她一同回京? 这东京城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时时保护好小姐,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枯燥无聊的话本子遇见了安神香,凌未希很快就睡了,角角轻手轻脚的吹了烛火。 时间倒溯到一个时辰前。 玉王府。 萧怀玉的书房修建得威严雄伟,占了前院半个院子,内间存放各种珍贵典籍和字画,外间则是起居会客的地方。 主房檐下,四个身形魁梧、背脊笔直的侍卫,每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严密戒备,满脸的肃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废物!一群废物!” 接着便是茶盏、玉器纷纷摔落地之声。 只有亲信之人才知道,萧怀玉的优雅温和全是假象,他的危险与可怕根本无法形容。 似乎还不解气,他又将满桌的古籍文件全被推了出去,一地狼籍。 身侧的老奴冷眼看着这一切,两个身着墨色劲装的暗卫跪在地上,头都快埋到地上了一动不动,任凭茶盏书籍打落在身上。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们有何用?” “属下实在没料到那暗卫如此胆大,竟直接将画烧毁。”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回复。 “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还敢辩解?” 地上的碎片被一脚踢飞,那人侧脸随即冒出来鲜血,流了下来,但他不敢动更不敢擦拭。 “殿下息怒,那暗卫武功在属下之上,属下无能,但凭殿下责罚。” 萧怀玉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才立府两年,训练一群合适又好用的死士、暗卫、府兵,这些远比他想象得还要费钱,手头实在不太宽裕。 他的姨祖母是当今太后,母亲又是圣后,而冷家一门两丞相,按理应该是财富熏天才对。可冷家两房内斗厉害,又自诩书香门第、清贵世家,既瞧不上商户也不擅长经商。 如今的户部虽是他的人,然而圣上与太子的人盯得太紧,终究不敢动作过大。 如若不然,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货,他真想一剑杀之而后快! “不愧是威远将军亲自选出来的人,破釜沉舟真是好魄力啊。” 萧怀玉胸中发出冷哼的嘲讽,暗卫倒是训练得有勇有谋,可惜女儿却蠢笨如猪。 也不知是该为凌天启鼓掌,还是该同情他的不幸! 第10章 缺爱的人最疯癫 紧握的拳头,骨节隐隐开始发白,萧怀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都下去自行领罚,若有下次,就以头谢罪吧!” “是,属下领命!”两人同时回复。 瞧着两人退出去的模样,他只觉得头疼、心疼、肺疼,哪哪不得劲。 那墨宝是他的私藏,是他的最爱啊! 隐藏着父圣的忌讳,一边担忧着被发现后一发不可收拾,一边又期待被发现自己会被区别对待,这样扭曲的感受让他着迷。 所以萧怀玉极隐晦的让原主知道,有人急售李秋白墨宝的消息,想邀威远将军也一起体验这诱人的煎熬。 他料定了原主会买来取悦他,墨宝兜转了一圈又回到手里,简直是无本万利、天衣无缝的好谋划。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预测,一步步完美的进行。 谁曾想,临了了竟毁在一个自作主张的暗卫手里? 现在的他,急需一件更大更刺激的事情,来弥补心口遗失的空缺。 两人离开后,外面的下人立刻收拾整理,屋内又焕然一新。 清一水的黄花梨木摆设,雕花描金,奢华尊贵,叹为观止。 萧怀玉欣赏着墙上字画,原主一身红衣纵马驰骋在草原上,侧脸张扬又明媚。 他不禁感叹这世上美丽又愚蠢的女子很多,可威远将军的女儿,只有一个。 凌天启此人隐藏太深了,年轻时是东京城远近闻名的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人人都嘲讽他的五品校尉全靠家族蒙阴。 谁曾想,长子死,破五城,万骨枯。 以极少胜多,这样的大才千古难寻,谁不想要? 所以他派了亲信远赴边疆拉拢,奈何此人太过滑头,他的人竟半点好处没捞到。 不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凌天启虽不爱美人,却极其溺爱他的女儿凌未希。 萧怀玉望着画中的人,眼底是势在必得的狠辣,语气淡淡的。 “福伯,你说此番之事,凌未希会怀疑本王吗?” “四小姐单纯,又对主子早已情根深种,料想应该不会。”福林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言语画风一转。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找机会试探一下比较稳妥。” 他原是圣后身边的老人,在宫里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事。虽然主子比同龄人更隐忍谨慎、高瞻远瞩,但还是年轻气盛、心浮气躁了些。 萧怀玉盯着画中人,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设计她爱上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五日后,便是将军府的赏荷宴了,递给本王的帖子,没推吧?” “主子是要…,会不会太快了?”福林有些不赞同。 将军府早就旗帜鲜明站了太子,这一去又定会引起无数猜忌,过早将野心暴露人前不是明智之举。 可萧怀玉显然不这样想,脑里满是算计。 “福伯,拉拢凌天启得趁早,保不齐他会对凌未希另有安排,否则…” 后面话并没有出口,但福林知道主子动了杀心。得不到的大才就是障碍,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萧怀玉伸手,大拇指摩挲着画中人脸,他的内心非常不平衡。 他花了近两年,才从曾经伺候过王芷柔的老奴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凌天启和父圣瞒了所有人,从儿时起,两人便是私交最深的好友,是跪地结拜的兄弟。 父圣非嫡非长,上一辈王叔们之间的争斗更为惨烈,除了恒安王与南阳王,其他人全都成了白骨。 而凌天启竟是好几次,偷救父圣于危难之中,两人是生死与共的情谊。哪怕父圣坐上了龙椅,私底下还互称小名是『阿湛』、『阿启』。 派去边疆的人回话,此人文韬武略、谋略有方、行事缜密,与传闻完全相反。 他这是在藏拙,是韬光养晦! 世人皆说威远将军欺君罔上、不顾圣意,为报私仇擅开城门挥军西下,引得圣上忌惮不满。所以如此显赫的战功,只给了他夫人一品诰命,而本人才区区三品。 一叶障目! 全都是被九五至尊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愚不可及! 谁能猜到父圣是在保护他,只为让他蛰伏着,将来留给太子作托孤之臣! 果不其然,就连朝堂文武百官对威远将军只有同情与怜悯,没有忌惮与猜忌。 父圣他是真的好偏心呀! 同样是枕边人,王芷柔知道他的一切。而母后跟了他二十年,都不曾知道他还有一个小名叫『阿湛 』! 同样是儿子,登基后当即立萧怀仁为太子,还要以防万一,将他最信任的『阿启 』留给他。 而他自记事以来,从未得到他一次正眼、一次赞扬,连同助他登位的冷家一族,也是受尽打压、忌惮! 王芷柔哪里好,萧怀仁又哪里好?那么多的妻儿,为何非要如此区别对待? 如此苛待他与母后,他若不拼搏厮杀一番,岂非白来一世? 静谧的夜,连府里的蝉也歇息了。 萧怀玉望着那画中人,迟迟没有从缺失的父爱里走出来,薄唇轻启,像是喃喃自语。 “凌未希曾说此生非我不嫁,若本王被迫无奈娶了她,将这托孤大臣拉了过来。” 他转身看向福林,眼底阴冷可憎,“你说他会如何作想?又该是怎样的表情?” “你说,他的眼里会不会只看到本王一人?发怒也好、打骂也罢,没关系,做儿子的是不会怨父亲的。” 一直以来,他都被圣后教导君臣有别,天家注定是没有亲情的。若不是那一天,他路过了王芷柔的院口,他也是会坚信一辈子的。 可上天让他看到了! 那时的父圣还是晋王,他陪着萧怀仁坐在树下,两人翻着书互相交谈着,时有时无的笑声,比正午的太阳还刺目。 他才明白原来父王的脸,不止有严肃可怕的一面,还有洋溢着满是父爱笑容的一面。 可怜可悲可叹啊! 啊…哈哈哈…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萧怀玉笑了,笑得有几分癫魔,眼角流下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他冷漠的轻拭了。 他不禁想象一个场景,父圣被最信任的『阿启 』背刺,为萧怀仁筹了十年之久的谋划落了空,也不知会露怎样的一面呢? 真是好期待啊! 那场面一定很难忘、很刺激! 只是想想,他又兴奋得癫狂大笑起来。 福林看着自家主子这魔怔的样子,眼里很是心疼,毕竟是他从小猫儿般看着长大的孩子。 罢了! 横竖娶凌未希为妃,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就当提前成全他了吧。 可惜原主死了,活下来的人,又哪会如他所愿! 第11章 放飞自我 三日后,辰时,海棠苑 凌未希正拿着一柄木剑练武,枝枝教的很仔细,她也学的很认真。 原主自小习武,她练习起来很顺手,只是核心力不够强,而这却是轻功的基本功。 英气十足又不失灵动的少女美如画卷,两具挺拔纤细的身姿,剑法如流水,攻防有序,一招一式都优雅而充满力量。 桠桠倚靠在门口欣赏着,时不时低头与身边的角角讲解点评几句。 妙妙却面色凝重无心观赏,内心惊慌得一逼。 她的小姐这几天,既没学规矩也没去请安,老夫人与大夫人纷纷派人过来问话,府里也有了不好的传言。 更让她惊慌得是,小姐竟让枝枝去调查二小姐的未婚夫! 这是什么骚操作? 众口铄金,懂不懂啊? 小姐要打算放飞自我,不管不顾,重新回到过去的任性妄为了吗? 一个时辰后。 凌未希泡着牛乳花浴,好不惬意,幻想着一会儿的艳遇计划,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有个不识趣的小管家。 “小姐,今日也不去墨荷院请安吗?” “不去!” “可府里二小姐和三小姐,每日都会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凌未希霸道强硬得很,“从前在边疆可没有请安一说,谁爱去谁去,反正你家小姐不去!” 原主的母亲都未曾折腾过她,一个恶毒的老婆子还想让她天天请安,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可妙妙明显不死心,虽然玉王殿下不是东西,但她还想隐晦的利用一番。 “小姐,不是还要跟着桂嬷嬷学规矩吗?她已经等了您四天了。” 凌未希无语,她现在完全理解原主,为何每次出府偷逛都只带角角一人了。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单论眼力见这一对比,角角简直就是天使啊。 为了方便,她决定把桠桠从暗卫转为明卫,从此就带角角与她一同出府。 至于妙妙,呵!就留在家里看院子吧! 呃~还不够! 得再提一个能干的婢女上来搞内卷,让妙妙分分心,省得一天天盯着自己不放。 凌未希心里这样想着,慈爱的笑容里隐藏着小心思,“妙妙啊,一个半月之后,你家小姐就要及笄,这事必须要提前准备起来啊。” “这几日你就多留意下,看看院里有没有合适的能人,提个上来协助你,再不济找人牙子买一两个。” 妙妙表示很疑惑,“小姐的及笄宴不应由大夫人和少夫人来操办吗?” 凌未希愣了两秒,随即开启了语重心长的洗脑。 “妙妙啊,话虽如此,但大伯母要操管整个将军府很辛苦的,咱们要学会体谅。 至于大嫂,她可是有两个孩子要照顾的。一个四岁一个才不到两岁,你完全不理解,要带好这两阶段的幼子有多费心。 咱们吃住行都在府里,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看着那人面露凝重、猜忌摇摆的表情,凌未希决定再来一记重锤。 “你想想看,母亲可是将我的一切都交付于你来打理,你却把如此大事假手于人。 这样做算不算失职?对得起母亲的嘱托吗?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我…”妙妙立刻下跪请罪,“奴婢明白了,定不会让夫人与小姐失望。” 凌某人满意的点点头,眼里暗含的得逞之色不要太明显了。 “哎呀,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曾怪罪你,快起来!” 虽然小姐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妙妙总觉得不对味。府里奴仆成群,很多事情,主子们都只需一句话吩咐下去就行了。 而且她去主院十次,有五次都瞧见大夫人与少夫人在打马吊。但夫人确实又将小姐托付给自己了,这及笄宴确实理应自己来费心。 问题是大夫人会同意吗? 妙妙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她感觉自己被小姐绕进去了,连凌未希起身离开了也没发觉。 听到外间角角,在说什么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她立刻赶出去。 “小姐,咱们就这样直接出府,不给大夫人告知一声吗?” “昨日不是已经给李妈妈说了吗?”角角疑惑的看着她。 “我…我怎么不知道!?”小姐的事竟然有她不知道的,她真的失职了吗? 凌未希瞧她模样,害怕一时把人吓着了,“昨日你去墨荷院时,李妈妈过来送东西便与她说了,忘告诉你了。” “还有,以后桠桠扮婢女和我一同出府,整个海棠院上下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要帮我管好了哦。” 妙妙看着小姐眼里信任与肯定,满血复活,一脸坚定道,“小姐放心,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凌未希眼睛亮了亮,双手一拍,漂亮! 洗脑成功,完美! 啊…!请大家以后叫我天才讲师! 将军府的南侧门口,一辆表面普通没有标记,内里却奢华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枝枝花了两天时间,将朱逸之的每日行程已摸透,今日她们要去的是临江楼对面的沉香楼。 凌未希让她选了一个靠路边的包间,视线刚好可以将朱逸之的专属房间,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姐刚练了一个时辰,还没用膳,要不先用些糕点?” 凌未希摇摇头,闭着眼感受马车的抖动,这减震效果一如既往的差啊。 幸好她没吃,那么腻,只怕吃下去也会全吐出来。 好怀念曾经开跑车狂飙高速的感觉啊,那才是自由的味道,那才是人生啊。 角角安静坐着在旁边很是体贴,不紧不慢帮她揉腿按摩。 “主子,那便是锦玉阁了。”桠桠指向斜前方的三层高楼。 啧啧啧… 凌未希看着那外表富丽堂皇、奢华无比的铺面,感叹着男主真有钱啊,她喜欢。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嘈杂的路上,普通的外表,并没多少人让行,『 哒哒』的马蹄声比预料多了一刻钟。 “主子,到了!” 桠桠一个呼吸间就下去了,站在马车旁伸出手,“主子,小心一些。” 凌未希戴上事先备好的帷幕,扶着桠桠的手,踩着马凳缓缓走下来,那模样还真像一个大家闺秀。 东临国文风开放,普通女子都是素面出门做事的,世家贵女则都会戴各式好看的面纱,不过帷幕却很少。 “贵客,里面请!” 掌柜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对着凌未希一脸谄媚奉承。 他一眼就认出了桠桠,昨晚来包场的婢女,毫无疑问她扶着这位便是贵客了。 那布料似湖水般荡漾,阳光下隐隐有琥珀般的微光,是贡品! 沉香楼只是一个普通的老酒楼,掌柜的还是第一次接待这样华贵的客人,表情有些用力过猛。 只用一顿膳食,就要包场一整天,这样的事他这辈子也只遇到这一次,厨房大厨也撩起衣袖,准备大展身手。 可是角角淡淡开口,“掌柜的,来三碗菌汤鸡丝面。” 掌柜的、大厨、小二??? 第12章 不是情书胜似情书 整个沉香楼上下,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掏了掏耳朵。 大大的眼里装满无限的疑惑,确定是三碗菌汤鸡丝面,谁都没有听错! 不过一行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缓缓上了二楼,走进包间。 凌未希选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角角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开了窗。 “这个位置选的很好,看得很全面,告诉枝枝回去有赏。” “谢主子赏赐,都是姐姐的本分!”! 几人吃好之后,掌柜拿出了私藏的雨前龙井前来招待,否则这钱挣得他难以心安。 凌未希倚在太师椅上,习惯性的跷起二郎腿,一只手拿着茶盏,安静的望着对面一个房间。 半掩的窗口,一条窄窄的缝,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专注的模样仿佛又回到曾经追星时的疯狂。 对面房间的朱逸之,许是账本看得太久有些疲惫,他走向窗边,窗户被推得很大。 他望向繁花似锦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伴随着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感受着微风带来舒爽的空气。 朱逸之左右摇摆着头颅,发出『咔嚓』的骨骼摩擦声,他又举手伸了一个懒腰,放松着浑身的筋骨。 不知怎么,他感觉到几丝模糊的视线,从对面传过来。 又跟踪他? 眼底一抹狠厉闪过,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全身。 前日寅时起,就有高手在暗里跟踪他,不仅是路上、铺里甚至府中也出现过。可对方只远远的跟着,没有半点出格的事,他不方便出手,更不敢轻易让东叔出手。 此刻又察觉到了,朱逸之猛地抬头,望了过去。 是一位豆蔻少女,一身水绿色的浮光锦,袖口边用金线绣着精致小花朵。 少女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目光,冲着她甜甜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对浅浅的梨涡。 那笑容犹如秋天的风,带着丝丝甘甜,一时间朱逸之的整个世界都因她而变得温暖。 她甚至用一只眼睛对着他眨了眼,那感觉像一根利剑插入心脏,血液瞬间凝固,无法动弹又不能抗拒。 是她,四小姐凌未希! 少女食指抬起指向他身后,示意他转过去看。 “主子,刚门口有动静,奴只看到一个锦盒,富贵已经跟出去了。” 再回首,窗已关了,少女也不见了。 离开速度之快莫说朱逸之没有反应过来了,就连掌柜的都目瞪口呆、始料未及。 他用力掐了掐身边的小二,今日这钱这么好赚吗? “贵客这就走了?” 角角冲他笑了笑,轻声道“嗯,我们用完了,掌柜的若想继续营业也可以的。” 整个沉香楼,几乎是全员出来欢送,期待她们再次光临。 朱逸之呆呆的看着紧闭的窗口,若不是眼前的锦盒真实存在,他都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东西留下,你先出去。” “可,万一有危险?”元宝很是担忧,主子的模样很不对劲,似笑非笑有点骇人。 “出去!” 听着极为平淡冷静的语气,元宝望着主子的背影,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完全不知,那只接过锦盒的手,一直止不住的发抖。即使将锦盒放在桌子上,强摁着,也都停不下来。 朱逸之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做不到啊。那个甜甜的笑容就像一颗毒药,将他整个包裹着,不停将他吞噬殆尽。 而他,甘之如饴。 与她相遇之后,每一个不为人知的深夜,浴桶里那香艳一幕,时不时在他脑里浮现、挥之不去。 他甚至极为不耻地留下了她的衣裙,私自藏在枕下。 每一次想她的时候,便胆战心惊地将手伸去抚摸,却又被理智支配了回去。这无耻的行为让他自我憎恶,却又戒不掉! 原以为,他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那套罗裙就是此生最大的慰藉。 可她,她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二十一年了,何曾有人对他这样笑过?半次都没有!那笑容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不真实却又让人心生向往。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坚定的拿起旁边的匕首,对着左手就是狠狠的一刀。 疼痛感如同一股尖锐的寒风,直透心底。鲜艳的血液在皮肤下跳动,似乎在诉说这是不是幻觉。 他按住快要从口中跳出来的心脏,缓缓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书信。 本该抬头称呼地方画了一个猪头,本该署名之处画了一个笑脸。 … 毁你清白,余生补偿 八月初九,及笄之日 备足聘礼,虚左以待 … 这封信,不是情书,却胜过情书! 这是什么字体?笔法如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灵动飘逸又不失韵味,怎么看都好看。 明明只有寥寥几字,没有任何隐晦,简单明了,六岁小孩都能读懂。可他像不识字一般,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读了又读,生怕会错了意。 『毁你清白,余生补偿』 哪怕他再活几世也猜不到,她会是这般独特的想法,竟是要用她的余生来偿还他的清白! 他的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儿也有什么清白一说。 那猪头分明是骂他的图像,可她画得那般可爱,让他灵魂深处都无比欢喜。 明明深知她心中另有其人,他不过是一替代品,可一看到这猪头与笑脸,就恨不得立刻将她娶回来。 朱逸之轻抚那个笑脸,眼里有了从未出现过的星辰,柔情谴慻的双眸,好似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虚左以待』她完全不曾嫌弃于我。 他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嘴角不停抽动着,滚烫泪水齐拥而下浸湿了衣领,原来被人认可是这样的感觉。 他再也不是没人要『废物』了! 突然间,他又笑了,疯狂大笑,声音嘶哑得像是地狱里逃狱出来的恶魔。 元宝一下子破门而入,一脸惊恐大声呼喊,“主子!” 朱逸之难得开怀,笑得极为放肆! 元宝不解,他偷暼了一眼纸上的字,心底滋生了几分嫌弃。 这都能信?莫不是傻了?! 他那痴傻的主子完全没理会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抹了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揣入怀里。 半晌后,“富贵呢?” “还没有回来,要让人叫回来吗?” 朱逸之看着已经不再渗血的左手,若有所思恶开口。 “不用,等他吧。” “主子怎么又自己伤害自己了?伤口还这么深,奴马上给你包扎。”元宝又着急又担心。 他的主子是个病娇变态,太难过、太兴奋都会自残,所以他跟着张大夫学了基础护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这点子伤口算什么?! 这些年比这百倍千倍的伤,他都挺过来了,况且这伤口他要留作纪念。 最好是,永远都别好! 第13章 想要退亲 温柔谴慻的眼神,好似什么奇珍异宝一般,瞧着那血淋淋的伤口。 朱逸之沉默了好一会,才转身坐下,拿起没有看完的账本。 “元宝,让人把凌霄阁和醉月楼,及其他铺面账本都拿过来,今日不过去了。” “是,奴这就去办。” 元宝看着主子那拉丝的眼神,内心满是嫌弃无语,但他知道他拗不过。 醉月楼并不是普通青楼,奢靡与雅致结合,三楼及以上是连普通权贵也消费不起的地方,是他资金来源最多最快的铺面。 凌霄阁则是专供达官贵人品茗谈事的地方,必须要有熟人引路才能进去。内里精致典雅极尽奢华,每个雅间都有独特风格,每一幅挂画都是千金难求的大家之作。盈利的同时,以获取和传递消息为主。 他傻傻望着对面二楼,脑中已经开始思索要准备多少聘礼了。 虽然他不缺钱,但要娶四小姐那样的人却是远远不够的。聘礼倒是其次,关键是成亲后,庞大的生活开销。 想到成亲,初次相遇时,木桶里那令人心潮澎湃、想入非非的一幕就浮现在脑里。 他开始幻想着与她的一切美好画面,比如她依偎在他怀里,一起看着儿女们打闹欢笑。 【孩子不用太多,一儿一女就好。】 【嗯~,要是能有一对龙凤胎就更好了。】 【取个什么名好呢?这是个难题…】 “主子,刚才是大将军府四小姐。” 没多久,富贵就回来了,直接打断了正焦头烂额为女儿取名的主子。 “将军府的眼线说她今日出府逛首饰,不过马车没有标识,奴没留意到。” 朱逸之抬起头,想刀人的眼神不言而喻,书桌上的拳头吱吱作响。 他深知富贵特意调查一番是为他好,毕竟他与她的事连元宝都不知道,心中的怒火不能发泄只能咽下去。 “去吩咐洛掌柜,如果四小姐去了锦玉阁,无论看中什么全都算我头上。” 他看了眼一旁的信,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回去让你父亲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前去大将军府退亲!” 青竹园管家莫东风,是富贵的生父,也曾是神隐楼的顶级杀手。 神隐楼规矩十五入行三十可离开,虽然只有极少部分人活着离开,但是重金之下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莫东风曾经作为顶级杀手,嗜血成性,身手诡异让人闻风丧胆。三十岁前从未有过败绩,曾是神隐楼的活招牌。 只是后来有了妻儿,才逐渐优柔寡断心生怜悯,不愿继续杀戮想给孩子积德积福。 可翩翩神隐楼始终不愿放人,为了让其继续效命,趁着他执行任务,神隐楼派人去掳走妻儿为人质。 哪想到,他夫人提前将五岁的莫富贵放入枯井且封了盖子,自己却成了刀下亡魂。 那时候的朱逸之,因为那场大火被府医偷救藏了起来,整个永康伯府都误以为他化为了灰烬。养好伤的他,为了不连累府医独自钻狗洞逃了出去,而年幼的元宝死活要跟着他一起。 两人在无人的小巷,无意听到微弱哭声,寻找很久才发现了小富贵。 三个没有生计来源的孩子,混迹于难民乞丐区,东躲西藏,近四个月才被莫东风找到。 为了谢恩,莫东风带着小富贵以奴仆的身份跟着朱逸之,教他习武又助他经商,是朱逸之发家的最大助力。 如今的东叔,已是默默无闻的巅峰高手,小富贵也是一流高手了。 父子俩与元宝一样,虽然都叫他主子,却都没有签卖身契,是他真正的家人。 “退亲?和二小姐吗?” 富贵很是震惊,满眼不可思议,像被雷电击中一动不动。 遥记得九年前,永康伯世子发现主子没死,非但没有将他们接入府中,还直接开祠堂将主子彻底逐出家谱。 那时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所有人都嘲讽贬低主子时,唯有二小姐给了主子一颗糖。还说让他放心,等她长大定会嫁于他。 他当时看着糖直流口水,可惜主子死活不给,那糖直到现在还放冰库里冻着,怎么就突然要退亲了? “对!除了她还能有谁?” 朱逸之的语气无比肯定,这门亲事其实早就该退了,只是他心有不甘、苦苦拖着不放。 富贵凝神屏气,满脸写着主子莫不是傻了? “为…为何?”毕竟这么好的亲事,他的主子又心心念念十几年。 只是,朱逸之埋头看起了账本,没有理会他了。 马车上 角角像极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又开始按摩了,只是那手法,凌未希邪恶的怀疑她想吃自己豆腐,又找不到证据。 桠桠则仔细为她讲述,两旁重要的铺子以及其背后的势力。 从前原主对这些不感兴趣,所有的绫罗绸缎、珍宝首饰,皆由掌柜亲自送到府里供她挑选。而她每次出府,也只因知晓萧怀玉的行程,是奔着去偶遇,次次弄得人尽皆知。 凌未希听来觉着讽刺,大部分权贵世家对商户最是不屑,但能做强做大的铺子背后却离不开权贵的支持,甚至很多本是他们自己的铺子。 唯独长公主殿下和罗国公家,是例外。 长公主在朝堂上的地位比亲王更甚,当年还只是晋王的圣上,能迅速崛起成为最后赢家,她功不可没。 她是真瞧不上这点子黄白之物,不过是因着朱逸之解决了她的心病,才成为他背后势力,当然也只是挂个名而已。 而罗国公虽为罗贵妃的生父,五皇子殿下萧怀瑾的外祖父,可国公的封号却不是因为贵妃。 罗家祖上六代都以经商为主,先圣上位时战乱不断、国库空虚,有三分之二的军资粮草皆由罗家无偿捐赠。 朝堂稳定之后,先圣为感激罗家的支持,封当时的罗家主为国公,世袭三代! 罗家人是对经商赚钱,那是妥妥的真爱!哪怕有了如今这般大的权势,整个家族入朝为官的人却不多,且为官目的大都为了更好的赚钱。 “主子,到了。” 眼前的珍宝坊,红墙金顶、精美气派的石雕与奢华雄伟的外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毕竟这是罗国公的产业,历史悠久,还有不少大家之作,比起朱逸之的锦玉阁自然更胜一筹。 凌未希屋里珠宝头饰有很多,根本穿戴不过来,就单纯想逛一逛,毕竟是打着买首饰的旗号出门。 “贵客,里面请!” 头脑灵光的小二,一眼就瞧出来人非富即贵,对着里面的人使眼色。 掌柜的笑着迎了过来,“贵客第一次来吧?三楼上了新的头面,要看看吗?” 凌未希正想点头,去体验下古代版超级vip的待遇。 却听得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第14章 情敌相见?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四小姐竟也来逛首饰?” 户部尚书嫡女柳青青正好下楼,居高临下的看向她,清丽的声音带着几分冷讽。 凌未希抬眼,一位长相普通的世家小姐,要身材没身材,要脑子没脑子,除了身份高贵了点,竟没一样出彩的。 这便是连原主都不屑一顾的情敌了。 虽然原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不妨碍她每次看她,就跟遇见跳梁小丑一般,从未放在眼里。 柳青青与恒安王之女嘉敏郡主,两人都深慕着萧怀玉,私下掐得很是厉害。只是半路杀出来的原主,那嚣张跋扈的火焰,硬是让两人暂时言和,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坊间关于原主一切不好的流言,她俩就贡献了七成。 只是柳青青,她真不是一个精明的,每一次都被嘉敏郡主撺掇着出头,那人却躲在背后看笑话。 凌未希冷笑,甭管柳青青与嘉敏郡主再如何蹦哒,最后的玉王妃也不是她俩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多日不见,柳小姐莫不是秀逗了。来珍宝坊不逛首饰,难不成看脑子?” 她无视她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张嘴就开撕,言语嘲讽拉满,眼里射出的挑衅,让身旁的掌柜与小二都默默退了两步。 柳青青手指骨节紧了紧,眼里喷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走下来,停在她身边。 “四小姐的消息未免太滞后了些,玉王殿下是昨日来的此地,今日可并未出府。” 她毫不客气打了原主的七寸,等待她如以往那般暴跳如雷,出尽洋相。 只是没想到,眼前人竟一点不在意,一双深邃的黑瞳如枯井无波,语气更是淡定得不像话。 “哦?没想到柳小姐竟这般清楚,只是区区户部尚书的无颜女,玉王殿下会瞧得上吗?”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她就是这样做了。 柳青青尚未开口,身旁婢女桃红却暴跳如雷,语气讥讽很是不屑。 “小小三品武将之女竟嘲讽一品官女,四小姐还真如传闻般,不知闺阁礼仪,毫无尊卑规矩!” 凌未希愣了一秒,原主真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未免太心善了。搞得这身份卑微的奴婢,也敢对她口出不逊。 “呵~!尚书府的规矩倒是周全,主子尚未开口,婢女倒是吠得厉害。”角角可不惯着她,立刻顶了回去。 桃红气急败坏,似乎想动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骂我?” 身后桠桠立马迎上去准备干上一架,却被角角反手拉了回去。 “都是奴婢,为何不敢?难不成作威作福惯了,连狗都开始摆谱当自己是老虎了不成?” “你…你…” 不愧是跟着原主偷逛花楼、赌坊的最佳搭档,骂人这方面角角很有经验。 “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言语粗鄙、蛮横无理。劝你还是回去多读书才好,东京城可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这波指桑骂槐一出,围观的人都变了颜色,毕竟原主就是传闻中言语粗鄙、蛮横无理之人。 “柳小姐,我将军府儿郎以命守护的,可是东临国极重要的领地。如今却被尚书府家奴婢这般羞辱,不知是不是尚书大人言传身教了呢?” “若是这样,恐怕本小姐要去敲登闻鼓,替前线的将士们鸣冤了。” 凌未希神色严肃深沉,看不出开玩笑的情绪,好似真会去告御状。 柳青青内心震惊,从前她就跟吃了炮仗似一点就炸,惹人笑话,今日竟长脑子了? 她只得屈身赔礼道“婢女口无遮拦,四小姐尽管打骂责罚。” 打骂责罚?她能越矩去责罚别人家婢女?若真这般做了,怕是这嚣张跋扈、狂妄无理的名声就要坐实了。 “柳小姐的婢女还是自己管教为好,我这区区外人,可不敢越俎代庖了。” “不过,你的婢女说穷乡僻壤却是对极了,我们不仅穷还没过世面。比如这珍宝坊里精美的珠宝首饰,我们边疆就见所未见,不如柳小姐送上一件让我开开眼界?” 凌未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来啊,比比谁更豁得出去。 先不论她与原主的那些恩怨,只说户部这些年可没少克扣凌家军的军饷,不让她出点血她就不姓凌。 “若一件首饰就能博得四小姐消气,那便是物超所值了。” 厉害啊!果然古代贵女都有108个心眼子,连柳青青这样不太灵光的人,也没一字废话。 凌未希抬了抬眼皮,微微一示意,角角立刻领会。 “掌柜的,听闻昨日新上了黎大师的作品?” “贵客请稍等,这就去。”超会做生意的小二,立刻上楼拿去了。 嘶~! 柳青青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叹这厮要狮子大开口啊。 小二从楼上下来,锦盒都还不曾打开,就听得凌未希与角角的对话。 “直接带走吧!” “是!小姐。” 既不瞧样式更不询价,黎大师出品必定是精品,毋庸置疑。 那可是曾给后宫太后与圣后做头饰的人物,即便现在上了年纪,可一年只出一件,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匠心之作了。 “早听闻柳小姐知书达礼、明晓是非,乃大家闺秀之典范,想来是不会介意我直接拿走吧?” 高帽子给你戴上了,万万不要让它掉下来了哟。 “自然!四小姐喜欢便好。” 那声音温婉动人,让人如沐春风,周围一片赞扬的目光。 凌未希内心感叹这一波马屁,很值啊。 “如此,便谢柳小姐的赠礼了。” 她对着柳青青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曲身表示感谢。随后,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带着两个婢女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时,凌未希突然想到原书中萧怀玉与朱逸之联手后,柳青青身份的就显得很鸡肋,做个侧妃都被嫌占位子。 而她又因接受不了突然的冷落与忽视,一时陷入迷茫与自我否定,不惜自甘堕落爬上了萧怀玉的床。 事后虽被收为了侧妃,却也只配在有用之时,得到三两句的甜言蜜语。 哎!一辈子深爱而不得,也是个可怜的蠢女人啊。 凌未希突然脑袋失灵没刹住车,转身回去一把将柳青青紧紧搂在怀里,满眼心疼的安抚着,还温柔的拍了拍她后背。 不过没持续几秒,她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又风一样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当事人,以及一群目瞪口呆、交头接耳的吃瓜群众。 此刻,青云街主道上 三匹骏马与一辆奢华马车,遥遥相对,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第15章 互相看不顺眼 “四哥为何如此的着急,是怕美人等不及了吗?” 五殿下萧怀瑾骑在马上,一袭紫色蟒袍,头戴黄玉冠,腰佩一枚翠绿玉带。 一双自带风情的桃花眼,露出痞里痞气的笑意,洋洋懒懒的模样,浑身散发出一种放荡不羁的气质。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五弟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萧怀玉的语气很是不客气,表情也是不屑,极其不耐烦。 他的母妃可是圣后,冷家又是两朝丞相,乃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勋贵大族。罗贵妃区区商贾之女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如今连她儿子也敢跟他较劲了。 “四哥待人向来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怎得今日竟如此疾言厉色、咄咄逼人。莫不是怕美人跑了?” 萧怀瑾手里把玩着玉扳指,言谈举止一副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姿态,那欠揍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马。 “只是没想到,这美人竟这般有个性,连四哥的面子也不给,弟弟我对她甚是敬佩啊。” “五弟当真不让?” 这话仿佛是从牙后槽缝隙里钻出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可萧怀瑾像完全没感觉一般,故作震惊,表情也有几分夸张。 “四哥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好奇,如此与众不同又能让四哥如此心急如焚的,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弟弟也想跟去长长见识嘛。” “再说了,咱们好歹亲兄弟一场、血脉相连,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啊,藏私可就太小家子气了吧?” 萧怀玉无语,心里冷哼你一个整天只知斗蛐蛐的小屁孩,青勾子娃儿连毛都还没长齐,竟也跟本王讨论美人? 瞧他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跟这种人掰扯如同是秀才遇到兵,纯属浪费时间! 萧怀玉捏了捏眉心,咬牙切齿吩咐马夫,“绕路!” “啧啧啧啧…” 萧怀瑾仰着脖子,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后牙槽很是不屑,跟个『街溜子』一般无二了。 “主子,不拦着么?”身后的侍卫打马上前。 “不用管他,咱们难得出来,找怀逸听曲儿去。” 萧怀瑾才满十四岁,还要等两年才能开府自立门户,出宫游玩对他来说甚是不便。 珍宝坊是他外祖父罗家的产业,刚人群中有小厮向他示意人已走了,而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他生性就是享乐派,从不觉得做帝王有什么好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猫晚、干得比驴多,一群大臣整天在朝上叽叽喳喳、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烦不甚烦。 萧怀瑾立志将来要做一个最有钱的王爷,恣意风流,潇洒快活。所以他也想不通,为何人人都想去抢那个位置。 在他看来,萧怀仁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又早早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其他人有什么好抢的? 萧怀瑾看着正掉头的马车,他更不懂萧怀玉一天天蹦哒个撒劲,就算真的想争,那就光明正大自己找助力。干啥非要去招惹将军府的人,难不成别人碗里真要香些么? 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女凌未华,那可是父皇亲赐的太子妃,整个将军府早就是太子这边的人了。 还有,那凌未希就昨日一次没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他就受不了。 切!这点子心理承受能力,哪怕是真当上了九五之尊,也活不长久。 那人竟还背地里嘲讽他,说他只知钓鱼、听曲、斗蛐蛐,什么不务正业辱没了皇家颜面。 他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 一天天的去勾引闺阁小姐,罗家产业遍布三国,真当他不知道他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 究竟谁才不要脸面、不知羞耻,他自己心里没点子数吗? 萧怀瑾瞧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仿佛是眼里的一颗沙,看得很是不顺眼。他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呢! 另一边的马车里,桠桠一脸激动。 “主子好生厉害,属下都准备干架了,却没有上场机会。” 凌未希得意的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棒! 第一次和原主情敌针锋相对,就全胜而归! 这年头,上哪儿找她这般临场发挥如此好的专业演员?恭喜导演组,算是捡到宝了哟~ 从前她心情这般好时,定会约三两个闺蜜小酌几杯,高歌几曲,再点几个高颜值小狼狗陪着。 啊~那日子才是人生啊~ 可恨这具身子还是个孩子,想喝的酒喝不了,想做的事不能做,莫说吃肉连汤都不能喝。 穿书这些天了,除了练武就是看画本子,半点娱乐项目,她都憋死了。 但今儿不一样啊,有了新乐子! 当时她望着对面三楼,仅仅透过丝丝窗缝的一个侧颜,她确信她的品味完全没变,就馋那一口!特别是他走到窗口望着路面时,拂过的清风,那薄薄的青色长袍被吹得紧贴着身躯。 她追星时锻炼出的千里眼、人工八倍望远镜,狠狠地捕捉到了那迷人的腹肌线,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从前到嘴里鸭子没尝到味儿就飞了,如今在书里还不知能演到第几章呢,若是再吃不到肉,那她定会死不瞑目! 两眼遥遥相望,仿佛命中注定要相遇一般,她对着他甜甜一笑,好似终于找到了思念已久的宝贝。 只是那张脸瞧久了,脑中自动浮现跌落崖底的画面,粉红泡泡『砰』一声破了,然后又『啪』关了窗户,离开了。 这会儿瞧着这古朴典雅、精美绝伦的锦盒,心情好到出奇,便吩咐角角将它打开。 丝绸包裹的,是一套品质极好的羊脂白玉兰花簪和水滴兰花耳坠。 凌未希拿起玉簪,从簪柄到簪头整体雕刻,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两朵含苞待放的兰花相簇一起,根部一抹翠绿像极了叶子。 再仔细瞧,上面那朵兰花花瓣上有只极小的蝴蝶展翅停留,两根一长一短的流苏从底下面的花苞侧垂下,摇摇曳曳,散发着清雅脱俗的气息。 不愧是大师出品,令人赏心悦目,是极美极美的。 “瞧着与小姐肤色极配,要试戴吗?”角角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用,先收起来吧。” 羊脂白玉虽好,她却总觉得它们太过于脆弱孤远,有种清冷的破碎美。她还是更喜欢色彩艳丽的珠宝玉石。 “主子,咱们还要去锦玉阁吗?”桠桠一脸神秘开口。 “还有多远?”桠桠嘿嘿的笑着拉开帘子,清亮的眼神带着俏皮。 喏,就在眼前几十米! 凌未希一脸无语,正吩咐前面停车,她也想去看看男主的铺子生意如何,毕竟这里以后,说不定就是她的产业了。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远远瞧见带有玉王府标识的马车疾驰而来,当即就放下了车帘。 靠!晦气! 第16章 断线风筝 青云路,天支街口 一辆普通马车的帘子刚放下,另一辆奢华的马车车帘就掀起了。 萧怀玉看着前方富丽堂皇的锦玉阁,感叹长公主姑姑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了,日进斗金。 开府之后,他才深刻体会到从前看不起的银钱竟如此重要。 他是打从心底里嫉妒萧怀仁啊,有了父圣的器重还不够,身边竟围了那么多人,有权更有钱! 萧怀瑾那玩心重的货只想做个逍遥王爷,而罗贵妃与罗国公也都不反对,举家跟着支持萧怀仁。 罗家原本就是富甲一方,如今更是第一皇商,财力比国库也不遑相让,萧怀仁怕是从未体验过缺钱的感受吧。 内心冷哼,可惜盛极必衰。 这逆天的偏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给了他一副不能生育的破身子,终生无后之人是无法坐上那个位置的。 所有的一切,迟早都会成为他萧怀玉的囊中之物! 两车相遇之际,萧怀玉正望着眼前的锦玉阁出神,连脸皮都没抬一下。 他哪能想到张扬跋扈的凌未希,就坐在外表如此普通的马车里呢? 就连想要追出去找她理论的柳青青,看到她上马车的那一刻,满脸震惊。一度产生深深的怀疑,她真穷到这种地步了? 等萧怀玉到了珍宝坊时,哪还有凌未希的影子?就连懵圈的柳青青也都不见踪影了。 马车里,『砰』的一声,一只玉盏没了。 萧怀玉很是不爽,这个凌未希明明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非他不嫁!而昨日他故意透露行踪,那人竟没有跟出来! 难不成她真起疑了? 这种感觉,好似紧拽在手的风筝,本来一提一放全靠他的心情,却突然断了线失去掌控,非常糟糕。 也不知为何,他这两天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好像冥冥之中本应属于他的机遇,没有如期发生。 而那机遇对他似乎极其重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脱离原本的轨迹,慢慢远离他。 这让他心慌不安,不然他也定不会着急忙慌的去偶遇凌未希,想要弄出个究竟来。 该死的萧怀仁! 刚刚老五拦路阻止肯定是他指使的,不然以他那个简单愚蠢的榆木脑袋,怎么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主子,属下打听到四小姐进珍宝坊前后只一刻便走了…”侍卫将过程完整说了一遍。 『哐当!』一声,又一只玉盏没了! 萧怀玉咬着牙齿,腮帮子硬得有几分狰狞。 内心暗骂柳青青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若不是看在柳荀直还有很大用处的份儿上,他堂堂亲王哪会对那种无颜女假以辞色! “回府!” 左右明日还有将军府的赏荷宴,到时候只要他稍微一哄,那凌未希还不是手到擒来。 竖日 大将军府,藕荷园 这座府邸原是曾经谋反的齐王府,被今上赏赐给了骠骑大将军凌天殊。花园里曲径通幽、藤萝掩映、百花齐放,假山奇石点缀,显现出一派典雅富贵之气。 特别是这一池的荷花,在整个东京城都是独一份的存在。翠绿的荷叶轻托着娇艳的花瓣,映照着池塘的宁静,诉说着盛夏的繁华。 将军府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赏荷宴,既联络了世家宗妇之间的感情,更方便少男少女互相相看。 不过今年赏荷宴是大将军的嫡次女,府中三小姐凌未英全权操办的, 她只邀请了未婚贵女与公子哥前来赴宴。 中秋过后她便要成亲了,大夫人秦婉想在她成亲前再磨练一番,便交付于她全权操办。 岸边水榭的石桌上,摆放着萃香阁最新研究出来的荷花酥很是应景,冰镇的西瓜、葡萄也很是解暑。 贵女们三五成群或在水榭嬉笑交谈,或欣赏美景。而公子哥一起在另一旁品茶吟诗,投壶射箭。 当然,也有少数男女下棋会友的,四周围了一群默默观棋人。 “嘉敏郡主知道吗?昨日柳青青被凌未希给坑了一套首饰,当时我就在场。” 一个五品官女满脸幸灾乐祸,言语全是讨好的说道。 萧忆嘉转头看向她,好像很感兴趣一般“哦?” “那可是黎大师的作品,花了柳青青三千两。”得到鼓励的女子,很是殷切。 以她的身份若不是搭上了萧忆嘉,凌未英根本不会给她递帖子。 “本郡主听说,凌未希当场抱了柳青青,传言可真?” 很显然,她对银钱的事并不关心,只是好奇那俩人什么情况。 “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若让嘉敏郡主当玉王妃,萧怀玉是一百个愿意的,可惜恒安王夫妇死活不松口,圣上更不会点头赐婚。 恒安王有三子一女,萧忆嘉虽是侧妃之女,却从小养在王妃膝下,十三岁就封为郡主。然而她却并不得恒安王的宠爱,她的小心思一被发现就得到了狠狠斥责与反对。 之后,她也只能心里默默喜欢,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不敢有过分举动惹父亲不快。 凌未英内心虽有几分慌乱,面上却泰然自若,此刻她正陪着两位贵女聊着最新八卦。 直到两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访,打破了美好画面。 婢女司琴突然过来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前院里朱公子大声宣扬,说要与二小姐退亲。” 纳尼! 凌未英没来得及入口的荷花酥,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 太子太傅的孙女章悦薇,与礼部侍郎之女王敏同时关切道。 “府中出了一点小事,二位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凌未英起身、告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随即步伐不急不慢的离开了亭子。 离开水榭后,她轻声问司琴“派人去告知母亲和二伯母了吗?” “小姐放心,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主院了。” 可两人没走多远,司棋司画两人面色有些慌张的过来,“小姐,玉王殿下的马车到了门口了。” 凌未英内心暗骂要不要脸啊,我只是客气客气递了帖子,你还真来啊! 不过,她反应很快,立刻就做出了有序的安排。 “司棋派人找哥哥和二哥去接待玉王殿下。司画去留意海棠院那边,别让四妹妹知道了” 凌未英与凌未希关系并不熟络,她的赏荷宴凌未希直接就推了,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凌未希行为举止毫无章法,又丝毫不顾家族利益,需要随时关注着,以免发生不可逆转的意外。 但她私心里认为朱逸之退亲之事,更为丢人一些,打算优先处理。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第17章 以身作局 前院 一得知朱逸之前来退亲,二小姐凌未敏内心雀跃得,快飞起来了。 她的人行动力快到令人咋舌,好似生怕多等一秒,那人就反悔了一般。 大夫人、二夫人以及凌未英一行人,还未曾抵达前院,她的人已经交换了庚贴,彻彻底底的退了亲。 不过此刻,她眼角却流着一滴泪珠,弱如扶柳胜三分,我见犹怜,像极了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少女。 两个与她交好的贵女陪着,言语全是关心与心疼,纷纷斥责那朱逸之不是个东西、摆不清自己身份、有眼无珠…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关心这一小插曲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哎~你听说了吗?玉王殿下来了。” 大部分少女都蠢蠢欲动了,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顾全几分,纷纷移步投壶射箭那边。 与此同时,海棠院 凌未希练了武才刚沐浴完,她让人将最爱的红丝楠木摇摇椅搬出来,躺坐在海棠树下看话本子。 一边翻阅一边蹙眉,不是落魄书生与闺阁小姐的爱恨情仇,就是青楼女子对勋贵公子动了真情,看着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翻来覆去都一个调调,没点子新颖的! 改明儿她有空了,定要写几本与众不同的,拓展下先生们的风格。 什么爽文、撕逼、种田文、修仙文通通吹到古代来,要百花齐放才是春嘛。 桠桠前来汇报“小姐,前院朱公子过来退亲了。” 哦莫!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比她手里的话本子,好看一万倍! 凌未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般好看的大戏,她必须提个凳子飞去第一线围观。 “走走走!我们也去瞧瞧。” “咳!小姐这一身怕不好见客吧?”妙管家极其扫兴的开口。 荷花就在花园里,想看随时都可以,她不愿去看一群贵女虚情假意便推了。如今的院里都是自己人,她穿得确实随意了些。 特别是她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翡翠白玉簪固定着,从摇椅上起身后很是散乱。 凌未希紧握拳头的手指白了几分,瞪了那扫兴的人一眼,“赶紧点,梳个简单分髾髻就行,别让热闹等久了。” 等她梳洗好刚出了院门口,桠桠又阴扯扯的来了一句“主子,玉王殿下也来了,先去围观那边?” 草!『一种植物』 一边将原主迷得晕头转向还未曾谋面的未来帝王,一边是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主,在退亲。 有点纠结但不多,毕竟退亲撕逼的戏份更好看一些。 “先去前院看…朱公子!” 几人刚到荷花池,正打算横穿小桥走个捷径,迎面而来的人将她拦住。 凌未英笑得极为不自在,“四妹妹这是去哪儿啊,临时决定要来参加赏荷宴吗?” “突然想来看看,三姐姐拦我做甚?不会是不欢迎我吧?”凌未希不满她拦着,语气有几分阴阳怪气。 “哎呀,这话说得,我这不是专程过来陪你吗?走走走!那边的荷花来得最好了。” “荷花哪有美色好看呀?” 凌未英震惊,这人太直接了吧? 不过她立马就随机应变了,“是吗?那边水榭里有京城第一美女章悦薇,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两人虚伪又做作,互相打太极推诿着。 凌未英心里想着我得稳住了,今日的玉王殿下格外英俊,勾引了一群花蝴蝶团团转,绝不能让四妹妹瞧见了。 凌未希内心非常不开心,拉拉扯扯又浪费着时间,一个个都不让她去看热闹。 就在她考虑如何使个巧劲,从凌未英头上越过去之际,她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瞧见了远处的男主。 what! 已经结束了!? 四眼相望,她冲他嫣然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妙计,老巫婆和凌未敏不是设计她与朱逸之共处一室吗? 这般简单的陷害,不需要她们,我自己可以来! 两人拉扯期间,凌未希好似突然受到巨大推力一样,没控制住向后退了几步,撞到桥栏。 整个人瞬间就跌进了,荷花池。 只是在跌落之前,她还不忘对枝枝桠桠使眼色,示意她们不要救自己。 而全场最大辅助之角角立刻会意,大声呼叫。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不会水!” 凌未英大大的眼睛却装不下,满脑的疑惑,她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愣在风中凌乱。 怎么回事?我真的用力了?没有吧? 池中,曾获得青少年游泳冠军的凌某人,在水里扑腾扑腾,好似马上就要沉下去一般。 一道修长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过来,没入池中。 只是当他抱住被一池绿水浸透的身躯,那一瞬,就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她曾顺着护城河从临江楼游到醉月楼。 剑眉紧蹙,暗嘲自己像个傻子一般,总被她一举一动扰乱心绪。 凌未希抬手轻抚他的眉头,无意识就脱口而出,“小猪崽,别皱眉,不好看了。” 朱逸之内心一震,脑袋一片空白,像是慢了几拍,他感觉眼前风都停了,时间也不再流转了。 不过,怀里的人并没有给他停留思考的时间,“咳咳~!赶紧抱紧点,我要准备装晕了!” 有人落水这般大的动静,水榭那边自然也躁动起来了,想要凑过来看热闹。 柳青青一听到角角的声音,就知道是落水的是谁了,可她并未同往日那般当众说了出来。 今日的她格外奇怪,准确来说从昨日凌未希抱了她之后就格外别扭了,甚至昨夜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连萧怀玉的出现也难得的分心了。 她一直在人群中,默默地留意着凌未希的身影。她想问个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抱她,又为何看她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池中 凌未希话语一落,就卸了全身的力量,晕得彻彻底底,岸上的角角内心立刻给她发了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朱逸之脑中发着愣,身体却极为诚实将人紧紧搂住,生怕她掉了下去。只一个呼吸间的停留,他便跃向岸边,将怀中装晕的人儿给了桠桠。 随后他又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慌乱逃离,这一刻他右腿有疾就衬特别明显,那踉踉跄跄的背影哪有轻功高手的模样。 “快,快叫府医去海棠院。” 看着桠桠离开的背影,凌未英赶紧吩咐司琴去办,自己则留下来处理后续。 “天啊!刚刚落水的是四小姐吧?”柳青青走了过来,讥讽语气里带着怯怯的心虚。 “这被人抱了身子,岂不是…” 第18章 谁又坐不住了? 柳青青下意识的捂着嘴,不像她自己。 那句『被人抱了身子,岂不是失了清白』的话,若是以往她一定会脱口而出。 可此时此刻,她一瞧见其他人也过来了,她没有任何缘由,瞬间就闭了口。 凌未英微微欠身,敛裙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言语有些强硬。 “柳小姐,刚落水的是府中借住的表小姐,可不要弄混淆了。” 在场自然也有眼尖的人,但主人这样说了大家都很识趣的没问,不过各个眼里都闪着八卦的精光。 婢女们手脚伶俐地更换了新茶和糕点,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已为大家备了圣上御赐的云雾茶,还请不要嫌弃。” 皓腕翻转,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指向水榭的方向。仪态万方,宛如清雅之中走出的百合。 凌未英转身挽起柳青青的手,温柔而从容道“柳小姐,一起过去吧。” 柳青青我这个白痴,这么好的机会白瞎了! 青竹园 朱逸之又将那张纸拿出来瞧了,自打从将军府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心思看账本了! 整整几个时辰,将那张纸放回怀里又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回怀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纸面都已经磨毛了。 如果画一个猪头是意外,那么一句『小猪崽,别皱眉,不好看了』就绝不是巧合了。 可他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儿时的记忆是否真实! 小娘带给他的黑暗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叫他『小猪崽』的姐姐陪着他。可小娘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张大夫曾为他解惑,说人在极端的环境下,身体会产生自我保护,出现意识封闭、记忆混乱,而这些大多都发生在孩子身上。 一直以来,他也坚信姐姐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是求生的幻觉。 那时凌未希才多大?三岁?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 他看着那个笑脸娃娃,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不知的缱绻。 他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留下她的衣裙,至于她的写的那封,他只是带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内心深处一直都坚信,是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戏弄。 那么,四小姐呢,今日这般设计意欲何为? 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可是真正的世家嫡女,仅仅为了这张相似的脸,就真的确定要嫁给自己吗? 这样的事,朱逸之连做梦都小心翼翼不敢有过分举动。 八年前,他遇到了人生第一次绝地逢生的机遇,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救下了已故姜老神医的徒弟张大夫一家,他得到了三颗生子秘药。 他本就善于钻营,经过缜密的计划,让东叔传出消息,极隐晦的让长公主殿下知道。 长公主殿下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脾气怪异、难以捉摸。但却与性情温柔敦厚的驸马十分恩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伉俪。唯一遗憾便是成亲十八年都不曾有孕,成为折磨她的心病,已经到了疯魔的状态。 果然,得知消息的长公主殿下,私下约见了他,许诺事成之后会在背后给他最大的庇佑,但两人关系绝不能暴露于人前。 他运气很好,长公主不仅有了身孕,还成功诞下一对龙凤胎。 那之后,他的经商之路日渐起色,不仅在东京城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在扬州、洛阳、晋州等都有了话语权,特别近三年几乎无往不利。 那些曾经折辱他的世家子弟,怎会相信一个被驱逐出府的残废竟有如此能耐呢?哪怕真有风声传到耳里,又有几人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 原以为拥有如今的生活,已是上天对他最大怜悯。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会与蛇鼠一般无法站于阳光之下,只能隐藏在黑夜中暗自舔伤。 谁曾想,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强硬地闯进了他的人生。 替身又如何? 他这一张脸可是将堂堂玉王都彻底比了下去! 好想再见她一眼,好想,好想。 只要想起那张笑脸,他的心里扑腾扑腾犹如成千上万只小鹿不停乱闯,甜蜜的冲动给了他巨大的鼓舞。 他甚至想夜探闺阁,想要亲耳听她说愿意嫁给他! 他的轻功无人能及且又善于隐藏,轻轻的去悄悄的走,想来不会有人发现。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朱逸之整个人瞬间面红耳赤,连脖子都蔓延开了一些红潮,耳垂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直到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他心里那份也期待始终压不下去。 “元宝,元宝!”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去。 “主子,什么事儿?” “去让人打一桶冷水进来,我要沐浴!” 元宝刚要转身,又听到,“等等,再加几块冰放水里。” 他直愣愣的望着他,那样子好似在说,主子又疯了? “主子,冰水沐浴,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让你去就去!” 朱逸之已经控制不住燥热的身体了,有一团火在腹中不停撺掇,想要找个出口从体内跑出来将他焚烧,他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 几个仆人刚将木桶抬进书房,他便径直坐了进去,缩成一团,没过胸口的冰水一下子将他拉回寒冷极地,也拽回了那颗躁乱的心。 朱逸之在水中泡了整整一刻,直到所有冰冷都化了才肯起身。 他将那张纸放入一个锦囊里再放到盒子里,随后又将盒子锁了起来置于高阁,他敢肯定是那张纸给他下了蛊,只要他看不到就定不会胡思乱想。 朱逸之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状态,开始仔细查看最近的消息,他要好好整合下如何赚取更多的钱。 “扬州可能发现盐矿,南方大宗需要大量桑蚕丝,这两个信息还需核实。” “盐矿的事得尽快,若能借此获取朝廷贩卖私盐的权利就最好不过了,若不能就交换明年的…”一边查看信息一边自言自语思考着。 他这个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定要全部忙完才肯休息,连茶水也难得喝上一口。 朱逸之不停的薅着头发,脑袋都快想破了。 距离八月初九还有四十天,明日就让东叔梳理一个礼单出来,留给他的时间真是太短了。 “主子!”富贵在外面敲门 “进来。” “主子,锦玉阁传来一个消息。” 朱逸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向他,“什么事?” “玉王的人将镇店之宝买走了。” 他惊慌震惊,瞬间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空洞的目光投向富贵,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涌入心头。 第19章 大胆的决定 买走镇店之宝? 玉王殿下想做什么? 朱逸之摇晃着颤抖的身体,缓缓坐了下去,整个人如同泄气的气球,看不到任何生机。 锦玉阁的镇店之宝,价值连城,是非卖品。 它出自长公主府,是一百多年前的前朝亡国公主的心爱之物,用极品血玉精心雕琢的海棠花头面。 而海棠花,是原主的最爱。 原主刚到东京城就做了两大轰动全城的事,一件是对玉王殿下一见钟情,追着他满城跑。 另一件则是罔顾人伦纲常,执意入住太子妃凌未华未出阁时居住的海棠院,只因那个院子里有一株近百年的八棱海棠。 其实只有原主最亲信之人才知,真正爱海棠花的是她英年早逝的长兄,而长兄最爱的便是八棱海棠花。 甚至连原主对萧怀玉也根本不是一见钟情,马车受惊时她被甩了出去,以她的身手完全能潇洒落地,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可她看到萧怀玉伸出的右手,手心有三颗小痣,和长兄手心里的小痣一模一样。 她全盘的接受了,那份吃人的算计! 世人皆知威远将军宠女成魔,却不知道最宠她的人是长兄,不分对错毫无底线的宠爱。长兄最爱用他的大掌,宠溺地轻抚她的头发,而以她的视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长兄手心里的小痣。 这是原主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连与她共用身体的凌未希,也完全不知。 “什么时候的事?” 朱逸之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酉时,是玉王府的管家亲自前来,给了高价,洛掌柜他……”富贵一五一十的描述着事实,完全不知这件事对他主子是怎样的打击。 “看样子,他也坐不住了,是要提前行动了”喃喃自语,神色很是落寞。 朱逸之是个商人,时刻关注朝堂动也是一种经营手段,他对朝局的分析不输任何在朝为官之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玉王,想拉拢威远将军,主动诱惑了四小姐,根本就不是传闻那般四小姐对他穷追猛打,还让他备受困扰。 他能有什么困扰,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富贵,你说我真能娶到四小姐吗?”低沉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的沉痛。 满桌子的账本与传讯信息,还有整理了几张纸的赚钱思路,仿佛都在嘲笑他痴心妄想。 “这…奴不知!” 富贵嘴上说着不知,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主子你要不照照铜镜先?将军府有婚约的庶房小姐都娶不上,还敢肖想嫡房的嫡女?你这么敢想,咋不上天呢?】 一双眼珠子直愣愣看着揪心的人,富贵只觉得情爱让人犯浑,好好的姻缘不要,非要退亲另娶! 朱逸之起身,将束在高阁上的锦盒拿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里面的信。 他好害怕她会重新爱上玉王,此时的他无比后悔,为什么不提前将那海棠花头面送给她? 他这样的人,身份地位有哪一样能与玉王匹敌的?他甚至腿有残疾,而唯一能捕获她的脸,还是个替身。 一双紧握的手让展平的信有了褶皱,让他心痛了几分,朱逸之轻轻整理按压,将它抚平。 霎那间,头脑一热,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海棠院。 晴朗的夏夜繁星闪烁,洁白的月色如水般洒下来,给院子添上淡淡的光晕,美轮美奂。 微风轻轻吹过,院里秋千轻轻摇晃着,让人感到一丝宁静的凉意。 【这便是她住的地方吗?】 朱逸之捂着嘴,生怕呼吸过大,被人发现。 没错,他来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与心,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说来奇怪,人说商场如战场,战场上他手起刀落、毫不心软,好几次险象环生都能沉着应对,不曾有过半点慌张。 可这一刻,他头一次感到毫无头绪、心慌难安,如同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更要命的是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想要争先恐后的从嘴里跑出来。 难以置信,这种夜探闺阁这种有伤风化、不顾礼义廉耻、道德败坏之事竟是他能干出来的。 可他也没办法,当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这里了。 此刻他想快速逃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既不敢向前一步却又不愿后退一步,两只腿如同绑了千斤石,每一步都必须用尽全力。 屋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双眼,缓缓坐起来。 是朱逸之来了吗? 【这么晚,她肯定睡着了,要不我还是回去继续准备聘礼?】 他好容易鼓起勇气向前了两步,又退回了三步。 【不行不行,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凌未希呵呵哒,果然是那货! 她看了眼矮榻上守夜的角角,像入室盗窃的小偷那般轻手轻脚,缓缓下床不愿扰了她的好梦。 只是她还未系好披风,角角就睁眼了,一个眼神的示意,主仆两就悄无声息走向了窗户。 【今日她故意落水,几个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唉~真的如何假的又能怎样?她本就高高在上,是璀璨而耀眼的存在,不是我这种低贱之人能配的。】 两个小人在他脑中不停吵架,终于有方胜利了。 【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他本已下定决心离开,却被突然打开的窗户阻止了。 只见那人儿,右手手肘倚靠在窗沿上托着自己的脸,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甜得他心都快化了。 【被…被发现了!啊啊啊…她…她又对我笑了。】 【我…我该说点什么?】 整个人呆若木鸡,脑袋一片乱麻,身体像是被几百根长钉钉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凌未希那叫一个兴奋,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对八卦的捕捉。 天啊!没想到呀,没想到!男主竟真对她动心了,似乎还情深似海,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敢问导演组我接的这戏份妥妥一番没跑了吧?应该能演到大结局吧? 凌未希突然觉得金手指,不仅不鸡肋还有趣又好玩,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小雷达! 啊…… 感谢狗,不对,感谢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作者大大,你就是天上的神,我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就这样望着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心声,感受他内心的天人之战,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屏幕了。 黑夜里,两人目光交汇,遥遥一相望谁都没有开口,静得可怕。 一人惊惶不安、不知所措,另一人却风轻云淡、稳如老狗! 旁边的角角却不淡定了,内心的吐槽简直,石破天惊! 第20章 我愿意 角角脸色变了又变,很不淡定,满眼写着不爽。 【这跛子什么情况?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了是吧?竟敢夜半三更偷香窃玉!是阎王爷借给他的胆吗?】 她横了一眼朱逸之,又心急如焚的看着自家主子。 【小姐笑那么甜是几个意思?赶紧让枝枝将人撵出去啊!】 【不是吧?小姐你…你又被美色诱惑了?】 【之前看上的好歹也是个亲王啊?如今这玩意儿是什么?除了脸比四皇子好看,简直一无是处。】 角角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恨不得将朱逸之一口吃了。 【小姐啊,咱们能不能不要只看脸呀!?】 【若只为了美色不需要把自己搭进去的,咱偷养着不被发现也行啊。别说一个就算十个,奴婢都为你弄过来,好不好啊!?】 幸好凌未希不能听到自家小丫头的心声,若是能,怕是垂死病中都能惊坐起。 好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我不是孟浪的人,我,我只是…”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开口了。 嗯嗯,我知道,你继续。 “我…你…那封信是认真的吗? 凌未希蹙眉怎么?这么简单了,还表达不够清晰吗? “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啊…终于问出来了】 “嗯,我愿意”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啊啊啊啊……】 【她怎能在声音里都加了蜜?简短的几个字宛如天上的仙乐。】 朱逸之佯装着着镇定,“其实,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我可以将信销毁,你…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角角迷之疑惑不是,你俩能有啥事?』 此时他还不知道,早在他一踏入院里,枝枝就察觉了,不过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这会子两姐妹在墙角阴暗处偷偷围观,枝枝一如既往的面瘫看不出在想什么,桠桠却流出谜之阴险的小表情。 “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后悔?】 瞧着他表情和内心完全两个模样,凌未希只觉得太可爱了,突然就想调戏一下。 “我想嫁你不后悔,所以…”『角角当场卒』 “所以,从此刻起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的脸、你的手、你的身子都只属于我。你可要守好男德,别让其他女子碰到了哟。”『角角被鞭尸』 凌未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浅浅的指着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她…她在说什么?我是她的?只属于她?】 朱逸之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受控制的飘了出来,在眼前晃荡过来晃荡过去。 【不过,男德是什么?】 凌未希轻声嗤笑,果真人如其名猪一只啊,一只可可爱爱又迷迷糊糊的小呆猪。 咳咳!她战术性的咳了两声。 “问完了吗?还有没有别的?不管什么,只要你问,我就答。” 朱逸之原想问问她与玉王殿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可她都说了要嫁于他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没有了,我…我会好好准备聘礼的。” 连告辞都没有,刚一说完,就逃荒一般的离开,轻功使得像喝醉了酒。 他不敢停留,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控制不住身体,想要飞过去将她搂入怀里。 凌未希看着那背影,像只迷路的小鹿遇到了猎人一般,既慌张又可爱,她笑出了声。 将军府外 富贵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跌跌撞撞的向自己飞过来,不禁心里吐槽。 【那四小姐莫不是吸食魂魄的妖精不成?怎么主子去一趟又失了魂?】 他跟着他父亲学得更多的是杀人手段,轻功不及自家主子,不想拖了后腿便没有跟进府。 “主子!” “回府!”朱逸之完全没给他反应时间,直接飞走了 富贵瞧着那飞快的背影,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内心吐槽。 【四小姐果然是狐狸精转世,主子算是彻底废了】 “主子,朱公子已经离府了。” 朱逸之离开那一瞬,枝枝便跟了出去,为得是掩护他不被府中侍卫发现。 凌未希点点头,脸色却很不好。 原本她瞧着那背影像只迷路的小鹿甚是很可爱,心情也是极好的,却不知怎么就突然回忆起他悲惨的童年。 她心疼他,就如同当时两眼接触一瞬间,她就忍不住心动,没有任何理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将两颗心连在一起,不允许它们分开。 可这份心疼不仅让她心如绞痛,同时还头痛欲裂,难以忍耐。 凌未希深吸了两口气,轻声说道“以后他就算你们半个主子,不过形势所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要让他因为我出了事。” “小姐放心,定不会让您失望。属下已经察觉到了契机,假以时日就能跃入顶级之流了。” 她略微震惊,由心赞叹“我们枝枝不愧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最是厉害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刀剑无眼,不管发生什么事定以性命优先,我不希望你们出事,明白吗?”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对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了很深的感情。 “主子放心,属下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凌未希倒下了。 “主子/小姐!”三个人同时传来惊呼声。 她还是没能撑住,浑身无力,被枝枝瞬间接住,安置到床上。 桠桠第一时间去叫府医,只是她动静有点大,搞得整个将军府一片灯火。 大夫人秦婉和府医赶来时,凌未希已经疼得浑身冷汗一片了。 神队友之角角,丝毫不顾及妙妙频繁对她使眼色,直接向秦婉控诉,说是白日里落水留下的后遗症。她甚至还信誓旦旦说,定是被水鬼缠上了,她家小姐承受不住钻心的疼痛,才在睡梦中活生生被疼醒的。 听得秦婉面色有几分难堪,连连对凌未希说抱歉,满眼的愧疚与担忧。 “大伯母,你不要听她瞎说,是我自己梦魇了,跟落水没有关系的。” 惨白的唇,气若游丝,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凌未希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半夜见了朱逸之,才变成这样的吧?虽然不知何种缘故,但她敢肯定与那货脱不了关系! “不,此事确实是英儿的错,明日定会让她过来向你赔礼道歉。” 说实话,秦婉内心还真觉得角角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这里曾是逆王府。当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说不得真有枉死的鬼魂迟迟没有离开。 就连后来的老夫人听闻此事,也是内心暗爽,讽刺凌天启坏事做绝、杀戮太重,这是报应在他女儿身上了。 否则为何举家搬进府邸十年了,这荷花池都没出过事,偏偏凌未希一来那水鬼就缠上她了? 上天开眼啊,高兴得老夫人又小酌两杯。 至于老夫人为何这般憎恨她的亲生儿子,原主的生父凌天启,桠桠已暗里去查了。 可惜,好几日了,仍旧没有半点头绪。 第21章 上下八千年的传承 次日,巳时。 凌未希还不曾起床,秦婉带着大儿媳谢柔和凌未英过来探望她了。 “未希啊,你好点没?” 几个婢女拿了好些名贵补品,妙妙上前接着。 “角角,脆脆去给大伯母,大嫂和三姐姐看座上茶。” “不用,伯母就坐床边陪着你说说话。”说完就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另外两人旁边站着也是一脸关切。 凌未希第一次仔细瞧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身孔雀绿的罗裙,点缀着精致的金丝牡丹花。 头戴着一顶金丝攒珠髻格外庄重,髻上插着一支墨翠玉簪,簪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出高贵典雅的身份。 四十年龄二八的雪白肌肤,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一看就是长年精心保养的。 “昨日之事,全是英儿的错,让未希受苦了,我让她来斟茶道歉。” “至于那朱公子救你之事,在场的人都已经打点好了,外人只知是府里借住的表小姐不小心落水,跟你毫无半点关系。” 边疆日子虽清苦些,但那里的女子却更加恣意,对子名节清誉在意得不多,甚至和离、自选夫婿、携子再嫁也不足为奇。 而越靠近皇权中心,世人就越看重女子名节,名节清誉是比性命更为重要的枷锁。 昨日之事若是发生在寻常人家要么许配,要么青灯古佛。不过若是发生于勋贵权势人家,朱逸之那类身份卑微之人,只会成为一堆枯骨。 秦婉与凌未英都另辟蹊径,两人都下意识的在明面上给了他一条生路,世家大族里算是难得的良善了。 可凌未希回想起原主的母亲,常年生活在边疆,恣意是恣意,潇洒也真潇洒。但经年累月的风沙将她皮肤吹得粗糙蜡黄,仔细相较之下,竟比秦婉还年老几分。 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忿,语气也淡淡的,“劳大伯母费心了,未希不胜感激。” “四妹妹这事怪我,我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不知怎的就将你推入了池里,请妹妹责罚。”凌未英曲着身子,满脸的悔恨和愧疚。 凌未希呃…这个,你可千万莫要这样说,我有点心虚。 “三姐姐快起来,不怨你,全怪我自己没站稳。” 她难得的没有怼回去,还如此懂事体贴的劲儿,引得秦婉和谢柔疑惑侧目,不禁用余光偷偷上下打量着她。 她俩又哪里能想到,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芯子呢? “这血玉头面是我送给四妹妹的,只当是赔礼,还望四妹妹不要推辞。” 那可是从前太后宫里赏下来的,她心心念念好久,直到前段时间老夫人才拿出来给她添妆。 只是她拿到手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又不得不拿出来谢罪,还不知能不能平息三伯父的怒火。 凌未希远远一看,只见那一套血玉头面,颗颗质地纯净,色泽鲜艳,表面流转着淡淡光泽,特别适合她们这个年龄佩戴。 她是发自内心喜欢啊,可这一套搁现代怎么也要几千万了吧,如若是收下了,会不会太不要脸了点? no no no! 她活了快二十年,有几时要过脸面了? “如此贵重的头面,未希万万不敢收的,三姐姐心意我心领了。” 嗯,做得很好。 不能立即收下,怎么也要互相推诿几个回合才行。这跟过年收红包是一个道理。 这可是我泱泱中华民族,上下八千年的文化传承! “四妹妹是不肯原谅我了么?昨日我真是不小心的。” 凌未英惊慌失措,这已是她最好的头面了,更好的她真拿不出来了。 昨日宴会是她一手操办的,无论是凌未希落水还是朱公子救她,两件事她都脱不了干系。 她好想时光流转,她定不会拦凌未希,就该让她瞧瞧玉王身边围了多少人! “三姐这是哪里话呀,我只是瞧着这头面很眼熟,像是三姐的嫁妆,怎么能夺你所爱呢?” 凌未希嗯,不错!再有一个回合,就可以收下了。 “未希就是心善,你放心,府里不会亏待你三姐嫁妆的。她只是想把最好的送给你,你不收她会寝食难安的。” 谢柔是两朝元老内阁大臣谢明道的嫡长孙女,嫁将军府嫡长子凌景佑为妻,夫妻二人蜜里调油很是幸福。 她安静站在旁边时像个隐形人,清柔有力的嗓音一开口,瞬间抓住了凌未希的耳朵。 这声音和韶涵姐姐实在还太像了,不去当歌星实在太浪费了些。 凌未希一脸犹豫,很是为难得样子,“这、这…,哎!未希让三姐姐割爱了。” 然后,心满意足的让妙妙收下了! 凌未英见她收下之后,很不自觉的坐到床边上,扁扁的小嘴很是委屈,开始起倒起苦水泥来。 “四妹妹你不知道,昨日那朱公子的到访,二姐是提前给我说了的。” “哦?” “我一直以为他俩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还一度以为是好事将近了。可谁曾想,她竟是利用我的宴会为她的退亲造势,可把我气坏了。” 她越想越气愤,她当时还特意嘱咐门房,好生请进来切莫怠慢了。 凌未希的回应诠释了什么叫演技,她震惊的捂着嘴,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天啊!她怎么能这样?!” 然而她内心却对朱逸之的行为非常的赞同,毕竟他与凌未敏的婚事全城皆知,退亲也要整得全城皆知才行。 不然哪对得起接下来迎娶她?不错不错、有颜有肉、有勇有谋,她超喜欢! 说起来,昨日之事凌未英才是真正的有苦难言的苦主,而她也算是获利者了。 想到这里,凌未希的表演就更卖力了,“二姐实在过分了些,利用起自家人来还真顺手,然后呢?” 愤懑不平的表情,嫉恶如仇的语气,分不清她骂的究竟是谁。 “然后她也不想想,当初若没有那朱公子,哪来现在的她?这般的恩将仇报,哪里有半点将军府的风范!” “可不是吗?正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况且还是两条人命,三姐也太不像话了。” 某人义愤填膺的迎合着,两人一唱一和,搭配得还挺欢乐的。 “对对对!未希也这样想吗?你不知道当年她还给朱公子糖来着……”凌未英小嘴巴拉巴拉比妙妙还能唠嗑,将两人的过往如数说了出来。 “然后呢?” “哎呀!你都不知道,她从前不知花了朱公子多少银子,她那一身……” 凌未希仔细的听着,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这次是真同仇敌忾地迎合了。 卧草!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好家伙,凌未敏她属麻花的么?那么能花!每一子都是我的! 好气!好肉疼! 第22章 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屋内,床前,两人聊得如火如荼。 凌未英在一句句“天啊!、嗯?、不是吧?、然后呢?”附和声中,沦陷了。 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一旁的秦婉与儿媳谢柔,根本插不上话? 秦婉一脸无语的厌世脸,看着自家小女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眼正捂着心口一脸肉疼的凌未希,翻了白眼就挪开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两人没一个让人省心。这个家,真正该捂心口的是她才对! 秦婉的嫡长子凌景佑才刚二十五岁,已是东京城西南兵马司统领,而长女凌未华更贵为太子妃。 可在她眼里,这大将军府看似权势滔天,如日中天,实则芨芨如危需得步步经营。她们这些在东京城里的家眷全是人质! 值得庆幸的是,凌未英早早与英国公世子纪贤订下婚约,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英国公夫妇也是极为明事理之人。若是再晚两年议亲,圣上怕是不见得会同意。 原本这府里唯一让她忧心的是小女凌未英,她将她养得过于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了些,都已及笄了还像个孩子般,天真单纯没半点手段心机。 但凌未希的出现,那嚣张离谱的程度,直接颠覆了她的认知,这傻缺竟然爱慕上了玉王殿下。 她知道那是谁吗? 那是处心积虑、野心勃勃想要上位的人,是太子最大的政敌,是和整个将军府站对立面的人。 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局面,还想着嫁给他,那么能作,咋不上天呢? 她只是大伯母又不是生母,劝说不动又打骂不得,一天天的,头发哗啦啦往下掉。 秦婉冷眼瞧着眼前不省心的两个玩意儿,如此毫无口忌,嘚啵嘚啵不停的,她们是不是忘了身边还有两个长辈?! 此时,她内心升起一个怪异的想法,这当家主母的身份她想尥蹶子不干了! 秦婉瞟了一眼旁边安静的人,是时候让儿媳挑起大梁,自己也一把岁数的人了,是该享享清福了。 谢柔感觉一道不友好的气息直奔她而来,只是刚一抬眼没来得及留意到,却又消失不见了。 大概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床前的凌未英有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而凌某人的表现简直就是专业的倾听者,竟让她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 来自异世的凌未希还真对她产生了好感,凌未英给她感觉与原主印象中的规矩刻板完全不同,反而是可爱又有趣。 一旁的秦婉实在看不下了,她受不了凌未英没完没了的说下去,硬生生将两人分开了。不过凌未英走到门口时,还不顾母亲的阻拦约她明日一起玩儿。 只是,离开的几人并不知道,她们前脚没走多远,『虚弱无比』的凌未希就准备起身练武了。 还在试用期的实习贴身侍婢女,脆脆很自觉去吩咐粗使婢女离开,准备关上院门。 她原名李翠,是妙妙应凌未希的要求亲手提拔上来的,曾是前工部尚书千金身边的一等婢女。 一年前尚书府抄家后就被迫退回人市,直到两个月前才被大夫人相中,专门买给刚入府的原主使唤。 李翠在海棠院这一个多月,心性坚韧从不乱嚼舌根,做事又快又好从不偷懒。 妙妙让人调查了她的家世,唯一的弟弟也病死在了人市,确定了没能乱七八糟的关系,几经考量最后才决定用她。 而凌未希为了一点恶趣味,将三人凑成『妙脆角』组合,给人家改名脆脆。 “小姐,二小姐带人过来了”脆脆刚将粗使婢女吩咐离开,又折回来请示。 呵呵哒~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一直没腾出手找她算账,她自己却来送人头,正好一起聊聊呗。 凌未希内心感叹我真不愧是一番,今日这戏份多得,超纲了吧? 凌未敏迈着悠然自若的莲步款款而来,头上梳着飞仙髻配上一只白玉的翡翠流苏簪,髻座巧妙的戴一组红玉碎花花细。 那碎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既增添了几分妩媚,又不失俏皮。 一身青翠的绿绮罗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搭配上娇艳欲滴的石榴花耳坠,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青春活力,生机勃勃。 硬要掰扯起来,她算是原主来东京城的结交的第一个好友,也是唯一一个好友。 “未希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她的声音好似黄鹂般婉转悠扬、脆若银铃。 凌未希却她的音色尖细,听得有些刻薄做作,特别不喜。 “二姐既是探病,怎得空手而来?” “我…” 凌未敏从未料想她会这般直白,脸色有些难堪,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 “哎~!都怨我,过于担心未希了,出门太急给忘带走了。未希一向是宽宏大度之人,定不会与二姐计较吧?” 看似说着讨好奉承的话,可凌未希缺却尝到了绿茶的味道。 “是吗?二姐贵人事多忘了也罢了,怎么翡翠和明珠也这般不知礼数呢?” 似笑非笑的看过去,眼神却盯着她身旁的翡翠。 就是她吧! 得了老巫婆的指令,撺掇凌未敏设计陷害原主与朱逸之发生奸情,害得原主溺水而亡。 呵~小样儿!看老子不整死你! 然而,被直视的翡翠并没有心慌,反而坦然的向她对望了回来。 凌未希内心直呼好家伙,身为婢女竟敢不分尊卑、挑衅主子。 如此自在又硬气,你丫该不会也是现代穿过来的吧? “我记得翡翠好像是墨荷院里的家生子吧?怎么也这般不知规矩礼数呢?这是要打祖母的脸面吗?” 她的语气极为不善,可翡翠却从容缓慢下跪请罪,背脊打得直直的,面色还颇有些不服气显然不觉有错。 “回四小姐,奴婢昨夜染了风寒,不过一时头晕难耐,疏忽了二小姐的嘱托,还望四小姐不要计较。” 啧啧啧… 这是仗了谁的势啊,这么有底气! 凌未希故作低人一等的模样,言语也变得柔和了几分,“言之有理,如此说来倒是我小题大做了些。” 翡翠显得格外得意,没等凌某人开口自己就站了起来,甚至还语重心长的劝诫起来。 “原是一件小事而已,四小姐实在不应将老夫人牵扯进来,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流弊! 带刺的棍子都递到手心里了,她若不打下去怕是寝食难安啊。 凌未敏这时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自她进来之后,屋内三个婢女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连茶点都没上。 虽然她也觉得翡翠有些出格,不过毕竟曾是祖母院里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料想凌未希不敢真拿她怎样。 凌未敏稍微理了理思绪,开启她人美心善的绿茶角色。 第23章 杀鸡儆猴 房间里。 凌某人还没怎么着呢,凌未敏就善解人意的当起和事佬。 “未希啊,其实这些婢女也都是可怜人,偶有疏忽也再所难免,咱们当主子还是要多体谅些。” “且二姐也认为翡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毕竟孝义大于天、流言可畏,你说是吧?” 凌未希没想到,她这二姐还是个pua高手。摇着为她好的大旗,站在道德至高点,慷她之慨博自己美名。 从前那不知人心险恶的原主最是吃这一套了,还傻里傻气的以为她是真心待她好。 此刻的凌未希,飘忽不定的眼神,只想冷笑。 跟她一个现代疯狂追星人讨论舆论的重要性,这难道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她可不是原主那外强中干的傻子,今日这鸡要杀,猴也得儆! 至于那舆论嘛,更要充分利用起来,让他们也见识下什么是流言猛于虎,众口能铄金! 凌未希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开启了猎杀准备。 “妙妙啊,我记得你们刚入府时,李妈妈给了厚厚一本册子,说是府里下人的规矩与处罚,是吗?” “小姐好记性,那是将军府每一个下人都须牢记无于心的《戒罚》。”妙妙像是被点了穴瞬间活了过来,屈身回答。 “哦~是吗?不知这《戒罚》里有没提到,翡翠的这般行为该如何处罚呢?” 此话一出,凌未敏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而翡翠也是带着疑惑地望向她。 妙妙极其不满的瞅了翡翠一眼,有理有据、声音洪亮。 “回小姐,翡翠犯戒有三。一是无视主子的命令不执行;二是犯病后执意伺候、将病气过给二小姐,无视主子的身体康健;以及以下犯上对小姐您极为不敬。” 凌未希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妙妙,头一回觉得她的声音这般悦耳动听。 妙妙停顿了两秒,又一本正经、掷地有声。 “此等三样皆是重罪,视情况而定各有不同。最低二十板子最高则是四十板子,可若三罪并罚只能是死罪。” “这样啊,可毕竟曾是墨荷院的人,生死还得由祖母来定夺。”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顾忌,让翡翠提起的心缓缓往下沉。 然而,凌某人眼底忽得一冷,“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我的海棠院,不敬主子罚四十大板由桠桠执行。” 门口的桠桠嗯?我由暗卫转为明卫,又被当做婢女使唤,如今还要兼做施刑官了? 不过主子的命令绝对执行,是她从小刻在骨髓的存在,桠桠不问缘由直接进来,单手就将翡翠拎了出去。 凌未敏内心又震惊又惊慌凌未希这个疯子,她竟真敢动手! 一旁明珠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砰的一声垂直跪在地上,那声音听着都疼。 “你放开我!” “啊…唔~唔~” 很快,外面传来了肉体被抽打的闷响,疼痛的尖叫声,以及嘴巴被布匹堵住的挣扎。 角角那个平时安静得不像话的人,竟摇身一变成了显眼包,自发的跟出去担当起报数官。 “—” “二” “三” “……” 每一声报数,都像是抽打在凌未敏的心口上,让她始料未及,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凌未希瞧她胆战心惊样,似乎觉得不过瘾,还不忘添油加醋,一副全心为她好的说道。 “二姐,这翡翠不仅目中无人敢无视你的命令,还蓄意将病气过给你,要不我让桠桠帮你把板子一并打了?” “啊~…啊?!” “我知道二姐心善不愿处罚下人,不如让妹妹来做这个恶人,将这两点错处帮你给罚了?” 凌某人黛眉微蹙,如同仔细思考一般,“就按最低标准二十板子来执行,两样合一起就是四十板子,需要帮忙吗?” 凌未敏还没来得及开口,脆脆特有眼力见的声音响起,“奴婢这就出去,帮二小姐告知桠桠!” 见她转身就要走,凌未敏慌乱的叫停她。 “等等!你别出去!” 脆脆转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没有任何指示,便快步出了门。 “二姐,你是主子!这朝堂论君臣有别,府中讲究主仆有别。立了规矩却不执行难不成当作摆设吗,若是人人效仿那岂不是乱了套?” “十八! 十九!…” “我…” 外面的报数声听得凌未敏头皮发麻,她起身径直到了她的床前,声音有些颤抖。 “四妹妹,你行行好,八十板子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凌未敏可没有威远将军那样蛮横的父亲,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庶出,她们二房一家子都只能在老夫人面前处处做小伏低。 凌未希眼神里全是安抚“二姐放心,桠桠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不会要了她的命。” “不是的不是的,四妹妹我不是这意思,要不我那四十板子就算了?” 外面的翡翠晕了又醒,醒了又晕,闷喊声时有时无。 “三十!三十一!…” 每传来一声报数,她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一下,她是真的害怕极了。 “四妹妹,我求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虚弱的颤音,含糊不清。 凌未敏伸出双手想要拉床上人的衣袖,却被一把扯了过去,两人的身体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散开。 “二姐,你有胆量陷害我去临江楼,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翡翠现在挨的每一个板子可都是替你受的。” “二姐啊,你得求我让她多挨几板子才对呀,不然这板子还不知道在谁身上呢?” 语毕,凌未希淡淡的松了手,以一种死亡般的目光凝视着她。 凌未敏吓得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恐惧空洞的眼神,像是看到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鬼厉。 “我…我没有…我没有!” 就在这时,角角走了进来,完全没有看一眼地上的人,只望着自家小姐平淡地叙述着。 “小姐,四十板子已经打完了,还要继续吗?” 凌未希看着地上瘫坐的人,语气极缓慢极温和。 “这个呀,得问问二姐啊?要打吗?二、姐!” “别…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二姐真不知道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气三分失望,七分耐人寻味。 凌未敏害怕又警惕望了她一眼,只见那人根本没有再看她,只自顾自地端详着指甲旁不知何时生出的倒签。 她猛地又低了头“打…打吧!” “是!奴婢谨遵二小姐的命令!”角角的声音清脆又洪亮。 『咳咳~』 凌未希清了清嗓音,温柔的说词,颠倒了黑白。 “二姐啊,这些婢女都是可怜人,咱们做主子的应该多体谅她们的不易啊。不过是一次违背你的命令而已,打了四十板子也该消气呀~” “你说是吧?二、姐!” 凌未敏惊恐???? 第24章 真的假的!? 午膳后的将军府,今日格外不一样。 只要有心观察,总能在某个墙角下、大树后、柴房旁看到几个婢女。 她们凑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 a“你听说了吗?二小姐竟然杖责了翡翠!” b震惊“真的假的!?” a又道“听说翡翠对四小姐出言不逊,二小姐替四小姐出气。” c来纠正“你说的不对,我听说是翡翠得重病,偷吃了二小姐准备给四小姐的补品。” ab惊讶“真的假的!?” 不知哪儿突然钻出来的d“不是说翡翠私通外男,怀孕了吗?” abc同时转头看向她,惊呼“天啊!真的假的!?” d一脸神秘兮兮“我只告诉你们,据说是翡翠胎象不稳,才偷吃补品的。” b疑惑“她还想生下来不成?” d点点头“可不是嘛,把二小姐气得差点吐血,当场就给打流产了。” 接着,d一脸贼兮兮说道“我听说,好像还是个男胎。” abc倒吸一口冷气!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满眼不可思议。 a第一个反应过来,义愤填膺“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成天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耀武扬威,原来是去勾引男人啊!” c道“可不么,而且我跟你们说啊,我上次还看见她和两个侍卫勾勾搭搭的。” b震惊“真的假的?!” a猛地想起来“对对对!我也看见了,就是南侧门那两个侍卫。” b转过头,再次震惊“真的假的?” d一脸阴笑,推波助澜“指不定连她自己也不知,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abc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 这波八卦来得过于迅速、过于离谱,传到最后,演变成凌未敏和翡翠同时看上了南侧门的一个侍卫。 说是二小姐为了那侍卫不惜与朱公子退亲,可那侍卫却偏偏喜欢翡翠,两人暗通曲款还有了孩子。 二小姐一怒之下,不顾四小姐万般阻止,差点一尸两命。 可怜的四小姐,明明遭到水鬼缠身一病不起,如今还要在她院里再添冤魂。 如果你问为何流言这般刺激,肯定是总策划凌某人的点拨之下。 角角大神与脆脆小可爱,两人首次合作、强强联手,虚虚实实让人上头。 为了让这瓜更加真实可靠,凌未希直接将凌未敏等一干人全扣在偏房监视。美其名曰害怕二小姐悲伤欲绝,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而此刻,她本人特意化了个病娇妆,这是她今日作为一番女主,第n场加戏了。 而且,这戏份还不能ng! 凌未希一脸惨白、虚弱无比的坐在院里,冷眼接待突然造访的萧怀玉。 “几日不见,未希妹妹怎的这般虚弱?” 狭长挺立的眉骨,一双深邃的眼睛宛如古井无波,坚定的凝视着她,满眼都是深情与炽热。 若不是她看了小说,知道他不仅面容温雅却心狠手辣,而且还是个海王,都快误会他想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还未希妹妹,恶不恶心?经过我亲哥同意了吗? 凌未希生怕被人发现中气十足,把声音压的极低极轻。 “玉王殿下还是叫臣女四小姐吧,殿下的一声妹妹,臣女实在承受不住。” 萧怀玉懵逼what!? 不是你全城追着本王,非要让本王叫你妹妹的吗? 此刻两人内心皆是无语,谁也没有再开口,现场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好在妙妙走过来打破了僵局“玉王殿下,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为您准备的雨前龙井。” 萧怀玉看着眼前的茶,淡淡的茶香让他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 “你若不喜,那便不叫了。”温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宠爱与纵容。 凌未希瞧他高耸的鼻梁,血红的薄唇,骨相优越得让人迷糊,简直为她的审美量身定制。 心中默念三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随后浅浅一笑,想要尽快结束这段戏份,打起了直球“玉王殿下可还有事?” 修长纤细的手指淡淡一勾,三个奴仆随即到她面前站成一排,每人托一个精美的金丝雕花锦盒。 萧怀玉起身亲自打开,第一个锦盒里是一支百年老参,第二个是一盒东珠,第三个便是此行王炸。 血玉海棠花头面! 凌未希看着那头面,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那是原主残留的执念。 她起身低头行礼,完全没有萧怀玉想象中的兴奋激动,语气恭敬得不像她。 “能得玉王殿下亲自赏脸探病,已是臣女的殊荣。如此贵重的礼品是万万承受不起。” 他诧异看着眼前人,竟一时不知该做何种表情才好。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低沉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悦,浑身散发着一股傲然凛冽的逼人气势。 他看向她,眸底一片寒凉“四小姐若是看不上,直接让人丢了便是!” 卧草!你这话是想将我架在火上烤啊! 凌未希绝对是能屈能伸的主,当场跪了下去,声音柔弱又委屈。 “还请玉王殿下恕罪,臣女身份卑微实难以承受,若是殿下执意要送,那就让臣女的大伯母前来收入公中吧。” 萧怀玉再次诧异你究竟是谁?什么时候长的脑子,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掌心里的三颗小痣,刺得凌未希惊慌得跪退几大步。 她突然就知道了原主看上萧怀玉的真正原因了,竟然这般曲折离奇。 刚穿书之际,她百思不得其解。原主就算再离谱也好歹是世家小姐,不至于置全族不顾,追求着政敌满城跑。 原来,是因着那个英年早逝的长兄,她魔怔了。 萧怀玉懵逼地看着空空的双手,又看看她,他向前跨了一步,而她再跪退,再向前,她还退… 最后在极限拉扯之下,凌未希收了人参与东珠,而那暗含着定情信物般的头面是打死也没留下。 将军府外。 萧怀玉坐在马车里,看着装有海棠花头面的锦盒,他敢肯定这一趟血本无归。 一想到已送出去的东西,犹如柳叶入水激不起半点漪涟,他就感到肉疼。 尤其是那株人参,那可是五百年的老参,整个东临国只有圣上的私库才有两支。而他这一支,还是太后赏赐给他的封王大礼。 萧怀玉这会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借坡下驴全都带回去好了,可惜他骄傲的皇家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凌未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了掌控,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除了李秋白墨宝之事算计了她,好像也没别的了。 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真有人会因为一件事就瞬间变了个人吗?一夜白了头的他听过,一夜间长了脑子的闻所未闻! 萧怀玉是一个控制欲、占有欲极强的人,尤其凌未希还是小小女人,他无法接受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必须毁掉,这是他迈向那个位置行走的基本准则。 萧怀玉垂眸思索,仿佛凌未希的生死存留,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第25章 荒诞又可笑 夜黑月风高,杀人放火烧! 海棠院的偏房。 凌未希施施然的坐着,静静喝着最爱的云雾茶,优雅又冷漠。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映进来,一张小巧的娃娃脸衬得白皙清透。 矮榻上,翡翠紧咬着唇瓣不敢呻吟,她的身上换了干爽浅灰色衣袍,但背部仍渗有深浅不一的血迹。 早在翡翠昏迷不醒之际,府医已在桠桠‘善意’的问候下,‘证据确凿’诊断出她的怀孕与流产。 府医甚至还很是上道,‘ 特别强调’翡翠的身体极其虚弱不能轻易搬动,否则性命难保。而凌某人则十分‘ 善解人意 ’的将她收留,并委派脆脆贴身照顾。 此时,屋内落叶可听声。 床上被迫虚弱的凌未敏与翡翠,同时望着面无表情喝茶的凌未希,眸底深处全是惊恐不安。 “翡翠,当年你的母亲为祖母而死,是吗?” 弱的颤音从胸口中传来,只一个字都恐惧了许久。 “我听闻你从小被养在墨荷院,却过得胆战惊心、受尽凌辱,然而你的父亲与哥哥却在庄子上过的恣意快活,是吗?” 翡翠猛地抬起头,对上那黑洞般的双眸,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她们一家原是粗使奴仆,母亲替老夫人挡灾而亡,之后父亲被升为庄子管事,哥哥也被接走了,根本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这些年,墨荷院那些妈妈们明里暗里羞辱她,慢慢的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得到老夫人的赏识,后来还将她派给二小姐做了一等贴身婢女。 “那你又恨过吗?或许说你想自己恣意快活,而他们苟且偷生吗?”三十七度温柔的嘴却吐出零度冰冷的话。 别说翡翠,就连床上凌未敏也一脸懵逼的疑惑,心中掀起无数种可能。 “四小姐此话何意?”大概是过于诧异,翡翠一时忘了害怕。 “有一个问题困惑了我许久,百思不得其解。你若能为我解惑的话,我可以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或者让他俩生不如死。” 房里寂静得可怕,阴森森得让人窒息,她就这等着也不催她。 凌未敏不知她为何这般说,翡翠却是知道的。 她恨父亲,明明可以将她一起接走,可为了向老夫人表忠心,硬将五岁的自己留在了墨荷院。 父亲他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只是选择了放弃自己,她恨他,更恨一直期待父爱的自己。 正因为她的遭遇,她比谁都会察言观色,仅仅一些不起眼的信息,她就敏锐知道了老夫人的秘密。 那是一个关于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说与不说都可能是会死。 沙漏一点一点的滴落,每一滴于她都是煎熬,最终她决定放手搏一搏。 “四…四小姐想知道什么?” 凌未希清冷的双眸微微挑起,瞧了床上的人又移向了翡翠,“不如你给我讲一讲,一个母亲不喜亲生骨血的故事,如何?” 翡翠忍着后背的疼痛,开始了讨价还价,她固然恨极了父亲但当下更想活下去。 “听闻扬州风景宜人很适合居住,我想去哪儿可以吗?” 凌未希的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不愧是老夫人身边待过的人,这般境遇还能冷静沉着的思考后路。 不错!她很欣赏! “当然!如果故事足够吸引人的话。” “好!希望四小姐说话算数!” “这个故事要从三十七年前说起,据说有一个四品武将家的家主,极其宠爱妾室。每每当家主母与妾室争斗时,占了上风,那家主当晚就定会睡在妾室房中。” “有一天,不堪受辱的当家主母,使了一个连环毒计去陷害妾室,不曾想她的爱女意外闯了进来,成了手下冤魂。” “之后,那当家主母如同着魔了一般,她……” “故事便是这样的。” 凌未希听完之后脑里只有两个字卧草!神经病吧! 这理由简直太过于荒诞、可笑了! 原来,当年老夫人大女儿死了之后,一时难以接受魔怔了。她偷请了高人做法还喝了符水,随后又设计与家主同房,为的却是与爱女再续母女之缘。 怀孕后的她小心翼翼、精心养护着肚子,以至于后面胎大生了一天一夜,落下腰痛的病根。然而她难以承受的是生下来一个男胎,她的爱女彻底魂飞魄散了。 老夫人对爱女满腔的追悔、愧疚以及爱意全都化作了仇恨的利箭,矛头直指刚出生的凌天启,曾几度想将他掐死在摇篮。 可惜天不遂她愿,那家主格外喜爱这个小儿,每日上朝下朝都要抱上几遍,亲自给他喂食,甚至还帮他换过污秽的小衣。 随着凌天启稍微长大后,家主又亲自为他启蒙,一笔一剑的教他练字习武,带他骑马射箭。 这一切的一切全被老夫人看在眼里,她的殊儿灵儿从未得到的父爱,全部都给了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小儿。 老夫人心里的怨恨肆意疯长,在她看来凌天启不仅夺了她灵儿的生路,还想要夺殊儿的位置。 所以,她每时每刻都在诅咒,渴望这个天杀的小儿横死。 别人家主母刻薄寡恩,虐待的都是庶出,而她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对付亲儿子。 再后来,趁着家主远派边疆,她将凌天启养成一个娇纵跋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连两岁幼儿都知道,难过时要找对他好的人哭诉告状,十岁的凌天启能察觉不到母亲不爱自己吗? 他不过是选择了默默配合,罢了。 然而,他的退让没能让母亲满意,她竟特意给选了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与他成亲。要知道那时候的家主,立下战功官至二品,五品小官也就罢了,还是庶出! 只是这庶女杨沫沫,胆量不羁的性格深受凌天启喜欢,两人竟都看对了眼。 哪怕后来杨沫沫的娘家借将军府的势,贪污受贿、满门抄斩,无论母亲如何威胁,他都执意不休妻! 不仅如此,杨沫沫还嚣张跋扈、敢罔顾老夫人意愿,直接怂恿凌天启将三个子女全都带去边疆。 可问题是凌天启又有什么错? 无论是成为她的儿子,还是被父亲宠爱,他都没得选啊… 他已经步步退让了,可他的生母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 三年前那一战,凌天启成了百姓口中的大英雄、好父亲,气得老夫人差点将屋内所有东西砸一干二净! 老夫人哪能想到被养废的小儿,竟是个扮猪吃虎的,竟比她的殊儿更骁勇善战! 之后原主回了东京城,这份恨意自然而然就转到她的身上了。 可老夫人生性爱做戏,口蜜腹剑,原主至死都以为祖母爱她,对她温柔细语、宠爱有加。 每一次原主前去请安时,墨荷院上下都是欢声笑语不停,而原主也从未探究过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暗藏着毒蛇般的阴冷! 凌未希垂眸,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也收回了满身的杀气。 第26章 影后级的逢场做戏 偏房内,凌未希虽垂眸不语,但周身散发的凌厉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原主的溺亡,凌未敏与翡翠都是帮凶,真正主谋是那老巫婆,杀了人也治标不治本。 况且她已让桠桠查明了,二夫人与凌未敏本是找了一个寡妇与朱逸之发生奸情,然后去捉奸退亲,却被得到老巫婆示意的翡翠叫停,照样复刻给了原主。 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老夫人死了,势必会有丁忧的顾虑,且凌未希不想她死得太简单了。 她伸手招来了桠桠,低头耳语了几句。 桠桠点头会意,一个手刀将翡翠劈晕,‘尸体’被裹了烂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往乱葬岗。 没人知道半个时辰之后,朱逸之的人趁着宵禁前将‘尸体’运出了城,凌未希还要留着她以防万一。 床上凌未敏眼睁睁看着翡翠死自己面前,她知道如今轮到自己了。 哪怕她蠢笨如猪也知道那个故事里说的都是谁,何况她还有点小聪明。 三房一家子都是极其护内、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恶魔。凌天启甚至敢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她如何抵抗得了!? 凌未敏顾不得礼义廉耻,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匍匐在她脚旁,颤抖又急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四妹妹四妹妹,你…你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过害你,我…我也是被翡翠给骗了啊。” 她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四妹妹,求求你行行好,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说了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未希皮笑肉不笑,漫不经心又凉薄。(就是传闻中的三分讥笑四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 “可二姐听了这么动人的故事,没忍住分享了给别人,妹妹好害怕啊。” 她捂着心口故作害怕,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冷霜,吓得凌未敏舌头打结。 “四…四妹妹,我…我不会乱说的,不不不!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凌未希噗呲一声冷笑了,她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温柔又冰凉。 “二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只有死人才听不见。” 屋内,瞬间散开一阵尿骚味。 …… 次日,巳时。 凌未希不紧不慢的用完早膳,带着“完好无损”的凌未敏,前去墨荷院请罪。 “祖母,祖母!”才踏进院门,甜糯糯声音便响起了。 那个刚从荒野边疆回来,咋咋呼呼、没规没矩的凌未希她又回来了。别说老夫人院里的人都吓一跳,就连一旁边的凌未敏都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凌未希转头眼神示意她,待会儿务必好好表现,“哎呀,瞧我这脑子,竟忘了二姐身体不好。” 她伸出手轻轻挽着她的手“来,小心点,妹妹扶着你。” 啊~姐妹情深! 进屋后,难得的整个将军府所有女主子都在,每一个都是她派人一大早去请来的。 只是别人连早膳都没用,提前就过来等她了,此刻众人的脸色皆是一言难尽。 凌未希直接无视了这尴尬又低沉的气氛,没脸没皮的笑着开口道“未希给祖母请安,给大伯母、二伯母请安,给大嫂请安,愿长辈们万事遂心!” 欢快又甜甜的声音,说完还不忘对凌未英眨眼,惹得满屋子一堆假笑。 而且,这人没等长辈喊起身自个儿就起了,她径直走过到老夫人跟前,挽着她手臂满眼心疼。 “哎呀,怎得才几日不见,祖母都清瘦了这般多?要我说祖母就是太心善了,才让这屋里的下人没有尽职尽责。” 坐着的一行人全部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歪扯了一下呵~! 老夫人用手拍拍她的手臂,目光很是慈祥和蔼,“我们未希气色好了许多,身体可好全了?” 凌未希深深叹了一口气,表情颇为无奈“唉!不过是抹了一层胭脂罢了,原是二姐定要我陪着,说是要向祖母请罪。” 老夫人像是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人一般,不悦道“敏姐儿这是干嘛?你哪有什么罪要请的?还不快起来!” 凌厉的语气威慑得不要太明显,分明是想让她闭嘴,不要乱说话。 老夫人的手段有多毒辣凌未敏再清楚不过了,得罪了她的日子可以想象有多艰难,可得罪了凌未希是直接没了性命,孰重孰轻她还是懂的! “祖母,一切都孙女的错,孙女刁蛮任性与翡翠争风吃醋,一怒之下害得一尸两命,还请祖母降罪。” 看似简单粗暴、直奔主题的几句话,凌未希却让她背了十几遍,直到她脱口而出。 只是此话一出,连老夫人与二夫人这两个知情者都要迷糊了,又震惊又愤怒。 至于屋内其他不明真相的主仆,凌未希敢肯定她们波澜不惊的面具下,全是吃瓜吃到石锤的惊涛骇浪。 “敏姐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将茶盏重重搁在茶台之上,茶水四溅。 翡翠是从她院里出来的,南门那两个侍卫又是她的人,这哪里是在请罪? 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老脸! 不知是不是和凌未希待久了的缘故,凌未敏竟没觉得有多害怕,反而言辞凿凿。 “孙女对不起祖母与母亲的教导,做出不顾礼义廉耻、妄为人女之事。孙女自知罪虐深重,愿自请水月庵全了最后的颜面。” 说完后,看了凌某人一眼,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上瞬间有了红肿,将诚意值拉至爆表! “敏姐儿这是干嘛!?难不成打算青灯古佛一辈子不成?” 若不是有一屋子人在,气急败坏的老夫人肯定将整个茶台掀翻了。 凌未希却心情无与伦比的畅快,若是场地允许的话,她定要高哼一首,“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然而此人不愧是获得过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后,她将眼底的笑意掩饰得极好,一脸忧愁与无奈。 “祖母,你快劝劝二姐姐吧,昨日她非吵着要上吊,未希劝了好久。原本她已经想开了,没想到翡翠昨晚突然就…” “哎~!二姐真可怜啊。”边说边摇头,嘘唏不已。 跪在地上的凌未敏再次深刻肯定她变了,无论哪一面,都不是曾经认识的那一面,她完全不认识了。 “哎!到底是太年轻了,母亲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秦婉适时的开口道。 “只是青灯古佛虽不至于,小惩大诫还是需要的,母亲您觉得呢?” 老夫人忍了又忍,凌未希挽着她的手指,能明确感觉到她手臂的僵硬。 鼻腔里发出冷哼,“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罚?” 第27章 破防了 秦婉垂目,用力揉着额头,一旁的二房传递过来的目光太过卑微了些。 她于心不忍,深叹了一口气,顶着老夫人怒火试探地询问道。 “不如送去京郊的庄子住上一两年吧,对外就说去养病,正好也避了她退亲之事的风头。母亲觉得呢?” “你是这府里的一家主母,想出来的决定自然是好的,今日就直接送走吧。”言语阴阳怪气,很明显她是不满意的。 然而,让她更不满意的事已经在路上了,凌未希非常没眼力见,颇有几分打抱不平的嘟着小嘴开口问道。 “祖母,那两个关起来的侍卫要怎么处理?总不能让二姐白白受了这委屈吧?” 此话一出,她感觉老夫人肱桡肌都鼓起来,估计内心恨不得将她甩了出去。 “直接杖、毙!” 牙后槽缝隙里挤出来的话,充满着上位者的杀伐果决,却让凌未希觉得房内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这两个侍卫,一个是将府中数名婢女诱骗上床又不负责的畜牲,另一个更是提供催情香的主犯。 那催情香可不是一般的闺房助兴之物,而是最低等勾栏里才用的伤身香料,久闻会让人意识混乱、产生幻觉,这才是原主跳窗溺水的真正原因。 这两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凌未希讨好的松了手,移步至老夫人的身后,仔细的为她捏肩捶背,好不孝顺啊。 “祖母,可不要为些下人气坏了身子,他们不值得。身体可是自己的,祖母皱眉生气的样子,未希看着都心疼。” 对付年老之人她很有一套,毕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长大的,如今却用在了仇人身上,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此事也让你受委屈了。”老夫人很是享受,没想到她的手法竟这般好,语气也缓和了好几倍。 二夫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立即带着她的女儿请退离开,谢柔和凌未英也跟着离开了。 凌未希迅速的收回了手,走到她跟前屈身道“祖母好生休息,未希也该告退了。” “你等会儿,我有事要与你说。” 老夫人一个眼神,屋里多余婢女都出去了。 身旁的墨竹使了好几个眼色,妙妙和角角硬是装作没看见,纹丝不动,她只好示意墨香关了门出去。 房间瞬间空荡了不少,气氛有几分严肃阴沉,凌未希丝毫不慌,自己选了一个椅子惬意的坐了下来。 “未希,昨日玉王殿下过来看你了?” 秦婉在老夫人的眼神明示下开了口,那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像是在唠家常。 “是啊。”更淡更无所谓的声音回了她。 “这事你怎么看?” 她派人私下前去探口风,没想到海棠院的人嘴巴跟个蚌壳似的,半点有用信息也没听到。 “这…,玉王殿下,他很好看。”凌未希捏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思考回忆着。 这算什么回答,还有谁要问她这个了? 秦婉无语,干脆心一横,打了直球,“未希,虽然这话不该大伯母来问,但你父母将你的婚事委托给了我。大伯母便越矩直问了,你不会真想嫁给玉王殿下吧?” 屋内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听得重重的一声叹气。 “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整个将军府,未希就放弃了吧。” 一脸遗憾与不舍,满眼的大义凛然,新一届影后,戏精本精已诞生! 此时此刻,秦婉满眼的感动与心疼,就连老夫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柔和,说出口的话也是真情流露。 “你这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凌未希内心感叹果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她不过是做回了一个正常人而已,就让她俩都破防了。 然而她也真的是天选的人才,那是只要有杆就能往上爬,脸皮厚得毫无底线。 “祖母,一切都是为了家族,未希再委屈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眼底深处都是赞许,“真是好孩子,没罔顾族里对你的疼爱,明日就跟着你大伯母一起,进宫拜见圣后娘娘吧。” 凌未希抬头,看向她,满眼都是意外的震惊。 她笑着安抚她,“放心!只是普通唠家常,你大伯母都会帮衬着你。” 进宫?!! 原来重点在这儿! 敢情她们是生怕她犯蠢,答应了不该答应的,所以才提前打预防针的吧? 凌未希是真的破防了,看样子刚才自以为的真情流露,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原来在老演员的跟前,她还是嫩了。 接下来,若有若无的演技和几段言不由心的对话之后,她就起身告辞了。 离开墨荷院时,妙妙和角角手上拿着满当当的补品,凌未希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步履沉稳的嬷嬷。 这位嬷嬷姓桂,是宫里出来的,之前便是她教原主规矩礼仪。不过她一直在墨荷院教学,每日一时辰,今日还是她第一次来凌未希的海棠院。 刚一进屋,严厉的声音便响起了,“四小姐,马上开始吧。”桂嬷嬷的言语延续了之前一贯的傲慢。 “嬷嬷走了这么长的路,先喝口茶,不急一时。”凌未希垂着黛眉,语气很是恭敬。 桂嬷嬷只浅尝了一口便震惊了,是上好的高山云雾茶!这茶只怕是后宫妃嫔以上的娘娘才喝得到,没想到她小看了这四姑娘。 可她毕竟是不少世家贵女的教习嬷嬷,一向见多识广惯了,“四小姐,老婆子是得了老夫人叮嘱,特意教你宫中规矩的,还是早点开始吧。” 凌未希黛眉紧蹙,虽然原主一个在边疆纵马驰骋的明媚小女孩,硬生生被她的规矩折了翅膀,失了棱角。 可她也知道跟眼前的嬷嬷关系不大,是这个时代套在女性骨髓里的枷锁,她也算是一个受害者。所以即便她的语气颐指气使了些,但凌未希并没任何计较。 “嬷嬷啊,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四小姐,什么意思?”桂嬷嬷抬眼看她,一脸审视。 “桂嬷嬷,横竖我也是声名狼藉了,不管我如何作死也不会砸了你的饭碗,别人只会说是我朽木难雕。” 凌未希抬手,妙妙就拿出一个莲花锦盒,里面躺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 “我对宫规不感兴趣,嬷嬷不如给我讲讲后宫里的趣事如何?” 桂嬷嬷看着价值连城的手镯有心痒,下意识就舔了舔嘴唇,思虑良久收下了。 “不知四小姐想听什么?” 第28章 入宫觐见 海棠院,戌时。 凌未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是生活在和平法治社会的现代人。 国家主席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哪怕见到真人也只会心生敬佩不会害怕。 可这里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极其残忍的地方,上位者掌握着生杀大权。很多时候死并不可怕,生不如死也不可怕,可怕是要牵连一族人跟着满门生不如死。 这就是权利! 是无数人趋之若鹜、脚踏万千尸骨也要得到的东西! 凌未希心儿怦怦跳得很快,她很紧张、很害怕,这个该死的安神香效果如此不好。 一星差评! 原书中太子妃薨离不久,老夫人被有心人下毒,接着大将军在丁忧回上京的路上被劫杀,不久萧怀玉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太子拉下马。 整个将军府在萧怀玉登位之后,只剩下她的侄子唯一一个血脉,还是被下人偷藏起来、苟活于世。 萧怀玉此人心机深沉,杀伐果断又极为隐忍,自古以来这是成为王侯的经典配置。 凌未希心想倘若大姐不是太子妃就好了,她真想拉着一家子投靠过去,可惜了这立场注定是改变不了了。 然而,太子不能生育在古代是个致命问题啊! 想到这儿,她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全是踩踏那狗b作者的狗脑。 但凡换一个正常的理由,她都不会意难平!别说是太子了,哪怕普通人也接受不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啊。 杀人诛心啊! 好在她的出现,从开篇就产生了巨大变数,走上了不同的轨迹,萧怀玉与朱逸之两人完全没交集。 只是不知,没有身为男主光环的加持,他会坐上那把椅子吗? 哎~! 凌未希长叹一口气,天命这个东西,很玄乎很难说啊… 太子犯的是弱精症?又或者是无精症? 亲爱的作者大大,我能梦回现代学点先进医术,再回来吗? 在线等,挺急的…… “小姐,睡不着吗?”妙妙突然小声问道。 “呃,有点。” “要不,奴婢再点一支安神香?” 啊这? 我…算了,聊胜于无,“你若想点就点吧” “是!” 也不知道上一支安神香是不是过期了,这支特别好用,没多久凌未希就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直到寅时,她被婢女扰乱了好梦。 “小姐,今日戴这件红玉金簪吗?” 凌未希昏昏沉沉的看过去,那红玉如石榴般晶莹剔透,金色的簪柄雕刻这繁复的花纹,很是大气。 “看着挺隆重的样子,就它吧。” 几个婢女忙碌的为她盛装打扮,整个过程她都是半睡半醒状态。天地良心,她总共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啊。 凌未希被塞进了马车时,仍旧打着瞌睡。 今日她坐的是一品诰命夫人的专用马车,是内务府专人打造的,豪华又舒适,特别适合补觉。 路上,秦婉亲自将膳盒打开,拿出糕点给,“未希啊,就将着吃点,不然一会儿会很饿。” 凌未希努力睁开眼,内官明明说是寻常叙旧,大伯母却特意全副武装,穿了诰命夫人的服饰,看样子要打一场硬仗啊。 想到这儿,她不禁心里冷笑,大伯母与她母亲皆被请封了一品诰命。而老巫婆却一直还是二品诰命,还是因祖父战死才得封的。 她父亲凌天启也就罢了,大伯父竟也没为她再请封,而圣上也假装不知情。 她一脸不开心,表示自己只想睡觉,她还是个孩子还要长身体,这身体发育得不太理想! “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大伯母在,还有整个将军府为后盾,圣后也不敢真拿你怎样的。” 自打昨日知道她放弃萧怀玉之后,哪怕凌未希一上车就闭眼打瞌睡不理她,秦婉却觉得她哪哪都可爱得紧。 凌未希半闭着眼睛点头,脑袋不停上下晃悠,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控诉没有休息好,手里的糕点看似要入口又不入口的。 “罢了,你还是不吃了,靠着睡一会儿吧”秦婉的语气无奈又宠溺。 …… “未希,醒醒,到宫门口了。” “啊~?” 凌未希揉了揉眼,胡乱塞了几个糕点,妙妙稍微给她补了补妆。这是进宫比不得出府,她便没有让角角与桠桠跟着,妙妙做事稳妥规矩且正经严肃,就特别合适。 马车接受检查后,晃晃悠悠的进了宫里长巷,圣后身边的嬷嬷早已在内宫门口等候多时了。 “大将军夫人,安好”嬷嬷行了礼,又道“这便是四小姐吧,果真是倾国倾城的小美人。” “嬷嬷安好。” 她知道圣后身边的嬷嬷也是有官身品级的,一本正经地行了拱手礼。 “路上堵了些,让嬷嬷久等了。”秦婉客套的说起来。 “不碍事的,大将军夫人、四小姐请这边,圣后娘娘为两位安排了步辇。” 凌未希坐在步辇上欣赏着宫内的景色,毕竟是看过无数次故宫,也周游过许多名胜古迹之人。 眼前巍峨的宫墙、耸立的殿宇、精美的石雕、金碧辉煌的宫殿,落在她眼里除了感叹皇家的气派与威严以外,内心毫无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嬷嬷看她淡定从容、司空见惯的样子,内心也禁不住的赞扬了一番,第一次入宫便能有如此气度实属难得。 步辇很慢,两刻多钟才到凤鸾宫。 “臣妇/臣女给圣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康健,万福金安!” “快快免礼,明清明月赶紧赐座” 圣后冷氏,一只手微微向前虚扶一下。 “臣妇/臣女谢娘娘!” 很快两位宫女拿了凳子过来,又安静退在两旁。 “婉婉,这位便是威远将军爱女?”一句婉婉听得秦婉与凌未希同时头皮发麻,背脊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回娘娘,是的。” 冷氏抬眸,瞧着凌未希一头乌黑如墨的发髻,整齐地梳理成一个小巧蝴蝶状髻于顶,白玉碎花点缀其间又插着血玉金簪。 耳上五瓣花的血玉金坠,轻轻随着头部动作微微摆动着,显得朝气蓬勃、俏皮可爱。 “果真是如花似玉的小丫头,瞧着就让人欢喜,若是得空可常来本宫这里玩。” “娘娘谬赞了,未希这孩子调皮又没规矩,怕只是会给娘娘添麻烦。” 两个互相打太极,一来一回的聊着,明明话里话外都是她,但凌未希本人却像个局外人。 她完全没有去留意房中的对话,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直到一道尖细洪亮的声音将她拉回。 “圣上驾到!” 凌未希胸前动荡起伏,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才平息了恐慌不安的心。 第29章 面圣 明黄色衣袍踏进房间的一刻,秦婉立即拉着凌未希跪了下去。 “臣妇/臣女参见圣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后起身迎上去,屈身道“臣妾见过圣上。” “免礼!都坐着吧!” 他只看了圣后一眼,随即坐上主位,声音爽朗,“老远就听到笑声了,聊什么呢?” “回圣上,臣妾与将军夫人在闲聊些家常。” “哦?大将军夫人何时进的宫,旁边这小丫头是?” 呵~,装什么装!? 圣后冷眼瞥过去,看破不说破。 今上与圣后不睦谁人不知?又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得了消息,又岂会在这个点过来? “回圣上,臣妇等也刚进宫不久。这是府中的四姑娘,将军的胞弟凌天启之女凌未希。”大夫人低着头回复道。 “是威远将军那龙凤胎的女儿?” “回圣上,正是。” “抬起头来,朕看看。” 凌未希缓缓抬起头看着圣上,他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眼中却闪耀着深邃的光芒。 许是天生贵胄,又或者历经岁月的磨砺,浑身散发沉稳与智慧的魅力,想来年轻时也是位美男子。 圣上瞧她坐得笔直,目光坚毅,毫不闪躲的看着自己,竟和她母亲年轻时候一样有魄力。 不过,她母亲眉目多了几分英气,而她看着人畜无害的,却是心智坚定、毫无畏惧。 “不错!不愧是威远将军的女儿,头一次见朕还能镇定自若。” “想当年朕还是亲王,西凉屡屡进犯扰乱边疆百姓。老将军战死沙场,大将军孤掌难鸣,你父母执意前去支援,朕与芷柔前去送行。” 凌未希很疑惑的抬眼,圣上突然提起陈年往事是有何深意吗,总不见得特意前来叙旧的吧? “朕至今都记得,你与你哥性子截然不同,同样是两岁幼子,一个淡定从容向父母长兄告别。”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秒,抬眸看了眼凌未希,见她隐忍着,眼里似有泪光。 是啊,她的长兄也战死沙场了! “你却是哭得撕心裂肺,愣是哭了半个多时辰,那泪水像是哭不完似的,完全停不下了。你父母不忍心,便请旨将你俩一并带走了。” 圣上像是陷入深深回忆中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父亲身体可还好?” 凌未希低头深吸一口气,准备先搏一波同情。 “回圣上,长兄的离去,父亲他很是自责,好几次病倒在床不能起身。若不是母亲细心照料,臣女和哥哥又陪伴在侧,恐怕很难说。” 圣上一脸严肃,剑眉紧蹙,内心感叹着唉~阿启那样的人,肯定是恨不得死的是自己吧。当年幸好有他,不然自己也白骨一堆了,哪里还能坐上这龙椅? 沉默不语的帝王,周身不受控制发出的强大威压,让一屋子人喘不过气来,旁边几个婢女直接跪了下来,埋着头浑身发抖。 周遭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安静得可怕,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概是凌未希真的见多了大世面,又没脸没皮吧。她并没受到任何的影响,只隐隐觉得他眸底深处一片悲痛与惋惜。 许久,终于听到低沉的声音传来,“如今,你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要及笄了吧?” “回圣上,下月初九。”语气恭顺自若。 “可有心仪之人?让朕也帮威远将军掌掌眼。”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露出慌张警惕之色。 “臣女没有心仪之人。” “哦?想不想嫁入皇家?朕倒是有两个适龄的儿子。” 三殿下萧怀吉与玉王萧怀玉两人相差几个月,都是十八岁的年纪,奈何萧怀吉是萧怀玉忠实的狗腿子。 圣上要保太子,他俩自然都不行。 凌未希深知圣上是听了传闻,今日是来警告她的,她故作慌张,难以启齿般看向了秦婉。 此刻的秦婉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她说错话,正准备开口时,听到帝王发话了。 “朕是想听你说实话,看你大伯母做甚?” “回圣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的父母将婚事托付给了大伯母,臣女谨听大伯母安排。” 她偷偷瞥了一眼圣上,见他眉峰微锁,看样子没说到心坎上,迂回的不行? “不过,臣女自小生活在边疆,跟着哥哥野惯了。这大家贵女的规矩,臣女学了一个半月也未曾揣摩出半分,想来皇家规矩更加艰难。只怕,臣女没有那个福分。” 余光放过去,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看到了圣上嘴角确实微微上扬。 果然啊,圣上是希望她要立场分明又坚决的,她的直球打对了。 “你这孩子,果真与你父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点都喜拘着。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大伯母好生帮你相看。” “圣上放心,臣妇定当竭尽所能,在世家里,给未希寻一位好儿郎。”秦婉立刻表明了态度。 “好了,你们慢慢聊,朕还有政务要忙。”说完,圣上就起身离开了。 凌未希愣了好几秒,得到答案立即就走,装都装一下吗? 说好的人心九曲十八弯呢? 看样子帝后关系比传言还要不睦啊,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达到了目的就走,连寒暄话都没客套一句。 真不愧是九五之尊,任性得很啊! …… 所有人离开之后,凤鸾宫主殿内。 圣后发了好大的火,寝殿里的玉盏砸碎了一半,屋里只剩一个最亲近的嬷嬷陪她。 这位嬷嬷曾是圣后的奶娘,跟随她陪嫁进了王府,又跟着入住了大内。 “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把本宫放眼里了,若不是忌惮着父亲和姨母,是不是还想将本宫废了?” “娘娘,圣上已登基十一年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事事要看太后和丞相眼色行事的人了。如今连太后娘娘,也在慈宁宫里日日礼佛了,娘娘今日操之过急了。” “你说的对,可怀玉说了这威远将军何其重要,非拉过来不可。本宫与他快二十年的夫妻,竟不知他与威远将军竟是他生死之交!” 圣后只觉得心底从未有过得悲凉,他竟那么早就防备自己了,而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全是他。 “奶娘,本宫头疼厉害,你说怀玉怎么办?若是真让太子上位,哪还有咱们活路?” “娘娘,再有六日便是乞巧节,若是别人发现四小姐和玉王殿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算计。 第30章 乞巧夜游 凤鸾宫主殿内,主仆俩沉默了几秒。 圣后眸里满是厉色,“既然他非要截胡,那就让怀玉直接把事情坐实了,生米煮成熟饭,本宫倒要看看他如何阻拦!” “哼,王芷柔那贱人死了十一年了,他还对她念念不忘,只怕至今还觉得是本宫害死了那贱人。” “娘娘,当年的事您什么都没做过,是她自己自戕!娘娘只是恰巧赶在场,圣上误会了。” 祁嬷嬷为她轻轻按摩着头,语气柔和,眼底暗藏着濡沫之情,“娘娘消消气,莫要为死去的人伤了凤体,不值当!” 圣后眸光几丝落寞与冰凉,“当年姨母手里拿有遗诏,若不为自家人谋权要来干嘛?封本宫为后有何不对?” “若不是姨母和父亲帮衬着,他的龙椅能坐的安稳?如今利用干净了,就想狡兔死良狗烹?” “王芷柔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她一自戕便是为了大局,便是成全了他!她这一死不仅永远活在他心中,还被追封为仁德圣后,连她儿子也立为太子!” 她不禁冷冷的嘲讽道,“如此好手段好算计普天之下也是头一份,他竟还说她温柔纯善,连蚂蚁都不忍踩一脚。” “哈哈哈…什么狗屁仁德圣后,你说可不可笑!?” “娘娘不要再想了,就让它过去吧,不管如何您的背后都有丞相府,且玉王殿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将军定能更进一步的。”说起玉王,祁嬷嬷有种与荣焉的自豪感。 “奶娘,你亲自前去告知父亲,这件事定要好好筹划一番,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点半纰漏。” 圣后身体稍稍向她靠了靠,祁嬷嬷满心满眼的心疼,“娘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让您失望!” ……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今年的乞巧节与往年格外不同,横穿东京城的青云街主道,整体全被布置了一番。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鲜花与彩灯,两边色香味俱全的小吃让人垂涎欲滴,还有琳琅满目的饰品与绳结。 东西南北交汇之处,搭建起一座精美的鹊桥,桥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丝绸和彩灯。 鹊桥的尽头是两座巨大的庙宇,一座是织女庙,一座是牛郎庙。两座庙宇香烟缭绕,神像庄严肃穆,专供给年轻男女祈福祷告。 一条街道的小巷口。 凌未希挽着刚下马车的凌未英走向主街,一边走一边笑着打趣她。 “三姐姐今儿可真漂亮啊,待会儿世子姐夫见了,怕是被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啊呀,惯会取笑我,一会儿会我倒要数数有多少公子哥,见着了你走不动道。” 两个元气满满的少女互相嬉戏打闹,后面跟着的婢女也是一片欢声笑语,这样美好的一幕在青云街随处可见。 “希希快看,今年好生奇怪,到处都是戴着鲜花的女子,有的戴手腕上、有的戴头上、还有捧在手里的,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看着凌未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求知欲特强,凌未希便耐心为她解释。 “这几天大街小巷有流言传出,说是乞巧节送花可以表达心意,据说是每一种花都有独特的花语,送什么花就代表什么心意。” “居然有这种事儿?”凌未敏一脸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款式也是多种多样的,三姐姐我们一起去前面那个鲜花铺子瞧瞧。” 凌未希内心感叹朱逸之果然是经商鬼才,只是给了些建议,居然整这么多花样出来。 棒棒哒,给他点赞一万加! 身后桠桠发着光的眼里一亮,与妙妙、角角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些日子,桠桠穿梭在青竹园与海棠院之间送信,她都与元宝、富贵等人打成一片了。 “店家,这是什么花,怎么卖啊?”凌未英的贴身婢女司棋,上前询问。 “这是蔷薇花可以簪在头上,它的代表着是炙热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老板很是热情,脸上笑得与花一般灿烂,看得出来生意很好。 “那这个白色的是什么花?” “这个是桔梗花,你看它的花瓣如雪一般纯洁无瑕没有任何杂质,代表着唯一永恒的爱。” “姑娘是想自己买吗?今日铺里的花只卖个男子。” “这是为什么?”凌未英没忍住问了一句。 “姑娘没听说过吗?鲜花赠美人,佳偶自天成。这跟女子赠香囊是一样的,只是男子的示爱更加直白一些。” 老板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一位手拿九支桔梗花还一副深情款款的男子,笑着揶揄道。 【啊这…,今年的乞巧节都这般轻浮了吗?礼义廉耻也不要了吗?】 凌未英摇摇头心里很不赞同,这花语也太孟浪了,可她一转身,入目的便是一束包装精致的桔梗花。 只是花来得过于突然,惊得凌未英后退半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英国公世子纪贤单手扶住了腰。 等她站稳了身子只听得一句“送你”微热的气息洒入耳里。 她羞涩地低下头,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不敢直视对方,双手却没忍住接了过来。 凌未希和小婢女们全程一脸姨母笑望着两人,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宛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谁也未曾留意,旁边有几个嬉戏打闹、互相追赶的小孩子,一个小男孩突然不小心摔倒在凌未希的腿上。 她瞧着那男孩白白嫩嫩的甚是可爱,正想伸手扶他起来,那小孩却一把扯了她腰间的玉佩,一溜烟钻进了巷子里。 原本几人都沉浸在凌未英和世子的甜蜜cp氛围中,加之对方是小孩子没有防备,桠桠愣了两秒才追了出去。 望着桠桠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凌未希的心中升起一阵不安,仿佛有只野兽埋伏于黑暗之中,窥视着她。 直觉告诉她,今晚有事发生。 虽然枝枝现在已是顶流高手了,但她没由的感到心慌不愿继续闲逛,她想直接去织女庙祈完福就回去了。 奈何一路上美食品种繁多实在诱人,还有各种引人侧目的杂耍表演,有喷火的、有胸口碎大石的、有戏猴的,无数围观者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整条街到处一阵阵的尖叫声,喝彩声,就连凌未英这样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都大声叫好了几次,打赏了不少碎银子。 凌未希也被迫跟着人潮东走西游,在这样愉悦热闹的氛围中,她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将那份不安抛到九霄云外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近两个时辰才到鹊桥,看着装饰得美轮美奂的桥拦以及前方隐隐可见的庙宇,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踏上鹊桥没几步,几个身影挡在了前面。 第31章 超无语的纪贤 “纪贤见过大公子,五公子,九公子。” 英国公世子纪贤即刻向前一步,行礼问安。 凌未希瞧着眼前人与生俱来的贵胄气息,立刻会意,跟着凌未英一起行礼。 她是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如此温润如玉,眉眼之间全是温雅与淡然,一席玉牙白的柳叶纹素袍,明明是寻常贵公子的打扮却衬得他如松似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原文中并没有怎么提起太子的长相,只说神似当今圣上。 “孤今日只是一个兄长,带两个弟弟出来感受下热闹氛围而已,你们也不要拘礼。” “英姐姐,这便是将军府的四小姐么?”萧怀瑾笑着打趣,又看向了凌未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手上捧了这般多的花,都是谁送啊?” 因着太子妃的缘故,加之两人年龄差相仿,五殿下既孩子气又很会来事,凌未英和他关系很是熟络。 “是啊,五公子看傻眼了吧?这一路上有不少陌生公子非要给四妹妹送花,哪怕纪公子站旁边都阻止不了。”凌未英的话也是意味深长。 萧怀瑾又看了几眼凌未希,竟有些不好意思把脸转向了一边。 凌未希看书时,最喜欢的角色便是萧怀瑾了,看似纨绔傻气实则大智若愚,活得比谁都通透。他这人一直都知道想要什么,哪怕后来萧怀玉登位了,罗家落寞了,他也是潇洒的活到了大结局。 瞧着他与太子完全不同的装扮,身着锦衣绸缎、头戴玉冠,腰佩香囊与玉牌,手指还不停地转动着玉扳指,一看就是哪家不着调的纨绔出来鬼混了。 “没想到五哥哥竟害羞了,哈哈哈,不如五哥哥把四小姐娶回家慢慢的看,可好呀?”九殿下稚嫩的声音一出,在场人通通憋笑。 萧怀瑾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主要是他不知如何接,太子哥说若是他早两年出生就让他娶了凌未希。今日一见虽瞧着也怪可爱的,但仍没听曲儿斗蟋蟀吸引他。 还好还好,他还小! 凌未希根本没在意九殿下的说笑,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半蹲着看他。 “九公子叫什么儿啊,几岁了?” “我叫萧怀辰,已经六岁了。” 嫩嘟嘟的胶原蛋白,甜糯糯的声音,简直萌出血,看得凌未希看得心都化了。 她一个没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白嫩的小脸,还给顺便工给人取了个绰号。 “你叫小橙子啊,长得真可爱啊” “小橙子!?” 太子殿下惊讶的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后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 萧怀瑾好似找回了场子,笑得最是张扬大声,又弯腰又捧腹,“以后五哥我就叫你小橙子了,好不好啊?哈哈哈…” 萧怀辰生气的鼓起小脸,还跺着可爱小短腿,更呆萌了。 凌未希全身都散发着母亲般的光辉,实在没忍住又捏了捏,气得他拍开她的手,跑到太子身后躲了起来。 “你,你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知道呀,问题是你只是一个小宝宝啊,不算男子哟。” 她弯着腰语气很是俏皮,没人留意到她偷偷挑衅着,用口型说着,“小、屁、孩!” “你无耻!” “小九,快向四小姐道歉。”太子严肃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我不!”刚说出口,被萧怀玉严厉的眼神吓到了,只得怯生生开口,“对不起!” “没关系的,大公子折煞臣女了”凌未希一脸恭谨低着头,狡黠的看向萧怀辰,像只诡计得逞的喵。 啊~啊… 逗别人家的小孩子就是好玩呀,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小孩子,这份体验感简直得天独厚啊。 凌未希兴奋里又带着纳闷,原文中好像没有九殿下这个人,而且太子瞧着也不像中庸无能的模样,倒颇有礼贤下士、仁义爱民的感觉。 “阿贤,这么晚了,你们还未祈福?” 纪贤此人才华横溢、游览四海,早在和凌未英定了亲之前便与太子私交甚好,如今在翰林院任个闲职。 “正是,今年的乞巧节有不少新鲜玩法,特别有意思,耽误了些时间。” 纪贤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这一路简直超级无语,肺都要气炸了。 路上不仅要拦着不怀好意之人给凌未希送花,还要拦着人给凌未英送花,而且还要护她俩的安全。那可是半刻也没闲着,忙得停不下来。 最气人的是还有几个熟识的公子哥,当着他面给凌未英送花,轻浮孟浪的模样完全没把他这个未婚夫放眼里。 也不知道这送花的鬼点子是谁想出来的,甚是讨人厌! 原说送花是男子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得到鲜花越多的女子越有魅力。 接着演变成贵女之间相互攀比,满城的男子疯狂为自己喜欢的女神买花,毫不起眼的花被一群奸商炒到了天价。 到最后还要选出得鲜花最多的女子,封为乞巧神女,而乞巧神女将获得由长公主殿下亲赐夜明珠一枚,据说比鸽子蛋还大。 要不是满城的鲜花都卖光了,他们此时还不见得能来到这里。 “马上亥时了,祈完福早点将两位小姐送回去。” “是,大公子慢走!” “小橙子,下次一起玩哟。” 凌未希欢快的向他挥手,气得萧怀辰扭头不理她。 织女庙前。 凌未希看着凌未英与纪贤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识趣道“三姐姐,三姐夫你们慢慢说,我先去祈福。” “小姐小心,门槛有点高”角角和妙妙扶着她进去。 “呃?桠桠怎么还没有回来?”凌未希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一路实在太热闹好玩了,她竟大意了。 “大概路上太拥挤了,桠桠无法找到我们,一时走散了也很正常,小姐不要太担心了。”妙妙安慰道。 此时。 桠桠正处于一条无人的小巷,与他三个黑衣人对峙着,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 眼前几人虽然武功不如她,但是架不住人多,她的左手臂中了两剑,腰上也受伤了。 当时,她被小男孩引到这个巷子里,拿了玉佩正准备离开。四个黑衣人便出现了,仿佛就是在这里等她。 然而此刻,黑衣人也是懵逼得不要不要的。 原本只让拦着这女子不让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撤,可厮杀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得到撤退的指令。 就在双方僵持着,谁也不敢继续动手时,富贵赶到了。 第32章 He~tui~! 眼前的织女庙很大,又分成三个殿宇。 普通民女在最大的殿宇祈福,世家贵女是一个,皇族宗室贵女又是专门一个。 “几位,这边请。” 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为他们引路,凌未希几人并未怀疑就跟了进去。 只是刚一进殿,便传来惨叫声。 “啊!” 身后的妙妙与角角,瞬间倒地不起,可凌未希没有回头。 因为她的面前,正站着身着华服的萧怀玉,面露凶相没了以往的温雅,双臂环抱胸前,好整以暇凝视着她。 然而比萧怀玉更吸引她的,却是站他旁边的劲装女子,那女子目光冷冽、气息凌人,应该是个顶级高手。 “四小姐是自己走,还是被打晕了,扛走?” 萧怀玉很是不爽,阴沉的声音里带着极不耐烦的怒火,他在里屋等得腿都抽筋了。若不是顾忌到打斗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真想直接将人劈晕了。 “玉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凌未希有些心慌,果然不好的预感,还是发生了。 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桠桠肯定也遇袭了,如今的局面哪怕加上她自己,也只有两个可以打的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什么意思?自然是请四小姐去喝杯茶了,走吧。” 萧怀玉负手身后,大摇大摆的走向最里屋,丝毫不在意她是否跟过来。 进屋后,拐了弯便是幽静的小道,出口处有两辆豪华马车等候着。 凌未希被迫钻进了马车,那顶级高手早已坐在车里,一脸不屑的打量她。接着,完全不省人事的妙妙与角角,被黑衣人直接丢在了她的脚边。 此时的她,还在故作镇定,完全没有意识到有更大的危险等着她。 萧怀玉的目的地是清风阁,一个名义上是品茗谈事的地方,实际上却是未婚少男少女约会的圣地。 马车里,桌台上的四角铜兽炉,燃着一股甜丝丝的香料,让凌未希闻着很不舒服。她趁着女子不注意,直接将旁边茶壶的水倒了进去。 『哧~』一声,香炉灭了。 “你在干什么!?” 那女子双眸阴沉得可怕,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腕。 “这就是萧怀玉的待客之道?”凌未希忍着疼痛,讥讽的眼神直视了回去。 “哼~灭了也没用。”那女子一把甩开她。 凌未希咬着牙,转了转手腕,手腕处好大一片乌红,md好疼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停了下来。 “下车!” 帘子被掀开,传来萧怀玉不容置疑的声音。 那人故作情意绵绵的模样,伸出手要扶她,凌未希向天借了一个大白眼,极不矜持地跳了下去。 萧怀玉冷笑着,直接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耳边传来他灼热的气息。 “未希妹妹最好不要挣扎,想想你的人,本王可是很好心的,没让杀哦。” “你…” 骂人的话卡在喉咙又咽下去,形势所迫她只能忍着,被萧怀玉搂着,两人极亲昵的走进了清风阁。 黑暗里,除了没收到指令干着急的枝枝,还有一个巅峰高手远远注视着。 那高手虽离得极远,却不影响他留意这里的一举一动。这是未来的主母,主子吩咐过,务必要安全护送回府。 莫东风本是杀手出身,最是懂得依指令行事的重要,只要前方的枝枝收到命令一行动,他随即就会出手。 包房里。 柔和的烛光与周围的布置相得益彰,清幽雅致,每一个细节都精细到极致。 凌未希一进屋就闻到了和马车里一样甜丝丝的香气,散在空气里很淡很淡,却令他极不舒服。 桌台上,翻滚的茶炉,茶香四溢。 萧怀玉优雅又淡定倒了一杯递向她,见她没接也不生气,只轻轻放在她面前。 他已然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淡定从容的模样,却比刚在庙里时,杀气腾腾的模样更加骇人。 凌未希警惕注视着对面的人,哪怕她此刻口干舌燥,也坚决不碰茶水一滴。 只是不知为何,那张本就鬼斧天工、冷白质感的脸,此刻英俊得特别有侵略感,视觉冲击达到了巅峰。 凌未希甚至觉得眼前人紧致的皮肉下,肌肉饱满,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精壮流畅的线条,肉气迷人。 心口的燥热感缓缓流向全身,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会吧,这么恶毒!? 原文中他虽心机深沉、满腹算计、杀伐狠辣,可到底还算得上正人君子,如此肮脏下作手段他是不屑的。 萧怀玉那双闪着暴戾恣睢的眸子,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她,仿佛要将她层层剥开,直至未着寸缕。 凌未希喉中发紧,无意识的轻咬了一下唇瓣,吞咽了一口唾沫。 而恰巧就是这不经意的动作,落人眼里却是致命的诱惑,殷红的唇瓣犹如珍馐一般,让人禁不住想咬上一口。 萧怀玉几乎本能的起身靠向她,如玉般的手指想要捏住她的下巴,可就在快要碰触之际,一根簪子插入他的肩上。 凌未希再也顾不了其他人,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她便是盘中餐。 手腕上的小哨声一响,只一刹那间,外面就传来打斗声。 “她救不了你!” 萧怀玉瞟了一眼簪子,面无表情的将它拔了出来,左手指腹很不屑地拭去溅在侧脸的血,戏谑的双眸,肆无忌惮的占有欲。 凌未希奋力起身想离开,可药性让她绵弱无力、四肢发软,那脆弱的模样得让人心疼,偏偏又倔强得让人想要征服。 慌乱中的她脸色红润,嘴唇如石榴般红得晶莹剔透,一缕青丝散落,香艳魅惑。 看得萧怀玉心痒难耐,周身散发一股侵略的气息将她包裹着,化作无形的牢笼将她死死困住。 凌未希只觉得犹如被毒蛇缠上,几乎能感觉到蛇鳞上那阴冷滑腻的恶心感。 那人绕过桌台径直就坐到她身旁,一只手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双眸让她背脊发凉。 她下意识的嘤咛一声,用尽全力挣扎推开的力度,却像是欲拒还迎的调情,慵懒油腻的灼热传入耳里。 “未希妹妹,怎能翻脸不认情了呢?为何突然就要弃本王而去呢?” “本王真是好伤心好难过啊,夜不能寐、日夜思念,未希妹妹从了本王,好不好?” 尽管她用力掐着自己大腿,可身体的渴望让她沉沦,难以自拔,看着一张泛红的薄唇逐渐靠近,竟然在心里泛起了期待。 就在两唇相碰的前一秒,朱逸之的脸突兀地闯进她的脑里。 he~tui~! 萧怀玉,一脸唾沫,两眼呆懵。 第33章 落花散 包房里,气氛尴尬得跌入冰谷。 自小金尊玉贵的萧怀玉,震惊得忘了生气,下意识就松了手,拿起绢布就开始慌乱擦拭。 接着他又似不知所措一般,猛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怒火攻心般缓过神来,恼羞成怒看向凌未希。 而这时的凌未希,根本无暇关注他,她在大腿的疼痛与身体的渴望中不停挣扎。这无声的博弈中,明显有一方马上就要占据上风了。 突然“碰!”的一声,茶盏被重重搁置在茶台上,随后又“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那残缺的碎片,像是预示着她今晚的结局。 凌未希的下巴再次被捏着,只是这一次萧怀玉不再怜香惜玉,她的头完全动弹不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眼底的欲望少了许多。 “凌未希,本王知道你那婢女已是顶级高手,可外面不仅有顶级高手,还有三个一流杀手。” 这声音像是脑里的过客,每一句她都听到了,可每一句都立即烟消云散了,她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觉得自己反抗得了吗,嗯?”气急败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你…你想怎样?” 凌未希能察觉到,随着时间每流逝一分,药性就加深了一分,血液发疯般层层上涌,涌在头顶上盘旋着。她的全身上下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难耐至极,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你说呢?我的未、希、妹、妹!” 萧怀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男人的气息,无论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极致的诱惑。 凌未希浑身喷张沸腾的血液,让她整个人煎熬得都要炸开了,从药效发作不过一刻钟,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难熬。 或许在等几个呼吸间,即便萧怀玉不想怎样,她也会扑上去吧。 “不到最后,谁知道呢?”凌未希最后一丝理智的果决,却连扬起来的尾音都绵软无力,像是床笫间的撒娇求欢。 特挠心! 萧怀玉原本冷却的欲望又燥热了起来,他本就温柔又滥情之人,府中红袖添香的小通房好几个。 一只手,带着侵略径直伸向了领口,想要钻向里衣深处探寻,可就在这紧要关头。 “砰!”一声巨响。 房门炸开,一个黑衣人被踢飞进来,浑身是血。 突如其来一幕,让萧怀玉惊愕失色直接站了起来,仅仅一个呼吸间,又有两个黑衣人相继被踢了进来。 与此同时,枝枝瞬间到了凌未希身边,而外面打斗声依然在继续。 “主子,我们走!” 萧怀玉伸手前去阻止,枝枝浑身裹着肃杀的气息,轻蔑又犀利,“以玉王的实力,怕是不能够。” 说完抱着凌未希几个跳跃,便到了楼顶。 楼顶上胜负已分,那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全靠一把长刀撑着,万念俱灰望着三个背影消失在眸底。 此时清风阁一片狼藉,还有好几对不明真相的有情人探头探脑的,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望着萧怀玉。 几个侍卫立马上前驱赶,“玉王殿下遇刺,正在搜捕刺客,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此话一出,一哄而散,恢复了沉寂。 “素媛!” 随着萧怀玉的怒声,一个女子闪现到屋内。 “属下不敌,请殿下责罚。” 素媛低着头跪在地上,没一会儿地上便有血渗流出来。 萧怀玉怒不可遏“究竟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巅…”话未说完,素媛感觉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你…”他大惊失色,快速过去,探了探鼻息。 “死…死了?!” …… “枝枝,再给我冰水。” 凌未希软绵无力,眼神中带着迷离,如痴如幻。她已经连续喝了十几杯冰水了,依旧缓解不了全身的燥热。 “主子,你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过来了。” 门口,朱逸之不停的来回踱步,看得元宝快得头都晕了。 “哎~!东叔怎么这么慢,早知道,我自己去请张大夫。” 元宝冷眼,心里吐槽着你去也不见得比东叔快! 他真瞧不上自家主子,只要一遇到四小姐的事就六神无主,这模样活像个跳梁小丑。 一阵狂风刮过,大夫被提溜进了屋里,朱逸之也闪现了进来。 张大夫见床上躺着一个神色不对劲,侧踏一个浑身是血,地上还有两个昏迷的。 一个头两个大,头皮阵阵发麻。 “让老夫先把把脉。”在路上就已经知道,床上这个最是凶险。 “竟是落花散!” 仔细观察后,张大夫退了好几步,得出来的结论让他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东西?” “传闻只要一沾染上,不管多坚韧的女子都会凋零垂败、散落红尘,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此药!?” 大抵是这落花散太过猛烈了些,张大夫有些口不择言了,“她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么?要不你俩直接…” “铮!”的一声。 一把利剑便放到他的脖前,吓得张大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你…!” “老夫告诉你,落花散是没有解药的,难不成要你家小姐爆体而亡?”张大夫的语气急促而又严肃。 “枝枝,不得无理。” 她看向自家小姐,一脸不忍将剑收了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凌未希早就控制不住了,清白之身于她并没什么。问题这是古代,未婚苟合于原主而言,这是不可碰触的底线,而且具身体还不满十五岁,是未成年人啊!! 无论哪点,对她来说都是原则问题。 “你们…,先说好,无论出了什么后果,老夫一概不承担。” 张大夫心一沉,从药箱最底层的夹缝中取出一个琉璃瓶,咬着牙,一脸不舍将药递了过去。 “给她服下。” “这是?”朱逸之看向他。 “这是恩师留下的解百毒,世间只此一颗。老夫也不知它对落花散有没有效,只能听天由命。” 他恩师便是已故姜老神医,是朱逸之让东叔帮忙解决了他的仇家又护住了一家老小,还给了他一间药房作营生,如今他为朱逸之办事。 “将这两个昏迷的奴婢,先移到外间空旷地方,小榻上这位抬到旁边厢房,老夫为她上药包扎。” 张大夫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又转头看向另两人,他不认识凌未希,只知她是朱逸之要娶的心上人。 “房间留给你俩,若实在不行,自己看着办。” 枝枝一脸震惊的看向凌未希,她怎能让主子与外男共处一室。 凌未希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法子了,温柔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枝枝听话,带着桠桠出去处理伤口,我没事。” 枝枝看了看朱逸之,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 “好!” 转眼间,屋内只剩两个人。 第34章 啊啊啊啊啊… 床上的人忍耐着燥热,地上的人满心悔恨,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谁也没开口。 诡异又紧张的气氛,也不知过了多久。 凌未希终于有了丝丝缓解,红唇轻起,“谢谢你,若不是你的吩咐,东叔与富贵的出现,我逃不出去,枝枝桠桠也活不了。” 她说出来的话如同甘露洒在花瓣上,轻柔且娇媚,每一个字都带着邪魅的诱惑,在朱逸之的脑里炸开。 “不,是我做得不够,让你受辱了。”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愧疚,内心全是自责。 【对不起,终究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你、其实可以坐床边来,我不介意的。”她不愿回应他的歉意,反而另起一个话题。 【什什什…么!?】 朱逸之的神经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思维停止了运转,脑里一片空白。 她看着他,粲然一笑,顾盼生辉,众生倾倒。 他向她缓缓走过来,仅仅几步,便耗尽了毕生的勇气。 【啊啊啊啊啊…】 【我…我坐到床边来了】 【呼~呼~呼~冷静,冷静!】 【……】 昏暗摇曳的烛光下,凌未希听着他的心声。同样要用尽毕生的忍耐,才能抑制对肌肤触碰的渴望。 额间碎发湿了一片,汗水顺着脸侧没入衣衫,最后消失不见。 纱幔轻飘,窗外夜风微凉,袭来丝丝寒意让她无比舒爽。 她看着他,他埋着头,暧昧又紧张的气息流转在床头。 朱逸之的心跳声,于此时的凌未希而言,震耳欲聋,口干舌燥。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与不爱区别这般的明显,清风阁的她是同时忍耐着欲望与恶心,如今欲望另一头却是安心。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也动了真心。 “你好点了吗?”思绪许久之后,朱逸之先开了口。 “嗯。” 凌未希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慰藉内心燥热的欲望。 朱逸之浑身一僵,像是无数打结的绳索,将他死死缠绕在里面,用尽洪荒之力也动弹不了。 “你在想什么?”他的内心戏一片乱码,凌未希完全听不到。 【啊啊啊啊啊…,我…我…】 “我在想富贵什么时候回来。” “哦?是吗” “我让富贵从桠桠手里拿走了你的玉佩,也不知道将军府那边会不会相信,有点担心。” 凌未希觉得他随时随地都好可爱,让她心生欢喜,本想说句情话却害怕说出去后,撩拨的是自己,只好沉默不语。 身旁的人却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擅作主张而恼怒了,又或许对他失望了。 想来也是,她与他从来都是私下偷偷联络,他本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让富贵去将军府呢? “对不起!是我越矩了。”落寞油然而生。 “傻瓜,没有的事,你思虑周全,做得特别好。”有金手指在手,无论怎样的矛盾都能当场解决了。 “真的?你不介意?”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雀喜。 “我应该介意什么?”她抬头,看向他。 那样清澈简单的黑瞳,让他失了神,如此简单却又好听的话,他一辈子也不曾听过,让他欣喜若狂。 此时的朱逸之无比庆幸,他生了张与杨逸之的相似的脸,遇到这般美好的她,只期盼那人永远不要再出现。 他低头看向肩上的女子,散落青丝随风缠绕在他胸口,像是鹅毛轻抚心尖,性感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凌未希听到他吞咽的声音,藏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饥渴难耐。她害怕再听到什么过激的心声,赶紧找了一个话题。 “今日挣了不少吧?” 她倒不是不敢听,生活在信息高速飞转的网络时代,又有什么是她没有见过、听过的?就连她自己也说过无数撩人的荤段子。 可当下情况实在不允许,他能不能把持住她不清楚,但她自己肯定是控制不住的。 “还没有核算清,但肯定比去年一整年还要多。” “你去年有多少?” “总共是五十六万两白银。” 依据东临国白银购买力,一两银子折算成人民币大概一千四五左右,八亿多! 草!原来,你这么富裕的吗? 诶~? 等会儿,不对!我爸好像是年入几百亿吧?! 呃~,也就那样,se吧! “我真的难以想象,你竟有这般如此奇思妙想。”朱逸之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他从未见过比她更能赚钱的商人了,哪怕是世代经商的罗家,也拍马难追。 凌未希内心冷嘲,那是我泱泱中华民族上下八千年的智慧,跟她没什么关系。 “虽然点子是我提的,但每一样你都实施的很好。而且你还实时关注动向,想出了推选乞巧神女这么的好主意,最后还将风头让给了长公主。” 不仅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还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这份风控意识放二十一世纪也是很炸裂的,说不得还会被当成经典案例分析。 凌未希凑过去仔细看着他,两个人之间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她非常严肃认真道“朱逸之,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好,非常非常优秀。” 【我…我很好?我优秀?】 他曾经历过至亲的殴打与虐待,陌生人嘲讽与凌辱,还有心上人不屑与背刺… 第一次有人如此真诚的夸他,他扛不住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善意,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回应。 朱逸之试图说些什么,但无数的话语在嘴里不停打转,最终只化作一团气息,消散在空中。 凌未希伸出一只手,轻捧他的脸,眼里的柔情化作一池春水。 “我对你百分之百的满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聘礼,在我及笄那日送过来,一定要锣鼓喧天,鼓乐齐鸣。”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得到如此优秀的你,你知道吗?” “嗯~”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暗藏笑意的丹凤眼不知该看向何处,声若蚊蝇。 然而羞怯的外表下,一股邪恶的心思悄然升起。只祈祷那杨逸之永远不要出现,否则来年的那日便是他的忌日。 凌未希却觉得他像只软萌的小奶狗,指腹轻轻摩挲他通红的脸,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唇。 朱逸之愣住了,三魂七魄都飞出了体外,只听她继续开口。 “那天你定会受些委屈,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用余生来补偿你的。”她的语气那么诚恳坚定,半点不掺虚假。 他的双手狠狠捏着衣角,脸上更加热辣滚烫,尴尬又羞涩,脑袋一团浆糊。 【啊啊啊啊啊…】 【她…她,我…我…】 第35章 男女关系难搞哦 “我…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什么?” 如玉般的柔荑捧着男人的脸,轻柔的指腹在他唇面轻轻扫地过,很难不让人血脉喷张、意乱情迷。 煎熬的甜蜜让朱逸之沦陷,他突然就理解了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先圣王,若那美人是她,换他也一样。 “我曾是一个庶子,从一生下来就不被认可,被打断了腿又被驱出了家谱,如今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商户,真能与你成亲吗?”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这个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怯弱,如今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凌未希心口一紧,这问题对于生活在等级森严的古代人来说太过于尖锐,她回答不了,只能灌输点现代心灵鸡汤。 “如果身份可以选择,人人都想做皇子公主,可惜人生不能选,你决定不了出身也选择不了谁来当父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磨难没有将你打倒,你反而战胜了它,坚韧又善良,这样的你配我,足矣。” 朱逸之内心掀起千层浪,没想到解决了一个问题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因为他只在她的面前才贴心又温柔,真实的他阴暗且卑劣。 她口中的那良善之人与他毫不相干,他不敢想若是她发现自己阴狠的一面,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我…我没你说得那样好,我其实…”一根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了鼓足勇气的坦白。 “没关系,就算你不好,我也喜欢。” 凌未希对这个话题实在不擅长,她想逃避,便胡诌了句情话来逗他开心。 然而,朱逸之的面上没有喜色,他的心声也让她肝疼。 【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决定补救一下,“我刚才打断了你的话,不开心了吗?” 他摇摇头,不语。 “我是觉得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人,即使是神仙也会因为爱恨情仇失了控,我们都是凡人,肯定会有狠绝的一面。” “可这又没有什么不好,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坏人了。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就算行事恶毒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凌未希敛着眸光,眼里的宠溺足以让人沉沦,又说出了一大堆心灵的蛋花汤。 可结果显然,这汤对男女关系作用不大,其实这个时刻还不如嘴对嘴直接上,效果来得更加明显。 只听得那人,淡淡敷衍的回应,“嗯,我知道了。” 而他的心声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没气绝,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无力感。 【这一切,只因这张脸吗?】 凌未希捧在手心的脸,一时不知应该继续捧着,还是应该放下。 想得没错,下次不要再想了。 她曾经确实是爱极了这张脸,爱到昏天暗地、人畜不分,可如今她好像更爱眼前这个人了。 怎么办? 该说点什么好呢? 哎呀,好难啊!焦头烂额的凌未希,好想咬咬笔杆子来缓解焦躁。 此时干坐着沉默不语的两人,已然忘了她是中了落花散的病人,房间里完全没了之前暧昧旖旎的气氛,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 可凌未希总不能如实坦白,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虽然因为这张脸对他感了兴趣,但此刻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从前只知追求之路很艰难,却不知到手后的男女关系更加头疼,比她最不擅长的物理还难上十百倍。 哎~好难搞哦! “那个,我是不是又说错了?” 朱逸之看着她小心讨好自己的模样,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可他明白若是再耍小性子,恐怕他与她就真的没了机会。 他摇摇头,柔情里带着苦涩,“没有。” 两个手指将他嘴角往上推,柔软的红唇轻轻一碰,特别霸道的开口。 “那就开心点,一天天净胡思乱想。不管你如何挣扎,我都要嫁给你,由不得你拒绝,听到了吗?” 人点点头,委屈与娇羞并存。 她伸出小拇指,与他拉勾,“一言为定!” “好。” 凌未希嘴角上扬,手指在他手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勾着,勾得心痒难耐。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朱逸之的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耳廓染上了红晕。 他突然觉得刚才太贪心了,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决定不再纠结她爱的是不是这张脸,相反要好好利用它。 “四小姐,我可以叫你未希吗?”突然扬起的脸,带着魅惑。 深邃又迷人的丹凤眼放着电,好似一汪春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有撩人。 “当然。” 凌未希看得出来他是故意诱惑她,如他所愿,她欣然接受了。 只是撩人这方面,她更在行,朱逸之能不能承受得住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她缓缓凑过去,靠近红得滴血的耳垂,淡淡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那么朱逸之,我可以叫你猪猪宝贝,简称猪宝,好吗?” 【什么…朱朱?】 朱逸之脑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骂人的“猪”。 “为何?” 她看着他迷糊的模样,嗤笑出声,“因为你可爱的模样,就像一只呆萌的小猪猪啊。” “可以吗?” “可以。”明明是骂人的话,听起来也怪怪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种甜蜜蜜的感觉。 凌未希的手指在他眉头点了点,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猪宝长大了,不能再叫你小猪崽了。” 朱逸之震惊,正想问她此话何意,外面突然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只是那打斗声,没几下就停下来,房门“砰砰砰…”急促的响起。 “我…我出去瞧瞧。”他噌的一下,心慌的站了起来。 “未希!未希在屋里吗?”是大哥凌景佑的声音。 朱逸之将门打开,凌景佑暼过他飞速看向床上,衣衫整洁,瞬间松了一口气。 凌景佑是西南兵马司统领,今夜没有宵禁,他一直在维持着秩序与安全。他突然得到凌未英的消息说凌未希失踪,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急,当即就打马回府。 没想到,正好遇上拿着玉佩的富贵,他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恨不得冲进玉王府刀了他。 随后,他派人传信府中只说人找到了,独自带了死士与马车前来。 “今日之事将军府欠你一个人情,这枚玉佩是我的私人物品,朱公子可以借此提出三个帮助,但请谨言慎行。” 语毕,一块上好的玉佩,直接丢在他手里。 “凌统领放心,朱某明白。” 朱逸之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大舅哥,大舅哥说什么都对! 凌景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了床边。 第36章 上位者的心思 “未希起身,大哥带你回家。” 凌景佑伸手,一个安全又结实的公主抱,路过朱逸之身边时他停了下来。 “那几个婢女,我的人会带走,还请朱公子行个方便将药方交出来。” 凌未希趁着这个当头,冲他眨眼,直接将他电得心慌不敢动。 回到海棠苑时,已经是次日寅时了。 秦婉与谢柔还坐在院里,焦急的等待,凌未英一人在那来回踱步。 凌景佑一进院,三人围了过来,凌未希鼻子一酸,眼睛微微发红。 “对不起,让你们担忧了。” 几人将浑身无力的她,扶进了屋内,嘴里不停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未希啊,都是大伯母的错,只想着你身边那两个婢女都是高手,竟没给你安排其他暗卫。” “是大伯母的疏忽,你入府不到两月竟遇险两回,对不起。” 她躺在床上,看着几人贴心的为她整理被子,听着秦婉的碎碎念,幸福至极却也困顿至极。 “大伯母不要自责,我没事,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 “好好好,你先睡,我们守着你睡着就走。” 凌未希整个人浑浑噩噩、脑袋晕沉得骇人,之前的她全靠一口气撑着。 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几秒就沉了下去。 …… 墨荷院,内屋里只有几个主子,凌景佑连心腹婢女都叫了出去。 “佑哥儿,究竟怎么回事?”老夫人极为不满,她本就睡眠不好,却在睡得最为舒服的时刻被叫醒了。 凌景佑沉着脸,低沉嘶哑的声音,将过程半真半假说了一遍。 他只字未提落花散与朱逸之,只说是普通迷药,凌未希也只是在一个闲置破房里被他的人找到。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无论是落花散的现世,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事情都太过于大条。 一屋子的女眷,非要算起来,这偌大的府邸他才是真正的顶梁柱。 “碰!”一声。 老夫人的手重重落在桌子上,珠串断裂,佛珠滴滴答答滚落满屋。 “哼!这般肮脏手段都用上了,玉王真当将军府是吃素的不成?” 老夫人这一辈子很少如此疾言厉色,至少人前不曾有过,可见真的是气急了。 屋里的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心疼凌未希,然而他们都错了。让她气急败坏的不是凌未希被掳,而是萧怀玉如此不择手段,也要拉拢背后的凌天启。 “小婉,你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原原本本的送去边疆,让殊儿和老三心里有数。” “母亲,儿媳还有个法子,当时有不少人在场,那些人可不管真相如何定会传出于未希不利的流言。 不如我们直接闹大,虽然未希也会受人指点,倘若圣上亲自下旨安慰,那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两者一对比,就知道谁是真心为凌未希好了,秦婉真是不留余地的维护着她。 “你想告到御前?”老夫人震惊。 她并不想这样做,但儿媳有理有据,她若拒绝怕是会落人口实,但若能让萧怀玉遭点罪,她还是乐于见成的。 几人一对视,立刻明白其中要害,只有凌未英左右瞧瞧一脸懵懂。 “既如此那就立刻梳洗,佑哥儿前去告知太子,玉王一党定有其他动作,咱们的人要抢先一步。” “今日,我就豁出这把老脸去御前哭上一回,定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老夫人镇定的安排着,那模样看上去真心像一个为孙女撑腰的慈爱老人。 “孙媳也让人给祖父传信,让他早朝见机行事帮衬着。”谢柔开口道,无论何时谢家都要与将军府同进退。 一日的光景转眼即逝,夜幕悄悄降临了。 整个海棠院一片死寂,阴郁的氛围所笼罩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未希自打睡沉之后,就是昏迷状态了。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身体虚弱得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仿佛每一次的微风拂过都会摇摇欲坠。 她的脉相过于诡异,时而快如潮水般凶险,时而缓慢如垂暮老人,太医来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摇头不敢用药。 不省人事的凌未希完全不知,今早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城的大事,而这件事因她而起。 大内的御书房里,圣上被两个有诰命品级的臣妇,哭诉得心烦意乱,每一句都是在控诉他亲儿子。 圣上的一张脸丢得找不到地方放,气得的他想将萧怀玉打入宗人府,关上个一两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然而,早朝的一幕却让他升起了相反的决定,甚至感叹最近把老四与丞相府逼得太狠了些。 早朝上,素来刚正不阿的左御史大夫言正,第一个上前弹劾。 只见他义愤填膺的控诉萧怀玉,身为皇子却罔顾律例、抢掳臣女,至人昏迷不醒,理应即刻打入宗人府。 接着,礼部与工部两位尚书同时附议,还有不少人跟着附议,而支持萧怀玉的一派的户部与刑部,立刻发出异议与之博弈。 朝堂上展开了一场极限拉扯,吵得乌烟瘴气的,看得圣上不停用力捏着眉头。 一旁的两朝元老内阁大臣谢明道,看了眼对面一言不语、低眉顺眼的冷丞相,余光又瞅了龙椅上的脸色,决定歇了心思做个透明人。 双方闹得最为火热之际,言正又站了出来,“圣上,依律例强掳臣女是死罪,刺伤皇子同样是死罪。然而强掳在先,刺伤在后,而将军府的四姑娘至今还不知是死是活,恳请圣上给玉王殿下定罪。” 上位者冷眼观局,太子的拥护者明显更胜一筹,心生不满。不要说他还在最为鼎盛的中年时期,哪怕他已到古稀、耄耋之年,只要还坐在这椅子上,甭管是谁都不能威慑于他。 而且凌未希不管如何都只是臣女,萧怀玉却是他的亲儿子,原本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流逝转为平衡朝局的考量。 “老四,你怎么说?” 萧怀玉何其聪明,只这一句,看似随意的语气却让他听出了明路。 “回父圣,儿臣只是心生爱慕、苦爱不得,才不慎中了有心之人的挑唆,父圣明见,儿臣也是受害者啊。” 三分真诚、七分卑微、十分演技,让跪在中间的萧怀玉,显得格外落寞可怜。 此时,太子一方那些眼明心亮之人全都反应过来了,万事过犹不及啊,盛极必衰,圣上要重拿轻放了。 “哦~?何人这般别有居心?” 第37章 脆生生的巴掌 呵~何人? 自然是萧怀玉的母妃,东临国的一国之母了! 可圣上显然只是让他推出一个替罪羊,至于是谁,无关紧要。 冷丞相眸底掠过一丝算计,上前一步,“启禀圣上,老臣有罪。老臣识人不明,那谋士曾是老臣引荐给玉王殿下的。” 帝王冷眼望去,这老匹夫果真胆识过人啊,不仅揣摩了自己的心思,又拯救了萧怀玉的形象,还为此事承担了责任。 一箭几雕,不愧是他曾经最器重之人啊! 龙椅上明黄色衣袍一动,淡淡开口,有了决断。 退朝之后。 早朝上的争论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了出去。 坊间关于此事有好几个版本,最接近事实的版本逐渐被淹没,最无伤大雅的版本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占据了上风。 百姓们茶余饭后口中的玉王殿下,因爱生恨,做出有损皇家颜面,被圣上禁足了半年。至于因识人不清被罚俸一年的冷丞相,以及那莫须有被推出来杖毙的“谋士”,无人问津。 而凌未希,作为事件的苦主,得到了几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补品草药,皇恩浩荡不容反驳。 墨荷院。 老夫人坦然自若吃着茶点,听着婢女们打听来的消息,神色越听越阴沉,最后怒不可遏。 她动用儿时情义才请得言正出头,又在御书房里丢了好大一张脸,却得到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局。 手里的茶盏一用力,就飞了出去,正前方那个她最爱的紫檀山水大绣屏,瞬间破了一大个洞。 这一突发的事故,无异是给她与整个三房所有人的关系火上了浇油、雪上加了霜,恨意深无可深。 “小姐息怒,小心身子,海棠院的人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墨竹害怕殃及池鱼,赶紧安慰着。 可老夫人的怒火并未消散,她恨不得让凌未希给她的屏风陪葬,若不是萧怀玉是敌对一方,她巴不得她失了贞洁。 “哼!她最好是祈祷自己,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否则,她定要她被千人骑、万人压,才能解气。 阴沉骇人的声音,像是黑暗深处的毒蛇在诱敌,比地狱里逃狱的魔鬼还可怕,让人闻风丧胆。 墨竹与她的养女墨香,母女俩同时缩着脖子咽了口水,他们也有很多年没见到老夫人这般狰狞模样了。 “小姐,她还小,来日方长机会多得是,老奴豁出性命也会竭尽所能,为您分忧。”只几个呼吸间,墨竹就殷勤的表了忠心。 老夫人看向她,心情有了一点好转,“我知道你是体贴忠心的,放心,我可舍不得你死。” 墨香在养母的示意下也回过神来,重新拿了新的茶盏,添了茶水。 “老夫人,奴婢和母亲一样,定会事事为您着想,死而后已。” 那低眉恭顺的模样,又让老夫人消气了几分。 “罢了,事已至此,且看以后吧。” “小姐这样想就对了…” 母女俩围着她,又是按摩又是彩虹屁,没一会儿就传出了笑声。 至于被人憎恨的小蹄子凌未希,此时化身成了一只阿飘。 她的灵魂飘落在空中,那个让她殒命的百丈崖半空中,不停的跌落,仿佛下面是无尽的黑洞,迟迟无法落地。 未知的恐惧无情笼罩着她,凌未希多希望有人往上拉她一把,又或者干脆用力踹她一脚,落地而亡。 整整一天一夜,她便一直处于这个状态,屋内进进出出不知多少太医、大夫,各个毫无头绪。 凌景佑是府中唯一知晓整件事情的主子,他决定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做了一个惊天霹雳的举动。 子时一刻。 凌景佑利用兵马司统领的身份,假装严防宵禁,巡逻之际却将朱逸之和张大夫,抓进了凌未希的闺房里。 枝枝与几个死士将院子围得死死的,半只蛾子也飞不进去。 一屋子的人,眼睁睁盯着张大夫拿出银针将凌未希的头,扎得如同刺猬一般,又守着时辰看他一根一根拔出来,心如刀割。 “怎么样了?” 张大夫一收手,凌景佑便急切的凑了过去。 “大公子,能做的老夫全都做了,不过可以确定之前服用的解百毒已将落花散解了。” 昨晚凌景佑出现不久,他就知道了凌未希的身份,言语多了几分生疏的恭敬。 “按道理银针刺激了脑部穴位之后,人应该很快就苏醒。只是…四小姐的求生欲极其微弱,情况很不乐观。” 一旁的朱逸之,心脏如同被利爪撕裂了一般,眼底只有无尽无助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床前的小婢女绝望的双眸充盈着血丝,直愣愣看着床上的人,很久很久都不曾眨眼,其中一个紧握的拳头还滴着血。 张大夫环顾着屋里的人,难免不动恻隐之心,他叹了一口气,“老夫还有个匪夷所思的法子。” “是什么?”屋里的四人同时看向他。 “这个法子很荒谬诡异,江湖上的风水师称之为“叫魂”,需要一个人不停的叫她名字、与她说话,于她越重要之人越有效。” “这?最重要的人?” “让我来。” 朱逸之嘶哑的嗓音,很突兀地传进了凌景佑的耳里,“你算个什么…” “大哥可能不知道,她曾说过要嫁于我”他直接打断了凌景佑未出口的话。 “大…大…”谁tm是你大哥! “大公子!”角角第一次如此强硬打断了主子,“我们都出去,让朱公子试试吧。” 她看得出来小姐很喜欢朱公子,此法子有用的话,朱公子肯定是第一人选。 要不是为着她与妙妙的安危,小姐哪会被那狗东西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吸入那肮脏污秽之物。若能让小姐醒来,别说这点子清誉,哪怕张大夫吩咐把朱公子放小姐床上,她都愿意立刻铺床。 “四小姐,我是…”他想了想,伸出双手将她的手捧着,轻轻的捏着。 “咳~!未希,我是朱逸之,是你曾三次说过想要嫁的人。” “未希,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 朱逸之仔细回忆两人间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相遇,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美好的画面,全都在他脑里盘旋过无数遍,他说得特别深情,温柔缱绻的眼神似能渗入她灵魂深处一般。 不知何时,身边好似冒出来一只小蚊子,不停地“嗡嗡嗡嗡…” 凌未希觉得特别烦人,不打不快,她丝毫没留意到,这声音悄然扰乱了她空洞绝望的心,将她带离了这无尽的恐惧。 她闭着眼,开始很仔细很用心的聆听,感受它的方位。 哈哈哈~! 在那里,小蚊子,你跑不掉了吧! “啪!” 一个巴掌,脆生生的打在朱逸之的脸上。 第38章 她死了,死得透透的 凌未希瞬间惊坐起来,睁开眼。 “嗯~?” 迷糊的声音带着口渴的沙哑,四眼相对,两个人眼里都是懵懂。 仅仅愣了一秒,朱逸之先一步反应过来,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不顾礼义廉耻,一把把她搂了进怀里紧紧抱住。 而凌未希下意识就回应了,同样伸手抱住了他,踏实心安。 “小姐!” 角角第一个冲了进来,那闪现的速度都快赶上枝枝了,见她已然清醒,泪水瞬间就飙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凌景佑看到相拥的两人,面色一言难尽,他轻咳了两声,没有得到理会。小表情欲言又止的,最后认命地将眼神移开,看向了窗户。 “我想喝水。” 大约过了几个呼吸间,凌未希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两个婢女同时将水递到床边,朱逸之随意拿走一杯,“我来。” 妙妙看着空空的手愣了一秒,怎么能抢她的活儿干呢? “朱公子,我来吧。” 可惜,那人完全没有理她。 不过同样是贴身婢女,角角明显活络多了,眼看那水喂完了,不仅将空杯接了过来,还将自己手里的递了过去。 床上的凌未希与一旁震惊的妙妙,相视一眼,两人皆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而这亲昵无间的一幕,看得凌景佑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他特想上前将人的一顿出出气,可偏偏人又是他亲自带进来的,有种引狼入室、好心办坏事的感觉。 虽然这是他走投无路、破釜沉舟之举,虽然凌未希也因此而苏醒,可若是被三伯父知道出自他的手笔,定会将他剥皮抽筋的。 “咳~咳!”轻轻的一声音调,无人理会。 “咳~咳!”微带着不爽的二声音调,依旧无人理会。 “咳~咳!”重重愤怒的四声音调,咳出了痰。 凌景佑假装被忽视的无奈,面无表情走到窗口,偷偷吐了出去,只是尴尬的内心已经扣出一座城堡了。 最后,他等得实在忍无可忍,爆发了。 “朱公子,水也喂了,天也聊了,被角也整理好几次了,还坐着不动,是打算要住下来不成?” 门口的张大夫大概是觉得非礼勿视,侧着身体抬头欣赏着皎月,如果不是因憋笑而抖动着肩膀,真没人知道他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那我,我走了吗?”这是一个问句。 含情脉脉凝望着坐躺在床的人,希望她开口多留自己一会儿,他还想等肉粥端进来,亲手喂她之后再离开。 凌未希看着眼睛会喷火的大哥,想来已到他的极限了,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嗯,回去休息吧。” 只是,朱逸之嘴上说着“好,我马上走”,身体却极不自觉地没动,气得凌景佑想立刻刀了他。 “还不走!?” 顶着他的死亡凝视,朱逸之看向凌未希的眸底是无尽的柔情与不舍,主要是他真被她不醒惹事的模样吓坏了,内心极度恐惧失去。 “未…四小姐一会儿要记得用点粥,泡五枝汤,要保重身体,有需要记得…” 凌未希怕他再多说两句,大哥怕是要把房子给掀了,“我知道,你快些回去吧。” “哦,好吧。” 委屈巴巴的朱逸之,走到凌景佑身边停下来,“大公子,告辞!” “呵~!这回不叫大哥了?” 空气里安静了一秒,“大哥,告辞!” “你…” 可惜,朱逸之没有给继续说完的机会。 凌景佑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中这一团怒火愣是压不下去,“凌未希!你这回来真的?不会真要嫁给他吧?” 这姓朱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非逮着将军府女眷霍霍! “此事,还望大哥帮忙保密。” 床上的人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好似再多说一句就要断气了一般。 “行行行,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自己注意身体,我也走了可以吧?”凌景佑心有不甘,又不得不顾忌她的身体。 凌未希浅浅的笑了笑,微弱的点了头,“好。” 凌景佑离开之后,三个婢女将她搀扶到一旁小屋的木桶旁,满满一大桶的五枝汤是脆脆亲自熬煮的。 凌未希坐了进去,婢女们轻轻为她擦拭身子,温热的汤水舒服无比,才让她有了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这一次的经历,她能清楚知道自己的灵魂被困在百丈崖的半空中,她也可以肯定现代的自己死得透透了,头七香都燃尽了的那种透透的。 是朱逸之,本书的男主。 是他将自己彻底唤醒,重新拉回到这里,而她的余生只能活在这本书里了。 那个世界里,有她最牵挂的爷爷奶奶,有最好的闺蜜朋友,有对她寄以厚望的辅导员,还有丝毫不关心她的父母。 凌未希内心流着血,爷爷奶奶对不起,孙女不孝,要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只希望她的死能让父母生点良心,可以腾出些空余时间,替她陪陪爷爷奶奶。 大概是心如已灰之木,难受至极,她竟然没有以往剪不断的泪水,只有沉重绞痛的心口,在不停的翻涌。 后来,凌未希自我排解,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她回忆起暑假前夕与闺蜜们情深似海、欢声笑语的一幕幕,苦楚渐渐消失不见,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等会儿,不对! 钱多多借了我的爱马仕,说是要背去和大佬相亲,没有还回来! 冯甜甜在会所豪刷我的信用卡,花六十万去泡拥有搓衣板般腹肌的小狼狗,钱没还我! 还有李锐这厮,暑假前两天开走了我的兰跑泡校花,之后就也没回学校了! 还有… 一时间,凌未希竟想起数笔大额死账来,而且悲催的是她还能清楚记得被欠账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的情景。 靠! 越想越肉疼,没法再回忆了! 沐浴之后的她化愤怒为食欲,在吃了两碗肉粥一碟青菜之后,被妙妙拦了下来,说虚不受补。 …… 几日后。 养好了的凌某人,收到了一个情敌的邀请信,信上邀请她去一个不知名的地址,说是有话与她私聊。 因为萧怀玉在禁足,她想都没有就应邀了,带着桠桠就出门了。 幽静的二进小院,绿化率超高,在酷热的夏季格外清凉。 “小青,找我什么事儿啊?” 一踏进屋,凌未希就勾起了唇角看向对对面的人,翘着二郎腿,流氓又猥琐。 “听闻你喜欢萃香阁的桂花糕,才刚出炉的,尝尝?” 柳青青的语气很是讨好,仿佛是她的第二人格一般。见她没动,又亲自斟了杯茶,递了过去。 “你最爱的云雾茶。” 比起凌未希的疑惑不解,藏在外面月季花后偷听的嘉敏郡主,震惊得没回过神。 两人同时升一个想法她是没吃药就出门了吗? 第3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院里,月季花后。 萧忆嘉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如此狼狈的一刻,当听她到探子说柳青青约了凌未希,想都没想,闻着味儿就出门了。 谁曾想,两人竟约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害得她都没合适位置偷听,只能屈身在花草之中。 屋内凌未希礼貌的接过茶,放下没喝,没有虚情假意的寒暄,直奔主题。 “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咳~,就是将军府赏荷宴的前一日,你我在珍宝坊那日,你…你抱了我。”柳青青低头垂眸,很是不好意思。 凌未希蹙眉,有些费解“几个意思?难不成你觉得吃亏了,要抱回来?” “你…我…你无耻!我不是这意思。” 大抵是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柳青青舌头有些打结。 “那你这般耿恩于怀,纠结个撒劲儿?” 柳青青喝整杯茶平复了心情,“你那日看我的眼神满是怜悯,为何?” 呃~原来是这个,我该怎么回答? 沉默许久之后,凌未希语气森然带着几分高深莫测,模样还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境。 “小青啊,你相信命吗?” 不知怎的,柳青青竟感觉背脊发凉,言语有几分害怕,“什…什么意思!?” “那日,我的眼前忽然白光一闪,你猜我看到了谁?” “我?” “对!”凌未希直视了她睁大的双眸,拍着大腿极肯定道。 “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别问了。” 别看柳青青平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其实她色厉内荏妥妥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我看你胡言乱语,故作神秘”语气慌张又愤怒。 凌未希心想那我走?她起了身就准备离开,被柳青青紧紧拽住了衣袖。 “那…那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瞧把孩子吓得! 凌未希于心不忍又坐了下来,“我看见你独自坐在一个奢华的院里,枯槁般的双手正绣着一只青竹香囊,二八的年龄竟长出来几缕白发。” “就是这样了!”细白柔嫩的柔荑两边一摊! “你…你危言耸听,我不信!” “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信不信由你。”她的言语坐姿很是随意洒脱,让柳青青犯疑,内心有一丝不安。 凌未希瞧着垂眸不语的人,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翘起二郎腿摆动着,直觉告诉她此人另有企图。 “没别的事儿了吗?别说你约我来如此僻静的地方,就为了这种小事?” 半晌。 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还喜欢玉王殿下吗?” “那你是希望我喜欢呢,还是不喜欢?”某人不回反问,好整以暇看向她。 “我…我不知道。”她当然希望玉王殿下只属于她一人了,可现实不允许。 玉王告诉她,他的正妃哪怕不漂亮也必须聪慧有学识,而她自知都不具备。 “小青啊,这话是玉王让你来问的吗?”凌未希试探性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话都出了口才捂着嘴。 柳青青的眉眼里多了几分忧郁,果然她不够聪慧,这么简单的套路她都会上当。 凌未希感叹,这孩子实在太…,不怪萧怀玉觉得她鸡肋。 不过,她心底同时多了忌惮,果然禁足于萧怀玉而已只是个形式,他的脚步从未停止过。 “我对他没有喜欢只有厌恶,你大可安心了。” 不急不缓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调侃,只是当柳青青抬头看去,那双冷冽的黑眸,让她感到透骨的凉。 “没半点可能了吗?”她硬着头皮问道。 呵~! 这傻子还真是十足的恋爱脑啊,爱得这般卑微,撞了南墙也不见得会回头。 自作孽不可活啊,怨不得旁人! “小青啊,同为女子我劝你,做人还是要长点心眼子的,可不要被骗了还帮着数钱哦。” “玉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柳青青一着急解释,连私下的称谓都说了出来。 “啧啧啧…原来你们关系这般好啊?嘉敏郡主知道吗?”亮晶晶的杏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 『外面人呵!我这不就知道了吗?』 “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只认美色的傻子吗?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而且他待我跟别人不一样!” 阿这! 干嘛还人身攻击了? 只看外貌她认,可傻子就多少有点过分了吧,而且还拿她和自己做对比,不爽! “好!你倒是说说看他究竟有多好!” 柳青青目光飘忽,“八年前,我去丞相府参加宴会迷了路,寒冷的冬天就他一人坐在后院亭子里看书,连个火炉都没有点,专注又认真。” “那时我还不知他是谁,便上前问他为何一人在此温习,你猜他怎么说?” 一个轻嗤声传来,“我不猜!” “他说冰冷的寒气可以让他头脑清晰,但又不忍心让奴仆跟着一起受罪。让我不要说出去,不然那些仆人就是死路一条,还说这是他与我之间的秘密。” “后来才知他竟是四殿下,他那般的奋发图强,那般体恤下人,那般…” 这是苦肉计+美男计+攻心计+养成,高手、牛逼、漂亮! 凌未希感叹七年前的萧怀玉也才十岁,那么小就知道拉拢朝臣了,活该原书是他最后登上了龙椅。 屋外的萧忆嘉愣了,她与萧怀玉之间简直如出一辙,只比柳青青晚了半年。 是在来年的夏天,长公主殿下一双儿女的满月宴上,当时他独自坐在没放冰的凉亭里,而她也恰巧迷路发现了他。 现在想想她们当时都还小,本就是奴仆成群的身份,怎就独自迷了路呢?不过是有心设计罢了。 “停!” 凌未希白眼一翻,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排比句,“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柳青青红着脸,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天他笑得那般好看,声音那样温润。他说这么好看的小女娃是哪家的,怎么一个人来这后院?他还亲自陪她找到了父亲。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人真心夸赞好看,也是第一次有外人许她叫哥哥。 凌未希瞧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这孩子大概率是没救了,想到屋外还有偷听的人,她打算换个人攻略。 “虽然他优秀又努力,可他是皇子,为着自己的野心往上爬,跟你有何干系?” “还有,你说他待你不一样,户部尚书的嫡女当个玉王妃,也是能配得上的,那他承诺你了吗?” “据我所知,玉王好像没有承诺过你什么吧,而且人前对你完全不熟络,外人眼里你俩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你懂什么!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屋内的人在狡辩,屋外的人却不再做梦了。 凌未希的话犹如一声闷雷在萧忆嘉脑中炸开,衣衫下得的拳头更加用力了。 是啊,没有公开男女关系,说得好听是私交甚好,说得难听就是偷情!萧忆嘉气得转身就离开了。 屋内听到动静的凌某人,像是得逞的猫。 狡黠一笑。 第40章 不约同行 七月二十八这日,宜上香,宜出行。 才刚辰时,凌未英与谢柔就来海棠院了,“希希,你收拾好了吗?” “已经好了,就等大嫂和三姐了。” 凌未希冲着二人露出甜甜的梨涡,双眸黑亮亮的发光。 今日她们要去南城外的普罗寺上香,海棠院离将军府南侧门最近,就约在她院里一起出发。 俗话说得好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相信科学相信党。 凌未希本是坚信封建迷信害死人的五好青年,可最近发生的事她动摇了,她的灵魂抛弃了科学,来到这里。 所以,前几日秦婉说她近来犯太岁,理应去上香祈福,她当场就答应了。 是的。 她想去向神明倾诉衷肠,她有一个梗在心口的愿望,不得不去祈求。 人说城南普罗寺,孤山深岭客随缘。 普罗寺不仅远,还修建在山顶之上,只单程就要花费三四个时辰,几人决定住上一晚再回去。 担心路上太无聊,凌未英提出将婢女赶去后面的马车,她们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可以聊些私密话解解闷。 这次上香除了秦婉安排了几个暗卫外,凌景佑也偷派了两个死士,谢柔很放心。而凌未希因为暗里有东叔和枝枝跟着,就更心安了。 “希希,上次上香你见色起意,这次不会重蹈覆辙了吧?”凌未英挽着她的手揶揄道。 这孩子,真是一点儿也不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旁的谢柔皱起了眉头。 凌未希对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咋的,你还在寺里给我安排艳遇?” “哎呀,我就说说嘛,莫不是你红鸾星动又想美男了?要不要给你安排一群,任你挑选呀?” 这样的话,若是放从前,凌未英打死也说不出口的。可自打与凌未希成为好姐妹之后,她隔三差五就来海棠院找她,两人接触多了她也变得不矜持了。 “天啊,原来三姐私下竟这般孟浪,一个不够要来一打?不过你这般为我着想,我还是愿意分你两个的。” 来呀,看你怎么接。 论不要脸,这古代大家闺秀没几个是她的对手,这就叫做高处不胜寒啊。 “你…你不知羞耻!” “哎哟~啧啧啧啧…也不知道谁先提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真是谁横谁说话啊。” 哼~小样儿,跟我玩嘴皮子! “嫂嫂,你看她!” 谢柔在一旁憋着笑,“我倒觉得未希话糙理不糙,有理有据。” 谢柔这次是临时跟出来的,原本是秦婉要陪着去的,她将这活接了过来。 主要是是她那夫君,近来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而她也是前几日才知夫君竟做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事。 凌未希这死丫头竟没一天安分的,弃了玉王之后竟看上了二小姐的前未婚夫,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是要让三伯父的知道,其中还有夫君在牵线,怕是要剥了他的皮,害得她这个夫人不得不当起打鸳鸯棍子。 所以,此次上香,她的任务艰巨得很啊。 “不是吧,你还是我的亲嫂子吗?”凌未英见着谢柔没有帮她,不高兴了? “诶诶诶,三姐你几个意思啊,大嫂难不成不是我的嫂子吗?” 凌未希直直看了她一眼,然后“哼”的一声偏头转向了车窗。 凌未英瞧着嫂嫂也再瞪她,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话了,她立即抱着她的手臂一副可怜巴巴模样。 “对不起,我错了嘛,希希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凌未希满脸堆着笑,“略”,做了一个鬼脸,三人一起笑出了声。 凌未英还有不足一月就要成亲了,按规矩不宜是出门的,即便是上香,可她还是第一时间主动提出要陪她,她内心很是感激。 “未希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其实这东京城的世家公子我真知道不少,要嫂子帮忙吗?”谢柔真诚的问道。 “哎呀,怎么连大嫂也来打趣我呀,我还小着呢。”不想说,她有朱逸之足够了。 见她不愿多说,谢柔也没再逼问,左右机会还很多。 马车缓慢出了城,又驶向山路。 路面越来越陡,马车抖得胃疼,三人也渐渐兴致索然。 佛家修心,讲究不受尘世烟火所侵,想要上香祈福,就需得远离都市的喧嚣。是故寺庙都立在高山之巅,既为避世也为考验拜佛之人的诚心。 到了半山腰,东未希实在忍不住了,只觉得胃酸阵阵翻涌,她叫停了马车,决定步行到山顶。 另外两个人身娇体弱的爬不上去,谢柔只好暗里两名死士留下来保护她。 曾经的她,什么山没有登过? 就这? 简直没眼看! 凌未希走得气定神闲,角角和桠桠陪着她,主仆几人边走边笑,时不时摘点好看的野花,好似来游玩的一般。 她看着手里的一大捧各色鲜花,闭上眼深深闻了闻,心情极为舒畅。突然,敏锐的第六感察异常,她转头望去。 朱逸之正在远处看她,四眼瑶瑶相望,眼里皆是震惊! 虽然派了东叔,可朱逸之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一直在暗里跟着,不料被发现了。 阳光下的凌未希柔顺的青丝,挽了她最爱的分髾髻,戴着白玉珠花花细,一只血玉金簪点缀着。白里透红的脸颊,一双黑黝黝的大杏眼闪闪发亮,嘴角微微向上弯,甜甜的笑颜如花。 朱逸之只觉得自己心要都化了,她就那样笑着望向自己,站着不动。他只好低着头走了过去,像极了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小孩,窘迫不安。 身边的婢女、小厮像是看他笑话一般,纷纷向后退了十几步,捂着眼偷笑。 凌未希瞧他一袭青衣,衬得修长挺拔的身躯脖子以下全是腿,五官轮廓明朗又立体,骨相优越得不像话。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英俊得不真实,怎么看都是她的菜。 【唉~怎么就被发现了啊。】 “如果我说,我是来这处理生意上的事,你信吗?” 凌某人内心想着你瞧我像傻子吗,嘴上正经认真却说着,“我自然是信你的。” 【啊~我…真该死!】 “对不起,我撒谎了,我是特意跟着你的。” 那尴尬认错模样配上他的内心戏,听得凌未希笑出声来。 浅浅的梨涡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那笑声仿佛有魔力一般,浑浑然间,他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一半。 【未希真的无论何时,都这般好看。】 凌未希眼睛一亮,头一次听他在心里叫自己未希,转眼又想好像经过是她同意的。 【好紧张啊,说点什么呢?】 【唉~未希怎么也不说话】 “四小姐,上次赏荷宴我去退亲的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凌未希撅嘴,我的宝都不在嘴上叫我未希了。 哎~!内心长叹一口气。 第41章 十指紧扣 “就是,那个…” 她看向他,眼神里充满着鼓励,“没关系的,你说。” “就是退婚那日,我拿回了庚贴还有玉佩。” 朱逸之很是紧张,手心发汗,偷偷在衣角蹭了蹭。 他想把玉佩给她,虽然那是他小娘生前最珍贵的东西,也是留要给他枕边人的。但是这玉佩于她的身份来说,特别寒碜。 “你想把玉佩给我吗?” 凌未希听到了他心中酸涩,为避免他的窘迫,直接问出了来。 “可以吗?质地很差的。” 朱逸之内心既惊喜又忐忑,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然可以啊,给我吧。”她的语气轻快,随即就伸出手示意给她。 凌未希接过淡绿的玉佩,指腹轻轻的摩挲,表面还有他的体温,她带着笑意把玩着。 “很好看,很温暖,我喜欢。” 【哈~哈!她…她…】 【她说她喜欢!】 朱逸之内心激动得快流泪了,他的未希从始至终未曾嫌弃过他半分。 “诺,暂时给你的回礼。” 凌未希想了想,将手里的野花递给他,“虽然有点寒碜,但是我亲自摘采用心搭配的哦。” “谢谢!” 【这是未希给我的第一个礼物,真好看!】 呃~ 这心声听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她的确还没有送他任何东西,倒是他小到瓜果点心、大到银票首饰送给她不少,凌未希有种白嫖的心虚。 一旁的朱逸之下意识就将她扶住了,只是站稳之后,凌未希握紧了想要撤回的大掌,没有松开。 那人还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山路陡峭难行,我怕,你牵稳了。” 朱逸之的耳根子红成了西红柿,在他的骨子里,莫说两人还没有成亲就全是成亲了,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也实属越矩了。 好在周围都是可信之人,而手里的人又是她,他也不想松开。只觉得尴尬又兴奋,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体验。 身后的角角,看着前面十指紧扣、并肩而行的两人,脸色变了又变,有点一言难尽。 【哎…,小姐真是没救了啊!】 【还有这朱公子也忒不像话了,难道是真忘了,小姐刚刚健步如飞的模样了吗?】 一路上,凌未希听着他的心声,时不时又逗他几句,嘴角的抽搐都没停过,心里已经嗨出一部喜剧片了 大半个多时辰之后。 终于看到普罗寺山门了,角角累的气喘吁吁,汗水已湿透衣襟。 至于她的主子,美色在手、闲庭信步,一点儿也不觉得累,那样子还能再爬几座山。 凌未希望着长长的石阶,最上面就到了,她内心有几分依依不舍。 “前面你就不用陪着了,回去吧。” 朱逸之叹了一口气,心有不甘,早知道再走慢点就好了。 【唉~这段路好短,这么快就到了。】 那人内心甜蜜一笑,脸上严肃又正经,“赶紧回去,要好好准备聘礼,没几天了。” 朱逸之唰的一下,耳朵在顷刻之间就红了。 “好” 声若蚊蝇。 普罗寺台阶最顶上,有人两眼都快望穿了,一看到她,凌未英飞奔而来,“希希!” “哎呀,你们终于到了,我和嫂嫂都准备下山去找你了。” “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路太远了我也没办法嘛。”凌未希心虚的讨好着。 “房间早就收拾好了,嫂嫂吩咐寺里做了素斋。我快饿晕了,咱们先去吃饭!” 大约是有情饮水饱,凌未希吃了几口就没动筷子了,凌未英倒是吃了不少,一旁的谢柔反复提醒她慢点儿。 用过斋饭后,几人休整了一会儿就去主殿祈福了。普罗寺供奉的是十八罗汉,路上有专门的僧人为她们引路。 主殿建造得气象非凡,白玉石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十分庄严肃穆,正门上贴着对联。『显大神通伏虎降龙,有真佛力呼风唤雨』 凌未希一脸虔诚走了进去,只见十八罗汉的面部表情各异,有的深思熟虑,有的热情洋溢。每一位罗汉充满了独特的气质和神韵,俯瞰众生、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般震慑着每一位香客。 “阿弥佛陀,施主这边请。” 寺里方丈亲自前来接待,几人双手合十虔诚的向他回礼。 这位方丈据说曾是饱学之士,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然而命运多舛、情感坎坷,最后看破红尘。如今主持普洛寺,一心修佛,成了遐迩闻名的高僧。 凌未希瞧他七十有余,却生的鹤发须眉、面孔红润、仙风道骨,她舍近求远,专为他而来。“大师!我有一个心愿很远很大,需要多少香钱?” “施主,香钱不在多少,心诚则灵” 果真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一双眼睛深邃而清明,看得凌未希灵魂一震。 她挥挥手,角角立刻呈上了一个深色雕花锦盒,打开一看,内心惊愕万分。 一旁的凌未英也是目瞪口呆,秦婉给她们备的都是两千两,可这一盒的银票可能远远不止。 凌未希面色平静,取出两万两,“大师,我想点两盏长明灯可够?” “自然!” 方丈神色淡然,收下银票后转手递给旁边的小沙弥,登记造册。 【难道未希不是来祈求平安顺遂的吗?】 凌未英和谢柔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可凌未希像是忘了她俩一般,完全没有理会。 “施主若想心成,还得亲手抄经一遍,诵经一天一夜,且不进五谷。” 方丈身披佛衣,眉宇间隐隐透着慈悲之意,眼神深邃如黑夜般神秘,洞察着她的灵魂深处。 凌未希心中燃起了希望,郑重的点头,“好!有劳大师了。” 直到她离开了主殿,另外两人才回过神来,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谢柔很快就定了心,拉着凌未英一起捐了香油钱,又认真仔细磕头上香。 “三妹,我们要多住上两晚。”出了大殿,谢柔一脸严肃。 谢柔派了侍卫回府报信,说山里景色宜人想多住两晚,又将两个死士安排了去守着她。 凌未英也难得安静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两人心事重重,一直回到住所也没说一句话。 刚才的凌未希,眼神空洞无光,双眸不见平日的清亮,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悲伤,她整个身影都散发出孤独和无助,仿佛灵魂都被痛苦所吞噬,让她俩觉得特别陌生。 两人深知,凌未希的身上有大秘密,府里早就为全家点了长明灯,那她的两盏长明灯为谁而点? “嫂嫂,希希她…她…”欲言又止。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深叹了一口气。 第42章 心诚则灵 诵经阁偏殿。 角角在研墨,凌未希不会毛笔,角角便随时备着鹅毛笔。 为表诚意,她跪蒲团上垂手抄写着。 佛经上的字体很小,烛火暗淡,很是费眼,可她看得很仔细生怕漏了一个字,也决不能写错半个字。 凌未希写的楷体,每一个字都端正有力,一笔一划全是她对爷爷奶奶最虔诚的祝福,哪怕手腕疼得钻心,她却连手都未曾抖一下。 手臂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酸痛无力,可只要一想到爷爷奶奶悲痛万分的模样,她便忍了下去。 她牢牢记住着方丈说的心诚则灵,她做到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五个小时都未曾停歇,滴水未进、专心致志、虔诚至极。 方丈进来看到这一幕,手里转动的佛珠都停了几秒,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默了。 “大师,佛经抄好了,是现在就去诵经阁吗?”疲惫双眼,全是倔犟的执拗。 “若你身体还能坚持,便走吧。” 他心如止水已经几十年了,第一次有了丝波动,对眼前这个少女产生了佩服之意。 “小姐,要不休息一会儿再诵经,若不能坚持一天一夜岂不白费了?” 迈出的脚步听到角角的话,心中一顿,停了下来。 是啊,她能控制自己的毅力坚持,却不能控制虚弱的身子倒下去,如此不就白费了? “大师,我可以休息两个时辰吗?” “可以,那两个时辰后贫僧再过来。” “好,麻烦大师了。” 外面夜色湛蓝而深邃,满天的星星闪耀着微光,不知不觉已经丑时了。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和大嫂她们交待,当时只觉灵魂已经被抽走了一般,不自觉就被方丈牵着鼻子走了。 “大嫂和三姐有说什么吗?” “主子,少夫人让迎春过来传话,说已经给府里说了多住两晚,等你一起回府。”桠桠一直站在门口守着。 “是我连累她们了。” 这般不问原由无条件支持她的姐妹,上辈子她也只得冯甜甜一个。 凌未希心里很是感激,默默发誓要护住大伯母一家,绝不许原文那般草革裹尸、满族全灭的结局再次发生。 “那银票怎么回事?”她突然问起。 角角笑着不语,桠桠只好上前回复,语气有几分不自在。 “主子,富贵拿了五万两给奴婢,说是朱公子怕您上香不够。” 呵呵哒!怎得富贵不直接给角角,非得让你转手一次? 凌未希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样看着桠桠笑着不语,那人一脸坦然分不清楚是真不懂还是假装镇定。 第三日,卯时初。 凌未希已经诵经一天一夜了,她跪在蒲团上的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身前矮几上放着她抄写的佛经,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谢柔和凌未英早早来到诵经阁,只为等她结束回去用早膳,她藕荷色绣花绫衣与四周诵经僧人的棕色僧袍融为一体,丝毫没有违和感。 只是她面色惨白、单薄羸弱,仿佛是秋天里枯黄的树叶,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两人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了一般,疼得厉害。 她俩安静的走了进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聆听四面八方传来诵经声,细细感受着,仿佛将和诸身秽祟、邪念通通洗去一般。 两刻钟后,一阵清脆钟声响起。 凌未希在角角搀扶下起身,双手捧起眼前的经书,慢慢走去里屋,将它搁置在两盏长明灯前。无声的三叩九拜,整个过程中虔诚到让人感到畏惧。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浑身的力量瞬间被抽走了,一个踉跄两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希希,你没事吧?”凌未英从角角手里接过她。 “走,先回去吃点东西?” 一碗热呼呼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喝下之后,凌未敏四肢百骸都舒展了。 明太祖诚不欺我也,好喝! 大约真的是饿慌了,前日里难以下咽的素斋吃起来如山珍海味、美味珍馐。她不禁自我鄙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终是她肤浅了。 “大嫂、三姐,对不起!没有与你们商量,我自作主张了。” 膳后,凌未希向着两人,九十度弯腰致歉。 “哎~哎!你这是干嘛”凌未英赶紧将她扶起。 谢柔也挽着她的手,“未希,我们是家人,你不必道歉。” 凌未希鼻子一酸,“不,这件事是我任性了”她抬眼示意,角角立刻手中锦盒打开。 她从锦盒里取出两万两银票,递给她俩一人一万两,“这是我给的封口费,咳~不对,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要收下。” 凌未英看看钱又看看她,一脸探究“希希能不能先解释下,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嘘!” 凌未希一脸神秘,示意她不要问。 见俩人迟迟不收,她开启寒暄客套,“唉呀,你就当我给你的添妆了嘛。还有大嫂,就当我给侄儿侄女的见面礼好不?” 说实话,原主还真没给过两个小孩见面礼。 凌未英不停摆手,“你给我的东珠都价值连城了,还给一万两银票,我不能收。” 她又看向谢柔,见她立刻将目光移开。凌未希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下情绪带着哭腔,下了狠招。 “我知道,你们与外人一样都嫌弃我,说我是边疆来的土包子,嚣张跋扈,附庸风雅,不如你们东京城钟灵毓秀、德才兼备、名门…” “好了,好了!我们收下,我求求你别说。” 凌未英满脸无奈,她觉得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就该她倒贴了。 见都收下了,那人笑眼如明月,甜的发腻,仿佛刚刚委屈做戏的不是她一般。而另俩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就是她最初说的封口费。” “未希也累坏了,带着你的婢女们去休息一会儿,明早回府时间很充足。”谢柔适时开口道。 “好!听说后山有一大片桂花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肯定美得不像话,你们可以去赏赏景。” “哎呀,我们昨日就看过了,你快去睡吧。”凌未英有些不耐烦,推着她一路走进里屋。 这一觉凌未希直接睡到了日落,她做了一个好梦,梦到超市里爷爷奶奶并排着有商有量的选商品,爸爸在后面狗腿的推购物车,那画面让她开心到流泪。 真好啊,她甚至还想再捐两万两。 凌未希起身走出来,彩霞满天,夕阳的余晖洒在山上,万物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外衣,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遥望天边,大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美,山顶的日落梦幻般地映照着山峰,美得令人窒息。 “三姐她们在哪?” “回主子,少夫人和三小姐闲得无聊,又去后山看桂花了。” 凌未希噗呲一声笑了,“走,我们去接人” 第43章 白衣公子 凌未希几人住的小院,是普罗寺专为贵客准备的。 四面一丈多高的青砖墙围着,周围佳木葱笼,奇石假山,曲径通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沿着曲曲弯弯的碎石小径,向后山走去,两排苍虬挺拔的松树,生机盎然。 她内心感叹,此处山清水秀没有任何污染,这才是真正的天然氧吧,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清香。 桠桠轻轻碰了碰她,“主子,你看。” 远处,桂花树下 一男子负手身后,素雅白衣、气质卓然,手里拿着一把玉竹折扇,扇柄之处系着翠玉流苏。 此刻,他正仰着头欣赏那金黄色的花瓣,余晖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俊美的五官闪闪发光。墨黑的眸子里,有一股沉稳内敛却能摄人神魄的光华。 微风吹过,桂花在风中摇曳飘零,冷白色长衫随风荡起,如同一幅古风画卷,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那人缓缓转身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温文尔雅,举止行云流水,好一个风采翩翩少年郎啊。 凌未希看得停了脚步,连心脏都慢了两拍,才知道应该跳动起来。 md!她这好色的本性要命呀。 脱尘飘逸的男子,生得俊朗潇洒,眉眼之间全是温雅与淡然,白色长衫如同仙侠小说中的上仙,步履轻盈,向她走来。 上仙的眉眼全是柔然温润,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人。 “在下冷云月,无意扰了姑娘赏花,还请见谅。” 他微微倾身一个抱拳礼,声音款款而来,如同春风拂面,对听众的耳朵特别友好。 啊…声音也这般好听,简直要命啊! 是谁! 是谁这般恶毒,完全踩中她的要害,想要谋害死她? “冷公子有礼了。”凌未希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简短的一句,没了下文。 看似淡定从容的外表之下,内心早已翻起惊天巨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凌未希你怎么回事?干嘛要这般温柔说话,没瞧见人不怀好意吗?】 【赶紧拿出你不要脸的劲儿,直接怼过去啊?】 两人、四目、静静相视,你看我、我看你,冷场了。 “在下丞相府嫡长孙冷云月,不知姑娘府上哪里?改日冷某让人备上薄礼,登门致歉。” 冷云月浑身都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息,带着礼貌的善意开口,打破了这不寻常的寂静。 原来是他呀 原书中,若说男主是萧怀玉的钱袋子,那么这位冷公子便是他的智慧锦囊了。 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去年东京城赫赫有名的十六岁少年状元郎啊。冷家一门三代丞相,萧怀玉上位后,他就是第三代! 凌未希突然觉得她的便宜父亲真是牛啊,逼得萧怀玉下这么大的血本,竟说服了如此的绝色来诱惑自己。 一波接一波,东方不红西方亮,毅力真是可嘉可叹啊! “将军府凌未希,能结识冷公子,实乃是我的荣幸。”语气意味深长,神色不可言喻。 冷云月瞧她生得十分可爱,弯弯的细眉有如两勾新月,小巧挺直的鼻子,柔软嫣红的菱唇,浅浅的小梨涡。一双黑黝黝的大杏眼忽闪忽闪,略微一眨眼就能摄人魂魄。 只是她与其他闺阁女子完全不同,脸上没有半点娇羞与扭捏,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冷云月觉得她瞧着自己的眼神,竟与男子逛青楼时,打量花魁的神情一般无二。 明明是过来博美人好感的,怎么有种自己被亵渎了感觉?他堂堂正正好男儿,为何非要做引诱女子之事? 他这般想着,整个人突然就不好了,冷云轻『咳』一声,打断了凌未希的思绪。 “冷某还有事,便不打扰凌姑娘赏花了。” 凌未希漆黑的双眸一沉,满脑疑惑,我都准备好要尬聊上几句了,你却要走了? “那好,山路不平,冷公子小心些。” 那极其淡定的关心话语,反而加快了冷云月撤退的步伐,像是被什么追着了一般的逃离了。 凌未希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着头,心中荡起无限遗憾。这世间的美男是真多啊,奈何身体只有一个,根本不够用。 她内心默默祈祷着『我亲爱的、英俊的、万能的作者大大,有没有分身术啊?能不能给安排一下,给我学学?』 “希希!” 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凌未英,几个箭步就跑到她眼前,“希希,那人不是冷云月吗?你认识他?” 不过,凌未英的眼神只有担忧没有八卦,她甚至想打打自己的乌鸦嘴。 【不是吧,我一言成谶了?这次上香她又看上冷云月了?】 “以前是不认识的,现在刚认识。”凌未希伸手挽着她,似笑非笑的开口。 “希希啊,那冷云月虽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德才兼备,还号称什么东京城第一世家公子,但真的不适合你哦。” 谢柔刚走过来就听到这话,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差没被送走。 【凌未英!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嗯,放心,我知道。” 凌未希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内心却在遗憾的吐血了。 谢柔瞧她模样更担忧了,作为已经成亲生子的过来人,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整东京城已找不出比冷云月更优秀的适龄公子了,凌未希连他都没瞧在眼里,那定是对朱公子情根深种了。 不行! 必须早日送信去边疆,得让三伯父一家有个心理准备。夫君他能干出半夜深更将外男送女子闺房的事,想来也做好承受三伯父怒火的准备吧。 男人嘛,自然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个区区内宅妇人,完成不了如此艰巨任务。 『啊啊啊…』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我只是单纯来上香祈福的。 翌日一早 凌景佑难得休沐一天,还仔细梳洗了一番,打马来山下接媳妇回府。 远远瞧见马背上的人,俊俏的面庞、潇洒又帅气,乌眸清亮有神。一身石青色锦袍,腰挂金柄长剑,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迷倒好几个上山祈福的贵女。 可惜,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是哪里公子,就被一脸苦相的谢柔叫进了马车里。 另外两个吃瓜少女,满眼不舍,被赶去了后面马车。 一路上,凌未英就跟妙妙附身似的,啰哩啰嗦、苦口婆心劝她冷云月真不合适。 那小嘴巴拉不停,说半天也没见她说出几句不好之处,夸人的话倒是如数家珍。一顿操作猛如虎,反而让她对冷云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她与英国公世子情投意合、难舍难分的模样,凌未希都要怀疑她对冷云月芳心暗许了。 回府后 那愁云满面的夫妇俩,直奔书房,凌景佑坐那里,好似不是写信而是写遗书一般,每写几句就瞪他夫人一眼。 谢柔坐在一旁陪着,手里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憋屈得慌。 海棠院… “小姐,这玉佩?” 第44章 定亲信物 海棠院里 凌未希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人准备热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沐浴了,一身的汗渍。 此时的她,正在恣意的泡着花瓣,身子侧趴在木桶边,妙妙与角角殷勤为她搓背。 脆脆在整理换下的衣物时,看到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不像是小姐会带身上的玉品。 “小姐,这玉佩?” 凌未希抬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拿给我吧。” 细看这玉佩,质地的确很一般,但这是定亲信物,意义非凡。 她突然想到,从前她追求杨逸之时总是买买买,礼物无数,而对于朱逸之,竟然只送过他一束野花。 而且,还是临时起意! 凌未希内心有着说不出什么亏欠,想着也要送点什么,最好也能代表定亲信物,最好亲自动手。 才够诚意! 沐浴后的凌未希,拿着去院里秋千上乘凉,手里机械般玩着玉佩,满脑都在思考该送个什么回礼。 一旁角角站在旁边安静的陪着,自从朱逸之将她的小姐唤醒之后,她对他就不排斥了,一切都依小姐。 若是小姐要嫁的话,就是姑爷;小姐不嫁,那就是面首。横竖在她眼里,都只是个好看的男色而已! “角角啊,进屋去叫妙妙,让她把库房里璞玉全部拿出来,让我瞧瞧。”凌未希想着,不如亲手雕刻个物件。 不过,她一想到雕刻玉石难度的系数,黛眉紧蹙。 『唉~男人就是麻烦!』 没一会儿,妙妙就端着朱红漆木托盘,出来了。 “小姐,您看!” 七八块大小颜色各异的璞玉,每一块质地温润、色泽柔和,凌未希挑挑拣拣,最终留下了一块黄玉。 她对玉研究不深,只觉得色泽明亮,质地温暖,且黄玉扳指代表着富贵荣华、权势地位,还能图个好彩头。 没两天功夫,一个专业的玉石雕刻女师傅,就被请到海棠院来了。 那人一听凌未希说,要用婴儿拳头大小的极品黄玉雕个扳指,差点吐血身亡! “四小姐,没别的璞玉吗?就让平民帮你选块小的,手把手教你雕好吗?” “没了,再说了我就喜欢这个!” 凌未希油盐不进,不顾女师傅百般阻拦,还兴致勃勃不停的催促。 “快快,我们开始吧!” 可惜,她在这方面真没任何天赋,听起来简单的雕刻手法,落到实际操作上,惨不忍睹! 原本兴致盎然的,还想着要在扳指之外雕刻一个貔貅来着,结果不是这里磕一块就是那里缺一角,只得认命、歇了心思。 一旁的女师傅捂着心口,若是这样的败家玩意儿多几个,她若想正终寿寑那是绝对不可能! “四小姐,不如让平民帮你操刀好吗?” “不了师傅,要亲自动手才显得更有诚意。”凌未希完全不给机会,直接拒绝了。 女师傅毫不气馁,继续劝道“四小姐,世家小姐说的亲自动手,不都是在一旁监督吗?” “哦?是吗?那我跟她们不一样!” 这人笑靥如花,一脸得意洋洋、很是自豪。 看得女师傅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只得忍着肉痛更加耐心指导着。 凌未希听着她细致入微一、毫不藏私的讲解,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她再浪费一丝一毫,内心多几分敬佩。 傍晚时刻,一枚表面没有任何雕刻光滑扳指,就大功告成了,唯一能体现雕刻技术是在内部,刻了晦涩难懂的“zl”两个字母。 “师傅,别气了,一会儿将所有的边角料都送你了。” “什么!”女师傅激动得只差没跳起来了,“四小姐,真的吗?” 笑着看向她,肯定的点了头。 女师傅顿时喜笑颜开,离开时,还极其谄媚说希望下次又找她。 凌未希看着有点一言难尽的玉扳指,不仅极其简单,而且边缘上还有一个小缺口,可她还挺满意的,心里忍不住想发笑。 她随意选了个啃胡萝卜的小兔子荷包,将扳指放了进去。 “桠桠,给他送过去。” “是,主子!” 如今的桠桠,每天至少跑青竹园一次,不是传话就是送信。 打从回京以来,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神秘的暗卫降为了跑腿小厮。可她不知为何好像有点喜欢,这样两院来回穿梭的感觉。 到了青竹园,她像是回家了一般,自在随意,“东叔,朱公子这个点都还没回府吗?” “桠桠来了,来,坐着喝杯茶。” 莫东风满眼都是慈爱,“这是萃香阁最新研发出来的桂花糕,口感比之前更细腻,甜而不腻,尝尝。” 青竹园从上至下青一色爷们,哪里会备如此精致的糕点,这是管家专门去萃香阁后厨为她拿的。 萃香阁原本是罗家产业,凌未希最喜欢他的糕点铺子,朱逸之知道后便高价买了下来。为了迎合她的口味,糕点师傅天天被逼着搞研发,若不是给了三倍工钱,早就跳槽不干了。 富贵每日掐着点来南侧门,将新出炉的糕点交给桠桠,如今海棠院上下嘴巴刁得很,不是萃香阁的根本不吃。 “嘿嘿!谢谢东叔。”桠桠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唉~最近主子忙着四小姐吩咐的那些事啊,整天脚不沾的,贵儿一整天也看不到两眼。”莫管家似唠嗑似抱怨。 “东叔别抱怨,已经八月初三了,等小姐及笄礼一结束,富贵就能多陪陪你了。” 莫管家内心无语,我身康体健,谁要他陪了?我是想让你俩多接触接触! 『哎~这未来儿媳完全没开窍,压力山大啊!』 想到八月初九那天,主子面临的场景,莫管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主子与四小姐身份悬殊太大了,若是不能成功,他无法想象朱逸之会的疯成什么样。 “朱公子!” 远远看见一片藏青色衣角就知道是富贵,桠桠立马站了起来。 “有吩咐?”朱逸之走近问道 “主子让我送给你”桠桠双手将荷包呈到他面前。 看到那小兔子朱逸之就想笑,最近这不同形态的小兔子他见过几百只了。 荷包打开,是一枚扳指“这是?” “主子亲自打磨的,花了整整一天,还浪费了好大一块极品黄玉。” “她亲自打磨?” 朱逸之喃喃自语,那扳指大小好似精准测量过,戴在他的大拇指上极为合适。 扳指里外都打磨得很光滑,那小缺角也特别可爱,里面刻了他不懂的符号,他内心暖暖的,一整天的疲惫全部消散了。 任务完成的桠桠,偷偷对富贵做了鬼脸,一溜烟就消失在黑夜中。 不过她身后,空中传来余音,“忘说了,这是主子送你的定亲信物。” 朱逸之一震,被定住了。 今晚又将是是一个,不可描述的,不眠夜啊… 第45章 及笄宴(1) 八月初九、卯时初、海棠院 凌未希从侧屋一出来,就看见屋内坐了满了人。 “未希沐浴焚香好了?” “未希给大伯母,二伯母请安,两位长辈万安。” 她对着两位长辈行了礼,转身又道,“大嫂、三姐安好。” 秦婉过来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眼神里全是母亲看女儿的慈爱。 “你母亲不在京城,今日就由我和你二伯母为你梳髻簪发,让柔儿为你描眉加妆。” 在东临国,女子及笄极为庄重。家中长辈要连续三天沐浴、焚香,还必须心怀真诚的祝福,才能为其梳妆加笄。 凌未希曲膝致谢“有劳各位长辈了。” “我呢,我要做什么?”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算什么长辈?”太子妃凌未华带着一群婢女毫无征兆走了进来。 “大姐!”凌未英一脸兴奋想过去挽她的手。 『咳~』秦婉重重咳了一声。 “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万福金安!”一屋子的人行礼。 “您们这是干嘛!快起来。” 凌未华赶紧上前将大夫人与二夫人扶起来,“母亲,二伯母,这是要折煞未华啊。” “傻孩子,礼不可废,这是规矩。”大夫人拍拍女儿的手。 “未希,让我也来为你加妆好吗?” 凌未华一身墨紫色的云烟衫,袖口绣着雅致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她带着薄薄的笑意站在那儿,肤若凝脂,手如柔荑,颜如渥丹,端庄又高贵。 凌未希内心震惊,曾经追过的爱豆全是浮云,这才是她要舔的颜! 还真难为她,一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小表情,怯怯道,“多谢太子妃。” “未希竟如此见外吗?叫大姐!”爱豆蹙眉,凌未希瞬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穷凶恶极。 “大姐!”声音甜甜,眼睛弯弯,笑得谄媚。 “好了,未希快坐过来。”秦婉将她拉过来坐着,开始为她梳着头。 她每一次都要从头梳到底,然后就说一句祝福的话,句句不重复,听得凌未希想哭。 年幼时,她还不到半岁,妈妈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将她丢给爷爷奶奶与育儿嫂。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妈妈从未给她梳过一次头发,也记不起是否说过什么祝福话。她只知道每次满怀期待的见面,妈妈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毕竟妈妈是传说中考试100分,只因卷面只有100分的那类人,而她能考90分就是极限了。 凌未希和原主一样,都是八月初九的生诞,不一样的是她是依照国历来过的生日, 她永远无法忘怀,十八岁成人礼那个暑假,爷爷奶奶专程来北京,斥巨资请了全国最顶尖的团队来承接,宴会奢华无比。 每一个被邀请到场的人,都对她说着天花乱坠的祝福,听得她心花怒放,笑意没有停过。 而妈妈,作为宴会的开场发言人,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来得最迟,明明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了,却临时掉头去了叙利亚出差。 电话那头只有抱歉对不起,连句生日快乐都忘了,若不是爸爸和爷爷同时上台救场,她的十八岁就是一个笑话。 每每想起那日,她都会心绞痛,甚至常常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为了惩罚妈妈,她决定不再给她电话,不给她微信,甚至幼稚的设置了朋友圈对其不可见。 然而,妈妈根本没发现,她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可悲至极! 没想穿书到此,她竟有机会过了相当于现代十八岁的隆重及笄礼,体会到了缺失的母爱,她感觉也无憾了。 “未希,啊,张嘴。”新爱豆面向着她开口,打断凌未希沉痛的回忆。 只见雪白的柔荑,拿着雕刻兰花的小刷子,双眸如黑夜繁星般深沉而清澈,凝聚着无尽的温柔与专注。 凌未希看得看得出神,特别当爱豆将口脂轻轻地刷在她唇上时,她原本悲伤的心瞬间躁动不安的,尖叫声在脑里横冲直撞。 天啊~ 这…这不比当初摸男神玉手,更刺激? 我现在都可以与爱豆如此暧昧了吗? 这薄薄的唇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卸了。 凌未希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左右分两股头发编成辫子挽起置于头顶,镶嵌红宝石的镂空金钗固定着。两侧扎两髻,像极了小兔子的耳朵,和她的生肖遥相呼应。 被爱豆临幸过的唇,尤其娇艳欲滴,性感诱人。 “啊…!” 凌未英尖叫了一声,语气充满兴奋,手里拿着一对血玉小兔子,“希希!这就是你今日要带的耳坠吗?” 那耳坠雕刻得惟妙惟肖,小兔子前肢拱起做拜福状,两只耳朵包着金边,圆润的金珠连成一串。 古代耳坠以雕花草为主,动物则极少,更别说还如此q萌。 “好可爱啊。”凌未英满眼羡慕嫉妒恨,她也想要。 屋里其他人也好奇,纷纷凑了过来,表情却各异。 谢柔的眼睛泛着显然很是喜欢,凌未华觉得虽可爱但幼稚无比,秦婉和二夫人则是一脸嫌弃。 凌未希瞧她,一副爱不释手想强行占为己有模样,轻咳了一声。 “三姐很喜欢啊,过几日我送你和大嫂一人一对,好吗?” 这对不行,是她亲亲未婚夫,送她的及笄礼之一。 凌未英一脸不情愿的将它递给谢柔,谢柔拿起来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帮凌未希戴上。 “好了,快走吧,别误了吉时。”秦婉见她梳妆加笄已完成,催促着开口。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家族祠堂方向走去,凌未希目光始终停留在爱豆身上。 见她步履轻盈,优雅笔直的背影流露出娴静和温婉的气息,看来黎大师的作品有主了。 “跪!” 一位不认识的长辈,声音极其洪亮。 凌未希跪在中间,两侧坐了一排她不熟悉的家族长老,大都是从景州老家赶过来的。 “起!” 当她起身时,旁边两个长辈站了起来,接过婢女手里的艾草。 九根细长的艾草被红色绸布束起来,艾叶轻轻的,在她水红色薄纱外衣上扫过。 每走三步重复一遍,三跪完成,来到老夫人和现任家族族长三祖父跟前。 族长用艾草帮她除晦之后,老夫人为她簪上一支金簪,上面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被繁杂精美金线包裹着。 随后,由老夫人和族长一起开祠堂大门,凌未希三叩九拜,点香祭祖才算礼成。 正院里 院子里搭起了木柱,顶部撑了防雨纱布,上面随风飘落了些小小桂花,下面摆放了九张四方桌椅。 众人入座后,婢女们如鱼贯入极其有序的,将早膳摆放整齐。 德高望重的族长,最后入了座,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开始用膳吧!” 第46章 及笄宴(2)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静静的,只听得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 原则上以凌未希的身份,是不配入坐主桌的,但她毕竟是今日主角,便被安排在了主桌最下首。 最上首是三祖父,然后是老夫人,太子妃,大夫人等等。至于其他人,则依据男女老少分在同一桌,避免了大家用膳的尴尬拘谨。 饥肠辘辘的凌未希,望着满桌子的佳肴美馔,竟不想动筷子,生怕把爱豆刷的口脂弄没了。 她那个嗷嗷待食肚子,不停大声嘶吼着,『好饿啊!拜托!我求求你做个人行不行,从昨晚酉时初到辰时正,已经快一天一夜了,我是真的被掏空了啊。』 “未希,不合胃口吗?” 左手边一位不认识的老妇人,微微朝她倾身,极小声的询问。 这…她能诚实回答吗? 凌未希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神黯淡无光,“我只是有点想父母亲了。” 那老妇人立即面露抱歉,闭了嘴,生怕多说一句可怜的孩子就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肚子不停咕咕翻滚,以及众人津津有味的双重打压下,凌未希终于动了筷子。 大夫人见她面带笑意,还用左手挡着嘴优雅的吃着,内心竟有一丝感动。 真是容易啊,总算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殊不知,那修长的手指下,掩藏着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但凡是进口的饭菜,没有一根碰到她新粉爱豆为她刷的,珍贵唇脂,可以说连唇边都没碰到。 啧啧啧… 这腐败不堪的心思,难以直视啊! 果然,耳听不一定为实,眼见也不一定为真,奉劝各位读者『凡事真不能太绝对,定要擦亮脑子啊。』 未时,将军府二道门 妙妙、脆脆、采薇、采霞,四人在门口候着。 她们分工明确,妙妙负责讲解,脆脆负责礼品的登记造册,采霞负责将贵客引至藕荷园,采薇则是灵活的机动人员。 此时,几人迎来了第一个到访祝贺的宾客。 “这是什么?” “王小姐,这叫开盲盒,是我家小姐特意为今日到场贵女准备的。” “开盲盒?”王敏很疑惑,这个词她闻所未闻。 “是的,需要您在箱子里随意选一个竹排,离开后回到这里时,我们会有与竹排数字对应的礼物相赠。”妙妙轻言细语道。 王敏仔细瞧着那牡丹雕花红木箱,放着整箱指节大小的竹排,打磨得很平滑,每一个竹排上写着数字。 虽然有诸多疑问,但她本着客随主便随意拿起一块,上面写着数字『十九 』,身后的婢女帮她收了起来。 采霞仪态大方、不卑不亢,在一旁引路,“王小姐,这边请。” 凌未希的及笄宴,因为有歌舞,便安排在场地宽敞的藕荷园。 花厅里,四周随处可见盛开到荼蘼的月季,不远处便是清澈平静的池水。岸边杨柳依依,晚荷在水中绽放,景致非常的优美宜人。 整个花厅一分为二,中间的空地上铺着绣祥云花纹的地毯,地毯上搭建了一个圆形表演台,台上又铺了嵌金色花纹的雪白地毯。 左右两侧各安置了一张张小几,上面放着萃香阁的绿豆糕、桂花糕、荷花酥、如意饼,还有一盘青梅果脯,果脯旁边是茶具、酒杯。 及笄宴除了族中亲戚以外,邀请的全是世家大族的少男少女,说起来这次宴会,算是凌未希来东京城真正意义上的露面。 凌景佑和二房凌景泰,还有两个从景州来的公子哥负责迎接世家公子,谢柔和凌未英一起陪着她识人、接待千金小姐。 “礼部侍郎千金王小姐到!”一个小厮大声叫唱。 只见来人身着青翠的绿绮罗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雪白的鹅蛋脸上薄施粉黛。 简单的画了柳叶眉,樱唇上一层薄薄的口脂,整个装扮十分清新雅致。 凌未英与王敏还是比较熟络的,她拉着凌未希上前行礼,“王小姐来了。” “恭贺四小姐及笄。”王敏赶紧施于回,开口礼祝贺。 凌未希完全是自来熟,开口就是拉近女生友情的惯用语。毕竟爱美之心自古都一样,女孩子间总是要聊些衣服首饰妆容的。 “嗯?王小姐眼光真好,头上这支翡翠玉簪应该是霍娘子的作品吧?这玉簪与你特别相配,衬得你格外清雅脱俗。” 五日前,洛掌柜曾送来最新一批首饰供她挑选,这支玉簪她见过。精雕细琢的簪首以珍珠点缀,翠绿和洁白相映生趣,极为美丽。 王敏瞧着这样温柔体贴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巴巴的回应,“凌小姐也…也很好看。” 她特别的纳闷,不是说她嚣张跋扈,张牙舞爪吗? 凌未希笑得很亲昵,极自然的挽起她胳膊,“叫我未希吧,我与王小姐一见如故,很是喜欢。” 这样的小清新美女,若放在现代中学生堆里,不知是多少男孩子心中的白月光呢。 可惜,在古代比起美貌,权势更加重要。若是美貌不能与与身份匹配,那下场只能是小妾、玩物,悲惨至极。 “未希。”王小姐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声若蚊蝇。 一旁的凌未英看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亏她还担忧她尬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缓和气氛。没想到,完全没她表现的机会,无数的话涌在喉咙里打了结,又咽了回去。 而凌未希,她这人自信大方、脸皮极厚,再加上她还对人性颇有几分研究,只要她诚心想讨好,再难搞的人都能轻易拿下。 再说了,全是未出阁的少女,又能有多难? 想当初,她作为新粉都能和那些严苛又刻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的老牌粉打成一片,还成功进入核心圈。 归根结底就两个法子,一是不要脸的拍马屁,二是大把大把砸钱,当然第二点尤为重要,而第一点算是锦上添花吧。 然而,对待古代世家贵女嘛,则是反过来了的,只动动嘴皮子就能和美女贴贴,香的很。 水榭里,凌未希冷眼瞧着面前有说有笑的俩人,不管王敏说什么,凌未希都能自然又恰当的夸上两句,惹得王小姐面上一片红云。 而她与谢柔,两人竟然没插上几句话,明明原计划里,她俩才主力。 凌未英内心隐隐不高兴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失宠了,希希最好的朋友不止她一个了,这会儿她看向王敏的眼里,全是挑剔与不爽。 没一会儿 小厮的叫唱声又响了起来,“户部尚书千金柳小姐到!” 第47章 及笄宴(3) 水榭里,几人同时抬了头。 凌未希第一时间拉起凌未英上前接待,谢柔留下来陪着王敏说话。 只是柳青青的模样扭扭捏捏的,甚是怪异。 “小青来了。”凌未希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招呼打得很是热情。 “恭贺四小姐及笄。” 柳青青目光躲闪有些紧张,原本她抱她之后心里就怪怪的,后来两人又私下约见了面,她就更加不对味了。 原本她才是第一个到的,不过一直躲在将军府旁的小巷里。眼见着王敏进去好一会,她才慢悠悠过来。 “小青啊,就咱俩这关系,你叫我四小姐未免太似生疏了吧?”凌未希语气颇有些抱怨,表情调皮又可爱。 凌未英又不爽了你俩啥关系?不就是曾经的情敌吗? “未…未希。” 此刻的柳青青,紧张又尴尬,大概可能脚趾头能抠出一座城堡了吧。 其实,凌未希对她只有女人间的怜悯同情,不过来者是客,不管是谁她都做到事无巨细,以热情好客的最高规格相待。 “哈哈…我就知道你最是聪慧懂人的”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插柳青青心窝子。 她熟络的挽着她,“我准备了花果茶,可好好喝了,一起去水榭尝尝吧。” 然后,走了! 留下一言不语的凌未英,原地吹冷风,那人还一脸无辜转头道。 “三姐站着干嘛呢,一起呀。” 之后,几个人围坐在水榭里聊着八卦,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这次,她像是察觉到了凌未英的小情绪,由着凌未英与两人兴奋的聊着八卦。而她只负责拍马屁,甭管是谁她都能夸出花来,现场氛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在一随后的贵女接待寒暄中,凌未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令人叹为观止。仿佛久经沙场的老将上场作战一般,箭无虚发、张弛有度,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到场的贵女,有人说她俏皮可爱,天真无邪;有人说她知书达礼,蕙质兰心;有人说她沉静如水,优雅从容…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她娇柔做作、虚伪至极,很是不顺眼。 不过若下次再有人她气焰嚣张,飞扬跋扈,在场的人恐怕都要思虑几分了。 差不多申时的时候。 大部分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正准备去花厅的人群中,几个少女小声又激动的惊叹道。 “哇~是冷公子!” 一群人纷纷转了头。 凌未希看过去时,正好与他四眼相对,再次看他,英俊得更加诱人了。 她冲他如同迷妹般,甜甜一笑,伴随着一个“嗨”的手势。 冷云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旁边凌景佑与他打招呼,也没及时回应。 “冷公子?” “哦,抱歉,冷某失礼了。” 冷云月此人,总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风轻云淡、与光同尘,他总能做到不急不躁。 然后,凌未希于他而言却是个例外,这是他第二次因与她相视而惊愕了,好在他今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冷公子,请这边入座。”凌景佑心底掠过几分探究,面上依旧温润有礼。 花厅里,秦婉在太子妃与二夫人的簇拥下,走向主位,众人也都纷纷落座。 今日宴会男女同席没有设防,只是东临国以左为尊,世家公子在左,贵女在右。 “今日是我将军府四姑娘及笄日,感谢在座的各位赏光前来祝福,愿她一生平安顺遂,往后每一日都快乐开心。” 大伯母举着酒杯朝向她,没有繁文缛节只是平凡的言语,却让她双眸眼闪烁着泪光。 众人皆是拿起面前小几上的酒杯,纷纷朝向她恭贺,现场一片祝福声,许久才停了下来。 凌未希用力呼吸,微微仰起头,反复平复自己的情绪,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及笄宴的歌舞,由凌未希第一个上台作为开场,接着就是府里安排的歌舞,最后一般会有愿意表演的贵女上台露面。 此次到贺的众人,他们对凌未希的了解大多都是在传闻中,只知道她在边疆长大,生性张扬,粗鄙不… 呃~ 虽然今日这一见打破了以往的认知,但仍旧没人从没听过琴棋书画,她究竟会哪一样。得知她要作舞一曲时,大家纷纷翘首以盼,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 重新梳妆后的凌未希,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走向圆台。 只见她红色纱衣轻盈飘逸细腻柔软,摆处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明媚艳丽。 高高的马尾上簪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质地温润,躺在黑发之间仿如璀璨明珠。尾束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拘谨,又不会显得过于散漫。 如柔荑的纤纤玉手上拿着柄上刻金色花纹的软剑,站在洁白的地毯上,整个人格外英姿飒爽。那红与白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其实,关于凌未希的传闻,坊间里所有的版本看似与萧怀玉无关实则暗里都出自于他,所以无论多少个版本,就没一个说她好的。 现代网络将这种情况,称之为pua! 没错!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pua都随处可见,而萧怀玉特别擅长此道,他对于人心的把控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 与生俱来的高贵出身,加上古代人对上位者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管是用在谁手上,都是事半功倍的。 很多时候萧怀玉只要一句温柔的话语,一个含笑的眼神,就有无数少女趋之若鹜。而那些被她pua的女子,全部都竭尽所能为他所用,无一例外不是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 不过萧怀玉指导下的传闻里,说凌未希色欲熏心、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虽然有过分夸张的成分,但是到底也沾染了几分真实。 然而,鉴于她今日让人大开眼界,耳目一新的表现,众人都纷纷认定了剑舞也是她另辟蹊径,别树一帜的手段。 圆形台上。 凌未希手持细长的软剑,全神贯注,动作流畅而优雅,身姿曼妙如诗如画。剑峰如龙舞,步伐似风行,剑法婉约又豪放,刚毅与柔情并存,仿佛间人与剑合为一体。 她的每一个动作好似都深思熟虑过,浑然天成。剑招如雷霆般迅猛,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清脆的金属声响,给人一种剑锋所指,无不披靡的澎湃感。 观众们激动又兴奋的神经系统被调动,全身每一根汗毛都不由自主竖立起来,如痴如醉。 满园的人通通入了迷,像是玩游戏闯关一般,都想要去探究,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秘密。 第48章 及笄宴(4) 整个花厅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圆台上,聚精会神。 只见那红色纱衣宛,如火焰那在燃烧一般,热烈而奔放。 凌未希高高的马尾如瀑布般流淌,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每当剑锋划过,飘逸的发丝便随风起舞。 甚至周围的花草,都仿佛被她的热情所感染,轻轻摇曳着,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这画面不仅让人联想到远在边疆,一片无垠的沙漠之中,一红衣女子手握利剑,衣裙在风中肆意飞扬。 余晖洒在沙丘上映出金红色的光芒,她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宛如一抹烈焰在荒漠中燃烧,要誓死守护那片土地。 剑舞到最后,柔软的剑被使她得锋芒逼人,寒气笼罩着整个舞台。 凌未希一个大劈叉,仰头后弯腰,剑锋在空中闪现了一道繁杂的剑花,随后轻盈的身姿一跃而起。 她嫣然一笑,施以谢礼。 众人全都屏气凝神,当她走下台后,才如梦初醒,缓缓回过神来。 冷云月的目光不自觉跟随她,见她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如同抹上了一层朝霞,比含苞待放的桃花还娇艳欲滴。 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至脸颊,她用右手食指潇洒向上一弹,汗水呈成抛物线般滴落地上,俏皮又迷人,心里一颤。 冷云月实在不懂,一个人怎有如此多面,每一次见面都不一样,明明心中的刚有了定论,下一刻就被她无情的推翻。 原本他今日是为着东京城第一才女,太子太傅的孙女章悦薇而来,虽然两人立场不同,可他就是欣赏才华横溢的女子。 章悦薇作的诗词,每一首他都反复品味无数次,那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这东京城能让他举起大拇指的女子只她一个。 可从入府到此刻,他竟一次都没关注过章悦薇,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的目光总是在追寻那日让他落荒而逃的少女,一直到她的身影朝更衣室方向远去,消失不见,他的目光才看向手里的酒杯。 随着凌未希的离开,一群衣着水墨云纱的舞伶,如鱼贯入,随着礼乐的起伏,在台上翩翩起舞。 领舞女子穿着鹅黄色纱裙,舞姿轻灵,身轻似燕,柔若无骨,行云流水般演绎着美妙的舞蹈,在场的宾客们纷纷陶醉其中。 众人吃着点心茶水,一边欣赏舞伶的舞蹈,一边小声点评着。 宴会快进行到一半时,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德胜大内侍,亲自前来祝贺,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以示皇恩浩荡。 瞬间,整个花厅里气氛达到了高潮,祝福恭贺,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秦婉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太子妃等人离开了,留下的一群少男少女,氛围轻松又活跃。 不少贵女们跃跃欲试,想要上台献艺,毕竟左侧不仅坐着世家勋贵公子,还有三殿下萧怀吉、五殿下萧怀瑾、恒安王之子萧怀逸等诸多皇亲国戚。 这种千载难逢的扬名机会,错过一次就少一次了。 只是,让人出乎意外的是,第一个要登场竟然是章悦薇。 这个被誉为东京城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 她的诗词被无数文人墨客誊抄传阅、跪地膜拜,明珠美玉般容颜,惊艳了满城风月。 无数才子提笔挥毫,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写出不那绝美的国色。 若不是她晚生了好几年,只怕如今的太子妃还轮不到凌未华。 乞巧节那日众人斥资千金买花,只为女神疯狂疯狂打call,贡献最多就是她的粉丝,最后的乞巧神女也是她。 章悦薇梳着飘逸的流云髻,一身素淡的衣裙,轻移莲步,款摆纤腰,身影袅袅。 尖尖巧巧的瓜子脸似乎被女娲娘娘精心修饰过,眉如远山、肤若白雪,迷人的凤眼配上高挺的鼻梁。 她微微一笑,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救苦救难、普渡众生,整个花厅都黯然失色,浑然间,三魂七魄已被夺走一半。 可凌未希深知,此人不露面也罢,一旦出现人前,势必要捕获所有目光才罢休。 『第一』才是她毕生追求目标,章悦薇享受被膜拜与追捧的感觉,已经达了痴魔状态。 而她的身份、才华、心智,全都能驾驭她的美貌。 原文中是她最先察觉太子无法生育,随即就果断带着整个太傅府投靠了萧怀玉,之后更是母仪天下,荣华一生。 以章悦薇的心性,今日这小家子气的宴会根本不配她上台表演的,有辱身份。可凌未希惊艳全场的剑舞,让她心里不舒服。 极其不舒服! 只见她风轻云淡跪坐在正中间,一副广寒仙子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气质高贵娴雅。修长白皙的手指移直琴弦,柔软又灵动的调弦后,垂眸弹奏。 琴声温柔婉转,如清泉般流淌,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如同花瓣般绽放,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若有若无的情丝在空中轻盈流转,随后又缓缓浸入大家的身体,牢牢地勾住每一个人的心。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花厅里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陶醉的表情,甚至府里伺候酒水的婢女小厮都停了脚步,痴迷的站在那里。 那些原本还想表演弹琴的贵女们,遗憾的歇了心思,恶狠狠看着她大放光彩。 接着柳青青一支水袖长衫舞,让人目不转睛,美得移不开眼。 王敏则是现场作画,画的是凌未希舞剑时英姿飒爽的身影,如梦如幻、引人瞩目。最后还将此画送给了她,让凌未希激动不已、爱不释手。 之后不少贵女也纷纷展现了迷人动魂的一面,宴会到了最高潮之际,甚至还有几对男女同台表演,让大家吃够了八卦。 宴会时间都超时了,一群人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开,谢柔只得起身前去吩咐准备晚膳。 不过,下人还没来得及执行下去,将军府外敲锣打鼓声传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 “要不,一起出去看看?” 八卦的力量催使下,只要有一人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起身。 “走走走,一起一起!” 至于宴会的主角,不受控的一番大女主,凌未希兴奋的走在最前面,带头吃瓜。 这是她无视导演组,自主加的第n场戏了。 这一次,她的角色是毫不知情的,围观群众! 第49章 聘礼风波(一)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领头羊一番女主凌未希,她的后面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随者,如同港剧里古惑仔去打群架一般。 雄赳赳气昂昂,气场全开! “李小姐,请一等下。”走到二道门口时,一个世家贵女被拦了下来。 妙妙几人井然有序、恭敬有礼,让大家拿出竹牌,兑换数字相应的荷包。 显然,开盲盒的魅力险胜了八卦,众贵女们纷纷躇足停留,鼓鼓的荷包里也不知是个啥! “天啊,好可爱啊。” 一声奶糯的惊叹声,打断了着急看热闹的脚步。 原本及笄宴邀请的全是十二岁以上,又未成亲贵女、公子哥参加,但九岁的冷心悠在家撒泼打滚非要跟来。 冷云月实在犟不过只好将她带来,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当时凌景佑还以为他是故意来得迟,毕竟两家立场不同。 冷心悠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小兔子毛绒玩偶挂件。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我好喜欢啊。”小小的人儿,如获至宝般将它捧在手心。 兔子毛绒玩偶表面是如云般轻柔的羊毛,摸着特别特别舒服,里面塞满了软软的棉花,比冷心悠拳头还要小一些,甚是迷你可爱。 那毛茸茸的雪白小兔子,耷拉着耳朵,憨态可掬。眼睛和嘴巴都是用针线绣出来的很是逼真,手里捧着一根橘色的胡萝卜,被一根红色玉米结吊着。 贵女们瞧着心生欢喜,纷纷让婢女将自己的也打开看,全是形态各异的小兔子,q萌q萌的。 这些兔子有乖乖坐着的,有奔跑跳跃着的,有耳朵长长粉萌萌的,也有拱手拜福的,甚至还有几只是穿着可爱衣服的。 放在鼻尖一闻,丝毫没有异味,全是清幽的桂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如此新颖又可爱的挂件,整个东京城绝对独此一份,这比凌未希给她们喝的花果养颜茶,还让人震惊。 “我…我还可以要一个吗?” 冷心悠瞧着所有人都兑换完了,却还剩了好些,鼓足了勇气弱弱开口问道。 妙妙瞧她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便自作主张又给了她两个。 她兴奋对着妙妙,“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 “冷小姐开心就好,可莫要折煞奴婢了。” 其他贵女看到这一幕,心里忍住也想再要一个的冲动,她们又不是小孩子,哪能抹得开面子? 不过,这里的一切,凌未希完全不知情。 此刻的她,站在将军府的正大门口,笑意晏晏的看着眼前罪魁祸首,将整条街都堆满聘礼的朱逸之。 她瞧他一身红衣,好似今日不是来下聘礼而是新郎官来接亲的,心里暗暗发笑。 身旁的谢柔双眸瞪得像铜铃,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而她的夫君凌景佑一脸便秘,双目喷火。虽然两人曾想过可能会有这样一天,可鬼知道竟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完全不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的准备。 而凌未英则是满脸不知所措,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眼神在他们四人身上来回穿梭切换。 这是什么超纲题目,宝宝不会啊。 凌景佑瞧着被侍卫围起来的朱逸之,以及他身侧赫赫有名的媒婆王大婶,还有一群小厮帮工,一个头两个大啊! 今日的将军府,身后是来参加及笄宴的公子小姐、小厮奴婢,外面是无数不明所以的吃瓜百姓,中间是满地的红木箱。 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对比乞巧节的青云街,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逸之!你在做什么?”凌景佑愤怒的眼里能喷出火星子。 朱逸之看着他不语,双眸炯亮有神,仿佛在说『大哥,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怎么回事?” 大夫人疾言厉色的声音突然响起,急促的步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失态了。 她的身后是一群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眷长辈,府中来给她加笄祝福的长辈,出来一半了。 嗯!很好! 凌未希表示很满意,这就是她要的名场面! “晚辈朱逸之,见过凌伯母以及各位长辈。” 秦婉『少跟我攀亲戚,谁是你伯母?』 朱逸之低头行抱拳礼,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 “六月二十六,将军府举办了一场赏荷宴,宴会上府中四小姐,不慎跌落荷花池中,是晚辈将她救回岸上,当时…” “住口!”大夫人勃然大怒、神色俱厉。 好个朱逸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活腻了是吧?没想到她当初一时心软,竟让这厮生出胆大包天的心思。 一个落魄家族被驱逐出府的庶子,竟肖想她家未希,他怎么敢!? 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朱公子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好,这是走错地方了吧,你若即刻将东西抬往该去的地方,将军府定也不会追究你的过错。” 大夫人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语速严肃又平稳,进退有度。 周围明真相的吃瓜百姓纷纷交头连耳,分成两大派。 大部分人声讨朱逸之颠倒黑白、胆大妄为,同时也赞叹大将军夫人以理服人、心胸宽广,是贤良淑德之典范。 也有不少人认为朱逸之说的事实,不然如何描述这般清楚,大将军夫人肯定是欲盖弥彰,仗势欺人。 凌未英在风中一片凌乱,这…这什么情况!?不!这肯定不是因她惹出来的祸,这锅她背不起! 『呜呜呜…』 一旁的王媒婆开口,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凌夫人,这朱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四小姐端庄秀丽、国色天香,两人郎才女貌实乃一对良缘啊?” 语气微微发颤,双腿快要站不住了,她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对方实在给得太多了。 她那不争气的孽子竟跟人去赌博,欠下了一万八千两,把她全家人卖上几辈子也还不上啊。她决定做完这笔买卖,就带儿子回老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放肆!哪来不知死活的老婆子,竟敢议论将军府嫡女的婚事!”五殿下大声呵斥,言辞犀利、气势逼人。 王媒婆和她身边的帮工及小厮全部跪了下来,连围观人群也跪倒一大片胆小的百姓。毕竟那看起来年少的贵公子,穿得可是皇子的蟒服。 唯独朱逸之与他身旁的富贵,两人突兀的站在中间,纹丝不动。 萧怀瑾只觉得,一团怒火压在心口,噌噌直上,怒不可遏。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与他抢人了吗? 第50章 聘礼风波(二) 人潮里,舆论风暴的中心处 朱逸之坦然自若,英俊挺拔的身躯,给人鹤立鸡群之感。 那特立独行的模样,狠狠击中了萧怀瑾奇怪的胜负欲,他恨不得一脚给他踹飞。 在他的逻辑观里,若不是碍着他年小,凌未希就可能会被许配给自己。 他虽不娶,但她要嫁的人,那必须是勋贵世家的嫡长子才行,否则就是将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这姓朱的算个什么玩意儿,也竟敢扫了他的颜面?这种感觉就像极了他精心饲养的『威猛将军』,却战败了一个刚出山的弱鸡蟋蟀一样,让他气急败坏。 可惜将军府能做主之人还在,这事也轮不到他来出手,只得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喷火眼,看向朱逸之。 不过没关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孽子!”一声大喝 人群中毫无征兆的飞毛腿,恶狠狠的踢向了朱逸之,他敏锐地侧转了下身体,甚至连地儿都没挪一步。 那人,就狼狈的摔倒在地了。 踢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康伯府世子朱熹,亲自将他逐出家谱的生父。 “孽子!” 瘫坐在地的朱熹,从地上爬起来,就指着他鼻子开骂。 “你个天杀见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原本朱熹听说他带着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抬聘礼,只是好奇来瞧个热闹而已,没想到这孽子居然肖想威远将军的嫡女。 这是要将整个永康伯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早知道当初逐什么家谱,直接打死算了! 若不是朱熹来得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不然早将他给轰走了。 近十年未曾交流的父子,突然面对面,一人眼里的只有怒火与杀意,另一人眼里的落寞难以描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这对父子牢牢吸引住,除了冷云月。 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凌未希。 之前他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里却是深藏着笑意。而朱逸之被踢那一瞬间,她的身体明显向前倾了一下,衣袖下的手也握紧了。 冷云月移眼看向朱逸之,一袭红衣飘逸胜锦,双眸如同寒潭秋水,深邃而清澈,挺拔的鼻梁与那薄唇两相互映。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气宇轩昂,竟比自己这世家第一公子,还要好看几分。 都说凌未希贪慕男色,难不成就仅仅因为外貌就不顾一切了?不顾身份地位差距,不顾家族间错综复杂的,生存关系? 难不成,她在普罗寺对自己淡定从容,只是因自己长得,还不够好看? 突然意识到他将自己与朱逸之作对比时,冷云月只觉得自己魔障了,清风霁月的冷公子难得地眉头紧锁。 这时,一个妇人大声嚷嚷着,“天啊,我知道了,他不就是永康伯府家的庶六子吗?” 她这一嗓子如冷水泼进了油锅,瞬间在人群中就炸开了。 “啊!我想起来了,当初他与一群市井无赖厮混,被世子逐出家谱。” “天啊,可他不是和将军府二小姐有婚约吗?” “对对对,就是他!” “哎呀,听说已经退亲了” …… 朱逸之并没有理会那些嘈杂的议论声,遥看着秦婉,言语诚恳。 “晚辈救四小姐是事实,今日四小姐及笄宴的贵客中,还有好些当日都在场。凌伯母大可以找人对峙一番,看晚辈是否胡言乱语。” 说完,他看向柳青青“您说是吧,柳小姐。” 柳青青冷不丁的被点名,惊恐得向后倒退了一大步,这人是有什么毛病,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吃瓜群众啊。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婉刚张嘴准备说话,朱熹又大吼一声。 “孽子!” 又是用尽全力的一脚踹过去,不过这次朱逸之没有侧身,严严实实承受了这一击。 自从乞巧那夜凌未希出事之后,朱逸之每日都会和东叔练上一个时辰,如今已迈入一流了。 一个养尊处优、早被色欲掏空的世子,弱不禁风、有气无力,一脚下去非但没踹动,自己又跌坐在了地上。 朱逸之居高临下,冷眼瞧他,“早被逐出家谱了,算哪门子的孽子?” 随后他压下心口的难过,无视了他的存在向前两步,对着将军府一群长辈低头行礼。 “晚辈本无意冒犯四小姐,只是那日已与她有过肌肤接触,毁了她的清誉才会上门提亲,还望凌伯母请成全晚辈一片赤诚之心。” “你!” 秦婉被气得差点晕倒,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有脸与她说一片赤诚! “朱公子,我将军府究竟与你结了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般羞辱?” “大夫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是将军府的传统么?” 秦婉差点吐血,当年她就是因为凌天殊的救命之恩才下嫁于他,后来的凌未敏也是因救命之恩才与朱逸之有了婚约。 他这说法无异给了秦婉致命一击,掐死她的退路,人群里的知情人通通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这是赖上将军不成?”秦婉怒火上头,杀意在心口压了又压。 凌未希没想过她对自己竟如此呵护爱重,心里很是愧疚,她走过来不停的帮她顺气,“大伯母,您消消气,没关系的。” 这一幕是她从未考虑到的,她从小没感受过母爱,所以秦婉是否伤心难过、发怒生气,全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这一刻,她像极了做错事却没有被大人责怪的小孩,慌张无措。 许久,凌未希调节好自己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出了两步。 一旁扶着大夫人的谢柔,不由自主的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力道。 “凌未希,你想干什么?”夫妇俩同时开口,大声质问。 对比周围那千奇百怪的心思与表情,作为舆论风波中心的凌未希,心如止水,稳如老狗。 仿佛她才是唯一一个局外人。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比这更撕逼更劲爆的名场面,她从前经历过的数不胜数,都是小case。 这样的事,在古代女子的思维里是颜面扫尽、难以启齿的巨大羞辱,需得投缳自尽才能勉强保住名节。 可她的眼里,只能勉强算得上有些尴尬。 只见她行若无事的回头,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看了看大哥大嫂,随后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走到最前面。 围观群众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瞬间。 凌未希望着朱逸之,薄唇轻启,掷地有声。 第51章 她临时变了卦,不嫁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朱公子的说法并无不妥。” 凌未希听着人群中,冷嘲热讽朱逸之的话千奇百怪,心口一疼。 “整个将军府人人皆知,我完全不会水,那日幸得朱公子及时相救,才得以存活于世!” “如今,朱公子提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答应了。” 众人听她有条不紊叙述着,那模样好似在说『这西瓜冰凉可口,味道真不错』这等寻常小事一般。 朱逸之听着她谎话一堆,句句都维护着他,心口的暖意滋养了全身,深情的望着她。 “未希,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自主主张。”秦婉凌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长辈的不容置疑。 凌未希转身,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大伯母,夏日衣衫单薄,朱公子虽是情急之下的善意之举,但我与他确实有了肌肤之亲,于情于理我都应嫁给他。” 随后,无视了秦婉误与凌景佑喷火的眼神,看着满地的红木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异常冷肃。 “来人,将聘礼抬进去!”只这一句,气势凌人! 她的周身散发着,只有杀伐果决的上位者才有的威压,让人望而生畏,侍卫们不由自主走向红色大木箱。 “凌未希!”秦婉第一次叫她全名。 气愤的语气中包含着母亲对女儿,恨铁不成钢的凄凉。 凌未希灵魂深处一震,回头的眼眸,满满的愧疚与委屈,泪水瞬间就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 “大伯母,对不起!” 大约是她的眼泪来得太快,表情又过于委屈,围观百姓看他的眼神充满的同情与遗憾。 与此同时,萧怀瑾大步流星,一脚踢飞正准备搬聘礼的侍卫。 可就在他准备踢向朱逸之那一瞬,凌未希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去拦了下来。 “凌未希,你!” 秦婉一口怒气没上来,晕倒下去。 “大伯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第一个接住了秦婉,嘴里不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那泪水如瀑布一般,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天啊,大将军夫人晕倒了” “四小姐好可怜啊。” “哎,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惜了” …… 百姓的同情永远比权贵们来得更快、更真实,人群中议论纷纷,开始心疼起这个温柔善良、深明大义的少女。 毕竟,她现在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我见优伶。 如此螓首蛾眉,仙姿佚貌,明珠美玉般的美人,竟沦落到下嫁商户的结局。 她那单薄的身影,竟有种决然孤勇的悲凉,让人唏嘘遗憾,人群中发出阵阵哀叹惋惜之声。 冷云月有点看不懂她了,若真是因为救命才嫁的话,那当日他怎么不去赏荷宴? 不。 他应该去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什么珍贵之物,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那日他哪里得空? 那是他第二次差点被算计下毒成功,正在府里大肆清理门户。而且就算有时间他也不会去,因为那时的凌未希,还是萧怀玉的掌中猎物。 反观一旁的世家公子、小姐,大多都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真有两个心疼她的又插不上手。 凌未希抬眼,目光朝朱逸之看去,见他满眼的心疼与不忍,却没有勇气向前靠近她半步。 此时的朱逸之,无比憎恨自己卑微的出身,怨恨为何没有在权贵世家。心想着要不就算了吧,他甚至想立即逃离现场,独自躲了起来。 正是胆怯退缩的想法,才惹得凌未希从秦婉晕倒的悲痛中,惊醒过来,她抬眼看向他。 只是当她收回视线之际,刚好瞥见了朱熹眼底的暗喜。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了那眼底暗藏的欲望与野心。 一瞬间,大片信息在她脑里炸开,那些被她忽视又重要的关键点,全都想起来了。 原书中,朱逸之并不是一开始就对永康伯一家赶尽杀绝的。 他与萧怀玉私下联手的两年后,世子妃林双双从娘家得知了这个消息,开始撺掇着朱熹去找他。 打着父亲的慈爱,亲情的幌子,让他帮嫡子朱逸轩谋一份官差。 现代网络常说『童年不可及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朱逸之那个傻子,还真为了那点血脉出钱出力,帮他谋了京兆尹下的司仓参军。 对于一个无功名无才华,满脑子全是青楼瓦舍的朱逸清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林双双却觉得区区八品小官,简直就是故意羞辱、报复,朝他丢茶具,骂他是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孙。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前脚林双双泼妇一般打骂了,后脚朱熹又一脸愧疚的过来道歉安慰。 什么你母亲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好言好语的让他再想想办法。 如此反复,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需求越来越多,欲望越来越大。 朱逸之对父爱的不断期望、失望中来回摇摆,一面骂自己低贱活该,又一面不断渴望那点子缺失,终于变成了绝望。 夫妇二人见此招不起作用了,干脆直接颐指气使让他这样那样,否则就要京兆尹告他忤逆不孝,杀人如麻。 名声于他而言早就可有可无了,可他那时已是萧怀玉的核心谋臣了,投鼠忌器,只得虚与委蛇。 如此这般磋磨他的身心,直到被设计了被发现和林双双娘家侄女,衣衫褴褛共处一室,被迫要娶了她。 而他直到成亲的前一晚才知,那侄女早就和朱逸清暗通曲款了,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受宠的孩子则活得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比同龄孩子更懂事、更成熟、更孝顺也更心酸。 凌未希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流了好多泪。她看的哪里是朱逸之,分明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从前的每一天,她都羡慕的看着其他小朋友有妈妈接送上学,常常被同学嘲笑说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为了让父母多陪陪自己,装可怜、装怪兽,撒娇卖萌、小心讨好,哪一样她没做过?最后她在无尽期待中,变成了麻木的无所谓。 不行! 她决不允许那狗男女,在自己眼皮底下伤害他。再说了,她嫁给他不是为了一地鸡毛。 凌未希临时改了主意,她不嫁了! 第52章 盖棺定论 凌未希低头垂眸,思绪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决定在脑里蔓延成型。 “大嫂、三姐不用担心我,大伯母的身体要紧,你们先扶她回去吧。”温柔的语气,对着身旁欲言又止的人, 她目送着几人离开视线后,才缓缓转身向朱逸之走去,在三尺之外停了下来。 “朱公子,自古忠孝两难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于我虽有救命之恩,但不孝却是天大的事。” 朱逸之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故作镇定的脸上,胸腔里是隐忍的酸涩苦楚,无人能懂。 一双深邃的双眸犹如寂静黑渊,是深不可见底的落寞,他是愿意成全她而退出的,却承受不住她先抛弃自己。 【未希,就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眼里是肯定的推测,这门亲事要黄了。 “四小姐,想如何选择?” 他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命脉,紧绷的神经也快要达到了极限,声音有些颤抖。 “大伯母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却因我昏迷不醒,我不能不孝,所以…” 朱逸之似乎忘记了,做为人是必须要呼吸的,就那样屏气等待被她宣判死刑,听得那人话风一转。 “九年前你就被逐出家谱,自立门户,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如果你愿意入赘到将军府的话,这门亲事依旧作数。你若不愿,那么我父亲将多一个养子,而我会多了一个兄长。” 虽然在东临国入赘也是常见之事,不少男子骨子里认定那是耻辱,哪怕贵为驸马也是会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 凌未希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默默祈祷他能同意入赘,面上却稳如老狗。 “当然,如何抉择,选择权在于你。” “我愿意入赘。” 朱逸之并没有她心中的万般顾虑,只庆幸她没有放弃他,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喜极而泣,两人眸中都暗含的泪光,相视一笑,仿佛周遭世界只剩他俩,眼里再也没了别人。 身旁的角角如醍醐灌顶般,一脸崇拜恶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先蜜罐里养着朱公子勾得他情迷意乱,最后神来一笔入赘,还师出有名。】 【这孙子兵法得用一半了吧?我的小姐就是如此聪明机智】 【嘿嘿…以后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收面首了?】 桠桠关注的则是另有其人,如同死人一般望着富贵,那眼神好像在说。 『哟~富贵!你还真是富贵生活过得久了,活腻了吧!竟敢瞪我家主子,信不信本姑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未希,婚姻大事岂能越过长辈?这般草率决定自己一生可考虑过将来?可想考虑过你父母?” 凌未希目光从朱逸之身上收回,转身看了过去,老夫人与族长不知何时过来了。 这老巫婆,脱口而出的责问,表面上带着对孙女的关切担忧,眼底深处却藏着笑意。 呵~心里暗爽很久了吧。 毕竟这份结果,最是能让她满意了。 凌未希内心翻了个白眼,唇角勾出了一缕隐晦的讥笑,一本正经的开口。 “回祖母,父亲曾无数次教导未希,吃水不忘凿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未希虽然任性了些,但也勉强全了孝顺尊长和救命之恩,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语气特别加重了最后一句,看似调侃自己实则含沙射影。 “说得好!” “四小姐不愧是威远将军之女!” “四小姐真有将门风范!” …… 周围百姓纷纷呐喊鼓掌,骑虎难下,仿佛此事成为定局一般。 “孩子,难为你了,做的很好!” 族长虽年老,但却中气十足,他看向凌未希的眼神,坚定而慈爱。 “咱们凌家绝没有忘恩负义的宵小之辈,同样也没有不敬尊长的不孝子孙,既然朱公子不介意入赘,那此事就这样定了吧。” 与老夫人幸灾乐祸的语气不同,凌未希能真切地在他话语中,察觉到他身为大将军府人的自豪。 他是真心赞扬嘉许她的行为的,丝毫没有恶意。 一旁的老夫人看向朱逸之,见那人身姿英俊又挺拔,鹰隼般的眼眸沉稳又坚定,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符。 不知为何,从前他还是凌未敏未婚夫时,她对他的遭遇还颇有几分唏嘘同情,如今竟觉得他与她的小儿凌天启一样,特招人讨厌! 越看越不顺眼,原本暗爽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她突然就想出口恶气,非得让他下不来台才行! “既然此事已定,那朱公子还是将聘礼全都搬回去吧,将军府定会择良辰吉日,前来下聘的。” 趾高气昂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与不屑,听得周围百姓的脸上如同调色盘一般,五彩斑斓。 凌未希草! 大意了,她根本不知道,入赘还有这样的习俗规定。 她看着面色难堪的朱逸之,灵机一动。 “祖母,既然求娶变成入赘,那么聘礼自然也成了嫁妆,还是先搬进来吧。” “至于聘礼,孙女会成亲之日,打马迎亲之际,一并送去朱公子府上。” 想到那场景,她内心就止不住的笑,绝地逢生,峰回路转啊。 迎亲送聘礼,古往今来,她是第一人! 凌未希不愧是蛮横任性的一番女主,完全不顾导演组的死活,总是不经意的强硬给自己加戏,天赋异禀啊! 就在老夫人怒气飙升,正要反驳说『东临国没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时,族长开口了。 “未希言之有理,朱公子于将军府有恩,不能委屈了他,搬进来吧。” 他的发话,再一次,彻底的给这门亲事盖了棺。 所有的侍卫、奴仆纷纷开始行动起来,吃了大瓜的百姓渐渐疏散开来,那些公子贵女也一一告辞离开。 可以想象无需等到明天,单是今晚,此事就一定会在整个京城,掀起十二级台风。 这一波茶余饭后榜的热搜,恐怕没个三五天,绝对是下不来! 朱逸之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靠近了凌未希身侧,目光柔和得如潺湲的春水。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不是在做梦,真的成了!】 【啊啊啊啊…希希终于属于我了!】 求娶也好入赘也罢,他才不在意,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怕面首。 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起入府坐坐吧。” 凌未希听着他内心只有开心激动,心里跟着也甜丝丝的,开口邀请他。 俩人并肩转身,郎才女貌,那背影宛如一对天成璧人。 突然她眼皮没由地直跳,背脊也有些发凉。 果然,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凌未希,你给老子站住!” 第53章 哥哥,你听我解释啊 “凌未希,还给老子滚过来?!” 呵斥声瞬间震慑了灵魂,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梦一阵闷雷在脑里炸开。 凌未希几乎本能的四肢僵硬,机械般挪动自己的脑袋与身躯,转向身后。 马背上的少年,一身破败不堪的服饰,早已失去原本的华贵,双眸充血、嘴唇干裂,皮肤被晒得黝黑,乱糟糟的头发仿佛一簇枯黄的稻草。 她盯着那蓬头垢面的人,努力的回忆着,愣是想不起来是谁,只是本能的心里发怵、有点怂。 凌景德一手紧握缰绳,摇晃不安的身体,有些体力不支,微微发颤。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可怜可怜他啊! 当收到大哥大嫂的飞鸽传书之后,父母亲感受到信中的急切之意。而他妹妹又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他立即就轻装上路、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整整十天的急驰奔波,想着务必要在妹妹做出傻事之前阻止她。 疲惫与风尘几乎将他淹没,眼睛里早布满了血丝,浑身的肌肉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衣服上全是泥土和汗渍的痕迹。 他凌景德潇洒不羁的公子哥,何曾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即便他已这般拼命了,快马加鞭、累死累活,却还是晚来一步,刚一到就听得一句定论。 『不能委屈了朱公子,搬进来吧。』 气得他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此时他的内心正憋着一团怒火。 而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就是那个宣泄口。 凌景德咬牙切齿,与生俱来的慑人气势,再加上冰冷的死亡凝视。 那寒意比数九天还冷上几倍,莫要说背脊了,凌未希感觉天灵盖都透心凉了,她又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卧槽! 这不是原主那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孪生哥哥凌景德吗? 哦,不对,这不是我那素未谋面的骨肉至亲吗? 初次见面,该说点什么好呢? 自以为精明无比凌未希,难得脑袋一片混乱,很是紧张的搓了搓双手。 “嘿嘿嘿,哥哥回来了啊,生诞快乐呀。” 凌景德无语极了,他人明明已经回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参与到,就像是从未出现过没一般。 这会又瞧这欠揍的妹妹,一脸谄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用力,手里的马鞭朝她甩了过去。 朱逸之见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眼疾手快,英雄救美。接到鞭子后还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红衣旋转飘起,果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他望着她,满眼都是求表扬的期待。 然而,凌未希瞬间就不爽了,瞪了他一眼,眸底只有埋怨与责备。 【不是,你好歹也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了,这点子人情世故都看不懂?】 她都准备好了挨实了,甚至祈祷最好是受伤,而且一定要严重点。 那她与便宜哥哥之间,就是另一个的局面了。 朱逸之低着头,可怜巴巴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她,又立刻收回。 【我做错了?未希怎么就生气了?】 “景德回来了啊。” 身后的凌景佑第一个上前走去,脸上也是一堆谄媚,路过朱逸之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凌未希一看不是吧?大哥,你这是想抢我的人头? 她立即将凌景佑扒拉开,冲了过去,“哥哥,累坏了吧,来,妹妹扶你下来。” 凌景德『哼』的一声,下巴仰得老高了,用两个满腔灰尘的黑鼻孔看她。 求人的时候『哥哥妹妹』好不亲热,不需要了就『凌景德,凌景德』全名叫着,生气了甚至还叫他『小德子』。 这天底下,有她这样的妹妹吗? 他凌景德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主,闯了这么大篓子,至少也得哄上三天! “哥哥怎么了?你下来啊。” “哥哥,我已经及笄了,不是身娇体弱的小孩子了。” “哥哥放心,妹妹用尽全力定能扶得稳你的,不会让你摔下马的。” 凌未希无视他的气急败坏,自顾自语讨好道。 人群里,一些未曾离开的吃瓜百姓,对着凌景德就是一顿指指点点,完全忘了她能一个瞬步将晕倒下的大夫人接住。 “哎~四小姐好可怜啊。” “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她哥还抽她鞭子。” “是啊,瞧那羸弱的小身板,骨头加起来都没二两,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可不是吗?还是孪生亲哥,这是还是人吗?” “谁说四小姐是威远将军掌上明珠的,我看简直一派胡言,这明明就完全相反啊。” “就是!传言还说她嚣张跋扈,果然全都不可信!” …… 你一言,我一语,全是赞赏凌未希善解人意、顾全大局,又拉踩凌景德不顾手足之情,毫无仁慈之心。 甚至禽兽不如! 气得凌景德不愿再理会任何人,一个跃身潇洒下马,疾步朝大门口走去。 “哥哥,你听我解释啊” “哥哥,我真没那意思啊。” “咳!你们不要乱说啊,我哥他对我温柔贴贴,千依百顺,我父母亲对我也…” 凌未希还没说完,一个义愤填膺的中年大妈直接打断她。 “四小姐不要说了,我们都懂。” “对对对,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乱传的。”另一个糙汉子也随之呼应。 已经到门口的凌景德听妹妹喊自己,没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不曾想又听到这样的话,转头大步流星进去了。 正所谓解释就是掩饰,凌未希这一波操作,不仅没有改变局面,反而越演越烈。 凌未希呵呵哒,真是谢谢你们啊! 我这当事人都还没有搞懂,你们这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怎么就懂了? 究竟懂什么了,要不要选个课代表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算了,干脆还是一剑直接杀了我吧! 凌未希又无奈又委屈,内心还怂得特别没出息,她感叹原来妹妹面对哥哥是这样的感觉啊。 唉~这局面,比男女关系还难搞哦。 朱逸之瞧她那惨不忍睹,一脸悲催的表情,寸心如割、满是心疼开口。 “四小姐,你没事吧?” 凌未希深呼吸了好几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死不了,怕个毛啊! “没事,走,我们转战下一场。” 朱逸之听着她说『我们』,心里甜得可以酿蜂蜜了。 俩人朝着正门走去,刚到门口石狮柱时,两个侍卫将他拦了下来。 “朱公子,嫁妆已经搬进去了,人就不用了吧” 朱逸之带着委屈的小表情,一脸懵圈的看向了她??? 第54章 哥哥他,想活到寿寝正终 自从上次,朱逸之利用这张俊脸诱惑她,尝到了甜头,他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此时,他一张古雕刻画的脸,嘴角微微颤抖,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言不语的看着凌未希。 凌未希瞬间上头了,她转头看向了拿剑拦人的侍卫,凌厉冷冽的眼神,仿若一把锐利的剑,吓得人瞬间就跪了下去。 “求四小姐体谅,这是四公子下的死命令,属下只是依命行事。” 呃~这个… 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不能怪别人,凌未希的气势瞬间脸蔫了。 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得寸进尺。 她只得满眼愧疚的讨好道,“抱歉,又得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回头我定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唉~第一次装可怜失败很正常,再练几遍就好了。】 一颗愧疚的心,『啪!』的一声,破灭了。 可凌未希并没有拆穿他,她不能让这份金手指露馅了,面上故作担忧,吩咐着富贵。 “富贵,好好扶着你家公子回去,出了事那你是问。” 富贵脑子愣了半拍,都还没有成亲,连他也都开始管上了?看来主子以后的日子硬气不起来了,他有点心疼。 不过,想到父亲对他说的话,又想到桠桠那张脸,他立刻表忠心了。 “四小姐放心,保证帮您照顾得妥妥贴贴。” …… 朱景德回来得突然,府中原本为他留的院子有些杂乱,需要修葺一番,便将他安排在客院暂时住着。 凌未希坐在客院的小亭子里等着,夜色微暗,凉亭四周已经点亮了石灯笼。 暖暖的微光衬得她皮肤红润而娇嫩,如同鲜艳的花朵,拿在手里的茶盏放在嘴边,也不喝。 角角低着头,拿着一把绣着向日葵的团扇假意打着风,而桠桠难得一脸严肃站在亭柱旁边,望着客院主屋的房门。 主仆三个心思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忙完一切事务过来的妙妙,依旧跟个唐僧念经似的,在旁边不停唠叨。 “小姐来日方长,这回先忍忍,千万别和四公子犟着干。” “小姐,四公子也是气头之上,这不比得边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东京城人言可畏,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 凌未希自动忽视了耳边的聒噪之声,仔细的回忆着原主和她哥哥的记忆,很是羡慕。 原主对这个早一刻钟出生的哥哥,一直都是不服气的,时常抱怨为什么先出生的不是她。 凭什么!?又不是早出生一年两年! 父母长兄都拿他俩没办法,可偏偏每次先挨打挨骂都是哥哥,而原主又不长记性,回回都得意朝凌景德得意的吐舌头。 于是哥哥不服气,两人又争吵打闹一番,非要等到两人一起挨打挨骂,才能罢休! 可即便这样,若有一方被人欺负了,却也是不管不顾第一个冲上前,彼此嫌弃却又深爱着对方。 凌未希是独女,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从前看到那些兄友弟恭的她会羡慕,看到鸡毛蒜皮打闹的会庆幸。 如今真实回忆起,这打闹无常又拼命维护的兄妹情,她是心生向往的。 可同时,她也为原主感到遗憾与悲哀,就是这样环境才将她宠得天真烂漫又无所畏惧,可同样也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 她那童年不幸的父亲只知让她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却忘了教她防人之心不可无,以至于早早就香消玉殒。 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凌未希抬头,只见那人一身宝蓝色锦面长袍,衬得身姿高挑,唇角勾起的一抹弧度恰到好处,周身都流露出名门贵公子派头和贵气。 【呵~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番梳妆打扮,杂草乞丐秒变翩翩公子哥。】 “天啦,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该不会就是我哥哥吧?” “怎得三月不见,突然就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了呢?” 凌景德原本严肃蹙眉的脸,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梨涡显得一张脸稚嫩幼稚。 “凌未希,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这事不一五一十给我交待清楚了,不让你脱几层皮我就不姓凌。”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听着又满满都是宠溺。 今日这一出大戏,凌景德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是他妹妹与那朱公子两人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狼狈为奸! 亭中的凌未希,表面低眉垂眼的模样也无法掩饰,她眼底一掠而过的不驯。 “天啦噜,哥哥何时对父亲大人怨恨至此?竟然不想姓凌了?为人子女怎能做出如此大不孝之事啊。” 她用手捂住嘴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望着他。 “哥哥放心,妹妹会帮你保密,绝对不会告知父亲你想改姓的。” 凌景德气得后退了半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身边的小厮元喜、元庆连忙帮他顺气。 果然,倘若天天与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妹妹在一起,他这一辈子很难寿寝正终了。 他还没建功立业,还没娶妻生子,还没活够! 呵~ 如此看来,早点嫁出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凌景德缓了几口气,走向的凉亭,婢女们自觉的走开,周围也早有暗卫守着。 “说吧!” “此事说来话长,哥哥先吃点东西,咱们明日出府详说。”凌未希 凌景德看她难得一脸正经严肃,语气又很是沉重,感觉此事非同小可。 “放心,周围都是我的人,此行带回了四个暗卫两个死士,再加上枝枝桠桠,没人闯得过来。” 在东临国,死士和暗卫是完全不同的。 暗卫可以由武艺高强的侍卫担当,也可以花重金聘请,属于正规合法的。但忠诚度很难考究,主子们会担心被背刺。 死士大多数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女,也有很多是人牙子偷盗贩卖的,是从四五岁就挑选出来的孩童。 这些孩童再经过惨无人道、泯没人性的训练,伴随着血腥与杀伐,优胜劣汰,一百人也不见得能留下十个。 死士是没有自我思想的,没有喜好利益,忠于主人是一条刻入骨血的铁律,无条件服从命令。 所以,即便死士不被允许,一旦发现还会是重罪,可绝大数世家都会偷偷豢养。 不过死士身隐秘,只能是家族主人和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很多女眷连府里是否有死士的存在都不知道。 例如老夫人,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家里有死士。而谢柔和凌未英也是因为上次陪凌未希上香,才被凌景佑告知。 不过,将军府却也不同,那些不合格又天赋异禀的死士,经过仔细考量会被安置成暗卫。比如枝枝桠桠,曾经都是被当做死士训练的。 凌未希一口喝完,早已冰冷的茶水,缓缓开口。 第55章 别怕,这仇哥替你报 “五月十八,我回京后第一次上香,在回来的山口,惊马了…” 凌未希从萧怀玉的英勇救美说起,自己如何陷入美色圈套又如何作死,一丝不落。 而关于老夫人故意指使凌未英陷害原主的事,只说她差点被淹死,意外被朱逸之所救。 凌景德听得额头青筋暴起,犹如两条微型河流在皮肤下流淌,用尽全力也控制不了愤怒的情绪。 『啪!啪!啪!啪!』 四个茶盏悉数砸在青石板上,连凌未希手里的也没放过。 她看着自己还保持着,握杯状态的手指,空空如也。 这…也不给我留一个啊! 凌景德牙后槽都快咬碎了,“该死!这恶毒的老巫婆,简直不配为人!” 从前他只知父母、长兄皆不喜祖母,但又不知为何,直到此次他出发的前一刻,父母才将从前的种种如实告知了他。 他才明白,为何父母当年执意要带长兄去边疆,又为何要借着妹妹哭闹不止将他俩一并带走。 凌景德心底是有些埋怨父母的,为何不早一点,将这一切告诉妹妹。 这些年在边疆无忧无虑的呆久了,只知刀剑无眼忘了人心险恶,若不是朱公子无意撞见,妹妹怕真的要与他们阴阳相隔了。 “哥哥,没事的,我这不没死吗?”这话说得明显有些心虚,凌未希抬眼瞅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 还好,咬牙切齿、面部扭曲的凌景德,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更也没留意到她中气不足。 “你继续说。” “乞巧夜游那晚,我与三姐,还有世子姐夫一起……” “你…你说什么!?”从前他只知萧怀玉挟持过妹妹,妹妹也伤了他,不曾想还有这回事! 难以想象,妹妹竟如此心平气和的,描述着这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落花散是什么肮脏污秽之物? 为何他这逛迹青楼赌场的常客也不知道? 凌景德身体颤抖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抓住她的手,青筋暴起。仿佛将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手里,那力量似乎要将她手腕扭断一般。 “凌景德!”凌未希吃痛的挣扎着。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 双目猩红,心中愤怒的烈火差点将他的理智渐渐吞噬。凌景德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按揉着。 『啪!』一滴泪水,猝不及防的滴落在,凌未希的她手背之上。 她心口仿佛被什么包裹着,鼻子一酸,语气似委屈似安慰。 “哥哥,已经不疼了,真的。” “然…然后呢?”他不敢听又不得不听。 凌未希缓了缓,想喝杯水,可石桌上只剩下一个茶壶,内心叹了一口气。 “然后,我用簪子刺伤了他,发出信号让枝枝行动…” …… “当时实在没法子了,大哥才将朱公子偷送到我的房间。哥,朱逸之他救了不止救了妹妹一次,非要算的话是四次。” “最重要的是,妹妹心悦他了。” 四周寂静无比,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带来些许沙沙的声响。 好一会儿,才听得低沉得可怕的声音传来。 “好!你的仇,哥哥替你报!” “妙妙,角角!”凌景德大声喊着“送你们小姐回院休息。” 他的妹妹天真烂漫,竟要变得这般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才能活下来,或许朱逸之于她,未尝不是好的归宿。 至少,她不会碍着别人的利益,也无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活着。 凌景德心中闪过无数算计,老夫人也好,萧怀玉也罢,谁都不会放过!这东京城的一池风云再大,他也要搅一竿子。 凌未希沿着客院竹林慢慢走着,踏上长廊,一个拐弯进入角门。 这一夜,因为凌景德的回来,她睡得特别安稳,格外香甜。 次日,卯时初,墨荷院 凌景德站在院门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却笔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纹丝不动。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来了多久。 他的脑中回想着,枝枝前来客院汇报的事。 丑时,枝枝跪在客院内屋,往常的厌世脸变得小心翼翼,身体有些颤抖不稳。 在边疆,所有人都以为凌景德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是只知逛青楼赌场的绣花枕头。 但枝枝很清楚他不是,那些全是做给外人的表面功夫。 这一点凌景德深得凌天启的真传,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鲜有人知,凌景德也曾是那个暗无天日地下室,与大家一起没日没夜训练的孩童之一。 虽然他每日只过来一两个时辰,但他训练的比任何人都卖力,抽在他身上的鞭子也比其他孩童更重。 当年混合厮杀大对比之中,为了救妹妹,她被刺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是他开口救了她,还亲自为她涂抹了极好的膏药。 他是她们姐妹的救命恩人! 自打那以后,她的目光时时刻刻跟随着他,玩命似训练,成为别人口中百年不遇的练武奇女。 虽然她比他大了三岁,可她控制不住对他暗生情愫。 而威远将军的大公子中箭身亡之后,他发疯似的苦练,仅仅一年半就将几个训练官一一打败。 那时候,大家才知道他竟是他们的小主子,是她穷尽一生的都不能亵渎的存在。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优雅的坐着喝茶,自己却卑微的跪着回话。 “你最好一字不缺,半个细节不能遗漏,将所有的事完完整整再说一遍。”低沉的声音冰冷的可怕,让她背脊发凉。 凌景德也没办法啊,他的妹妹说得太冷静了,每一句话里都是隐忍。 “是,公子。” 枝枝努力平复让自己的语气,让它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又了一遍。 凌景德手心紧了又紧,指甲冲破了皮肤,殷红的液体流在了茶台之上。 萧怀玉真是好样的啊,这『落花散』竟是朝廷明令禁止之物,是比青楼『美人香』还要猛烈的无解之毒。 他曾亲眼见过被老鸨用药的女子,无论多贞洁女子,最后都化作一汪销魂的柔骨水。 可怜他妹妹,这是需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忍耐得住!?凌景德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换做自己,恐怕就失身了吧? 他冷眼瞧着枝枝,不禁感叹妹妹对身边之人,太好太看重了。如同她当年硬要收留叫角角的婢女一般,竟不惜与大伯父对着干。 小小年纪散发出来的气势,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可,这样的行径,他非常不赞同。 “你是她的暗卫,我不罚你。但是倘若再让她身入险境,桠桠就凌迟处死,由你亲自动手!” 枝枝心底早已不寒而栗,面上仍旧坚定回复着。 “是,公子!” 经过半个时辰的沉思,凌景德从包袱里拿了东西,出门了。 第56章 下毒要趁早,攻其不意才最好 一夜未眠的凌景德,冷眼瞧着着墨荷院的大门,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仿佛要将周遭万物冰冻起来一般。 元喜低着头,稳稳的站在他身后,心里却在瑟瑟发抖。 “四公子,怎么过来了?”突然走出来的墨竹,随意的语气像是在唠家常。 她是老夫人的陪嫁婢女,一生未嫁。老夫人心疼她,便从府外买了没人要的女婴,取名墨香,送给她养。 凌景德彬彬有礼,言语温和,“我来给祖母请安,嬷嬷贵姓?” “老奴墨竹,是这墨荷院的管事。” 语气有些得意,她是老夫人的心腹,哪怕是府中的公子、小姐,见了她也都得客客气气的。 “墨嬷嬷,祖母可是起身了?我第一次回东京城,定要头一个过来给她请安,不然这于心难安啊。” 说完,他看了身后一眼。 元喜立刻一脸笑意,将一个钱袋子奉上,“嬷嬷,公子请你喝茶。” 墨竹颠了颠有点沉,很是满意,立刻弯腰行礼。 “谢四公子厚爱,老夫人已经起身梳洗了,老奴这就去帮你通传一下。” 呵~ 凌景德望着离去的背影冷笑声,这老东西胃口也是养得够大的,连假意推迟都没有,直接就收了。 …… “景德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康体健,福寿绵长。” 刚跨过内屋门槛,凌景德立即跪在门口地上,特别恭敬孝顺。 “哎哟!我的乖乖孙子,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地上的人没听见似的,丝毫不动。 原本高坐在主位的老夫人,不得不起身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我的乖乖孙子,都这么大了,祖母日思夜想的,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祖孙俩当即抱着,痛哭流涕,寒暄了好一阵子。 一个赛一个会演戏,干脆直接开一个戏班子得了,生意肯定火爆得很。 老夫人刚一坐下,凌景德便带着诚恳的遗憾开口。 “祖母,景德第一次回府,还从未给您敬过茶,就让孙儿也伺候您一回,还请祖母成全了孙儿的一片孝心。”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在备茶的婢女,二五年纪的墨香被看得脸红心跳、春心荡漾。 老夫人说了,今年一翻年,她就可以嫁人了。 墨香带着小心的讨好,双手将茶托举过头顶,递给了他。 凌景德拿起一只茶盏,没人注意到他的食指,在杯沿轻轻的点了一下,指甲里的药粉洒了进去。 “祖母请喝茶。”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讨好,毕恭毕敬的语气,让老夫人感到倍感舒爽。 “诶!我的乖孙真孝顺啊。” 老夫人悠然自得喝完整杯茶水,内心暗爽得不要不要的。 呵~不知凌天启那个孽子,知道自己儿子如此谄媚奉承自己,该如作想? 想想就舒畅,只可惜他不在场,这份感觉终究是少了点什么。 正所谓下毒要趁早,谁会想到凌景德的执行力这般强,祖孙俩头一回见面,他就攻其不意出手了呢? 那茶水里放了损肌散,是西域老鸨专门给青楼女子准备的药,损伤肌理不能生育。 老夫人自然无需生育,可她生凌天启后,落下阴雨寒冷天气腰疼、胯痛的毛病。 这药会加重她的疼痛,却又不会伤害她的性命,生不如死。 凌景德看着她将整杯茶一滴不剩的喝完了,脸上的谄媚更甚了。 “祖母,再让孙儿给捏捏肩吧。” “好好好,你啊,就是个孝顺的。” 凌景德看着她闭眼享受的模样,如同眼珠被针刺了一般,难受至极,可嘴里还说着奉承的话。 “祖母,力道还合适吗?” 老夫人心情愉悦无比,这手法还真让她灵魂都舒服了。 “嗯,就是这样,很好。” 他殷勤的按捏着,好似每一个动作都很用心,内心却想着。 如今已过白露,想来过不了一个月,她便能体会到这其中滋味了吧? 越想越开心,眸中的柔光温暖得可怕,凌景德发自内心的展颜了。 此刻,满屋的婢女们眼含泪光,见证着这温馨一幕。 祖孙俩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真心实意的笑容,让屋里的烛火都显得暗淡无光。 之后。 凌景德又非要伺候老夫人用早膳,那虔诚的服务,简直无微不至,心细如尘。 老夫人大手一挥,将她压箱底的玉牌,是送给了他。 那玉牌是质地极好,纹理细腻,重点是上面刻有龙纹。是老将军战死沙场,先帝赏赐给整个将军府的,如同免死金牌一般的存在。 原书中,老夫人死得早,这玉牌随她封进了棺材,将军府惨遭全灭也没人想起过它。 凌景德大拇指摩挲着龙纹,感激得跪了下来,言语崇拜至极。 “祖母简直就是菩萨转世,竟将如此贵重之物恩赐与景德,景德万怀感激。” 他低着头,没想到,这恶毒老巫婆还有这等好的东西。 如今已然落到了自己手里,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给回去了。 老夫人听得他,左一个“菩萨转世”右一个“恩赐”,被哄的心花怒放,心里那一点不舍全部被打散。 “我的乖孙孙呐,怎么又跪啦,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快起来!”语气有些嗔怪。 “祖母,景德虽是男儿,上可跪天、下可跪地,中间自然要跪祖母了,这可是天经地义之事。” 上跪天下跪地,中间那是要跪天子的! 可凌景德却说要跪祖母,这话虽对圣上有不敬之意,可老夫人满意得不得了,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起身后的凌景德,就站她旁边也不坐下,言语全是讨好,让老夫人格外受用。 “祖母,希希那丫头被父亲宠坏了,这个点了还不过来给您请安,简直太不像话了,回头孙儿帮你骂她去。” 凌景德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好像真要为她讨一个公道一般。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你祖母老了折腾不动了,是我主动免了请安的,不怪她。” 老夫人的确是免了大家的请安,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她本人还是很喜欢被簇拥讨好的,所以大家都自觉的每日去请安。 可凌未希显然是不自觉的,她愣是假装执行祖母的意愿,说不能扰了她的清静。 此时的老夫人,内心嘲讽凌天启这一对儿女,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蠢。看样子他那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本事,是一点也没遗传下去啊。 想想都舒畅无比!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她就觉得百无聊赖,索然无味。 “好了,你这孩子还赖在老婆子院里做甚?还不出去见见族中长辈。” “孙儿难得回来,就让景德多陪陪祖母吧!” 老夫人语重心长,好像还真有几分真心。 “傻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府里为你办了接风宴,切莫要失了礼数。” 凌景德嘴角勾起一闪而过的冷笑。 第57章 大哥二哥,你们到底有没有种? 大将军府,客院门房 “四弟,这么早去哪里了,用早膳了吗?” 凌景德已经有十来天没好好休息过了,昨夜他又几乎没睡,刚从墨荷院回来准备进屋补觉,身后就响起了凌景佑的声音。 他转头,两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正好整以暇的看向他。 凌景佑十岁时,曾去边疆呆了近四年,跟着他父亲凌天殊学武,凌景德与他还是很熟络的。 “我刚回府,便早早去给祖母请了安,顺便陪她用了膳。大哥,这位是?” “凌景泰,二房长子。” “四弟。”凌景泰一副老实憨厚,文弱书生模样,对着凌景德施于抱拳礼。 “是二哥啊,抱歉,我刚回来还不熟。” 他那玩世不恭、吊儿了当的模样,与凌景泰的一本正经,形成了鲜明对比。 『咳!』 凌景佑给了他一记白眼,“不熟没关系,正好我们带你去识人。” 说完不给他反应,就拖着走了,丝毫没有留意到他脚底虚浮。 几人来到了藕荷园,只见一群伶人忙忙碌碌的,戏班子正在为凌景德的接风宴搭建戏台。 他本人却觉得无趣得很,光听戏有什么意思?一双修长的手臂展开,将两个脑袋搂过来,语气意味深长、玩味十足。 “东京城哪家青楼最好玩?带我去逛逛呗?” 大伯母是世家闺秀,她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不屑去那种地方的。二房又都是胆小慎微之人,凌景泰更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 瞧着一脸震惊又愤怒的两人,凌景德一脸嫌弃与不屑,痞里痞气的调侃着。 “不是吧,大哥二哥,你们活了一把年纪了,居然没去过青楼,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那弯腰捧腹的哈哈大笑的人,丝毫没注意到,凌景佑正气冲冲的向一旁走去。 “我让你去青楼,让你去青楼!” 一根长长的、带刺带叶的月季枝,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凌景佑一边打一边骂,“小小年纪不学好,今日我这大哥就当是替三伯父,清理门户了。” 凌景德疼得哇哇大叫,此刻是精神也振奋了,脚底也不虚浮了,跑得比猴快。 他在跑,他在追,他插翅难飞。 背后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边跑边劝架,那场面戏班子的人都纷纷佯装干活,悄咪咪看热闹。 看着前方有人影出现,凌景德立刻哭天抢地的大声呼救。 “大嫂,大嫂救命啊,大哥想杀我!” 谢柔本是过来看戏台准备怎么样了,就见三人朝自己跑过来,她心里纳闷。 【夫君这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祸害完凌未希不过瘾,又来祸害凌景德?】 【干嘛非得指着三伯父一家薅羊毛!?】 【天啊,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还要不要过过日子了?】 这一刻,她非常理解母亲秦婉,每每管家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了。 前几日母亲甚至还想把管家权给她,要不是她以儿女还小腾不出手,就拒绝了,恐怕以后怨天怨地的人就是她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口怒气从心中来,谢柔一脚伸出去。 『扑通』一声,凌景佑就摔地上了。 地上的人抬头看向她,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眼疑惑与委屈 “我…我不小心。”谢柔完就心虚的,快步离开了。 凌景佑极为不满的『哼』的一声,瞪了眼自家夫人,一个鲤鱼打挺,又朝前面人追了过去。 “大嫂,别担心,我去劝劝。”凌景泰斯斯文文劝着,也了跟上去。 将军府的马厩场 凌景德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拔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模样好不潇洒恣意,欠揍得狠。 “两位哥哥,弟弟我带你们出去长长见识,走不走啊?” “三伯父就是这样教你的?青天白日逛青楼!?” 若是双目真能喷出火星子,那么此刻的凌景德,一定被凌景佑烧得连渣子都不留。 可那人毕竟是凌天启的亲儿子,凌未希的同宗,脸皮厚得可怕。 “这话说得,这不还有赌场吗?白日逛赌坊,晚上逛青楼,刚刚好,大哥二哥敢不敢啊?” 凌景德坐在马背上,目光挑衅,嘴里的狗尾巴草都翘上天了。 “四弟莫要意气用事,府里可是专为你办了接风宴,长辈们都在。” 凌景泰诚惶诚恐的模样,看得凌景德来气,好歹是将军府的血脉,怎得一个卑躬屈膝奴才样! “废话少说,大哥二哥,你们到底有没有种?” “走!”他凌景佑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还怕了不成。 就当是君子舍命,陪小人! 这还没完,凌景佑不仅自己选了一匹马跃了上去,还暗戳戳的拉别人下水。 “景泰,莫要被他小瞧了。” 凌景泰磨磨蹭蹭半天,始终不见谢柔跟过来劝,没法子只好上了马。 到了东侧门口,凌景德突然拉了紧缰绳,马蹄抬了起来。 “停下来干嘛?怎么不走了?”三人各带了一小厮齐齐看向他。 凌景德嘴角的狗尾巴草,漫不经心的上下打转,说出来话让人想将他活埋了。 “大哥,我知道你头次逛青楼,有些猴急,放轻松些,打听的人马上就回来了” 凌景佑握缰绳的手狠狠地使力,深吐一口浊气。这兄妹俩,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真是一模一样。 “哈~哈!来了!” 远远的一个劲装男子,飞檐走壁跃过来,“主子。” “带路!” …… 东京城最大的赌坊『鸿运堂』,门庭若市,里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好不热闹! “几位爷,这是第一次来?”门口小二很有眼力见的,上山给他们拴马。 『鸿运堂』是罗国公的产业,是萧怀瑾出宫首选消遣之地。 此时他正在包间里,和两个世家公子玩得起劲,一个是恒安王之子萧怀逸,另一个内阁大臣谢明道的小孙子谢立安。 “殿下,将军府大公子、二公子,还有昨日回府的四公子,正在门口下马了。”打手前来低头汇报。 萧怀瑾嘴角一勾,“哦?有点意思,一起出去瞧瞧?” “不行不行!若被大姐夫发现,祖父就知道了,我得赶紧溜了。” 谢立安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他的祖父实太严厉了,而大姐夫又是个极不留情面的人。 萧怀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五爷,他不敢,我陪你去。” 第58章 男人,如何能被质疑不行? 凌景德大刺咧咧的走进了『鸿运堂』的一楼,后面跟着两个畏手畏脚的哥哥。 屋内一片乌烟瘴气,凌景泰瞧得头晕眼花,不停朝凌景佑使眼色。 “大哥,这地方我有些受不住,能回去吗?” 凌景佑瞧凌景德逛赌坊,跟回家了一般自在,娴熟的吩咐小二找个上好包房。 他一狠心,拉着凌景泰也跟着上了楼。 “哟呵~稀客啊,西南兵马司的统领,这是来东面视察了吗?”萧怀瑾皮笑肉不笑的。 “都下去,这几位爷,我亲自接待。” 凌景佑与凌景德立刻行礼,“五爷,萧三公子。” 凌景德眼皮一抬,秒懂了,他只跟着行了礼却并没有称呼。 包房中,萧怀逸看着凌景德调侃道,“凌统领,身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是?” “凌景德!公子府上是?” 只见那人一脸放浪不羁,右手食指薅了薅没有胡子的下巴,瞧着两位皇家公子的眼神里,毫无敬畏。 “哈哈哈…五爷,我喜欢他!” 萧怀逸一脸激动,他站了起来,直接移步到凌景德身边坐下。 “萧怀逸,恒安王府排行第三,你也可以叫我三逸,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说完还给他倒了杯茶。 “没错,景德,本王私下里也这样叫他”萧怀瑾起身坐在他另一边,把凌景佑挤走了。 被挤在角落里的凌景佑好歹你我也是十几年交情了,而你俩不过才刚认识,还一口一个景德,不惜直接将我推开? 这不怪他俩如此热情,每次都是他们和谢立安三人实在没意思了。 想跟他们玩的他们看不上,他们看得上的别人又不屑与他们玩儿,难得遇到一个志投道合又配得起他们身份的世家公子。 这新鲜血液的加入,让他俩兴奋不已,完全忘了旁边尴尬二人组,三人愉快的赌了起来。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吵闹的包房中,凌景泰第一次声音如此大,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的吼叫了。 “看着!” 他算是瞧出些门道了。 凌景德这厮简直高手中高手,他一直在躺赢。反观另两位,又跺脚又谩骂,完全没有皇家子孙应有的仪态。 无人问津二人组站在旁边,观察着超简单的“开大小”,很快就明白了玩法与规矩。 凌景佑不甘心被落下,跃跃欲试,表示他们也要参加。 萧怀逸一脸愿,“大公子、二公子能行不?” 呵~ 男人如何能被质疑不行? 就连凌景泰也当即表示,他完全可以!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 血气方刚、不可一世,初见赌局魅力的愤青,凌景佑完全忘了他母亲多年的教导。 过了新手保护期之后,他一直输,陷入上一把输了下一把非要赢回来的,恶性循环的怪圈里。 整整两个时辰酣畅淋漓的博弈,凌景德反其道而行没有给两个皇嗣放水,赢的盆满钵满。 凌景泰微微小赢,而凌景佑竟还没走出怪圈,扬言『再来最后一局,这把我肯定能赢!』 不料,却玩世不恭的萧怀瑾给教育了,“大公子,凡事适可而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凌景佑卒! 主要是不仅他输的一文不剩,还向借了凌景泰两百两,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童蛋子,懂什么! 凌景德豪气万丈,大手一挥,“大哥不用垂头丧气的,一会儿吃了饭,我再请大家逛花楼!” “什么!逛花楼!”萧怀瑾和萧怀逸惊讶的异口同声。 一个才满十五岁,另一个不到十六岁,平时也就骑射斗蛐,偶尔小赌,都不曾去过花楼。 “啊??你们都没去过!?”凌景德更为震惊。 不是、你们东京城的贵公子,都如此纯洁的吗? 这怎么搞? 他还想借着逛花楼打入纨绔子弟圈,获取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这事得从长计议啊,诶~朱逸之那小子,哦不,是妹夫!妹夫他好像有渠道,一家人,资源要共享啊。】 “景德,你真要带我们去逛花楼吗?”萧怀逸眼里闪烁着小星星。 天知道,他有多想去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了,只是苦于没人敢带路。 凌景德头皮发麻,若是经常去的人一起逛逛倒也没什么,可是带一群从未去过的,他心虚不敢。 萧怀瑾也是一心向往,当即就拍了板子,“先用膳,一会儿我们去醉月楼吧。” 醉月楼不是罗家的产业,保守点,可不能让外祖父知道了。 凌景佑也表示赞同“既然景德请客,那我去瞧一瞧。” 他辛辛苦苦挣点钱容易吗?全让这小子赢走了,说什么也要让他大出血! 只有凌景泰边走边叹气,我这冰清玉洁的读书人哟,今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茶足饭饱后。 几人走在一道幽静的小巷里,蜿蜒曲折伸入护城河。 醉月楼就建在护城河旁开凿的湖边,湖里大小各异的船只,璀璨的灯火投影在湖中,欲与水中星月争相辉映。 有的恩客为了私密去了三楼以上,有的恩客喜欢在楼下与女子追逐戏闹,有恩客爱好在情趣恣意的船里欢愉。 一切,但凭个人喜好。 管弦丝竹阵阵,清歌隐隐,碧水盈盈,小船飘飘荡荡尽是怡红偎翠。随处可见与恩客对月浅酌的美人,甚至有按耐不住、钻进舱里寻欢的。 毕竟都是第一次,不能污了眼,土豪凌景德选了最大、最富丽堂皇的船只。 几人相继登了上去,船舱里雕梁画栋、珠围翠绕、富贵缱绻、奢靡无比,绣纹繁丽的云帷垂落,高处悬挂的鸳鸯灯照得一片通明。 三个跪坐着的美貌多情妓子,一脸震惊来这么多人!? “都跪着干甚,给爷们倒茶啊”真是没点眼力见,凌景德很是不悦。 三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反应过来。如此贵气的公子,这辈子也遇不到几个,得好好把握住了。 其中一人眉眼一转,柔情似水,“公子,这里没有茶,只有酒哦。” 声音轻柔而曼妙,眼神婉转缠绵,水漾的眸子荡漾着万千欲语还休的柔情,看得两位已婚男子腹下一热。 “原来,青楼竟然没有茶?你知道吗?” “我也是才听说啊…” 两个皇家子嗣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窃窃私语的交流着。 一旁女子听闻赶紧道,“公子,醉月楼的是有茶水的,只有船上是没有的,船只是用来…” 此刻这女子的眼里,像是下了一场霏霏淫雨,身姿软如无骨,想去靠着萧怀逸。 凌景德一个头两个大,该死!功课没做好就来了,“咳!让人给爷几个备茶上来。” “嗯?” 一直没开口的女子,突然疑惑问道,“小公子,你该不会还未满十六吧?” 第59章 同甘不一定,共苦必须要 在醉月楼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是朱逸之亲自定下来的。 『未满十六岁不能上船。』 凌景佑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什么意思?爷有的是钱!” 那女子当然也想赚钱,可若犯了东家的忌讳那就是生不如死,她跪在软垫之上,极其恭敬。 “几位公子若想喝茶可以上三楼,但船上是不接待『小』公子的,还请谅解。” “你…!” 大概是『小』字格外加重了些,才十四岁的萧怀瑾感觉被嘲讽了,既尴尬又气愤。 刚满十五岁的凌景德,与还差一个月满十六的萧怀逸,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是尴尬得不行。 凌景德暗自责备自己边疆野惯了,还没弄清东京城的规则就开车了,他弱弱的试探道。 “我们走?” 三个气急败坏的未成年人,根本没思考,直愣愣的下船了。 随后下船的是两个已婚男人,一脸便秘,心中升起同一个怪异想法。 『明明逛了又完全没逛,这回去要如何向夫人解释?』 出了醉月楼,一群人在临江边上漫无目的走着。 前面三个勾肩搭背、打打闹闹,声音大得厉害,滴酒未沾却如同醉得不省人事一般。 后面两个满眼嫌弃、负手身后远远跟着,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景德啊,没想咱们这么投缘,你简直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可不是么,三逸说得对,亲兄弟!”萧怀瑾突发奇想,“不如我们仨结拜吧?” “好,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凌景德一脸义愤填膺,左手指向明月。 “要不就在前面老槐树下结拜,好兄弟要同甘共苦。”萧怀逸也积极响应。 “好,看谁先到,谁就是大哥。”凌景德突然跑了起来。 明明是临时起意,三人却都兴致勃勃,朝着槐树飞奔过去,最后同时抵达。 护城河旁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据说东临国开朝之前就在了,已有两百多年了,吸引了无数信男信女前来许愿。 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树影在水中荡漾,波光粼粼,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凌景佑冷眼瞧着树下跪着三个华服少年,仰着头,月光洒在纯真又虔诚的笑脸上,双手合十,振振有词。 “青天明月在上,槐树为证…” 树上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为他们此举鼓掌。 凌景佑内心竟没由的,生出了一丝羡慕。 【三伯父这一双儿女,活得真是洒脱无畏啊,凌未希敢无视世俗与商户结亲,凌景德敢无视皇权与皇子结拜。】 一旁的凌景泰对凌景德也是佩服至极,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道自己真的过于迂腐了些? 两个被皇权、规矩铐满枷锁的已婚哥哥,思绪沉沉,一言不发的跟着。 直到回到明月楼,他们停马的地方。 凌景德潇洒的开口道“五瑾,三逸,我们骑马就先回府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四德,你路上小心些,明日我们再来将军府找你玩。” 这个点,宫门已经下锁了,萧怀瑾今晚去恒安王府借住。 “好!到时候咱们三兄弟,一起投壶射箭。” 凌景佑咱们三兄弟,你究竟跟谁咱们三兄弟!? “五爷告辞,萧三公子告辞!” 萧怀瑾瞧那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只觉得没劲,还是四德对他胃口。 …… 将军府西侧门 几人刚下马,就被恭候多时的秦管家拦了下来,言语恭敬又严肃。 “三位公子,大夫人发话了,让你们回来后,直接去祠堂跪着。” 大哥二哥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每一只都是踩踏凌景德那厮的。 这天杀的! 又是赢钱又结拜的,好事全给他一人捞完了,最后还要他俩还得跟着罚跪。 自打记事以来,他俩几乎没跪过祠堂,如今当了官、成了婚、有了妻儿,竟然被罚去跪祠堂!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出去脸皮都丢没了,这委屈向谁诉苦去? 此刻兄弟齐心,两人对视一眼,不揍凌景德一顿,天理难容啊! 凌景德瞧着两人想一刀斩了自己模样,一脸谄媚,如同昨日凌未希初见他那般。 “这…温柔善良、英俊潇洒的大哥二哥,消消气,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亲兄弟啊。” “亲兄弟!?这话你方才可不是对我们说的!” 凌景佑直接一脚给他踹地上,之后又补了上一脚,仰着的下巴『哼!』的一声,走了。 凌景德揉了揉自己肚子,站了起来,表情略有些心虚“二哥?” 呵~ 凌景泰人生第一次扯嘴翻白眼,表情怪异不自然,他终究还是做不出,动手打人的事儿来。 凌景德看着两位哥哥远去的背影,内心表示人生嘛,遇到这种事很正常,大惊小怪! 当然,也有不正常。 比如凌景德铁打的身体,没完没了的运转,特别能扛。 年轻人身体,就是结实抗打啊!(狗b作者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听闻哥哥们即将被罚跪,凌未希和凌未英带着四岁多的凌泽文,几人偷偷藏在竹林里,贼眉鼠眼的看笑话。 “希希,我还从未见过我哥罚跪呢。” 凌未英捂着嘴小声说道,又兴奋又刺激,笑得全身都在发抖。 自打跟凌未希交好之后,她的生活不知丰富了多少,如今凌景德又来了,不知道多少乐子等着她。 可惜了,还有十五天她就要嫁到英国公府了。 啊~啊!好想晚一年再嫁人啊! 凌未希当然不是来看亲哥笑话的啊,她是来看另两个的倒霉蛋。 “放心,只要有我哥在,这跪祠堂以后少不了你哥的份。” 在边疆,原主与她哥皆是不惜以更惨烈的惩罚为代价,死也要拉着对方垫背,一起罚跪简直跟吃饭一样,不足为奇。 毕竟兄友弟恭、姐妹情深、血脉相连嘛,有好事不一定轮得到,有苦须得一起受着。 这传统,来到了东京城,给我好好延续下去! “三姑姑,四姑姑,父亲那么厉害的人也会罚跪吗?” 听着稚嫩的声音,带着大大的疑惑,凌未希一本正经的为他解惑。 “对啊,小蚊子。你父亲也是人,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正常!” “不对,母亲说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英雄,英雄是不会犯错了”小蚊子嫩嫩嘟嘟的小嘴翘的老高了。 凌未希蹲下来看着他“蚊子宝宝,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一句流传了几千年的千古名言。” “什么啊,四姑姑。” “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她眨着眼,表情却格外严肃。 凌未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藏了个寂寞。 第60章 坑亲哥?妹妹很有一套! “全都给我出来!” 凌景佑严厉的呵斥声,响起。 凌未英牵着小蚊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怂得一逼,尴尬的打着招呼。 “嘿嘿嘿…哥哥、二哥、四弟,你们都回来了啊。” 不知人情世故的凌泽文,葡萄般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望着自己父亲,“父亲,四姑姑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您也一样吗?” “凌未希!” 回答他的是一阵清风落叶。 哪里还有什么凌未希,早在凌未英笑出声那一瞬,她与角角就溜了。 『不是吧,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凌未英都惊呆了,这厮居然临阵逃脱!留她独自一人承受。 “那个哥哥,不早了,小蚊子还要长身体,我先带他回去睡觉了哈。” 话一说完,抱着人就跑了,空中还传来一句嘲讽的话。 “哥哥,你们要好生跪哟。” 自从凌未希叫凌泽文『小蚊子』之后,她再也改不了口,越叫越上头。 再后来,『小蚊子』也变成了她俩无聊日常中play的一环。 主院里 凌未英刚踏进院子,就听到秦婉与谢柔两人的经典对话。 “这兄妹俩就没一个省心的!” “母亲,消消气,这不已经罚跪了吗?” “哼!得亏不是我的骨肉,否则我怕是活活给气死!” “母亲能这样想就对了。您看,外面谁不夸您教导有方,子女各个皆是人中龙凤啊。”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就一肚子火!你看看英儿被带成什么样了,佑儿又被带成什么样了!” 谢柔赶紧上前去为她顺气,“母亲,消消气,都是儿媳的错,不该提这个。” “你有什么错,怪我,怪我治家不严。”婆媳俩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屋里一阵空寂。 屋外,凌未英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进去,就听到母亲的声音。 “文儿呢?怎么有好一阵子没有看到了?” 谢柔低着头不敢看她,面色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婉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究竟怎么回事?” “英儿带着小蚊…” 谢柔轻轻拍打了自己嘴巴,『小蚊子』这小名还挺上口的。 “英儿她…,她带着文儿去祠堂那边,看夫君的笑话了。” “什么!”秦婉拍了桌子,“这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我看她也该去跪跪祠堂了。” 凌未英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将『小蚊子』抱起放在门口,一溜烟又跑了。 路上,主仆俩快到跑出残影了,回到甘鞠院时,累得气喘吁吁, 凌未英心里还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她坐下来豪爽喝了一大口茶水。 她本是一个循规蹈矩、贤良端庄的世家闺秀,何曾几时做过这样的事。 这些年她藏在心底,想做的又不敢做的事,全被凌未希带着做了一遍,哪怕将来入土了,回忆起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值了。 “小姐,您刚刚使得莫不是传说中的轻功?奴婢拼了命也没追上”同样大口喘气的司琴笑道。 “哈哈哈,这小嘴甜得跟蜜罐似的,跟角角学的吧?赏!” 甘鞠院,主仆几人一片欢声笑语。 祠堂里,三兄弟之间,一阵乒乒乓乓。 … 竖日,辰时 “四弟,多吃点肉,补补!” 将军府主院里,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用早膳。凌景佑挑起一片牛肉放在他碗里,咬牙切齿道。 凌景德看着碗里的肉,那成色怎么看都是昨日剩下的。 呵! 岂止牛肉是昨日剩的,他们仨专门被安排一桌,满桌全是昨日剩下的席面! 这样完美又损人的建议,毫无疑问是凌未希提出来的。 昨日没有主角的接风宴上,她善解人意的,这样说的。 “大伯母,我哥最近风餐露宿的,定是非常想念这么好的席面,吃不到的话他定会遗憾终生的。 唉~可惜了,他们都出去了,不如我们留一桌给他们吧。” 见大家都一脸严肃愁容,没人理会她,她又加了一把火。 “这可是大伯母专门为他准备的接风宴,若是他本人没吃到,那还算是接风宴吗?” 秦婉一想是这么个理,便让人空了一桌。 可是谁能想到几人居然跑赌坊逛花楼?还回来如此晚? 之后,凌未希好心建议道“大伯母消消气,不如将席面留到明日,给他们当早膳吃吧,总不能浪费了。” 没想到,谢柔一气之下竟然真的照做了。 她不仅专门派人为凌景佑又请假了一天,还让厨房直接搁置在灶台不准冰镇,今早直接热了就端上桌了。 微热的天气还没转凉,桌上的饭菜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息。 院里其他人吃着精细丰盛的早膳,又看着那三兄弟个个垂头丧气,心情无比舒畅。 特别是凌景德哪里还有公子哥的模样,鼻青脸肿,明显是昨晚被收拾了。 解气!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可这两位哥哥却专挑看得见的地方揍。 此时此刻,兄弟三人,兄友弟恭、同甘共苦,温馨得不要不要的。 “四弟,怎么还不吃呢?是嫌弃大哥吗?” 凌景德咬牙,将牛肉放进嘴里,故作镇定,“好吃,谢谢大哥。” 一旁的凌景泰也递过去一筷子,“四弟,来点猪脑,补补。” 谁又能想到,老实巴交的读书人,也会有阴阳怪气的一天? 吃下牛肉的凌景德,胃里有了翻江倒海之势,看着碗里的猪脑,没有下筷子。 “景德啊,长辈赐不可辞,我与你二哥皆是长辈,怎么不吃你二哥为你挑的,厚此薄彼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凌景佑嘲讽得不要太明显,分明是不满他昨日和外人称兄道弟。 两位哥哥瞧他顶着一只熊猫眼,艰难的吃了下去,相视一笑,心情也很舒畅。 凌未英暗自感叹整治自己亲哥,我简直不及未希万分之一啊。 她低着头捂着嘴,看着凌未希的眼里闪烁着欢快的光芒。俩人脸上的肌肉快要抽筋了,内心阵阵歇斯底里狂笑,身体像小马达似的抖不停。 “咳!” 秦婉大夫人突然开口,“今日族中长辈也都在,等英儿出嫁后,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的位置便交给长媳来坐了,还望大家做个见证!” “母亲!!?” 这决定来得临时,谢柔满眼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前几日不还说,等小女启蒙后才交给她的,怎的突然就变卦了? “柔儿,你嫁进将军府已经七年了,我若还不将这管家权交于你,外人该说我苛待你,人言可畏啊”大夫人语重心长道。 谢柔两眼一抹黑“母亲,此举会不会过于冲动了些?” 秦婉拍拍她的手背,听似带着好意,却又不容她置疑。 “放心,我还是会协助你两三个月的。” 第61章 急需一本分身术秘籍 凌景德卖着笑脸,卑躬屈膝的,好不容易送离族中长辈,总算可以舒服睡一觉了。 然而,有两个混不吝的,没递帖子就擅自登门了。 两人一踏入院子,就看到了满脸乌青的熊猫眼,笑声立刻响彻云霄,那两货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凌景德困到不行,心中骂了两人千万遍,恨不得直接将人撵出去! “不是吧,你俩还真来啊?” “四德,你什么意思!昨晚咱们兄弟不是说好的么?”萧怀逸嚷嚷道。 “哎呀,我的意思是恒安王殿下也不拦?” 萧怀逸潇洒的一甩头,“我父王被圣上派去扬州开采盐矿了,至少得『长寿节』才会回来,如今的我来去自如啊!” 一旁萧怀瑾,眼里同样很是得意,“我母妃还以为,我在外祖父家呢,嘿嘿嘿…” 凌景德别扯嘴角,有什么好得瑟的,我父母还远在边疆呢。 都是没人管教的野兔子,不撒疯的将府里搞得乌烟瘴气才怪。为了不让大伯母为难,凌景德建议去京郊钓鱼去。 海棠院 “小姐,我们也要出门吗?” 妙妙疑惑,她家小姐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竟然还要出门。 “为什么不?放心,我戴着帷幕,没人会认识。”凌未希自欺欺人的解释,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毕竟她已及笄,也是有专属马车的人了,而这马车上是会挂大将军府的标志。 整个将军府除了她喜欢出府鬼混,还能有谁? 不过,凌未希今日出府是有正事要办的,她要出去听听贵女们的口风,看看她的毛绒公仔的市场怎么样。 风声已经是先传出去了,但铺子还需要几天才开业。饥饿营销嘛,古往今来都很实用。 海棠院离南侧门很近,上次南侧门的两个侍卫被杖毙之后,在她的暗里操作下,现在南侧门四个侍卫都是她的人了。 而如今秦婉的心思,全是凌未英的大婚准备,只要凌未希不要打扰凌未英,至于她想出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是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凌未希出府都将畅通无比,随心所欲。 出府后的主仆三人,先去了桥下茶馆听书,台上的说书人表情丰富多变,口若悬河,娓娓道来。 台下的观众人山人海、席无虚坐,听得仔细认真。仿佛间,大家好像亲眼见证了,将军府门外的爱恨纠葛。 听着那跌宕起伏的剧情,引人入胜,凌未希浅笑着听完了。 内容全是赞扬将军府有情有义,四小姐明晓事理,而他俩是一对苦命鸳鸯! 不错! 朱逸之的人执行力很强,事儿办得也很好,是她想要的舆论方向。 离开时,凌未希看着小二们喜笑颜开的,感叹这茶水钱全是她的功劳,店家应该给她分成。 之后,几人去了临江楼。 包房雅致又舒适,茶具精美宛如艺术品,淡淡的茶香飘散在空气中。 凌未希吃着茶点,点了一个极美的伶人,来屋里为她解闷。 那伶人一身粉衣,唇若石榴般让人垂涎,眉目间柔情绵长,身姿凹凸有致。 她垂眸开始弹唱,琴声婉转温柔,歌声蜿蜒盘旋,沁入心脾。 凌未希闭目享受着,仿佛身入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唯一遗憾的是,这样惬意的人生,却找不到同道之人与她一起欣赏交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未希靠着椅子,都快要睡着了,桠桠终于回来了。 “主子!” 她伸手摆了摆,角角立刻为伶人打了赏钱,将人请了出去。 “说吧。” “奴婢打听到,不少奴婢小厮都在打听毛绒玩偶的事,得知咱们的『梦幻玩偶』在中秋开业,纷纷前来想预订。” 凌未希满意的点点头,“嗯,明日就让人将开业宣传报贴在门口。” 这是她的第一家铺子,她是只出主意的老板,朱逸之也是又出钱又出力的ceo。 『中秋开业大酬宾』凡是充卡五百两及以上的,不仅打八折还可以优先预订新款,但仅此一天! “走,回去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几人起身离开。 只是刚出大门,桠桠立即发觉不对劲,随即又收到姐姐的暗号,她靠近凌未希道。 “主子,冷云月受伤了,就在咱们马车里。” 凌未希也算半个高手了,她能敏锐的察觉到,四周有人在虎视眈眈盯着。 也许是暗里的人,碍于将军府的马车,一时没敢上前捉人。 她坦然自若的走到马车旁,余光瞥见了地上一滴鲜血,不动声色的踩住,脚底用力摩了摩才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里,惨白的映入眼里,四目相对。 冷云月有些后怕,他一时慌不择路,无意中瞥马车一角有一只小兔子灯笼,脑袋还没想好身体就已经钻了进来。 他没有看清马车的全貌,但下意识就想起了凌未希,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她的马车,而此刻她的出现肯定了心中想法。 凌未希瞧他捂住腰部,有鲜血从他指缝流出, 她迅速将坐凳上的纱巾扯过来,帮他将伤口用力裹起来,防止出血过多。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掰开冷云月的手时,他竟还傻傻的配合着。 随后,凌未希又将坐凳盖打开,里面还有两套备用罗裙,她用眼神示意他躺进去。 全程无声。 冷云月眼睁睁看着她关上凳盖,仿若躺进了棺材一般,一脸懵逼。 “桠桠。” 凌未希故意掀车帘探出头,远处的暗里人,可以很直观的看到马车里,只有她一人。 “去找张大夫,偷偷将人提到院里等着。”极其小声地吩咐着。 角角坐在马车前面,挨着车夫,一同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这车夫是朱逸之精挑细选送给她的,全家性命都被捏在手里,话少、机灵又忠心。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南侧门,却没有停,直接驶进了二道门。 下车后的角角,熟络的拉着周围的人,唠嗑聊八卦,枝枝则趁机一个闪现将冷云月给拎走。 凌未希与角角回到海棠院时,张大夫已经在侧房上药了。 主仆俩一走进去,冷云月衣襟大敞,白花花的肌肤与腰间的鲜红形成强烈反差。 可凌未希眼里只有,轮廓明朗的腹肌,她站着没动。 卧草! 这古代人的身材,都这般有料吗? 作者大大啊,我现在真的急需一本分身术秘籍啊,最好是能分出实体的分身术。 特着急,在线等… 第62章 冷云月要上位了 角角不愧是最佳辅助,她是真的,特别懂凌未希的小心思啊! 瞧着自家小姐,色迷迷的盯着床上人,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可她愣是没有提醒小姐,这样做不合时宜! 屋内,张大夫专心致志的处理伤口,完全没察觉到门口有人。 可冷云月,他看到了啊! 他惊慌意乱,一只手胡乱拉扯衣袍想遮住,不想却越弄越乱,反而露得更多了。 八块腹肌线,轮廓清晰,完美展现在她眼眸里。 凌未希内心第一万次,劝诫自己赶紧醒一醒,色字头上一把刀! “咳!咳!…”张大夫也意识到不对。 他转头看见了她,不停的清嗓子提醒她,咳呛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反应。 冷云月也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没有脸皮,鬼使神差的,干脆不整理了。 大大方方敞开,你若喜欢想看就看吧! 凌未希不退反进,来到了床边“张大夫,他怎么样了?” 张大夫瞧她眼里清澈明亮,有些怀疑,难不成刚刚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伤口很深,差一点就伤了内脏,若不是这纱布裹得巧妙,恐怕还要受些罪。” 冷云月有些吃力的开口致谢,“冷某多谢四小姐救命之恩!” “冷公子不要有负担,从前我也救过无数受伤的士兵,他们大都与你一般年纪,你也无需客气。” 她语气说得淡定,却没由的,让人感到心中一阵悲痛。 “话虽如此,但救命之恩当以身…”脱口而出还没说完的话,就将他自己给震住了。 冷云月躺在床上,手足无措,冷白的脸涨得通红,暴露出他内心的急躁和尴尬。 角角面脸一片淡定,内心无底线吐槽。 【唉~小姐魅力太大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其实,冷公子的样貌不比朱公子差,当二房还是有点委屈的。】 凌未希极自然的笑道“冷公子的俗话听多了些,可不要张口就来啊!” 那笑容,清澈得没有半点淤泥,将他那不堪的小心思冲得七零八碎。 张大夫走后,凌未希让桠桠跟着去抓药,角角则在门口守着。 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凌未希坐在椅子上,端着茶,上位者的气势拿捏得死死的,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是她。 “冷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救命之恩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只需告诉我是谁想杀你好了。” 冷云月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她,“此事说来话长,四小姐真想知道?” “嗯!”语气极为肯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原文中好多重要情节,她都完全不记得,这不失为一个良机。 “从冷家第一代丞相说起可好?”他的声音如同冰封的河流,冷冽而坚硬,没有一点温度。 凌未希疑惑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 世人只知冷家两朝丞相,出了一个太后,一个圣后,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却不知府中的内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冷云月言语寒凉,讲述着家族里的恩怨,仿佛他是置身身外的陌路人。 当年冷家大房老来得女,颜比西子艳三分,一次宫宴上献艺,先圣王被她惊为天人的容貌给惊呆了。他不顾朝臣反对,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场逾越祖制,要封她为皇贵妃! 谁又能想到一生风流、处处留情、儿女无数的先圣王,临老了,却生出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荒谬想法来? 为了讨好爱妃欢心,竟直接将她的生父冷矜山,一个才疏学浅、中庸无能的三品翰林院学士,拜为正一品丞相。 只可惜宠冠后宫的皇贵妃,始终没能有孕,冷家便把眼光投向了非嫡非长的晋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上。 而先圣王对她也是无所不应,明里暗里都帮衬着晋王,甚至有意扶持他上位,惹得当时的太子和其他亲王联合对付晋王。 可以说晋王能登位成功,冷家是要记头功的,当然晋王好几次命悬一线,冷家也同样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凌天启与长公主殿下暗里的保护,如今圣上坟前栽的树都已开花结果了。 之后先圣王病重,为了让心爱的女人没有他还能活得更好,他写下了两份传位诏书,一份是留给南阳王的,一份是留给晋王的。 谁能上位,全凭她一人抉择! 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美人若爱江山,江山拱手相送。 所以当时的晋王妃,太子的生母王芷柔,选择了自戕,将圣后之位让给了冷家人。 然而好景不长,老丞相在先帝薨逝不到半年,也因重病不治身亡,冷家的格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大房所有子孙竟没一人能担起重任,可他的同胞二弟,却生了一个能干的好儿子。此人不仅学富五车、才华横溢,还匿名游学深入体察民情,赢得百姓敬仰。 而这个人,便是圣后的生父,萧怀玉的亲祖父,冷清风。 此人不仅心机深重还目光长远,早在冷家支持晋王之际,他就开始隐藏了锋芒,韬光养晦、默默成长。 老丞相逝世还不到一月,当今圣上就封了他为丞相,从此拉开冷家内斗帷幕。 原本两房子孙打打闹闹,虽争得厉害却也没想过下死手。直到去年秋闱,冷清风的嫡长孙冷云月,拔得状元,打马游街。 那可是十六岁的状元郎啊,要几百年才能遇到这样一个? 冷家大房看红了眼,动了杀心。 绝不能让二房再出一个丞相了,不然大房要如何自处? 且冷家世代清贵,这泼天富贵本来就因为大房女子才得来的,凭何便宜了二房? 冷云月之前已经遭遇两次下毒了,对方都没有得逞,如今竟然花重金请了神隐楼杀手。若不是那杀手畏惧大将军府,恐怕他此刻就是死尸一具了。 整整半个多时辰,一个半小时,他沉着冰冷得可怕的眸子,淡淡的叙述着直到沉默不语。 冷云月本就是一个人如其名的清冷公子,如今这冷冽的模样,让凌未希的流动血液都禁不住想要凝固。 她放眼过去,那人眼里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肃杀之气,竟与他清风无尘的气质相得益彰,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 凌未希感觉自己魔怔了,四目相对,氛围刚好。 冷云月被她看得一时情愫乱起,误以为自己要上位了,却听得她极扫兴的开口。 “冷公子想不想给二房留一条后路?” 大脑一片空白“四小姐,此话何意!?” 第63章 四小姐,你为何选我? 凌未希起身,走到窗口,看了眼树上隐藏很好的俩人。 如今的海棠院,除了枝枝,还有凌景德为她新增的一个暗卫,以及一个不知藏哪里的死士。 三个人将她的院子看得死死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并及时消除。 冷云月见她带着笑意转身,那笑不达底又意味深长的黑眸,明明是看着自己,却又完全没有装下自己。 薄唇轻启,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好像来自天边一般幽远。 “将军府站了太子,丞相府站的是玉王,可这天下之事瞬息万变,那把椅子最终落入谁家,谁也不能提前预知,你说是吧?” 闺阁女子妄议朝政,还这般直白,这哪里是一个刚及笄女子? 哪怕是太傅孙女章悦薇,京城第一才女,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心智与谋略。 一想到玉王殿下传来的,关于凌天启的为人,冷云月就明白了,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男女对话了。 “四小姐恐怕还不知道吧,太子他不能生育。” 这是丞相府最大的绝密,他却透露给了她,他想看看她的底气在哪里。 凌未希浅浅一笑,语气平淡如死水,毫无波动起伏却震慑灵魂。 “这不是冷公子该操心的事。” 冷云月震惊,她明明才回京三个多月,难不成连这也知道了? “你想我做什么?”这是一个试探。 “既然冷家内斗已是白热化了,不如你远离东京城如何?” 此话一出,冷云月更加震惊了,因为这也是他最近想到的一条好出路。不仅可以远离纷争得以自保,还能有机会崭露头角,得到重视。 “你想我去哪里?” 凌未希回忆着原书剧情,好像明年开春,他就会被萧怀玉派去江南,一条在冷家大房看来是疏远的外调,实则是他的镀金之路。 后来冷云月果然不负厚望,做出不少政绩,与萧怀玉保持着密切的书信往来,从县令到知府再到巡抚,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州县,最后被调回了东京城。 那时候的大姐已经薨逝,太子不能生育之事也被有心人,传得满城风雨。 萧怀玉一枝独秀,风头无两,甚至连冷家内斗被他强硬的制止了。 而冷云月一入京便是副三品御史,又深得圣上器重,萧怀玉登上龙椅后,拜他为相。 “江南、扬州、晋州、遂州,只要是远离京城,任君挑选,以你祖父冷丞相的势力,应该很简单吧?” 凌未希直视着他的双眸,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 “冷公子学识渊博,德才兼备,若是辗转几个州县,定会做出政绩,将来一路高升。” 冷云月见她如数家珍般,脱口而出的这几个地方,刚好都是他仔细考虑过,要一一去的地方。 他从未想过,原来她与他,竟这般心有灵犀。 此时,冷云月心中再一次出现几丝酸涩,她与他,终究是没有可能的。 凌未希自然不知他的心思,她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放出了最大的诚意。 “你远离的这一路,想来肯定不会太平,但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 “玉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你不能参与一丝半毫。” 同样的路,由不同的人提出来,结果自然是不一样。 但凌未希还是不放心,她还要给这条路放上一把枷锁,既然要拔掉萧怀玉的羽翼,那就不能给他一丝可能的机会。 可冷云月却说,“仅仅如此吗?!” 凌未希没想过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秒,又立刻肯定道。 “对!仅仅如此!” “不仅如此,倘若太子上位,我还能有办法让他重用你,以冷公子的本事该是你的绝不会落下入他人之手,哪怕是丞相之位。” 一语激起千层浪,冷云月此刻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她能说到做到。 “这是太子的意思?” “不!此事你知我知,无关第三人,你只需相信一点,你若同意,我必赴汤蹈火。” 【你知我知,无关第三人,你若同意,我必赴汤蹈火】 冷云月内心重复着这两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差一点,就让他点头答应了。 “为何?四小姐,你为何选我?”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想听她的答案。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你还会选我吗?” “会!”凌未希神色坚定。 冷云月对萧怀玉实在太重要了,是她必须攻克的对象,原本她是打算交给哥哥去处理的,如今落到马车里的鸭子,绝不能让他飞了! “不管有没有今日之事,我都会选你。” “为何?” 冷云月心扑腾扑腾的跳着,害怕她是因为自己的美色,又害怕她看不上自己的美色。 然而,凌未希与他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里,他们的频道不一样。 “因为我恨萧怀玉!我想让他万劫不复!” “因为你少年才子、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绝非池中之物,我不想如此优秀的你去帮他。” 美人眼眸如湖水般深邃,饱含无尽的柔情与忧伤,让人无法抗拒。 “好!我答应你!”这答应来得太快,就连冷云月自己都吓到了,感觉刚才一瞬被附身了一般。 凌未希为何会憎恨萧怀玉他是知情的,只是不知不觉中就同意了这荒谬的提议,让他感觉诡异。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就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是她问是谁伤了自己? 还是更早在马车里的那一霎那间? 凌未希会心一笑,一个拳头朝冷云月伸过去,他不明所以的,也伸出一个拳。 『砰!』 轻轻一声,两拳相撞, “冷公子,击掌为证,君子一言!”她甜甜的偏头一笑,弯弯的双眸,浅浅的梨涡,好看又迷人。 “好!驷马难追!”低沉嘶哑的声音略显底气不足。 “想好了离开之日,派人传话给我,我定会派两名武艺高强的暗卫保护你。” “四小姐放心,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祖父自然也会派人护我。” 冷云月不敢再接受她的帮助了,一个救命之恩就达成了荒谬的协议。 再来一个,他就得把自己卖了,帮她数钱了。 “我的人只会在你生死之际出现,绝不打扰你半分。” “我不是…” 凌未希直接打断了他话,语气诚恳,眼里满是担忧。 “冷云月,你不要拒绝我,我是真心不希望你死。” 他的心,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晃动了,第二次见面时,他的眼里就再也注视不到其他人了。 如今第三次见面,两人共处一室,此刻,她离得又那般的近。 冷云月已彻底乱了,他再也无法拒绝她了。 “好!” 第64章 今晚,你就住我这里 凌未希对今日的谈判结果,特别满意。 其实关于冷云月存在的潜在危机,还有一个极为简单快捷,又能一劳永逸的法子。 杀了他。 可凌未希没有这样做,自然不是因为她圣母,而是冷云月确实几百年难遇的大才。不仅百姓很需要他,哪怕是将来太子上位,也是极需要这样的大才。 而且他若与她同坐一条船的话,将来有很多事,都能事半功倍。 拉拢他,远比杀了他,更有深远作用。 而凌未希看似真诚的保护,实则暗藏了一份监视,只是对方还完全没察觉到。 “既如此,你现在不宜挪动,今晚就住在我院里。” 冷云月惊惶不安看向她,好像她晚上会摸黑对他做点什么一般,又为难又羞怯的小表情。 没办法啊,谁让她恶名在外呢。 “咳~!你放心,很安全。”凌未希无语死了,有点尴尬,但不多。 “明日我会让人将你悄悄送出去,你可有什么极信任之人来接应?” 冷云月拿出一枚玉牌,递给她“给友来当铺的齐掌柜,他是我的人。” 那是一枚质地细腻的,长方形羊脂白玉厚玉牌,上面雕刻着青山绿水,碧波荡漾,水面有只小船,船上一位翩翩公子负手身后,仰望明月。 冷云月,人如其名,玉如其人啊。 “好,我会派角角过来守着,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她。” 凌未希走到院子里,她吩咐桠桠出去找齐掌柜,又让妙妙、脆脆抬出她,最爱的红丝楠木摇摇椅。 她躺在上面愉快的哼着《青鸟》,内心不禁感叹自己简直是天选之人,不去搞传销实在太屈才了。 又一桩心事又解决了,心情嘎嘎好! 冷云月起身走向窗边,视野很好,能将她看得清楚又完整。只见她右手在空中比划着,摇头晃脑的哼着歌,那调子与语言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就这样看着她,静谧又美好,忘了疼痛,忘了时间。 “希希!”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心中这份旖旎,吓得冷云月赶紧蹲了下来,深怕被人发现,却又有几分期待被发现。 凌未英此行目的特别明确,她毫不客气的伸出手讨要礼物。 “希希,你答应我和大嫂的耳坠呢?” 凌未希一把将她伸出的手,扯下来,摇摇椅很大,两个清瘦的少女坐着刚合适。 “不着急,等着!” 很快,妙妙就端着红木托盘上出来了,上面放着两个雕花锦盒。 “哈哈,都打开,我要选个更好看的。” 凌未希搂着她的细腰,一脸看好戏,“这恐怕由不得你。” “为何?” “三小姐,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啊,是小老虎,好可爱啊,希希是专依我的生肖做的吗?” 凌未希点点头,一脸宠溺。 “谢谢你,希希你真好!我要看看大嫂的。” “呃~这小猴子也…也好看,看起来还有点像我哥,又丑又好看。” 凌未英有点想笑,大嫂应该会喜欢的吧?这样一对比,还是她的老虎耳坠更好看。 两姐妹抱抱贴贴的,没聊到五分钟,凌未英便坐不住了。 “希希,我得走了。” “啊?”带着遗憾与不开心。 “母亲最近管的特别严,派了三个嬷嬷盯着我跟防贼一样,我这会还是借口更衣溜出来的。” 风一样的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拿了就走,真是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凌未希感觉被抛弃了。 “小姐,你也不要怪三小姐,大夫人给她安排了宫里嬷嬷来教规矩。”妙妙在旁解释。 她不解,“这是为何?三姐的规矩礼仪还需要再学吗?” “这…”妙妙一脸难为情。 凌未希蹙着眉,虚着个眯眯眼,表情更是不爽了。 “咳~!奴婢听司棋说主要怨小姐您,三小姐自打跟着小姐交好后,就越发没规没矩了。大夫人说要回炉重造,不能让英国公府看笑话。” 呵~也对! 她是配商户的人,不需要再学什么规矩了,但英国公府就是不一样! 切!好像谁稀罕那些个破规矩似的! 侧房的冷云月也早就站起来了,远远瞧着那少女蹙眉的小脸,竟想要伸手去抚摸,为她抚平。 可他不能,只能默默躺回床上去,心中的酸楚,无人能懂。 … 妹妹攻略冷云月的同时,京郊河边,凌景德也没有闲着。 几个公子哥正在烤鱼,侍卫小厮们却是清闲的,一旁看着。 萧怀逸一边手忙脚乱的干活,一边连连称绝,真心赞道。 “四德,你也太厉害了吧,赌博我们玩不过你,钓鱼钓不过你,就连烤鱼你也如此娴熟。” 他凑过来,一脸阴险兮兮,“有什么秘诀吗?别兜着啊,传授点给兄弟呗。” “这不熟能生巧吗?能什么秘诀?” 他总不能说,因为大伯父派他去山上执行任务,寒冬腊月大雪封路,他们一行人凿湖钓鱼,连续吃了十多天的烤鱼吧。 “这堂堂男儿钓鱼烤鱼,也要熟能生巧?”萧怀逸完全不信,满是不屑。 “哎~!” 凌景德语气一转,黯然神伤,“这行军在外总会遇到,饥寒交迫的时刻,父亲说这是基本生存技能,不得以而为之啊” 萧怀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毕竟早年间恒王也是打仗的,时常向他提起那段艰苦岁月。 “啊这,四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介意啊。” “对,三逸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放心里啊。” 萧怀瑾随即开口解围,“你去休息,我来帮你烤。” “啧啧啧…” “你俩这是干嘛?我只是感叹一下技多不压身,在兄弟面前炫耀一番而已嘛。” 凌景德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阴沉小伙不是他,却让另两人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暗处里。 几个人一脸严肃,这次跟回东京城的六个人,全是那次护他执行任务的人。 当时漫天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他们迷路了,还是小主子找到的冰湖,不然他们可能要被迫吃食同伴了。 一连十五天的烤鱼吃得想吐,又没有半点法子,一边寻找出路一边等待救援。 而那一次,一行人危在旦夕,差点就要全军覆没了。 最后还是原主,因内心极度不安,留了信摸黑就带人前去寻找,在山下斥千金请了十个猎户,费了三天两夜才救回了他们。 自那以后,一群人默默发誓要守护两位主子,这样的主子值得用性命去保护。 “也对,四德是我俩见过最是技多的世家公子了”萧怀瑾肯定的点头道。 “好了,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 “四德,五瑾可以合伙开个烤鱼铺。烤鱼你是专家,敛财他是专家,生意肯定超好”萧怀逸边吃边说,嘴里鼓鼓的。 “我们仨一起啊” “我对生意一窍不通” “没关系,你出钱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 第65章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今年的中秋宫宴,由圣后亲手督办。凡朝堂三品官员及家眷都要参加,以示皇恩浩荡。 凌未希不喜进宫,她想去逛青云主街,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肯定热闹至极。且宫宴拘谨又约束,玩不开心也吃不开心。 “未希放心,今夜没有宵禁,回来后还可以逛的。” 谢柔与她坐一个马车,秦婉拉着二夫人一起坐了她的马车。 至于老夫人,她这两天腰痛难忍了,圣后体谅就免了她来回折腾。 凌未希撅着嘴,一脸无所谓的摆烂模样,“大嫂,不用麻烦,还有元宵灯会可以逛的。” “宫宴上少喝点茶水,更衣不方便。”谢柔叮嘱道。 “好的,谢谢大嫂。” 她当然知道了,古装剧都这样演,只要更衣必有设计陷害桥段,毁掉女子的清白是最简单、最有效又最恶毒法子了。 大概是她们出发得早,路上又没堵车,几人到了承德殿,人数来了不到三分之一。 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踩上去特别柔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绚烂的绸子。 大殿四周有八对高高的铜柱子,柱旁皆摆设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早早点起掺着香料的蜡烛。整个大殿中弥漫着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大殿的正中心摆着明黄色的龙椅。 凌未希的黑眸,放眼打量着整个承德殿。 凉亭里,萧怀瑾、萧怀逸、凌景佑、凌景泰,四人皆是聚精会神望着她亲哥。那厮正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口若悬河的说什么,引得亭子里一片笑声。 大伯母和大嫂当然也看到了,两人同时皱了眉,纷纷转身去找熟人攀谈,留凌未希一人风中凌乱。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可思议。 不是!你们讨厌我哥哥,关我什么事儿? 恨屋及乌!? 今日宫宴只能带一个婢女,凌未希为了保守起见只带了桠桠,两人无聊至极,只得四处乱逛着。 “未希!你来得比我还早啊”王敏朝她打招呼。 她父亲礼部侍郎是从二品官员,无论什么宴会她都是最先到的几人之一。 “敏敏,也来了。” “未希你看,你送我的小兔子,好可爱啊”王敏将腰间的挂件解了下来。 凌未希瞧那雪白的兔子被薅得有些发黄了,没忍住捂嘴笑了。 “哎呀,你嘲笑我,可我真的好喜欢嘛。” “对了,你铺子开业,我卯时就派人去排队了,充了八百两也没买到货。” 她震惊,“不应该呀,去那么早也没买到?不是还有其他玩偶吗?” 开业之前,凌未希让朱逸之做了很多,有小熊、小兔子、kitty猫,十二生肖除了龙蛇以外都做了。全都憨态可掬,色彩搭配得讨人喜爱,没几个少女能拒绝。 而且他们不仅做了小挂件,还依据年龄设计了抱偶,甚至还做了毛茸玩偶的周边,比如小衣服、小裙子。 谁能想到,开业第一天,铺子空了。 凌未希感叹富贵人家的钱不是钱,是流水! 一个小挂件十到二十两不等,那十几只一米大的毛茸玩具定价五十两,被现场竞价到五百两。 “我和你样都是属兔,我是正月生的,所以我心心念念想再要只兔子嘛。”王敏撅着嘴,对铺子的东家很不满。 小兔子最是受欢迎,没多久就售罄了。 王敏派去的人没买到,便回府回话了,她这反应过来让人又去买别的玩偶。不过轮到他们时,空空的铺子毛都没剩几根,只得充了八百两等下批。 凌未希心想,鬼知道你们这么疯狂,她派角角和脆脆去帮忙,愣是没挤进去。我和我的店员们都懵逼了,好吧? “呵呵…别不开心,下批到货,我私下送你一只好不好?”凌未希讨好着。 “未希!”柳青青带着两个贵女,朝她走了过来,各个腰间都挂了毛绒公仔。 草!失策了! 为何要蠢兮兮的挂自己的名?应该挂将军府的名啊! 为了不让以后卑躬屈膝的去讨好上帝们,凌未希支愣起来了。 虽然她们是贵宾,可她的东西又不是卖不出去。虽然现代社会随处可见,但这是古代,它就是奢侈品! 她不能拉低了自己水准,这样一想,她的笑容浅了几分,带着高傲的厌世眼。 “不是吧杨依依,你居然买到了小兔子?”王敏看着那个女子,又转头看向凌未希,不开心写满了脸上。 某人食指薅了薅自己鼻尖,做作地看向别处,一脸我母几啊。 “对啊,我也属兔啊,自然首选小兔子啊,你看它的小裙子好不好看?我搭配的哦。”杨依依很是得意。 “哎呀,我的猫咪更好看好吧,你看着粉嫩的小衣服…” 这几个童心未泯的少女,一讨论起自己手里的公仔来,没完没了。 凌未希趁着大家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带着桠桠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到一旁观赏着盆景。 秋海棠开得如火如荼,与一旁艳丽的月季争相较量,但仍旧没有金灿灿的菊花惹人注目。 宫里的花匠都是植物专家啊,大团大团的金色花朵,每一朵都像是精心雕琢一般,让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凌未希在一株墨菊面前驻停了脚步,花瓣如同黑色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微风中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她抬起纤纤玉手,想要轻抚这独树一帜花瓣的,却在空中停留了下来。 突然就想起了《甄嬛传》里的眉姐姐,剧中胖橘问她为何喜欢菊花,她这样回复。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是啊,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东京城的冬天很冷,大雪断断续续的会持续一两个月,是时候该让朱逸之准备冬日的保暖的服饰了。 这一波生意,必须要提前准备起来了,仿佛间,她好像看到一大波银票向她招手。 可惜了,这个年代的棉花还是舶来植物,又被大量种植在西凉国与北越,不仅稀缺还价格高昂,最主要的是它掌握在皇商罗家手中。 所以这棉花用来填充毛绒公仔还行,若用来做棉衣,成本太高又卖不上价,不划算。 还是做羽绒服更好,毕竟这个年代的鸭毛、鹅毛是没人要的废品,几乎零成本。到时候填充在绸缎里做成背心,想来应该会大火。 还有羊毛也要继续薅起来,不能只用来做玩偶了,拧成丝,织成布,做成衣,想来也会在这个秋天火一把! 别人观菊是以花喻人,赏的是品性,聊的是人生!而垂眸思索的凌未希,脸色如调色板,闪亮的眼底只有两个字。 搞钱! 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静悄悄地朝她走来。 第66章 刚算计了未婚夫,矛头又指向了亲哥! 超级富二代之凌未希,她真是遗传了父亲的商人属性,无论看到什么想到的只是钱,眼睛都快变成金元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大手大脚惯了,又或许是最近银两不够让她饥不择食,她才会这般的心慌空虚。 此时,她正沉浸在接下来挣钱大计里,不断细化着每一步应该做些什么,丝毫不顾朱逸之的死活,不断给他安排着一堆又一堆的活儿。 这若是元宝知晓了,估计又要吐槽一大段,小说又得增加不少字数了吧? “凌小姐,你是打算把这墨菊掐断吗?”清丽又趾高气昂的声音,打断了她激动澎湃的思绪。 凌未希这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紧了花朵,突然的一松开,大片细长花瓣纷纷散落下来。 她看着差点只剩花蕊的墨菊,又看了看眼前的嘉敏郡主,马上投入打死都不承认的戏份里。 “这谁干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说完转身就要溜,被萧忆嘉一把扯住了衣袖。 凌未希转头,看着袖角被拎起,“嘉敏郡主,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怕不好吧?” 萧忆嘉一脸不可思议??? 这话但凡是换个正常的人来说,她都不会蒙圈,可这人是凌未希,合适吗? 她确定不是在搞笑吗? 凌未希及笄那日萧忆嘉没有去,不过那日后的流言,她耳朵已经磨出茧子了。说她知书达礼、明晓是非、深明大义,传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当时,萧忆嘉立刻站出来反驳了,可愣是没几个人信她! “凌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让本郡主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哦~是吗?那你不用太感谢我了”大家闺秀的衣着打扮,市井无赖的做派。 萧忆嘉谜之疑惑“我…本郡主要感谢你什么?” “当然是,感谢我让你长见识了啊。” 果然,这人还是原来那个人,根本没变! 萧忆嘉开始后悔过来找她攀谈了,她俩根本无法交流,可… “凌未希,本郡主警告你,好好看住你哥,不要带坏了我哥!” 某人困惑啊这…,你哥又是谁啊? 哦~她想起来了,是萧怀逸那混不吝的。 “呵呵哒,说得好像你哥能好到哪里去这样,同样的话我回给你!” “哼!我哥从前可没逛过青楼!”萧忆嘉一开口就将她后路堵得死死的。 凌景德刚一回京,就带着两个童蛋子逛花楼的事,人尽皆知! 要说来,最近这东京城里茶余饭后的八卦乐子,这对一兄妹就贡献了百分之七八十,两人都是牛弊哄哄的人物啊。 哼!敢说她亲哥的不好? 凌未希可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惯着她,转移话题,信手拈来,什么尴尬聊什么 “切,怎么?你歇了玉王妃的心思,又关注我哥了?” 萧忆嘉脸上瞬间染上了一片红晕“我几时歇了玉王妃的心思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那日你在门外偷听,已经醒悟了呢?”凌未希扁扁的小嘴,颇有些唏嘘遗憾。 那日与柳青青的会面,她更多的是说给眼前人听的。因为她深知柳青青那傻愣子的恋爱脑,就算是跳了黄河也不会死心的,可萧忆嘉到底是不一样。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萧忆嘉的舌头有些打结,她都藏到草堆深处了,这丫怎么发现的? 笑话! 她好歹是半个高手了,外面躲了两个人会不知道?就算她不知,桠桠难道不知?枝枝难道也不知? 凌未希满脸嫌弃“下次藏得敬业点,你花裙子都露出来了!” 萧忆嘉瞧着自己罗裙上的花纹,一直以来,她穿得是有点花哨了些。 脸色红了又白,尴尬得抠脚趾,却又不离开! 凌未希瞧她那小模样,竟有些可爱。 恒王有三子一女,世子与萧怀逸是王妃所生,二子与萧忆嘉分别是两个侧妃所生。 只是王妃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便将她养在膝下,还早早请封了郡主。 原文中她并没有嫁给萧怀玉,而是去了南阳王的封地,嫁给了他的幼子。 等等!凌未希突然间,就想起一个重要剧情。 南阳王与萧怀玉早就私下达成了协议,而恒安王府也因为萧忆嘉的原因,逐渐有了偏颇。 再往后凌家的落败,长公主殿下好像也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在无论是朝内还是朝外,腹背受敌,即便没有萧怀玉的逼迫,被拉下位也是迟早的事。 凌未希看着眼前人粉嫩嫩的脸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移了上半身,靠近她耳旁。 “你该不该移情别恋,看上我哥了吧?” 萧忆嘉立刻倾斜了身体,远离她这丫莫不是妖精附身,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我才没有!” 语气虽有点气急败坏,但明显心虚的成分更多一些,话没说完就摁着胸口跑了。 一旁的桠桠惊叹勇士啊!竟看上小主子了?也不怕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可惜她还丝毫不知,她亲姐枝枝才是真正的头号无敌大勇士! 萧忆嘉低着头慌乱的疾走着,正好撞到了准备入座的凌景德。 四眼相对,一人娇羞的红了脸,一人觉得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嘉敏郡主都瞧不上她的三哥萧怀逸,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与世子成熟稳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那日,她无意看见了,三哥在府里的同心湖边上射箭。他站在岸边,一箭就射中湖中亭里,石桌上恶葡萄,那时她才知原来三哥是个深藏不露的。 然而比她三哥更绝的是凌景德,他不仅射中了葡萄,那箭穿透一个葡萄之后,又射中对面的柳枝。 臂力惊人又英俊张扬,让人心痒骨软。 那日的萧忆嘉愣得晴天霹雳一般,她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射箭技术如此高超的人,还这般的仙人之姿。 之后三哥又与他比剑切磋,凌景德诡异的剑法,矫健的身姿,鬼魅般的轻功,将她三哥压制得死死的。 而那人,收剑的那一刻,看向了她。 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刻一般,羞红了脸,跑开了。 远处的凌未希用力咬着指甲盖,凤仙汁有点苦,可她亲哥的瓜有点甜。只是她那带算计的笑容,有些阴险可憎。 一个幼小的小身板走到她面前,可她愣是被没有留意到。 萧怀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他要找的人虽然也很讨厌,但绝对不是这般凶神恶煞之人。 他想了想,大概是告诉他的内官认错人了,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被拉住了。 第67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 凌未希正纠结的思考着,究竟要不要撮合亲哥与嘉敏郡主,桠桠轻轻碰了碰她。 她不解看过去,桠桠指着前面离开的奶小孩。 “小橙子,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姐姐啊?”反应过来的凌未希,一个大步就抓住了他。 “你!”萧怀辰很是愤怒,“我就是来告诉你,不许叫我小橙子” 稚嫩的小奶音,将他凌厉的气势大打折扣,甚至很是可爱。 “哦?那叫你什么啊?小橘子吗?” “你!我…我要去告诉父圣,让他惩治你。” 凌未希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一脸嫌弃看向他。 “哎呀呀…,果真是个只会哭鼻子告状的小屁孩。” “那我们打一架,若是我赢了,你就不能再叫我小橙子了。”他都六岁多,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屁孩。 “好呀,姐姐让你一只手,如何啊?”凌未希一手置于身后,极其休闲自然的模样。 “你!欺人太甚!呜哇哇…”泪眼婆娑的跑…跑了。 “不是,你…我,我真没那意思啊!”你们古代人,连小孩自尊心都这般强吗? 凌未希害怕他出意外,只得追了过去。 此时的紫承殿,人来人往,一个小孩穿梭其中,若不仔细留意,很快就会消失在视野里。 眼看着萧怀辰就要看不见了,她突然觉得心慌难受,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凌未希顾不得宫中规矩,与桠桠一道,快速跟着过了。 “干什么这么急?” 一只手有力抓停了她,语气带着为数不多的担心,更多的是对她毫无礼数的不赞同。 “太子殿下!小橙子,就是九殿下,他不见了。” 萧怀仁见她神色异常,语气很是慌张,便冷静的安抚着,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放心,我会派人去找。你赶紧坐回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不要再到处乱闯了。” 凌未希抬眼过去,上位已经坐了几个妃子,她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回到位子上。 可已经跪坐在垫子上的她,心中的慌乱与不安依旧没有缓过来,一旁的谢柔在她耳边,说了一大堆,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太后驾到,圣后驾到!” 两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宫女簇拥下缓缓坐下,底下一片跪拜祝福声。 “都起身,今日中秋宴,不要太拘谨”太后嘴里这样说着,浑身却又散发上位者的威严。 凌未希看过去,只见太后身着贵气的酱紫色凤纹绸缎,尾摆处镶嵌着各种精美的宝石。珠翠满头也压不住她鬼斧神工般的美貌,比起一旁小一辈的圣后,不知年轻迷人多少。 不过想来也是,太后作为先丞相的老来女,她的年纪其实只比圣后大一岁。本就是得天独厚的美貌,又最为金贵的保养着,自然要比操劳过度的圣后更艳光四射了。 她又看向前面皇子公主们那,太子、三殿下、五殿下、大公主和三公主,萧怀玉还在禁足,稀稀疏疏的只有几个人。 听闻今上子嗣其实也不少的,九个皇子三个公主,只是除了从前王府正常长大的,后来住进了大内后宫生出来的,几乎都没活下来。 凌未希看着那里空着一个位置,应该是留给九殿下,一想到那个小奶娃,她的心脏就砰砰跳得厉害,坐立不安。 如坐针毡、如芒背刺! 不对啊,原文中根本没有什么九殿下,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其实,早在乞巧节第一次见萧怀辰的时她就特别纳闷,这么个白糯糯的小奶娃,按理她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然而完全没有! 她感觉萧怀辰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原文中完全没有提起他半句… “未希!” 谢柔察觉她不对劲,用力摇晃了她的手臂。 “啊啊…?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谢柔满眼担忧,这样慌张无措的凌未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啊…! 我想起来了,原文中的确没有描述过他,只说有位皇子在中秋宴失足落水了。 该不会,就是今晚的中秋宴吧? 而那个失足落水的皇子,不会就是萧怀辰吧? 凌未希突然意识事情很不对劲,她必须立刻马上去找到萧怀辰,不然她脱不了干系! “圣上驾到!” 她刚起身准备偷偷离开,就听到德胜大内侍,尖细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可凌未希却顾不了那么多,她弯着腰,在今生眼皮子底下,偷摸离开了。 明黄色的人远远一眼就瞧见了她,只是他看在『阿启 』的面上,没有与她计较,视若无睹。 另一边,凌景德也瞧见了,让元喜偷偷跟了出去。 “桠桠,可能感知到哪里有水。” 离开紫城殿的凌未希,站在岔路口,一脸严肃。 “主子,这个方向!” 两人朝着御花园旁的太液池过去,因为是皇宫,轻功使得很谨慎。 此时的御花园,四下无人,静得可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主仆二人屏住呼吸,闭着眼,仔细的聆听。 太液池一个隐秘角落,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快速跃了过去。 一个太监用抹布捂着萧怀辰的嘴,手里的刀抵着他脖子,还有一个宫女在望风。 凌未希一个手刀砍了下去,轻轻扶着那宫女,缓缓将人放倒在地。 与此同时,桠桠一颗小石子弹过去,刀落的一瞬间,一个快步将那太监踢进了太液池。 巨大的声音引起周围巡逻侍卫的注意,一群人迅速过来将她们包围。 凌未希紧紧抱着衣袍脏乱的萧怀辰,他浑身颤抖,眼泪鼻涕泡的念叨着。 “未希姐姐,未希姐姐…” 她一手抚摸他的头,轻言细语安慰着“小橙子,不怕不怕,没事了,未希姐姐来救你了。” 凌未希后知后觉,明白了这是圣后与萧怀玉的阴谋手段。 太子已是不育之身无需忌惮,三殿下是他们的人,五殿下有钱却无心皇位还可以利用。 但九殿下不同,他的生母明妃如今最是受宠,他们担心她会成为下一个皇贵妃。 当年的冷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绝不允许大理寺宁家也出现,所以九殿下萧怀辰必须要除掉。 凌未希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及时赶过来,萧怀辰的死,她就是罪魁祸首! 毕竟当时为大殿里,好些人看到是她,将他弄哭跑走的。而原文中,最后查出来是失足,那定然不会留有证据。 而她的出现,便是新剧情的替罪羔羊,整个将军府都可能因她受到牵连,不仅她的性命保不住,将军府二十万兵权也不见得保住。 萧怀玉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凌未希双腿有点发抖,第一次深感皇权的可怕,她与死神擦肩而过! 没一会儿,圣上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第68章 许她自立门户 凌未希紧紧搂抱着萧怀辰,内心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无比庆幸自己是来自异世的灵魂,狂妄自大、无畏无惧,同样的她也庆幸原主也是一个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的主。 如若不然的话,今日之事若穿成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她都可能会因为害怕露馅,而止了脚步。 太子的人先一步过来,直接将两人卸了下巴绑着起来。 原本萧怀仁还想把九殿下抱过去的,可他死死拽凌未希,不肯放手。 “圣上驾到!” 明黄色的人一来,周围散开一条大道,直直通向凌未希。 “辰儿!” 明妃看着她怀里脏兮兮的萧怀辰,一下子冲过来,想要抱他。 可他,依旧死活不松手,生怕凌未希放开他。 “究竟怎么回事!?” 帝王的怒火压得周围的人喘不过气,萧怀仁上前解释。 “父皇,这太监宫女想将九弟丢入太液池伪装成落水,是四小姐救了他。” “哦?” 他看向凌未希,她刚才匆忙离开竟不是更衣,而是去救辰儿了?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凌未希本想跪着回话,可萧怀辰死死拉着她,满眼都是祈求,她只得蹲着回复。 “回圣上,原本臣女在大殿和九皇子只是闹着玩,他却生气跑了,臣女追过去时遇到太子殿下,殿下承诺会派人寻找。” “可臣女坐下后心慌难安,这感觉跟一年多前哥哥被困雪山迷路时一模一样。臣女实在担忧才带婢女乱逛皇宫,还请圣上责罚。” 大惊之后的凌未希,反而镇定得不像话,她条理清晰,一五一十的叙述着前因后果,身旁的桠桠低着头跪着,看不清表情。 凌景德立刻上前跪下,为他的妹妹补充说明。 “臣子凌景德见过圣上!妹妹所言绝非胡乱编撰,当时臣子被困雪山近二十天,是妹妹半夜带人偷跑出来营救的。此事大半个边疆百姓都知晓,圣上可派人前去调查。” 圣上瞧他虽低着头,后背却打得笔直,眯了眯眼,一脸审视。 此事他也有所耳闻,却不知凌未希是偷跑出去的。看着这兄妹俩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都起来吧!” “威远将军之女凌未希救皇子有功,封三品朱华县主,赏黄金万两,赐府邸一座,许自立门户。” 凌未希不知道,她与哥哥看似男依『景』、女依『希』的辈份而取的名,实则着无论他俩任何一个的名字,都是当时的晋王现在的圣上深思熟虑而取的。 『昔我初迁,朱华未希』是她名字的出处。 『德炳韶光炽,恩沾雨露浓』是她哥名字的出处。 两个人的名字都暗藏着希望与美好,代表着当时的晋王对他们最真诚的祝福。 所以今上对眼前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慈爱与不同的。 圣上的口谕比残害皇子的大事,还让众人吃惊,女子自立门户,那是公主才有的资格! 『朱华县主』 凌未希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很是喜欢,她抱着萧怀辰半跪着谢恩。 “臣女谢圣上恩赐,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不再看她,转头看向御林军统领,御前第一人言词。 “言词,给我仔细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后宫谋杀皇子、兴风作浪!不管查到什么全数汇报。” 帝王言语激愤,看来是真的怒了。 “是,臣领命!” 据说言词此人有勇有谋,查案断事比刑部的人不知厉害多少,是个铁面无私只忠于圣上的人。 萧怀辰在明妃不停安慰下,终于投入了自己母妃的怀抱,“四小姐,今日之事铭感五内,这是我的贴身玉佩,将来无论何时都可以向本宫或者宁家提出帮助。” 明妃一边诚恳的说着,还一边不停安抚怀里孩子。 “未希姐姐,我允许你叫我小橙子,哪怕我长大了老了都可以。”临走前,软糯糯的奶音带着些哭腔,向她发出友好的谢意。 “好,小橙子要乖乖长大哦”凌未希轻拭他脸上的泪珠,满眼的慈爱。 宴会才开始不久,就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殿内人人面色各异,心里沉甸甸的。 可中秋宴还是要继续的,帝王没说停,除了太后与有情可原的明妃,谁敢走?! 圣上的身边坐着圣后,下首是罗贵妃、梅妃、柔妃等地位较高的妃子。 礼乐响起,穿着红色轻纱的舞伶如鱼贯入,在殿中翩翩起舞。舞伶们各个柔若无骨如,身轻似燕,似花间飞舞的彩蝶一般,每一个回眸都柔情似水。 酒水、美食、瓜果、点心,舞曲一出接着一出,让人眼睛疲劳。 圣后端坐凤椅之上,凤冠霞帔玉带金丝,气度雍容华贵,笑容恰到好处。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任谁也不会怀疑她与刚才之事有何干系。 冷云月的视线从坐回大殿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她的身上,此时瞧她阴沉的剪水眸一转,瞥了一眼高位上的圣后。 他的内心咯噔一下,一个忤逆犯上的大胆想法在心中升起。 难不成是…?没有证据他不敢胡乱猜测。 宴会未到一半,帝王就起身离席了。 之后,圣后善解人意的给了各贵女们,崭露头角的表演机会,特别大方,只要上前表演的皆有赏赐。 大殿也逐渐热闹起来,一些官员借机走动敬酒敬茶,互相寒暄。 凌未希无心歌舞,贵女们个个都铆足了劲儿的献艺,表演如火如荼,称赞声此起彼伏,但全都吸引不了她的眼球。 此刻她表情严肃凝重,脸上写满生人勿近,盯着小几上的糕点走神。 她讨厌皇宫讨厌宴会,想吃萃香阁的桂花糕、荷花酥,她还有点想朱逸之了。 对面男宾,她那显眼包亲哥端着茶壶,游走在世家公子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就获得不少愣头青的好感。 此时,他正向冷云月走去,周围一众人纷纷停止交谈,睁大眼睛等着看大戏。 “早闻丞相府嫡长孙,三元及第,十六岁的状元郎,是天下万千读书人之楷模。景德虽自小习武粗鄙不堪,却对冷兄生敬仰很想结交一番,冷兄可会嫌弃于我?” 冷云月听他言语诚恳,句句发自肺腑,让人很难不动容。又瞧凌景佑和凌景泰二人,目瞪口呆满眼不可思议,便知道是他个人所为。 又或许,是因为凌未希的缘故。 他微微垂头,眉眼却看向对面,迟迟没有那女子的答复。 场面冰冷又尴尬… 第69章 扮猪吃老虎,玩得溜得很 紫城殿,右边女眷方向,凌未希正在思念她亲亲未婚夫,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她抬眼望过去,只见她哥跪坐在无垫子的地上,周围全是看戏窃笑,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而她亲哥凌景德,紧挨着冷云月,没人理会,好不可怜! 这两日里,兄妹俩深度交流了一番,她知道哥哥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凌未希对视着冷云月,一脸不痛快,眼神示意他给点反应,不要冷落了她哥。 冷云月自知理亏,浅浅笑道“四公子说笑了,全靠运气而已,能与四公子结交是冷某的荣幸。” 凌景德借着梯子往上爬,当即给他添了茶水,“哎呀~我就知道冷兄虚怀若谷、明月入怀,定不会嫌弃我等粗鄙之人。来,以茶代酒,敬冷兄一杯,以后我俩无关立场,君子之交。” 说完后,他很是豪爽喝完自己的茶水,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他。 “好!无关立场,君子之交!” 大庭广众之下被牛强按头,还得一脸笑意,冷云月还是人生头一回。他算是看清这兄妹俩的德行了,没脸没皮的又惯会给人戴高帽子,还不给人思考时间。 扮猪吃老虎玩得是真的溜啊,这贼船他怕是下不去了。 “冷兄果真君子如珩,文韬武略。不仅腹有诗书气自华,还鲜衣怒马不负韶华,传言不欺我也,景德再敬冷兄。” 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牛饮后,又直勾勾等着他。 呵~没完没了是吧!? 听听脱口而出的才情,是粗鄙之人能说出来的吗? 冷云月忍了又忍,又一口茶水将满腔的怒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围观者也是被眼前的这波操作给惊呆了,有几位脸皮薄的都想离席了,生怕被他盯上。 可凌景德哪里会盯上别人,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冷云月一人,之前去结识的那些公子哥不过是前菜,迷惑人心罢了。 他的妹妹分析了冷家的现状,说此人博学睿智、足智多谋,实乃人中龙凤,以后用处很大。 这世上能得妹妹如此夸赞,除了兄长仅冷云月一人。保护冷云月的暗卫他会去挑,太子的事他也会去处理。 有他这个哥哥在,哪里有让妹妹操心的道理? 昨日他与朱逸之约见了一面,妹妹看人的眼光神得出奇,这妹夫简直是埋在深沙里的金子。永康伯一家子的酒囊饭袋,鼠目寸光,将这么好的璞玉丢弃在外,不然再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太可惜了! 只是太子竟然不育,敲碎脑子他也想不到好吧?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刚才他亲自将『明早卯时宫门一叙』的小纸条递给萧怀仁,一切都全仰仗着张大夫了。 凌景德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东京城九曲十八弯真不适合他,好想逃离到边疆上战场。 他又继续与冷云月客套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那双摄人的眸子左右瞅着,看得一众人发怵纷纷低了头,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冷云月。 此时,圣后温和的语气突然响起,充满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压。 “听闻朱华县主在及笄宴上,一曲红衣剑舞,惊艳全城,不知今日可有准备什么惊喜啊?” 凌未希听是听到了但愣是没动,直到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朱华县主』是说她,新身份来得太快完全没适应。 “回圣后娘娘,臣女只会些中看不中用的拳脚功夫,棋棋书画样样不通,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语气恭敬温顺全靠演技,想看她笑话?没门! “哦?朱华县主是不给大伙儿面子啊。” 咳!战术性的清了嗓子,凌未希面色略显尴尬。 “回圣后,臣女刚才身涉险境,如今腿脚还发着软,且臣女已有婚约在身委实不便,还请圣后娘娘原宥海涵!” 卑微的语气中隐隐带着颤音,眼中还含着点点泪光的委屈,听得周围一片唏嘘,感叹她的婚事何其不幸。 这小贱人,她怎么敢? 圣后一口怒气不上不上的卡在喉咙,没想到她堂堂一国之母,竟然有如此被动难堪的时候。 今晚她若是强硬让这小贱人献艺,明日早朝就有言官弹劾她心胸狭隘,容不下落魄臣女。 可她毁了怀玉筹谋许久的大事,若轻易放过,她不得呕死? 见圣后不语,凌未希眼眸正中,一滴如珍珠般大颗的泪水,『啪!』滴落在地上。 圣后气得差点吐血,手指紧了又紧忍了又忍,才没有将玉盏丢出去。 “唉!瞧你这孩子,本宫不过是想让大家再见识见识,你惊动全城的风采罢了。若是不身体不便,那就算了吧。” 凌未希缓缓坐回了位子,脸颊上的一颗还未滴落的泪珠,在烛火下闪闪发亮,让人难以忽视。 一旁的谢柔轻抚她的背,细声安慰着,周围有一半以上的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心疼。 这一幕,让圣后气得咬破银牙和血吞,从前竟不知她装可怜、博同情的模样,使得炉火纯青。 她是真想将手里玉盏给她砸过去,必须得头破血流才畅快! 最后,刚上任不久的工部尚书之女洛思菲,成了接替她才艺展示的羔羊。 她父亲于水利有功,圣上越级任命,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宫宴。不难想象,一曲洛神舞跳得漏洞百出,不过好在圣后没有为难她,得了一个“赏”字。 宫宴结束后的凌未希,整个人的状态都是不对劲的,一路上不言不语,径直回了海棠院。 走到院门口,被拦住了。 “哥哥!” 她一下子将他抱住,心口的委屈一下子跑了出来,眼泪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没人知道随着时间不停的推移,她的心就越来越后怕,那种被人把心脏紧捏手里的感觉,让她胆颤惊心。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皇权! 若萧怀辰真的死在了中秋宴,君要她凌迟处死,哪怕她父亲是圣上至交也救不了她。 这一次是她的上帝之眼救了她,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她的敌人,那可是原文中未来的九五之尊啊! “别怕,一切都有哥哥在,没人敢伤你半分。” 凌景德眼中一闪而过狠决,与他年纪完全不符,一只掌心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抚着凌未希头顶。 “放心,一切交给哥哥,你只需好好休息。” 这东京城的路太艰难,他们兄妹必须齐心协力,相互扶持。 翌日,卯时初,宫门开 太子殿下萧怀仁刚出了宫门,就被拉进了一辆极普通的马车,一趟套衣服强硬的塞在了他手里。 “来,换上!” 萧怀仁这…这是什么情况!? 第70章 有希望? 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的萧怀仁,仿佛是做了一场梦还未醒来一般,很是迷茫困惑。 他出了宫门就看见凌景德向他招手,可他刚走过去,那人就把他拉进了马车里。 而凌景德完全没给他反应,塞了衣服就转身坐在了,兼职马夫元喜的旁边。 至于太子的跟随,一脸懵逼的被安排在元喜的另一边。 这…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萧怀仁皱着眉头,一个头两个大,若不是老五拿项上人头保证此人绝对可靠,他定会让人将他拖出去毒打一顿。 老五萧怀瑾曾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太子哥你信我,四德虽然行事荒诞了些,但张弛有度、心细如尘、值得深交!』 就这? 拿了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色锦袍,十个公子哥八个衣柜里都会有这么一件,直接丢给他。 然后还极其简短无礼的,来了一句『拿着,换上』,就没了下文。 萧怀仁深吸了几口气,紧握的拳头才缓缓舒展,他亲自在马车里更换起了行头来。 此时,排起长队正在接受检查的上朝百官,竟无一人留意,一辆逆行的普通马车边上坐着将军府的四公子,而车里的更是太子。 宽阔的道路,嗒嗒的马蹄声。 寻常的街道两旁,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包子铺,揉和面团准备炸油条的小摊,吃着馄饨的客人,行色匆匆挑着担的商人… 没有了白日的车马流水、热闹繁华,一切都特别的清静祥和,是萧怀仁从未看到过的,朴实无华又真实平淡的东京城。 “到了!” 周围铺子还未开门,凌霄阁的大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大公子,请随我来。” 凌景德言语平淡,却不由萧怀仁拒绝,直接勾肩搭背就上了三楼。 太子内心无语,斜眼瞧着肩上的手,孤与你完全不熟吧? 包间装饰雅致舒适、隔音效果超好,这里是朱逸之的私人专属房间。 一进屋,萧怀仁就看到了屋里站着的两个人,恭候他们多时的模样。 其中一人他曾见过画像,是赫赫有名的朱逸之,将军府未来的赘婿。 另一位老者瞧着衣着打扮,像是一名大夫。 元喜与太子跟随关上了厚重的门,站在门口警惕的守着。 凌景德依旧没有给萧怀仁,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按到张大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张大夫,麻烦您了给瞧瞧。”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给自己瞧病,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其实真不怪凌景德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太子的病情实在太尴尬了,他与他完全不熟,要怎么开口? 他总不能直接说,听闻你生育不行我带你去瞧病,太子不打死他才怪,他主打一个攻其不备。 “公子要放轻松些,你这样紧张,老夫不方便诊断啊。” 张大夫不知眼前公子是是谁,更不知他是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的。 一刻钟后。 萧怀仁的两只手,都被很仔细的把了脉,张大夫一脸愁容。 “如何?”凌景德很是紧张焦急。 “还需脱衣仔细检查。” 脱衣,要脱谁的衣? 仔细检查,又要检查哪里? 此话一出,凌景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他有些蚌埠住。 『咳!』 “那个,那个你们都先出去,我与公子单独说两句。” 门一关,充满威严冰冷又愤怒隐忍的声音传来。 “说吧,怎么回事?” 凌景德狗腿得不得了,立马就直直的跪下了。“太子殿下您恕罪,臣子听到小道消息说您难以生育,便自作主张将您请了过来。” 他说得委婉诚恳,看起来卑微又谦恭,却不料话风一转,“张大夫医术超然,绝非等闲医者,他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殿下悠着点,千万不要露馅了。” 一阵寂静,杀气弥漫在整个房里… 凌景德厚着脸皮,又开口道“殿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您的背后有数万人的身家性命,讳疾忌医非君子所为。” “你们兄妹都相信那朱公子?”太子避重就轻问道。 他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倘若当真只是看医,没必要将朱逸之也带过来。 “臣子与妹妹愿意将自己及家人的性命,交付于太子手里,朱公子是家人之一。” 萧怀仁瞧了他许久,他识人无数,这兄妹俩的行为却始终看不懂。 他的身子他比谁都清楚,哪怕东宫私藏了天下能人异士,也半点没法子。 想到他确诊疑似不育的那天,刚好也是母妃自缢那一日,他无意中撞见了父亲与那女人之间违背人伦之事,震惊得他得知母妃薨逝都忘了哭。 世人皆以为父圣爱他母妃至深,才将这太子之位传给他,根本不是! 他也是一颗棋子,若是可以选,他愿意放弃太子之位与母妃隐居山水。可执棋人不允许,他若退后一步,身后便是数万条的性命。 “起身吧,让人进来看吧。” 凌景德也是好心,他断不会将一个无用大夫荐给他,勉强再信一次吧,横竖结果不能更坏了。 张大夫进来后,凌景德便出去了,他拍了拍朱逸之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原以为及笄那日之后,他俩会有一场硬仗,好几天都忐忑不安没睡一个安稳觉。 可朱逸之做梦都没想到,他的未希说话算数,凌景德竟真的给他道了歉,这位亲舅哥还对他如此信任。 他们都视他为家人,太子子嗣有碍这样天大的事也不瞒他,他朱逸之终于要有家人了。 萧怀仁躺在小榻上,下半身凉飕飕的,张大夫仔细瞧着摆弄过来摆弄过去。 饶是他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内心杀气简直一波未落,一波再起。 “公子身子并未有不妥,不过…”好在他不知道这是位太子,若知晓岂不吓死。 “不过什么?”平缓的语调却不难听出怒火冲天。 “还需公子自己排出身体之物,留下液体,老夫需仔细检查”,张大夫硬着头皮说道。 “你…!” “我…我在屏风之后等着公子!” 张大夫逃似的跑去茶桌,猛灌了几杯茶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妈妈呀,吓死老夫了!』 自打朱公子接触了四小姐之后,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惊心动魄,不仅时常被拎过来拎过去的,而且救治的人是一个比一个杀气更重。 他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受得住这般那般的折腾?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萌生了换一个东家的想法,不过马上又被压了下去! 然而,内屋里的那可是堂堂东宫太子,他又何曾受过这般屈辱?萧怀仁是真想冲出去,将所有目击证人全部杀得一干二净。 可他被王芷柔养得正直又善良,滥杀无辜,他做不到。 萧怀仁看着张大夫留给他的陶瓷容器,也就把凌景德那厮骂了几万遍吧。 然后,一只雪白又好看的手,伸向了下半身。 第71章 家族遗传 “咳…咳!进来吧!” 也不知多久,屋里终于有了动静。 张大夫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进去,此时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完全不敢直视萧怀仁,小心翼翼将小巧的容器拿到一旁,开始专心观察不明液体。 他看得特别仔细认真,不仅捏了捏,搓了搓,又滴了不知什么东西融合进去,然后闻了又闻,就差没伸出舌头舔一舔了。 萧怀仁瞧他满脸严肃慎重的模样,眼里只有一个医者对疑难杂症的专研,内心那点尴尬窘迫也逐渐烟消云散。 “张大夫,如何?” 萧怀仁深知他绝非常人,温和的语气中带了些尊敬。 “没有子孙液” 愁容满面,语气却是很肯定。 “什么意思?” 这词他第一次听说,但名字过于直白易懂,萧怀仁语气难得惊慌。 “男女同房,男子留下的子孙液与女子体内的子孙液结合,女子便能怀孕生子。可公子,您没有子孙液。” 萧怀仁后退一步,靠着小榻坐了下来,心中激起千层浪。 果真是天要亡我了吗? “公子切莫急着绝望,这还得看情况”张大夫有些不忍。 但凡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肯定难以接受,何况这般英俊潇洒的富贵公子。 “张大夫此话何意?”像是溺水之人拉住了稻草,他捏住了他的手臂。 “没有子孙液分两种情况,若是先天没有那便无解,若是后天堵塞还有些办法,但子女缘也比不得寻常男子。”张大夫严肃认真的给他科普。 “如何辨别?” “要如何辨别老夫也无人为力,老夫能做的只有先按后天堵塞来尝试着医治,可若医治之后仍旧没有子孙液的话,那便是先天无解。” 此番言论于萧怀仁而言简直闻所未闻,低沉的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期待,“张大夫,要如何医治?” “恩师曾留下一套针法,可以刺激穴位疏通血管,前一月每十日运针一次,后两月每十五日运针一次,前后共计七次方可。” “不知张大夫的恩师是何方高人?” “恩师乃已故姜老神医也!”张大夫的语气充满尊敬与骄傲。 “可是那位让皇姑…咳!那位长公主殿下诞下龙凤胎的神医?难道当年是您献的药?” “药的确是恩师的药,不过献药人却另有他人。” 什么人献药不重要,重要的是姜老神医留下的针法,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萧怀仁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既如此,那今日就运第一次针吧。” 小踏上。 白花花的大腿,刺猬一般的下身。 萧怀仁嘴巴塞着白布条,骨节分明的手手掌之下是皱成乱麻的床单,整个人的状态与妇人产子时一般无二。 不难想象,堂堂的东宫太子,第一次遭遇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张大夫看着床上的人,由衷的感叹着,眼神充满了深深的敬佩。 【这公子真乃人中龙凤啊,愣是忍着没出一声,了不起了不起!】 最后一针落下后,他极严肃道,“一刻钟后拔针,十日后来行第二次针,三月内不得同房,还请公子牢记。” “好!” 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不是从嘴里传出来的一般。 外面,朱逸之不知道张大夫到底需要多久,为了保险起见,凌霄阁挂出了『今日停业』的牌子。 而凌景德正潇洒的坐着与他唠嗑,一个能言善语、幽默风趣,另一个察颜观色、有心讨好,氛围和谐又美好。 朱逸之很喜欢这个大舅哥,虽然出身勋贵世家,可言语姿态没有半分高高在上,而凌景德也越发欣赏这个实力非凡却不显山露水的妹夫,和他们三房一个调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深得他心。 两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越聊越起劲,直到『吱呀』一声。 张大夫使出吃奶的劲,才将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而萧怀玉则是虚弱的坐着。 “如何了?” 一进屋,凌景德便急切的关心道。 “目前不明,需等三月才会知结果”,张大夫极谨慎的回复。 凌景德点点头心想有希望就好,他自然也不会去深究别人的隐私,他示意富贵带张大夫先下去休息,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门一关,他立刻拉着朱逸之,行跪拜礼。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坐吧。” 萧怀仁白了他一眼,这会儿装什么孙子! “太子殿下风高亮节、贤德圣明、礼贤下士,想来不会与臣子这粗鄙之人计较的吧?”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无论富贵贫贱还是男女老少皆适宜。 这可是千古流传,放之四海皆准。 只是凌景德这厮,做事不着调,语气更不着调,再配上这谄媚的笑,是正经世家大族能教出来的嫡子吗? 威远将军英勇神威,气盖山河怎么养出这养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儿子!? 萧怀仁真想将他脑瓜子拨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想来此时,他能深刻体会将军府大房一家,有苦难言的心酸了吧。 “孤自不会与你计较。” 只是,他说出去的话明显与面部表情有些不同步。 朱逸之得到凌景德明晃晃的眼神暗示之后,立刻给萧怀仁倒了杯茶。 “太子殿下,请喝茶。”低头垂目,言语恭敬温顺。 萧怀仁冷眼瞧了瞧不语,只端起茶盏浅尝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甜,竟是和东宫一样的好茶。 此刻他还没过多怀疑,只当这上好云雾茶是凌景德带过来讨好他的。 “太子姐夫,这位朱逸之,是我威远将军家未来女婿,景德引荐给您认识。” 呵~ 论攀咬亲戚关系信口拈来,丝毫不做作的本事,凌景德排第一,凌未希都不敢认领第二。 可若论脸上笑嘻嘻心里acd的本事,老夫人排第一,他却敢认领第二。 一家子的人才,家族遗传源远流长啊! “朱逸之见过太子殿下。”又跪了,古代这繁文缛节就是麻烦。 “起来吧,坐着好好说话,既然景德叫孤一声姐夫,那便是家人。” “就是!你与我妹妹定下婚约,那就是我凌景德将来的妹夫,算得上太子姐夫的半个妹夫了。对吧,姐夫?” 凌景德双眼冒着星星,一脸期待看着他。 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他一时心软口快,覆水难收啊,萧怀仁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点头了。 “是这个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凌景德在给他下连环套呢,一套接着一套,让他最后回不了头。 第72章 对吧,姐夫? “嗯,是这个理。” 虽有些牵强,可朱逸之毕竟是要入赘将军府的,比连襟关系倒更亲一点,勉强算是他的家人吧。 萧怀仁这样想着,很友好的给了凌景德这个面子。 “妹夫啊,你若生意中遇到官场上需打点的,尽管找将军府帮助,不用客气!如若将军府帮不了的可以找姐夫,毕竟是一家人,姐夫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姐夫?”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热切的期盼,清亮的眸子仿佛天边星辰,闪烁着无尽的憧憬。 左一句姐夫,右一句家人,就连凌未英私下也从未喊得如此热切娴熟。顺着杆子就敢往上爬,也不怕摔下来,粉身碎骨! 萧怀仁内心感叹道真是个能人啊!这脸皮是彻底踩脚下,完全不要了是吧? 虽然他并没有将朱逸之看成阵营的一员,不过他还不想驳了凌景德的面子。 “若是真有难处,也可以寻孤帮忙的。” 此话一出,那厮的眼睛更亮了,语气激动又殷勤。 “诶~姐夫!您别说,您还真别说,妹夫他还真有个难处求您帮忙!” 这是他临时的决定,刚刚他们在外面聊了许久,才知道他的难处,他想借此推朱逸之一手。 萧怀仁垂在衣角处的手,拳头紧握,指节隐隐发白,恨不得给凌景德砸过去! 不仅如此,他还更想砸五殿下萧怀瑾,什么同甘共苦的亲兄弟,什么聪明绝顶、心细如尘、善解人意! 孤不过是敷衍说了一句,他是真听不出来吗?是不是非要孤将这茶盏摔出去,才能表现得更明显,他才懂得知进退? 可皇家颜面、太子身份不许他如此出格,萧怀仁捏了捏眉心。 “但说无妨。” “妹夫快给姐夫说说,没事儿别担心,都是一家人。咱姐夫可是太子,天大的事对姐夫来说都不算事儿。对吧,姐夫?” 萧怀仁突然想起昨日中秋晚宴上的冷云月,当时他是不屑的。两家多年不和,就算落了凌景德面子又如何,干什么非得伪装配合!? 然而不知死活的凌景德,紧接着又给他的心中,递了一把旺火。 “对了姐夫,刚刚那个神医名徒,便是妹夫的人,就算您不顾景德这颜面,看在张大夫面上也该帮一帮吧。对吧?姐夫!” 萧怀仁揉了揉太阳穴,垂头闭眼。 【啊~冷云月啊,孤不该看扁了你!】 如今,他也被凌景德架了起来,下不了又上不去,胸口闷着血,违心的点了点头。 “近来扬州发现的盐矿,那块地皮原是小人所有。小人确认盐矿之后立即上报了,又将地皮献给了朝廷,现在已交到恒安王手中。” 说到这儿,朱逸之起身上前弯腰行礼,很是恭敬,“小人想谋一份贩卖私盐的权利。” 东陵国的盐铁管控严格,任何私商都不售卖,一旦发现便是灭族重罪。他去找过长公主,可她说兹事体大,不想牵扯其中。 萧怀仁抬眼看他,没想到此人心中有大义。“此事我会向父圣提一提,既然盐矿也是你发现的,地皮也是你捐赠的,倒也可以开一先例。” 话锋一转“不过,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小人叩谢太子殿下金口。” “哎呀,姐夫都说了都是一家人,不要动不动就跪,太子的金口玉言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萧怀仁瞥了眼凌景德,好小子,这是一语双关啊。 他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被臣子如此言语直白的暗示,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太笨还是太聪明了。 “朱公子,起来吧,时间不早了,孤也该回去了” 这气人的破地方,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姐夫,景德送你。”凌景德嬉皮笑脸的,勾搭着太子。 朱逸之和元宝目送马车渐行渐远,便转身关了门。 他虽然身份低贱,可也因为经年行商的缘故,见识了各式各样世家公子,凌景德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你说他没规没矩、目无尊长吧,可他举手投足间的行礼问候比谁都标准,规则律法比谁都娴熟。你说目不识丁,粗鄙不堪吧,可引据用典,脱口就来。 矜贵又没有架子,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与之交好啊。 只是,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心仪自己的未希,又遇到如此珍重自己的亲舅哥。 此刻,朱逸之真想偷偷给二小姐凌未敏包一个大红包! “元宝啊,你说四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不知,和四小姐一样,世间少有吧。” 是啊,世间少有,可偏偏他就遇到俩,朱逸之会心一笑。 “走,我们去看看第二批毛绒公仔进度如何了。” 西城门附近,一排排毫不起眼的矮房。 “东家怎么亲自来了?” 两个管事一男一女上前道。 “进度如何?” “再熏香一天一夜就可以了,第三批安排的新样式也赶工。只是人手不够,费心寻来的人能上工的不多” “吩咐下去,让绣娘、工人举荐,只要通过审核能上工的,每通过一名工人奖励推荐人五百文,绣娘则奖励白银一两。” “另外,若是推荐过来的人出现人品不过关,不守规矩的,两人一起离开。” 朱逸之也没想到竟如此抢手,开业第一天就没货了,偏偏工艺又繁琐,制作时间又漫长。 不是个办法啊,他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 元宝瞧着自己主子,钱是挣得越来越多,可头发却越薅越少。 还有四小姐吩咐做的甘露,兰花、桂花、栀子花什么的倒也正常,偏偏又让收集鸭毛鹅毛,说是用来做衣服。 难以置信,谁来买!? 可这毕竟未来当家主母的安排,容不得反对,只是苦了底下一片人跟着掉头发。 想到青竹园的现状,元宝也薅了薅头皮,更愁了。 【还叫什么青竹园,干脆直接改名为海棠院分院得了】 莫东风因着对威远将军的敬仰,又为着富贵的将来考虑,只要凌未希出门,都无需朱逸之安排就暗里跟着了。 富贵就更扯了,凌未希倒也罢了,就连凌景德的吩咐都能跑出残影来。 元宝扯了扯嘴角,【呵!这父子俩怎么不干脆住进将军府里去!?】 别人家的入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们家倒好,婚期都八字还没一撇呢,全园上赶子似的纷纷投奔了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 这世上只有他,只有元宝一个人,一心一意以主子为先。 可他的忠心,主子看得到吗?得到吗?到吗?吗? 第73章 很会来事 【呵!要是威远将军不同意婚事,到时候看你们哪儿哭去!】 元宝看着自家主子跳上跳下的,忙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内心鄙夷到不行。 他想着,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两人真的成婚又怎样? 到时候整个青竹园的家产、铺子、奴仆甚至主子他自己,全都是四小姐的! 越想越气,手上没控制好力道,好几根头发被拽了下来。元宝看着指缝里的头发,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我现在思考后路还来得及吗?】 … 与此同时,东京城内,明德殿里传出来的,最新八卦隐隐在发酵了。 今日早朝,冷丞相突然奏请将嫡长孙派去江南做县令,说他风头太盛,不知收敛,应出去历练历练方能为君所用。 朝臣们纷纷议论,说冷丞相是被将军府四公子,威远军之子凌景德给刺激了。 毕竟这几日不少风声在传,凌景德回东京城第一天,就把今上的儿子萧怀瑾以及恒安王之子萧怀逸拿下了。 而且两人还对他赞不绝口,五体投地,非要拉着三人跪地结拜,同生共死! 一些清贵世家、中立门派的家主听闻之后,纷纷面提耳命不许自家孩子与凌景德有任何交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拉帮结派。 传言是否属实委实不知,但昨日确实有不少人听到他们之间称呼什么『三逸』『四德』『五瑾』,那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密无间。 后来的晚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凌景德又把目标投向了冷云月,而冷公子看起来还对他颇有几分欣赏。 吓得冷家大房二房回府立马商议,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务必要保护冷云月不被荼害。 众人估计这远派江南就是冷家商议出来的结果,主打一个惹不起还躲不起。只是冷家居然舍得将这样的好苗子丢那么远,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圣上对冷云月其实甚为看重的,可奈何他是圣后娘家人,一直没想好要给他安排什么差事。 如今冷家让他远离朝廷,去给百姓做事,圣上是乐见其成的。他相信以冷云月的才学人品,必定是为民除害的。 “既然爱卿执意如此,那就让冷县令于秋猎之前,自行择日去江南上任吧。” 帝王旨意,一锤定音!皆大欢喜! 冷家大房高兴赶走二房的好苗子,大房子孙便有机会。冷丞相高兴孙子目光长远,不畏艰难,将来必定一飞冲天。冷云月高兴可以远离家人间的勾心斗角,专心做事。 可凌未希却不高兴,因为冷云月的人私下传消息,离京定在八月二十六。 凌未英出嫁那日! “小姐,想不了就不写了吧。”看着小姐咬着笔头,一脸愁容,妙妙不忍心劝道。 一旁研磨的角角低着头吐槽 【小姐,这一天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自己写画本子】 【一直咬着笔头,牙齿还好吗?】 【是嫌弃朱公子不够挣钱吗?开了几个铺子还不够,又写画本子?】 【该不会,因为朱公子既要入赘又要挣钱,面子上抹不开?】 【嗯~?对啊!】 【天啊,我的小姐怎么这般命苦,本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如今竟然为银钱发愁。】 角角好像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对她的小姐满眼心疼。 “小姐,想写个什么类型的画本子啊,奴婢这些年也听了不少故事,要不奴婢给您讲几个,激发下小姐的灵感?” 妙妙目瞪口呆,好家伙,角角你这是明目张胆跟我争宠啊? “小姐,奴婢比角角年长两岁,比她听得更多,不如奴婢给您讲?” 凌未希没写几个字,是因为她在想冷云月的事,怎的没一会儿这两人就开始斗了起来。 她发现自从乞巧那晚救了她们,两个人便开始因为一些小事吃醋争宠,搞得她头疼心累。 就像有两个孩子的老母亲一般,说出口的话都要思考一番,不得有偏颇。也不知究竟她是主子,还是她们是主子。 “咳~你们两个…” “小姐!德胜内侍亲自过来宣旨了。”脆脆突然在门外打断她的话 【啊…德胜大内侍,你就是我的救星】 “妙妙,把钱袋子准备厚实点”虽然轮不她给赏钱,但谁让他是救星呢! 稍微梳妆了一下,几人风风火火就过去了。 『奉天承运,帝王诏曰 兹有威远将军之女凌未希,淑慎性成,克娴内则,才德兼备,智勇双全。 从即日起,封为三品县主,封号朱华,赐黄金万两,府邸一座,特许自己门户。 钦此!』 “朱华县主,这可是圣上御笔亲赐,开朝头一份,领旨谢恩吧。”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朱华叩谢隆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未希拿着明黄皇的圣旨和长长的礼单,轻轻抚摸,一脸激动兴奋藏不住。 李妈妈和妙妙皆拿了厚厚的钱袋子,请德胜大内侍喝茶。 德内侍掂量着凌未希给的竟更多些,不禁感叹她果真会来事。 他哪里知道,这段时间进账有点多,妙管家有些飘了。 “恭喜朱华县主,贺喜朱华县主!”周围一片恭贺之声,妙妙又通通打赏了一遍,人人都说她出手大方阔绰。 “希希,我以后是叫你朱华县主还是叫希希啊?”凌未英语气有些不开心。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这几日规矩又白学了,一见到凌未希什么都忘了! 凌未希点了点她撅起的小嘴“咱们是亲姐妹,自然是叫希希了,你若敢叫我朱华县主,我定不会理你!” “我就知道希希对我最好了!” 说完就熊抱了她,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凌未希在府里府外厮混了,好怀念啊。 “凌未英!” 凌未英一听母亲喊她全名,知道她是生气了,可她愣是假装没听到抱着凌未希,两人的额头相互邸着将脸藏起来,一起翻白眼吐舌头。 秦婉内心自我安慰忍住,没几天了,等她一出嫁,立马将这摊子交给儿媳! 谢柔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想法,想着横竖是跑不掉了,能轻松几天是几天,心态要放轻松点。 于是她也是云淡风轻的仪态,一脸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没有上前帮忙劝导凌未英。 这时候,凌未希开口了,甜甜的声音很欠揍。 “大伯母,今日我册封县主,可以邀请三姐姐去海棠院玩吗?可以让三姐用了膳再回去吗?” 秦婉咬牙切齿你看我像是要同意的吗? 第74章 阴沟里翻了船 “大伯母应该不会在今日拒绝我吧?” 见秦婉没有开口,凌未希厚着脸皮继续说道。 秦婉见两人拉着手,眼里全是祈求,内心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 “既然朱华县主邀请,那就去吧,明日府中一道用膳为你祝贺,记得让你哥留在府里参加。” 想到凌景德,秦婉内心的怒火瞬间就转移了。别人起早贪黑是因为有官身,他一个白身也天天不见人影,她让人堵了好几次,愣是没找到人,府里好似没这个人一般。 至于外面关于凌景德的那些糟心事,她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呵~ 三弟和弟妹还接连飞鸽传书,让自己管着点,管什么? 若不是昨日在宫宴见到,她都快忘了那厮长什么样了。 得到应允的凌未希还没有离开,她正在邀请另一个人。 “大嫂,也一起去海棠院坐会儿,好吗?” 谢柔瞧母亲满腔怒火的模样,心里一横,嫣然一笑,“好呀!” 墨荷院 啪!砰!砰!啪! 玉盏,茶壶,青瓷,琉璃,碎一地。 正屋里传来气急败坏的谩骂声,难以入耳,还句句都不重样! 门口屋檐下,墨香、墨绿两人正警惕注视着院门方向,对于内屋的嘈杂声早就习以为常。 好在老夫人的院子比较偏静,这个点大家又都跑去正院讨要打赏了,没人发现异样。 “小姐,消消气,莫要呕坏了身子。” 墨竹语气关心十足,仔细聆听却几分心虚胆怯。那日她收了凌景德的荷包,还帮助说了好几句话,也不知老夫人记不记得。 “墨竹,我好恨啊!” 一顿发泄后,老夫人重重瘫坐在椅子上,说出来的声音有些力不从心,呼吸沉重。 她是直到听说御前亲信德胜大内侍,亲自前来传旨,这才如同醍醐灌耳,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被骗了! 还是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贱蹄子给骗了! 哪里有什么楞头青、傻丫头,这两人全都是在做戏,将她一个老婆子蒙在鼓里。 “没想到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生出来的儿女竟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全是背地里捅刀子的白眼狼!” “是啊,奴婢也没有想到,小小年纪心机如此至深”墨竹一边给她按捏,一边顺从她的话。 “当日我瞧他一脸傻气,又格外孝顺,竟鬼使神差将那样贵重的玉牌给了他。” “那可是原本留给我殊儿的御赐之物啊,你当时怎么也不拦着我!” 想到那玉牌的重要程度,老夫人气得肺疼,心中的怒火根本压不下去。 『啪!』 最后一个茶盏丢了出去,四分五裂。 墨竹一大把年纪了,直愣愣就跪下了去,疼得面部扭曲也不敢哼一声。 “小姐,天地可鉴,奴婢当日可是一直给您使眼色啊,可小姐您…” “是啊…是我被他那花言巧语,虚情假意迷得晕头转向的,竟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又是一个木愣子。” 没想到小小年纪做起戏来比她还自然,竟将所有人都给骗了。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墨竹,毕竟是从小就开始伺候她的老人了,终究是真心心疼几分的。 “不怪你,起来吧!”她伸出了手,将人扶了起来。 “墨竹啊,我老了,这日子也是越来越觉着孤独难耐啊。偏偏那两蹄子都生了一张巧嘴,会说话又会逗人。” 虽然将军府越来越鼎盛,秦婉是个规矩懂事的,二房的又软弱好拿捏,可没一人能让她舒心逾越。 且这些年她过着太上老君般恣意的日子,自以为能如同从前那般运筹帷幄,哪会将两个十几岁的兄妹看在眼里。 没曾想,竟是她看走了眼! “小姐,奴婢明白,只要那两人一过来,整个墨荷院欢声笑语是不休的,奴婢们都中了他俩的道。” 这话一说,老夫人又想起了凌天启,他当年也是这般吊儿郎当的傻愣模样让她放下戒备,如今在他这两个小贱蹄子身上同样如此,阴沟里翻了两次船! 她越想越生气,一脚踢飞脚边的茶具碎片『哐当』一声,又碎成几块。 墨竹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多说多错。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不知又突然想到什么。 “那小贱人明显和那商户暗通曲款了,二房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怎就没有捉到奸情!?” 多好的机会啊,竟然都没把握住! 她不止一次想着过那画面,妹妹与姐夫被赤条条的逮住,凌未希也定会身败名裂,悬梁而亡 凌天启那个天杀的不是宠女成魔么,她就是要毁掉他最珍爱之人才最是痛快! 其实,老夫人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这般厌恨凌天启,恨到连他的儿女也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她的爱女,但后面更多是因为他夺走了她夫君全部的爱。哪怕是最初的几年,老将军也未曾对她那般呵护过。哪怕当年的周氏再得宠,也抵不过凌天启笑着喊一声。 『父亲!』 明明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要抢夺她的一切,如今他的一双儿女,也要来争夺这将军府的一切。 这大将军府是她殊儿拼命挣回来的,跟他凌天启有什么关系!? 什么狗屁朱华县主!什么与皇子结拜! 凭什么获利得宠是他的儿女,放在火上烤的却是她最爱的大儿子一家? 上天无眼,硬要将所有好事通通给了他凌天启一人!可恨她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墨竹瞧着自家小姐怒火攻心,呼吸也越来越重,生怕她会一口气上不来出了事。 她小心翼翼又语重心长的劝着,“小姐!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气坏了身体才是真的不值啊。” 老夫人生硬的转头看她,突然觉得她这一生身边就只剩这一个老人陪着了,或许只有墨竹才是真正对她最好最用心之人。 “刚才让委屈你了,以后别再跪了”说完将手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拔下来戴她手上。“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泪眼婆娑、互述衷肠的主仆俩,纷纷望了过去。 原来,一阵狂风将支撑窗户的棍子被吹落在地,窗户打在窗台上发出巨响。 屋外的天慢慢阴沉下来,一片灰蒙阴暗,秋风灌了进来,满屋的狼藉显得格外冷清。 俩人同时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双手抱臂缩成一团,年纪的老人格外怕冷。 老夫人觉得隐约觉得自己的腰又开始,疼起来了。 而此时的海棠院,一群人在玩老鹰捉小鸡。 院子里大笑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与规矩森严的将军府完全不协调。 第75章 闺蜜有秘密,而我不知 秋风起,凉风来,谢柔根本停不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玩老鹰捉小鸡,完全忘了世家宗妇的身份,开心的不亦乐乎。 “老鹰嫂嫂,你可要加油哦,香快燃没了”凌未英挑衅道。 “妙妙,将香拿到屋里去燃。”这么大的风,几个呼吸间就没了。 最开始凌未希当老鹰,她当母鸡,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全军覆灭了。 本以为当老鹰很简单,非跟凌未英抢,谁曾想一刻钟过去了,五只小鸡只捉到两只,而且还是她的婢女故意送了人头。 “未希,给大嫂放放水啊”谢柔一边示弱一边攻击。 “那怎么能行?希希可是母鸡,我们都是她的鸡崽子,嫂嫂会将你的小蚊子交出去被吃了吗?” “我不同意!”凌未英立刻反驳过去。 凌未希心想哪怕她真的放水了,可司琴司画又岂会轻易让谢柔捉住? 『啪!』 一滴雨水落在母鸡张开的手臂上,接着没多久大家纷纷接到了雨滴。 “哎~下雨了,不玩了!” 谢柔笑着耍赖,“香还没燃完,可不是我输了哈。” 一群人纷纷笑起来往正房里走去,只是刚坐下热茶都没喝上一口,凌未英就一脸贼兮兮的凑过来。 “希希,最近赚不少吧?过几天我就要出嫁了,你再给我来些添妆呗。” 纳尼!? 前有价值万金的东珠,后有普洛寺的一万两,昨日里又让妙妙送去九千两,还不够? 非得逮着我这一只羊薅毛吗? “三姐,我可是妹妹啊,这姐姐问妹妹讨添妆,说出去面上无光啊。” 凌未希一脸嫌弃,只差将『我拜托你要点脸』写在脸上了。 “那是别人家的妹妹,哪能和咱们家妹妹相比?你可是美若天仙、才德兼备、智勇双全,圣上亲赐的朱华…” “停…打住!你就说想要什么吧?” 小样儿,你可以的!把我教你的高帽子马屁术,用来敲诈我自己? “能不能在我大婚那日,给我整个同款『开盲盒』的伴手礼啊?” “这…真不能!我没有货啊!” “真没货?不是饥饿营销?” 凌未希的拳头,一拳一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果真对你太好是我的错,什么都教你只会害了我自己。 俗话说得好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三姐啊,我对天发誓,开业第一天就断货,乃天地良心、绝无套路!” “下一批挂偶什么时候到?我全包了”凌未英义正言辞,豪气冲天。 凌未希愣了一瞬,又无奈又好笑“如今铺里收的银两,别说第二批,哪怕加上第三批全上,都不见得凑齐。” 她心想,这古代的预售也是被她给玩出花样了。 “不是吧,我听闻充值五百两,打八折是吧,你收了多少?”凌未英震惊了。 阿这…打听收入,怕是不太好吧? 凌未希不想说,主要是有点多,怕她们被吓到。 天晓得当初定下五百两两起充决定时,她还担心太高没人愿意。哪知东京城有钱人这么多,最低都充八百两,大部分都是一千两千,最高五千两。 呵呵哒!这么高调的信任,也真不担心她连夜席卷跑路。 “未希,不会是太多了,怕说出来吓到我们吧?”谢柔一如既往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凌未希倒吸一口冷气,大嫂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一针见血啊?我拜托你,就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好不好? “嫂嫂,你瞧她那样儿,肯定被你说中了”凌未英也不坐了。 她起身绕了过来,非得跟她挤一个椅子,没半点仪态可言,眼睛死死盯着她。 “快说快说,看看能不能把我给吓死!” 凌未希被挤得只有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她觉她脆弱的身心,都受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嫉妒。 弱弱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们信吗?” “呵!换你,你信吗?”凌未英双手环胸,一脸审视。 “所有的钱全在朱公子手里,猜测可能有点多,具体我也不清楚。” 好吧,她说谎了。哦不!应该说是真假参半。 “什么!希希你竟然…”凌未英尖叫着,声音都破音了。 谢柔也一脸严肃说道“未希,这可不是小事,女子必须手里有人有钱,嫁人后才能过得安稳舒心。” “咳咳~你们好像忘了最关键的事情!” “什么!” “我与他之间,是我娶他嫁!” 阿…这! “就算你娶他嫁,可你们不还没成亲吗?现在就把钱交出去怕不好吧?” 谢柔迷之疑惑,怎么回事?她这过来人怎么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对对对,希希,你该不会又被美色给骗了吧?” 呵呵哒,这一茬是要跟随我一辈子了吗? 见她不为所动,凌未英开始苦口婆心起来,“希希,你知道你那玩偶铺子有多赚钱?整个东京城找不出几家,咱们把钱拿回来,捏自己手里好不好?” “你还是太傻了,完全不懂将银两拽在手有多重要,怎么能交给男人呢?而且我瞧你平时花钱如流水,可别以后连婢女都养不熟,回娘家来倒苦水。” 谢柔在一旁,频频点头赞同。 凌未希原来我在你俩眼里,是这般拎不清的人吗? 呃~那为何在现代,冯甜甜一直夸她是为爱奋斗的勇士,别不是讽刺她的吧? 不! 虽然那货的确有点吊着她不放的意思,不过那时的她也只爱美色不顾人品,并不在意。但朱逸之不一样,他是从外而内哪哪都好,他值得。 “朱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也没你们想的那样不堪。再说了,我只是提出步骤和图纸,剩下全是他去执行的。从选址、材料到制作、装修,以及人工费用全是他在处理,钱交到他手里我放心。” “可,可是…” 凌未英突然不安的站起来,神色里全是疑惑。 “不对啊,你的玩偶挂件不是及笄之前就备好了吗?那时你们完全不熟啊。难不成,你们…” 她满眼不可思议,她看向谢柔,但却没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半点惊讶。 怎么回事? 希希居然有秘密,嫂嫂都已知晓,她却不知! 虽然她俩深交才两个多月,可姐妹情深不是随意说说的。她们一起疯过闹过、笑过哭过,分享彼此心底的秘密,甚至同床共枕、面红耳赤讨论男女之间那点事。 在她心里凌未希的位置超过大姐,超过母亲,甚至可以超过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纪贤。 “希希,我不是你最爱的姐妹吗?为何你的秘密,嫂嫂知道我却不知?” 『啪嗒!』 两滴眼泪,滚落下来。 第76章 杀手锏 “英宝,对不起,我错了。” “英宝,你不要哭,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凌未希心慌了,她拉起她的双手,唤着她们私下最亲昵的称呼。 可凌未英又难过又生气,甚至有种被背刺的心痛,眼睛转向了一边,不愿再看她。 “英宝你不要生气了,看看我,好吗?”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跟着就流了出来。 “希希,你是不是你最好的姐妹?” “是!你是!你永远都是!” 谢柔看着两个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的人,眼里全是自己都不知的羡慕。 凌未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伸手轻拭她脸上的泪水“英宝,听我仔细解释好吗?” “乞巧节那夜我被劫持走了,是朱公子救了我,当时我中了迷药,也是他的人给了我解药。” “其实,很早我就想告诉你,可是无论落水还是乞巧那夜,你都自责不已,我怎能忍心再次提起?” “乞巧那夜是大哥把我带回来的,所以大嫂才会知道。对吧,大嫂?” 谢柔看着两双饱含泪花的眼睛望着自己,原来她今日在此的作用,是为了澄清她俩之间的嫌隙啊,心里有几分苦涩,轻轻点了头。 “对!那日你大哥隐藏了真相,只偷偷告诉了我一人。” “你看,我没骗你吧?”凌未希立刻转头,看着她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希希。”凌未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语气带委屈的歉意。 “若不因为我,你有更好的选择。母亲定为你选最好的世家公子,要我说冷云月就很不错。” 原本悲伤的氛围,她这一句就破了防,凌未希与谢柔对视的一眼,想笑又不敢。 “咳!” “朱公子他很好,我很喜欢。若非要说因为你的话,那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为我俩牵了红线。” “真的吗?不怨我?”言语带着浅浅的试探。 “嗯,不怨你,谢谢你的红线,我超爱你!”凌未希语气坚定又真诚,没半点掺假。 “希希…你!”一把将她抱住,眼泪如泉涌,流到她的脖颈里。 谢柔看着抱头哭哭啼啼的两人,她嫁进来六年多了,何曾见过这样的凌未英?还有她那平时一本正经的夫君也是,谈起凌景德时又爱又恨的模样,和此时又哭又笑的凌未英如出一辙。 这兄妹俩啊,气人的时候是真胃疼,可对你好的时候却真诚得让人害怕,止不住渴望得到更多,不知不觉的陷进去。 连她这个见证别人有情的旁观者,也忍不住想与之深交,谁说铁血手腕得忠心? 真诚才是永远的杀手锏啊。 可惜这天下知道这杀手锏的人,如过江之鲫,可能真正做到寥寥几人? “哭完了吗,我的英子宝宝,再哭世子姐夫怕要跟我急眼了。” “哼!他才不会!” “啧啧啧…” 凌未希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是受伤的模样,“刚才还姐妹情深呢,没一会儿就因为男人跟姐妹甩脸了。” “谁甩脸子了,我这不笑着吗?你看我笑得好不好看?” 她的两根食指指向自己,笑得怪异又可爱,另外两人都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凌未希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超豪气说道“走,反正下雨没事干,我让妙妙开库房,只要你看上的都是给你的添妆。” “天啊,真的吗?”凌未英眼睛一亮。 谢柔却内心震撼,她的私库连凌景佑都不曾进过,守得极严实。她无法理解,这世间真有人大方至此吗? “当然,绝无虚言!” 凌未希转头看向谢柔,又道“若大嫂有看上眼的通通带走,圣上赐了我不少好东西,保证让你俩满意。” 满脸傲娇得意,富二代土豪的属性直接拉满。 她的库房里本就有许多珠宝、头面,圣上赏了两回,朱逸之又添了许多,用不完,根本用不完啊。 几人嬉笑打闹的去了她的库房,临走前凌未英那谄媚的笑,让她浑身汗毛炸裂。 秋雨绵绵不绝,下到酉时还没有停,谢柔和凌未英在她院里用了晚膳就离开了。 凌未希望着远去的油纸伞,青石路散落着稀稀松松的树叶,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般,凄凉又忧伤。 穿书来的日子看似潇洒恣意,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深怕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她受了这身子恩惠只能负重前行,不得不帮她护住珍爱的家人,为此连杀老夫人都不敢。 或许能一剑抹脖子是最好的结局,可她要走的路是与未来天子间的博弈,若是失败她不敢想象… 身旁的妙妙,瞧着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小声的埋怨起来。 “小姐,那套御赐头面您当时不是爱不释手吗,为何要送给三小姐?” 妙妙内心很不爽,得了那么多珠宝银票还不够,还要拿走小姐心头爱? 什么大将军府世家千金,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凌未希很了解,以妙妙的性格忍到现在才露出不满,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她还是不得不给她传递自己的观念。 “妙妙,你可是将来县主府的管家,格局打开些,一套头面而已,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挣。” 她的语气温和里带着严肃,“妙管家只需记住一点,除了朱公子送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角角偷偷瞄了两人一眼,内心吐槽。 【啧啧啧,美色害死人啊,小姐算是栽在朱公子手里了】 【上次,小姐将冷公子救回屋里住了一晚,还以为…】 她可是亲眼看到冷云月站在窗口,满眼深情望着自家小姐。 她没说,因为枝枝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唉~真是可惜啊,冷公子那样冰清玉洁的人。】 【其实,县主府都有了,收个二房也没什么吧?】 凌未希冷眼瞧着角角,低眉顺眼很是恭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她不怀好意,咂吧咂吧嘴,一脸疑惑的进屋了。 一番沐浴梳洗后,她坐在椅子上,盯着茶台上的书信焦头烂额。 这信,几个意思? 早上她闲的无聊想写个画本子时,还没来得及动笔,桠桠就传来了冷云月离京的日子,与凌未英大婚同一天。 可是晚膳前冷云月又专程派人,给自己和哥哥一人一封书信,这时才有空打开。 问题是无论怎么看,就简简单单八个字,除了最下角有一轮月牙,着实没有别的暗号。 『 八月二十六,赴江南!』 同样的话,口头传一遍,书信来一遍? 几个意思? 第77章 等你 呵~这男人又在玩什么套路? 凌未希心中发出阵阵冷笑,她能理解冷云月选这个日子的深虑。 大抵是将军府和英国公结亲的当日,全城狂欢、热闹非凡,他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不会引人注意,更安全一些。 毕竟冷家有人想他死,这利益错综复杂的外人,肯定也有想除掉他的。 这样一个日子哪怕被有心人发现,只会让人深信丞相府与大将军府更加水火不容了,还能让萧怀玉阵营里的权臣们安心。 可问题是,这货特意给自己与哥哥人手一封信,什么心态? 是要逼迫她俩都去饯行,缺一人都不可的意思吗?还是在测试她俩的合作诚意? 一头是成亲大事,另一头是需要稳定的关键人物…… 啊!!恼火!头疼! 凌未希头皮都抓挠破了,指甲缝里还有些血丝,冷云月这丫就不能换个日子吗? 让人两头为难! 嗯~? 他该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毕竟那日我也确实有点损,让他举旗不定、两头为难了。 呵~! 是谁说他虚怀若谷、明月入怀的?我看他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凌未希绞尽脑汁,忽的脑门一亮,“桠桠,南城门什么时辰开?” “回主子,如今依秋冬作息,五更开门。” 哦哟~比她预料的还要早! 若是她打马骑行,速去速回,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冷云月只说八月二十六,又没具体说什么时辰,我约个最早的时间践行不算过分吧? 唇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角角研磨!” 凌未希思考一番后,提笔了,之后她轻轻吹了吹,递给桠桠。 “送去友来当铺!” 如今的桠桠,作为明卫的作用已经约等于无,彻底沦为跑腿小厮了。因为她的主子身边除了她亲姐枝枝外,凌景德又安排了一个死士一个暗卫。 一个超一流高手,两个顶尖高手,她一个二流顶峰完全没眼看。好在她人小心宽,甚至觉得主子对她比谁都信任,跑腿小厮当得很是欢乐。 她接过锦囊,“好的,主子。”消失在黑夜中。 … 丞相府,明月园 古香古色的书房,装饰雅致又充满墨香气息,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笔触细腻,意境深远。 深棕色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典古籍,顶上置放了瓷器琉璃、文玩摆件。 书房四角摆放着的文竹与兰花,给房间增添了一抹生机与雅趣。 所有装饰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奢华,也不显得简陋。 此时,冷云月正独坐于雕刻着精美云纹的扶手椅之上,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名为《江南游记》的书籍。 只见他一身白衣素裹,双眸深邃而明亮,面容如刀刻斧凿一般,烛火映衬下宛如一位清冷脱俗的仙道。 画面静谧又美好,轻易就会让人看迷了眼。 “公子!齐掌柜亲自送过来的。” 冷云月抬头,清风手里拿着一个锦囊,走了进来。 “这么晚还送消息?” 清风点点头,“嗯。” 在东临国,女子十三岁就开始议亲了,及笄之后便直接成亲。而男子十七八正是成亲的年龄,超过二十不成亲的就会沦为笑柄受尽嘲讽。 冷家一门两朝丞相,一手遮天,可年过十七的状元郎,却迟迟没有传出婚事的消息。 关于他的亲事,坊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故作清高、目中无人,瞧不上那些莺莺燕燕、庸脂俗粉,更多的是认为这东京城无人能配得上他。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他的母亲多年前就看中了一位女子,可两家还没来得及正式相看,那女子家里被大房抓到了软肋。 后来他便不愿与任何人相看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业之中,这才成了别人眼中的他少年状元郎。 可谁会想到,不过是一次假意做戏,齐风霁月的冷云月,沦陷了。 他花了数年私建的几个信息网,其中齐掌柜隐蔽得最深。如此绝密的事,整个丞相府只有心腹清风一人知道。 但他,却不假思索就暴露给了凌未希,说出去有谁信? 冷云月看着那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刺绣的锦囊,愣了一瞬,伸手接了过来。 “下去吧。” 他垂眸,虽然锦囊布料用的是昂贵云锦,但只要有长了眼睛便知这是角料做的,因为收口部分明显缺了一截,但凡再差一截收口的红线就包不住了。 冷云月心里发笑,就是大将军府是真穷,可凌未希本人绝对不至于。 他拿出信,修长的手指将它缓缓展开。 … 展信颜 城南十五里亭,卯时,饯行。 (至多等你到卯时正) … 都说识字可识人,凌未希的字笔锋苍劲、潇洒飘逸、随性自然,很容易就让人回忆起那日她一身红衣舞剑的模样。 可冷云月知道那少女有万千面孔,每每见她都不一样,看字识人于她行不通。 他拿起信,仔细瞧着,大拇指不自觉的来回摩挲。大将军府离南城门最远,卯时就到了,怕是想骑马极速来回吧? 果真是贪心的啊。 宁可折腾自己,也不愿意放弃一头。 十五里短亭相送,胆大心细,他不得不服。 『至多等你到卯时正』等我吗? 冷云月盯着『等你』两字发呆,信上其他字好似消失不见一般。他眼里只有这两个字,也只看得到这两个字。 想起那日她说过的话,『因为你绝非池中之物,我不想如此优秀的你去帮他』。 冷云月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即便是如此优秀的我,却走不进你的心。 对吗? 他放下信,再次拿起资料继续埋头查阅,然而刚才还颇兴趣的游记变得索然无味。 那『等你』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他的眼睛不自觉就瞥了过去。 他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冷云月起身走向窗边,无瑕的月色洒落,斑驳的树影将他笼罩。 他望着院中的一排桂花树,嫩黄色的小花所剩无几,淡淡的芳香似有似无。 桂花本是他的最爱,他想那日就算萧怀玉的要求,他与她也会相遇,毕竟普济寺那几天的桂花开得最盛。 夜风突然变得放肆起来,冷云月身后斑驳的桂花树影,如同呲牙咧嘴的鬼魅,乱舞的魔爪想要将他拉入无尽的黑暗。 清冷的脸庞,向着永远洁白的圆月。 可惜,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第78章 一抹算计 八月二十六,五更天 街道上的行人稀稀疏疏,早市的摊贩已经摆出来了座椅。淡淡的清风拂面,清冷却干爽,料想一定是个艳阳天。 钦天监正谢明长,掐指一算,今日宜出嫁、宜远行! 这不才刚五更,不管是成亲的还是备礼祝贺的,又或许是偷摸出门的,尤其的多。 萧怀仁身着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偷摸着准备出宫去凌霄阁,张大夫正等着他第二次运针。 本在禁足的萧怀玉,也在今日获得免禁一天,圣上许他参加婚宴。此时的他,身着浅紫色纯金线织成的蟒袍,神采焕然出府了。 除此之外,不少世家的大门、侧门,有人进进出出。 冷云月的出行物品早就放马车里了,昨日一群人就已为他饯行过了,这个勾心斗角、虚情假意的地方,再也没了什么值得念的。 他与清风早早就偷摸出了门,此时已经坐在摇摇晃的马车里补觉了。 大将军府的婢女们也纷纷忙活了,全都在紧张着凌未英的婚事,没人留意到马厩里少了几匹马。 此刻它们都在南侧门,门口侍卫要么是凌未希提拔上的,要么被她私下彻底收买了,几人一见到她与凌景德直接就放行了。 兄妹二人分别带着元喜与桠桠,一人一马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暗卫和死士们飞檐走壁紧紧追随。 城南大门外。 冷云月的马车已经被拦了下来,车夫与小厮在一旁休息,华服男子与白衣少年面面相对,坐在城门口极为简陋的茶棚里。 “云月与本王自小就是知己,能于此时此刻一起饮茶,更是心有灵犀啊。” 萧怀玉亲自递过去一杯茶水,言行举止全是礼贤下士的贤王风度。 “能得玉王殿下亲自相送,云月荣幸之至,感激涕零。”垂眸恭敬,语气却是平等的回话,并没有下臣应有的姿态。 “本王得知朝堂消息那一刻,便知道你会这般偷偷离开,不管丞相府内部如何,云月在本王心中始终无人能及。” 萧怀玉思前想后,琢磨了一番,发现冷云月此举实在妙极。年少果绝、才智近妖,还是他母族之人,将来的用处不可言喻。 此番做低,他是带着目的过来的,可惜冷云月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 “如今云月远赴江南,离了这权势滔天的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玉王殿下的知遇之恩只怕难以为报了。” 萧怀玉浅尝一口粗茶,苦涩难咽,眸底闪过一丝冷色“云月自小聪明,今日又何故装傻充愣?” 冷云月一脸茫然抬头“玉王殿下,这话何意?” 萧怀玉眼里带些许浅浅的审视,又看他模样似不像装的,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罢了,本王与丞相府早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只望云月此行顺风顺水,一路高歌,将来为我所用。” “如此,云月便借玉王殿下吉言了。”他依旧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各怀鬼胎的两人,言笑晏晏,又交流了近两盏茶才互相辞别。 冷云月满脑心事,目视着萧怀玉马车进城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 “冷兄和玉王殿下未免聊的太久了些,我们三个都等不耐烦了。” 吏部尚书之嫡孙叶凡,脸上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他与冷云月是穿开裆裤就玩一起的至友。 身旁还站着两个儒雅又随和的人,与叶凡的不着调形成了鲜明对比,正与他行礼问候。 一个是出身寒门的榜眼秦明,着青色长衫温文尔雅,一身书生正气。另一个则是大学士之子季涵宇,去年的探花郎,而立之年却气质矜贵、风流儒雅。 “冷兄,不是一般的早啊。”叶凡勾着冷云月的脖子,调侃道。 “是啊,若不是对冷兄足够了解,恐怕就要错过这次送别了。”季涵宇点头附和着。 冷云月略有些歉意“是冷某思虑不周了,私以为昨日之宴已算送别了。” “哎呀,站在大马路上聊什么?”叶凡有些不耐烦的勾着他脖子扯向一旁,“走,我们也去茶棚喝喝茶,慢慢聊。” 冷云月抬头看天,估计还有两刻钟就到卯时了吧?目光微微一暗,心中闪过一抹算计。 “也行,这里的茶还不错。” 南门外,十五里,短亭里。 两个男子装束的斗鸡眼,面对面坐在亭沿长椅上,互相看不顺眼,剑张跋扈。 凌景德身旁的狗尾巴草都被薅光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大把狗尾巴往地上一摔。 “凌未希!” “什么事!” “咱们一路飞奔,不到卯时就到了,等了近三刻钟了,鬼影子都没见一个。” 凌景德一脸嘲讽,心情特别不爽,“你该不会被耍了吧?” 凌未希看着地上的狗尾巴,输人不输阵,“他不是回复了『好』吗?你好歹也是名门公子,没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 “你!” 凌景德察觉到她目光里的鄙视,将地上的狗尾巴又抓起来,全丢过去。 她偏头,一根狗尾巴擦耳而过,顿时火冒三丈,“凌景德,谋杀亲妹妹!我要写信给父亲告状。” “多大了还告状,堂堂武将千金,没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 凌未希一口咬碎银牙和血吞,也是气到不行,她已经被哥哥被甩脸子半个小时了!! 冷云月那不靠谱的货,偏偏他还专程回信。一个『好』字一封信,还没他画的月牙费时,言而有信的基本道理都不懂吗?! “我警告你凌未希,今日什么日子你自己清楚,我们可是着急往回赶的。” 凌景德虽然尊重妹妹的抉择,可说一千道一万,冷云月始终都还是政敌。真该路上派人假装劫匪直接做了,一了百了,简单省事。哪需这般费心费力,还派高手护着他。 他看向她,这丫该不会瞧人有几分姿色,又看上了吧? 凌未希从他眼里瞧出了不怀好意的审视,“不是你自己说妹妹眼光独到、不拘一格吗?说朱逸之隐藏那般深的金子都挖到了,还说不管发生什么永远相信妹妹吗?”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我是不相信那信冷的。”凌景德站了起来,音量拔得老高。 【网上说声音越大越心虚,看来是真不信啊】 “你相信我,我相信他,那你就应该相信我的相信!” 什…什么东西!? 凌景德薅了薅鬓角,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绕口令? “我不懂,你为何这般信他?” 第79章 攻人攻心 “说说看,你为何舍近求远,为何这般信任他?” 凌景德一脸严肃,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直直盯着妹妹。 啊这… 当然是因为,原书他就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好人设定了。 可凌未希自然不会这样说,只好胡诌着,“哥哥,这跟父亲行军打仗一样,我们要坚定目标与信念,不可胡乱猜测,扰乱军心。” 凌景德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吗? “哥哥,咱们做人要从一而终,不能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既然说承诺永远相信妹妹,那就必须坚定执行,方为人也。” 凌景德无语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他转身,去到更远处的狗尾巴草丛中。 其实,早在凌未希那『哥哥』的称呼一出,他就知道她准备忽悠他了。 他感叹着,这东京城的风气真养人啊,妹妹才呆了几个月,嘴皮子越发利索,歪理多一套一套。她那这张小嘴一张一合,他立马就不是人了,也不知那冷云月是不是也这样被忽悠得分不清立场?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得真失败,说不过,改不了,打不得,出了事还得帮她兜底。 太憋屈了! 为何晚出生的不是他?那样他也可以借着姐姐不能欺负弟弟的由头。 撒泼!打滚!耍横! 光想想就觉得无比舒畅。 哪像现在,明明是她的错,还在得意洋洋坐着吃糕点,自己只能薅狗尾巴草发泄! 他薅得正欢快时,元喜凑了过来,小声道,“主子,已经卯时正了。” 嘿嘿~! 凌景德得意的转身,走起路来拽得二五八万,衣衫一甩,潇洒不羁坐了下来 “凌未希,卯时正了,你知道吗?” 好家伙,吃一碗大蒜都没他口气冲! 【卧槽!要死啊!狗b冷云月,你害我!】 “啊?是~吗?不会弄错了吧?” “元喜,你来告诉她”凌景德一把把小喜子扯过来,面向着凌未希。 瞧着那人眼里放出冷箭,元喜生理性的咽口水“应…应该是我弄错了,还有一刻钟才,嗯,不对!还有两刻才到卯时正。” 凌未希我谢谢你啊,扯谎好歹能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 一个飞毛腿『砰!』,元喜被踢飞了出去。 “凌未希,你好样的!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也心急如焚啊?这不,来都来了… 亭子里的气氛安静有些诡异,桠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不小心变成下一个元喜,警惕的眼神在两个主子身上悄悄游走。 约莫半盏茶的煎熬,“主子,马车来了。”元喜大声嚷着跑过来。 几人立刻站了起来,走向亭外,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后面跟着一片烟黄色的沙尘。 马车一停,冷云月都没下地,直接飞跃过来行礼,快得都能看到残影了。 凌景德“哎呀呀~冷兄怎得这般着急,小心点可别摔着了,我们也才等你一个多时辰而已。” 凌未希扯扯嘴角,本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冷某向四公子四小姐致歉,实在是路上被人拦着不放,这才耽误了。” 冷云月的姿态放得极低,可凌景德却不打算放过他。 “哦?是么?不过想想也是,给冷兄送行的人如过江之鲫,我们兄妹被排在最后,理解,理解啊。” 凌未希感觉她不说点什么,她哥那张嘴能阴阳出一个八卦阵,只好打起圆场。 “不碍事的,哥哥脾气不好,还望冷公子莫要介怀。这事怪我们约得太早,没顾及到冷公子的情况。” 好吧,她的话多少也有点阴阳人的意思。 可她笑如清风拂面,让人感到舒服熨帖,感觉不到一丝不适。 专业演员的凌未希深知,这是一场心理战术的极限拉扯,攻人攻心,是她此行的目的。 以冷云月的心性,她越大度不计较,他会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这局面于她极有利! 一旁的凌景德将狗尾巴放嘴里叼着,他冷眼瞧着,看看妹妹的嘴里究竟能开出什么花来。 “四小姐,时间本是你我共同约定的,没能如约到此,是冷某的错,实在抱歉。” 凌景德冷呵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是共同约定啊? 冷云月瞥了一眼他,自知理亏,只能将姿态放得更低了 其实,虽然他有心让这两人等一等,但从未想过迟到。奈何这矜贵身子没受住露棚里的粗茶,堂堂清风脱俗的明月公子。 竟然在野外…三次。 他的尴尬,他的委屈,有谁能懂啊? 他一路狂奔,马车抖得全身骨头散架,脚下还虚浮得不着地。 凌未希瞪了哥哥一眼,很是虚伪的开口,“无碍!能有机会等冷公子,也是我们的荣幸。” 凌景德冲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可她像没看见一般,继续输出。 “有件事,还得与你沟通一下,我与哥哥仔细商议了。两个暗卫有些过于打眼,决定派一名暗卫护你,是一名顶级高手。” 冷云月震惊什么!你们何至于此!? 他的祖父堂堂一国丞相,也才派两名一流暗卫跟随,而眼前这对兄妹竟派出顶级高手护他。 冷云月完全不理解,那可是顶级高手啊!东京城很多世家大族一个也没有,哪怕丞相府也只有两个,其中一人还在乞巧节那日,被凌未希的人灭了口。 大将军府的高手,竟这般多吗?难道这就是武将和文臣之间的差距吗? 冷云月狠狠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四公子与四小姐何故对冷某这般好?若是不能否细说,恐难以承受。” “哥哥,要不你远一点,我与冷公子单独说两句?” “切!” 脸上表现着不满,身体却离的不是一般的远。 冷云月瞧了一眼远处的凌景德,心中却生出了羡慕。 这兄妹俩的感情好到令人发指,而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能伙同大房一起加害于他。 在他看来,家人间本该这般相互支持、相互理解,而不是勾心斗角、内斗不停,一个大族的陨落往往都是从内里腐败开始的。 冷云月突然注意到一个从未留意的事实,整个大将军府三房中,全是嫡出子女,竟然没有半个庶出!? 这在以子嗣为重的东京城里,莫说勋贵世家就算是小门小户,也只此一家。 凌未希脸上的笑意从哥哥身上,移向了冷云月,“冷公子,我们去凉亭里说吧。” “四小姐,请!” 并肩走向亭子的两人,心思各异。 第80章 攻人攻心(2) 短亭四周,三十米开外 几个暗卫警惕的死守着亭子,凌景德拉着元喜,两人又在愉快的薅着狗尾巴了。 “冷公子,坐!” 凌未希指着之前凌景德的位置,邀请他坐下。 “还请四小姐为冷某解惑。” 冷云月知道他们很赶时间,很是识趣的开门见山。 “那日在海棠院,你我的对话,冷公子可还记得?” “你我合作是大事,冷某自不敢忘。” 凌未希看着她哥哥的方向,眼里的恨意没有刻意隐藏,“当初我说憎恨萧怀玉,你可知为何?”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玉王殿下还因此受伤禁足,他又怎会不知? “因为乞巧那日他不仅劫持,还迷晕了你?” “呵~!”一声苦涩的冷笑。 “那晚,他在茶房里熏了落花散,若不是我的人足够厉害,只怕会折在那里。” 她淡淡的描述着,冷云月却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突的站起来又坐了下去。 “可,落花散无解。” “对,无解!” 凌未希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将军府有一枚解百毒,是姜老神医留世的唯一一枚。” 冷云月被她看得心颤,不敢移眼,只听着她继续开口。 “可惜那药的效果并不好,我服用之后昏迷了一天一夜,全身的穴位被银针扎得满满当当,扎了又拔,拔了又扎,一轮接一轮,不知多少轮才得以苏醒。” “你说,我该不该恨?” 她的语气过于平淡冷清,一旁的桠桠却听得拳头紧握,砰的一声砸向亭柱,留下一个凹槽,还带着血丝。 凌未希不满,抬头看向她,“你也给我滚远些。” 责备的语气里,冷云月竟听出一丝宠溺。 他看向她,不知要以何种身份与她相处,那个他自小相处、视为知己的人,竟用这般污秽下作的手段对她。 冷云月难以想象凌未希一个小小女子,需要付出多大的忍耐,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可他也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落花散早就销毁殆尽了,这世间只有丞相府才有。 当年先圣王下令销毁落花散之事,是故去老丞相亲自督办的,但他私藏了少许,整个丞相府知道此事不过五人。 冷云月不禁心中冷笑,原来玉王不仅向二房借了人,还向大房借了药!显而易见的是,他与大房的合作比远比二房还深,明明他们更亲。 一群男人,为了对付一个还未及笄的闺阁千金,竟使出如此肮脏无耻的手段。虽然他对此事极为不齿,可无论如何落花散都出自丞相府,在她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了。 此时此刻,他对凌未希的愧疚和敬佩同时达到了巅峰。 “对不起。” 凌未希不明他这虔诚的歉意从何而来,不过她今日就是来攻心的,他的反应于她而言,越来越有利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我有愧于你!” “此话何意?”低沉的声音微微嘶哑。 “我曾动过杀你的念头。” 冷云月一震,缓慢的吐出几个字,“你、曾想杀、我?” 凌未希清冷的双眸微微上挑,看似莫名其妙的坦白,她却是深思熟虑过的。 “对!大抵是你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睿智不凡,将来定会成为萧怀玉的最大助力,让我焦躁不安。” 冷云月瞧她神态自若,平静如水,夸他的话一句接一句,只是单纯描述她的想法没有奉承。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不再自称冷某,只有你和我。 “那你为何没有动手?你的身边高手如云,杀我易如反掌,甚至无需你出手,那日你只需不救我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又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难过。 凌未希心想,若我没及时出手救你,你随即便会被萧怀玉的侍卫而救,你俩关系只会更进一步。 不过她也是人都出府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这原书中很重要的一段剧情。只怪她当时看得太潦草,明明已经看到了大结局,却什么都没记不住。 但她作为专业演员,是绝不会露馅半分的,“对啊,我若不救你,你今日都该过二七忌日了。可我看到你受伤,就忍不住想护你。” 她突然停顿下来,自嘲般的叹了一口气,撩人的话一茬接着一茬。 “只要一想普洛寺的后山,桂花树下的白衣少年,明明是翩翩君子却非要落荒而逃,我就不忍心。” 凌未希望着他嫣然一笑,说出去的话很甜,梨涡更甜,大概是想腻死他吧。 “我啊,不但自己下不了手,还不愿看到旁人去伤你,甚至想护你周全,你说奇怪不奇怪?” 冷云月一张脸埋得极低,耳廓绯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不敢回应她。 不过,这并不影响凌未希接下来的,洗脑式输出。 “冷云月,我与哥哥自小边疆长大,我们见过尸体堆积如山,饿殍遍野,血流成河;也见过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你这样的东京城高门贵公子,自然不知百姓有多需一个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官。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他们期待渴望的人。” 她的语气过于坚定,冷云月不禁抬起头直视她的黑眸“你为何这般信我?” 凌未希望了一眼穿梭在狗尾巴丛的哥哥,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柔。 “哥哥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 “那你如何回他?” “我说是直觉!从第一次相遇,你站在桂花树下还未曾自报家门,我便这样想了。” 清冷的丹凤眼无比专注的看着,仿佛要将她灵魂看穿一般。 竟是那么早吗?第一次的相遇,仅此一眼? “不怕看走眼?四公子也愿意陪你一起疯?” “不会,哥哥他信我,自然也愿意信你!”她说不会,而不是不怕。 冷云月自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不问缘由的信任,坚定不移的选择,他起身行礼。 “好!我定不会让你失望,告辞!” “秋冷寒风,莫要着凉。” 冷云月脚步一顿,不敢回头,径直走向马车。 “冷云月!” 他驻停脚步,缓缓转身,远处的凌景德健步如飞,冲过来用力将他搂住。 “冷兄,长路漫漫,务必平安抵达。” 一阵暖流涌入心头,为他饯行之人何其多,不过问前程只忧康健,只有他俩。 凌景德看着缓缓启动的马车,突然开口问道,“此行目的达成了吗?” 她偏头看向哥哥,笑着不语。 第81章 大婚 “诺,这是给你的!” 凌景德将一大捧狗尾巴,用红绸束了一个蝴蝶结,意外的很是好看。 凌未希噗呲一声,笑得很放肆,“谢谢哥哥!” 他宠溺的看着妹妹,指腹在她鼻尖上一点,“你啊~,只要你开心就好!” 凌未希嘿嘿的笑着,“哥哥,我们回吧!” 这一次饯行,她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主打一个真心换真心,信任换信任。为此她不惜自揭伤疤,夸大描述,只为给他下一剂重药,攻心为上。 杀人何其歹毒可怕,她还只是一个未踏入社会象牙塔里的三好学生,这事万万做不得。 当然,她的心中还是有两个想杀的人,老夫人与萧怀玉,一个是为原主一个为自己。 凌未希坚信冷云月那样明月清风般的人,绝不会与如此肮脏无耻之人同流合污,读书人的骄傲,高风亮节的秉性,不允许他这般做。 此行目的她已经达成了,萧怀玉最有用的两个羽翼,被她悄无声息的收用了。 啊~世上怎会有如此聪明绝顶、举世无双一的人呢? 凌未希被自己给深深折服了,什么东京城才貌双一的章悦薇,一边玩泥巴去。她才是真正集美貌才华于一身的人,若有不服尽管来战! 远处。 冷云月的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望着那全速飞奔的背影,神色无比落寞,心底默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再见不知是何夕,若是可以,他好想好想留下来,只为多看她几眼。 一路上,元喜打着马铃大喊着让开,凌未希等人,快得马蹄子都冒烟了。 好在回到海棠院时,虽然比预期晚了大半个时辰,但没有错过吉时。 “小姐,终于回来了。” 妙妙角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生怕小姐再次出了事。 “快快快!赶紧给我更衣梳妆,三姐该等不及了。” 妙脆角三人齐齐上阵,一顿疯狂加急,只一刻钟左右,凌未希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院。 此时的甘鞠院。 凌未英面容如玉,眉眼如画,鲜嫩欲滴,坐在铜镜面前发愁。该去主院的时辰已经到了,可她等得人迟迟没来。 头上纯金打造的彩冠高高耸立,冠上镶嵌着无数晶莹的宝石,冠前一排金珠流苏打满额头,璀璨夺目。 大红嫁衣上盛开朵朵金丝绒绣牡丹花,富丽华贵、艳丽无双,外罩一件绣双鸳鸯金丝墨绿色霞帔。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长的?丝缀,??时簌簌有声。 在东临国服饰绣样并不严苛,但凤凰是皇室身份的高贵象征,只有太后、圣后、长公主三人有资格佩戴,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碰。 透过铜镜,凌未英终于看到门口匆匆跃来的身影,一脸委屈与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再有三刻钟就是迎亲出门的吉时了,这人现在才来,她不想看她,也没有转身。 只是,凌未希一进屋就开启了夸张又做作的声音“天啊,这是打哪里来的天仙呀?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你…你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诗句?” 凌未英又生气却又忍不住想笑,回眸一笑百媚生,身如巧燕娇生嫣。 “我刚学的,能不能博你这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小仙女儿一笑呀?” 屋子里,凌未希心心念念的爱豆太子妃也在,可她竟硬没抬下眼皮,眼里全是新娘子,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根本不带重样。 凌未英心里已经被哄得服服帖帖,可嘴上却不愿放过她,“哼!等我回门,非得与你好好掰扯掰扯,为何一直找不着人。” “好了,再不过去,母亲该着急了。”凌未华过来阻止没完没了的两人。 接着,她和谢柔小心翼翼的,为凌未英盖上四边满是金丝流苏的墨绿盖巾,流苏散开在胸前,将整个头和脸全部笼罩着。 两个福气满满的已婚贵妇人一左一右,小心仔细扶着她的手腕走出去。 凌未希是未出阁的女子,连扶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跟在一旁陪着,留着她的脚下。 新郎官笔直的身躯,一身大红,被一群人欢声笑语簇拥着,他站在院门口等她缓缓过来,与她一起去跪别长辈。 凌未希放眼看去,高位空空,只有大伯母一人,老夫人和其他长辈坐在下首椅上。 她不禁深感武将女眷的悲哀,女儿出嫁,父亲却不在,只有嫡子娶妻才回来一次,非召不得回京。 “岳母大人,请吃女婿新茶。” 纪贤接过婢女手中的茶,弯腰双手奉上。 大夫人接过,浅浅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我家阿英,自小万般宠爱的养大,虽偶尔任性一点,但却是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之人。如今我将她交付于你,往后的日子,望你们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说到后面,秦婉的语气微微有些哽咽不舍,听得凌未英忍不住想流泪。 “女婿谨遵岳母教导,毕竟与阿英互敬互爱,不让您忧心。”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的。”凌未英也跟着表了态。 “新娘子离门咯!”兴奋震耳的声音,高高响起。 纪贤手持大红绣球走在前面,凌未英跟在后面牵着另一头,盖巾完全遮住了她的视线,走的小心翼翼。 纪贤虽然担忧她,却不能回头看她,新郎回头便是不吉利,这是规矩! 他只能配合她,慢慢走着。 同样的,凌未英的陪嫁婢女也不能上前扶她。 这一段离府的路,是需要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去,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她便不是娘家女而是婆家媳,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有一段碎石子小路很不好走,挡住的视线加上沉重的头饰,还有那笨重拖地的嫁衣。 凌未英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她每走出一步,旁人的心都忍不住要跟着颤一下。 有好几次,凌未希差一点就没忍住,想去扶她,伸出去的手又被迫缩了回来。 心中将这狗屁不通的规矩骂了一万遍,恨不能将制定规矩的狗男人,通通拖到菜市口,全部斩首示众。 果然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啊,所有的规矩都是约束女子行为,维护狗男人的权利与地位。 哪怕是高贵如长公主殿下,依附于她生活的驸马也可以拥有妾室。而驸马自己不愿纳妾,世人背地里却骂长公主心胸狭隘,善妒成性! 然而这不是可怕的,比这更可怕的是骂她全是后宅女子,埋在骨髓里的规矩,注定要捆绑着她们的一辈子。 自己过得不幸,也不希望别人过得幸福,这就是人性啊!她们改变不了规矩,只能去欺负攻击同为女人的弱小群体。 “咚!” 巨大的敲锣声响起来,打断了凌未希沉闷的思绪。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咯!” 第82章 杀鸡都不敢听 大将军府的正东门,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报礼先生中气十足,声音很是喜庆。 “压轿!” 司琴司画赶紧上前,扶着新娘上花轿。 “起轿!” 又一阵震耳欲聋鞭炮声响起来,琴棋书画开始撒起了糖果喜钱,里面甚至还有不少银豆子。 一路上的吹吹打打,整条街上,恭喜声吆喝声连连不断,十里红妆,一百一十八抬嫁妆,风光无限。 凌未希与谢柔,还有二嫂杨静怡一同坐在马车里,凌景佑等三个公子哥骑着马,几人远远跟在迎亲队伍的最后面。 今日的他们是都不能去英国公府的,之所以跟着,是担忧路上发生难以预测的意外,有娘家人出面能很好的护着凌未英入门。 迎亲队伍在热闹拥挤的街道上,缓慢前行,绕着内城一圈,直到快要接近酉时正,才抵达英国公府的正大门。 “新娘下轿!”洪亮的声音高高响起。 凌未英在司棋司琴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纪贤笑容满面的接过大红绣球。 “跨火盆!” 远远的娘家人,看着她笨重的跨过去,那火盆还挺大的,里面装满了燃得通红的银丝碳。 每一人都忍不住捂着心脏,揪心的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一下。 “吉时到,入门!” 又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响彻天空! 凌未希目送她拉着大红绣球的一边,艰难跨过高高的门槛,明明是欢乐喜庆的日子,她无法开怀大笑。 此刻,她真心感谢永康伯世子朱熹,若不是那日他算计阴狠的眼神过于明显,让她做出来她娶他嫁的决定,不然也会这般憋屈的出嫁。 凌未英已经入门好一会儿了,马车还在远处停着未动,凌景佑驾马过来向着马车里的人,语气有些落寞。 “差不多了,走吧。” 无人出声,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凌景佑有些尴尬,只好再开口。 “府里还有客人,母亲忙不过来的,咱们早些回去吧。” 这话一出,原本就打算附和夫君的谢柔,愣住了! 她怎么能忘了,今日是母亲下得最后通牒。明日一早,她就要拿对牌钥匙管家了。 能避一刻是一刻,瞬间不想理他。 一阵阴邪之风扑面而来,凌景佑有种是从马车里飘出来的错觉,他用手捂嘴,假意咳嗽了两声。 依旧无人回应… 凌景佑尴尬的捏了捏鼻头,心想琢磨着。 二嫂此人胆小慎微又不喜出门,他跟她说不上几句话。凌未希那丫的,性情飘忽不定,不提也罢。 可他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的夫人,是什么个情况? “咳~咳!” 假咳却咳出了真痰,仍无人回应… 凌景佑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气得他强硬的吩咐车夫,“回府!” 只是,马车缓缓行驶不过两盏茶,一个身形魁梧的侍卫突然出现,手臂一挥,急刹了。 “几位,玉王殿下有请!” 巷子里,萧怀玉专属的奢华马车,与四周黯淡无光的铺面,格格不入。 凌景佑选的是小道,却还是被拦截下来,可见对方早就让人跟着了。 “微臣见过玉王殿下!” 凌景佑和凌景泰立刻下马走过去恭敬的行礼,而凌景德硬是装作不认识,转头与元喜聚精会神的聊天。 “不必拘礼。” 萧怀玉的目光从凌景德身上移向了凌景佑,“凌统领,本王想请贵府朱华县主一叙,可否告知一声?” “此事,微臣恐难以做主。”凌景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凌统领,同不同意是她的事,你只管去,就说本王要亲自为她斟茶致歉。” “是,微臣即刻去办。” 萧怀仁目光审视着一动不动的凌景泰,又瞥了一眼空手而归的凌景佑。 “玉王殿下恕罪,未希她忙了一整天,在马车里睡着了。” 哼~哈哈哈…萧怀玉的冷笑得有点夸张瘆人。 凌未希啊凌未希,你还真是明目张胆的嚣张啊!他跃下马车,亲自走了过去。 “朱华县主,本王诚心斟茶致歉不接受,难不成还要本王跪下此地与你道歉不成?” 大庭广众之下,亲王跪臣女,这威胁是一点p脸都不要了是吧?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凌未希感叹着,还是你牛b些,老子认输! “臣子凌景德见过玉王殿下,玉王若对将军府有不满大可直接奏请圣上,又何必惺惺作态把将军府架火上烤呢?” “玉王殿下有所不知,妹妹她胆小如鼠,您已经将她吓得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what? 凌未希都准备掀帘子下车了,却被她亲哥的话给雷住了。 此时的萧怀玉也是相当的震惊无语,他还是第一次与凌景德接触,这话听得他脑中竟闪现一丝空白,感觉一群乌鸦在眼前飞过。 “本王真心实意向朱华县主致歉,四公子又何必这般防备不给面子,当真要以下犯上不成?” 凌未希不想哥哥这么早就与萧怀玉正面为敌,她立即撩起车帘。 “玉王殿下,臣女的对茶可是挑剔得很哟。” 声音听起来有些俏皮,可眼中的嘲讽不要太明显。整个东京城胆敢如此对他的,只有她一人,是真嫌命太长了啊。 “就这两条街,任你挑选。” 凌未希将头伸出来,还真东张西望的瞧着,丝毫没有半点闺秀模样,纤纤玉手像是随手一指。 “就那家吧!”她记得那是朱逸之的产业,虽然不大但胜在清雅舒适。 今天不宰得他大出血,老娘就不姓凌! 萧怀玉并不在意她选的哪一家,手一挥“去清场,包下来!” 马车里的几人戴着面纱缓缓下车,凌未希却素面朝天,大方的走在萧怀玉身边。 她与他并肩同行,亲昵的交谈着,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俩是一对有情人。 “朱华县主当真胆小如鼠吗?”萧怀玉没忍不住的想冷嘲一下。 “可不嘛,杀鸡都不敢听,见血就晕。”凌未希一本正经直视他的双眸,半点不怯场。 一个手起刀落、决断果狠的人,却说自己杀鸡都不敢听,萧怀玉竟还觉得她有几分可爱,脑子秀逗了吧。 “是吗?那下次本王杀鸡儆猴之时,你可得离远一点。” “好呀,还望玉王提前告知一声,臣女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哦?本王倒也不介意做个怜香惜玉的君子。” 凌未希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哦~怜香惜玉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句句暗藏杀机、话里有话,空中仿佛有两丝杀气在博弈。 萧怀玉的步伐猛地停滞下来,面庞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了她。 此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充满了紧张与压抑的氛围。 第83章 冰释前嫌 凌未希抬头,直视了那冰冷刺骨的凝视,眼中却并没有萧怀玉预料的恐慌与不安。 她嘴角带着浅笑,眸底深处却是冷漠疏离,还带着几丝不屑的傲骨,“怎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萧怀玉清冷的一笑,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凌未希果真变了,让他越来越有兴趣,忍不住想要征服。 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散发着他独特的魅力,“没有,你说得对,是本王唐突了。” 跟在后面的谢柔,看着刀光剑影之下还能谈笑风生的凌未希,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和陷害自己的人风轻云淡的。 进店后,几人就在一楼大厅坐了下来。 萧怀玉和凌未希单独坐一桌,面对着面,其他人则是坐在远处看着。 凌景德也不知刚干嘛去了,他最后一个走进来,大刺咧咧的模样,径直就坐到凌未希的旁边,痞里痞气的看着萧怀玉。 “妹妹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做哥哥的陪着点,玉王殿下应该不介意吧?” “无妨。” 萧怀玉微微一笑,修长纤细的手,轻轻摆弄着茶杯,动作优雅而从容。 “朱华县主,那日是我唐突了,至于那熏香,我真是被亲近之人骗了,可恨,我竟还傻傻以为是普通香料。” 言语中没有往日高高在上的本王,他眼中写满了被欺骗的落寞后悔,凌未希心想若是普通小姐就该心疼了吧? 他将茶盏递了过去,眼神又回到了过去的郑重与深情“我萧怀玉真心向未希妹妹致歉,望你谅解,望你不要再怨恨于我了,好吗?” 凌未希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碎了一地,你这演技会不会用力过猛了些?还有,我就那么像傻子吗? 好在她还有哥哥,不需要亲自上阵陪着尬演。 “玉王殿下,君臣有别,您又吓坏妹妹了” 萧怀玉这天,还能聊得下去吗? 禁捏着茶盏的手指卸了力道,又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了凌景德。那意思好像在示意他不要开口,一边喝茶去。 “朱华县主,可能谅解本王了?” 凌未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哥哥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心中不禁涌起阵阵冷笑,言语却表现得极为慷慨和大度。 “玉王殿下,我从未计较过,又何来谅解一说?” “哦?”萧怀玉盯着她面前,未曾动的茶盏。 凌未希立刻领会,拿起茶盏就是仰头一口,还将茶盏倒过来给他看,表示喝得一滴不剩。 星辰般深邃的双眸看向他,梨涡浅浅一现,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如冬日阳光般温暖了整个茶楼,仿佛能抚平一切烦恼。 萧怀玉费解,她现在到底是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完全猜不透了? 乞巧那夜素媛倒下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能将顶尖高手和一流高手在极短时间同时击杀,只能说她身边有巅峰高手。 什么时候巅峰高手这么廉价了,被直接安置在一个闺阁女子身边?凌天启对她的宠爱就这般逆天吗? 可不管如何,将军府隐藏得远比他想象还深,让他不得不忌惮! 他与谋臣一起策划了中秋落水,想要嫁祸给凌未希顺藤迁出将军府,既动了太子根基又少一个对手。 每一步都卡着时间点的进行,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可谁能料到她竟真有颗雄心豹子胆! 一国之主到场,竟敢不低头不跪拜,顶着帝王目光当场起身离席!而这样的杀头大罪,父皇竟假装没看见! 他精心谋算一场,不仅陷害不成,还损失了几个埋了十年的暗桩。 打从李秋白大师墨宝烧毁之后,凌未希简直就化作了他的煞星,每每只要与她对上,自己必定是一败涂地那一方。 萧怀玉脑中思绪万千,面上仍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举起茶盏朝向凌景德,隔空一碰,示意一起喝。 可凌景德这厮和他妹妹如出一辙,喝完后将茶盏倒过来给他看,萧怀玉脑子一抽也很是合群的,照做了。 没由的,三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场面,好似几个多年不见的至友相聚,聊起了什么开心往事,看得凌景佑直翻白眼。 “既然此事说开了,那本王与朱华县主、四公子便是好友了。” 说完,他突然学起那晚的凌景德没脸没皮,给他俩斟满茶。 “来,本王与二位以茶代酒,敬好友。” 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以茶代酒” 三人一起碰杯,一起仰头喝完,一起倒过来,又一起哈哈大笑,好似真的冰释前嫌了一般。 看得另几个人满脸不可思议,纷纷表示,活久见了! 只是事后,迟来的报复突然的出现了,萧怀玉的人去结账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什么!?一万两?” 某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不好意思,让玉王殿下破费了!” 萧怀玉的目光扫过极其普通的茶水,还有那两碟原封未动的点心,以及三只空荡荡的瓷盏。 对面那古灵精怪的少女,笑得张扬明媚,狡黠的眼中,闪烁的是她毫不掩饰的与算计。 他竟一时拿她没办法,他瞥了一眼远处的随从点了点头,今日这份闷亏,他吞下了。 “朱华县主又让本王长见识了啊。” 凌未希不予理会,站起来向他伸出右手,示意两人来个正式的握手言和。 虽然和不和的无所谓,但该有流程还是要走的。她坚信哪怕不和解,萧怀玉很快就有法子解除禁足,那她就大方的成全了他。 只不过握手的一瞬间,凌未希用力一拉,薄唇掠过萧怀玉的耳廓。 “往后,本县主还有更多惊喜等着你呢,萧、怀、玉!” 她声音极轻,特别是『萧怀玉』三个字,轻到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那声音明明是像地狱里传来一般,让人灵魂深处都不寒而栗,下意识就想逃离,可他的耳边竟有一丝酥麻的快感。 萧怀玉的心砰砰的乱撞个不停,他松了手,一脸震惊看向她,而她却笑如夏花,灿烂又夺目。 他的眼底是势在必得的谋算,这只浑身长满尖刺、难以驯服的猎物,他要定了! 两人带着浅浅的冷笑,互相直视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外人眼里的他们像是深情凝望的有情人。 只有身旁的凌景德知道,一场权力的厮杀游戏,即将拉开序幕… 第84章 被催婚 主道上,奢华的马车嗒嗒的前行,周围的百姓纷纷让路。 车夫技术很好,小几上的糕点茶水纹丝不动。 萧怀玉正转动手里的玉盏,把玩着,沉思着。上好的云雾茶,淡淡茶香,让人身临其境感受着山顶云起雾涌,如临仙境。 可惜这茶并不为他所喜,是凌未希的最爱,他只是想试试以茶品人,而已。 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禁足在府里,可该做的事情一样未落下,除了陷害凌未希没有成功外,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南阳王那边有了明确合作的回复,太傅的心腹也点了头。 可是为何那种,极珍贵之物在流逝的直觉,越来越明显?为何他总觉得有很多人很多事,不受控制似的,偏离了本该发展的方向。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上天赐于他的无上机遇,可他没有接住,它正逐渐偏离原有轨道渐行渐远,也许就在转瞬之间就会落入旁人之手。 该死!本王究竟失去了什么!!? 刚才在马车外,看到凌未希伸出那张脸的一瞬,这感觉达到了峰值,为何? 萧怀玉将手中茶水灌进嘴里,一股寒凉刺激味蕾,他硬咽了下去,凉意穿透全身却不及此刻心里的悲凉。 很小很小以前,他就学会克制隐忍、耐心筹划,十一年从未失控过。可方才那兄妹俩,一唱一和,他竟然有一脚踹脸上的冲动。 这『冰释前嫌』的消息,他定要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务必在秋猎祭祀之前解除禁足。 萧怀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留给本王的时间不多了,落花散一事没能成功,便注定是不共戴天的仇了。 还有那凌景德,那脸在他眼前一晃,他就有种咳血的冲动。这兄妹俩简直就是专克他的天煞孤星,此二人绝计不能再留了! 若是能引出暗中的巅峰高手,哼!那样最好不过了。 本王倒要看看,父圣知道他的生死之交阿启隐藏如此之深,会如何作想!若是此刻有人提出西凉有『只畏天启,不闻天子』的传言,又该如何作想!?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难得相安无事。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天子,能真正做到豁达大度,襟怀磊落。 所谓天子也不过是芸芸众生,凡人一个,父圣也绝对不是一个例外! 既然已不能为我所用,那本王就大发慈悲,让一家子去阴曹地府团聚,还省了他们的相思之苦。 本王得不到的也绝不能让太子得到! 马车经过大将军府时,围墙四周、正大门、柱灯上、石狮上全部系着大红绣球,还没有取下来。 夜幕降临,外面已是漫天繁星,月光朦胧。 萧怀玉了掀车帘,瞧着挂满的红绸,竟觉得阴森可怕得很,背脊一阵寒凉。 “晦气!” 帘子一甩,这场没有硝烟的猎杀,即将开始了。 两拨人同一条路,萧怀玉马车在前,凌未希一行人在后,他们不能越过他的马车,只能远远跟后面。 慢得跟个蜗牛似的,可算是到了! 凌景德被凌景佑强行拉走私聊,凌未希也径直走回院。 刚靠近海棠院,她就知道朱逸之偷偷来了,因为那人一直在不停的抱怨。 【到底还要多久才回来?】 脆脆在院门口守着,一看见她就迎了过来悄声道“小姐,朱公子来了!” 凌未希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脆脆是她院里年龄最大的近身婢女,见多识广,对东京城很是熟悉。几经考量,她将她安排去学习管理铺子了,等她开府后就要彻底留在外面了。 【怎么回不回家?哎~哎~…】 进院后,妙妙立刻用眼神示意她,人躲在墙角边。 【哼~终于知道回来了!】 凌未希走了过去,那里栽种了一小片翠竹,那人一身青色衣袍,夜色朦胧下,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他。 哟呵~ 真是会躲啊,有本事过来,有本事抱怨,怎就没本事大大方方站院里等? 凌未希抬手,做了一个只有暗卫才明白的手势,然后轻声道“出来吧”。 只是那人磨磨蹭蹭好久,才慢悠悠的钻出了来,肩角处还有几片竹叶子,俨然一副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 纳尼? 难道我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吗?有吗?没有吧? “咳~咳!” 不管真相如何,人美心善的凌未希都决定先哄一哄。 “下次过来时,让妙妙搬个椅子坐着等,竹林夜里蚊虫很多,咬着你,我会心疼的。” 角角听目瞪口呆,她上下仔细打量着露出几分嫌弃,这朱公子的长相看得多了也就那样吧,他该不是给小姐偷偷下了情蛊吧? 【哼~每次嘴上说得好听,你根本就不是这样做的。】 朱逸之听着她关心的话语,竟还不吃这一套,他言语淡淡的错开了话题。 “我听闻你敲诈了四皇子,有点担心,就…” “哦?就这?”看着不像啊~ 凌未希压下心中的无语,转身吩咐人搬了坐凳、小几还放了点心茶水,婢女们离得远远的。 坐下后,她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放他面前,“你有心事。” 不是询问,是肯定! 朱逸之有种自己的心思被发现,无处遁地的感觉,委屈垂眸,没有看她。 凌未希靠!老娘拿的怕不是大女主戏份,是大男主戏吧! 啊啊啊…自己选的媳妇,自己受! “是我做错了事,让你委屈了吗?你告诉我,不要憋心里伤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哼!可不就是你吗!】 阿这…真是我? 凌未希扶额,单论疼人这手段,整个东京城无人能出我右好吗? 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强硬,“朱逸之,你是个男人,扭扭捏捏成何体统,有话就直说!” “好!”像鼓起什么天大的勇气。 “外面的人都嘲讽我,说我不撒泡尿照照,不自量力胆敢高攀将军府。他们都说那日你是权宜之计,绝不会真与我成婚,还说等没了风声你就要另择良婿!” 卧草! 这些人全都吃多了没事儿干了吗?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自家屁股擦干净了吗? “谁说的!胆敢说我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明日就带侍卫就出去,全都给他修理一遍,咱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说为何,我们的婚期迟迟未定?”朱逸之也是支棱起来了,直接扭头不看她。 啊这!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还有,你的频道会不会转得太快了些? 第85章 又晕倒了 清冷的秋风习习,树叶摇曳沙沙作响。 今夜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在海棠院。 墙柱四边烛火阑珊,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给这个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温暖。 八棱海棠下,水黄色薄纱裙的女子,面上带着有几分尴尬,小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叩着小几。 朱逸之低着头内心极其不安,他自知有点任性了,可他是真很害怕流言成真,害怕他的未希会不要他。 他不愿再患得患失,就是想要逼一逼她,怎么了?不行吗? 昏黄的烛火在她眼底忽闪忽现,凌未希内心感叹人生好难啊。 这古时的婚姻大事,往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题是这偌大的将军府就没一个人,敢真正出头为她安排此事。 难不成要她自个儿算日子,操持聘礼? 虽然她心境已经二十了,可身体才满十五岁啊,搁现代还是初中生,未成年成婚是违法的啊。 可朱逸之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古代他这个年纪的娃都启蒙了,若不是要等凌未英长大也轮不到她。 脑壳疼,罢了罢了,提上日程吧! 凌未希起身蹲在他的身旁,“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委屈了,不要气了好不好,气坏身体我真的会心疼的。” “要不,你骂我两句,消消气?” 【哼!就知道嘴上哄人开心,负心女!】 what?负心女? 你丫是想翻天了吗?老娘也想尥蹶子不干了! 凌未希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要不这样吧,把你的生辰八字写给我,飞鸽传书去边疆,让父母亲来定日子可好?” “真的吗?不…不可以!” 激动兴奋转眼即逝,只一瞬间变成了心虚与恐惧,他更怕威远将军一怒之下,直接取消这门亲事。 他犹豫了。 明明未希已提出解决婚期的办法了,可他却拒绝了。 她那般毫无底线的疼爱与包容,竟显得他无理取闹、兴风作浪、斤斤计较。 可朱逸之没办法,他身贱言轻,只是水中漂浮不定的蜉蝣,又如何能撼动参天大树,不堪一击! 这世间,有的感情若是一辈子不曾得到也就那样了,不强求也不会遗憾,可他得到了也拥有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如若他失去了她,那他余生就只能静如死水,行如活尸。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他能在商战中如何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可面对未来的岳父岳母只能作小服低,战战兢兢。 凌未希深知他的懦弱不安,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左手。他的指腹、掌心、虎口都有厚厚的茧子,与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格格不入。 她的心底满是心疼,两个大拇指来回摩挲,轻轻说道“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会护住你的。” 她的语气那么温柔真挚,又那么坚定热烈让人心安,将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拉回原位。 朱逸之听着她毫无保留的表白,看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他何德何能,能得此一人。 “好!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口,他的鼻腔一酸,一滴泪滴落了下来,落在凌未希的手背上。 凌未希愣住了,抬头看着他的脸,以为他仍旧害怕,急忙用手轻拭着泪水。 “没事的,别害怕,父母亲对我万般宠爱,有求必应,他们定不会为难于你。” 朱逸之心中一阵尴尬,埋怨自己不争气,竟然在她面前落泪了。 “我…我只是很开心,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凌未希心底一笑,觉得他弱萌可爱,就想调戏他一番,“没关系,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夫人在夫君面前落泪,不丢人的。” “你!” 【夫君?那我…我是夫人!?】 凌未希眼神里的宠溺,柔情似水,将他狠狠包裹在其中,朱逸之立刻就释怀了。 夫君也好夫人也罢,左右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只要是与她厮守,怎样都可以。 之后,他看着她拿起鹅毛笔,在红纸上留下他们的生辰八字,眼底那充满幸福的笑意根本停不住。 一阵凉风将他额前的龙须刘海吹起,两片落叶飘下来,凌未希起身将他头顶的叶子摘下来。 “好了,更深露重,你还回去了。” 朱逸之知道自己待得太久了些,可这不怪他,只能时间流走得太快,根本不够用。 “你想让我走,我就走吧。” 凌未希心里偷笑,这小媳妇儿受气包的模样演绎得越来越传神了,那她这大男主夫君的疼爱也绝不能落后。 她伸出双手环抱他腰,额头才刚好挨着他的下巴,大男主气势瞬间就降下来了。 靠!你也太高了吧! 靠!这腰也太细了吧! 她仰着头,瞧着熟透的西红柿脸,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我的猪猪宝贝,来日方长,我们有很多时间,回去吧。” 凌未希有点遗憾,这句话该配上摸头动作的,可惜够不着,下次让他坐着吧。 朱逸之不敢直视她的墨眸,颤抖的手缓缓将她搂住,他的心跳没了,灵魂也四分五裂了,可手臂力量却越来越用力了。 【希希,是我的希希,是我的…】 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好似要把她镶进身体里一般,而那人也配合着他弯曲的身体,将脸靠在他的肩窝。 “希希,我想这样叫你,可以吗?”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黏黏的试探,眼底深处是膨胀的占有欲。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他。 他垂眸,语气略显慌张“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在床上,得叫夫君。”闪亮清澈的双眸,却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调情。 朱逸之惊得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基围虾,红的可口诱人。 “我…我回去了!”不等她回复,就转身逃离了。 凌未希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停啧啧的咂嘴,好歹是经营了东京城最大青楼的人,这么不经撩啊。 这以后的日子不知会多有趣,想想就觉得美得很,她还有点期待成亲了。 凌未希走到他刚坐过的小凳旁,坐了下来,看着小几上的生辰八字,出了神。 她自小不知父爱母爱是何物,虽有遗憾难过,但依旧过得很开心幸福。而原主的父母却将她捧在掌心里长大,过得恣意潇洒,自信张扬。 这样想来,她们两个也算是互补了吧? 那朱逸之呢? 他从出生就被不认可,受尽凌辱,哪怕他的小娘也不曾真心爱他,她心疼的是她不甘的一生。 一想到她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凌未希突然心绞痛得厉害,冷汗直冒,她捂着心脏身体不受控制了。 “小姐/主子!” 枝枝在她倒在地的一瞬间,闪现过来。 她…又晕倒了。 第86章 哥哥威武,揍得好! 枝枝看着怀里昏迷的人,心一沉,将她塞到妹妹的手里。 “将主子抱进去,我去把张大夫弄进府。” 上次凌景德将她私下叫过去,很是凌厉的告诫了一番。她不能只躲在暗里听命行事,要学会审时度势,除了主子的安全其他皆可抛之脑后。 …… 凌未希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张大夫正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将最后一根银针拔出了来。 屋里妙角脆三个婢女,以及枝枝桠桠两姐妹全低着头,跪成一片,瑟瑟发抖。 一旁的朱逸之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小心翼翼的望着床上人,满眼担忧、焦躁不安。 而她的哥哥凌景德正双手环腰,笔直的身躯居高临下,冷眼瞧着屋里的一众人,俨然一副盛气凌人、怒火冲天的模样,周身散发出不可一世的逼人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哥哥,我渴了,让她们起来吧。” 嘶哑无力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屋内可怕的寂静。 “妹妹醒了?哥哥马上帮你倒水。” 凌景德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殷勤得像个店小二,几个跃步就将水端到了床边。 “这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来,哥哥喂你。” 朱逸之看着凌景德忙碌的身影,动作轻柔小心仔细,与之前质问他的完全形同两个人。 那时,他刚回到青竹园还没来得及翻开账本,这人突然闯进来,“你这混蛋,究竟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丢到院里,接着便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拳脚加身,那眼底深处的狠厉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人还是亲舅哥,他又不敢还手,只得默默承受着。直到他打累了,才从他的口中得知,是希希晕倒不省人事了。 床上的人脸色极其惨白,虚弱得可怕,朱逸之想上前关心,却怕亲舅哥又发火打他,心如刀割。 “好点了吗?”凌景德放下茶水,关切道。 张大夫说这是落花散留下的后遗症,妹妹是因为操劳过度,才昏迷不醒。 那日妹妹说得风轻云淡,枝枝也只是描述着她满头银针。可当他亲眼看到那长长的银针扎进脑里的瞬间,他恨不得带着死士直接闯进玉王府去,将他大卸八块! 凌未希点了点头,看着朱逸之嘴角已风干的血迹。 “哥哥我没事,你干嘛打他,我的晕倒与他无关。” 凌景德也觉得有些迁怒了,可又不爽妹妹醒来第一件事就关心他,“谁知道你晕倒跟他有没有关系!说不得就是因为他才刺激到你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未希突然就想通了一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当初她只私见了朱逸之一次,就写下了求婚的情书。 虽然她爱好美男,虽然她和杨逸之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也是有情感洁癖的,不是那种没有原则、急不可耐的人。 而在这之后,只要一想到他的悲惨的童年,她就会止不住的心绞痛。而且自己困在百丈崖飘荡不安、无所归依的灵魂,也是朱逸之将她拉了过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主角的光环吗? 这里本就是一本书世界,此书的能量来自于他的思维意识而不断的更新,又开展着新剧情。 而她,莫非仅仅因为他念想或者渴望而存在?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某一天他不需要自己了,她会不会因此如烟消散、魂飞魄灭? 一股莫名的不爽涌上心头,凌未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句经典国粹不知道该不该疯狂输出。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凌景德瞧妹妹的脸色,时青时白、风雨交加的模样,满眼关切担忧。 “张大夫,快来给她看看。”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凌未希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男主,也不心疼了。 她的心底默默夸赞凌景德,哥哥威武!揍得好! 干得太漂亮了,妹妹给你点一万个赞! “让他们回去吧,再不走就该天亮了。”此刻她的眼中,一秒都不见到她的亲亲未婚夫人了。 朱逸之欲言又止的,被凌景德极为嫌弃的赶走,与他对张大夫的殷勤辞别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有的人都被赶之后,屋内只剩兄妹俩人。 “对不起!”凌景德突然开口,“对不起,是哥哥无用能没护住你。” “哥哥曾经答应过你,有哥哥在绝不让你忧心,我失言了。” 凌景德十分懊悔,一切只因他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妹妹才这般费心筹划、操劳过度。 妹妹明明是女子,从昨日寅时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一场接着一场,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住。 这东京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妹妹在此地遭遇的磨难,比边疆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们都长大了,再也回不去那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生活了。而妹妹以她亲身受过的磨难,先他一步醒悟这个道理。 “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只许你护我,而不许我护你,对不对?”凌未希开口。 她特别珍爱这段兄妹感情,她愿意和原主一样为哥哥冲锋陷阵,也愿意做他坚实的后盾。 “哥哥还记得吗?我们曾在长兄坟前发过誓,凡事有商有量誓死守护彼此,让他安心去投入新的人生。” 凌景德抬眼看向同样蓄满泪水的妹妹,他没忘,她也没忘。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这世间,再也没有无条件溺爱他们的长兄了,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许久,两人才从悲痛中缓过来… “我给她下了损肌散,不会死,只会加重她腰痛,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最后如万蚁噬身。” 哥哥没有明说她是谁,但她深知那是谁,她看着他,双眸带着讨好的笑。 “谢谢哥哥!哥哥简直是天下第一聪明,世间罕见,天下无双!妹妹对你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凌景德发现自打回了东京城,妹妹叫他哥哥的次数越来越多,夸他的话也越来越夸张。 但这样的妹妹,他喜欢。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妹妹这般聪明美貌,哥哥自然不能落后。”满脸都是傲娇与得意。 “还有你与朱逸之的事,哥哥已经将把前因后果飞鸽传信到边疆,相信这几日就会有回信了。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索性现在就告诉你吧。” “天啊!是真的吗?”凌未希激动得想要从床上起身了。 原来,这将军府也并不是没人敢替她做主啊,不过是有人默默做了,而她不知。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之情吗? 这就是哥哥吗? 真好啊! 第87章 别有心机的话本子 自凌未希穿书以来,她一直都以大女主演员自居,以她能力所及的,去保护着身边人。 可随着与大家越来越亲密,她开始爱上这里了。 她就长得甜美极了,加上又惯会甜言蜜语,无论什么样的话,只要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必会让人心里甜丝丝的。 “真是没想到啊,哥哥本就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了,竟还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要是让别的公子哥知道了,到底还活不活了啊?” 凌景德一脸无语,眼底深处却是满满的宠溺,他的手指头用力点了她额头,“你过分夸张了哈!” 凌未希嘿嘿的一笑,浅浅的梨涡,能让人心都化了。 “哥哥累不累啊,要不要回去休息了啊,不如让她们进来伺候吧。” 明明是她累了想赶人走,可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让人熨帖,“好~,哥哥让人给你煮了些肉粥,要记得吃点再睡。” 怕她不听,凌景德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吃了再睡,记住了吗?” 凌未希甜甜一笑,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也是真饿了。 “哥哥放心,妹妹保证听从哥哥的指挥,绝不敷衍。” 凌景德扬起的下巴,轻哼一声,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凌未希目送他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她也没想到原主的仇,兜兜转转,最后竟是她的哥哥亲手给报了。 可这哪里够啊? 凌景德又哪能知道,他的亲妹妹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永远不能对他说一句『谢谢哥哥』了。 凌未希浑身散发的冰冷寒气,让整个屋子都降了温,这份仇她必须添上一笔。 既然那人的死,会涉及到将军府的丁忧大事,那就在她万蚁噬身之际,把萧怀玉给的百年老参送过去吧。 她诚心的祝福她,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次日。 刚用午膳不久,天空就飘起绵绵细雨,这会儿竟越下越大了。 屋内的光线暗淡,凌未希让人搬了桌椅到房檐下,此刻她正坐在雕花红木椅上,望着秋雨哼着歌。 “就让这秋雨不停的落下~” “就让我看不见你腰间的挣扎~” “活着吧,说心里话…” 她才刚听闻墨荷院着急忙慌的去请太医了,突就觉得屋檐下赏雨,别有一番风味,心情很是愉快。 无事一身轻,所有的事都超乎预期完成,爽啊! 凌未希心中暗自思忖着,凭借自己这份过人的心智与胆识,哪怕穿越到《甄嬛传》里也定会化险为夷,是能与嬛嬛携手走到大结局的人物吧。 现在她唯一忧心,就是哥哥的亲事了。 原书中凌景德并没有回京常住,娶的也是边疆世族之女,可按照如今的剧情,他肯定是会留下来定居了。 选个什么样的嫂嫂才更有利一点呢?萧忆嘉吗?她看起来很喜欢哥哥,要不要成全她? … 哥哥与萧怀逸已经是结拜兄弟了,亲上加亲,作用意义都不大。 选谁好呢?要不要让人将世家贵女编个册子,送过来慢慢挑选? 呃~这样算计哥哥,会不会不太友好? 算了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谁的媳妇谁去找,我只是一个妹妹管那么多干嘛?我自己的媳妇都管不过来,瞎操那份闲心做甚? 凌未希端坐好,手里拿起鹅毛笔,准备开始写话本子了。 她改编的是周杰伦《烟花易冷》讲述的故事,大纲也早就构思好了,洋洋洒洒开始动笔,脑海里画面一祯一祯的跳出来。 凌未希将时间线定在了两百多年前的前朝,世家千金与将门公子两人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互生情愫,早早定下了婚约。 可就在两人婚期的前半年,边城烽火连天,守城失利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将门公子接到了圣旨远去边城支援。 连年的兵荒马乱,边城已是残垣断瓦、荒屋孤冢随处可见。而那位将门公子,不到一年就断了联系,不知生死。 悲痛欲绝的千金不愿再嫁他人妇,不顾家族强烈反对,执意削发为尼,遁入空门。 二十年后世人才知,当年将门公子被抓为俘虏,历经折磨、吃尽苦头。可他心有执念没有放弃,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于等到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 将门公子与人里应外合,不仅收复了边城,还一路北上直取君王首级,最后封为异姓王。 只是,他再也不是曾经的翩翩公子了,积年累月的折磨与操劳,不到不惑之年已是白发苍苍、皱纹满面。 他早就无颜,再与她相见了。 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一生未嫁, 一盏残灯,青灯古佛,生死枯等。 大雪纷飞,山门一见,泪眼婆娑! 一道庵门隔着两个人,门外是滚滚红尘,门内是万籁无声。 回京后的异姓王,没有住进空寂的王府,他在山门旁搭了一间茅草屋,只为离她近一点。 可惜长年的刀剑病痛,加上没有得到善养,病魔缠身,短短三年就与世长辞。 得知此事的女子没有丝毫犹豫,踏出了庵门,就在他的茅草屋里,拿着他杀敌的剑抹了脖子,鲜血洒在了两人身上。 留下一封血书。 … 愿今生,与君同穴而眠。 盼来生,带我远走高飞。 … 不过,凌未希她并没有满足女子的遗愿,生前没有成婚,死后自然不能共穴,这是规矩! 她长叹了一口气,“啊~终于写完了!” 角角在一旁研磨,妙妙站旁边看,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小姐,为何非要写得这般凄凉、悲伤?” “对啊,就不能让他回京后就娶她为妃吗?” 凌未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好吧,她自己也写哭了,“不能,因为她背叛了家族,一生都只能为尼。” “可…可这也太悲凉了吧?又不是真实发生的,全凭小姐的心情,想怎样写就怎样写嘛。”妙妙表示,小姐你就是故意夺人眼泪的。 “妙妙呀,谁告诉你这个故事是假的了?” “啊?”两个婢女异口同声。 凌未希一脸意味深远,“山人自有妙用!” 虽然她脑里很无数美好甜蜜的故事,可她又不是写出来供人赏阅的,她的思虑很长远。 昨日她看到凌未英成亲,高位空空,只有大伯母一人。就突然觉得世人只看到将军府的权势滔天、富贵繁华,她需要让大家看到武将的另一面。 所以她要写一本不谈权势,不诉边疆艰苦,以儿女情长为主线的忠君报国。 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共穴。 有谁不听了不会悲痛惋惜?有谁不会共情有情人的身不由己? 而她,特别需要这份共情力! 第88章 岳父岳母表示很满意 百姓呀,总是善良软弱居多。 这些人呢,总是不自觉的去同情,他们眼里的弱者。 凌未希极为不耻的,玩转着这份善意的共情力,她要去引导舆论的方向,扩大舆论的威力。 她想将这份共情力潜移默化的投射到武将身上去,让人去肯定武将冲锋陷阵的艰苦,去理解女眷空房操持的不易。 凌未希坚信,这一份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心理暗示,会在某一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给这话本子取名《爱而不得》,不需要华丽的辞藻,简单明了就够了。 墨迹彻底干透后,她让桠桠拿过去给凌景德,找人好好誊抄,算个好日子投放到市场。 哥哥不是与萧怀瑾结拜了吗?背靠罗国公这么大的树,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一个普通的书肆里,出现了一本普通爱情话本,哪怕心思再深沉的人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就算知道背后是萧怀瑾又怎样? 他不过是一个只知斗蛐听曲的小屁孩,连情爱是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的哥哥是那么聪明的人,只要稍微一看,肯定就能意会到她的意。 这就叫做兄妹同心,其利断金!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凌未希愉快的哼着歌,感叹自己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主院里。 谢柔被秦婉火急火燎叫到她的房里。 此时她正垂眸不语,听着母亲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秦婉满眼震惊的盯着桌上的信,一动不动,这是一封从边疆飞鸽传回来的家信。 她是秦安候的嫡次女,秦家祖上是开国大臣,百年大族,秦婉自小就被教导无论是皇家还是世族都不能有情爱。 当年她还是少女时,出去游玩遭遇到山匪,被路过的凌天殊所救,后来凌天殊将她送回城,她也只给了银票作为答谢,再没任何交集。 直到一年后的宫宴上,她才知道他是谁,而那时谢家一直想找个武将联姻,凌天殊又刚好是首选之一。 秦安候得知小女与凌天殊还有那样一段缘分,当场就表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要将她许配给他! 明明是世家之间的联姻扶持,最后却当成英雄救美,成就了一段佳话。 婚姻之事必须以家族为重,是刻在她骨髓的铁训,她以为凌天启夫妇也一样。外面那些嘲讽朱逸之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以及凌未希会另择良婿的传言,全部是她让人去散播的。 如果说杨沫沫曾是五品小官家的庶女,没有大局观,她可以理解。但是凌天启竟然完全赞同,这就让她看不懂了。 难道是圣上对大将军府忌惮过重,要舍弃未希的幸福,以求稳定圣心? 可没有必须嫁一个商户啊?没实权但底蕴深厚的世家又不是挑不出来。 然而眼前的信,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值得嘉许。 朱公子果敢有为、恪守礼规,值得托付! 盼望大嫂,看八字,择良日,完大婚。 天启感激不尽。 … “柔儿,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谢柔并没有听到母亲的提问,她的内心正在碎碎念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柔儿?” “柔儿?谢柔!” “啊?母亲,您在叫儿媳吗?”一脸懵懵模样,好像真没听见。 秦婉疑惑的瞧了又瞧,见她神色自然,可她总感觉儿媳是在装傻充愣。 “你说说看,他们究竟怎么想的?” 谢柔心想还能怎么想,他们一家子都对朱逸之满意得很,巴不得早点嫁,哦不,早点娶回家! “母亲,儿媳认为,三伯父应该是怕圣上忌惮大将军府,只好顺势而为,实乃迫不得已。” 秦婉深以为然“你也这样觉得?” 谢柔坚定的点点头“除此之外,儿媳想不到其他。” “所以前几日,你让我先不要散播传言就已经猜到了?” 阿这…当然不是啊! 我只是从夫君口中知道,凌景德私下叫朱逸之妹夫。如今连夫君在私下也与他有了密切联络,只有母亲您一人被蒙在鼓里而已。 “当时儿媳也只是胡乱猜测,如今倒是得到证实。” 秦婉看着信,喃喃自语“唉~!委屈未希这孩子了。” 谢柔真想翻一个白眼委屈?委屈谁?凌未希吗?她开心得很,恨不得跳起来放烟花,全城庆祝! 不过同时她也感叹,凌未希院里各个都是能人,朱逸之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了,愣是没半点风声传出来。 不行,改日她得去讨教御下的方法。 “柔儿,你再想想,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咱们不能苦了未希一辈子啊。” 谢柔真想说我亲娘勒,你就不要瞎折腾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措辞。 “母亲,三伯父宠女成魔,想来是思虑再三才定下的,若是能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一定会告知的。” “唉~你三伯父一家真是可怜啊,长子被杀报仇有何不对,夺五城逼求和,何等功劳,今上竟这般难容……” “母亲!母亲慎言,小心隔墙有耳。”谢柔立刻阻止了,即将出口的大逆不道。 “罢了,一会儿你亲自去海棠院一趟,告知她父母亲的决定。另外,你明日让人把朱逸之的生辰八字要过来,再去请钦天监算个吉日。” “我去?为何是儿媳去?”震惊又疑惑 “为何?今日起所有对牌钥匙、管家权,全都给你了,你说为何?” 听着这套歪门邪道的说词,谢柔就差没跳起来掀桌子了,她沉默的忍着。 秦婉也不想这般无理强硬,可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她都拉不下颜面去做,只好语重心长的劝诫着。 “柔儿啊,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不好做,这也是母亲给你的锻炼机会。” 谢柔今天第一日管家,原本就因此事装着一肚子火,到现在也没有消,她才不需要什么锻炼机会。 思虑了一番,她恭敬有礼的放出王炸,直接截断了秦婉的后路。 “母亲说得极是,可三伯父点名请您帮忙,儿媳不能越矩啊。且未希是三品县主,儿媳连品级都没有,万万不敢操持她的婚事。” 有理有理的,不是她不想帮忙啊,实在是她还不够资格啊。 秦婉一愣,这儿媳果然不再是以前的软柿子了,她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头疼、肝疼、肺疼…哪哪都疼! 第89章 婚期 “秀芝,你过来给我揉揉。” 秦婉觉得她的头皮,也莫名其妙的疼起来了。 李妈妈的本名叫李秀芝,是秦婉的陪嫁婢女,也是秦侯家的家生子。 她娴熟帮她按摩着,满眼的心疼,“小姐,心放宽一些,少思少虑。” 今早她为小姐梳发,竟然有一根白头发,严严实实把她吓了一跳! 小姐才刚满四十啊,竟然就有白发了! “怎么放宽?那俩兄妹哪一个能让人省心?” 一提起这两人,秦婉就觉得格外心累。 如果他俩自己祸害自己也就算了,可他们偏不! 凌未希带着阿英没规没矩,凌景德拉着阿佑上窜下跳。 而她家这两个傻愣,硬将人就视为知己,哪怕她端起母亲的威严,都没将两人拉回来。 如今,她觉得连儿媳,似乎也被影响了。 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早点嫁出去挺好的,能少一个烦恼是一个! 或者直接搬去她的县主府,眼不见为净! “秀芝,未希有去看她的县主府吗?” “回小姐,应该还没有,四小姐只在昨日三姑娘大婚出过府。” 秦婉想了想,又说道“那就让人告知她,让她自己派人修葺一番,需要多少银两从府中出。” 圣上御赐给凌未希的那个府邸,先帝时就空置了,修葺起来怕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小姐!那奴婢派秋月去传,她与海棠院的角角关系还不错。” 李妈妈手上力度一向适中,秦婉也很享受,可这话一出,她立即偏开头。 “秋月和角角关系不错?什么时候的事?”语气有些惊讶诧异。 “小姐不知吗?其实秋雨秋月和妙妙角角都比较熟络,只是秋月和角角关系最好。”李妈妈仔细的回想着。 秦婉呵!和着凌未希的人,已经渗透到她的主院来了? “你好好给我说说,这妙妙角角还和谁走得近。” 李妈妈也突然回过味儿来,她又仔细想了想,“少夫人身边的采薇、采霞,三小姐身边的琴棋书画也都…” 她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寒凉,缓了缓道“小姐,这四小姐,恐怕不是我们想象得那般简单啊。” 秦婉想起她的佑儿成婚那段时间,圣上特许她的夫君回来观礼。夫妻二人聊起三房时,她的夫君说他花了二十多年,也没看清凌天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不,如今她也没看不清,这对兄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为何他俩一个是县主,一个与皇子结拜? 两人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胆大心细,如果佑儿夫妻真能学到点本事,那也是好的。 罢了,朝堂之事也不懂,还是给夫君书信一封吧。 秦婉感觉自己老了,她看不清现在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了。 “是啊,这兄妹俩都不是一般人呀。不过我看他们处处维护着将军府,想来不会做出损害利益的大事来,就随便折腾吧!” 李妈妈点点头“司琴曾无意说漏了嘴,说四小姐送了不少御赐的首饰、布匹为三小姐做添妆,光银票前后都给了三万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婉感觉她心脏,被爱女狠狠刺了一刀! 凌未英出嫁,除了珠宝头面、绫罗绸缎、店铺庄子,这些嫁妆单上之物。她还单独给了六万两银票,让她偷偷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凌未希给三万两虽然很多,但倒是不至于让她心中激起千层浪,迟迟难以平复。 秦婉无法接受的是,她的爱女私底下给她说是一万两。 她撒谎了,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凌未英是担忧自己,她的母亲会猜忌多心,忌惮凌未希。 她这是在以她的方式,保护她! 秦婉苦笑,她竟不知何时,在爱女的心中自己竟如此不堪了。 她知道,凌未希近来来了几个铺子,每一个都特别赚钱。 问题是她有什么好稀罕的?她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百年望族的嫡女,难不成会对小侄女戒备不成? 她这母亲未免做得太失败了! 竖日 钦天监正,接待了来了一位访客。 秦婉看着算出来的良日,明年五月二十一,“秦监正,您确定,这个日子好吗?” 东临国成婚的日子,一般都以六、九、八结尾。其中以『六』结尾上吉,暗示将来和顺美满;以『九』结尾次之,寓意夫妻感情长长久久;以『八』结尾最差,为下吉。 不过,以『一』结尾的,却是开朝头回听说。 钦天监正秦明长,与秦安候还沾点远亲,此刻,他也很苦恼啊,因为这日子根本不是他算出来的! 而根据他的演算,这两人的八字都是被死气笼罩着,朦胧中却又有一丝薄弱的光,保护着他俩。 昨日戌时,一个暗卫打扮的顶尖高手,出现在他的书房,给了两个八字让他仔细合算。 那女子像似知道他算不出来一般,便给了他三个日子,让他从中挑一个。 五月二十、五月二十一、以及七月初七,这三个日子就没一个是良辰吉日。 当时他正要反驳,那女子却直接拔剑,善意的提醒他,要想好了再好好回话。 而今,秦婉又把两人的生辰八字放到他眼前,他只好假装仔细推算,挑了五月二十一日作为婚期。 秦明长可是钦天监正,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这点子小事是难不倒他的。 他故作高深莫测,理了理自己胡须,俨然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缓缓开口。 “凌夫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乃上上之选啊。朱华县主与朱公子的八字,能推演『一』这样好的结尾,简直就是天选之合啊。” 秦婉疑惑,真的吗?竟有这种说法? “可,为何我从前从未听说过?” “凌夫人,这世间男女之事,想要灵魂都契合,如同痴人说梦。朱华县主与朱公子这样的,那是千年难得一见,自然是你我从未见过的先例了。” 秦婉震惊,没想到她来这一趟还长见识了,这两人竟这般相配吗? 罢了,五月二十一也行,秦明长没必要为着这种事欺骗她。 “既如此,那就谢谢秦监正了,届时还请您来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凌夫人慢走!” 秦明长望着秦婉远去的背影,按着自己的扑通扑通的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好朱华县主提前让他演算了一遍,不然刚才他就要胡言乱语、口出不逊了。 若是他当着凌夫人的面说两人八字一片死气,怕是要被狠狠揍上一顿了。 秦明长感叹,生死劫,柳暗花明,死而复生。 呜呼怪哉,妙玄至极! 第90章 拿捏人心 在东京城,凌未希无疑是自带流量的体质,只要是她的八卦,无论大小都会爬上热搜第一。 秦婉拜访完钦天监正,都还没有回府宣布,舆论已经在开始发酵了。 仅仅一天时间,就传得越来越玄乎了。 说他俩是千年前结下的姻缘,两人在轮回里错失了几辈子,直到今生才得以修成正果。百姓们纷纷感叹命运多舛,期待成亲那日的盛举,定要沾沾这千年难遇的喜气。 不过,世家勋贵们大都轻蔑的表示不屑一谈,他们依旧完全看不上朱逸之,连带着凌未希也小看了几分。 而这样的冷嘲热讽,在凌未英三朝回门这日,明显的凸现出来了。 八月二十九这一日,平时紧闭的大将军府正大门,已经早早就打开了。 好似势必要让全城都知道,出嫁后的凌未希有多强势的后盾一般,全府上下乌压压的一大片,都在门口等着她。 凌未英一下马车,立刻就奔向了凌未希,身后的纪贤正默默的吩咐小厮,将一马车的贵重礼品搬进府。 “希希!” “三姐姐!”凌未希手伸得老长了,一下子就牵住她的手。 一旁的秦婉看着自家的白眼娘闺女,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不好了,“慢点儿!都已经成婚了,还这般急躁,成何体统!” “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安!” 凌未英立刻反应过来,言语很是心虚,脸上难得几分腼腆。 这事怪凌未希,她的罗裙外面罩了一件亮红色的薄纱,远远看着熠熠生辉,格外打眼。一下子就旁边的,那些暗紫,墨绿,藕色等通通压了下去。 而凌未英一旦看到了她的希希,眼里就自动忽略了其他人。 “女婿见过岳母,岳母万安!” 秦婉看着随即跟过来请安的纪贤,到底还是没有落了女儿的面子,一脸和颜悦色。 “哎~你们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吧,姨婶们都在等着了。” 只不过,一路上那两人都在她身后嘀嘀咕咕不停,还时不时发出憋笑,秦婉感觉心尖拔凉拔凉。 她真不该为了给她撑门面而出门迎接,就该让她安安分分恭恭敬敬到主屋里请安,不仅没讨着好还平白掉了身份! 主院里。 谢柔正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与族中亲戚们攀谈着,她举止得体,言语温文尔雅,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太子妃凌未华也来了,正坐在主位上,偶尔附和两句。 两人看见秦婉回来了,纷纷上前迎接,“母亲!” “凌夫人!” 屋里的一群人也都站了起来,浅浅问礼。 纪贤依着规矩一一一给众人敬了茶,又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便就跟着凌景佑等人离开了。 会客厅里,剩下的全是女眷亲戚,气氛也变得随意了些。 “要我说啊,未英这孩子成亲后,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是啊,瞧着面色红润,怎么看都是个有福气的。” “那还用说,英国公府好歹也算得上百年世家,自然是…”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夫人时不时回上几句,凌未英也笑容得体,举止大方。 当然,没过多久,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向八卦中心的凌未希身上了。 “朱华县主婚期定了吗?” 呵! 昨日都传得满城风雨了,竟还有世家贵妇故意问一遍,一听就想找茬的。 凌未希扫了一眼那妇人,秦侯爷的一个庶子媳妇,不过她并不想理会,假装没听到。。 上位的秦婉与凌未华正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 也没有搭话,屋内一个好心人开口了。 “怎么?秦夫人你还不知道吗?是明年五月二十一。” 那妇人佯装着震惊,带着唏嘘的模样,“和谁?还是永康伯府家的那个庶六子吗?” 好心人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这…你这话说得奇怪,除了他还能是谁?” 那妇人一副长辈姿态,语重心长的话里带着不屑,“要我说啊,咱们未希可是嫡女,还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永康伯府一个落魄的门第,也配!” 从进屋开始,一直没有开口的凌某人抬了眼,压着心中的不爽,语气很是低沉。 “三姨母你说错了,朱公子早被逐出家谱,与那劳什子永康伯府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哎~未希啊,三姨母作为长辈可得说说你了。你这眼光哟是真不行啊,若没了永康伯府这层关系,那他就是一个商户。” 凌未希冷冷看着她,眼底杀气一闪而过,可那人还在肆无忌惮地挑衅她的忍耐。 “三姨母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这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可不是说断就断的,而且我听说他还是个残疾,这不拉低你的身份了吗?” 若不是因凌未英的今日回门,凌未希定会一脚将她踢出去,她虽忍住没动脚,但说出去的话也相当不留情面。 “三姨母,各人自扫门前雪,本县主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吧?倘若那永康伯府真敢不知好歹的讨上门来,本县主定会教他乖乖做人的。至于朱公子是否残疾,与你更就没有关系了。” 那妇人何曾被一个小辈这般甩过脸色,面上有些绷不住,然而凌未希根本不管不顾,还在继续。 “本县主倒是听闻三姨母的长子,在青楼染了奇怪的病,瞧着你这般的清闲,是已经医好了吗?”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哗然,各个瞪了眼睛。 “我儿没病!”妇人恼怒成羞,面色绯红,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撕碎了。 凌未希浅浅一笑,拿捏人心于她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她很是好心的感慨着。 “哦~~是吗?其实本县主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原还想引荐给您的,既然没病那就算了吧。” “我…,县主当真认识不错的大夫?” 她的称谓由未希变成县主,自称也从姨母转为臣妇,语气还带着几分讨好,这里头的猫腻不言而喻。 “是啊,不过本县主或许记混了,是别家公子得了病也说不准,三姨母就不要打听别人的隐私了。” 凌未希还是头一回用“本县主”三个字,用得越来越顺口,感觉还不赖。 “我…” 屋内其他人小声的议论着,那妇人紧紧捏着手帕,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这件事连侯爷与她夫君都不知道,这凌未希竟然这般清楚,还当众说了出来。 可这还不是最让她难堪的,难堪的是她此刻不得不做小伏低,因为所有大夫都摇头说没救了。 “县主说笑了,臣妇哪敢窥探别人的隐私啊,只是有些妇人之病想调理一番。” 凌未希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哦~?原来是三姨母自己要找大夫啊?” 第91章 劝诫爱豆 宁与君子斗名,勿与小人斗利。 凌未希深知未来的路很艰难,只要不是萧怀玉的人,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也不会将人得罪死了。 那妇人笑语晏晏,带着谄媚的讨好,“是啊,妇人家上点年纪了总有些病痛在身,还望朱华县主引荐一番。”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大夫很忙,不知道哪天有空。”打了脸又给出一个甜枣,她最是会拿捏的。 那妇人心想着,不过是等一等有什么关系,如若真的可以医好,让她跪下都可以。 她笑得更加谄媚了,“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一切全听县主的安排。” 屋内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世家主母,各个内心如同明镜似的,她们瞥向凌未希的眼底带着忌惮。 直来直往的性子,一出手就是王炸,半分情面都不留。果真还是如传言那般嚣张跋扈,目无尊长,恣意妄为,半点都不做假。 这世家大族里,鱼目混杂,谁家还没点见不得光的屙臜事?世家间错综复杂的交际中,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凌未希行事风格可不会惯着任何人。 在场人都明白了,往后绝对不能低看了朱逸之,更万万不能惹到了凌未希。 就连原准备打圆场却没有机会开口的秦婉与凌未华,两人的眼神也定格在凌未希身上,陷入的沉思,一旁的凌未英眼里也闪过一丝的费解。 “凌姨母,未希的婚期定在来年的五月二十一,是有什么说法吗?”谢柔的长嫂适时的开口,打破了屋内有些尴尬的气氛。 秦婉立刻附和,“钦天监正说那日万里挑一,是极好的日头,到时候还请大家前来观礼啊。” “好的好的!” “自然自然!” 众人也是给足了面子表示一定参加,随即又自觉聊起八卦趣事,再也没人去招惹凌未希了。 只是没聊两句就有人起身告辞了,甚至几个计划要用午膳的,也假借府里有事离开了。 凌未英见屋内零散的几人,不是关系极近的亲戚就是母亲的手帕交,她起身说道。 “母亲,女儿和希希还有些姐妹私话要说,就不打扰长辈们说事了。” 秦婉还没有回复,太子妃凌未华也起身了,“母亲,未华也跟她俩一道吧。” “未希,我们一起去藕荷园走走?” “好,长姐请。” 爱豆亲自找她,她的笑容有点甜。可当她瞧见凌未英一脸不爽,又立刻收回去了。 一路上几人都尴尬的没有交流,凌未希明显感觉这两人都要事找她,她被夹在中间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阿英,长姐有话想问未希,你在这等会儿。” 走到荷花池的水榭旁,凌未华看着妹妹开口说道,随后径直走向了亭子。 凌未希没有立刻跟上,她在讨好另一人,“乖英宝,一会儿陪你回甘鞠院,咱们慢慢聊好不好?” 那人偏过头,轻哼一声,“谁稀罕!” 凌未希的脸上灿灿一笑,走向水榭,她就是个苦命的。 石桌上摆放着热茶糕点,苦命人极热情的斟了一杯热茶,殷勤递过去。 “长姐,有何事需要问未希的?” 凌未华看着她递过来的茶水,有些出神。 她优雅安静的坐着,给人一种静谧而脱俗,遗世而独立之感,双眸深邃让人不自觉的陷进去。 “长姐?” 来,爱豆,请把您的心事说出来,就让小的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天上星星摘下来。 “未希,你真要与那朱公子成亲吗?” 纳尼? 我都准备撸起衣袖开干了,你跟我聊这个? “长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您是真看不明?”你可是太子妃啊,这别人看不到的你也看不透? “此话何意?”凌未华费解,抬头看她。 哎~! 我这爱豆脑子不行啊,这点心思哪适合做太子妃啊,难怪会被害死在皇子内斗中。 现在看来,章悦薇真是高瞻远瞩啊,不愧是东京城第一才女。人家那眼光,那果决,活该原书中她能坐上凤椅成为一国之母。 她的爱豆简直不及人家十分之一,凌未希感觉任重而道远,“长姐,您可有仔细品过圣上给未希册封的圣旨?” “圣旨?圣旨写了什么?” 啊…你! 你简直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备考生还厉害,真是半点儿也不关注身外之事啊! 凌未希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她决定解释得通俗易懂一点。 “长姐,圣上特意赐府邸一座,并许我自立门户,可自立门户是公主的特权,我只是小小的三品县主哪里能配?圣上是要让断了我与其他勋贵世家的亲事啊。” “这?” “长姐,这事乍一看我是因为救了九殿下,天子龙恩浩荡的特许,实际上一旦我搬进县主府,那余生基本就住那里了。世家大族有谁能忍受儿媳不住府里的?就算有,那也是牺牲无能的嫡子或许庶子,于太子殿下而言毫无作用。” “竟然是这样!” 难怪中秋之后,太子再也没有提起让她帮忙挑选夫婿。难怪太子对她说,整个将军府最聪慧的是凌未希,其次是她亲哥凌景德。 凌未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感叹着原来太子早就看穿了,却没有与她说。 其实这还也不能怨她,东临国女子不得干政是铁训,哪怕贵为太后也只能暗里搞事。世家只让女子伺候夫君、照顾公婆、牺牲自我,没人教过她们留意朝堂、揣摩圣心。 像太傅孙女章悦薇那样的女子,少之又少,只有接触到权力中心的后宫妃嫔,才有这般的心计。 “长姐啊,您是太子妃,将来可是会…,未希只愿您能多长个心眼,东宫并没您想象得那般安稳,太子姐夫也是如履薄冰的。” 爱豆啊,我求你,长长脑子好不好? 东宫那么远,哪怕我想护您,可鞭长莫及啊。 凌未希拉着爱豆的手,“长姐,您若不解之事可以与未希私下往来,未希随时都愿意为您解惑,好吗?” 她知道此番言论很越矩,可她真不愿看到她和原文同样的结局。 凌未华感觉手心里的温度,很柔软很安心,“未希,谢谢你!我会与你写信的。”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身后有大将军府,自己只需服侍好太子、管好东宫内务之事即可。 原来,她不能局限于此啊… 凌未华抬眼看着远处的亲妹妹,站在那儿那薅着月季,也不知是打发时间还是在拿花朵出气。 “时间不早了,东宫还有许多事,本…我也该回去了,你去陪着阿英吧。” 两人一起走出了亭子,凌未英立即迎了过来,“长姐,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凌未华内心冷笑快吗?本宫却瞧你好像等不及了! 第92章 姐妹私房话 凌未华的背影一离开视线,她妹妹凌未英脸上的假笑,就消失了。 那人气鼓鼓向自己的甘鞠院走去,一路上凌未希叫了她几次也不理,回屋后还自个儿坐那里生着闷气。 凌某人怯怯的跟进去,脑里不断复盘她为何这般生气,她想肯定不是因为她和爱豆聊得久了。 “英宝,怎么不开心了啊?” “凌未希,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全名都喊出来了,肯定特别生气了。 凌未希觉得她自己一定是最苦逼的穿书人,这里的每一个人气性都比她大。媳妇需要她哄,哥哥需要她哄,姐妹也需要她哄,甚至连奴婢都需要哄… 难道因为她在现代是个超级富二代,被狗b作者仇富了?可她遵纪守法,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啊! 凌未英瞧她一副无奈又困惑的模样,气得直接点明了,“我大婚那日,你究竟出府干什么去了,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交待清楚,否则别怪我跟你绝交!” 卧草,你这仇惦记得有点久啊! 编个什么理由好呢?冷云月的事肯定是绝密,打死都不能说的那种。 “咳~咳!”战术性咳两声先,“这个,英宝啊,哥哥说城外有一处狗尾巴长得特别好,非要带我去看看,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凌未希,你就编个像样的理由吗?” 简直气煞她也,看狗尾巴?这是正常人能撒出来的谎吗? “英宝,你还真别不信,那狗尾巴束成的花儿,我还留着呢。” 凌未希朝门口,声音有些大,“桠桠去把我房里的狗尾巴花儿拿过来,要速去速回!” 凌未英一脸懵逼撒玩意儿?狗尾巴花儿是什么花? 没一会儿,她就更愣了。 那真真好大一束啊,若是细数的话得几百根了吧?是哪个神经病,有闲心摘这么多狗尾巴? 凌未英瞧着蔫了吧唧的样子,确实是放了有两三天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的大婚,竟被狗尾巴花比了下去了!? 这凌景德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吧?我是该请个大师帮他除除邪秽,还是直接暴打一顿好呢? “英宝,我没骗你吧,我哥这天杀的,他简直不是个东西!”凌未希忿忿不平,仿佛受过天大的折磨一般。 “对!他就不是人!” 凌未英先是义愤填膺,接着又满眼心疼,“希希,真是苦了你了,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亲哥。” “嗯嗯嗯”凌未希疯狂点着头。 她心里默默念叨青天在上,我错了,我不是人,您可是知道我是有苦难言啊。若有惩罚,就请恩赐给我哥吧,他皮糙肉厚的,受的住。 一会儿就和好的两人,马上就坐到了一起,开始了腻腻歪歪、窃窃私语。 “洞房花烛夜怎么样啊?我给司琴的图册,你看了吗?” 凌未希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描述,语气也是耐人寻味。 凌未希听得满脸通红,耳根子快滴血了。 自古为人母都会在女儿的嫁妆底下备上一本小人书,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凌未希那本不同,格外的清晰、露骨。 最最重要的是她曾经拿出来,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闪烁着亮光,一页一页解释着,甚至还传授了一些震惊三观的厉害技巧。 洞房前凌未英一看到那图册,脑里就自动浮现起,那晚凌未希夸夸其谈的说词。 她不懂大家同是未出阁的少女,为何她那般经验丰富,如数家珍?她甚至觉得风月场所的高手都没凌未希厉害。 不过,凌未英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她,除了她绝不会有人为她耐心讲解,把男女间的区别、人体构造、生育原理,全部给她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婚当夜,她借着红烛,第一次看见男人那又黑又丑的东西。若不是希希提前科普,只怕会当场呕吐不止。 届时,不仅会闹出笑话没脸见人,还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 凌未希一脸见惯不怪的姿态,瞧凌未英变化莫测的脸色,她自动脑补出一部不可描述的a级片。 想当年,室友第一次和男友开房回寝室就是这场面,后面就陆陆续续就见得多。大二结束后,整个寝室六个人,就她一人还在执着的玩命追夫,遥遥无期的模样。 好一会儿,凌未英才扭扭捏捏,“看了。”声若蚊蝇。 “那洞房还和谐吗?” 凌未英脸上滚烫,轻轻点了点头。 “哦~是~吗?要不展开说说?”说时迟那时快,全怪脑子抽太快,她没忍住! 嘶~凌未英倒吸一大口冷气,这丫还真是没有忌口,什么都要问。 “你…你简直厚颜无耻!”扭头不理。 啊~玩跳脱了! 哦不!全怪是她那些室友,简直厚颜无耻!一群腐女,没半点矜持。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怎么能一个一个排队似的,全都在寝室里展开细聊呢? 害得她当初干劲更足,饭都多吃了一碗,只为追到杨逸之那混球!还暗里发誓,终有一天她也要在寝室里,耀武扬威、展开细说一通。 “那个,英宝啊,我不像话,口无遮拦,我该打。”说完,她轻轻打了自己的小嘴。 “哎呀,你别打了,我没生气。”那人心疼的赶紧过去拉着她的手。 凌未希一笑,顺势将她搂过来,“对不起,终归是我越矩了。来!吃瓣橘子下下火。” 那煮熟的西红柿噗嗤一声笑了,随后神色严肃道,“希希,谢谢你!” “嗯?” “就是你给我说的那些男女之事,我…我…” 凌未希食指点住她的嘴唇,她懂,她都懂。在这个年代,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都是谈性色变的。 哪怕她说的只是,课本上最基本性教育和生理构造,对她们来说也是犹如晴天霹雳,难以启齿的。 她给凌未英科普,是因为她们关系足够好,英宝对自己是无底线的信任。 而且她也是思虑再三,反复琢磨才做出如此决定。原书中凌未英婚后并没有蜜里调油,好像还是庶子先出生,过好几年才有的嫡子。 “英宝,这世上你是唯一一个,我愿意给你聊这种事的人,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性福。” 她应该是听不懂我的潜台词吧? 这夫妻间“性”的和谐与否,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啊!可惜,这古代女子不关心它的本质,只当服侍家主,母凭子贵的途径。 “不不,希希你不懂我的意思,我要说给你听。” what? 你确定要来这么陡? 这次,轮到凌未希倒吸一口冷气了。 第93章 兴奋过度 “希希,你可不要想歪了。” 凌未英手指轻轻抵着某人的脑门,她也是过来人了,这人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她脑里全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希希,我要说的是,成亲当时我看到…差点就吐了,还好你提前给我说过。” 啊~?原来是这个? 你这也太… 呃~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那玩意儿是有点恶心。 不不不!是非常、极其,恶心! 反应过来了凌未希突然明白,为何原文中她会独守空房好几年了。没想到纪贤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她的英宝,真想现在去把他揍一顿。 不过还得是我啊,竟然逆转了英宝的悲剧,原来我真是救世大女主啊,这戏份超喜欢。读者们不要太感谢我了,我的要求也不高,看看两个广告为爱发发电就行了。 “没事的,英宝,这都是小事!世人不是常常劝导孕妇,说什么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反正你俩天天睡一起,你没事了就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就习惯了,这都是同一个理儿哈。” “你…你怎得总这般没羞没臊的。” 凌未英真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污糟东西! 听说凌景德在边疆经常逛花楼,她该不会也是常客吧?他们兄妹俩长得七八分相似,若是希希扮作男子… 我的天啊,难不成外人看到是其实是希希? 这也太… “哦?那这样的我,你喜欢吗?”凌未希打断了她的脑补,眼睛亮得像星辰还直勾勾直视着她。 而凌未英竟也一时没回过味来,下意识就说了,“喜欢!” 哼!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呃~不对!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也不对!反正就那意思,大家都懂的吧? 话都出口了,她愣是等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这言外之意,“啊?你!希希你在诓我。” “凌未英,你几个意思?我对你的爱如潮水般汹涌,你竟不喜欢我?” 这一波操作,凌未希瞬间就站在谴责的至高点了,对手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吞咽一口。 “我,我怎么不喜欢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仅仅只是喜欢?” 凌未英长呼一口浊气希希说了很多次爱我了,我…我多少也该要说一回的,心一横。 “我…我爱你,行了吧?” “你爱谁?” “我爱你,凌未希!”祖宗呢,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再也不惹你行不行啊? “我也爱你,凌未英!” 嫣然一笑,天使的面孔,恶魔的心! 凌未英现在后悔无比,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这浑皮犟着干! 她是什么段位?人家又是什么段位? “那个希希啊,时间不早了,你休息休息吧,不用送我了。”说完完全不等某人回答,直接起身走了。 走…走了?午膳也不用了? 凌未希满心疑惑跟了出来,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其实,她还打算传授点新知识点呢,满满的全是干货! 比如什么姿势容易受孕,男人哪些部位比较敏感…等等。 凌未希站在门口看着四周景致,突然才反应过来。 草!这不是你的甘鞠院吗?我在这休什么息? 一旁的角角,“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三小姐怎得这般着急?”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好姐妹之间不应该都这样吗?她的姐妹儿冯甜甜,时不时都会逼问她。 “希希,你最爱的人是谁?” “希希,我爱你,你爱我吗?” “希希,假如我和杨逸之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我救谁?以我的身手把两个人扛上来都没有问题! 不对不对,这冯甜甜这货,每每说完她爱我之后,就从我薅了东西走,我被糖衣炮弹了? 也不对,我好像也薅了她不少好东西吧?但她欠六十万,终究还不回来了,彻底成了死账。 终究,还是我吃亏了! “角角啊,你家小姐我可怕吗?” “小姐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平易近人,宽容大度,和蔼可亲,慈眉善目…” “停~!可以了。” 夸不了就不要硬夸,和蔼可亲我可以接受,慈眉善目就不应该了吧! 凌未希摇摇头,还带着她的狗尾巴花儿,回自己院子去了。 青竹园 “张大夫,主子怎么样了?”元宝一脸无措,很是担忧。 “不碍事,我再多扎几针就该醒了。” 张大夫语气有些轻松的调侃,嘴角还止不住的想上扬。 朱逸之这两天一直没回府,他在西城门作坊那边忙得脚不沾地的。凌未希让他做的羽绒背心,总是跑毛,一直让她不满意。他只好亲自核一遍,仔细观察哪里出错了,和大家研究讨论。 他今日忙里忙慌的回府,一看到凌未希的信,就晕倒了! 元宝看着床上躺着的主子,心中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不过是定了婚期而已!又不是马上成亲,有什么好激动的? 他也真是活久见了,十八年了,头一次碰到兴奋得晕倒的!心中不禁吐槽。 【主子呢,拜托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还好他是贴身随从,不是跑腿小厮,不然,他真没脸出去请张大夫。 “怎么回事呢?针都拔了,还不见醒。” 元宝看着自己主子不醒人事的模样,心里就来气,狠心道,“要不,再扎一轮?” 张大夫一脸疑惑审视的看他,吃错药了? “不用,朱公子他虽是因为情绪太兴奋而晕倒,但归根到底还是劳累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就这样挺好的,多休息,休息够了自然会醒。” 张大夫不解,为何这两人,一个两个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真有那么多事要做吗?能比命都重要? 他收拾好医药箱,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感受着府里的气息。 没错!和那晚的气息一致! 他生来感官异于常人,哪怕再细致入微、毫不起眼的差异都能敏锐发现。这也是姜老神医性情那般怪异,却愿意收他为徒还毫无保留的将衣钵传给他的原因。 他感叹青竹园又多了几个高手了,如今这防卫若是不熟之人闯进来,只怕要尸骨无存啊。 自打朱公子结识了四小姐,他的需求也越来越多了,所做之事越来越难了。往后怕还会参与朝堂之争,甚至可能涉及到那把椅子! 没想到他这一把老骨头,临老了还要再次专研医术,否则就帮不了多少忙了。 不行不行! 还得回去把儿子逼一逼,不能光我一人努力,养儿防老,儿子也该接下这份重任了! 张大夫下定了决心后,眼里都多了几分清明的笑意。 一旁富贵觉得他的笑容特别瘆人,误以为他对主子做了什么手脚,正准备质问时… 第94章 求表扬 都说秋雨细绵,如丝如缕,润泽万物。 可前日凌未英离开不久,就飘起的蒙蒙细雨,仅仅一个时辰之后竟变成狂风骤雨。 满天的滚滚乌云低得可怕,狂风怒号、电闪雷鸣,颇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末日来临之感。 这样的暴风雨天气竟然持续了两天一夜,弄得人心惶惶,钦天监正也连着几次被冒雨召进了御书房。 好在今日天一见亮就放晴了,百姓们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 海棠院的落叶断枝,一片狼藉,三个粗使婢女正在打扫,干得特别卖力。 她们是将军府的家生婢,被派发到给海棠院,原以为可以抬成二等婢女。但四小姐只用自己的婢女没有重用她们的打算,甚至还让一个外来婢到跟前伺候,几个婢女原本心生怨怼的。 可没曾想她们领取公中月例以外,四小姐还竟额外给了三倍,若是干得好还另有赏钱!她们在海棠院的三个月,得到的银钱竟比从前一年还多,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屋檐之下的妙妙很是为难,欲言又止,“小姐,你真要出门吗?” “嗯,再不去处理就要在等十来天了。” 凌未希肯定的点头,明日就是九月初一,一年一度的秋猎就开始了,而她在随行队伍里。 东陵国历朝历代的天子对秋猎都特别重视,当日天子要带着百官叩拜农神,进行繁复的祭祀,祈求农神为来年带来好收成。 然后第二日,才是为时十天左右的狩猎,期间还有射箭、蹴鞠等比赛,具体时长全看帝王心情。 “可老夫人那边…” 自打知道老夫人与家主的过往,还有老夫人与二小姐联合算了自家小姐的事,这几个婢女连同整个墨荷院都恨上了。 昨日老夫人疼得厉害,府医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甚至半夜冒雨去请了太医。府中所有的主子,甚至连不着调的四公子都去了,唯独小姐没去。 妙妙实在不愿小姐去给仇人探病,可人言可畏啊。 唉~她这管家也难做啊 “之前我昏迷,圣上不是赐了好些补品吗?你挑两样品质一般的送过去。”凌未希鼻腔里发出冷哼声,还早着呢,就慢慢吊养着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 虽然人没去,但那可是御赐的补品,舆论也有了引导的理由。 院子打扫得干净之后,一行人就早早出府了。 马车摇摇晃晃好久才到目的地,当凌未希下车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凌乱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破败不堪的府邸,就是我的县主府? 曾经精雕细琢的大门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彻底摧垮。门上的铜钉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锈迹斑斑还在掉着铁皮屑。 秦婉告诉她,这府邸曾是一个世家大族修建的,在先圣时被抄家流放了,府邸就收入了官府。 可她只说府邸空置十多年,需要大肆修葺,也没说到了推倒重建的地步啊! 几人推了门进去,原本宽敞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高高的杂草有些发黄,随风摇曳,如同幽灵般在空旷的庭院飘荡。 哟呵! 这里的狗尾巴真多,若是把哥哥叫过来薅着玩儿,怕是可以玩上一整天了吧! 凌未希继续向前走,花园里有个小池塘,水里还有三两株睡莲,浮萍之下竟还有不少肥美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 亭子里的石桌石凳,早已被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布满了青苔。 “主子,朱公子在那里!” 凌未希放眼望过去,朱逸之站在回廊边,望着她笑。 几根孤零零的廊柱,顶部的雕刻也因年久失修,模糊不清。他一袭云色轻袍飘逸出尘、风雅卓绝,人与整个建筑物融为一体,竟然有一种残破的凄凉美。 若此刻有手机,随手一抓拍,就是大制作。 果然有美人在场的地方,菜叶子都成了翡翠,红辣椒也能看成宝石啊。 两人互相朝着对方走来,眼里的爱意如春水般柔软。 “四小姐!”富贵和元宝上前行了礼。 凌未希点了点头,对着朱逸之极宠溺的问道,“看完了?” “已经看完了,府邸确实荒凉了些,不过…” “不过与青竹园只有一墙之隔,还是奴跃起来,站树上发现的。”富贵抢着回答,手指着远处,满眼都是骄傲求表扬的模样。 凌未希抬眼看去,那里十几棵松树,长势特别好。 朱逸之震惊,急得心声差点跳出来了。 【可恶!就你嘴快,难道我自己不会说吗?一天天干活不积极,抢功劳你倒邀起头功来了。】 凌未希心情突然变得极好,“富贵干的不错,角…呃~桠桠给他打赏。” “奴谢谢四小姐赏赐,谢桠桠姑娘!” 元宝冷眼瞧富贵对那谄媚逢迎的模样跟个二愣子似的,你好歹也是一流高手啊,平时不都是一副冷漠无情脸吗? 他又瞥了一眼自家主子,深深叹了一口长气,只觉得心好累啊。青竹园的颜面,彻底被这两人给丢没了。 两人并肩而行,靠得很近,朱逸之向她解释着。 “两个府邸大门朝不同方向开着,隔着两条街,一般很难发现。是我瞧着那片松树很眼熟,便让富贵上去看了下,果然和我的猜测一致。” 凌未希内心发笑,这份表扬你也势必要得到才肯罢休,是吧? 她没有拆穿他,一本正经开口,“嗯,我就知道是你慧眼如炬,心细如尘,富贵那榆木脑子定是想不到这些的。” 【对!富贵他懂什么,一天只知练武跑腿。】 凌未希发现,只要与他待在一起,她就控不住想逗他、撩他,或许这就是爱吧。 “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新房的修葺,我想交给你可以吗?” 【啊?婚…婚期?新房?】 朱逸之的耳垂爬满红晕,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凌未希心里好奇,原书中他明明是个阴险狠毒、冷漠至极的大男主,怎么就变得这般呆萌可爱了呢? “到时候将两个府邸共用的那道墙,打通了修一个拱门。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想睡在县主府,还可以回自己院里睡,是不是?” 【睡…睡…】 头埋得极低,红晕的耳垂快滴血了。 凌未希噗呲一声,她真的好期待婚后的日子啊,早知道应该把日子定在年前的。 不过也不行,毕竟这破烂不堪府邸,非得修建个半年才行。 “哈哈,逗你玩儿呢,我怎么舍得惹你生气呢?”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嗯!”声若蚊蝇。 第95章 我在竭力克制 朱逸之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希希真的好好啊,我真的好爱她,好爱好爱…】 凌未希还是第一次,在他心声里听到他说爱她,不由自主的转头,深情的凝望着他… 四目对视,那深邃的丹凤眼,温情脉脉,柔情拉丝。 凌未希的目光像被磁铁吸引无法挪动,短暂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让她想要沉醉其中,不愿清醒。 心脏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好像很沉痛却又很甜蜜,满脑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驱使她,让她去拥抱他、亲吻他。 悬在衣袖的手指,在腰间狠狠用力,直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将她的神识拉了回来。 远处吃瓜元宝,一脸嫌弃,他主子那低头害羞的模样人人可见。 我的主子嘞,能不能支棱起来啊?你是男人啊。 是男人! 缓过来的凌未希,心虚的移走视线,着朱逸之继续了解府邸的构造,最后走向了主院。 整个主院充满破败潮湿的气息,屋内家具木材全部散发着发霉的气味,让人反胃。 原本华丽的屏风破破烂烂,结满了蜘蛛网,窗棂上的雕花模糊不清,没了曾经的光彩。 凌未希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了,这府邸除了大点,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和紧挨着青竹园了。 “我们要不拟个图纸,推倒重建?” “希希也这样想吗?”朱逸之很是赞同。 “嗯,我们先去你的那里吧。” 这话一出口,凌未希自己有点狗,突然就想歪了。 越过高高的围墙,来到了青竹园,她坐在了他的书房里。 一旁为她研墨的朱逸之,狭长的丹凤眼温柔又炽烈,他耐心的给她讲解府邸原本格局、构造。 凌未希曾学过画漫画,画功很好,在朱逸之的提醒下,她很快就将整个县主格局画了出来,线条清晰,坐落有序。 之后,两人便马不停蹄,商量着府邸的新布局。 不管朱逸之提了什么建议,凌未希都会狠狠夸他,但若遇到她不喜的会先夸,然后巧妙操作、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同意自己的想法。 可朱逸之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没发现了,他选择了纵容与配合。 书房里,两人的面容都洋溢着甜甜的笑,淡淡的墨香和温馨的气息,仿若一幅恬静美好的生活画卷。 院子里,富贵和桠桠在相互切磋比武。 角角和元宝两人活像个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时刻留意自家主子,互不理睬对方。 研究讨论了近两个时辰,两人才将府邸的新布局画了出来,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 凌未希感觉腰酸背痛,又乏又饿,她表示要休息一会儿。 角角赶紧进来帮她按摩,朱逸之让元宝亲自去厨房吩咐,务必做得精致可口。 富贵和桠桠都是一脸肃杀,但与两人比武结果无关。 “怎么回事?” “主子,明日秋猎,玉王也在其中。” “这么快就解禁了?”朱逸之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紧了牙后槽,杀意波动。 凌未希也是一惊,看样子萧怀玉又要有新动作了啊,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她一边留意着那边的对话,一边安心的享受着角角专业的服务。 原来户部尚书柳荀直手底,有个能力非凡的主事。那人祖上世代为农,对农作物的生长很有研究,什么天气、温度、湿度的变化带来的影响以及土壤的肥沃与使用年限等等,甚至还提出了极有用的除虫方法。 萧怀玉早就让他书写成册了,选择在即将秋猎祭农神的时机,以自己的名义递到圣前,引得龙心大悦。 接着朝臣纷纷旧事再提,又说萧怀玉身为亲王屈尊给她斟茶致歉已是羞辱,若再禁足就有损天家颜面了。 凌未希不得不佩服敌人的强大,萧怀玉不仅阴险狠毒同样也足智多谋,真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啊。 朱逸之了解到完整信息后,不安的朝她走来,她笑着说,“不要担心了,都是小事。” 他冷冷看着正在按摩的角角,心里极其有不爽,走到她身后,“让我来吧。” 内心想着等成婚后,所有伺候希希的活儿,他都要亲力亲为。 凌未希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像极了没毕业就出来实习生,总想挣表现、出风头,精力用不完似的抢着干事儿。 她朝角角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肩上按摩的手,由最初的颤抖变得越来越稳,力度也越来越舒适。 “此次秋猎,你一要小心,那人心思恶毒又下作得很。” 他手上停下来,弯腰开口,湿热的气息扑打在凌未希耳边。 她的心忍不住晃了一下,“你放心,还有哥哥在,我们会处理的,你专心做自己的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转头看着他,表情很严肃,“此次东叔就不要跟过来了,我们不知道宫里那位造诣究竟如何,隐患太大了。” “不行,万一你有危险…”他不想同意。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圣心难测,我们不得不防啊。” 皇权不容挑衅,哪怕将来太子登基,有些东西能藏着,就绝对不能暴露! “那我派…” “不!你什么都不要做,你要学会去相信,我和哥哥一定会处理好的。” “好” 凌未希知道他的担忧,又怕他坏事,只好宠着下套,“我们成亲后是要一直住在县主府的,如果府邸是外人监督修建我始终不放心,倘若每样都由你亲自把关,我住进来后定会觉得很幸福。” “真的?” “嗯!我看着府邸一切的新变化,就会止不住去想象你忙碌的影子,定会很感动,心里甜甜的。” 【希希,竟这样想的吗?】 “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看着她,语气充满肯定的甜蜜。 凌未希继续输出“嗯!我相信你!你眼光独到,心思巧妙,定会将府邸建的很温馨雅致。” 门外的角角,觉得她的小姐肯定是没救了,这辈子都栽在朱逸之身上了,她到现在都还惦记着给小姐纳二房。 大约是朱逸之的双手始终搭在她的肩上,两人又离得太近,凌未希竟被他深邃视线烫得耳根发红了。 心跳加速,呼吸变重… 敏感如朱逸之,他瞬间就察觉到她气息变化,男人猩红的眼底,露出了强烈且危险的独占欲。 “希希,我正在竭力克制着自己。” 门外角角察觉到了屋内气息的不寻常可她竟然… 鬼使神差的,关门了…… 第96章 主动吻她 突然的关门声,打破了屋内不安分。 凌未希正准备转头,却被朱逸之霸道的扣住了后脑,他俯身,将脸凑了下去。 第一次,主动的,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自以为牛逼哄哄的凌未希身体僵硬了,紧张无措的小手,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想到,一个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的轻吻,竟让她心跳飙升、双腿发软,凌未希强烈的好胜心支棱起来了。 一双洁白的玉手,环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她展开了强硬的攻势,直接将男人嘴唇撬开,舌头绞合的那一刻,朱逸之的心脏都收紧了。 果然,关于这方面,与她比起来,他要学习的太多了。 可他是男人,又怎么会临阵退缩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没入发髻中,他加深了这个吻,吻得越来越激烈,动作也逐渐粗暴起来,仿佛要将凌未希生吞活剥了一般。 最后,身体不断前倾的朱逸之,直接坐到了她的椅子上,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炙热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吻得越来越要命,一只手用力扣着她的后脑,另一只紧紧搂在她的腰间,被抵在书桌边缘,生疼。 可朱逸之哪顾得上那点疼痛,他的内心住着一头野兽,想要拼命挣破牢笼。 更加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入侵了凌未希的大脑,她后悔了,她不该去招惹的。 若她是再不做点什么,今日,可能就出不了这个门。 “你先停…唔……” 朱逸之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哪怕她咬破了他的舌头,也不放开,口腔里缠绕着的血腥味反而让他更加兴奋狂躁了。 凌未希眸里沾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感觉自己缺氧得快要窒息了,用尽全力推着胸膛的双手,在男人看来简直就是软绵柔情。 好在最后,他克制了,克制住了准备伸向里衣的手。 粗重的喘息,声音低沉嘶哑得让她耳朵发麻,“对不起希希,是我失态了。” 嘴里如此说着,双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反而更加用力了。 凌未希眼神涣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一定要把那个擅自关门的角角,大卸八块。 她想推开男人结实的胸膛,可碰到胸肌的一瞬间,手里的力量明显减少了。 朱逸之也知道自己出格了,可他不敢松开,他害怕一松手,她就会立刻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再也不要他了。 “希希,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滚烫的脸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又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你不原谅我,我就永远抱着不放手了。” 凌未希听到了他内心的害怕,又招架不住他的撒娇卖乖,她伸出手又环在了他的脖子上,直视着他猩红的双眸。 “我没有怪你。” “真的吗?” 她点点头,“我喜欢你,也愿意你吻我,更不会不要你。” 一句话就将朱逸之心底的壁垒尽数击溃,凌未希无底线的纵容,让他更加放肆了,低头又吻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吻技暴涨,明明吻得极其温柔细腻,却让她吃不消,更受折磨。 凌未希被吻得七荤八素,甚至有了想深入交流的冲动,她用力捧着他的脸,将他移开。 “我们先把府邸的图纸画完,好不好?” “好,听你的,画完我们接着吻。” “我的发髻都乱了,你帮我整理下。”她换了话题,甜甜的说着。 柔情的回答。 朱逸之知道,他在她面前由最初的懦弱自卑,到后来的患得患失,再到现在的自在放肆,全都来源她毫无原则的纵容。 而她这样纵容的后果便是,他原本极力克制住对她的贪念,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再遏制不住了。 如果是换作从前她要离开他,他或许只会暗自神伤。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她要离开,他可能会用尽所有手段将她囚禁… 之后,两人像是忘了刚才的激荡,和之前一样,一边讨论一边画着府邸里的装饰。 “希希,你不是很喜欢海棠吗,要不我们把松树全部砍了,只栽种海棠?” 凌未希沉默了一瞬,她已经知道喜欢海棠的是长兄了,她本人对海棠无感,说不上喜欢讨厌也谈不上讨厌。 但海棠花花语是离愁别绪,又被称作断肠花,在爱情中代表着苦恋,不适合他们的新婚府邸。 “不用,我很喜欢那一排松树!你想种花的话,就在小池塘里种些荷花,到时候还可以下去捞藕。把池里原来的睡莲留下,另外在四周栽一圈栀子花。” 随后,两人又就树木假山、花草果树等小细节讨论了很久。 是真的,很久!很久! 久到凌未希怀疑他家厨房,是不是准备了几桌子的席面。 “四小姐、主子,可以用膳了。”东叔亲自过来敲门,请他俩去前厅。 凌未希拉着朱逸之走过去,青竹园的小厮看到这一幕,各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全是吃瓜的精光。 当两人看到桌子的饭菜时,皆是一脸问号望向了莫管家。 清炖鲍鱼翅、松鼠桂鱼、 八宝鸡、酱肘子、烤羊蹄、烧牛肉、酸菜老鸭汤以及各种卤肉凉菜… 这…这分明就是临江楼的招牌菜吧!? 堂堂巅峰高手的莫东风,一时竟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感。 其实这也不怪他,主要是他看着厨房里备的那些饭菜,明明平日里瞧着挺色香味俱全的,突然就显得黯淡无光,索然无味。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些东西,它就是配不上四小姐的身份。 所以他干脆让人全部撤回去,留着他们一群下人吃,而他亲自出府打包了一桌席面回来。 不过凌未希也没纠结多久,她都快低血糖了,管它是厨房做的还是酒楼做的,开吃吧! ……. 送离几人之后,朱逸之回到了青竹园。 原本他打算再仔细研究下图纸,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可当他一踏进书房那一刻,突然觉得这房间格外清冷空旷,有种说不出的孤独落寞感。 朱逸之轻轻抚摸凌未希坐过的椅子,想到这椅子上发生的一切,他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书桌上,凌未希喝过的茶盏还没来得及收拾,里面还剩半杯茶水,杯口有淡淡的口脂残留。 朱逸之将它拿起,双眸的温度滚烫得要将那杯口融化一般,手腕一转动,有口脂的那边对着自己,放到了嘴边。 望着空空的茶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股温暖从鼻腔里流出,滴在茶杯里,吓得他抛出茶盏又下意识去接住。 可怜的茶盏,最后依旧跌落,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今晚,注定是一个男人的不眠夜。 第97章 心好累 九月初一,风和日丽,最是狩猎好天气。 还不到五更,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向着城外驶去了,前后四周皆是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御林军,震慑着围观百姓。 凌未希坐着县主专有马车,桠桠尴尬的坐在侧边,不知所措。 “主子,要不要奴给你按摩?” 她哪里会什么按摩,主子交待什么她就做什么,可平日里角角都是这般忙上忙下的。 而且她姐姐枝枝,近来反复提醒她不要死脑筋,要学会察颜观色,瞧着主子百无聊赖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凌未希瞧她一脸视死如归的决然,淡淡的笑了笑“要不,你给我讲讲哥哥和你们一起训练的事儿吧。” 虽然那些都是绝密,但是凌未希是她生死效忠的主子,且凌景德叮嘱过绝不向她隐瞒任何事。 “好,那属下就从八年前,公子第一次来地下训练开始说吧……”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桠桠已经把所有她知道都说了一遍,凌未希也从震惊中缓过来许久了。 终于,听到前面大声喊『停』的声音。 一连三座山都是皇家猎场,良田里种着庄稼,平日里空旷冷清的地方如今人满为患。 凌未希穿着简洁修身的青色衣衫,山里有些凉,她又在外面系了一件大红的厚披风,四周是白绒绒的狐毛。 此次出行她所有的衣衫这样简单,方便骑马、打斗,又或许是逃命。 圣上亲自携文武百官前去查看收成,秋祭要在日头最甚的正午,祭祀农神。 祭祀农神的过程虽然繁复,但有礼部和司天监的官员负责全程流程,百官只要跟着引导祭拜就行了。 随后圣上、皇子、文武百官,通通挽起裤腿,亲自下地收割水稻。 一群人要将皇庄里的水稻全部收割干净,才能举行篝火晚宴,食肉喝酒,分享喜悦。 那些参加狩猎又没有官身的勋贵世族的公子小姐们,观礼结束后,便开始闲逛了起来。 凌未希放眼一圈,没有看到明妃也没有看到小橙子,想来终究是太小了,猎场确实太危险了些。 太子妃原本也在随行之中,但是凌未希给让让张大夫给她开了调理身子的药,需要连喝几月更不能饮酒,便拒了。 至于凌未英,已婚的臣妇,除了正经宴会、上香祈福,大约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后院了。 “主子,有人来了!” 凌未希转身,来人一身雪白色丝绸制成的华美长袍,金银丝线交替着绣着精致的花纹,宽松裙摆轻轻拂过地面。 清冷出尘的容貌,犹如高山上的雪莲一尘不染,迈优雅的莲步朝她走来。 “悦薇见过朱华县主。”神然自若,动作优雅。 “章小姐多礼了。”凌未希淡淡回礼。 “还没来得及恭喜县主定亲。”清冷的凤眼挑了挑,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看向远处,嘴里却继续说道。 “我以为以县主的美貌才情,这东京城没几个人是你能瞧上眼的,没想到…”翦翦双眸望着远处一群劳作的人,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她。 她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太子生育有碍,纵观圣上之子,只有玉王殿下才是天选之人。而玉王曾对凌未希动过心,甚至不惜迷晕她也要得到。 她是过来试探的。 “是吗?承蒙章小姐高看,可谁让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呢?” 章悦薇轻轻清冷一笑,凌未希感觉以她脚底为圆心,周围的草坪扩散来了逐渐结冰了一般,冷得可怕。 “听闻县主喜爱美色,难道不是因为那朱公子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一副皎若玉树的好相貌?” 凌未希白了她一眼,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老娘就是因为救命之恩,绝不是贪慕美色! “章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本县主性子直得很,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只见美人蹙眉,凌未希有种自己犯了十恶不赦大罪一般,恨不得将珍宝献出来讨好她。 他奶奶的腿儿! 果然美貌从古至今,便是全世界的通行证! 过了许久,美人诱人的薄唇轻启“那~,县主对玉王殿下可还有…?” 呵!果然如原文那般,你要出手了啊。 “章小姐若对玉王有什么想法,尽管放心大胆去做,本县主早有新欢了。” 她说得过于直白,美人瓷白的脸颊竟带了些许娇羞,秋水翦翦“悦薇打扰县主了。” 凌未希觉得这样的冰山美人,应该是无数男儿疯狂想要征服的对象吧?萧怀玉再深沉也逃不过,他本质上是一个血热方刚的少年啊。 她远远瞧着那血气方刚的少年,动作既卖力又故作高雅,不伦不类,滑稽得很,却也博得她嗤声一笑了。 凌未希带着桠桠,两人看似漫无目的走着,实则是在仔细留意周围的地形丛林,此次她们不是来游玩的,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果然,人多力量大,那么大一片水稻,两个多时辰就忙活完了。 一群老臣在那里按腰捏腿的,面上哀嚎一片,嘴上却不停夸一年比一年收成更好。 凌未希路过时,听到一众官员溜须拍马,赞扬全靠圣上英明神武才得以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漫不经心的听着,与桠桠越走越远,最后远离了嘈杂的人群。 她现在万分后悔,为何当时没有仔细看小说,谁敌谁友,朝中局势一概不清,而萧怀玉究竟有多少底牌她也毫无头绪。 天命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啊,越是高位越有天运加身。 人从一生下来,上天就安排好了他余下的路,或苦难或繁荣或孤独,但终究会走到他该到的位置。 万一萧怀玉就是真龙天子呢,还怎么办? 天命难违,她付出多少心血都徒劳无功。 这也是为何,凌未希明明已经断了他最大的两个臂膀,仍然不敢停下步伐休息的主要原因。 她觉得心好累,好累… 书里待了三个月,凌未希的小脑率开发比现代二十年都多,整日像个陀螺似的转不停。 或许是古代没有手机去打发漫长无聊的日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宫斗权谋,她正这样想着… “凌未希!” 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传来,凌景德骑着马朝她疾驰而来。 “你怎的走这么远?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了?” 哥哥的语气很是着急,看样子是真的担心坏了,都怪她神经过于紧绷了,不知不觉就远离人烟了。 “对不起,害哥哥担忧了。” 凌景德也没真的生气,见她没事也放心了,他伸出手“来,哥哥带你回帐篷里休息。”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歌舞升平。 第98章 你准备好了吗? 明黄色帐篷的正前方,原本万籁俱静的草坪中间,飘动起了大片焰红焰红的明火。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贵女们各个花枝招展、沉鱼落雁,公子们各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圣上在罗贵妃和是他两个妃子簇拥下,身心都极为很放松,底下官员时不时拍几句彩色马屁,引得他开怀大笑,举杯痛饮! 宴到一半,现场更加活络起来了,三两好友开始相互走动,好不热闹。 凌未希没什么朋友,她安静的坐在哥哥旁边,若不是红色披风过于打眼,很难让人想起她的存在。 她低着头细细品着果酒,果酒很清甜也不辣口,她心事很重,一不小心就饮了不知多少几杯。 “未希妹妹,怎么不去找好友聊天?” 萧怀逸走过来找凌景德聊天,看到她默默喝着果酒。 凌未希起身有些摇晃,她看了看萧怀逸,又看了看旁边的五皇子。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当然她本来就很胆大,现在就更大胆了。 “哟,这不是怀逸哥哥和小金子吗?你们是来找我家小德子玩儿吗?” 她手里拿着酒杯,身体又凑得很近了些,痴笑着,“怎么,是怕我打扰到你们聊私房话吗?那我走好不好?” 话音落口,周围交谈的人脸上都变了颜色,纷纷停下来侧目,等着看她笑话。 只见她脚步虚浮,煞有其事道“放心,我很有眼力见的,马上就走,绝对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 凌景德一把将她扶住,面色一阵青白交加,对着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少年。 “对不起啊兄弟,妹妹她喝多了,第一次喝果酒不知深浅,醉了。” 凌未希推开哥哥大声嚷嚷,“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她努力着扳手指头,“我也就喝了,一五、二五、三五…呃,也就区区十几二十杯而已…” 凌景德扶额,半拖半拽地想将妹妹拉走,可这酒鬼不仅力量大得出奇,还溜得贼快,人群一片嘈杂声。 圣上和罗贵妃同时看过去,凌未希在篝火周边穿梭着嘲笑哥哥是垃圾追不上她,而凌景德等三人跟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给人道歉。 明黄色座位上的人与爱妃对视一眼,眼中皆看到了尴尬,毕竟萧怀瑾是跑得是最怂的那一个,俩人皆是拿起酒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人群中,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有意伸了腿,还是她不小心没看到,又或者他们都是故意的。 她差一丁点扑进了他宽厚的怀里,而他几乎本能的张开手臂,想要抱住她。 她冷笑着,肆无忌惮的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在众人一片瞪目惊呼声中,一口气将整壶酒喝完了。 她将酒壶还给他时,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一倾一仰,倾的时候离他很近,近到零距离贴近,仰的时候又离他特别远,远到让他陌生。 她无意识的笑容很甜,手指时而在空中胡乱比划着,时而又托着她红嫩的小脸,那模样可爱又诱人,让他心痒难耐。 她说“我认识你,你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萧、怀、玉!” 她努力定住身,抬头,灼热的气息打在那人的脸上,她说,“萧怀玉,我已经准备好被你杀了,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他想拉住她,想问问她“你准备好什么了,是准备好了被我杀,还是准备好了要杀我?” “玉王殿下,妹妹喝多了,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被她哥哥一个突兀的手刀,狠狠的劈下,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倒下时没有收回的笑容,依旧很甜很诱人,他想他病得更重了。 次日,巳时 圣上朝着空中射出了秋猎的第一箭! 高亢的声响划破了天晓,丛林里的野兽们开始奔跑起来,四面八方传来的躁乱声,拉开了秋猎的帷幕! 圣上策马入林,不到半个时辰就射了一头鹿让人扛着出来,外面的人立刻围上前 “圣上英勇神武,简直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圣上文武双全,年轻富力,让老臣甘拜下风啊。” “圣上得天独佑,江山永存…” 百官的彩虹屁不留余力的拍,虽然今上自知都是恭维的话,但不妨碍他听得身心舒畅,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是皇子们、武将大臣以及勋贵公子哥的天下了,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向林子里冲进去。 皇子们狩猎是有一大群侍卫禁军紧紧跟随的,可萧怀瑾嫌麻烦让他们跟远点,拉着萧怀逸与凌景德一起。 他们仨都是不争输赢的人,边打边玩儿,毕竟还有好几天时间,没必要急吼吼的。 “小德子啊,未希妹妹怎么样了?” 眼前这两人,一会儿一个小德子的,凌景德都已经懒得翻白眼了,淡定的说道。 “不清楚,我出发的时候,她还没醒呢。” 第一次喝果酒就敢喝了几十杯,他那妹妹也真是个能人,现在可好了,明明是她喝醉了酒,受尽嘲笑的却是他这个哥哥。 “小德子啊,要我说你就不应该把未希妹妹拖走,我还想蛮想看她继续发酒疯的,真真是有趣又好玩。”萧怀逸逗趣道。 “是啊,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竟有人称呼我小金子,很是符合我有钱人的身份啊,我还想多听几遍呢。”五皇子也不嫌事大。 他唯一不爽的是,凌未希没有给萧怀逸这货取个绰号,竟然叫他逸哥哥。 凌景德一个眼刀递过去,那两人对视着,一起憋笑。 要说这三货,他们哪里是来狩猎,分明就是来郊游的! 慢悠悠的骑着马,一路说笑,打打闹闹,连小兔子都没猎到几只。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 一位侍卫来报告,说太子殿下与玉王殿下同时发现了一头成年棕熊,正在围猎。 凌景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昨日他去接妹妹,路上她说太傅可能已经投靠萧怀玉了。 他连夜就告诉萧怀仁,让他务必小心不要被自己人给陷害了,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三逸、五瑾,我们要不要也去参上一脚?” “不过是棕熊,有什么好猎的,我想猎白狐。”萧怀逸第一个表情反对。 “可若是被玉王猎得,那得多风光得意啊,你俩想看他不可一世的模样?” “不行!我才不要!”萧怀瑾不喜欢棕熊,可他更不愿意看萧怀玉得逞样,最后要猎得棕熊的必须是他太子哥! “走!” 第99章 大结局? 三个浑皮打马疾驰,终于有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了,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行动起来。 等三人到的时候,太子和萧怀玉已经对峙上了,两人的眼中都暗藏着势在必得,目光聚焦在棕熊身上。 那棕熊看起来很是不安,小范围里徘徊忌惮,时刻准备着逃离。 几人洋洋洒洒的骑到太子身旁,热切的朝着对面人打着招呼。 “哟呵!三哥、四哥都在啊。” 不知为何,萧怀玉一听他那不着调的声音就来气“怎么?五弟也要与本王争一争?” “我主要是担心你们太无聊,特意好心过来给你们添点乐趣的。” 萧怀瑾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够风流吧,直接将凌景德手里把玩的狗尾巴拿过来,叼在自己嘴里。 太子心累扶额,这仨货不来还好点,一来他感觉自己好掉价。 “哦?既然五弟不争,那太子哥,我们就开始吧!” 此话一出,仅仅半个呼吸间,弓弦震颤的声音就回响在众人耳边。 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射中了棕熊的屁股,疼得它胡乱逃窜。 众人齐齐看过来。 凌景德双手一摊,一副特别欠揍的模样“嘿嘿~我也是来给大家添乐子的。” 太子殿下和萧怀玉随即追了过去,一时间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两人心中均是震惊,刚刚那一箭威力巨大,不是一般人能发出来的。 不同是太子感叹凌景德的箭技高超,另一人却觉得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四德,看不出来,你竟还是闷声搞大事的人物啊。”两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 凌景德得意的一偏头“那是!简直小菜一碟!” 三个臭味相投的人互相对视,噗呲一声笑声震天,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连笑点都一样。 其实,刚刚那一箭,凌景德明明可以直接射中心脏,但他终究还是藏拙了。 “主子,咱们不继续吗?”元喜弱弱的问道。 仨货互相对视,眼神间一示意,随即拍马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来增加乐趣的,还是捣乱的,因为有这仨,狩猎难度不知增加了多少。 敌我不分! 诶~就是玩儿! 两波人身旁的侍卫也是心累,一边帮着狩猎一边还要小小不要伤着这仨了。毕竟这才狩猎第一天,若出事了,谁也承受不住天子的怒火。 以至于后来。 萧怀仁和萧怀玉难得达成一致,一人分出几个侍卫将那三货围了起来,避免他们干扰行动。 最后,太子的箭射将眼睛对穿了,而萧怀玉的箭射中了心脏,谁也没有赢过谁。 不过狩猎还在继续进行着,狩猎的号角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猎物们逃窜声,奏响了一曲激昂的乐章。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这般明显要与萧怀玉一争高下,从前他都是不屑于做这些事的。大概是最近与凌景德接触得多了,被他刺激出血性来了吧。 被嫌弃的三个捣蛋鬼的内部也出现了分歧,三逸想去找白狐,四德想去猎灰狼,五瑾则是想射花鹿,于是他们各自分开行动了。 …… 山脚下,帐篷周围。 凌景佑正在四处巡逻。这次狩猎兵马司要负责官员和公子及小姐们的安全,他的压力也很大。 此刻,他巡逻到一间帐篷外,停了下来问桠桠,“未希醒了吗?” “主子已经醒了,喝了醒酒汤,但还有些头疼没起。” 凌景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继续巡逻排查隐患。 帐篷内,凌未希用力摁着太阳穴,又憋屈又无语。 她可是遗传了她爸爸,白酒三斤半也不倒的酒神特性,没想到这具身子竟然连果酒都承受不住,可偏偏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发生过的事。 明知道这次狩猎萧怀玉对她有所准备,她竟还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莫名其妙的去挑衅人家。 嘶…啊… “主子,又头疼了吗?” 走进来的桠桠看着主子难受地厉害,一本正经的问道“要不奴婢再去端两壶醒酒汤过来?” 凌未希我真的要谢你啊! 她也是真醉了,头一次见有人直接提两大壶醒酒汤的,这会竟还想再去端两壶。 凌未希感觉自己脸都丢到天边去了,她好想念妙妙和角角啊。 可桠桠却没有意识到有问题,她见主子不说话便以为是默认了,转身就准备去拿。 “你给我站在!” 那人完全不知为何,赶紧过来,满眼真诚得吓人“主子,哪里不舒服了?” 凌未希卒! 本书大结局! … … 哈哈哈… 当然没有啦~ 皮一下,闹着玩儿~ 凌未希深呼吸好几口,努力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严肃开口。 “桠桠,你可以不动脑的,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以吗?” “真的吗?”语气略有点小兴奋。 凌未希鼻吸一大口,浊气从嘴中缓缓吐出,手指紧拽扯着被子。 “真的。其实你只要将我交待的做好就很厉害了,不需要额外做其他事。” “是,主子!那我现在做什么?” 她忍住动手的冲动,“我有些饿了,你去拿点好吸收的饭菜过来吧。” 桠桠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对哦!主子您还没吃东西,属下这就去!” 凌未希望着桌上那俩壶子,这孩子眼里是真没活啊,都要去拿饭菜了就不能顺手给还回去吗? 紧握的拳头迟迟没有松开,内心自我劝导不怪她,全怪自己过于谨小慎微,应该把角角一并带来的。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日子,凌未希肯定不会过得舒心的。 两日后。 晨露滋润着草地,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皇家狩猎场呈现出一片生机,又是一个艳阳天。 明日就要打蹴鞠赛了,今日便是狩猎的最后一天。不少世家千金也忍不住跟着丛林,萧怀仁与萧怀玉所得猎物不相上下,此刻也在一较高下。 为了求安稳,凌未希没有去狩猎,只在马场骑马散心,中途与萧忆嘉赛了次马,与王敏聊次天,余下时间无所事事。 她正站在马场,空气中散发着淡淡青草香的清新空气。 哦,不对!是群马留下的飞扬尘土,还夹杂着些细小的草屑。 凌未希四岁开始练习马术,骑马什么的难不倒她,但射箭,她完全不会。为了减少与原主间的差异,她以落花散留下后遗症为由,要重学射箭,学得很吃力。 凌景德知道后特意命人去打造了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小弓,她用的很上手,携带也很方便。 “县主不去狩猎吗?” 一位着青翠色骑装的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第100章 原是我不配? 凌未希抬眸,陌生的少女面容精致,充满英气,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简单又利落。 “不知您是?” “郭嘉!我的父亲是兵马司郭统领,之前在中秋宫宴就想与你结交了,硬是没找着机会。” 郭嘉说话很直,声音也豪气,颇有几分江湖侠女气概。 这感觉有点熟悉,像是在哪儿看到过,性格还怪好的,她很喜欢。 凌未希本着来者不拒,能成朋友绝不成敌人的友好态度,“是吗?那定是我的错了,我及笄那日怎么没看到你呢?” “这个就实在抱歉了,那段时间我回老家省亲去了,不过你的事我回来可是听了不少。” 说着郭嘉突然靠近她,满眼都是对八卦的渴望,“打马娶婿的县主,你可是东临国开朝第一个哟。” 凌未希本就是自来熟的人,对方突然的靠近她非但没有远离,反而挽住郭嘉的手臂,悄声在她耳边问道。 “你该不会,是羡慕我了吧?” “对啊,你怎么看出来的?”郭嘉眼睛睁得大大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哒… 凌未希心想,要不说我俩都是武将的子女呢,想法就是要异于常人啊! “你也想招个男子入赘?” “这…倒也不是不行,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主要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性子不温柔,没人愿意娶我。” 她的面色有几分不好意思,像是什么见不得人一般。 “这多大点儿事啊?你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女子,娶不到你是他们没眼光、没福气。再说你年纪还小,以后肯定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凌未希立刻义愤填膺的安慰着。 “真的吗?县主你人也太好了吧。不过我也不小了,也只比你小半岁而已。” 见她语气有些低落,凌未希怕自己忍不住会用现代人那一套思维去劝她,只好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刚过来找我干嘛?狩猎吗?” “是啊,瞧我,把正事给忘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狩猎吗?” “当然,别人邀请不一定,但陪你我愿意。” 这话惹得郭嘉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凌未希内心感叹,只要她一绿茶起来,男女老少各个通吃。 很快,主仆四人各自选了一匹马,进了丛林。 “呀,那有只野兔子。”郭嘉瞄准目标,松开了弓弦,动作行云流水哈。 只听得一声轻响,箭矢准确无误地将兔子钉在地上。 “郭小姐,好箭法!” 郭嘉转头对着她爽朗一笑,“县主,前面还有很多野兔子,你快点儿啊。” 说完扬着马鞭疾驰向前,背影自由奔放、豪爽大气。 凌未希只好紧跟在后,并没有出手狩猎,她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主子不猎吗?郭小姐又中了一只。” 第一她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萧怀玉的埋伏,她不能轻易出弓,让敌人看出破绽。 第二小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射死它?就不能直接炒熟了、烤好了、闷香了,直接端桌子上吗? “小兔子有什么意思,看看有没有白狐,我们捉一只来养着玩。”她随意解释。 只是前面的郭嘉,她是真的好喜欢小兔子啊,这一路上只追着兔子跑了,猎了一路,得有十好几只了吧。 “县主,怎么一直不见你猎啊?要不要我分你几只吃?” 纳尼!你猎它竟然是为了吃? “你一般都怎么吃?”凌未希没忍住诱惑。 她喜欢冷吃兔、鲜锅兔、火锅兔,还有双流老妈兔头,想一想就口水直流,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吃了。 “县主也喜欢吃兔子!?”郭嘉一脸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总算遇到有识货的同道人了。 凌未希极其肯定地点了头,“对!” 接着,两人就兔子要怎么做才好吃,进行了非常深刻的学术性交流讨论,郭嘉甚至还给她分享了如何快速将小兔子养大肥兔子。 俩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越聊越投缘,没一会儿就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 此时她们还不知,丛林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章悦薇跟着大伙儿去林中狩猎,可她身下的马不知怎的,突然就受了惊,疯狂的奔跑着停不下来。 及时发现的萧怀玉为救她,抱着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腰部被一根树枝划了很深一道口,流了不少血。 此时,太医正在帐篷里处理伤口,章悦薇带着惨白的脸、虚弱得身子,跪在了帐篷外请罪,任人如何劝也绝不回去休息。 凌未希和郭嘉得知消息过来的时,刚好赶上她身体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两人亲眼目睹了萧怀玉带伤走出来,极其温柔体贴的,让婢女就地把人扶进他的帐篷休养。 太医在里面为章悦薇诊治,而他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站在帐篷外面,非常绅士的候着。 “郭嘉见过玉王殿下!” 一人规规矩矩行礼,另一人不仅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还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 四目相对,萧怀玉眸底是上位者的审视,盛气凌人,凌未希却毫不示弱的回以挑衅,意味深长。 一旁的郭嘉,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有股无形的杀气,让人背脊发凉,她脖子缩了缩,赶紧告辞撤离了现场。 “朱华县主可真是越发的有规矩了。” “哦~是吗?倒是不及玉王殿下,越发越会懂得得疼人了。” 萧怀玉一愣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怨我从前没疼你? 随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却有几分猖獗的得意“疼人么?那也得分具体是什么人了,你说是吧?” 卧草,你几个意思? 原是我不配吗? 啊呸!不对,老娘根本就没看上你好吧? 凌未希笑意更浓了,“那不知玉王殿下这次的选择,可是分对了人?” 萧怀玉高高在上的姿态,上下肆意的打量着她,目光里带着极强的侵略。 少女整个人都显得俏皮又灵动,特别是一双闪亮清澈的黑瞳,像是会说话一般,时时蛊惑人心。 他又想起那晚,她倔犟狠绝却又娇艳欲滴的模样,甚至两人交锋时她那暴戾疯批的模样。而这模样,在他眼中显得熠熠生辉,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将她压在身下折磨,逼她百般哭饶。 萧怀玉就是一个病人,越是不能得到越是想疯狂占有。比起占有冰清玉洁的章悦薇,凌未希带着禁忌般的蛇蝎美人,才更让他痴迷,欲壑难填。 “怎么?难不成朱华县主吃醋了?” 第101 他行动了 吃醋?我看你是吃屁还差不多! 凌未希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一堆经典国粹从脑中频频冒出。 她向前一大步,两人靠得很近,还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看着他,眼里是浅浅不明的笑意,暧昧升级之时,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来。 “凭你也配!” 说完,潇洒转身离开了。 萧怀玉饶有兴趣的看着远去的倩影,舌尖舔了舔牙后槽。 呵!本王不配?难不成只有那残废才配吗? 等来日他坐上那把椅子,哪怕她为人妇了,也定要将她弄进宫来,让她躺在身下说出这句话。 他这样想着,突然那场景还别有一番风味呢。 …… 从古至今,八卦乃人之天性使然,不论在哪里都一样!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到处都在议论玉王殿下如何大显神通、英勇神威,如何英雄救美,又如何体贴入微。 舆论如同失去平衡的跷跷板,压倒性的偏向了一边,全是赞扬他仰慕他。萧怀玉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威武,成了所有贵女心中幻想的白马王子。 凌未希坐在帐篷里,安静的听着桠桠带来的消息。 果然人都是健忘的,一个舆论的消失往往是有了更大的舆论将它淹没。她想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人提起,她曾被他强掳迷晕的事儿了。 接下来呢,他想干嘛?应该还有更大的动作吧? 她的敌人势力够大、谋算够强、心计够深,哪怕她看遍天下宫斗剧,本质上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而已。 在这个世界,想要同现代社会那般自由潇洒的活着,无异于徒步上青天啊。 今日,太子与萧怀玉的最终对决,因萧怀玉受伤而落下了帷幕。 虽然太子在他受伤之前已经远超过他了,但已经没有意义了。萧怀玉输了比赛得了人心,虽败犹荣! 晚上的庆功宴上,圣上拿出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赏赐给了狩猎最多的太子。 那匕首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拔出刀鞘的瞬间,亮光一闪。众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冰冷的寒光四下散开,如一道青色的烟气让人后背一冷。 太子拿着刀,对着侍卫递过来的红缨枪一砍,枪头掉落在地,果真是削铁如泥的好刀啊! 一瞬间,现场一片哗然,文武百官纷纷鼓掌,殷勤的恭贺道喜。 太子得了好刀心情很好,待人交谈温润如玉,圣上瞧他的眼神也很是满意。 萧怀玉冷眼看过去,不知在想什么,贵女们纷纷低头咬耳朵,时不时的偷瞧他。 对上了少女们的目光,翩翩一笑,更惹出一片片红晕娇羞。 无数人只恨惊马的不是自己,暼向章悦薇的眼里全是嫉妒,连萧怀玉身边的三殿下萧怀吉都得到了更多目光 萧怀吉生母是王府里的暖床婢女,一向以圣后马首是瞻,如今不过是一个昭仪。 两位皇子都没有正妃,贵女们都跃跃欲试,各个面带娇羞妩媚,眼神欲拒还迎。看得凌未希胃里阵阵恶寒,内心不禁感叹古代女子心量真大。 两人是没有正妃,可红袖添香的婢女却是不少的,她们真会不知道吗?一个不知被多少女人用过的东西,真的不膈应吗? 就在凌未希内心疯狂吐槽,萧怀玉牙口真好什么都不挑之际,郭嘉走过来坐到了她身边。 “未希姐,你也听说了吧,玉王殿下果真是侠肝义胆、侠骨柔肠啊。” 凌未希一脸震惊妹儿,你在说撒? 灵光一闪,难不成他此行目的不是杀我们兄妹俩,而是想广撒网养大鱼? 是为了挑选王妃,还是为了拉助力? 凌未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得郭嘉难以掩饰兴奋的声音,“未希姐,快看!玉王殿下好像在瞧我。” 她抬头,萧怀玉那嘲讽阴冷的眼神、势在必得的控制欲,分明是在看她!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郭嘉自带的滤镜会自动粉饰掉,他眼底的阴狠。 “未希姐,我说如果,如果惊马的不是章小姐那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我这种貌若无颜女,玉王他会救吗?” 郭嘉省亲了大半年,她对凌未希八卦只有她与朱逸之的爱恨情仇,关于萧怀玉对她欲行不轨之事,被上头封了,她丝毫不知。 凌未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直接抛出她的小心思“那你希望他救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 卧草,猛女娇羞? 郭嘉你这夯货,不会真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等等,郭嘉?郭嘉? 天啊!原文中她好像就是,萧怀玉最后迎娶的侧妃吧? 我就说郭嘉这名字太熟了,还以为是神雕侠侣中的人物呢,人家大幂姐演的是郭襄! 她说她父亲是兵马司的郭德庆,那可是大哥的直属上司啊,整个东京城巡卫他都有调度权的大人物。 若是他投奔了萧怀玉,逼急了来个围城逼宫的话… 不敢想象! 虽然凌未希不知道,原书中将军府接连出事之后,就是郭德庆拿了大哥随手小作文举报他有不臣之心,但她敏锐地意识到此人有多重要。 郭德庆必须是我方战友才行,就是退一万步拉不过来,也坚决不能让他站到萧怀玉那边去! 郭德庆前后育了两个嫡子一个庶子,才得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虽然郭嘉琴棋书画有些难以形容,但是性格直率又单纯,一看就是宠溺长大的。 不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烧香! 凌未希必须要稳住郭嘉,绝对不允许她被渣男pua去了,她缓了缓心神,言语很是温柔。 “嘉儿啊,看人不能看表面,品性不要只随其行。” 郭嘉很疑惑“什么意思?他品性不好吗?” 她看着她,眼神坚定,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 “今日午间,我就瞧你俩之间气氛不对劲,他欺负过你?” 凌未希不说话撅起小嘴,眼眶里蓄积泪水带着无尽的委屈,又郑重点了点头。 郭嘉有些慌乱了,难不成这玉王殿下还真对未希姐,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儿? 可是,怎么她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未希姐,我听说你也曾心仪过玉王殿下,他…他是怎么你了吗?” 凌未眼看了看明黄色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这庆功宴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此地人多口杂,我带你去我的帐篷说。”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挽起手就拉走了。 第102章 有戏,感情戏的戏! 帐篷外,两个身手敏捷的婢女,正在门口望风。 “未希姐,你快给我说说,”一坐下来,郭嘉就忍不住急切的开口道。 凌未希酝酿了情绪,开始演绎了一场情感大戏。在这场戏中,她就是一个被人玩弄感情的凄苦少女,而萧怀玉对她的算计与利用被无限放大。 她充分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堪比影后的演技,循序渐进、逐步深入、引人入胜,直至推向高潮。 “未希姐,你受委屈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下作无耻之徒!” 郭嘉听得如同身临其境般,心疼她的遭遇,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 凌未希极其委屈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起她的双手道。 “嘉儿,我才来东京城没多久,除了家人也不认识什么人。那些贵女嫌弃我粗鄙不堪、琴棋书画都不通,只有你愿意真心待我,我实在不愿你被人给欺骗了。” 两人皆是武将之女又同样被嫌弃,加之她的语气真诚得感人肺腑,句句戳中郭嘉的痛点。 “未希姐,你真的太好了。”带着感动的哭腔。 凌未希一听,立刻将她惺惺相惜的搂在怀里,来了一场跨越两个世界的友情。 许久,她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语气带着宠溺的调侃,“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郭嘉傻里傻气的笑了,“我这是太高兴才有的眼泪。” 接着,郭嘉表情有几分认真,“未希姐,虽然我长在东京城,但那些贵女表面与我一同聊天说笑,背地里却说我像个粗使婢女。矫揉造作、虚情假意,我还不屑与她们为伍呢。” 她扯了嘴角轻哼的一声,又道,“但是未希姐你不一样,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真心与我相交的朋友。你不知道,当初我第一次听说你与朱公子的事,就特别佩服你的勇气和胆识。” 凌未希直视着郭嘉的眼睛,听着她发自肺腑的感慨,脸上的笑意全是真诚流露。 “对了,还有呢,我还在你的玩偶铺子充了三千两呢。” 卧槽,你也是大客户啊! “那你都买了什么?”眼里满是好奇。 “很多啊,挂件啊,抱偶啊,有小兔子和小老虎,还给它们搭配了许多衣服、裙子、帽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说起这些郭嘉的眼里全是星星,“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床上的那两只三尺长的棕熊,好软好舒服啊,我每晚都抱着它们睡觉。” 凌未希牛掰!那可是限量款。 真是不辱你武将之女的身份呀,这两批次货里的销量款,你都抢到了! “是吗?嘉儿喜欢就好!年后我们还会推出『私人订制』,每个贵宾可以依据个人喜好画在图纸上,一对一单独制作。不过需要提前预约,且耗时至少一个月。” 凌未希紧靠着她,一脸神秘,“这可是商业绝密哟,你画一个,我让人做出来直接送你。” 郭嘉嘴巴大大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吗?未希姐,你人简直不要太好了。” “可我画得很一般。”撅着嘴,有点不开心。 凌老板当场表示,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哪怕她画个四不像,也是都能做出来。 两人叽叽歪歪又咋咋呼呼,却聊得特别投缘,直到门口一阵嘈杂声。 桠桠走了进来,“主子,公子带着五殿下他们过来了” “走!我们去瞧瞧。” 凌未希挽着郭嘉走了出来,大大方方道“哟~五殿下和怀逸哥哥也在啊。” 萧怀瑾表示不服“怎么同样是与你哥结拜,他就是哥哥,我就是殿下了?” 阿这… “咳!怀瑾,弟弟?”凌未希试探性的喊出来。 萧怀瑾??? 草!本王竟然忘记自己年龄最小,不能是怀瑾哥哥! 这『弟弟』两字听起来也太逊了,还没『小金子』听起来顺耳! “你…你还是叫我五殿下吧。”弱弱的语气,带着不甘心。 另外两兄弟对视一眼,捂着嘴,憋住没笑出声来。 凌景德看了一眼郭嘉,“这位小姐是?” 凌未希一把将躲身后的郭嘉拉过来,特别慎重对眼前三兄弟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郭嘉,以后你们瞧见了务必要帮衬点头。” 几人互相见了礼之后,萧怀逸将随从手里的笼子拿过来,递给凌未希。 “听四德说你想要养只白狐,刚好我猎得了,送给你吧。” 笼子里的白狐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质,只腿上受了点伤,已经包扎好了。 凌未希的“谢谢”还没宣出口,就听得郭嘉兴奋的惊呼。 “啊,天啊,好漂亮的白狐啊。” 瞧她满心喜欢,凌未希忍过一阵肉疼,笑着开口道,“嘉儿喜欢啊,那送给你好了,怀逸哥哥可以吗?” 萧怀逸寻了三天才找到,原本要自己养着玩儿的,可得知凌未希喜欢就巴巴的送过来了,没想到她却要当场转手另送他人。 最近恒王一直不在,王府里又没人能管住他,萧怀逸与凌景德走得越来越近,两人的交情都快超过萧怀瑾了。 私下里,他和凌景德一样把凌未希当成妹妹宠着,哥哥送妹妹天经地义。可这郭小姐是打哪里跑出来的,他不想送! 郭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的期待崇拜,萧怀逸被看得心里瘆得慌,有点不忍心拒绝。 “我既送给未希妹妹了,那就是就是你的,你若想再送人,我也管不着。” 郭嘉开心极了,笑容甜甜的,声音也甜甜的,“谢谢未希姐,谢谢萧公子” 一向无所忌讳的萧怀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耳廓有了些许红晕。 凌未希眼神一亮与他哥哥一对视,从彼此的眼睛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有戏,感情戏的戏! 深邃的夜空越来越暗,帐篷前的少男少女们却越聊越开心,欢声笑语一片,直到接近亥时。 凌未希看向她哥,眼珠子在萧怀瑾和郭嘉身上来回转了两圈。 接到暗示的凌景德,琢磨几下,他突然拍了自己脑门,“呀!五瑾!我突然想起有个东西忘给你了,走走!我带你去拿!” 一旁的萧怀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跑了,留下脑中一片凌乱的萧怀逸。 什么情况,为何那俩人抛下我走了!? 凌未希也是一脸懵逼,“怀逸哥哥,我哥他们什么情况啊?” “你问我?那我问谁去!” “可天色这般黑,我原本还打算让你们仨帮忙把嘉儿送回去呀,现在怎么办?” 凌未希一脸好为难,总不能让她一女子去送吧? “要…要不我送?”弱弱试探。 “好!那就麻烦怀逸哥哥了!”笑如夏花。 第103章 吾乃天才 皇家练马场,为时三天的蹴鞠赛,在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中,拉开了序幕。 前两日是世家贵公子们之间的角逐,最后一日则是皇子们领队,互相较量。 凌景德与萧怀逸分别担当不同队伍的领队,相互切磋。 一人有意助攻承让,另一人又确实是实力非凡,只要萧怀逸上场必定就是第一名,出尽了风头! 此刻,场上正在火热进行角逐最后一战,一群迷妹迷弟疯狂为萧怀逸打call。 凌未希、郭嘉还有王敏三人相约站在一起,聚精会神注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会就球况交谈两句。 郭嘉与萧怀逸本之间,先是有了送白狐的人情,后有月下相送的情谊,外加凌未希潜移默化的疏导。 她现在彻底成为了他的迷妹了,大部分都在关注萧怀逸一人,场上她两个亲哥英勇的身姿愣是没看一眼。 “未希姐,果然传闻不如经见,人人都说萧怀逸不学无术,我看简直就是勇猛无敌嘛。” 凌未希极其赞同,眼神有一种学生成才的满意,“嗯,说得不错!我想定是那些见不得他好的人,造谣生事!” 她转身,语重心长的模样,“嘉儿,这识人啊,不仅要亲见、亲听、亲闻,还要仔细琢磨,方能辨出是人是鬼啊。” 就比如我,就是真正的鬼,鬼魂的鬼! 郭嘉觉得凌未希的话,虽通俗却值得细细品味,越品越觉得特别有道理。 萧怀玉不就是鬼吗?魔鬼的鬼! 一直沉默得像个隐形人的王敏,也默默点了头,表示特别赞同。从前她以为凌未希张扬跋扈、恣意妄为,可几番结交下来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嗯?未希姐,你哥也好生勇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在故意让球。” 凌未希嘉儿啊,劝你千万不要对他好奇,以你目前的段位,我哥都无需动脑光动脚趾头,你就会败得体无完乎。 那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货,还是多关注另一个吧,相比之下简直就是傻白甜。 她假装不懂,“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郭嘉转头,很是认真为她解释,“未希姐,其实我蹴鞠还蛮厉害的,我的直觉刚刚那一杆是肯定能打进洞,可不知为何硬转了一个弯没进去。” 好家伙!没看出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啊! 凌未希神色自若,一本正经“可能是哥哥力度不够吧,再则今日风大,也是会有影响。” 郭嘉仔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像今日这般大的风确实是不适合打蹴鞠,只能说四公子运气不好。 她便没有过多纠结,继续关注着萧怀逸的风采。 可能是最后一场的缘故,赛况越来越激烈,难得的出现了人员受伤替补上场,围观者也皆是屏气静神的观赛。 随着“咚!”的铜锣声响起,萧怀逸毫无悬念的又赢了,会场上为他呐喊喝彩的声音,直破云霄。 “未希,郭小姐,我们不走吗?”王敏见场上走一大半了,两人还没动作。 凌未希侧头偏向她“在等会儿,我哥哥他们要过来了。”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走过来了,凌未希带着目的,上前恭贺。 “恭喜怀逸哥哥拔得头筹!” 她转头看向凌景德,“对了哥哥,反正蹴鞠结束了也没别的事儿,不如我们把前几日的猎物拿出来,大家一起烤着吃,就当是为怀逸哥哥庆祝好不好?” “哇!未希姐这个主意不错!”凌景德还没来得及附和,郭嘉就第一个跳出来举赞同。 五皇子也随即举手,表示特别赞同。 萧怀逸也算是人精了,那天晚上加上这两天的事。哪怕他真是傻白甜也看出明目了,可人家女孩子都赞同了,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 点了点头“行吧!” 于是乎主主仆仆一大群人,开始行动起来,在一个离丛林不远的小溪流旁,架起了柴火。 因为猎物拿得太多,仆人侍卫们有些忙不过来,萧怀逸等人就帮着看火。 之后,郭嘉的两个哥哥也参与进来,还带了三个世家公子。凌景德又担心猎物不够,便拖着萧怀瑾下水去叉鱼。 只是不知为何,小溪里的鱼比往年格外多,全都争相往上冒,很是不安分的样子。 凌未希带着郭嘉与王敏,几人钻进丛林里,摘了好些野果子,回来路上郭嘉还掏了几个鸟窝。 众人围成一圈,篝火也越来越大,埋了叫花鸡,烤着羊腿、鹿肉等各种猎物,就着果子、果酒。 凌景德与他的两个二哈兄弟,三人简直就是暖场高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欢声笑语一片,画面美好的不像话。 后来,不少公子带着猎物自发的参与进来,太子放下身份过来凑热闹。 甚至到最后,连萧怀玉也来了,还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章悦薇。 兴致最浓之时,公子贵女们也开始献艺了,在火光的映照下,人比花娇舞比酒醉。 凌未希被几个不知深浅的贵女架着出去,在众人的吆喝声中,非要逼着她表演一个什么才能下台。 于是,她开启忽悠天地的本事说是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人鬼情未了的鬼故事,还大言不惭的说现场有害怕的,请立刻离开,若被吓倒了她不负责。 问题是,她这话一出口,谁又会离开? 只见她穿梭在大家背后,阴森的语气配合着四周黑暗的丛林,她的语调丰富又细腻,阴冷的风时不时从树林深处吹过来,而她又时不时随机选一个人来恐吓。 一群毫无经验的贵女公子哥们纷纷缩着脖子,生怕下一个选中就是自己,半捂着耳朵又害怕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而那个不讲武德的说书人,还在中间穿插其他吓人故事情节,就比如这时。 凌未希阴森森的语气,“姑娘,你看见我的红绸去哪儿了吗?”接着她又伸出临时系了红绸的手腕,“就是这根红绸啊,你看到了吗?” “啊~!” 吓得郭嘉一声尖叫,一下子扑进了萧怀逸的怀里,紧紧抱着迟迟不敢放。 哈~哈~! 吾乃天才也! 不过,这只是个小小插曲,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众人惊恐的眼中,凌未希手腕轻轻一扬,好似有机关一般。 红绸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飘向篝火… 第104章 命悬一线 红绸随风飘起,如幽灵一般,柔软轻盈。 它飘向了火海,转眼即焚,化作虚无。 凌未希喃喃自语,阴森森的声音,在暗黑的林中扩散。 突然一声尖叫,刺穿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啊…!不对啊,那不是我的红绸。” “我的红绸呢?”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 “公子~看到我的红绸了吗?”故意拍了拍,太傅嫡长孙,章宇志。 “啊~我没…没看到啊…” “那我红绸哪去了?”暗自神伤 突然,凌未希像是发现了什么,尖细的声音又大叫一声。 “啊!在这里!” 骨节分明的玉手,手指停留在萧怀玉的肩上。 在月光下,瓷白的手,得格外骇人。 她轻轻一点,红绸飘飘晃晃从萧怀玉的肩上出现,飘到他的眼前。 周围,一片害怕尖叫声。 萧怀玉更是吓得斜坐在地,惶恐不安的看向她。 “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寂静的夜里弥漫几丝恐怖的气息。 哼!吓你这个恶毒奸人! 凌未希头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之后,她跟个没事人一般,语气特别无奈,“哎呀~!就是一根普通红布而已,瞧把你们吓得哟,没劲,我不讲了!” 她弯腰将地上的红绸捡起来,煞有其事的,拿给大家一一检查。 确实就是普普通、平平无奇的红布条。 只是众人仍旧没有想明白,她手腕上的红绸哪儿来的,玉王殿下肩上的又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那人不说,也没人敢上前问她。 一场欢歌载舞的篝火烤肉,在凌未希骇人的故事里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不少人脚步明显虚浮,走得又快又不踏实。 … 次日 参赛人员已经就位,太子与萧怀玉正在挑选队友,皇子间的蹴鞠之争也拉开了序幕。 凌未希一出现在场外,众人意识的给她让了路,还有不少人向她行礼问安,模样很是恭敬。 瞧瞧这些怂样,料想今后的宴会,应该没几人敢再逼迫她表演了吧? 王敏虽还是与她一起站着,但到底有几分害怕,隔着比昨日远了一步的距离。 身旁的郭嘉,依旧紧紧贴着她,两人很是亲昵。 而她之所以紧贴着凌未希,是因为她现在没法正眼瞧萧怀逸了,她特别需要一个障碍物将她遮起来,方便她。 偷偷窥探! 赛场上,太子选了萧怀瑾、凌景德、萧怀逸、纪贤还有其他五位公子。 萧怀玉则选了三殿下、户部尚书的嫡子,太傅嫡孙章宇志,郭嘉的两个哥哥及其他公子。 看似一场简单的蹴鞠较量,却暗藏着两派势力分布。 太傅一家算是彻底与太子决裂了啊。 而郭大统领,俨然成了萧怀玉下一个攻克的目标。 凌未希发自内心的佩服萧怀玉,他真是无时无刻都寻求助力啊,而心计与眼光也不容小觑。 少女们散落在后背的长发,被刮过来的大风扬起,比赛环境比昨日更恶劣。 场地内,比赛还未开始,就已是尘土飞扬了。 凌未希抬头,天上的老鹰烦躁地哀嚎不停,丛林里的动物们似乎也有些焦躁不安。 整个马场 哦不!是整个皇家猎场,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然而,众人的心思全在比赛中,兴奋无比,只有极少的人察觉到这份不对劲。 人群里,萧怀玉朝她望去横眉怒视,而她也毫不客气直接挑衅回去。 空中闪过几丝恐怖气息,在互相绞杀。 两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挑衅的杀意,又都暗含着忌惮。 果然,敌人远比朋友更要了解你啊,凌未希知道,他今日肯定有动作。 震天的号角响起,台上的鼓手开始有节奏的敲打了起来,激烈的角逐正式开始。 凌未希虽然内心极度不安,一种动物般敏锐的直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可她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个,所有精力与目光都投入了赛场,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的哥哥,半点也不敢大意。 萧怀逸因为前两天出彩的表现,一开场就成了对手重点防卫对象。 不仅萧怀吉截断了他好几个球,还被其他人截走别的球。上场一刻钟,他连球都没碰到,更别说进球了。 凌景德却趁着大家围攻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球打向了太子,太子一杆直捣黄龙,进了本场的第一个球。 现场一片尖叫与喝彩。 圣上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贵妃坐旁边与他低声交谈着,圣心大悦。 比赛比之前两日更加激烈凶险,球员们的行为也更加恶劣粗暴,第一场就有了伤员的下场以及替补的上场。 现在得分四比三,太子队得四分,先得五分者,便是本场获胜者。 三局两胜。 一番讨论,萧怀玉队伍分出更多人去围攻凌景德,因为四颗球有三颗都是他给太子的助攻。 没人留意到,就在凌景德专注与他人较量之际,一根杆迅速伸到马腿下,又极速撤回。 身下的前蹄一跪,直接摔飞了出去。 场上乱马一片,一个不小心被踩踏,后果无法想象! 凌未希一颗颤抖的心,瞬间就飞了出去。她无视一切,全力使出轻功,几乎是一个眨眼就闪现到萧怀逸的马上。 一手紧抓萧怀逸的手,另一手伸向了哥哥。整个上半身快要贴着地面了,动用了洪荒之力将他拉上了马。 果然,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潜力是无上限的。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在场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凌景德已经被救了。 她转身,一个眼神杀过去。 仅仅一眼。 三殿下萧怀吉感觉她眼里的火星子,能让他当场尸骨无存,吓得连马带人后退了两步。 甚至连周围的马匹,也因她身上散发的逼人威压,纷纷扬起前蹄,嚎叫着不敢向前。 萧怀玉内心无比遗憾可惜、五味杂陈。 可惜了,好多的机会啊。 整个秋猎,他的目标既没有狩猎也没有蹴鞠,比赛的输赢于他,早就不重要了。 甚至最初的先围攻萧怀逸,也都是策略,不过干扰人心罢了。 一向存在感并不强的萧怀吉,就是此次行动的最佳人选。 就只差一点点! 哪怕是半个呼吸间,凌景德不死也残。 不过,昨晚的事再加上此时正发生的事,萧怀玉对凌未希心中的那份癫狂占有欲也少了几分,毕竟这不听话的猎物难以掌控,总是状况百出。 或许他与她之间,只能你死我活! “别担心,哥哥没事。” 凌未希背后,一道温柔的声音虚弱的响起。 泪水瞬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第105章 他要入朝 “怀逸哥哥,带我们离开。”虚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泣。 萧怀逸背脊一震,扬起鞭子,将两人带离了马场。 场内场外,一片震撼,就圣上也被这一幕震惊了。 阿启的女儿竟然比他,有过之而不及。 这般的能耐,难怪她能忍受落花散的药性保持镇静没有堕落,若是儿郎身,只怕收了西凉也不在话下。 圣上自然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不过皇家颜面不仅让他装作不知,还让他禁了流言。 这也是为何他不仅给她县主身份,还许那么多特权的原因之一。 为了弥补,也为堵了她的口。 好在巅峰高手从未离开大内,龙隐卫并不能察觉到莫东风的存在,圣上对凌未希只有亏欠。 比赛还在继续,萧怀逸虽极不愿再入场,可太子需要他,怀瑾也需要他。 帐篷里,匆忙赶来的太医,正在仔仔细细为凌景德检查。 而凌未希则瘫软在门口,缩成一团,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晚了哪怕一秒,或者是半秒,她的哥哥就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马蹄重重踏在后背之上。 或背脊断裂,瘫痪一辈子,或不治身亡。 “县主,四公子只肋骨断了一根,休养两月问题不大。”太医出来回话。 凌未希呆呆的看着太医,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还好还好! 泪水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凌景德穿好衣服走出来,不由分说将妹妹抱了起来,走向她的帐篷。 刚才的处境,如果没有妹妹… 他不敢想象,他将会面临什么,一切全都怪他!怪他大意轻敌,怪他自以为是,怪他目中无人… 怪他,又没有守住,对妹妹许下的承诺! 什么一切有他在,什么兄妹互相扶持,永远不让妹妹担忧。 都是放屁! 一直都是妹妹在护他! “对不起,我错了。”千万言语只汇成一句,有气无力的愧疚。 凌未希知道,她与哥哥的注意力一直在萧怀玉身上,完全忽视了萧怀吉。 她也一样轻敌了。 她找不到理由去怪罪哥哥。 蹴鞠赛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运动,受伤、残疾甚至死亡,也不是没有先例。唯一的区别在于,是意外发生还是蓄意设计。 萧怀吉那厮的时间点卡得太玄妙了,每一步都像是精心算计过的,动作又快又准又狠! 若不是她时刻关注着哥哥,她绝无可能发现他的小动作。 从前竟不知,他也是个高手。 也是了,不管他如何不打眼,身为皇子,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一事无成?倘若真是庸碌之辈,又如何能被萧怀玉看重? “哥哥,不怨你,只怪敌人太下作了。” 此刻的凌景德真想自扇几巴掌,他宁可妹妹大喊他全名,再狠狠骂上几句,可惜妹妹没有。 “哥哥,太傅的人务必要监视牢了,如有必要…”凌未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是地狱来的厉鬼。 萧怀吉要防但还不足为惧,可太傅不一样!他常年身居高位,有头脑有实力更有人脉。 凌未希敢肯定两人早就联手了,萧怀玉的『献农之策』多半就是他投名状,而蹴鞠刺杀也绝对少不了他的手笔。 凌景德明白妹妹未宣之口的是什么,心慈手软,死的只会是自己。 箭在弦上啊…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有更多的惊险等着他们。 皇权之争,万里伏尸路,历史都是为胜利者书写的。若太子输了,他们也不过是后人眼中的乱臣贼子,而已! 帐篷里… 兄妹俩的都有心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落叶可听声。 凌未希觉得头疼得厉害,她感觉再这样操劳下去,要不了几年,她就要白发馒头了。 凌景德看着妹妹,一直低着头揉按太阳穴,便自觉的坐在她身后,“哥哥帮你。” 自从长兄去世后,他也时不时会帮母亲按头,所以凌景德的手法极好,轻重适宜,比专业按摩数年的角角更甚。 因为是哥哥,她很信任也很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凌景德将轻轻她放平,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他忍胸腔里传来的疼痛,独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浑身散发的杀意与威压,将桠桠吓得直直跪了下去。 凌景德决计不能再这般藏拙下去了,这招只能惑敌,护不了妹妹。 他要入朝,要走到御前去,去权利中心翻天搅地! 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站到妹妹身前去,去转移萧怀玉的目标吧。 …… 凌未希这一觉醒来又错过了晚膳,可她没有让桠桠去拿膳食,只随意吃了几口点心就出帐篷。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 今日的云层格外低,滚滚云朵排排列列,在夕阳的余辉下变成橘红色,格外壮观震撼。 看着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凌未希又抬头仔细欣赏起来。 白色的云朵每间隔几朵与橘红色云朵汇集成一整片,随着气流的波动像一条很漂亮的鲤鱼,在空中自由的游荡。 等等!鲤鱼?鱼鳞云! 她感觉心脏被尖锐之物狠狠刺了一下,极度的不安蔓延开来。 民间有谚语鱼鳞天,不雨也疯癫! 而鱼鳞云对于四川人来说,更不是什么好兆头,据说汶川大地震之前曾出现过罕见的鱼鳞云。 那时她才四岁不怎么记事,她那位才刚订婚的小姨,就是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而爷爷奶奶也经常描述那场沉痛的灾难。 “桠桠,去关押活猎的地方去看看,仔细观察它们是神情与进食状况,马上过来回话。” 凌未希心里很不安,上午比赛开始之前她也有不好的直觉,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她必须要好好观察留意了,如果万一是地震,必须提前做点什么。 “你,过来!”随手指了一个正在巡逻的侍卫头领。 “末将见过县主,县主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来人有些不情愿,可对方蛮横的语气不容他反抗,“末将罗洋,是东北兵马司副统领。” 凌未希见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高大威猛、气宇不凡,颇有一种少数民族的,异域风味。 啧啧啧… 这就是传说中,养给国家的大帅哥吗? 罗洋见她眼神里有几分端详玩味的意味,心里咯噔一沉。 听说朱华县主贪慕男色,难道她… 他想低下头不让看,可对方肆无忌惮、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他心虚,只得弱弱的提醒她。 “朱华县主?可是有什么事?” 第106章 地动? 凌未希真的无语死了,她敢拿人格担保,只是单纯了欣赏而已! 这人的扭捏劲儿,好像她是调戏良家少男的色中饿鬼一般。 气死了,果真恶名在外啊… 她连冷云月都潇洒放弃了,眼前这货有什么可值得肖想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怂,要大方坦然,否则她就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凌未希淡淡一笑,明眸动人,眼神清澈得不像话,“罗副统领可认识我大哥凌景佑,西南兵马司大统领?” “认识!” “那你可认识我亲哥凌景德,将军府的四公子?” “认识!” “那好!你现在派人,不,最好是亲自去将二人找来,就说本县主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商议,务必立刻马上过来!” 罗洋内心松了一口气,还好,不需要他献身。 “末将领命!” 凌未希安静的望着天空,双眸深邃又悲痛万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敢靠近她身侧。 一直到凌景德的到来,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柔软。 “怎么了?”凌景德直觉妹妹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为何。 “等桠桠回来再说。”她的语气明明温和又轻柔,却让人感觉到无限悲伤。 凌景佑过来时就看到两人不语的站在那里,内心困惑却没有说话,他径直过去陪着站在那里,与他们一起仰看天空。 周围的人很是好奇,不少人也在原地抬头,没变化啊?这色彩斑斓的梦幻云彩,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了呀,再好看喜欢也该腻了吧? 只是,没人回应他们的疑惑。 察觉到了桠桠的回来,凌未希就先两人一步,进入帐篷里了。 “说吧!” “是!奴婢察觉所有猎物的神情与行为都非常怪异,有的行动迟缓、双眼无神;有的暴躁多动;甚至有的不停撞击笼子想要挣脱逃跑,这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现象” 桠桠看了一眼几位主子,又道“奴婢听说蹴鞠结束之后,所有的马儿都不愿进食了,急得马场的太仆寺卿团团转。” “妹妹/未希,究竟怎么回事?”两人也察觉到不对,同时开口问。 凌未希看着他俩,沉默了几瞬,语气很是沉重,“我怀疑是地动。” “地动?”两人惊得站了起来。 自东陵国开朝近一百五十多年来,从未曾听过地动,而地动这一词也只在历代古书里,偶尔出现过。 凌未希也不敢肯定,原文中有没有发生她也不知道。男频短文都有五百多章,她为了早早看到大结局,中途起码得跳了上百章节。 再一次悔之晚矣! “妹妹,你真这般猜测?”相较凌景佑的惊讶,凌景德更多的是相信凌未希。 他的妹妹极其谨慎,绝不是哗然取众之人,他相信妹妹会有这样的判断,绝对是深思熟虑过的。 凌未希看着哥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神色十分严肃的开口。 “目前不敢肯定,但一定不是好事。我需要两位哥哥亲去丛林深处仔细查看,一旦发现异样立即回来商议,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凌景佑表示赞同道,“未希考虑很周全,此事可大可小务必谨慎。你放心,我与景德亲自去勘察,你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等我们消息。” 凌未希望着空荡的帐篷发呆,膳房的人特意送来了可口的饭菜,就放在眼前,早已凉透。 一口未动。 她的小姨温柔又善良,却因为救一个小孩子被一个广告牌砸中,抢救无效。 每年的那一天,他与爷爷奶奶都会去祭拜。而每一年的那天,她都会想为何爸爸不回来祭拜小姨,他是如何做到对妈妈那般深情又对亲情这般绝情的? 而墓园的那一天,来往的人也极其多,每一个都悲痛万分,泪眼婆娑。 沉痛悲伤的回忆,让她迟迟不能回过神,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也没能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直到桠桠轻声唤她的第n次,声音过于大了些。 凌未希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桠桠,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她们出了帐篷。 在营地不远处,两个纤细的身影,这里看看那里停停。群蚁逃窜,许多蚯蚓瘫在地面,虽然没死但模样也差不多。 半个时辰后,凌景德等人回来了。 丛林阴森空寂,除了一大群蛇鼠蹿逃以外,动物像是都藏起来一般,不知去向。回来时,他们路过昨日篝火的小溪,不少鱼儿要死不活的浮在水面。 凌未希听着哥哥们的调查结果,她几乎有了一半之上的猜测就是地动。 她知道一旦猜测不实,恐怕就是杀头大罪。可是她是四川人,做不到见死不救,哪怕以性命为代价。她原想独自前来的,可哥哥们坚决不同意。 三人来到明黄色的帐篷口时,已经是亥时了。 帝王正和一位妃子嬉戏亲热,深深被帐篷外的喧哗,强硬的给打断了。 此刻圣怒滔天,三兄妹和两个亲信内官齐齐跪地。 “你们最好是有足够的理由,让朕赐你们不死。” 凌未希跪得笔直,抬头看他“回圣上,是臣女逼着哥哥们过来的,要杀请杀臣女一人。” 好事被打断,哪怕是寻常男子也是会怒火攻心的,圣上眼中的杀意闪了又闪,最终看在阿启的面上,压了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得骇人,“什么事,说吧。” 凌未希直视天子的怒火,目光坚定不移,她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将所有发现和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 “圣上,以上全是臣女一人猜测,与两位哥哥无关,更与将军府无关,所有后果交由臣女一人承担。” 随后,她低着头静静等待发落。 这是她能做得最大的努力了,若不是地动没人伤亡那更好。若是因此受到罪罚,那是她命,她无悔,只是有点遗憾没与朱逸之道别。 这馋她的肉,终究是吃不上了。 “圣上,此事是臣子与妹妹两人的执意为之,与大哥无关。” 凌景德紧跟着开口,他誓死要与妹妹同进退,但大哥是未来一家之主,必须要保住。 可凌景佑又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他是将门之子,怎么能躲在弟弟妹妹羽翼之下。 “启禀圣上,此事兹事体大,未希与景德做了不如此大的决定,一切皆是为臣的主意。” 今上冷眼瞧着眼前的三人,他还没发话呢,就开始争先恐后要去赴死了。 帝王剑眉紧蹙,阴沉着脸,与生俱来的慑人气势,就连空气都忘了流转似的。 他垂眸不语,屋内寂静得恐怖。 地上跪着的三兄妹,表面看着淡定自若。 实则,各个内心慌的一逼…… 第107章 回京 帐篷里,冰冷的凝视,不寒而栗。 凌未希感觉空气都快凝固了,要杀要剐,悉听君便,就是… 能不能快点啊! 在现代人眼里,地动是属于天灾,是一种不可抗力的自然现象。 可古代人却不这般认为啊,它被视为上天对天子行为的不满,是对天子的惩罚,是不祥! 一旦发生地动,帝王是要向全国召发《罪己书》,公示于众的。 所以,即使凌未希刚才无比坚定,说这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与刮风下雨一般无二。 可可帝王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是天下百姓如何看?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自古便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经典名句,帝王也是害怕人心混乱、百姓暴乱。 许久… 久到凌未希以为,地球都快要毁灭了。 圣上问了一个与凌景德一模一样的问题,只是,语气截然不同。 “你真这般猜测?” 凌未希本能的害怕,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还是肯定的点了头,“对!一切都是臣女的猜测。” “可能性多大?” 此刻,『头顶油锅,脚踩尖刀』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状态,凌未希极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六成以上。” 帝王闭眼,一只手狠狠地揉着两个太阳穴。 “六成”这两个字如同钢针一般,插进他的神经,良久才开口。 “好!如若不是,你们三人提头来见吧。” 与此同时。 凌未希和凌景德的帐篷里,各出现了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两人就着床榻,一顿操作猛如虎。 掀开被子???? 两刺客就挺懵的。 不是说饭菜、茶水都下了难以发觉的迷药吗? 不是说会睡得比死猪还沉吗? 不是说一剑封喉,杀了就撤吗?? 他们哪里知道,“好心”送来的饭菜凌未希一口没动,而凌景德别说喝茶,甚至连帐篷都没来得及进就被半道叫走了。 人呢?人去哪儿了? 帐篷里空空荡荡,莫说主仆了,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莫不是对方能预卜先知? 太诡异了! 黑衣人随即收手,趁着夜色回去禀报了。 这边,腿脚不利索的三兄妹,面色比吃了一斤苦瓜还苦,苦不堪言! 几人晃晃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凝重,凌未希调侃似的话语,打破了这份宁静。 “要不,我们回去写份遗书先?” “说得对!我回去立刻就写,不然没机会了。”不愧是亲哥,第一个附和道。 只是,一向正经的凌景佑,竟也默默的点了头,“那就一起写吧。” 兄妹一对视,瞬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三人离开后,圣上立即召见了言辞与郭德庆,以极其冰冷的命令他们传信群臣,立刻收拾回京。 所有人,务必要在丑时,准时离开。 原本就是刚刚进入梦乡的好时辰,一阵接一阵的敲锣声,接二连三的『圣上口谕』,将所有人惊醒。 不少群臣结伴而行,吵到帝王跟前想要问个明白,却只得一句温和又让人胆战惊心的话。 “爱卿们这是干嘛呢?是想违抗圣旨呢,还是想要逼宫啊?” 紧接着,御林军整装齐步,手持刀剑,将整个帐篷围了起来。 群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跪地,铺天盖地而来的『圣上息怒』才让帝王的面色和颜了几分。 “此事朕心意已决,爱卿们不必再议!” 终究,他还是没将三兄妹拎出来,默默保护了他们。 “圣上英明!臣等谨遵圣上口谕…” 在帝王不容置疑的强硬下,整个营地到处都是火光闪烁,热闹非凡。 丑时一到。 随着帝王的指令,浩浩荡荡的回城了,营地又恢复以往的寂静。 在启程的那一瞬间,凌未希心里说不出的放松,她靠着桠桠的肩膀睡着了。 夜色逼人,队伍行驶得很慢很慢。 凌景德自告奋勇要与凌景佑一起骑着马巡逻,警惕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言辞和郭德庆时不时过来与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商议些不会打草惊蛇的安排。 他们四人是整个队伍最清醒之人,面色凝重到了极致,生怕一个意外… 他们伤了残了死了不要紧,关键是队伍里有皇上、太子,各皇子、后妃等等。 这些人,丝毫不能有半点损伤。 可能几人有些草木皆兵了,队伍里个别头脑灵活的人,也开始警惕了起来。而罗洋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郭统领与凌统领一向不太对付,怎的突然这般亲近了? 他看着那两人,竟然说话时竟靠得那般近,就差点没把嘴巴放进耳朵里去了。 郭德庆本是全靠着一身伤痕与军功,才走到了如今这兵马司大统领的位置,他对靠家族萌因就登上西南兵马司统领的凌景佑,特别不爽。 年纪轻轻,跟他大儿一般年岁,品级竟然只在他之下。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做人做事都极为谨慎很有分寸。 凌景德并不知道他与大哥之间的恩怨,他与妹妹费尽心思把郭嘉与萧怀逸凑成一对,主要为了拉拢他,言语之间对他格外敬重。 几番交谈商议下来,郭德庆对凌景德好感度直线上升,不仅觉得他有勇有谋,做事胆大心细,甚至还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虽然他还不知郭嘉已经芳心暗许了,可正所谓爱屋及乌,对凌景佑也软了几分颜色。 “四公子,伤好点了吗?怎么也在巡察啊?”罗洋趁着他一个人偷偷上前询问。 “是罗副统领啊,我这不帮着大哥做点小事嘛。” 罗洋尴尬一笑,有些傻里傻气的,附身过来,悄悄问道。 “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吗?” 凌景德脸色一沉,转念一想,此人或许可用,言语间多了几分友好。 “嘘~此事还不好与你细说,改日请你吃茶。” 罗洋也没有想到,他竟这般随和没有架子,只得点头道好。 凌景德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确实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两个时辰后,队伍才刚到城门口。 突然,整个东京城大地一震。 地动了! 群马嚎叫不安,惊马随处可见,现场一片混乱。 而曾经驻扎的营地出现了山体滑坡,无数落石滚滚而下,散落到处都是,有些停留在帐篷曾搭建过的地方。 庆幸的是今上是一个有担当的贤王,他不仅相信了凌未希等人的猜测,还顶着群臣抗议下旨回京。 比这更庆幸的是,地动并不不严重,只持续了两个呼吸间。 御林军与兵马司的侍卫,全都提前得到指示,在最紧要关头安抚住了惊马。 而这份功劳要归于凌景德,他精湛的御马之术,以及无私的分享。 出尽了风头,也惊艳了无数人。 第108章 御前红人 地动结束不久,现场很快就得到了平息。 东京城内,大部分的府邸只出现房柱裂痕,不过原就残破无修的房屋,纷纷倒塌了。 初步看来,损伤并不严重。 明黄色的马车里,圣上亲自下来统筹大局,就地吩咐查看伤亡,安排百官组织营救百姓。 今上着重强调要关注邻山村落,村民们很可能被山体掩埋,沿途也定有无数受困百姓。 太子自请前去一线,与工部一起去搬火药炸落石,拯救被困百姓。 萧怀玉以腰上有伤不宜远行为由,协同郭德庆维护城中秩序,帮助流离失所的百姓。 凌未希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还好!不是震中心,只是波及,不严重。 虽然四川特流行『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脱』地震发生时淡定的睡觉、吃饭、工作,比比皆是。 但这是古代啊! 山体坍塌、河流堵塞、水位上涨,车马太慢,救援不及时,房屋抗震不够。 每一项都是大事! 再小的地动,于百姓而言都是塌天大祸。 早朝上,圣上第一时间颁发了《罪己书》,同时免了三年赋税。又命户部拨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交给工部,用以修建临时房屋以供流离失所的平民居住,以及营救百姓、疏通水利、修建马路。 而凌未希耳目明亮、胆大心细,于社稷有功。被封一品朱华郡主,赐珠宝银两无数,郡主府由工部派专人重建。 也是在早朝上,文武百官才知是她最先发现了异常,冒死谏言。 是她救了圣上,是她救了文武百官、贵女公子、侍卫奴仆… 她的亲哥凌景德被言词一眼相中,伤好后便要去宫中任职,是要当作下一任御林军统领培养的。 兄妹俩全是彻底成了,御前大红人,人人恭维的存在。 凌未希看着她的第二份,明黄色的圣旨,还有长长的赏赐礼单。 “德内侍,麻烦将礼单上所有的银钱珠宝全部转交给工部,算是对百姓们的一点心意。” 德胜满眼赞赏“郡主大善,百姓定感激不尽。” 昨晚帐篷里,他就在场,亲眼目睹了她的风采,还有视死如归的胆量。 如今,德胜是打从心眼里,佩服又喜欢眼前这个姑娘。 凌未希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苦涩,“德内侍谬赞了,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全仰仗圣上的贤能爱民。” 李妈妈与妙妙给的打赏,他难得都没有收下,只会心一笑,“郡主的话,奴家定会如数转述给圣上的。” 几人刚送走了德胜大内侍,墨香姑姑匆匆就过来了。 “大夫人,老夫人晕倒了,能否把常太医请过去给看看?” 常太医是太医院院副,凌景德自肋骨断裂之后一刻未曾休息,发了高热,圣上亲自派他过来看病。 很明显,老夫人又在关门摔东西了,估计这次骂激了,骂着骂着就气晕了。 凌未希站在一旁,明明听到了却又完全没有听到。 她拿着圣旨与众人寒暄告别,完全无视了墨荷院的奴婢,丝毫没有要跟去探望的意思,自顾自地走了。 秦婉看着她莲步轻移,优雅又潇洒,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也是气定神闲的。 瞧着那三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关于老夫人如何对待凌天启,她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凌未希刚回来那阵经常承欢膝下,墨荷院也是一片其乐融融,没有半点龃龉。 而她,也刚好早忘了这档事。 可凌景德回来这一个月,兄妹俩去墨荷院的次数不过三次,这一异常举动,让她慢慢解开了冰封多年的记忆。 秦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只寄希望于老夫人,祈祷她不要再作再兹事了。 就现在这样,他们之间互不干扰、谁也不理谁,也挺好的。无非就是她与儿媳从中多调和调和,这日子还是能欢声笑语、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可若母亲有什么过分举动,她敢肯定,这兄妹俩都不是吃素的。单凌未希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她都不敢说对付得了,更何况凌景德也是个隐藏得极深的人精。 秦婉按揉着眉心,烦躁! 看样子,这管家之权交出去了,她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倒是儿子和儿媳,两人的心态好得不要不要的,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还有二房一家也是,全家上下唯唯诺诺的,只管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 这偌大的将军府,操心的,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这东京城还有一个人,比老夫人更气急败坏,比大夫人更烦躁焦心! 早朝回府的萧怀玉,书房已经没有可以站脚的地方了。 鸡飞狗跳,满地狼藉! 不过,好笑得是,地上再也没了玉盏碎片。 萧怀玉禁足那一段时间,非但没有闭门思过,反而因为多了闲暇时间更加活络,私下里搞了不少小动作,手也伸得更长,笼络了不少人心。 而这一切,都需要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来支撑。 不到一月,玉王府亏空异常严重,为了迅速填补,谋臣们建议盘下了一间赌坊,另作他用。 毕竟于普通赌客来说,它就是一间豪华一点的赌坊,可于那些想搭上玉王这艘大船的人来说,那就是孝顺他的指路灯塔。 萧怀玉,同意了这个决定! 大概可能应该是他过于喜欢摔东西了些,管家为了节省开支,将他一向钟爱的玉盏,换做了瓷盏。 若是凌未希知道了,定要接济下他,送他几套玉盏,火上浇油的嘲讽一番。 原本萧怀玉还计划趁着地动,与户部操作一番留些银两。结果工部完全没有给他们喘气的时间,直接带了一群人过来当场验钱,拿了就走了。 “殿下,凡事切忌心急气躁。” 一旁心腹谋臣秦数,淡定的看着奴仆收拾着,劝诫道。 “先生所言极是,是本王失态了。”萧怀玉脸上怒气收敛了几分。 秦数出身寒门,玩命似的寒窗苦读,只为出人头地。 不曾想,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甲,却被一个同名世家公子顶包了他的名次。 投报无门,身陷囹圄,辗转近十年才结识了萧怀玉。 萧怀玉观他聪慧近妖,心机谋略异于常人,目标宏伟远大,且两人又有共同的敌人。 他求贤心切,很是看重,一开府就以幕僚的身份将人请到府里。 “此次秋猎,一无所获,先生可有什么弥补措施?” 秦数一双吊销眼,冰冷瞧着墙上挂着的红衣少女,眼神很是骇人。 他活了三十几载,第一次遇到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他真想与她见一面啊。 “殿下放心,下官手里握有常太医身边药童的致命把柄。” 萧怀玉眼睛一亮,带着浅浅的疑问。 “难不成,先生已经…” 第109章 又失策了 “殿下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秦数转身过来,声音沉闷。 他垂着双眸,也不知在想什么,阴冷得可怕。 “先生费心了,如此,也算了了本王一桩心事。”萧怀玉的心情有些好转,但不多。 凌景德一死,下一个就轮到凌未希了, 比起凌景德,他更想先毁了凌未希,那人天生就是他克星,她总能在最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反败为胜。 他在凌未希手里吃了太多亏,若能设计一场假死,将她囚禁暗室折磨最好,若是不能,那也得他亲自动手才能解心头之恨。 只是,这样的事,他不打算与秦数细说。 萧怀玉身边能人异士有很多,自有人为他分忧。 “殿下,再过一月就是长寿节了,南阳王的要求该提上日程了。” 此次与南阳王具体的合谋细节,是秦数亲自前去谈下的,前两日他才刚回京。 他的敌人如虎添翼,如今越来越强大了,秦数有些坐不住了,这夺名之仇要何时才能报? 萧怀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秦数的眼里暗藏杀意,浑身戾气逼人。 他是一向很讲究稳妥徐进,虽然与南阳王合谋好处很多,可他的实力还不够与之抗衡。 一个弄不好… 不到万不得已,萧怀玉还不想与他过于密切,“先生有些操之过急了,协助世子离京于我们弊大于利,此事还需再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殿下可不能妇人之仁啊。” 萧怀玉不悦,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秦数也立刻察觉自己过激了,“殿下恕罪,微臣越矩了。” “无碍,本王知道先生是为我好…” 之后,萧怀玉与他寒暄了几句就出府了,毕竟在明面上,他还要协助郭德庆维持京中秩序。 将军府,客院… 给凌景德的院子早已修缮完好,可他觉得客院进出府更方便,不愿搬了。 凌未希过来时,李妈妈正面色焦急的站在亭子旁。 常太医和他的徒弟在亭子里喝闷茶,圣上口谕让他过来给凌景德医治,可元喜根本不让他进屋。 李妈妈一见到凌未希,便立刻上前,低头说了几句。 常太医也移步过来,“朱华郡主,能否让四公子的人行个方便,微臣还着急回去复命。” “抱歉,让常太医为难了。不过既然哥哥屋里已有大夫,可否请您移步为祖母瞧瞧?”凌未希言语很是谦和,丝毫没有郡主的架子。 只是常太医还怎么呢,他身旁的徒弟却愤愤不平起来。 “郡主殿下,我师傅可是奉旨前来为四公子治病的,如今正主都没见上呢。” 凌未希眼睛一虚,大概上辈子属警犬的吧,敏锐的察觉此人有问题。 因为张大夫并不擅长骨科,而常太医作为太医院二把手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原本她还想张大夫看了之后,再让常太医瞧瞧的。 但是此刻,她才不管什么长太医还是短太医,除了张大夫,她谁也不信。 大不了就是哥哥遭点罪,好得慢点呗。 常太医倒不觉得徒弟此番言论有何越界,相反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他附和着。 “是啊郡主,微臣总要先执行圣上口谕,才能为老夫人瞧病啊。” 凌未希一口拒绝了,“常太医,我也知道您的为难,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现在屋内的是哥哥用惯了的大夫,若是他今日没来也罢,可他先您一步来了,我们就不能换大夫了,否则便是折辱他人啊。” 她停顿了一瞬,语重心长道,“常太医也是一个大夫,若有人恭敬的请您瞧病,您也很用心的瞧了。可对方转头又让另一位大夫来瞧,还用了他的方子,您一定也会觉得是屈辱吧?” 虽然徒弟有问题,但不代表师傅就是敌人。 凌未希本着“能交好的绝不交恶”的基本原则,对他很是客气恭敬,特别耐心与他解释着。 常太医一听,这话特别在理,也特别能感同身受。换他肯定当场就怒了,且以后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去了。 没想到朱华郡主还真如传闻一般,识大体明大理啊。 “可,这圣上那里…”常太医虽然被说动了,可还有几分顾虑。 “常太医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见她语气无比诚恳,常太医也不好强求,毕竟抢人饭碗非君子所为。 “师傅,要是圣上问起,咱们该如何交待啊?” 急了眼的徒弟见师傅不为所动,又转向凌未希,“郡主殿下,要不就让我们进去瞧一眼,就当是走个过场?” 凌未希错不了,这厮肯定有问题。 常太医这个墙头草一听,又觉得有理了。『 请郡主体谅 』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卡在喉咙不敢说了。 “走过场?那不是欺君么?”角角很有眼力见的发出惊呼声。 凌未希立刻投入赞扬的眼神,本场最佳辅助非你莫属了。 “婢女被宠坏了,有些口无遮拦,常太医见谅。” 常太医笑意有些尴尬,因为凌未希的表情没有半分责备婢女的意思,她分明就是含沙射影,暗讽他徒弟越矩了。 他心一横,既如此,那就让她来负责到底吧! “微臣倒觉得这婢女的话,虽牵强但也有几分在理。只是不知圣上问起,微臣又该如何回复,还请郡主明示。” 常太医本意是想给凌未希出个难题,哪知这人愣是不要半点脸皮,直接大言不惭。 “那就说哥哥不忍心让祖母备受煎熬,非要跪地求您去为祖母医治,而他又实在不愿耽误您太医院的事宜,只好请了外面的大夫过来诊断。” 不仅如此,这人竟一脸意味深长的瞧他,那眼神里暗含着几分威慑的意思。 “常太医,您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常太医也是醉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完全不隐晦,明晃晃地说出自己的算计。 原本心中还有点认为她深明大义,此刻荡然无存!果然传闻不欺我也,确实是张扬跋扈、任性妄为,半点也没夸大。 而他,还真不好拒绝,“微臣觉得合情合理,四公子可真是孝心大于天啊。” 凌未希非常满意,点着头附和“是啊,祖母毕竟是上年纪了,一点头疼脑热都是大事。哥哥还年轻,断一个肋骨而已,抗得住!” 常太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否则怕是连昨夜晚膳都要吐出来了。 而他徒弟大概也是被她一番言论给愣住了,眼睛瞪的像铜铃,下巴都惊得快掉地上了。 反观李妈妈,明显就淡定很多了,一脸习以为常,眼中甚至向凌未希投过去几分感谢。 她恭敬的开口,“那就麻烦常太医了,这边请。” 几人才离开两三步,甜美的声音又响起。 “常太医,别忘了把这套说词,转告我祖母哟。” 眼见的,远去的身影,消失得越来越快…… 第110章 被训了 凌未希咂吧咂吧嘴,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转身向主屋走去。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李妈妈也是一个能人,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啊。 就比如刚刚常太医的徒弟,分明是路人甲的长相,丢进人群里分分钟就找不出来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若利用身份便利对哥哥做点什么,谁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此事给凌未希敲了一个警钟,往后她定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对任何一个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蝼蚁尚能撼象,不得不防啊。 路过主屋门口时,她驻了脚步,赞许的眼神停留在元庆身上。 “赏!” 身后的妙妙,立刻递上厚厚的荷包。 是两份!一份给元庆,一份给元喜。 元庆又惊又喜,好沉啊,他的主子就从未这般大方过。 按理他不该拿的,可架不住太多了。 “谢小姐赏赐!”语气欢快又兴奋。 凌未希独自走了进去,妙妙和角角留在外面,与元庆悄声唠嗑起来。 “怎么样了?” 凌景德还未苏醒,睡得死沉死沉的,元喜在一旁打下手。 张大夫对她不顾男女之别,直接闯进来的行为,已经免疫了。 “四小姐放心,已经完全退热了,可若是再这般上蹿下跳,老夫也没法子了。” 凌未希鼻尖一酸,眼中泪花瞬间打转。 都怪她太紧张地动之事,完全忽略了哥哥的伤,而哥哥也一直这般撑着,直到高热晕厥。 还好,有张大夫在! “是我们的错,又让张叔费心了,张叔有任何需求尽管提。” “哼!老夫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可求?只要你们少折腾点,老夫就谢天谢地了。”张大夫连头也没抬,言语也很不客气。 凌未希暼眼看他,专注裹纱布的手,很用力,缠得特别紧实。 床上的凌景德,明显疼了一下,眉心紧皱。 她自知理亏,赶紧讨好“对对对,张叔教训得极对,就是,能不能轻一点啊?”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绑带要固定好才有利于恢复。” 话虽这般说,可手上动作到底还是轻柔了几分。 啊…… 她被训了,还要谄媚相迎。 除了她哥凌景德,张大夫也算唯一一人了吧。 “是是是,张叔最专业的,我不懂我胡说,一切按您的方式来。”安静乖巧的坐着,只等着他忙完。 之后,张大夫坐在旁边写新方子,边写边叮嘱她和元喜,两人也都孙子似的点头哈腰。 “你们务必要让他在床上躺够三天,再起来行走…” 句句咬牙切齿,言语啰嗦又无奈,却也发自内心的为他担忧。 临走时,凌未希特别大方,拿出了一万两银票。 张大夫硬是没收,只说让她送些御赐补品去百药堂,他回去研究研究。 在张大夫看来,她也算是半个主子了,给主子的哥哥看病也…也勉强算是职责所在吧。 况且,凌未希给他介绍了,一位得花柳病却极有钱的勋贵,她还帮他狮子大开口的,要价三千两一次的出诊费。 这花柳病没个十来次的诊治,是好不了的,就这一个病人就够他吃上一辈子了,他哪里还再敢要她的钱? 门外的元庆,暗里带了死士护送张大夫离开,也顺道去将药拿回来,主子进口的东西,半点也不能假手于人。 屋内,凌未希与元喜,大眼看小眼,两人干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呆呆的望着床上的人,等他清醒。 最后还是妙妙看不下去,去备了茶水与糕点,端了进来。 元喜这才自知照顾不周,赶紧上前请罪,“是奴疏忽了,还请…” 还请小姐恕罪没有说出口,便听得嘶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水~” 他急忙倒了白水,小心翼翼喂着,“主子,小心点喝。” 凌景德还不能坐,元喜便一勺一勺慢慢来,很有耐心。 凌未希几次想帮忙擦个嘴,都被嫌弃不让,搞得她像是很多余一般。 特别尴尬! 但是她脸皮厚,稳得住,就简单的陪着哥哥,也挺好。 关心则乱,她理解。 直到凌景德让他出去守着,兄妹俩开始说起私密话。 “身体养好之后,我便要去御前做侍卫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完全不知。 “此事目前只有圣上、言统领和我,三人知道。” 凌景德眼神带着忌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圣上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下一任御林军统领,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伸张出去,但他不愿意隐瞒妹妹任何事。 凌未希点点头,她知道轻重缓急。 她也把自己成了郡主之事告诉了哥哥,以及刚刚院里发生的事,和她的猜测。 “哥哥,以后就用张叔一人吧,暗里再派一个高手保护着,我怕他成为别人的目标。”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萧怀玉了。 现在的他,品性和原文中行径差异太大了,人设几乎是崩塌了。又或是原文中他事事在握、顺风顺水,从未把内心的黑暗置于人前吧。 “嗯,妹妹思虑很周全,不过可以让妹夫派人吗?我们人手有点不够。”凌景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讪讪道。 凌未希也有些无语,这妹夫是不是叫得太顺口了些? 不过说起,他们也有十来天没见面了,确实有点想他了。 “好,他最近新招揽几个高手,问题不大。哥哥还有没有别的事,需要我帮忙传达的?” 别有他意。 凌景德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她的额头,“你啊,明明自己想见他了,还拿哥哥当借口。” 兄妹俩相视一笑,温馨不过两秒。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萧忆嘉怎么样?或者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妹妹帮你相看?” 凌未希煞有其事的调侃起哥哥来,眼里泛着八卦的精光,“妹妹牵线的本领可是一绝的哦,要不要体验下?” 凌景德却沉默的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只怕此事是由不得我啊,哥哥能看到你得之所愿,已经很满足了。” 这话说得她突然就低落起来,这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过,再难也要开心的过,不然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哥哥也不要太消极了,凡事事在人为嘛。只要是哥哥看上眼的女子,哪怕是别人未婚妻,妹妹也是可以帮忙挖墙脚的嘛。不过,人、妻,就不行了哦,我怕被打死。” 凌未希越说越不着调了,气得他哥狠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哎哟…!”单手蒙额头。 第111章 朱公子在房里 凌景德扶额,丝毫不疼惜妹妹,他甚至表示在外面千万别说她是他妹妹。 “我怎么会有你这般口无遮拦、没脸没皮的妹妹,你以后出门最好是离我远点!” 凌未希内心吐槽掩耳盗铃! 她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发烧把脑子烧没了,傻啦吧唧的! “其实也还好吧,和哥哥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吧?哥哥明显更胜一筹,妹妹拍马难追啊,还得加强练习才行啊。” 一副欠揍的表情,凌景德要是不动手就对不起她的表演。 可惜了,这次她很有自知之明离得远了些,床上躺着的哥哥,哥手短了点儿。 够不着! 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得她狠狠的憋着笑,别提有多开心了。 凌景德果然,在外他给别人气受,在家他妹给他气受! 这丫莫是要压制他一辈子不成!? 不行不行不行! 以后这夫人,定得找个聪慧机智的、能言善辩的,如若不然的话,一家子都会被她欺负得死死的。 想到这儿,凌景德用力揉了揉额头。 要找一个比妹妹聪明的人,或许还有盼头,可要找一个比她脸皮还厚的,怕是… 难哟~前路堪忧啊… 瞧着哥哥一脸痛苦便秘的模样,某人费解,难道她说错了? 难道哥哥也是要脸面的?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哥哥是头疼了吗?要不要把张大夫叫回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关切,很是心疼的那种。 凌景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得默默忍受这份憋屈。 “我累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凌未希咬了咬大拇指,一脸疑惑的走出门。 刚刚她是被哥哥赶出来的吧?可是为什么呢?一直到海棠院,她也认定自己是被无辜的迁怒了。 不过刚到海棠院,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一个暗卫突然闪现。 “主子,朱公子在您房里。” 这个暗卫是凌景德派给她的,只负责守护院子。 凌未希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听着那人心中的焦急与思念。 这感觉,就如同中了几个亿不告诉任何人,独自偷乐,一般无二! 谁说众乐乐比独乐乐,更乐? 说这话的人肯定没学过心理学,简直不懂人性啊! 她现在的快乐,若是旁人乐了,那她肯定就乐不起来了。 屋内的人等待的人觉得实在诡异,明明感觉到她回来了却迟迟不见进来,他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四眼相对,满满情丝。 朱逸之立刻围着她上下查看,满眼担忧。 她立刻领会,笑着张开双手,方便他瞧得更仔细些。 “怎么样?我没事吧?” 朱逸之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远处。天知道他得知张大夫被枝枝带走了后,他有多害怕多担心。 还好受伤的是她哥,不是她! 呃~不对! 若必须要有人受伤的话,他希望是萧怀玉那个混球。 身后的角角,一脸警惕的关注着两人的状态,眉头都快皱成小老太了。 上一次她自作聪明的关了门,被小姐责骂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了。所以备完茶水与糕点之后,她难得的、很没有眼力见的、当起了电灯泡,还美其名曰要留下来伺候两位主子。 这一举动搞得妙妙进退两难,不知应该出去,还是一并留下来。 凌未希嘴角微扯,带着怒气,“都给我出去!” 可角角明显不死心,颇有心计的把门虚开了一条缝,凌未希又哪里不知她那显而易见的小心思,只觉得好笑又好气,便也由着她了。 此刻,她看着一旁耳垂红得吓人的自家媳妇,心情极好极好。 “这么多天不见,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想,特别想,每日每夜都在想。】 埋着的头,轻轻的点了点,不敢直视她的挑逗。 朱逸之还是第一次,白日里前来海棠院,内心不知有多煎熬。 他的心声里,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吵架。 一个斥责他不合礼数,外男进女子闺房无耻下作,应该赶紧离开。另一个却说已经定亲了,只是提前演练而已,偏就不走。 凌未希一手捧着脸,带着一脸姨母笑望着他,静静的听着。 不过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房间过于安静了些,很没劲。 “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这闷骚只知内心疯狂输出,两人见面之后,竟然一句话也没开口,该不会是死摩羯佬吧? 【啊啊啊啊…】 【快想想,说什么…】 “县…郡主府,房子全因地动倒了。” 这算什么?因祸得福,节约了人工成本吗? 不是! 你就给我说这个?? “然后呢?没别的了吗?” “你让做的羽绒背心,已经不怎么跑毛了,下午我让脆脆去拿过来给你检验。” 凌未希呵呵哒,她真的无语死了。 这货,要处在现代,绝逼没人愿意和他谈恋爱! “然后呢?” “私盐的事,太子殿下已经帮忙拿下了,现在在走流程了。” 现在是几个意思?月总结吗? 要不要我给你颁一个“最佳ceo”的奖杯? “你生辰什么时候来着?” “啊…?腊八节那天呀,希希你竟不知道?”朱逸之抬头,面色从震惊转为几分委屈。 卧草! 你还真是,将摩羯座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我当然记得啊,只是想让你换个话题而已。”信口就胡诌,毫不心虚。 【哎…希希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趣?】 “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眼中竟又多了几丝落寞。 这无缝衔接的转场,这毫不做作的演技,外加这逆天的颜值,不去演戏,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凌未希将手伸向对面,置于他的手背之上,轻轻的安抚,“傻瓜,不要总说对不起。在我眼里,你最好了。” 她突然就幡然醒悟,为何作者大大要给这样一个金手指了,是为了将他那些不敢宣之于口又最为细腻的感情,置于她这大狮子面前。 时间带不走一切的,童年遥不可及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的爱得太小心翼翼了,生怕有一点出错。 “真的吗?那你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朱逸之反手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之下,用力的包裹着。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疑惑与试探。 凌未希宠溺的眼神里带着恶趣味,“夫人这般不信我吗?我的眼里心里脑里都只有你,除了你永远不会有别人了。” 是吗? 可希希现在已是郡主了,肯定有不少长得好的人,上赶着投怀送抱吧。 万一有一个人比他更像杨逸之的人,更或者他本人出现了,希希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一瞬间,朱逸之脑里闪过无数可能,掌心也紧了几分。 “你…你敢发誓吗?” 第112章 借地私会 发…发…发誓!? 好样的,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凌未希她自己是那只鸭子! 问题是这玩意儿它不科学啊,如果发誓有用的话,这雷神怕是要全年二十四小时无休了吧? 不过,若能让他心安的话,她也愿意试试。 就当是哄小孩子了吧。 “咳!我凌未希发誓,此生,我的眼里心里只有朱逸之一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擦嘞! 你丫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剧情难道不是我说到,“若有违背”的时候,你就应该赶紧捂着我的嘴,然后特别严肃又心疼的说,“希希别说了,我相信你”的吗? 好家伙,竟然硬生生的等着说完! 好气!我与你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怎么样?夫、人,现在相信了吗?” 只是‘夫人’两字没了往日的调戏语调,有点从牙后槽里钻出来的感觉。 “我相信希希,希希永远都不会骗我的。” 那家伙还学着她的样,指腹在她手背摩挲挑逗,在配着那张惨绝人寰的帅脸,她竟也真的消气了。 凌未希被夫人拿捏的死死的,往后这日子简直没法活了! 只是她不知的是,刚才还在她面前,一副深情款款,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乖巧答应的人。 前脚刚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脸色瞬间阴沉得骇人,一百米开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气腾腾,连旁边的狗都跳墙了。 朱逸之做出了一个狠绝的决定,他要派人偷偷将杨逸之找出来。 或做掉,或毁容豢养。 总之,他绝对不能让那人,出现在希希面前。 秋风天一天天的吹,温度一天天降,大半个月时间转眼即逝。 凌景德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虽不能太用力,但已经在开始练武了。 在这期间,不少世家公子过来探病,凌未希的八卦与乐子也从未断过。 其中萧忆嘉来过一次,萧怀瑾来看过他两次,萧怀逸来看过他三次。 而来得最多的,却是郭嘉! 她说难得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隔三差五就来找凌未希唠嗑。 不过诡异的是,几乎每次都能碰上萧怀逸。 凌未希深度怀疑,这女人绝对不是单纯来找她玩的。 这分明就是借地私会啊! 而这一操作,还得到了郭统领一家,举全票通过! 郭嘉难得一次眼光这么好,可把这老父亲老母亲高兴坏了,那是鼻涕眼泪花的,这不得大力支持一下!? 可怜凌景德,明明在病中,不仅没体会同生共死兄弟情,还忍痛吃了好几把狗粮。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一家认定为女婿。 这不,今日是萧怀逸第四次探病了,好巧不巧,郭嘉也来找凌未希唠家常了。 这厮简直就在将军府的门口设置了雷达,掐着时间,这边人刚进府,那边人就出门了。 自从上次地动,劫后余生的一瞬,他发现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担心对象竟是郭嘉。 之后,萧怀逸简直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追妻的花样那是层出不穷啊。 而将军府的藕荷园,简直就是为这两人私会的,绝佳圣地。 虽然一人打着兄弟情的旗子,另一人打着闺蜜情的旗子,不过凌未希是对他们俩是极力撮合的,所以被利用得很开心。 此刻,两个少女正在池边的水榭里,唧唧哇哇的聊天。 郭嘉一脸兴奋激动的模样,“未希姐,你看《爱而不得》了吗?” 凌未希点点头。 “天啊,这个写书就个是杀千刀的,简直太不是人了。” 凌未希纳尼!你有种再说一遍! “太惨了,怎么能把他们都写死了。就不能让两人活着的时候在一起吗?” “竟还让两人生死相离,害得我哭了两天两夜,眼睛都哭肿了。” 凌未希抬眼,仔细瞧瞧,面粉涂得是有点厚。 活该!谁让你刚才骂我来着。 嘴上却说,“就是!我都想给她寄刀片了!” “寄刀片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想一刀杀了她的意思。” 郭嘉一脸崇拜,“哇,那我也要寄刀片!未希姐知道他是谁吗?不如我们多找到些人给他寄刀片,好不好?” 凌未希好好好,好得很!我要谢谢你全家。 在这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 百姓们先是感受到了地动的惊慌,接着又突然被告知真正发生地动的是北越国,而他们东临国是被牵连了。 原本误会帝王不贤的百姓,因着得到及时的救治和房屋安置,对圣上的敬仰之情达到空前之巅。 如今北越内部动乱,镇国将军亲自领兵城门驻守,确保东陵国领土内百姓不受战乱之苦,百姓们对武将也是一片热血沸腾。 这时候,一部话本子《爱而不得》席卷了整个东京城,在大街小巷里掀起了一股热潮,无论男女老少通通疯抢。 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三味书肆赚的盆满钵满,戏院连夜编了戏曲每天两出,天桥下听书的也人满为患。 而凌未希,还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以郡主的名义,一连施粥十五日。 地址却设置在,青竹园的门口。 一瞬间,整个东京城掀起了一片哗然! 她这是向全城告知,虽然她现在是郡主了,但要成亲的始终都只有朱逸之一人! 又因她是武军府之女,不仅把所有赏银全部捐给了百姓,还这般深明大义、不离不弃。莫言说全城百姓了,就是相邻的几个州县百姓,一片柔情全给了她。 名利双收! 卖惨煽情、共情人设,这舆论方向的引导,简直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没人知道,因画本子带来的巨大收益,她拿走了最大头,就连施粥的银两与人手都是朱逸之出的。 而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就出了一个,『郡主名义』! 在她的眼里,朱逸之连人都是她的,那他的钱自然也是她的,所以就是她出的,说得通没问题! 亭子里,就在凌未希附和着郭嘉,义愤填膺骂那写画本子的混蛋之时,萧怀逸与凌景德过来了,两人皆是冷笑着看她,表情怪异不自然。 这两人自然知道写书的是她,可她唾沫横飞,却骂得可欢,可起劲儿了! 凌景德还得是我妹啊!我甘拜下风! 萧怀逸这么骗我的人?好意思嘛你? “郭小姐,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人明知故问。 郭嘉抬头,一脸激动,开启了新一轮的安利,“怀逸哥哥,我们正在聊《爱而不得》呢,你看过吗?” 他当然看过!他是最初看书的那一批人之一。 当时,他还感叹不愧是他萧怀逸认定的妹妹,不仅字写得超逸脱俗,连文笔也惊为天人。 “好看吗?我最近忙着练武完全不知道呢,郭小姐给我讲讲呗。” 兄妹俩那我们走??? 第113章 被发现了 将军府,藕荷园。 凌景德为了尽快恢复,在一旁练武。 萧怀逸为了博美人欢心,又仔细将全文听了一遍,每一个附和点都精准的说到了郭嘉的心口上。 至于凌未希,她既不愿意当电灯泡发光发热,更不愿意听到别人联合起来当面骂她。 于是,她就带着角角与桠桠,悄悄去墙角偷听八卦去了。 一行人,各忙各的,愉快又和谐。 “嘘!” 是几个洒扫婢女扎堆在墙根偷懒,主仆几人做贼一般,踮着脚尖轻轻走过去。 “诶!你知道吗?据说今年长寿节,除了西凉连北越也会派人前来贺寿哦。” “真的吗?那可是北越国,我不信!” “哎呀,你也消息也落后了吧。” 另一个婢女补充道,“我听说北越国地动死了好多了人,国内文臣武将之间斗得特别厉害,还有他们皇子众多,争夺也很厉害。”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听说的。我看呀他们多半是怕我们打过去,所以才来贺寿的。” 凌未希心想这传言真快啊,连内宅的洒扫婢女都知道了,看样子是圣上在推波助澜,有意为之啊… 之后,她又听了几嘴。 画风就逐渐讨论北越男子相貌如何高大威猛,气宇轩昂,英俊不凡,语气里充满了少女怀春的心思。 凌未希咬着指甲盖,她也想瞧瞧北越男子有多英俊潇洒。不过肯定没有她的朱逸之好看,毕竟他是本书的男主。 这是一道硬门槛,没人越得过去! 几人听得还不够尽心,打算再换一个草堆试试,殊不知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了。 主院里的会客室。 郭夫人第一次单独上将军府的门,她带来不少补品,说是听闻老夫人身体不好,特意上门探望。 都是后宅里的高手,谁会不懂呢?原就是不对付的两家人,若不是为着别的事,又怎么会突然登门呢。 果然,聊着聊着,话题就移向了孩子们的亲事。 “郭夫人说的是,到时候未希大婚,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一定一定,朱华郡主与我家嘉儿是闺中好友,也算是我半个女儿了。” 秦婉你的半个女儿? 这题怎么她有点不会,如何算的? “是呀,未希也难得有这样好的挚友。” 哼!这郭嘉就差没住进海棠院去了。 等会儿,住进来?难不成… 果然,下一秒,“听闻郡主的哥哥受了伤,好点了吗?照理我既然来了,还是应该去看一眼的。” 郭夫人内心想,我一波操作还算迂回吧? 可落在秦婉眼里好嘛,那算盘珠子都打在她脸上了。 好家伙!借着探望老夫人上门,结果长辈还没探上就要去探晚辈的病! 这是打哪里来的规矩?给她都整得完全不会了! 好在秦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确实,我也有好几天没去看他了,要不一起去瞧瞧?” “也行,那走吧!” 郭夫人立马起身往外走,看得秦婉愣了两秒,才起身一道出去。 路上… 当秦婉提起凌景德已经在开始练武强身时,郭夫人满意的点头,一脸与有荣焉。 当秦婉提起,凌景德住在客院时,脸上的不满不要太明显了,好像这将军府虐待了她未来的女婿一般。 “这…四公子竟住在客院,怕是不太合适吧?” 秦婉心中也是日了狗了,只得好好解释。说他回来太突然,院子有点旧就重新修缮了一番,可修缮好了他又死活不愿搬。 只是很明显,这一套说词并没有让郭夫人信服,反而一脸怀疑与审视。 秦婉差点没,气得吐血身亡。 都自己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内心感叹,果然能看上凌景德的人家,也不是一般人。 全都是来气她的! 她现在好后悔,没有把儿媳叫过来一起陪着,没人与她分担这份憋屈。 当两人来到客院时,又得知凌景德带着萧怀逸去藕荷园赏景了。 秦婉想着没见着也好,这样的亲家她实在不想要,虽然这事不由她说了算,不过不妨碍她偷偷使绊子。 “这…郭夫人,有点不巧啊?” “是啊,是挺遗憾的。” “要不,去藕荷园看看?”一脸为难的客套。 可郭夫人,她接住了,“说起来,我还没见识过您家满池的荷花呢,听说是京城一绝。” 秦婉真的要谢谢她赏荷宴我请你,你不来,如今荷花都凋谢得差不多了,你要看? 看什么!!? 邀请你下去挖藕,你去不去? 她此刻真的好想自扇一个嘴巴子,对付这种人就应该打直球,客气个屁啊! 两人面和心不和,一路假笑着,来到藕荷园。 此时,凌景德试着射出了三箭,虽然都射中靶心但胸腔传来了疼痛,元喜与元庆正一脸担忧,低头与他说着什么。 水榭里,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郭嘉一口一个“怀逸哥哥”,另一人也由原来的“郭小姐”转为“嘉儿妹妹”。 郎情妾意,气氛正是好时候。 秦婉与郭夫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郭夫人气得扯着嗓门,大喊一声,“郭嘉!” 吓得远处的凌未希都飞速赶了过来,而郭嘉本人可以用六神无主来形容了。 父母的心思她懂得不能再懂了,可她就是不喜欢凌景德,但是又不好说。 如今,被抓了个正着! 平日里,他们都是四个人在一起聊天玩耍的,很有分寸。 唯独今日,没有另外俩人的干预,他俩就有点… 可偏偏也是今日,她母亲竟然上门了!!! 凌未希从远处赶来时,正听到萧怀逸向郭夫人问安,“岳母怎么,哦不对,郭夫人怎么过来了?” 她立刻转过头,望向后面憋笑,憋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而她哥哥就比较惨了,本来刚刚就扯到伤口,这下好了,最初的偷笑变成了真疼。 凌景德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为何别人谈情说爱,受伤的全是他这个单身狗? 凌未希忍了好久才缓过气来,上前道,“郭伯母安好。” 郭夫人点点头,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游走,最终停留在自家女儿身上。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给我回去!” 然而,萧怀逸不愧是能与凌景德兄妹成为好友的人,这货根本不是一般的人。 “岳母…哦不对,郭夫人,我送送您们。” 兄妹俩相视一笑,内心同时大呼,牛逼! 大哥,我们是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勇啊!你莫不是忘了,这里可是将军府,不是恒安王府。 无论派谁去送客,他也轮不到你这客人去送客啊!! 可是郭夫人,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拉着郭嘉直接往外走。 一旁的秦婉,“郭夫人慢点儿,我送你。” 那笑容明显比过来,多了几分真诚。 第114章 再遇白月光 将军府的碎石子路上,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往外走。 凌未希与她哥不紧不慢的,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边走边捂着嘴憋笑。 最前面是秦婉,郭夫人拽着郭嘉。 萧怀逸走在中间,他时不时凑过去插上几句话,不过除了郭嘉,另两人完全没搭理他。 可他也丝毫也不尴尬,每每像是故意似的,在两位长辈面前不停的露脸。 大概黑红也是红吧,他总是不经意的,假装喊错人。明明可以直接喊郭夫人的,甚至完全没机会喊的时候。 他总能想到一个缝,插上一根针,“岳母…哦,郭夫人,前面该右转了。” 若不是碍着他恒安王之子的身份,以郭夫人那火爆直爽的脾气,怕是要将他打残。 然而,萧怀逸看似放浪不羁的背后,却隐藏着满满的心酸。凌景德兄妹没有关注郭府的一切,可他关注了啊。 原本他还想着,两个人的感情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要是过于唐突把人吓跑了,他都没地方哭去。 这一关注才知道,郭统领竟看中了他的兄弟,一家子上赶着将郭嘉送到将军府去。 这他能忍?! 他没将兄弟打一顿,而只是添添堵,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此刻正是他向各方势力,宣示主权的最好时机,这不得好好把握? 而这一点,他还是跟凌未希学的,以开玩笑的方式把真话说出来。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让对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能成为亲家,秦婉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欢声笑语的,将郭夫人母女送到门口。 萧怀逸也跟着走了,这厮说要顺道去郭府拜访一下,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反正就是要去! 气得郭夫人白眼都翻上天了顺道?顺的什么道? 恒王府在将军府的南边,郭府在北。 他倒是来给大家伙儿仔细说一说,究竟要怎么顺!? 只是那满脸绯红的郭嘉,虽不语,却已经向她说明了一切。 郭夫人那大大的衣袍之下,骨头都快捏碎了,可她最究还看在爱女的面上,咬牙切齿的同意了。 萧怀逸耀武扬威地,向兄弟投来挑衅的一眼,整得凌景德一脸问号,不明所以! “哥哥,他这是鄙视你。”凌未希好心的解释道。 “鄙视我什么?”还是很懵。 “你看哈,他的婚事马上就要有着落了,可哥哥呢?你的夫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呢?” 凌未希调侃道,眼里的鄙视与嘲讽不要太明显了。 啊…哈哈哈… 没想到吧,她与哥哥同岁,可她也是有夫人的人了。 “哥哥,你该不会没人要了吧?”说完这一句,她立马就闪人了,快得要飞起来了。 凌景德在后面,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全名,一边追。 元喜两人一脸忧心跟在后面大呼,“公子啊,小心点…有…有伤…伤啊……”。 秦婉头疼扶额,让人快快把门关上,丢人现眼! 还好,都不是她的孩子。 这样一对比起来,她的三个孩子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啊。 最后,哥哥誓死要打妹妹这一顿的决心,被两个小厮硬拖回了客院。 凌未希回到海棠院时,妙妙和脆脆正在侧屋进行月底核算,脆脆汇报着外面铺子的收益支出,妙妙则是边看账本边听着。 而这个甩手掌柜,那双纤纤玉手真是用来指点江山的,除了指点完全不干正事。 为了不打扰两个聚精会神干事的人,凌未希悄咪咪的退了出去,她决定要去墨荷院找乐子了。 哦不!是孝顺祖母! 自从上次,凌未希不顾哥哥的性命安危,硬是把常太医求去给老夫人医治之后。 整个将军府在秦婉有意识的引导下,舆论风向全变了,全是夸郡主『孝心』举世无双、无人能比。 至于她几乎没去墨荷院,秦婉也给了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说她不拘一格惯了,不喜被约束着,但是她对祖母的关心无处不在。还说她都快把圣上赐给她的补品搬空了,全部送去给了她最爱的祖母。 为了配合大伯母,她还真让妙妙隔三差五的,选了补品送过去。 如今,她的私库再也找不出一件,品质普通的补品了,全是珍贵的、稀有的! 而且,还有一小部分极品送给了张大夫,现下确实比较空! …… “祖母,祖母!” 刚到院门口,凌未希甜甜的声音就矫揉造作的响了起来。 “四…朱华郡主万安,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墨绿及时行礼。 不过,她笑得有点尴尬,因为她才说完内里就传来了一阵笑声。 哟呵~ 墨荷院的人现在都不装了?那她还要不要表演大戏? 凌未希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瞥了眼一旁边不认识的婢女,莞尔一笑。 “墨绿姑姑,看样子祖母已经醒了。” “应该是刚醒了吧。”墨绿苦笑,她怎么一点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来了? 凌未希不再看她,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屋内,老夫人坐在床榻上,二小姐凌未敏跪在榻前伺候喝药,而墨竹和墨香母女俩,竟然纹丝不动的站在边上,冷眼瞧着。 哟~ 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的我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大概、可能、应该最近忙着听墙角,看热闹,磕cp了吧。 “未希给祖母请安,祖母万安!” 凌未希径直走到床边,“哎呀,祖母身体还没有好吗?让未希来喂你喝药吧。” 和从前一样甜美讨好的声音,却听得老夫人胃里一阵恶寒。 她才不管那些,直接伸手端了凌未敏手里的药,从她身旁越过,坐在了床榻上。 她仔细小心地舀起一勺药水,假意吹了吹,喂了过去,见那人不愿张嘴,语气很是俏皮。 “祖母!可不能跟小孩儿似的,怕苦不喝药哦。” 老夫人心中恨极了,却碍于颜面张了嘴,一口一口的咽着。 终于等喂完之后,凌未希将碗递给墨香之际,她突然像是吓了一跳般,药碗『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天啊!这不是二姐吗?二姐跪地上干嘛?穿这般寒碜,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婢女呢。” 凌未敏将头埋得极低,“未敏见过朱华郡主,郡主万安。” 那声音里带着颤音,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不过,凌未希没有理会跪着的人,反而看向床上,“祖母,二姐是惹您生气了吗?为何你非要她跪着侍疾呢?” 老夫人笑道“是这孩子有孝心,听说我病痛难耐,哭着喊着要回来侍疾,还说就得跪着才算是真孝顺。” 说完,老夫人暼了凌未敏一眼,她立刻会意。 “郡主,是未敏自己想的法子,跪着侍疾是以盼上天体察这份孝心,好让祖母能少受些病痛。” 凌未希诶哟喂,三个多月没见,翅膀硬了不少啊,竟敢暗戳戳的内涵她。 出门忘吃药了吗? 第115章 爱谁谁 房间里,凌未希故作沉思。 良久,她面色严肃的开口,“二姐有孝心固然是好事,但你的想法似有不妥,本郡主还从未听说侍疾需跪着的。” 她停顿了两秒,抬眼看了两婢女,语重心长说道。 “再说了,屋内的奴婢都站着不动,而你作为府里的二小姐却要跪着侍疾。倘若真被上天看到了,难道不会觉得是祖母心思恶毒,虐待骨肉至亲吗?只怕反而会加重祖母的病情啊。” 墨竹墨香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而凌未敏跪着极速移过来,语气很是着急。 “祖母我没有,您相信我,敏儿真真没有那个意思啊。” 凌未希暼了一眼,角角立刻上前,用力将她扶起来。 “二小姐您还是起来吧,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你执意如此,是非要逼上天误会老夫人是蛇蝎心肠、口蜜腹剑之辈吗?那可就真不孝了。” 几个月的非人生活,似乎让她更如惊弓之鸟了一般,凌未敏立刻怯怯的闭了嘴,生怕一不小心又错了。 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抓着床单,语气有些重,“未希,以下犯上,这就是你院里出来的奴婢吗?” 凌未希眼底的寒气转眼即逝,莞尔一笑,特别甜美。 “祖母啊,角角是打心眼里为您好呀,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她的一片赤诚啊。” 话风一变,颇有微言大义的意味,“不过说到以下犯上,未希觉得墨嬷嬷和香姑姑真的该打板子了,主子跪着侍疾她们站着不动,郡主进屋竟也不见上前请安。” “您是我的祖母,您的人未希自然不会计较,可咱们将军府可是勋贵世族,人来人往的都是贵人。若让贵人撞见这般以下犯上、没有尊卑的奴婢,恐怕会闯下大祸啊。” 凌未希一脸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看得老夫人想吃人。 一旁的凌未敏很是惊恐不安,害怕得浑身开始发抖,别人不知她却是亲眼所见,上一回她说这样话之后,翡翠就没了。 两者一对比,凌未敏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让老夫人气得差点没吐血。她专门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是要给凌未希添堵的,不是来看她当鸵鸟的。 “未希啊,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们倒底是一家人啊。” 凌未希跟她比阴阳怪气?好像还差点火候吧? “是吗?那一定是未希的疏忽了,竟不知墨嬷嬷和香姑姑已上了将军府的家谱,什么时候的是啊?” 连凌未敏这个二小姐都要给她行礼问安,两个婢女哪里来的脸,真当她这个一品郡主是泥捏的不成!? 若真要论起来,连老夫人这个二品诰命都要向她问安。 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语气不悦,“未希这是要跟祖母生分了不成?” 哎~ 这“祖母”的身份,就是好用啊。 凌未希一只手有模有样的,在后背上下抚着,为她顺气,“哎呀,祖母怎能生气呢?气坏了身体未希会心疼的。”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新一轮battle又开始了。 “敏儿从前与那朱公子有婚约,两人都是有情有义、一路相持的好孩子,只不过有些误会才…”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担忧,好像凌未敏嫁不出去了一般,“未希你是郡主,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不如你让俩先在一起?” 好吧,凌未希承认,这波操作她实属被恶心到了。 毕竟从前朱逸之对她是真的好,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她只是没脸皮,又不是没心!又怎么不会介意他们之间那些恩恩爱爱、点点滴滴? 不过,阴阳人这一块,她与任何人都能五五开。 凌未希假装震惊,满脸的不可思议,语气简直夸张做作到不行,“天啊!祖母什么意思?二姐好歹也算半个嫡女,去做郡主的试床婢女,怕是不好吧?” 这话一出,整个房里的面部表情比她还夸张。 老夫人刹车片都踩断了,也没有想到她是这样一个脑回路啊。 她也有点犯糊涂了,本朝只有公主出嫁才会有试床婢女,郡主也有吗?不过有封号又能自立门户的郡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公主没差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是为了恶心凌未希的,是要给她心里不爽快的,又不是真的让凌未敏嫁给那瘸子! “未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是你二姐!还陪床婢女!有你这般侮辱姐姐的吗?” 俨然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换作之前的凌未希肯定就会软了下来,而老夫人也像是吃定了她一般。 可此刻她偏不! 爱谁谁!老子不装了! “原来祖母还知道她是我的二姐啊,这姐妹俩抢同一个男人,说出去不要颜面了吗?当日在将军府大门口,不是祖母亲口发话让我与他结亲的么?怎么现在又这般说话?” 凌未希站了起来,颇有几分居高临上的感觉,“这知情的以为您是偏袒二姐,不知情的还以为您老糊涂了呢?依本郡主看祖母还是在墨荷院好好的颐养天年吧,没事不要瞎掺和。” 说完她用脚踢了踢凌未敏,“起来!还跪着干嘛?祖母要休息了。” 凌未敏缩着脖子,看了看床上,又看了看凌未希,最后还是跟了出去。 几人走到门口时,凌未希突然转身,冷冷开口。 “刚才祖母说过的事,本郡主希望它不要出了墨荷院的门。否则,之前的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行为,本郡主会亲自派人过来一并处罚。” 一口一个“本郡主”,听起来是对墨竹墨香说的,在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在向老夫人宣战的。 从今以后,没有虚与委蛇的孙女四小姐,只有嚣张跋扈的朱华郡主。 出了院子,语气淡淡,好似临时起意一般,“二姐,要去海棠院坐坐吗?” 听起来像是询问,但由不得她拒绝,凌未敏赔了笑脸道,“能得郡主邀请,是未敏的荣幸。” 凌未希没有说话,只冷眼瞥了她身旁不认识的婢女,总觉得此人过于安静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回去,一人恣意潇洒,一人唯唯诺诺。 走到门口时,那婢女自觉没跟进去,安静的守在门外。 那婢女的气息极低,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她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她虽然低着头背脊却打得特别的直。 一双手,偷藏在袖口里,拳头紧握。 而那双拳头里,全是老茧。 第116章 吃软饭 海棠院,主屋内。 凌未敏站在茶桌不远处,低着头,像只受伤的鹌鹑。 凌未希正慢悠悠的喝着上好云雾茶,她既没有让她入座,也没有理会她的不安,好像屋里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玉盏轻轻一搁置在茶台上,她又伸出手端详昨日涂的凤仙花。 嗯?这里怎么有根倒刺。 哎哟!这里好像有点脱皮了。 唉~!最近气温有点干燥,没保养好啊。 房里寂静得落针可听声,阴森森的气息让人窒息,凌未敏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内心无比害怕恐惧。 对于一个死囚犯而言,砍头不可怕,可怕的是刑场上脖子被刀邸着,而监斩官那句『时辰到,行刑!』又迟迟没有喊出来,这一等待的过程才最磨人。 沙漏一点一点的滴落,于凌未敏而言每一滴都是煎熬,她的两腿开始不停打颤发抖。 只听『扑通』一声 凌未敏再也坚持不住了,直直接瘫坐在地,屋内瞬间传来一股尿骚味。 凌未希右手在鼻尖来回挥动,抬头正眼看她,语气有些惊讶。 “呀!抱歉啊二姐,我忘了你在这儿,主要是你回来得太突然,一时没习惯。” 身下的热流让凌未敏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她没想到,凌未希竟再一次让自己这般难堪,而她也再一次没经受住她威压。 这无异比千刀万剐还让她难以承受,凌未敏内心无比鄙视自己,同时心底的恨意越来越深。 没人知道,她表面是顺着老夫人的由头回来,实际上要她回府的另有其人。 “四妹妹,是…” “嗯?”凌未希不爽。 “不不不,郡主。我从未想过违背与你的一年约定,真的。”她胆怯的拉着她的裙摆,那模样我见犹怜。 “是祖母,祖母非要我回来啊,你知道我的,我人微言轻实在没有办法啊。” 唯唯诺诺又胆小如鼠的模样,把她心中的恨意隐藏得极好。 “是吗?祖母让你回来做什么?对付我吗?” “郡主放心,不管祖母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我…我可以发誓。”说着她立刻举起手,准备起誓。 “不用,我信你。” 凌未希阻止了她,她相信凌未敏这样胆小又怕死的人,绝对不敢背叛她。 “角角,带二姐去侧房更衣。” 凌未敏低着头跟在角角后面,内心闪过一抹算计的庆幸。 她成功了! 果然与那人说得一般无二,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简单的做好本来的自己,就能获取了她的信任。 屋里有味,凌未希也走了出来,她看着凌未敏小心翼翼的背影,垂目沉思。 也不知道老巫婆将她叫回来究竟是要干嘛,只是为了给她添堵?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多少有点侮辱她的成分。 只不过凌未敏明明那般害怕自己了,还敢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回来。 凌未希总觉得这件事透露着怪异,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哎~费脑! 不愿意再想,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就直接等着,看看老巫婆究竟是什么个路数,究竟有什么大招。 凌未敏主仆离开后,冷三突然出现,“主子,二小姐是今日酉时左右入府,入府后直接去了墨荷院,只比主子先到一刻。” 冷三是哥哥送给她的暗卫,她让他专门负责情报信息收集、消息打听。 “三,多留意下老夫人与她的交谈,最好连两人交谈的表情都要说与我。” 从前凌景德私下叫他“小三”,可这名字不对味,难以叫出口。若直接叫名字“冷三”,显得她这新主子不近人情,所以就干脆叫一个字“三”。 “是,主子。” 凌未希不懂,以老夫人淫浸后宅的手段,按理应该很阴毒很隐晦才对,她干啥非得逮着凌未敏一人来薅?就没别的羊了吗? 还是说有别的计划,需要她来当挡箭牌?还是因为府中被大伯母控制了,她找不到合适的人?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古代权贵杀人跟杀鸡一般简单么? 如今都已经是郡主了,做起事情还这般碍手碍脚? 只盼张大夫可以给她带来好消息,一旦她的爱豆有孕,那就是另一个新局面了。 竖日。 凌未敏让人传话,说老夫人让她约了朱逸之见面,地点在畅优园。 畅优园是南阳王世子的产业,里面有京城最火的戏班子。 世子萧怀庄五岁起,就独自生活在东京城,算是质子一般的存在。与南阳王精于谋权、交际的性子,完全不同。 萧怀庄身体羸弱,是药罐子里长大的,性情冷淡又不喜见人。每天除了作曲、弹琴就是写诗、写画本子打发时间。 他偶尔会办宴会,以诗会友,主要是向外界证明他还活着。 据说畅优园所有的戏目,都是他编排的词儿,生意异常火爆。 凌未敏前脚刚出府,后脚凌未希就乔装打扮的跟上了,她也好奇想知道那人对她究竟还有没有感情,会不会旧情复燃。 可惜到达畅优园时,被告知没有位置了,所有包房都在提前一天预订完了。 女扮男装的角角“刚才进去的小姐呢?她怎么有位置呢?”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是角角发育得不太明显吧,“公子,那可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以您的身份怕是配不上的。” 角角??? “谁让你说这个了?你就说她有没预订吧?” 小二眼底藏着几分鄙夷,“自是有人为她定了的。” 藏在人群中的一男子不是吧!老巫婆动手能力这般快? 怎么办? 要是亮出郡主腰牌的话,肯定能让出一间,可这样做很丢分,显得低人一等,不是她的风格! “咳、咳!” 暗号一声表示进去,两声表示不进去。 角角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既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背后小二故意的,小声吐槽。 “这年头,想吃软饭的男子越来越多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凌未希和桠桠赶紧走远了好几步,生怕被小二误认为是吃软饭同伙。 角角捂着心口,恨恨地看着远去的俩背影,缓缓走向了人群之中。 “小…公子,我们现在干嘛?” “难得装扮一番,怎么得也要逛一逛啊。”凌未希的眼里带着精光。 角角立刻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公子,这个点花楼还没开门。” “谁要去逛花楼了?我们去逛小倌!” 一旁桠桠无论是花楼还是小倌楼,她都没去过,好兴奋!好激动! “可是公子,您知道小倌楼在哪里吗?” 此时,凌未希的眼睛大概是最闪亮灵动的吧,她敲了敲角角的额头,一脸坏笑。 “平时那般机灵,今儿不开窍了?有钱能使磨推鬼。” 角角与桠桠,四只大大的眼睛,齐齐看向她。 “哦~~!” 第117章 小倌楼 说起逛小倌,最开始,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她妈妈没有来,闺蜜冯甜甜在她伤心至极之际,强拉了去的。 不知所措、却又出手阔绰的两人,被一群小奶狗团团围着,柔情似水、嘘寒问暖、体贴入微、防不胜防! 后来,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 呃…就纯欣赏! 真就看看而已,很少动手摸摸的。 主要想是体验那种被有颜有肉的帅哥们,团团包围的,氛围感。用冯甜甜的歪理来说就是家里钱太多,若是不帮着花点儿,心难安啊。 这叫做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发展,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是为国家gdp做出贡献了。 所以,后来冯甜甜这傻子,就坠入甜言蜜语之中,消费额一次次的增加。 终于在某一天,她的信用卡被家长限额了,而她为了不在美人面前失分,大方的刷起了她的卡。 想来这古代的小倌楼,小奶狗更多、更贴心吧?毕竟这里合法合规的,从小开始专门培养的。 他要见旧人,那她就去见新人,新人又多又好看! 这样想来,这一局完全没在吃亏的,反而她更胜一筹! 主仆几人在一家极不起眼,但经营很久的老字号酒楼,停了下来。 掌柜的是一个老狐狸了,远远就瞧见中间那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头戴玉冠,插了一根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簪。 身量纤纤,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再观她身边的两个小厮,身姿虽然很板正,可白嫩嫩的小脸却出卖了她们婢女的身份。 “公子,里面请,包房在二楼。” 几人有模有样的大步迈了进去,“掌柜的,好酒好肉都都上一份。” 角角财大气粗的,十分娴熟的,丢了一锭银子在掌柜手里。 “好勒,公子请上楼。” 凌未希冷眼瞧了一下角角,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拿了菜牌,“本店新推出来美容养颜汤,乳鸽炖血燕,要不要来一份?” 三人这发现了!!! 凌未希也不装了,“掌柜的如何得知?” “郡主及笄那日,小的还帮您说话来着。”掌柜的一脸谄媚。 纳尼! 有种想抠脚趾头的窘迫感,被发现是女扮男装也就罢了,还被识破了身份!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亏她们为了不被认出来,专门研究了好久,才选择了这家店。 “来三份,一人一份!” 此刻的凌未希只想找回属于郡主的面子,丝毫没有留意这样的店哪里来的血燕。 掌柜的有些不情愿的犹豫,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实则这家店是朱逸之接手的第一家酒楼,掌柜的也是他第一批心腹。 那是极品血燕,极小一份就要五十两,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是东家专门留给郡主的,可东家又不想让郡主知道背后是他。 掌柜的内心狂吐鲜血,这份买卖不仅亏得底裤都没了,还要倒贴一大把。 之后,桌上陆陆续续上了许多菜式,每一样都值得考究,全都对女性极其友好。 凌未希特别满意这份周到,想来掌柜的应该不是那种长舌头。 饭后,她把掌柜的叫了进来,拿出两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够吗?” 掌柜的立刻喜笑颜开,“够的,够的。” “掌柜的,本郡主想找向你打听一个事儿。” “郡主请问,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很是热情。 “听闻醉月楼新来了一批可人的小倌,是吗?” “郡主此言差矣,醉月楼来得是姑娘们,新来小馆的是揽春园。” “哦~?是吗?本郡主记错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眼神。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套话了,郡主分明就是想去逛小馆,却又苦于没有门路。 这这这… 这该怎么办?若被东家知道了,他会不会被打死? 没想到,揽春园表面上是一家雅致舒适的戏园,私底下却做着不为人知的生意。 这揽春园还借着凌未希的《爱而不得》在东京城大火了一把,如今生意也很是红火,比起世子萧怀轩的畅优园,不相上下。 凌未希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几位公子,二楼包房已经没有位置了,只有大厅了。” “谁说我们是听戏的?”角角看眯着眼,眼中带着晦涩难懂。 小二这才仔细打量了几人,分明就是…,他立刻会意过来。 “几位,请随我来。” 长廊蜿蜒曲折,穿过喧嚣的戏楼,又越过小花园。 三层高的大楼逐渐出现在面前,不同花楼的奢靡,很是清新脱俗。 旁边还有三间独立的小院,院外是苍劲挺拔的翠竹,院里繁花似锦、假山流水,隐蔽又雅致,真真是个私会的好去处啊。 一个满身胭脂味的老鸨走过来,“这位公子瞧着有些面生啊。” 凌未希的玉手扇了扇浑浊的空气,有些不悦。 “哎哟,不好意思把公子熏着了,公子来得早,要不选一个院子?” 小院子最低消费一百两,最高没有上限,全靠小倌的手段,不过这点钱,凌未希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随手选了一间,“就那间吧,既然本公子来得早,就把所有人叫出来,让本公子好好的挑一挑。” 角角试探性的,递过去三百两银票,毕竟她们有三个人。 老鸨笑得脸上开花,“公子请进,稍后就来。” 院里有个小水池,水池里养着鱼儿,中间小小的假山上还栽着兰花与绿植。水池旁有个小亭子,亭子周围种满了月季,很是梦幻。 桠桠站在门口守着没有进去,凌未希带着角角径直走进了里屋,屋内到处都是如云般的纱幔,自上而下洒落,富丽奢华又有情调。 房间很大,中间有一个圆台子供人表演,旁边放着长长的软椅及厚厚的垫子。 左右两侧看是山水大屏风,其实是通向两个内室的活动门,内室摆放着大大的红床以及少儿不宜的东西。 更让凌未希震惊的是,两个内房里分别还有一个暗室,暗室里还有一条可以绕出揽春园的暗道。 她听着老鸨热情的介绍,感觉这古人真是事无巨细、思虑周全啊。 刚一坐下,十来个味道风格不一的小倌就出现了,主仆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子,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 那些个小倌一见到凌未希那张惊艳的小脸,就纷纷围上前推销自己,这样的绝色哪怕倒贴他们也愿意啊。 “公子,奴家会弹琴…” “公子,奴家会跳舞…” “公子,奴家会伺候人…” 最过分的是,一个顶着张冷峻高冷脸的人,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公子,奴家活最好…” 这话惊得其他一群小倌转头看他你…你被附身了? 第118章 被捉奸 凌未希震惊!!! 帅哥,你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车!车速这么快! 像是掩耳盗铃般,假装沉思不语。凌未希放在嘴角边的大拇指,都快要被咬出血了。 她的cpu正在干烧,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冒烟了。 一群人眼巴巴的瞧着她,等她做出决定,就连门口的桠桠也探出了脑袋。 凌未希内心默默给自己打气稳住,凡事不要慌。 好歹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禁欲系什么的也就那样,不诱人的。 最终众目睽睽之下,她顶着静若止水的淡定脸,选了会跳舞的、会伺候人的。 还有,自称活最好的! 闲杂人等离开之后,凌未希半躺半坐着,欣赏着柔美的舞姿。 那会伺候人的直接抢了角角的工作,一会儿喂一瓣橘子,一会儿喂一颗葡萄,甚至殷勤地为她按摩。 只是那不安分的、若有若无的胸肌,总是不经意的擦过她的手臂。 凌未希浑身汗毛炸裂,鸡皮疙瘩掉了,内心不断给自己加气,她要稳住不能怂! 无人关注那位『自称活好的』,正独自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殊不知,这人看上去与世无争,却趁着所有人不备之际,偷偷点燃了屋内的暖情香。 凌未希的坐姿越来越放松,最后干脆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看着圆台上的人。 那人跳着跳着,衣衫上的系绳慢慢松开,最后散落下来,上衣半敞开来,外面的纱衣随风起舞,里面的小粉红时隐时现。 看得凌未希真真好上头,喉咙一紧,猛灌了一口茶水。 哦,不对! 茶水已被『自称活好的』偷换成过酒水,一口下去,肠子都辣热了。 圆台上的人也瞧见这一幕,他扭动身姿向她走来,伸出了修长细白的手。 “公子,要一起跳吗?”声音缠绵又咬耳。 凌未希头脑一热,站了起来,伸出了手。 可就在她刚要握住手那一瞬间,『自称活好的』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别去,我陪你跳。” 另外两个小倌见他出手,立刻就歇了心思。 原来,他便是揽春园的活招牌——兰轻尘,一张冰冷又高级的禁欲脸,深得贵妇们的偏爱,不惜斥千金博他一笑。 可兰轻尘此人秉性怪异,他看得上的哪怕不要银子也愿意献身,看不上的多少金银也不能博他一笑。 原本他是不想来的,可他在三楼上看到了凌未希,就跟过来了。 掌心传过来男人的炙热,凌未希偏头看向他,那人温温一笑。 心都要化了! 而这还不如最要命的,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里勾着,酥酥麻麻的,她竟忘了要将手收回去。 兰轻尘就在这个档口,一用力,将人拉入了过去。 英俊硬朗的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耳边响起热血的声音,“要去侧房吗?” 凌未希吓得立刻挣开了他钳制,“我…我…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燃气,哦不对,是家里着火了,明日再来看你啊。” 一眨眼就跑到门口了,角角立刻跟了出去。 兰轻尘望着风风火火离开的三个背影,眸色一沉。 家里着火了? 朱华郡主,好似并不像传闻那般贪慕男色啊。 凌未希按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跃进了马车,喝了一大口冰冷的茶水。 角角懂事的帮她顺气,一旁的桠桠竟然笑着吐槽自家主子。 “主子,今天这钱花的有点不值啊。” 凌未希不活了!!好丢人啊! 不过胆敢嘲讽主子的奴婢,不得好好教训一番? “桠桠说得对,确实是亏了,明日你到内屋去,务必要花出两倍的效果。” “啊?”桠桠苦着脸,“主子,属下错了。” 角角低头不语,尽量将存在感放到最低,这一场主仆之战,她不参与。 “错哪儿了?” “说错话了。” “no!”凌未希的食指摆了摆,“今日角角拿了三百两,人均消费一百两。” “很明显,你主子我的那一百两勉强算是花了,但是你俩根本没消费,亏了二百两。所以明日继续,你俩必须给我花回来!” “不是吧?”两人同时惊呼。 角角瞪了一眼,要死你死,干嘛拉上我,桠桠回以委屈的苦笑。 瞧着两人的模样,凌未希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几分。 而此时,一精明的中年男子,不停在青竹园大门来回跺脚。 朱逸之已经好几日没有回青竹园了,郡主府有了工部按照图纸修建着,他也终于腾出手去做别的事了。 此刻他正与跟一群人研究制作圣上的寿礼,那是凌未希特意安排的重要级任务。所以他完全不知凌未敏给他送了信,也更不存在赴约了。 凌未希回到海棠院时,妙妙告诉她凌未敏曾来找过她。在得知她来时,还是满脸绯红,一脸娇羞的模样,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凌未敏的一脸羞涩并不是因为朱逸之。 次日。 用过午膳不久,主仆三人就乔装打扮出门了。角角与桠桠表情甚是低落,今日她们是领了巨大任务出门的。 她们的主子说了,若是花销值不了一百两,那就从往后的月例里面扣。想想自己费心费力的伺候一年,还抵不上别人一会儿功夫的收益,两人越想越酸楚。 三人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今日的老鸨虽谄媚热情,可眼里多了几分闪烁的尴尬。 “公子,又来了啊?” “就把昨日那三人叫过来伺候,另外,再叫一个会跳的一个会弹的。” 凌未希说完就径直走向昨日那小院,侧着身子对身旁的两人,“一人一个,我监督着你俩消费哈。” 另两人这小池子能淹死人不?我们想跳下去试试。 主屋里。 角角和桠桠畏畏缩缩的坐着,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她们的主子,看似潇洒恣意的抖着二郎腿,内心早就慌得一逼了,偏偏这人还大言不惭。 “怎的这么慢!本公子等得花儿都谢了。” 老鸨的脸色眼见的,越来越尴尬,语气还带颤抖,“公子稍等,人马上就来。” 果然,不一会儿,五个小倌就如沐春风的进来了。 像是提前分工了一般,新来的两人开始弹、跳起来。兰轻尘径直过来,将角角里挤开,坐到了凌未希身侧。 而另外两人,特别自觉的伺候起角角与桠桠。 现场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兰轻尘靠得很近,几乎快贴着她的脸了,“郡主,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凌未希震惊的转过头,差一点他的唇就碰着她的脸了。 就在她眼皮猛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际,旁边的山水大屏风,转动开来。 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了。 第119章 伺候? 房间里,琴声突然骤停了下来,舞蹈也没有再继续了。 角角和桠桠以及她们身旁的小倌,通通站了起来, 而真正被当场捉奸的两人,坐着丝毫没动,稳如老狗。 凌未希内心os妈妈咪呀,好想逃。 然而脚下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挪不动,完挪不动… 一旁不嫌事大的兰轻尘,竟然故意朝她靠了靠,朝那人投去挑衅的目光。 这一小动作,让凌未希瞬间清醒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直接无视了朱逸之快要火山爆发的眼神。 “轻尘啊,给本郡主倒酒~”温柔缱绻。 “好…”极轻的语调,带着宠溺与暧昧。 兰轻尘优雅的为她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郡主,需要小的喂你吗?” 凌未希一手托着脸,竟一只手却在桌下拳头紧握,她淡淡的笑着,“好”字还没有说出口,背后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全给我滚出去!” 几个小倌立刻全跑了,角角与桠桠两人的目光直视着朱逸之的怒火,丝毫不怕。 可同为被一起捉奸的当事人,兰轻尘不仅没把朱逸之放在眼里,还作死的继续搞事。 声音极具诱惑,“郡主,小的想留下来,陪你。” 凌未希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腿脚都在发软,语气有点中气不足,“要不,改日再来看你?” 此话一出,她都想打自己一巴掌,她明明是想说,“要不你先出去”的,可是对上对方那双清冷禁欲的眼神,她没抗住。 兰轻尘淡淡的瞟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朱逸之,“改日,是哪一日?” 凌未希又虚又不想认怂,“那轻尘希望是哪日?” “小的希望是今日,郡主就让小的伺候你喝酒,好吗?” 兰轻尘喝了一口酒,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准备嘴对嘴的喂她喝,凌未希吓得往后一仰挣脱了他手指。 只是她没有想到,兰轻尘竟然也跟着一起倾了过来,若不是朱逸之踢了一脚,他就该压在她的身上了。 凌未希内心感叹,不愧是头牌啊,这实力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抵得住的。 而兰轻尘明显也是会武之人,一个潇洒的侧翻,优雅的落了地,丝毫没有给朱逸之半分面子。 “这里本就是小倌楼,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朱公子未免也太霸道了!” “哦,是吗?” 凌未希看着针锋相对准备大打出手的两人,又联想到因为凌未敏而吃醋的自己,突然就觉得无趣得很。 她起身,“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朱逸之一把扯住她的手,冰冷的语气像是从南极刮过来的风,“不是要喝酒吗,选一个人伺候!” 掌心熟悉的温热传了过来,凌未希内心的气还是没有消,她梗着脖颈没有回答,但到底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 “郡主,若有下次,还请不要忘了小的。” 兰轻尘轻嗤一声,人家小两口已经和好自然也没他什么事了,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空气安静了许久,凌未希才抬眸示意角角与桠桠离开。 只是两人前脚一出门,朱逸之就立刻将她搂过来,重重的吻了下去。 好似要将她揉进了骨血里一般疯狂,直到她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才移开了唇。 坚硬的下巴戳着凌未希的肩窝,生疼。 “为什么?”耳边传来委屈巴巴的声音。 “嗯?” “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知为何,明明是凌未希做错了事,可当她听到朱逸之的责备时却鼻子一酸,特别的委屈。 “希希,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也是愣了,有点慌。 朱逸之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交往,一直都是她纵容他,她在甜言蜜语,而他在颤颤巍巍的享受。 “希希,是我让你生气了吗?”他学着她曾经说过的话。 凌未希觉得自己好没有出息,她怎么能哭出声呢,没脸见人,只好将头深深的埋在他胸膛。 “希希,对不起,究竟怎么回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凌未希抬头,哭泣之后带着冷静的责问,“你昨日干什么去了?” “我…昨日我一整天都在外城,监督你给我布置的任务,一直到今日巳时才回青竹园。” 凌未希疑惑,有几分心虚的尴尬,“然后呢?” “然后刚回来就听说你要来这里,洗漱了就眼巴巴的过来了,连饭都没有吃一口…”委屈中带着讨好。 知道自己误会了人家,还理直气壮的闹出这样一个大乌龙。凌未希心里发怵却又不想道歉,只好伸手将他抱住。 朱逸之借着她的拥抱,将头放在她的肩颈,“希希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久,才听得她微弱的开口,“凌未敏回来了。” “她回来关我什么事儿?”语气完全没有在意。 面对她审视的眼神,千钧一发之际,朱逸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刚回府时东叔无意说了句,昨日有人约他见面,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凌未希逛小倌楼的消息,完全没有听进去。 难不成,要约他见面的是凌未敏? 朱逸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心里却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所以,希希是吃醋了吗?”无情的拆穿。 凌未希窘迫得能扣出一座城堡了,可她脸上从来没有怂过,自以为是,稳稳占据着上风。 “哼!谁吃醋了!”模样傲娇又可爱 朱逸之将她搂得更紧了,温热的气息轻咬着她的耳朵,“希希没有吃醋,吃醋的人是我,是我看着你和兰轻尘坐一起,吃醋得快发疯了…” 他突的将她横抱了起来,凌未希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坐在了软榻之上。 朱逸之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搂在纤细的腰间,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嫣红唇瓣上。 喉咙滚动。 他伸手拿起茶台上的酒杯,那语气似调侃又似在生气,“郡主殿下,需要小的伺候你喝酒吗?” 凌未希噗嗤一声,偏过了头。 可朱逸之却不打算放过她,他浅浅喝了一口,侧身凑了下去。 辛辣的酒水在口腔里乱窜,舌尖灼热得发麻,神经被刺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让人沉沦深陷… 凌未希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会被朱逸之吃得死死的,手指死死地攥住衣袖,被撩拨起的欲念支配着她,要与他抵死缠绵。 而朱逸之却像是这段感情里没有安全感的卑微者,一但等到了默许便会失了控,手臂上的力道也失去了分寸… 粗重颤抖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屋内的温度逐渐升温,热到想要将两人点燃…… 第120章 他在报复她 “不要…” 娇软的声音,带着颤抖,让人欲罢不能。 朱逸之的手臂不断收紧,妖孽冷峻的五官扭曲得可怕,狭长的丹凤眼内如野草横生一般,不断在充血… 他极尽全力克制着内心疯狂滋生的欲望,慢慢卸下了手里的力量,逐渐变得温柔冷静。 耳旁温热风带着落寞,低沉的声音刺痛了心尖,“希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来这里了好不好?” “希希,我真的害怕…” 凌未希捧起他的脸,他的眼睛滚动着伤,伤心绝望的伤。 这一刻,她的愧疚一时达到了峰值,带着微弱颤音,“好,我再也不会来了…” 他的脸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像只受伤的小奶狗,“真的吗?不骗我?” “不骗你~” 他突然向前一倾,小鸡啄米般碰触了她的唇瓣,“希希真好。” 凌未希也是真的怕了,害怕他再来一次惊心动魄的激吻,那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身体的躁动。 “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让人想犯罪了。 “我一口饭都没吃。” “正好,我们一起去临江楼?” 朱逸之望着茶桌上美味的糕点,“可我饿得走不动道了。” 屋内的环境如此暧昧上头,他还想与她多待一会儿。 凌未希草!想打人! “那需要我喂你吃吗?” “啊…” 他朝着她,微微张开嘴,示意她可以投喂了。 气急败坏的凌未希随意拿起糕点,直接整块塞进他嘴里,可那人完全不生气,反而却半含着糕点向她凑过来。 那腹黑的妖孽竟是在邀请她一起同吃… 不愧是经营醉月楼数载的大老板,真正玩起花样来,揽春园的小馆们都没他会整活儿! 本就是长在她审美线上的男色,眸中又带着缠绵缱绻的情丝,画面太过于香艳,让人腿软骨酥… 凌未希下意识的玩咬唇,喉咙里在不停翻滚,有种想把她自己送进他嘴里撕咬的冲动。 最后,她闭着眼,将头移开。 【哎~希希的定力未免太好了,都这样了也不上当…】 朱逸之无奈的将糕点吃了下去,内心琢磨着要换一个别出心裁的花样,保管希希投怀送抱。 而他所有的计划,全都落入了凌未希的耳朵,此刻她都不知是该发火还是发笑,只能憋在心里不看他。 朱逸之大概也是真的饿了,接连吃了好几块糕点才停下来,可他一停下来就开始整活了。 一双带着粗茧的大掌极其自然的伸过来,包裹着她的小手,一会儿捏捏一会儿揉揉,不停摩挲。 见对方完全不给反应依旧没有转头,他便悄悄挪动,靠得更近了。 一个脑袋很突兀的放到了凌未希的肩上,朱逸之的侧脸蹭了蹭她的侧脸,委屈巴巴的,“希希,怎么突然不理我呢?” 突然的逼近,让凌未希心跳骤然的加快,她忍着内心的悸动,“你说呢?” 他明明听到了她心跳的速度,还故意轻咬了她的耳朵,“郡主,是不喜欢小的伺候吗?” 凌未希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厮特别的记仇,变着花样的报复她,心中暧昧的涟漪荡然无存。 “差不多得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去了吧。”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哎~又失败了…】 朱逸之眸色晦暗,他决定温水煮青蛙徐循图之,“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你转过来抱一抱我再走,好不好?” 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可他撒娇祈求的声音如同羽毛轻挠般过心脏,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她如实照做了。 只是,朱逸之手臂的力量不断再收紧,两个人贴的越来越近,心口沸腾的热血开始鼓噪起来。 “希希…” 宽大的手掌扣在她的后脑上,他低头温柔的唤着她名字,她抬头望了上去。 深深对视的那一瞬间,情迷乱撞,两人便不受控制的吻在一起。 朱逸之眸底是热烈燃烧的红色火焰,他知道,他对她的贪欲和占有欲都在不断攀升。肆无忌惮的狂吻像是点燃了沉寂已久的火山,呼吸声越发的沉重,屋内的温度再一次狂飙。 唇齿交缠间身体颤栗不止,凌未希感觉大脑空白一片,整个人都快化作一摊柔软的春水。 而朱逸之简直就是一个偏执的变态,带着那份极致的克制力,竟然能让他在神经处于最疯狂的时候,停下来… 最先停下来的人,暗藏心机,迷离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祈求。 “希希,我们可以提前成亲吗?” 凌未希完全忘了思考一般,不受控的点点头,“好。” “真的可以吗?” “啊~?”她立刻反应过来,“不行不行…” “为何?” “我们成亲必须要在郡主府举办,按目前的进度,得明年三月才能完工。” “我可以多加很多人手,年底之前就能完工。” 凌未希的气息逐渐慢了下来,脑袋也更加清晰了,“不着急,也就半年时间,很快的。” 不是的! 还有很久很久! 这才十月初,离明年五月二十一还有八个多月,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真的太长了。 不知为何,朱逸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他有点等不及了。 她对他越痴迷,他就越憎恨这张脸,却也越在乎这张脸。 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夜,想要毁了这张脸,可又实在做不到。 “可我,我想每每夜日都陪着你。” 凌未希捏了捏他的鼻头,柔声道,“猪宝乖,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虽然她的心智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肉给吃了。可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很多地方发育得也不够好,她甚是不满意。 【可我实在害怕你爱上别人,不要我了。】 朱逸之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毫不妥协,想要努力再试一试,又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心中闪过无限失落,最终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 “好吧。” 凌未希心尖一颤,原来他竟还是这般缺失安全感,不信任她。 她坐直了身体,雪白的柔荑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纹,柔软的双唇吐出温热气息,“你相信我好不好?除了爱你,我谁都不爱,更不会不要你。” 然而在这样深情的告白下,朱逸之却极其突兀的蹦出一句话,“刚刚的话,你可以再发誓吗?” 凌未希一愣,这段不停猜忌而不信任的感情,她的心多少是有点累了… 第121章 西凉来人 感情里自卑又敏感的朱逸之,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凌未希情绪的变化,心里发慌。 “对不起,是我得寸进尺,让希希不喜了。“ “不要多想,没有的事。”宠溺的语气中带着几许无奈与心酸。 凌未希抬手指向天,“我发誓永远爱你不弃你,所有违背天打雷劈。” 她觉得可能是上辈子造多了孽,无论是现代还是在书中,她都是追妻火葬场的那一波人。习以为常的情感付出,让她也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恋爱经验的小女生,也需要被疼被爱被呵护。 凌未希从不奢求灵魂相契的伴侣,但她需要一份信任,而不是整天疑神疑鬼的。饶是脸皮厚得能筑建一座长城,心大得能撑起一汪大海,她也只是个小女人。 就算是在现代,哪怕顶破天了,她也才刚满二十岁而已。 凌未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穿书以来真正轻松快活的日子,屈指可数。 明明她已经郑重发誓了,可朱逸之内心好像更加极度不安了,“对不起…” 虽然他也不知哪儿错了,可除了说对不起,他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做。 凌未希听着他不安的心声,双手轻捧起他的脸,甜甜的笑容里掺杂着几丝无力的苦楚。 “我从未责怪过你,你不要总说对不起,我们一起出去好吗?” 【不好】 朱逸之低头不语,他们之间气氛明显更加不好了,他想解决又找不到出口。 “小猪宝贝乖~主要是我有些饿了,我们去临江楼吃点东西好吗?” “好”,表面上乖巧识趣的点头。 为了缓解朱逸之的不安,凌未希主动牵着他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十指紧扣,一直到临江楼也并未松开过。 虽然无数人驻目一指指点点,虽然她还是同样身着男装,可她非但哭在意非没去包房,反而坐在临江楼一楼大厅里。 大大方方的秀恩爱、撒狗粮。 朱逸之被围观得极其不自然,脚趾头止不住的攥紧扣地,内心却雀跃到快要晕厥。 方桌上,凌未希拉着朱逸之与她同坐一根长凳,角角、桠桠、富贵三个下人反而舒适的各坐一方,几人愉快地吃着招牌一条龙。 不过看似和谐的饭桌,众人却心思各异。 两位主子眼里只看得到此次,凌未希时不时的给身边人分享她觉得好吃的菜,嘴还说太瘦了她会心疼,让他多吃点。 至于三个下人,角角的眼里只有自家小姐,偶尔不耐烦的扫向朱逸之。富贵的眼里只有桠桠,偶尔鄙视自家主子不争气。而桠桠的眼里只有周围不寻常的气息,偶尔吃个瓜。 饭用到一半时,几个穿着异装的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这话一出口,就能听出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凌未希漫不经心的抬头,原来全都是原主最熟悉的,仇人啊。 不过,她最先看到的不是西凉二皇子阿布玛,而是他身旁的墨袍男子——莫易伤。 莫易伤是曾经西凉国神箭手的弟弟,原主的长兄便是死在他的长兄利箭之下,莫易伤本人与他们兄妹之间也有过好几次的生死厮杀。 此人身形魁梧力大无穷,视物如鹰行步如狼,比起他的长兄更难难以对付,如今是西凉的第一勇士。 看来此次西凉国前来,为圣上贺寿的代表,就是他与二皇子了。 “是啊,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二皇子别来无恙啊?”轻佻的语气,让人不爽。 二皇子阿布玛小麦色的皮肤,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窝,脸部轮廓特别的硬朗强势。两侧头发用银珠子缠绕着,编成几个辫子置于胸前,背后的头发则全部散落腰间。 一身艳丽的蓝色衣袍,绣着白色繁复又奇怪图样,是西凉特有的图案。厚重的八字刘海,额间戴着西凉皇室的狼图腾银饰。 原本他安静的坐在那里,还是一道靓丽的异域风情线,可如今他对上了凌未希,整个人给人感觉攻击性特别强。 两人的撕杀,仿佛只在一念之间。 “四小姐,介意拼桌吗?”意味深长的话语带着挑衅,像是从阿布玛牙缝里穿过来一般。 凌未希手指紧了紧,按下了即将冲动的朱逸之,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不管她们之间有大的仇恨,阿布玛与莫易伤此次目的是要借着祝寿建立友好关系的,不是来打架的。 至少,明面上,无论哪一方都不敢、也不能怎么样… “自然可以,如果二皇子不介意的话。” 桠桠和角角立刻起身让位,富贵则完全没有动,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饭桌上很快便新添了几道硬菜,掌柜的特意献上了百年女儿红。 “听闻四小姐现在已是郡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莫某敬郡主一杯。”莫易伤亲自为她斟了杯酒,表面看不出喜怒哀乐,眼底却冷若寒霜。 “本郡主不喜饮酒,以茶代替吧。” 凌未希对待自己憎恨之人,一向不愿假以辞色,嚣张霸道得很。 角角秒懂,立刻伸手接过酒杯,不仅将杯中之酒倒掉了,还就着同一个瓷杯添上了茶水。 凌未希差点被她此举给逗乐了,桌下的手用力掐了掐朱逸之的手背,忍住了没笑。 “二皇子,要不我们三人一起走一个?”举着茶水,做出了给邀酒的豪情。 两人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却还是举杯同饮了。 “四小姐,哦不,朱华郡主身旁坐着这位是?” 阿布玛看向朱逸之,只觉得此人俊秀得让人嫉妒,巧夺天工的五官,简直犹如上天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 “自然是本郡主未来的郡马了。” 凌未希转头看他,眼里带着柔情,“他叫朱逸之,二皇子也可以称呼他朱公子,当然直接叫郡马也是可以的。” 阿布玛冷笑,关于朱逸之的传闻他还没到东京城就已经听说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让凌未希看上的脸的确不一般啊。 “听闻朱公子是经商的,不知都经营了什么,有没有兴趣到西凉来做生意呢?” “若是能得圣上同意,朱某人自然是极其愿意的。”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慵懒,似乎并没有把西凉的二皇子看在眼里。 莫易伤眼底的杀意不言而喻,凌未希也就罢了,少不得要忌惮几分,可这区区一个商户也敢对他主子不敬!! 正在埋头干饭的富贵立刻就感受到了,他抬眸看过去,小小年纪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竟与西凉第一勇士莫易伤,不相上下。 击杀的箭,已在弦上! 第122章 “不用谢!” 临江楼的气氛压抑又寂静,犹如山雨欲来之前的海平面,让人胆寒。 一些怕事之人已经纷纷开始结账了。 当然更多是专门留下来看热闹的,毕竟来临江楼消费的哪怕是一楼,也是非富即贵之人。 阿布玛与莫易伤齐齐看向富贵,心中皆是忌惮戒备,此人不容小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战即将爆发的档口,凌未希竟然在这样的氛围下,靠近了朱逸之的耳朵,极其亲昵的说起了悄悄话。 “莫易伤的牙缝里,有根青菜。” 朱逸之余光扫过去,确实有,他虽觉得有点好笑,但好笑程度不及希希那般的多。 凌未希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手心,外人看似柔情蜜意甜蜜的笑容,实则是她在隐忍克制。 而朱逸之也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回应她的是无限宠溺,眼里的炙热都快燃起来了。 这一幕落在吃瓜群众的眼里,是两人在互相深情凝望,除了朱逸之没人知道凌未希快憋不住要笑了。 一旁不明真相的角角,看得差点吐血! 【小姐啊,我求求你俩转过头来,好不好?秀恩爱也要看当下局面允不允许啊!】 阿布玛扶额,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凌未希比在边疆时更肆无忌惮了,也更加令人讨厌了。 “郡主,要不要现在将郡马带回家,慢慢看?”语气很是古怪。 围观客人也是八卦心思满满当当,纷纷身子微微倾斜,抬耳偷听。 然而,凌未希真是能借坡下驴的主,她的语气似有几分顾忌一般,“这样真的好吗?你们会不会因此觉得堂堂东临大国,没有待客之道呢?” “本皇子自然是大度不计较的,一切单凭郡个人要如何作想了。”二皇子的语气有几分阴阳怪气。 大厅里… 倒吸声、惊呼声、议论声,听取蛙声一片,众人就差没当场集体石化了! 可这明显不是凌未希这厚脸皮之人,能做出来的极限,因为她又无意中瞥见了莫易伤嘴角胡须上有颗饭粒。 这一次,她没能忍住。 手指下意识就使出了『弹指神功』,饭粒呈抛物线在莫易伤的面前落下,最后跌落在阿布玛的碗里。 桌上几人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深深惊呆了,每个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 而凌未希也意识到不对后,极为尴尬的表情,吐出更为尴尬的三个字。 “不用谢!” 场面一度无语到了极致,莫易伤有点蚌埠住了。 而大厅里的食客全都捂着嘴埋着头,肩膀抖得极其厉害。 『咳!』 凌未希这人不管是紧张难堪之际,还是恶趣味的要当一番女主之际,习惯性就要清下嗓子。 “那个,你们继续吃啊,都别客气,我请客!” 莫易伤满肚子的火不能发泄,一时竟有点黯然神伤,有什么能比自己杀意滔天而对手吊儿拦挡的完全不当回事,更让人无语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使出毕生的力量全力出击,可棉花不仅毫无痛觉,甚至还欢快的『duang』、『duang』的弹跳着。 一旁的阿布玛扯了扯嘴角,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眼前这碗饭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凌未希果真与他八字不合啊! 可他终究是皇子,与生俱来的贵胄身份,让他浅浅一笑,“小二,重新换一套碗筷!” “得嘞!” 朱逸之看着身边胡乱整活的人,他突然觉得希希对他实在太好了,她从未这般戏弄过他,果然在她心中他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存在。 开心、高兴,此生无憾了! 他看她的眼神更加炙热专注了,再配上他那张骨相优越到极致的脸,凌未希舔了舔嘴唇,手指在他手心里不停的勾啊勾,难耐又磨人。 就在她任性妄为以让敌人难堪,为宗旨的时候,桠桠凑近了她的耳边。 “主子,属下收到姐姐暗号,公子遇袭了。” 凌未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冷冽的肃杀,她知道他们暗卫间有一套自己的谜语,通过圈养的小雀鹰来传讯。 一时间她想到了很多,如今这东京城想要杀哥哥与自己的,只有两拨人。 萧怀玉,和眼前人! 她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两人是在干扰拖延她,否则为何面对自己百般为难,他们依旧没有拂衣而去? 凌未希甚至认为若哥哥真出了事,那她就是为眼前人提供不在场的,最佳证人。 当然,她不相信阿布玛与莫易伤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能想到如此周密的计划。 唯一的可能便是两拨人联手了! 凌未希“二皇子与莫公子吃好了吗?要不要再上几份?” “不用…” “是吗~?刚好我们也吃好了。” 起身准备离开,手指头指指向他们之前那桌,豪气冲天,“掌柜的,那一桌和这一桌都记在将军府上。” “得嘞!” 随后,她附身小声道,“二皇子、莫公子,这里的招牌菜乃东临国一绝,不够尽管点,毕竟西凉也不常有。” 听得两人牙帮子都快咬碎了,脸上的肉明眼可见的抖动了几下。 阿布玛不愧是皇子,面部表情管理这一块要比莫易伤好很多,仅仅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那就多谢郡主好意了,定会每样都尝一尝。” 两人相视,浅浅一笑、笑不达意,暗里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 凌未希牵着朱逸之直接就离开了,故作镇定的笑意之下,是翻江倒海的杀气。 临江楼,二楼台阶之上。 几个高大威猛的北越男子,安静地俯瞰着这一切。为首的男子看着凌未希淡定从容地拉着朱逸之的手,嘴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北越国文风强悍,男女拉扯随处可见,甚至女子强掳男子回去也不在少数。可这是女子清誉大于命的东临国,朱华郡主不愧是在边疆蛮荒之地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啊。 出了临江楼大门,凌未希整个人气质全变了,暴戾得让人窒息。 朱逸之没有听到桠桠与她说了什么,但肯定绝不是好事,“希希,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没有理会,直接吩咐桠桠快速的将牵引马车的马犟卸了,才看向了他。 “上马!” “带路!”是对隐藏的暗卫、死士说的。 角角与车夫被留下来,想法子把马车弄回府,其他人都紧随着凌未希的疾马而去。 门口随后走出来的北越男子,为首之人眼眸一沉,“我们跟上!” 在他们之后,阿布玛与莫易伤也走了出来,“二皇子,我们要不要也…” “哼!这个时候去看什么,尸体吗?” 话虽如此,他俩还是带着侍卫去瞧人热闹了… 第123章 毒打 凌未希一行人在小巷里不断穿梭,出了内城,越来越偏远。 最后,在一片人烟稀少的空地里,看到了正在厮杀的凌景德,疲惫颓废。 枝枝桠桠与新暗卫冷三以及富贵,四人在远处听到刀剑声的那一瞬,就闪现过去帮忙了。 局势瞬间发生了扭转… 凌未希与朱逸之骑在马背上没有动,冷冷的看着,而东叔与她的死士也都没有急着出手,在暗中观望着。 她看得出来哥哥有伤,却并无大碍,身上的血更多是别人的。 仅仅半盏茶时间,刺杀凌景德的人就落了下风,如同笼中困兽般,全数倒下只是迟早之事。 凌未希正想打马去到哥哥身边,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头。 只见一行身着异装的人朝她驶来,她与朱逸之虽立刻进入的警戒状态,却也稳稳拉着缰绳,没动。 为首的男子一张国字脸英气硬朗,立体的眉骨配上一双幽蓝色的瞳孔,加上高大威猛的身形,给人一种胆寒的压迫感。 乌黑的长发编成无数个鞭子,高高束起,古铜色的抹额上,一个红宝石格外瞩目。他的腰间配着两根宝石璎珞,左侧插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弯刀,一身行头一看就是常年在马背上的人。 那人紧拉着缰绳,缓缓靠近了她,笑得更好看了。 “本想着过来帮帮忙,没想到郡主的人竟这般厉害,完全没有机会啊。” 凌未希骨节纤细的手紧握着缰绳,紧张的神经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下来,反而一脸审视。 “您是?” “北越巴尔图,排行第七,很高兴结识朱华郡主。”幽蓝色的瞳孔带着笑意看向她,好像能摄人魂魄一般。 “可我并不记得曾与你相识。” 她的语气并不算好,可那人却完全没有生气,眼神反而更加热情。 “朱华郡主,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不如我们下马一谈?” 凌未希眸色一沉,她不能同时与两个邻国之人结仇,若能与北越国结好自然最好不过了。 “好,七汗请。” 朱逸之本能的觉得眼前人不怀好意,听到希希答应他的邀请,瞬间就不高兴了,他看向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似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凌未希一下马之后就向他伸出了手,语气温柔极了,“下来,我扶你。” 他拉着她的手那一刻,又听她说,“小心点,不要摔着了。” 朱逸之瞬间就明白她是做给外人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武功已经极好了。 她所愿,他轻声的回答,小心下马。 巴尔图与他身旁公子哥模样的人,两人淡淡一笑,看破不说破。 寒露的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牙已高挂在天空,秋风扫过地上的落叶从脚边滚过。 几人在远离刀剑声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不知七汗王想要找我谈什么?”凌未希不冷不热,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她其实是有点慌的,关于北越巴尔图这个人,她也是最近两天才听说,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文中有没有描述北越的章节。 巴尔图负手身后,锐利双眸带着打量,面上笑容同样是若有若无。 “郡主是明白人,花前月下,俊男美人,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凌未希只愣了一秒,一双灵动的双眸像会说话似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 “七汗王,野花有,月牙有,美人也有,可俊男在哪里呢?” 巴尔图与他身旁的三人皆是一愣,接着公子哥打扮的人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另两个侍卫打扮则将头扭向一旁憋笑。 “郡主什么眼神,本汗王不是在这儿吗,看不见?” 巴尔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青白交加,很是扭曲难看。他在北漠也算一等一等男子了,仰慕他的人海了去了,这凌未希竟然瞧不上他!! “阿这…” 凌未希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哪知这人如此自信,让她一时有点小脑萎缩。 “七汗王,各花入各眼,您还是别为难我妹妹了,她不好您这一口。”凌景德带着元喜突然出现,走到了她身旁。 凌未希立刻仔细将哥哥检查了一番,除了手臂有道较深的口子,别的地方都是皮肉伤。 “哦?难不成郡主只喜欢小白脸?” 巴尔图根本没把凌景德放眼里,他的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了一秒,便看向了一旁从未开口的朱逸之。 “那是本郡主未来的郡马!”她特别强调道。 “这有何难?将来你与我成亲,允许你养着郡马就是了,本汗王大度得很!” 凌未希感觉他浑身上下闪耀的自信光芒,都快要亮瞎她双眼了,有句经典国粹在脑中盘旋了数百遍,真想直接脱口而出。 她偷偷瞟了一眼朱逸之,“是吗?可本郡主心眼小不大度,容不下第三人了。” 一旁凌景德,他原是心急如焚赶来救场的,此刻他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倒是对面刚刚捂嘴笑的公子哥,已经哈哈大笑,出了声。 “不应该吧,本汗王可听说郡主贪慕男色,口味繁多,为此还去逛了小倌楼。” 巴尔图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 凌未希卧草!你什么网速,6g吗? 她瞧了眼模样好整以暇的巴尔图,又瞅了眼面色突然就变得铁青的哥哥,然后再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朱逸之。 这一刻,无形顿挫的窘迫感,心力交瘁的无奈感,同时重重压在她的胸口。 “咳!七汗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没有的事不要乱传哈!”语气有点发虚。 “可昨日,本汗王与元徽在揽春园,亲眼瞧见你女扮男装,带着身后两婢女进了后院啊。” 被提到名字的元徽立刻上前,明明早就笑脱了的脸,立刻就变得正经严肃。 “确实!元某可以作证,而且关于后院具体是干什么的,当时我与七汗还花了点银钱,特意请教了一番。” “凌未希!” 暴怒的声音从牙缝里溢出来,震耳欲聋! 感觉到杀意的凌未希撒腿就跑,“哥哥,你…你听我解…” “我今天不把你腿打断了,我就不姓凌!” “哥哥,不要冲动啊,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一家人啊,啊啊…” 空地上,一人追一人跑,一群人围观。 最后,两人赤手空拳,拳脚相加! 凌未希感觉这一顿给妹妹的毒打,哥哥肯定憋很久了,拳风好重啊。 “枝枝!”她呼唤了外援。 “公子得罪了!” 第124章 三人行 当场懵逼的巴尔图与元徽,两人看着突发的事故,先是一愣,接着都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中途有两次凌未希与凌景德快打到他俩身旁时,两人生怕影响兄妹俩发挥似的,飞速拉开了距离。 就连朱逸之也难得没去帮他心上人,好整以暇的观望着,内心甚至还有种大仇得报的小兴奋。 毕竟这心上人无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都只能委屈自己宠着,而她的亲哥却是可以上手的。 有了枝枝的加入,凌未希感觉轻松了许多,毕竟两人打一人,而那一人还是伤员。 可惜在最关键时刻,枝枝却放了水,兄妹俩,两败俱伤! 朱逸之立刻跑去接她,一脸心疼的安慰,轻柔的为她柔手,“未希怎样了?手有没有打疼?” 而面对她的责问“为何不帮忙”时,他却委屈无奈的解释,“那是亲舅哥,我不敢。” 凌未希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感觉手疼、脚疼哪哪都疼,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她一定要哭到哥哥心碎才行。 “哟~郡主这就打完了?” 元徽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上前直接分开了与她情意绵绵的朱逸之,站到她的面前。 凌未希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这小子跟萧怀逸是一个路数的,也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另一边,凌景德也一拐一拐的过来了。 他用力揉着腰间,内心感叹妹妹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下手也忒狠了。 “七汗王还有什么事呢?没事的话,我要带妹妹回家了。”没好气的开始撵人。 巴尔图还没死心,想再搏一搏,再一次无视了凌景德看向了凌未希。 “郡主,真不考虑我的提议?” 凌景德嘴角一扯,这人竟然比他自己还讨人厌,本就不爽心情更糟了,他伸出手直接勾在了巴尔图的肩上。 “走,七汗王,咱们一边聊聊去?” 见哥哥把人拉得远远的,去说私房话了,凌未希也开始整活儿了。 “元徽公子,请教下,你们都不认识我,又如何辨别出女扮男装的我?” “此事,就说来话长。”元徽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想说又不想说。 “那就长话短说!” “此事还得从两日前,我们刚到东京城说起,真没想到满城的八卦,你一人就占了一大半,我们先…” 凌未希感觉这人和天桥下说书人一般无二,没个半个时辰是说不完的, 她立刻叫停了。 “停!能不能敲个重点?” “咳!简单点就是我们见过你的画像,当时也只觉着有点眼熟并没有怀疑,不过旁边一位不认识的女子说了句,『咦~那不是朱华郡主吗?』” 呵呵哒… 凌未希心里苦笑一声,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当时我俩也想进去的,却被拦了下来。” 元徽突然倾身向她靠近了一些,眼里的八卦快溢出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时出来得挺快的,该不会是第一次去被吓到了吧?” 凌未希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抬眼看了看旁边阴沉得可怕的朱逸之,感觉她被社死了一次又一次,她后悔让他跟着了。 “这你也知道?” “很好猜啊,当时你们跑得特别快。我俩这么高大魁梧的两个人,就站在后院出入口处,你愣就是没发现。”元徽双眸一闪亮,俨然一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啥事都懂的模样。 他的眼睛不同于巴尔图的幽蓝,是一种墨蓝。 分不清是蓝得太深所以有点黑,还是深黑中带着蓝,但却深邃得像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凌未希被他那双眸子看得发愣,下意识说道,“你说得很对!” 不过,她好歹也曾是冲浪高手,很快就意识到他话里的潜台词。 “你们俩为何也想进去,难不成…?” 元徽的眼睛瞬间就更亮了,眸底暗藏着对她的赞赏,眼珠子向黑暗中的巴尔图瞅去。 凌未希灵动的黑瞳也更亮了,她秒懂了,别有想法的是巴尔图! 只是她突然想到,哥哥刚刚不仅跟人家勾肩搭背的,还将人拉进了黑暗深处的小树林旁。又想到巴尔图那威猛雄壮的身躯,比哥哥高出许多,又比哥哥宽了许多。 凌未希内心狠狠的,为哥哥捏了一把汗。 八卦的驱使下,她带着闪亮夺目的大杏眼,“那你也…?” “本人性别男,爱好女!”元徽赶紧义正言辞地打断了她的猜测。 “原本此次来贺寿,我们是打算和亲一位公主的,可好巧不巧碰到了你,七汗王当场就对你感了兴趣。” 他停顿两秒,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朱逸之,“其实郡主还真可以考虑一下,到时你们互不干涉。他玩他的,你玩你的,恣意又自由,何乐不为?” 【形、婚】 这个词犹如闪电一般,破空而落,出现在凌未希的脑里。 没想到早在一千多年前,老祖宗们都玩得这般清新脱俗的癫狂吗? 如此抓马又炸裂的三人行,她没有在现代遇上,却在古代给碰上了! 元徽仔细观察着凌未希的表情变化,见她面上没有任何愤怒、害羞以及震惊,好似这种事在她看来是很正常一般。 墨蓝的眸子闪烁着亮光,他敢肯定她与他们是一路人,于是继续哄骗着。 “郡主是不是还觉得有点诱人?到时候你不仅可以带郡马一同前往,甚至还可以偷养面首哦,七汗还会好心的帮你隐瞒,如何,心动吗?” 凌未希内心直呼牛逼,她收回刚才的错误的判断,萧怀逸在他面前就是傻白甜,没有任何可比性。 朱逸之也被这一波言论惊呆了,犹如走在暴风雨里,不仅淋了一身雨还被雷给击中了。 【未希,不会人想要答应吧?】 “一个字,不行!” “你这个两个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同意!”拒绝得特别坚定。 好吧,她承认,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心动了! 可她未来的郡马还在现场,她但凡有半丝犹豫,就对不起她宠男主的一番人设! “为何?你明明也是认可的。”元徽觉得整个东京城,再也找不到比凌未希更适合和亲的人了。 东临国只有一位未嫁的公主,而那位公主莫要说接受这惊世骇俗的想法了,连稍微逗两句都面红耳赤的跑开了。 但是,凌未希她不一样,她是理解七汗的。 “首先,我很感谢你们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其次我也理解七汗王的性…呃,就是他的取向,但是最后我不同意!” 朱逸之如同隐形人般站一旁,听到凌未希的发言,他震惊到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他转头,看向了她… 第125章 长兄的玉佩 【取向?那是什么东西?】 【未希她…她怎么什么都懂?】 朱逸之看着她,对于元徽惊世骇俗的想法,风轻云淡,让他感觉很陌生。 一旁的元徽感觉被她绕晕了,与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这…我不明白,你理解又不反对,为何不同意?” 凌未希仔细思考了一番,想了一个极为贴切的例子,她开口,“这样吧,我给你发个比方。” 元徽点点头,“好!” “我喜欢吃鸡丝面,鸡丝面加香菜是标配。可我极不喜欢吃香菜,别说闻着那个味儿想吐,就是远远看上一眼胃里也不舒服。” “我想对于那些爱鸡丝面也爱香菜的人来说,那就是人间珍馐。我理解也赞同他们的吃法,可不代表我会因此爱上香菜。” “元公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开始元徽是似懂非懂的,但仔细琢磨之后,他完全理解了。 “看样子,七汗要失望了,郡主都不知道他有多开心,还以为找到了红颜知己了呢。” 凌未希谁要跟他做知己? 长得好看才配叫知己,长得不好看的一般叫『那个谁』! “如此要麻烦元公子劝劝七汗王,别浪费心思在我身上。” 朱逸之内心默默赞同,还好,他的未希禁受住了诱惑。 这边刚刚聊完,那边凌景德与巴尔图也过来了。 元徽朝着来人双手一摊,挤眉弄眼,凌未希立刻明白这厮是当说客的。 “未希妹妹真不考虑?”巴尔图冷不丁的开口 突如其来的『未希妹妹』,震惊了所有人! 凌未希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全掉了,整个人油光水滑的。上一个叫她『未希妹妹』的还是萧怀玉,他们是仇敌。 “七汗王,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郡主,唯独不能叫妹妹,我哥他会不开心的。” 凌景德听得妹妹语气很是严肃,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都温润了几分。 “好!那么未希,你真不愿意跟我去北越吗?” 凌景德拳头锤额,刚才的深度交流全都功亏一篑了,这人简直油盐不进啊! “七汗王,我妹妹拒绝得很明显了,您好歹也是大君嫡子,要点脸好吗?”语气相当不好,牙齿都快咬碎了。 “四公子,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女怕缠郎,烈女怕闲夫』,脸面能值几个钱,所能得一知己,不要也罢!” 巴尔图一脸毫不在意,却又掷地有声。 而现场除了朱逸之以外的三个人,竟然同时看向他,各个皆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显非常赞同他的言论。 接着,巴尔图又放出了大招“据本汗王所知,四公子你不也是出生勋贵名门,却依旧是不要颜面之辈吗?做何非要本汗王要脸?” 凌未希与元徽对视了一眼,纷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住,笑出了声来。 凌景德俊美的面孔传出磨牙的声音,她真想给这个缺心眼的妹妹踹过去,他明明是在帮她,帮她啊! 凌未希也知不应该笑的,可毕竟这么年能让哥哥吃瘪的只有她。如今又出现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同性取向的,搞得她都想疯狂磕cp了。 【呵~没想到啊,未希和这两个人还挺合拍的。】 耳边突然传来朱逸之冰冷的心声,那极为讽刺又不满的语调,凌未希感觉自己灵魂都荡了下。 『咳!咳!』她有些心虚,因为她只顾着看笑话,竟一时把他给忘了。 梳理好情绪后的凌未希,认真且严肃的开口,“七汗王,您还是别浪费心思了,且先不说本郡主已有了婚配,就算没有圣上也不会同意的。” “这是为何?你又不是公主,圣王还能舍不得?”巴尔图有几分疑惑。 “七汗王只看到我郡主的身份能配得上你,却忽略了我们凌家在边疆可是有二十万兵权的。” 巴尔图与元徽同时变了脸色,神色瞬间暗沉了几分,“没想到,郡主心思竟这般通透,倒是本汗王的疏忽了。” 凌家军在边疆那是让西凉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若是再与北漠联姻,怕就不是名将功臣而是被视作眼中钉的反贼了。 “哎呀~实在太可惜了!我还挺期待你俩能喜结连理呢。”元徽突然面带遗憾的开口,那模样好似生活又少了几分乐趣一般,表情风趣又潇洒。 然而他内心是却在嗔怪大汗王交给他的任务太艰巨了,东临国手握有兵权的武将嫡女太难找了。本以为凌未希是个花花肠子又头脑简单的女子,没想到这心思竟不输任何男子。 此次他与七汗王一同前来贺寿,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他是要帮大汗王找助力的,这东临国肥沃的领土,他们也想要啊… 北越国要借着地震国内动荡的筏子,假装示弱前来贺寿,实则狼子野心想要打入东临国内部,最后一统江山! 这一路,元徽来看似随意闲逛,实则每一步都是他算计,巴尔图那眼里只有男人的傻缺与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元徽墨蓝的眸子投向了正在讨好朱逸之的凌未希,他内心感叹此人是个变数,不容小觑啊。 果然,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太聪明的女人了。 几人辞别离开后。 阿布玛与莫易伤缓缓现身,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就连地面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 “没想到秋猎暗杀失败后,这次派出这么多人,竟还是没有得手…”阿布玛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自我嘲讽。 “是啊,萧怀玉的人也不过如此,二皇子,我们还要继续与他联手吗?” “阿伤啊,如今看来,此行恐怕还是不能为你哥哥报仇了。”巴尔图脸上带着遗憾的歉意。 加上萧怀玉请的神隐楼杀手,他们已经派出了自认为最高配置的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那对兄妹。 … 将军府,藕荷园 水榭的石桌上,放着一块玉佩,玉佩的最下角雕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盛』字。 凌未希清冷得眼里带着疑惑,她望着凌景德,“这不是长兄曾经遗失的玉佩吗?” 那个『盛』字是年幼的原主与凌景德共同雕刻的,是送给长兄的十二岁生诞礼物。 虽然雕刻得很不好,但凌景盛却爱不释手、随时随地都佩戴着,可惜在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掉了,再后来找了几回也没有找到。 “今日我有事与人约见,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带着它晃悠,我没有忍住,当即就跟了出去。” 她仔细瞧着哥哥,他眸中戾气很重,凌未希下意识就伸手捏住了哥哥的手。 凌景德心中一暖,神色柔和了几分,“庆幸的是,我在半路遇到了…”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第126章 江南来信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凉的湿寒,从荷花池一端吹了过来,让人忍不住想要自我团抱。 看样子今夜要下雨了。 水榭里的对话,戛然而止,万籁俱静。 凌未希仿佛还能感受到原主的执念一般,本能的伸手拿起玉佩,而手心里的玉佩也好似也知道她不是原主一般,冰冷得刺骨。 “有人来了。” 凌景德的声音轻得似有似无。 她点点头表示早已察觉了,将玉佩收进了,自己荷包里。 “景德,你怎么样了?”是凌景佑。 还在十几米开外,他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今日酉时,凌景佑正在外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凌景德,他向他要走了身边所有的暗卫与死士。 刚才他一回府,就从受伤的暗卫嘴里得知他遇刺受伤了,他当即就赶了过来。 “大哥,我没事,今日还要还多谢了大哥的信任,将人全部给了我。”凌景德收起之前的严肃冰冷,带着浅浅的笑意向他道谢。 凌未希也瞬间明白过来了,哥哥是因为向大哥借了人,才能坚持到她的人前去营救。 宽大的之下,『吱吱』作响的拳头,恨不得打在自己身上。 原来这次刺杀是这般的危险,若不是哥哥小心警惕,提前做好了准备,后果不堪设想。而她竟还因为一点子醋意耍性子逛小倌,之后还有心思与朱逸之恩恩爱爱。 而且哥哥不仅分了两个人给自己,还因为她的原因分了一个暗卫给冷云月,他自己身边只剩三个人保护。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凌景佑赶紧扶他起身,“你伤得严重不?” “小伤,不碍事的。” 凌景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可知是什么人?” 他们仨兄妹的关系本就好到不行,又一起在圣上面前经历过生死考验,比东京城任何一家兄弟姐妹的关系,都要深厚无数倍。 凌未希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刺杀哥哥的是西凉人,不过我怀疑这里面有萧怀玉的手笔。” 凌景佑看了眼她,又看向了凌景德,见他也点了头,心中燃起怒火里带着一抹暗黑的算计。 自从他与他俩交情越来越深之后,凌景佑逐渐意识到从前自以为是的刚正不阿有多蠢,如今他也跟着变得圆滑世故起来了。 他在明确知道郭嘉心仪萧怀逸的情况下,故意利用郭大统领想要凌景德当他女婿的心态,打着未来亲家的幌子,与郭大统领越走越近。 如今,哪怕郭统领知道了郭嘉不喜凌景德,私心里还觉得对不起大将军府一家,对凌景佑也越来越器重了。 毕竟,他的女儿对外打着看望凌未希的幌子,对内打着探病凌景德的幌子,不仅把自己人耍了一通,还借着别人的地方约会! 于情于理,郭府一家都是不讲道义在先,心理上总是要弱上一分的。 “你们想怎么做?”凌景佑眸色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 三人趴围在石桌前,低着头,仔仔细细的商讨了许久。 直到寒风更甚,夜雨滴落了下来。 凌未希淡定从容的往海棠院方向远去,留下了两个呆若木鸡的哥哥,一个赛一个的震惊。 凌景佑没想到凌未希竟然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他与那人接触了好几年,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而凌景德却震惊的是,他那个心思简单、做事鲁莽的妹妹,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甚至有点陌生得不像她了。 可她明明还是那个能气得自己吐血,又爱自己如命的人儿啊,怎么就感觉整个人气质完全都不一样了呢? 海棠院 凌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雨打在了窗檐,寒寂的黑夜甚至能够隐约听见,高空中呼啸的风声和云层之外的雷电声,湿雾氤氲的屋子显得有点冷清。 烛火微微摇晃着,凌未希接过桠桠手里的信,是『友来当铺』的人递进来的,一封来自江南的平安信。 … 『展信颜 路遇两次截杀,大房所为,幸得你的人所助,已安全抵达。 一轮月牙(图片)』 … 和从前一样没有抬头,最下角画了一轮新月,凌未希黑洞般的眸子盯着那月牙,算计油然而生,写下了回信。 只是,她起身去内屋里沐浴时,掠过的衣袖,不小心碰倒桌上的茶盏。 那仅剩不多茶水流了出来,信件上被打湿的空白之处,浮现了一排小字。 『我有点想你了,你会想我吗?』 只可惜,这份暗藏的涌动,凌未希完全没有看到… 等她梳洗完毕回来之时,水迹已经干了,小字也消失不见了。 她将信叠了起来,放置到了高阁,与之前冷云月给她的信件放在了一起。 … 三日后 今年的长寿节是注定与以往不同的,整个内城早已是张灯结彩,主街上的楼阁全被装饰得绚丽多姿,到处都是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 紫宸殿的格局也与平日完全不同,应是重新扩建修缮了一番,庄严肃穆又富丽堂皇,足以容纳上千人。 圣上的长寿要宴巳时摆设,午时用膳,酉时结束,要耗时整整一天。 凌未希安静站在老夫人与秦婉身后,听着老夫人与几位同辈老夫人唠嗑,一旁的秦婉也适合插几句话,谦和又不失礼数。 她虽穿着华丽的郡主服饰,却与神情娴恬淡的谢柔一样,垂头不语,恭敬谦卑,与她往日的高调作风大相径庭。 只是那几个老妇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凌未希等得实在无聊,便抬眸想去寻找凌未英的身影。 自她成亲回门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她甚是想念。 可仅一眼,她的目光就被不远处的一幕给吸引了。 凌景德也没有像往日,那般与他的结拜兄弟扎堆,他的身边却站着一位冰肌玉骨的男子。 那男子气质非凡,冰肌雪肤,自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纯欲感,清雅得像高不可攀的神只。 一身看似平淡的青衣素袍,却像是被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一般,圣洁高贵,襟摆上银线丝绣着流动的花纹,精美绝伦。 那人安静优雅,一双狭长的凤目盈盈含着笑,正看着哥哥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只是那迷人的幅度,仿佛能将人从身子到心灵,全都净化成水一般。 凌未希只远远的望着他,就感觉从头到脚神清气爽,连每个毛孔都熨过似的舒适服帖。 一种奇怪又说不出的悸动,油然而生。 这人是谁?为何从未见过? 第127章 和亲 带着疑惑的凌未希,在人潮的涌动下,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穿书后第二次的宫宴,她的身份位置已然这般靠前了。 她被安排在萧忆嘉的下首,上首是素未谋面的南阳王嫡女嘉懿郡主,萧忆曦。 “朱华郡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瞧着到比传闻更加端庄识礼呢。” 萧忆曦看着朝她规矩问礼的凌未希,语气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区区臣女,竟然坐次与她这般靠近,让她很是不爽。 “哎呀,你这话说得,今日这宫宴谁敢不端庄?”萧忆嘉开口解围,顺便将凌未希扶起。 凌未希向她回以浅浅的一笑,表示谢意。 她今日什么都不需做,只需做个观棋人就行了,有些人有些事还需要慢慢发酵,要在最高点落下来才伤得最深。 萧忆曦连凌未希完全不接茬,心里一股子气又不能发,只好也落了坐。 高位上,太后与圣后陆续的入了座,对面的北越与西凉使臣也都到了,整个紫城殿就只剩下今日寿星没有上场了。 而那个让凌未希悸动的男子,坐在了萧怀逸的旁边,很显然他也是皇室中人了。 她抬眸看向他,而男子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 只见那女子一双漆黑的眼睛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温柔恬静,眼波流转之间温情让他身心舒展,真是可惜了。 萧怀庄冲着她,眉目间露出了清雅高洁的笑意,让凌未希瞬间心麻了…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萧怀玉的眼底,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从她身上一闪而过,暗自冷讽,又瞬间恢复了温润如水。 凌未希正想问一旁的萧忆嘉,那人是谁,便听到了德胜大内侍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 “圣上驾到!”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震彻云层最深处,行三叩九拜之礼。 “众爱卿平身。”圣上入座,语气很是豪爽。 巴尔图没有跪地行礼,而是依着北越的礼数上前一步,“圣王,本汗代表北越献出七彩宝玉十箱,愿圣王福如东海,千秋万代!” 阿布玛也紧随其后,“圣王,臣代表西凉献上十匹上好汗血宝马,愿圣王与天同寿,万寿无疆。” 圣上今日很是开心,也并没有计较西凉使者跟着北越行同样的虚礼,他豪气的举起酒杯。 “朕由衷的感谢两国使者前来恭贺,愿往后共结秦晋之好!” “共结秦晋之好!” 整个大殿共同呼喊着,千人同饮。 随后巴尔图轮廓硬朗的国字脸,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圣王,此次前来贺寿,本汗确实想与东临结和亲之好,望能圣王择一位公主许配。” 择?怎么择?目前皇家就三公主一个未成亲的公主! 三公主惊慌,她不想去北越和亲,更何况还是那个浪荡的七汗王,她朝自己的父圣拼命的摇头。 圣上看着自己焦急的女儿,还有楚楚可怜的徐妃,心有不忍。 可北越国的实力不容小觑,至少以目前东临国的兵力完全不能与之抗衡,他不动声色的长呼一口气。 “怎么?七汗王非公主不可?” “回圣王,本汗是嫡子,府中更没有任何莺莺燕燕,是绝不会亏待公主的。” 巴尔图一双幽蓝色的眸子流转到几位郡主那边,话题一转,“可如若是圣王实在不舍,也可以择一位郡主和亲,只要能与东临结好,本汗不挑的。” “哦?不知七汗王看上了哪位郡主?”圣上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几人,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与算计。 此话一出,凌未希与她哥哥两人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上了,生怕那人非要她去和亲。 “回圣王,朱华郡主,嘉懿郡主又或许嘉敏郡主,各个都是人间国色,无论是哪位,本汗都是极其愿意的。” 巴尔图大胆孟浪的朝几人方向走近了几步,腰间的宝石璎珞发出碰撞之声,让三人同时缩了下脖子。 “不知三位郡主,哪位能看得上本汗呢?” 他表面问的是三个人,幽蓝色的瞳孔却只专注于凌未希,大殿内的人纷纷交头接耳的猜测着。 凌未希吓得立刻表明身份,“抱歉,我已经定亲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本汗还挺喜欢朱华郡主的。”巴尔图一脸唏嘘,又转向了另外两个人。 “两位郡主也定亲了吗?”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高位上,明黄色的衣袍一动,“朕记得嘉敏郡主好像还没定亲吧?” 其实,两位郡主都没有定亲,只是圣上做出了选择。 萧忆嘉一愣,她看向了凌景德,可那人隔的太远,注意力也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对面的恒安王夫妇也是一脸苦涩,微张着嘴想开口又不知如何说起。 “既如此,那就静等嘉敏郡主了。” 幽蓝色瞳孔明明带着笑意,却让萧忆嘉心惊胆寒,快要哭了出来。 可圣上却不会顾忌那么多,亲生女儿他舍不得,另两人中凌未希早就定亲了,萧忆曦是有野心的南阳王之女,只有萧忆嘉最合适了。 而且她还是一个庶出的郡主,简直完美! “萧忆嘉上前听封。” 萧忆嘉沉重的挪动着自己的千斤腿,跪在了地上。身旁是她的父王母妃,同样也是沉重的跟着跪下了。 “恒安王之女萧忆嘉,知书识礼、温正恭良、敦睦九族、协和万邦、深得圣心!今日册封为嘉和公主,与北越七汗王结两国之好!” 现场一片恭贺与祝福,可被恭贺的两人,没一人是真心展颜。 凌未希心情也很不好,她知道巴尔图不喜欢三公主,想要与公主结亲只是他的说词而已,或许萧忆嘉也是他仔细思考后的人选吧。 希望他会看在两人身居贵胄却又都身不由己的份上,对萧忆嘉格外放纵一些吧。 只是可惜了,她还曾真心幻想过让萧忆嘉当自己的嫂子,与哥哥两人婚后过着被她捉弄的生活。 凌未希看着萧忆嘉苦笑着坐下,想安慰下又找不到方法,只好移开了眼,却正好与那幽蓝色对上。 巴尔图那双摄人魂魄的眸子,同样闪过一抹落寞,与那日的张扬自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相视一笑,看到彼此的身不由己。 萧怀玉瞧见了两人的互动,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来,或许凌未希就是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最大变数。 心中的杀意越来越重,看样子他需要加快步伐了。 第128章 地表最强代言人 和亲结好,自古存在。 一场和亲,不少人认为派出一个庶出郡主与嫡出的汗王结亲,这一场较量东临国是占据了上风的。 所以紫城殿的热闹气氛在此刻,达到鼎盛! 三品以上的官员们趁着这个档口,纷纷当庭敬献贺礼,什么贵重送什么,怎么稀奇就怎么来。 一时间,殿内珍宝翡翠,奇山异石,琳琅满目… 凌未希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实哪怕她出嫁了,她一个女子也是不能进献贺礼的,可架不住她胆大包天,架不住她想赚钱啊。 她打算找一国之君来当她的代言人,还是免费的那种,所以轮到皇室献礼之前,她上前一步施礼。 “朱华跪拜圣上,愿圣上寿与天齐。” “怎么,朱华郡主也准备了贺礼?”圣上没好气的问了一嘴。 凌未希大咧咧一笑,“回圣上,朱华为圣上准备几件羽绒背心,愿能温暖圣上整个冬天。” 此话一出,大殿内议论纷纷,没人知道她说的『羽绒背心』是个什么东西。 “哦?那就拿上了来朕瞧瞧。”他也很好奇。 很快,一个内官端着三件明黄色的羽绒马甲,来到了御前。德胜大内侍上前仔细检查之后,递给了圣上。 为了防止跑绒,内里用了上好雨布包裹着鹅绒,外面布料选用进贡蜀锦。上面金丝线绣着三条不一样的龙纹,各有各的霸气威猛。 圣上看着眼前的服饰,先不要说保暖与否,单是这绣样就与众不同,他很是喜欢。 “你说这服饰叫什么?” “回圣上,是羽绒背心,它比棉花做的冬装服饰更加御寒。” “哦?就这薄薄的一层?”圣上很难相信。 “回圣上,眼下已过立冬,再有半月便会小雪了,届时圣上可以试一试。若是不比棉袄更加御寒,圣上大可撤回朱华的郡主之位。” 凌未希大言不惭,那坚定的神态让一众人,不得不信服几分。 “既如此,那就放入寝殿吧。”圣上愉悦,将它递给了德胜大内侍。 凌未希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又大肆宣传了一番,“圣上,这羽绒背心穿在里衣之外,外衣之内。它不仅能护住胸口与后背,还能让人冬日里减少受凉生病。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哈哈哈…你这孩子,赏!”龙心大悦。 凌未希满意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美滋滋的看着皇室贵胄们献礼,奇珍异宝奢华繁复得令人咋舌。 其中,最令圣上龙颜大悦、赞赏有加的,当属由南阳王所呈上的贡品——两只被誉为“万鹰之神”的海东青! 那两只海东青身姿矫健,羽翼丰满,目光锐利如电,宛如神兽般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这是吉兆的象征,乃上天对圣上统治天下的认可与肯定。 在圣心最悦之际,南阳王提出了他的目的,“启禀圣上,吾儿萧怀庄,已过十九明年便是二十了,至今尚未娶妻。恳求圣上让吾将他带回封地,择良缘而立。” “哦?庄儿你怎么说?”圣上压着心中的怒火开口。 “回圣上,庄儿喜欢东京城,若父王担心儿臣迟迟没有成亲,在京城为儿臣相看便是了。” 萧怀庄一副清淡不在意的模样,气得南阳王拳头紧握。 南阳王是先圣王的嫡四子,他的亲哥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谁能想到,他只是征战五六载,他的亲哥与父圣就相继薨逝。 而今上,一个非嫡非长,排行第六的皇子,却离奇的登上了九五之尊。 他忌惮他,便将他儿子留在东京城,当作人质,养成了废物… 皇位上的人,对萧怀庄的表态很是满意,“哈哈哈,王兄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不如在东京城为庄儿挑选一位适龄女子,给庄儿成家立业吧。” 凌未希抬眸,原来他便是那个只知风月不闻朝市的病弱世子啊,听闻他好像还好男风。 难怪圣上忽视南阳王,直接问他的意见,感情这圣洁的谪仙也是一个孽子啊! “既如此,那吾便多待一段时间,挑个合适的女子也好全了心中遗憾,还望圣上允许。” “王兄,今年就留下来过年吧。” 这一场较量,南阳王只得到了他另一个目的,而圣上也更加忌惮了。 “说到儿女亲事,朕瞧着老三老四也不都不小了,可有合适人选了?” 明黄色位置上的人,朝着一旁的圣后问道。 “回圣上,上月秋猎,玉儿与章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若不给个正妃之位怕是对不起太傅啊。” “既如此,那就让钦天监选个日子,年前成婚吧!”一锤定音。 “年前” 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萧怀玉,只剩下一个半多月了,哪家皇子成亲这么赶? 殿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众人皆看出来圣上是对玉王的婚事极为不满,又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确有了肌肤之亲,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 萧怀玉压着胸口的愤懑,恭敬的走到大殿中央,章太傅带章悦薇也一起出列。 “儿臣/老臣领旨,谢主隆恩!” 几人才刚回到座位上,有一个作死的滚混不吝,顶着圣上的怒火出列了。 “启禀圣上,怀逸有话要说。” “哦?”不怒自威。 “上月的秋猎,除了玉王殿下与章小姐有肌肤之亲外,怀逸与郭嘉郭小姐也有了肌肤之亲,还望能圣上一并成全。”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一旁的恒安王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人踹飞出去,前脚女儿才被和亲,后脚这孽子竟也来掺和。 怎么,是打算在今日寿宴上,将整个恒安王府的人全都许配出去吗? 他坐着没动,打算让这孽子自己去面对,完全没有任何表态。 “郭嘉?朕记得好像是郭统领的小女吧,她及笄了吗?” 圣上脑中闪过南阳王要留在东京城,为萧怀庄选王妃之事,若是他也看上了郭嘉后果更加麻烦。 或许将郭嘉许配给萧怀逸那混不吝的,也不失为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还…还没。”萧怀逸怯怯的回应 “此事,郭统领怎么看?” “启禀圣上,此事微臣也是回城之后才得知,小女她,她也认定了萧公子。”郭统领向前一步回话,为了女儿的将来他也算是拼了一张老脸了。 而恒安王瞧着郭统领已经表态了,他也不好继续当缩头乌龟了,“启禀圣上,两个孩子也算有情有义,依臣弟看不如先定下亲,待郭小姐及笄之后再迎娶进门?” “准了!”深得圣心。 只是先定亲,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知道呢? 第131章 思之如狂 长寿宴后的东京城,因着百官休沐三天,大街小巷、茶坊酒肆处处人满为患,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景象。 畅优园往后走的最深处,南阳王世子萧怀庄平日待得最多的私人小花园。 凌未希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是萧怀庄主动引诱她进来的,因为他要给她下种名为『弦丝绕』的毒,让她为他所用。 都说久病成良医,自小就养在药罐子里的萧怀庄,他早就百毒不侵了,而用毒对他来说也与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他若亲自对一个人使毒,那人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的,因为『弦丝绕』是一种藏在曲调里的毒。 这种毒通过琴声、萧声对人心理暗示的毒,这毒哪怕是对乐曲没有任何研究的人,最多听上三两首曲子就中招了。 可萧怀庄最近却接连失手了,两次! 上一次是用在凌未希的哥哥身上,凌景德那浑身上下都是一根筋的死脑子,他扭不了。 这一次是用在凌未希身上,也失败了。 早在长寿宴她看他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她对他动了心思,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的男色迷的晕头转向、头脑不清的女人,他竟然也拿她没辙。 这样的结果让萧怀庄很难接受,所以他接受了凌未希毫矜持的无礼闯进来,而他,选择每日为她下毒。 原本到了第三日萧怀庄就已经摇摆了,到了第五日他就完全死心了,彻底的放弃了。 可凌未希却死死的赖上了他。 哪怕他小厮说了无数难听的话,第二日她也照旧过来,哪怕他本人没有出现在这里,她也能在此待上一整日,还没脸没皮的吩咐他的小厮为她端茶倒水。 今日,是第十六日。 此刻的萧怀庄,失血般的青葱玉指正拨弄着琴弦,弹着一首绵绵情丝的曲子,他感觉自己弹琴的手指都快要谈断了 可凌未希却听得神魂颠倒,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如痴如醉的盯着眼前谪仙一般,不染尘埃的圣洁之人。 “朱华郡主,还想听什么?” 一曲毕后,萧怀庄温声细语的问道。 “世子,您已连弹九首曲子了,也该休息了。”一旁小厮开口,眼里全是对凌未希的不满。 凌未希自知理亏,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讪讪一笑,“世子哥哥,要不您先休息休息会儿吧。” 萧怀庄见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坐着不动,好似要等他休息好了继续再弹一般。 “没关系,平日里我心血来潮,连弹数十曲也是常有的事,这段时间能得你这般专注的听众,内心甚是欢喜,再弹数十曲也无碍。”他的声音如同甘甜的春雨,密密绵绵的润泽万物,沁人心脾。 没错! 自从凌未希与朱逸之冷战之后,她便擅自登门、不请自来,闯进了萧怀庄的私人领地。 她好像移情别恋了! 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她与他笑谈八卦趣事,他为她弹琴吹箫,就连称呼也由疏离的『萧世子』变成了『世子哥哥』。 可她非但没有看够,反而越来越上瘾了。 是的! 她是没看够而不是没听够,为此不惜为他红衣舞剑,只为博美人一笑。 凌未希的眼里只有美色,无论萧怀庄的曲子多么缠绵悱恻,又或是多么震荡灵魂,她的五官五感都如同装饰,只有双眼在努力的工作。 萧怀庄修长的玉指放在琴弦上,“不如弹个激情澎湃的『傲江湖』可好?” “只要是世子哥哥弹的,我都喜欢。”闪亮的黑眸,带着兴奋。 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拨动着琴弦,弹指之间,一位左手拿酒壶右手持长剑,恣意放荡的江湖侠客立刻浮现在眼前。 那行侠仗义的剑客无畏世俗,豪情万丈,一人醉饮红尘往事,笑谈恩怨情仇,仿佛他只是这浮屠人间的潇洒过客… 曲子弹到最为激进高昂之处,一根琴弦『铮』的一声,断了。 琴声戛然而止。 凌未希附身,急切的问道,“没受伤吧?” 她下意识就拿起那洁白的玉手,仔细的检查,修长的无名指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她几乎本能的呼了呼。 萧怀庄浓密修长的睫毛下,一双风目晦暗不明,他最是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了,灼热的气息扑打在指尖的那一刻,瞬间缩了回去。 凌未希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有几分尴尬,“抱歉,关心则乱,我…” “朱华郡主麻烦让一下,奴要为世子处理伤口。”小厮极为不爽的打断了她。 “放肆!还不向郡主请罪!”清冷无尘脸上难得有了变化。 “不用,终究是因为我要听曲你才受伤,倒是我刚才的行为无礼了。”她浅浅一笑,笑不达意。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明日过来时给你带创伤药…” “明日还要来?” 小厮脱口而出的嫌弃,现在已经不再是暗示,哪怕意识到无礼,他也是极不情愿的跪下请罪。 凌未希两根食指在衣袍下,尴尬的绞绕着,“世子哥哥曾经说随时欢迎我过来,已经不作数了吗?” 萧怀庄会意一笑,“自然作数,本世子随时欢迎郡主前来。” 凌未希离开之后,小厮站了起来,贴心的为萧怀庄上了药。 “世子,你还允许她过来,外面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世子你自甘堕落、横刀夺爱,去抢别人的未婚妻!” “够了!” 萧怀庄眸色暗沉,凤目流转间全是狠厉,一片阴霾。 他摩挲着自己受伤的指腹,凌未希的无耻言行已经超越他能承受的极限了,所以他不惜故意断弦伤手,那女人竟然还不肯放过他! 一切都怨他,怨他自以为是,怨他不听萧怀玉的劝告,能降伏这克人的天煞孤星。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冰清玉骨的病美人模样,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也因着满身戾气,变得扭曲可憎。 海棠院 今日的凌未希回来得有点早,夜幕未降,她只需要远远的站在院门口,就能看到那一扇窗。 那个曾经将两个人彻底的隔开,分手的窗。 她用力按着绞痛的心口,她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八块,却又止不住的想他。 可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去想他呢? 他们分手,已经半个月了… 她每晚都要醉酒麻痹着神经才能入睡,梦醒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畅优园,深望那让她悸动的男子。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分神,她才不会后悔,才能将他彻底遗忘。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更想他了… “小姐,要奴婢为你拿酒吗?” 角角看着自家小姐,又望着那扇窗发呆了,那落寞痛苦的神色让人心疼。 “不用。”她转身,没有进去。 第132章 无所事事 凌未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在将军府内乱逛,身后角角和桠桠紧张的跟着。 她来到藕荷园,原以为从池面呼啸而来的寒风会让她清醒几分,可那一池枯萎的秋水,瞬间就让她想起她假装跌落水的那日。 他,几乎本能的冲来救她。 她明明已经紧闭双眼了,可那人的脸却在眼前越来越清晰,挥之不去。 凌未希晃神,她想伸手轻抚那张脸,与之相拥相吻,永无止境。 酸涨沉闷的心口,难以克制的情绪,思之如狂… “郡主恕罪,属下失礼了。” 凌未希转身之际,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那侍卫跪在地上,低着头。 “抬起头来,让本郡主瞧瞧。” 缓缓抬起的脸,眉眼间竟有五分像朱逸之。 她伸出手指勾起那人的下巴,眼里是炙热的柔情,带着深沉的情欲。 “郡主。” 男子缓缓起身,深情凝望,眼里同样带着说不清的渴望,低沉的语气充满荷尔蒙的气息。 “未…希…” 他放肆了,眸中带着贪欲竟想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在伸手的瞬间,凌未希松开了他的下巴。 嗤笑一声“退下吧。” “啊?” 那男子大概没想过她不会留下他,震惊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对上凌未希的死亡凝视,他又立刻跪了去。 “郡主恕罪,属…属下…” 他明明是跪地请罪却没有低头,反而扬起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眉目款款。 凌未希将视线移开,淡淡的开口,“角角,这是第几个了?” “回小姐,第三个了。” 呵~! 她心中冷笑已经第三个了啊,如今不仅身形、眉眼神似,连声色也很接近了。 难道老巫婆除了摧毁她的青白,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就不能来个费脑的谋划,让她忙碌起来吗? 未希冷声唤着。 “属下在。”冷三闪跪。 “留半条命丢出府。另外,切根拇指给墨荷院送去吧,就说是本郡主送的回礼。” “是。” 虽然只是一点小把戏,可毕竟是第三个了,她也应该有礼貌的礼尚往来。 地上的男子这才意识到害怕,不停的磕着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才再也不…唔…” “小姐,时间不早了,要回吗?” 角角根本不去看将人拎远的冷三,习以为常的问起另一个话题。 明日是萧忆嘉和亲离京的日子,大部分未出阁的贵女都要去送亲,包括她。 “回吧”,凌未希叹了一口气,今晚不能喝酒了。 翌日,凤鸾殿。 本就是代表两国联姻,萧忆嘉又被进封为嘉和公主,和亲的队伍要从中宫出发。 此时,几个臣女一起站在殿门口,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而凌未希独自一人站在一旁赏梅。 她自知是一个非皇室血脉、不伦不类的郡主,况且里面的人还深慕着她哥,所以她没有进屋与之话别。 她只需安静的等着吉时一到,便跟着队伍一同将人送出宫门即可。 “郡主,嘉和公主让奴婢给你的。”萧忆嘉的贴身婢女,眼神欲言又止。 “好,我会转交的。”她将锦囊接了过来,答应了对方没有宣之出口的请求。 那奴婢行礼致谢后又匆匆进屋,生怕被人发现一般,一直低着头。 凌未希望着远处正开心聊天的贵女们,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她与她们都一样,不过是一群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罢了。 她将锦囊藏在怀里放好,继续假装赏梅。 一旁的王敏忍了很久,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朝她走过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未希也喜欢红梅吗?” “算不上多喜欢,只是闲得无聊罢了。”凌未希笑着摇摇头,“敏敏喜欢?” “嗯,铮铮傲骨雪里一片红,红梅是我的最爱。” 王敏伸手拉下一根枝条,看了看又松开了,“可惜如今已是冬月二十八了,红梅已开却不见雪。” 她明明说的最爱是红梅,可凌未希觉得她的眼里没有它,说出口的话也有点含沙射影的感觉。 “敏敏该不会睹物思人,有心上人了?”凌未希倾身靠近,眼里带着八卦。 “谁啊?哪家公子?说来听听。”她越靠越近了。 王敏不自觉的往后仰靠了下,瞧她神色清亮,眼中全是对八卦的渴望,竟有点自讨苦吃的感觉。 她收起心中的苦楚,带着浅笑,“你想什么呢?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可不像你。” 凌未希听着她的意有所指,暗自不爽,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呀,我怎么了?我的亲事也是得到父母长辈同意了的好吗?” 王敏眼中带着审视,“哦?我怎么听说你又移情别恋了呢?” “我…你不要乱听,没有的事,我们好着呢。”好吧,她心虚,她底气不足。 “我还以为你真的又看上了萧世子呢?”王敏嘴上笑着揶揄打趣道。 凌未希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说起来敏敏好像翻年就要满十六了吧,怎么没听说你定亲之事呢?” 王敏心口一紧,她从小就喜欢萧怀庄,那人喜欢红梅她也跟着喜欢,那人迟迟不定亲,她也跟着一直拖。 眼看就要拖不下去了,南阳王却要留在东京城为他挑选世子妃,没人知道她有多开心多兴奋。 然而她的母亲为了她,私下在南阳王妃面前不经意提了,可区区从二品的礼部侍郎之女,人家根本瞧不上。 还说她家痴心妄想,别说世子妃哪怕侧妃也轮不到她,她的父母亲为了她顶着家族的压力拖了三年了,如今她是时候该放弃了。 王敏是真的羡慕凌未希,可以不管不顾,肆意妄为,每日与那人风花雪月。 而她,身在礼仪世家自小恪守己规,别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哪怕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多看一眼,她都不敢。 她的心意,那人从来都不知。 “我之前身体不太好,所以就不好耽误别人。”她讪讪一笑。 凌未希深信不疑,“如今调理好了吗?” 王敏点点头,“嗯,母亲已经在为我相看了,或许年后我也会定亲了吧。” 未希挽起她的手,笑得很甜,“那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未希,郭小姐和萧三公子的亲事是你牵线的吗?”王敏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你是听谁说的?” “我猜的。” “他们俩是自己先看对了眼,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凌未希笑得有些狡黠,“怎么?敏敏也想让我帮忙?” 看着她逼人的视线,王敏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可以吗?” 凌未希???? 第129章 他做了一个梦 原本按照寿宴流程,进献寿礼之后便是歌舞庆典,因着几人的赐婚耽误了时辰,险惜错过吉时。 此时宴会进入正轨,开始了祝贺庆典… 两百名十一二岁左右的童男童女,如鱼贯入,组成了壮观的舞队,进行开场献艺。 红紫银绿、色彩斑斓,众孩童们身着锦袄宽衫,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场面热闹壮观。 紧接着,便是由东京城驻军武将为圣上呈现来的『万古江山』,场面震撼人心。 五百名英姿飒爽的士兵,身着铠甲,手持兵器,排列组合成庞大的阵势。随着指令,列阵迅速移动,不停变幻着行军方位,气势磅礴。 与此同时,激昂的铜锣声和雄壮的鼓声交织在一起,战鼓雷鸣,众人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的战场之上,热血沸腾。 凌未希的目光越过表演台,看向对面的使臣,几人面色变化莫测,神色晦暗不明。 她知道,这一场视觉与听觉同时给人带来强撼冲击的『万古江山』,是圣上临时让人训练的,目的是为了震慑两国使臣。 用实力威慑他国,兵不血刃,从远古延续至现代文明社会,从来都是一种强有力的手段。 之后,便是温和不刺激,令人赏心悦目的乐人百鸟鸣,以及柔美的歌舞… 随着貌美如花的教坊艺人歌舞不绝,伶人们一波接一波的翩翩起舞,宫女、内侍们也开始布置寿宴了。 众人吃精致丰盛的寿宴,说着漫天不重复的恭贺之词,就着可口的御酒,欣赏着曼妙舞姿,现场氛围轻松又愉快… 宴到一半之时,面前御请的膳食也撤了下去,世家公子贵女开始御前献艺,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章悦薇上前弹奏了一曲古筝,这一次她一改往日情意缠绵的曲调,小小女子弹指间竟扬起出了千军万马、百鸟争鸣的士气,气势磅礴、苍劲有力。 她果真不是泛泛之辈,让所有人震撼无比,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未来的玉王妃。 经过几轮献艺之后,凌景德也上场了。 “圣上,臣子凌景德为圣上献上一段自创剑法,愿圣上福寿绵长,江山永固。” 他拿着金柄长剑置于大殿中央,刚摆好姿势准备表演,萧怀庄步履轻盈走出来,上前施礼。 “禀圣上,一人挥剑过于单调,庄儿不才,愿自请吹箫伴奏,为凌公子增色添彩。” “萧世子见过我练剑?”凌景德疑惑,他只在府内练过。 “未曾,不过凌公子放心,萧某最是擅长吹箫,定不会辱没了凌公子的剑技。 “准了!”圣上一锤定音,萧怀庄越是荒诞无用,他越支持。 座位上的凌未希心中掀起千层浪,讲真的,碍着萧世子有好男风的流言,他刚才的一番言论让她想歪了。 基情澎湃又不堪入脑! 此刻,她正低着头,独自闷酒,她再也无法直视哥哥与萧怀庄之间的同台献艺了。 台上,凌景德如同劲松般稳稳站立,笔直挺拔的身躯散发出坚毅气息。他手持一把寒光长剑,挥动的瞬间,剑身与周围空气摩擦发出龙吟虎啸般破空之声,震耳欲聋。 而萧怀庄的玉萧声紧随着响了起来,青衣素袍被凌景德挥舞的剑风吹起,襟摆上银线丝花纹散发出淡淡光晕,整个人如同款款而来的仙子,勾魂夺魄。 刹那间,凌未希惊得站了起来,她还从未听过有人能将玉萧声,吹得这般的惊心动魄,与她哥哥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中有丘壑,眉间显山河,这气势山河的萧声真的是一个病秧子能吹出来的吗?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立刻坐了下去,目光再也不敢去瞧,让她悸动的男子。 “怎么了?”萧忆嘉偷偷问她。 “没…没什么…”她回复得多少有点做贼心虚,声音都抖成波浪线。 凌未希承认,如果当初清风霁月的冷云月让她有过短暂迷糊,那么现在冰清玉洁的萧世子便是她想关进小黑屋里,强制爱的存在了。 出生在皇室贵族的萧世子,生性冷淡清冽,目中无尘、冰清玉洁、清新脱俗,加上病娇美人的人设,很难不让人想要去呵护,又或许是蹂躏… 凌未希这个以色事人的猪脑,竟还在自我检讨自己,说什么喜新厌旧是本色,忠贞不渝是选择。 她完全忘了,身在泥潭之中,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菩萨也做不到完全不染尘埃,更何况是皇家这血雨腥风的池子… 台上的两位男儿,一人旋转着长剑,英姿飒爽,一人拿着玉箫,仙气飘飘,萧声缠绕着剑气,纵横几万里… 一剑破空而落,巨大的铮鸣声响彻大殿,凌景德的长剑没入在玉石缝隙之间,只留下金色的剑柄。 众人习以为常的,自动忽视了对萧世子的存在,言语中全是对凌景德高超剑技的赞扬与敬佩。 热闹的人群中,冰清玉骨的人,浅浅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高位上的圣上,对凌景德也甚是满意,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好好好!果真是将门底下无犬子,思维敏捷,胆大心细,武艺高超,明日就去言词跟前报到吧。” “臣子领命!吾圣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此刻,大殿内,在座的一百零八个心眼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凌景德成了御前红人,前途无量啊… 其实早在知道地动那晚,帐篷里发生的事之后,众人一直在纷纷猜测圣上会给凌景德什么职位,可谁没想到竟是要他去接言词的位置! 萧怀玉听着这结果也是气愤到不行,将军府的地位是越来越稳了,隐隐之中竟快要超过丞相府了。 骨节分明的玉手在衣袖下,狠狠攥紧,埋怨自己那日他为何不听秦数劝告,他应该再增派几名杀手。 打草惊蛇,以后怕是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机会了,悔恨晚已。 萧怀玉冰冷的眸子看向了不远处的凌未希,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他登上九五之尊的梦。 在那个梦里,没有凌景德,更没有凌未希… 在那个模糊的梦里,他看到将军府如同大厦倾倒般全族覆灭,太子也如猜测那般没能生出一儿半女,最终颓废抑郁而死。 梦里有个极难对付的强敌,他与他明争暗斗、厮杀无数,幸得身边有个极为重要的贵人,一路辅佐着他扶摇直上,成为了九五之尊。 只是那俩人都是谁呢?梦里太模糊,萧怀玉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好想再做一次那个梦。 第130章 他也做了一个梦 东京城,紫城殿。 宴会已经持续了近五个时辰了,除了太后未时用完膳食就离开了以外,所有人都跟打鸡血似的坚持。 台上孜孜不倦的献艺者,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每一场都视觉盛宴。 凌未希却觉得屁股都坐麻了,浑身僵硬酸痛,哪哪都不得劲。 最后,圣上在德内侍的提醒下,才发现已经是戌时了。 “时间不早了,宴会便到此为止,爱卿们三日后再上朝吧。” 帝王的生诞,放假三日,不包括今日。 一群人纷纷起身,跪送圣上及妃嫔们先行离开,而后才依照位份有秩序的离场。 借着这个档口,凌未希与凌未英和郭嘉等寒暄了两三句,大家都有气无力的约着下次见面再说。 海棠院 洗漱后准备上床的凌未希,脚步一顿,心中欢喜,她的小奶狗来看她了。 只可惜,这一次那人的心声让她,心若寒霜。 【希希,你究竟是谁?】 【你真是将军府的四小姐吗?】 【为什么所有的调查显示…】 朱逸之派去边疆的亲信,花了整整三个月,将整个边疆都快翻过来了。 地广无垠的边疆,只有两个叫杨逸之的人,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说书人,一个是不到五岁的孩童,无论哪个都不是让凌未希疯狂喜欢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将军府的四小姐,威远将军的爱女完全不会水。可他认识的凌未希精通水性,如同是在水边长大一般,鲜少有人能及。 凌未希安静听着他的心声,站在离窗口一米远的距离,再也不敢向前迈出半步了。 鼻尖一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她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漫不经心说起自己是来自两千多年后另一个世界的人。 想象的场景里,他或许一脸震惊不知所措,她哈哈大笑的眼里全是得意与调戏。 或许他会害怕自己消失,而她甜言蜜语、轻声安慰。 又或许他觉得自己是异类想要逃离,来一场他逃她追的戏码,甚至连自己伤心欲绝转身离开的场景,她也想象过。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调查她! 长长的指甲卷在掌心里,越陷越深,胸膛里的沉闷让她想要逃避。 没人知道,凌未希此生最恨别人调查她了,这是她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逆鳞。 从小学开始,她身上随意拿出的不起眼的小玩件,每一样都是高奢品。哪怕同在私立贵族学校的学生里,她的行头在整个校园也是顶尖的存在。 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面对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她开心分享。她甚至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将一个价值三多万的小背包送给了她第一个至交好友。 可就因她这个无意识举动,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偷偷调查了她。 在一个极为寻常的放学时间,她被人诱导,被绑架关小黑屋,甚至差点被撕票。 之后凌未希转了校,再也没有分享过任何物品,别人问起通通都说是一两百块的假货,除了上下学有司机与保镖,看不出半点有钱人的模样。 装穷后的愉快生活持续到初三,直到一个屌炸天的富二代追求她,再次打碎了她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个屡屡因为颜值不过关,被她无情拒绝的富二代,觉得颜面扫地,他将她里里外外调查了个够。 他在学校里大肆宣扬,说她父母早就离了婚各自组建了新家庭,说她没人要可怜虫,说她是爷爷奶奶的累赘… 那男的是那样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凌未希相信了,因为她真的没有得到过几分来自父母的爱。 她将自己反锁,独自缩在屋内,但凡有人敢撞门而入她就敢当场割腕自杀,就那样绝食五天五夜不吃不喝,直至晕倒被送入icu抢救。 凌未希以生命要挟,换回了爸爸妈妈亲自送去学校,拿出两人的结婚证向全班证明,同时扼杀那富二代家里产业,结束了这场闹剧。 之后不久,她就被带去了北京上学,在一个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结识了真心待她的冯甜甜。 可是哪怕两人四年多的友情,这一段隐藏在内心深处刻骨铭心的痛,凌未希也从未向她提起过。 没想到,她来到这书世界,竟然也有人这般仔仔细细的调查她,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 凌未希觉得心好痛,她想逃离,逃到一个了无人烟的山里,独自躲起来,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一扇窗,隔着两个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又远得形同隔着两个世界。 低沉压抑的气氛在海棠院流转,屋内与屋外的人,都能感觉得到站在对面的彼此,任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可谁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窗… 角落里,连顿挫感十足的桠桠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异样,更何况是心思通透的妙妙角角,还有为情所困七年的枝枝。 角角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关心问候的话说不出口,卡在喉咙里憋得慌。若是小姐允许,她定要冲出去,将窗外那人剁成肉沫。 可小姐的模样分明是爱得太深,所以才伤得更深,她虽不知道朱公子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是他让小姐委屈难受了。 问题是朱公子只是来到院里,还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啊? 屋外。 朱逸之也察觉到希希似乎是知道什么了,因为昨日收到亲信飞鸽传书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四小姐死了,死在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梦里,他与卑鄙下作的萧怀玉联手了。 梦里,他覆灭了整个将军府…… 被窗隔着的朱逸之,神情呆滞的望着窗口,那里没了从前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更没了冲他笑得香甜的希希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推开了这扇窗,希希定会直言不要他了。 可如果他没有推开,这张纸便不会早早被捅破。那他,他还可以假装自己什么不知道,假装希希依旧还是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远远不止,屋外的人行如活尸般离开了。 屋内的凌未希,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后退了几步,才缓缓走向床边。 这一次,枝枝没有跟着出去掩护朱逸之,她带着妹妹来到房中。 看着一脸悲痛的主子,枝枝难得的主动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凌未希抬头望向她,既没责备她为何没有掩护那人,也没怪罪她擅自闯进来。 “此事,不要告知哥哥。”声音低哑无力。 “主子放心。”桠桠赶紧表态,枝枝却沉默不语。 冰冷眼神的盯着她,盯到她浑身如针毡,枝枝跪了下来。 “是,属下绝口不提。” 凌未希的声音低如秋叶扫地,“嗯,下去吧。” 第133章 退亲 凌未希震惊真有心上人? 她将头移到王敏耳旁,“是谁啊,小声给我说说呗。” 王敏看着对方热切的目光,“萧世子”三个字差一点就说出口了,想到父母亲的警告。 “没有。”她坚定的说道。 “哦~”凌未希一脸秒懂,“你是想让我帮你介绍吗?” “未希有认识的吗?” 王敏尴尬一笑,她其实是想让她带她去萧怀庄的私人领域,亲耳听听他说他不喜欢她。 “嘿嘿…”凌未希笑得比她更尴尬。 “敏敏啊,众所周知我贪慕美色,看人是只看长相不问人品的,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 “也…也对豁…”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开口,安静的气氛有几许窘迫。 许久,人群中听到嬷嬷说了句,“时间不早了,该去拜别圣上了。” 两人便分开了,分别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跟着人群走向紫宸殿。 凌未希与嘉懿郡主走在一排,萧忆曦一脸嫌弃,“凌未希,我劝你离我哥哥远点。” 她白了一眼,“可世子哥哥说随时都欢迎我啊。” 萧忆曦恶狠狠的盯着她“世子哥哥是你能叫的吗?你都定亲了还天天找我哥,简直不要脸。” 凌未希不退反进,“对啊,我就是不要脸啊,偏就要去祸祸你哥,你奈我何?” 气急败坏的萧忆曦凑近她耳根子,“贱人,信不信本郡主找人毁了你。” “我信!你尽管找,不过你得安排仔细了,若是毁不了我,回头我就把你哥哥睡了当补偿。” “你!”萧忆曦恶狠狠的看着这不要脸的疯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凌未希切!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跟她放狠话,她疯起来自己都害怕。 紫宸殿 七汗王巴尔图一身红衣,鹤立鸡群般站在一堆北越使臣之中,潇洒风流。 他正等着萧忆嘉一起过来,与她一同上前弯腰行礼,拜别圣上圣后以及恒安王夫妇。 一番寒暄之后,便带着和亲队伍一起出了宫门。 宫门话别之时,元徽给了凌未希一块玉佩,说欢迎她随时去北越游玩。 一旁的萧忆曦像个偷窥者似的,时时关注着她,见她与元徽两人笑得很是亲昵,很无礼的走过来。 “凌未希,就你这种见了男人就一步开腿的货色,还敢肖想我哥。” 元徽一脸看好戏,“郡主看上我了?其实我还未婚配,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北越啊?” 凌未希瞧着萧忆曦那模样很不爽,她故意笑得超甜“谢谢元公子邀请,不过她哥更得我心。” 萧忆曦听得气呼呼的走了,她要去跟她哥哥告状,虽然萧怀庄养在东京城她在封地,两人感情并不深厚,可毕竟是她亲哥。 “郡主是真的芳心另许了,还是在逗孩子呢?”元徽看着远去的人开口。 “你觉得呢?”她意味深长的笑着。 元徽却趁着人群要走之际,低声说了一句,“往后如有需要,我们愿意与将军府合作。” 肯定的回复。 嘈杂的人声中,两人偷偷的结盟了。 得到了目的的元徽很快消失在凌未希的视线中,回到了他的马上。 正午当头,渐行渐远的和亲队伍一路北上,红艳艳一片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 目送队伍离开的凌未希,没有着急上马车,因为远处的小巷里有三个穿着普通的公子哥,正在言语奚落一个侧脸清晰冷峻的男子。 那男子一直低着头示弱,可对方却越说越难听,最后开始动手动脚。 “主子,要过去帮忙吗?”桠桠没忍住开口问道。 大概是爱得太深哪怕决绝也会藕断丝连吧,况且两人明面上还没退亲。又或许即使退亲了,她也做不到看他在眼皮子底下受辱吧。 凌未希缓缓的走过去时,那几人正说得真是得意,并没有注意到。 “老子邀你同饮是看得起你,你一个残废竟然敢拒绝,真当朱华郡主非你不可了?” “就是,不过是郡主的玩物,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儿罢了!” “咳、咳!” 几人转过身了,慌忙行礼,“朱华郡主安。” 她冷声道“三位,若有下次,我请大家去临江河里洗头。” 本就是极普通的公子,吓得立刻跪下来向她请罪。 “你们也不曾得罪于我,请罪什么呢?” 几人又纷纷朝朱逸之请罪,得到原谅后,随即又灰溜溜的离开了。 凌未希听着他内心一遍遍唤着自己,她压着心口不为所动,没有正眼看他一秒。 不论是以朱逸之现在的武力还是势力,要对付那几个人都是易如反掌,可他故意装柔弱扮可怜,只因他知道她在远处看他。 只是朱逸之不知道,虽然他的心声早就将他出卖得彻彻底底,可凌未希还是没忍住过来替他出头。 他依旧将她的心,吃得死死的… “希希。” 迈开脚步离开的刹那,一只修长的大掌,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滚烫的温度传了过来,传到了她的心尖。 她明明很想很想拥抱他,可她非但没有转身,说出口话更是比寒冬的冰还冷。 “朱逸之,年后我们选个时间,把亲事退了吧。” 感觉到手心里一顿,她借机抽离了手,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马车。 只是回到马车里的凌未希,心口的胀疼让她喘不过气,脸色犹如被寒霜打过的玫瑰,落寞低沉。 情根一旦在心中种下,自有心魔不断浇灌,愈长愈大、无法抑制,最后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她看着一旁的半壶酒,几乎没有思考的拿了起来,如同白水般一口接一口,直到头脑昏沉。 或许对此时的凌未希来说,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哪怕开始不了,见见新人也是不错的。 所以,马车快到将军府大门时,她醉醺醺的开口,“绕去畅优园后门。” … 花园一侧的水榭里。 “世子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有什么草药香包吗?”微醺的凌未希带着一身酒气,凑萧怀庄跟前。 她离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彼此的气息扑打在脸上。 萧怀庄讨厌肌肤碰触,更讨厌熏人的酒气,他下意识向后靠,“郡主今日只能听我吹箫了。” 原本他该去王府翻阅父王母妃为他准备的美人册子,可他内心厌恶那对虚情假意夫妇,他们将他丢下十几年不管不顾,凭什么要干预他的亲事! 而此刻突然造访的凌未希,让他有些后悔了。 “不要,今日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我来为你作画可好?” “你为我作画?” 萧怀庄冷笑了声,他竟不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凌未希,还会画画? “对啊。”脸上带酒精的红晕,笑容甜得腻人。 第134章 亵渎 凌未希捂着有些发烫的脸,抬起的视线,直愣愣的盯着萧怀庄那条清晰的面部轮廓。 从容冷峻的眉眼,高挺笔直的鼻梁,完美的无可挑剔。 她没脸没皮的又凑得更近了一些,像痴汉般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说了出一句无礼至极的话。 “世子哥哥,你长得让人好想要亵渎啊…” 凌未希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捏那人的脸,吓得萧怀庄立刻起了身,站到了一旁。 “呵,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做何要避如我蛇蝎呢?”她轻嗤冷笑一声,身体收了回来。 “敛奇,拿笔墨纸砚过来。”大言不惭的吩咐着别人家的小厮。 敛奇看了眼自家主子,那人点了点头。 提起毛笔的一瞬间,凌未希不喜,她临时起意要作画,角角也没准备鹅毛笔。 瞧眼前的文竹盆景,她直接就折下一小节,“世子哥哥,我就用这个为你作画可好?” 萧怀庄的心脏紧了紧,那是他最爱的盆景,价值千金,平时下人搬动时都小心翼翼的。 可那一身酒气的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先斩后奏。 他还是错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引她来到这里的,萧怀庄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好。” “那你坐下好不好?你站得太远我看不清楚。”醉酒的人,色眯眯的眼。 “郡主竟是要画我?” “对呀,不是说了为你作画吗?”偏头疑惑,是她表达不够清楚吗? 萧怀庄以为的为他作画是指画好了送给他,不曾想她竟然要以他作画。 这世上,她还是第一个要当面画他的人,心里燃起了不一样的情绪。 一旁的角角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小姐自小绘画天赋惊为天人,可她的笔只画长兄,就连四公子也极少提笔,如今竟然要画萧世子! 不过角角如今的心理素质高得吓人,面色不改,不紧不慢的帮自家主子研磨。 凌未希右手拿着修理好的小竹杆,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萧怀庄的五官,仿佛要把人靠近灵魂深处一般。 良久,她动笔了。 她动笔的时完全不再看他,线条硬朗的笔触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萧怀庄安静的坐在对面,凌未希作画时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只见她笔下生花,线条流畅得像将他刻在骨髓里一般,无需思考就能勾勒出他的眉眼神色、一举一动。 不到半刻钟,作好画的凌未希拿起纸张,假意呼了几口气,墨迹完全未干,豪爽的递了过去。 “世子哥哥,你看看像不像。” 她画的二次元古风版的美男子,画中的萧怀庄,身量纤纤,俊逸若仙,一副清雅圣洁病美人的模样格外传神。 萧怀庄将画接了过,只一瞬,他就喜欢上这独特的画风。 画中的他,坐在亭中垂眸抚琴,一身月牙白贡品柔缎,浑身被银光笼罩,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 “喜欢吗?”她的脸凑了过去。 “喜欢。”由衷的。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再给你画一幅。”凌未希像是被老师表扬的孩子,特别高兴特别兴奋。 她仔细的想了想,提笔了。 这一次,她画的稍微慢了一些,花了一刻钟以上。 “画好啦,给你。” 连假意吹墨迹的动作也没有了,直接递了过去,乖乖的坐着等表扬。 接过画的萧怀庄更加震撼了,她画的竟是圣上长寿宴上他吹箫的样子,她竟然记得那般的清楚,画得如此的传神。 画中冰肌雪肤的男子,款款眉目间盈盈如水,葱葱玉指轻点玉萧,一身青衣素袍随风扬起,像是从云海中走出的不染尘埃的神只,圣洁又高贵,让人心生向往。 “喜欢吗?”她又问。 萧怀庄抬头,正好对上她那漆黑深邃的双眸,那双闪亮的眼睛灵动得像是会说话一般,让他的心轻轻晃动了下,没有开口。 “嗯…不喜欢吗?”她有点失望。 “那我再重新画一个吧。” 那人自说自话再一次提笔了,萧怀庄却不敢再看她了,也不敢再看手里的画了。 这一次凌未希画的是q版的萧怀庄,大大的脑袋,短小的身子,只有五官眉眼间神似他,可爱得紧。 这次她停笔的时间比第一次还短,兴奋的递了过去,“来,快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说实话,这个画风是他从未想过的自己,因为画中的人元气满满,不再是那个病弱公子。 萧怀庄发自内心向往这般健康有朝气的自己,他轻轻一笑,嘴角恰到好处的上扬着,看得凌未希心都快化了。 “没想到,世子哥哥喜欢这样的啊,我还可以画很多送给你。” 她激动得又要提笔了,萧怀庄无意识的就握住了她的手,意识到不对又瞬间松开了。 “你休息一会儿再画吧。”语气有些异常。 凌未希也毫不在意他刚刚的行为,甜甜的笑着,“没关系,比起弹琴,作画简单多了。” 她提笔不停的画着,一口气画了很多幅萌版的萧怀庄,神态各异,各个都乖巧可爱。 萧怀庄看着画中的自己,他不知道凌未希究竟是怎么想出这般奇特诡异的画法,明明跟他一点都不沾边,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他。 第七幅画完之后,她有些手酸了。 凌未希习惯性的转动着手臂与手腕,冲着萧怀庄苦涩一笑,“好久没作画了,有点吃力了。” 在现代,她曾一口气画了一整本三十九页的q版冯甜甜,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如今才画几张就不行了。 “需要我帮你揉下手臂吗?” 这话一出,别说旁人了,就连萧怀庄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凌未希却并没觉得不妥的,伸出了右手,甜甜的,“谢谢世子哥哥。” 小厮敛奇与婢女角角,同时震惊的看着两人,萧怀庄硬着头皮为凌未希按揉手臂与手腕,而凌未希却是一副痴女享受的模样。 “好点了吗?” 萧怀庄毫无血色的脸也有了红润,比起以往的清冷无尘也增加了几分亲和力。 凌未希瞧着他面色的变化,生出一抹笑意,“世子哥哥现在的样子更好看了。” “我之前的样子不好看吗?”萧怀庄一生中难得的一次调侃。 她想了想,“以前的样子也好看,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欲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邻家哥哥,让人想要亲近。” 亵渎吗? 他突然有点想被她亵渎了。 第135章 动了凡心 别样的情愫在心中疯狂滋生,人性的欲望让萧怀庄也口不择言了。 “那你现在还想要亵渎还是想要亲近呢?” 可凌未希本就是极速冲浪的老司机,现下还有些醉意,睁着一双银河般深邃又明亮的双眼。 她说,“如果我说两者都想,可以吗?” “可以。”他在心中回复着。 萧怀庄的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了。” “哎呀~疼!我开玩笑的嘛,自然是想要亲近了,怎么可能是亵渎嘛。”凌未希揉了揉额头,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太tm疼。 萧怀庄望着她额头上留下来的红肿,愣了一瞬,他刚才太大意了,忘了收力。 他可是一个巅峰高手,竟然…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敛奇快去拿药膏。” 敛奇也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他立刻拿来了最好的药膏,并内心祈祷明日不要留下令人怀疑的痕迹。 萧怀庄仔细的为她涂抹药膏,他的动作极为轻柔,两人又离得很近,凌未希突然觉得这气氛过于暧昧了,心跳加速,让她有些不适。 她向后仰了一下,“我没那般娇弱,差不多可以了。” 可萧怀庄却不同意,“不行,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吧,走之前我再为你上一次药。” 这药膏过于珍贵,哪怕当今圣上也没有,他不能送给她,但又必须不留痕迹。 凌未希来这畅优园近半个多月了,这还是萧怀庄第一次主动留她用膳,以前他都是纵容敛奇明里暗里的撵她。 “真的吗?正好我肚子饿了,现在就可以让人准备了。”她摸了摸肚子,一脸不好意思。 在东临国,普通百姓是一日两食,而勋贵世家一般是一日三食,不少主母为了等家主回来用膳,晚膳一般设在酉时甚至更晚。 凌未希今日出来送亲起的早,连早膳都没有用,又空腹喝了一整壶酒,胃里很是难受。 萧怀庄没好气的问了一嘴,“现下已是未时了,你没用午膳就过来了吗?” “没有,早膳午膳都没有用…” “这是为何?” “这个啊,我太想你了,出了宫门就来这里找你啊。”凌未希讪讪鬼脸,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何不妥,只想早点干饭。 萧怀庄望着眼前的少女,他的心晃动得更厉害了。 【凌未希你最好是永远记牢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那你先吃块糕点垫垫?”他伸手拿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她的嘴边,示意她张嘴。 修长的手指如玉一般,比女子的手更加白嫩无瑕,让凌未希不禁想起朱逸之的手来。同样是修长的手指,他的手指有不少细小的疤痕,虎口与指腹也满是粗粝的茧子。 内心瞬间闷痛不已… 凌未希下意识就侧了头,伸手接了过来,笑容淡淡的。 “抱歉啊世子哥哥,我不喜芙蓉糕。” 萧怀庄手指停了在空中,他大概也没想过他第一次主动喂一个女子还被拒了,内心闪过奇怪的情绪。 “那未希喜欢什么糕点,明日我让人给你备着。” “未希?” “你一直叫我世子哥哥,我却喊你郡主,着实不妥便换一个称谓。” 狭长的凤目窥探着她的内心,“你若介意,我便不叫了。” “没关系,一个称谓而已,我不介意的。” 从小到大叫她未希的男生多如牛毛,她也并没有往男女之情那那方面想,毕竟萧怀庄是好男风的。 两人坐在水榭里聊着天,等待着膳食时,一个家奴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萧怀庄的脸色变了变,“不用管,先用膳吧。” “怎么了吗?若是有事我就先走吧。”凌未希感觉应该是有大事。 “没事,未希先吃了再走吧,马上做好了。”萧怀庄笑得有些诱人。 “世子哥哥,你知道秀色可餐吗?” “哦?怎么讲?” “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啊呜一口,把你吃掉。”可她明明笑得更加可口。 清冷峻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在凌未希心中圣洁得无可挑剔的萧怀庄。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神明被拉下了神坛,动了凡心。 可惜凌未希并没有看到,她的目光被迎面而来的膳食给吸引了。 “世子哥哥,你家的大厨做得也太好吃了吧。” 凌未希吃得特别开心,嘴里鼓鼓囊囊的,一边说话一边吃饭,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萧怀庄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布菜,还如此的贴心专挑她喜欢的几样。 见那少女吃得很香,他自己也跟着用了不少,虽然他完全不饿。 膳后,萧怀庄递给凌未希一粒『清露丸』让她含着之际,笑着开口。 “原来,未希果然喜欢重口的啊?” 像是没有听出他的一语双关一般,凌未希嘴里含着清露丸,吐出很好闻的丁香气息,“对啊。” “那我记住了。”萧怀庄会心一笑。 凌未希习惯了他清冷孤傲的模样,突然炙热的笑容让她发怵,“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在为你涂点药膏。”萧怀庄看着还是红肿的额头,温声道。 她揉了揉,还是有点疼,“不如让角角涂吧,不好一直麻烦你。” 不过萧怀庄没有答应她执意要亲自动手,她只好心颤的承受着。 “未希为什么喝酒?” 送她出去的路上,他突然开口,语气像是在唠家常。 “这…” 凌未希笑得有些力不从心,“哪里来的为什么,不过是好喝没忍住就贪杯了。” “是吗?若有下次记得叫上我,让我也体验下这酒有多好喝,可以吗未希?” “这有多难,我明日就可以过来找你喝呀。” 萧怀庄听得开心,“好,那一言为定。” 原本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可刚到畅优园后侧门凌未希突然就变得心不在焉了,萧怀庄与她说了好些话,她也只是胡乱到点头说好。 只因她一出门,远处小巷里的那个身影一下子就留在了她的心里,她忍住没有抬眸。 心口又激起了沉闷的痛,越来越重,她无法不能平复。 “未希!” “啊~”她抬头,“怎么了?” “想什么了呢?这么出神,我叫你好几次了。”萧怀庄费解。 “没…没什么,萧世子回去吧。”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那个世子哥哥就是特别打舌头,怎么也说不来。 听着她突然的疏离,萧怀庄更加费解了,不过他并没有过度去追究。 他故作镇定的辞别,“那我先进去了,未希也赶紧上马车吧。” “好。” 只是跨越门槛后的萧怀庄,身体一侧,在门背后驻停下来。 透过门缝,冷冷的注视着外面… 第136章 还有机会 “主子,要把人叫过来吗?” 桠桠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对面的气息,她试探性问道。 朱逸之原就是目清耳明之人,又步入了一流,况且桠桠的声音并没有特意压低。 他背靠着墙,静静的等待着,却听得她冰冷的宣判了他的死刑。 “不了。” 刹那间,朱逸之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炸开了,那疼痛感如同剥皮抽筋、万蚁噬身,求死不得,只能生生承受着。 希希果真那般绝情,要与他年后退亲… 凌未希自始自终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她迈着僵硬的步伐,在角角的搀扶之下缓缓上了马车。 马车远离后,萧怀庄从门后走了出来,远远的凝视着朱逸之。 四目相对,一人眼中是不屑,另一个眼里是忌惮。 “上次与我们竞争私盐贩卖的,最后赢了的就是他吧?”萧怀庄开口问敛奇。 “世子,此人比罗国公还难对付。” “没想到,她的眼光还挺独到。”萧怀庄感叹着。 他是发自内心佩服朱逸之的,若不是他早入了太子的阵营,萧怀庄还会真心拉拢一番。 “世子,我们要不要将他给…”敛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怀庄冷笑了一声,“终究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留着干扰罗国公视线也挺好,敲打一番就行了。” 此时的萧怀庄并没有将朱逸之放在眼里,殊不知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是他视为眼中钉的劲敌。 朱逸之拖着僵硬的身躯回到青竹园,书桌上是堆成了小山丘的册子,全是他为凌未希新开铺子的账本。 桠桠不再过来拿了,脆脆也不去铺子巡查了,赚得再多的钱,凌未希也不要了。 连同他,也一并不要了… 朱逸之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那个他第一次主动与她拥吻的,椅子上。 此刻,他的脑里还是当时两人激吻的场景,还有她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情话。 【希希,你明明说过,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你明明说过你会永远爱我疼我不弃我的…】 【你明明发过誓的啊,你怎么可以违背誓言呢?】 【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了呢…】 朱逸之抚摸着那压在账册下的图纸,那是凌未希与他一起,共同畅想家的模样。 如今,那个家也不需要他去监督了。 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两人行如陌路人的起点,可他们之间明明已有那么多美好回忆… 哪怕时间能够倒流,哪怕他能预测到今时今日的分离,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与她相识、相知、相爱… 这半个月以来,他曾夜探过将军府两次,别说见到凌未希了,他甚至连海棠院的周边都没到,就被她的暗卫死士给赶出了府。 所以今日,朱逸之鼓足勇气在她必经的远处等她,两次。 他真的很想很想去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可是他的希希,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我究竟该怎么办?希希你能不能给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你的身边?】 【希希,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没日没夜的想,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我了吗?】 沉痛压抑的胸腔,如同被千斤钢针插着,又痛又重,朱逸之感觉呼吸不了,马上就要死了… 门外,莫东风敲门了。 “主子,我可以进来吗?” 朱逸之没有回答,可莫东风还是进来了,他亲自提着一个食盒。 “已经一整天了,无论如何,你多少吃点吧。” “东叔,我真的吃不下…” “主子,我跟了你十年了,你并不是一个轻易被打倒的人,颓败这么久也振作起来了。” 见朱逸之完全没有反应,莫东风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晦暗不明的话。 “四小姐她,其实很想你。” “什么!” 朱逸之就突然站了起来,“东叔,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紧张的盯着莫东风,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又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莫东风看着他,眉目间是慈爱与无奈的纠结,“主子,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实在不愿看到你痛苦颓败下去。” 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一般,莫东风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 “前两日你去夜探海棠院,我不放心也跟过去了,虽然你被撵走了,可我却亲耳听到四小姐在说醉话,说她很想你。” 其实,凌未希更多的时候是骂他,埋怨他,到最后才独自带着哭腔说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希希她喝了很多酒吗?”他的神色露出了担忧。 “多到不省人事,胡言乱语。” 莫东风长叹一口气,他能感觉得到四小姐对主子的感情,很矛盾。 明明爱得深沉,却又恨得咬牙切齿。 “我想有一天,你们会和好的。”他真心这样认为,“所以,你现在应该要好好振作起来,若是你也沉沦下去,那你们之间就很难说了。” “好,我吃。” 朱逸之拿过食盒,用力的扒饭,泪水伴随着饭菜,一并吃进肚子里。 原来,他与希希还有机会的。 … 将军府 马车晃动着驶入了南侧门,凌未希刚下马车就察觉到府中的怪异气氛。 “怎么回事?” “回主子,公子难得被言统领休沐,可刚回府才一个时辰就中毒了。”冷三立刻闪跪到她面前。 凌未希三步并两步,快速的来到客院,凌景德居住的地方。 “哥哥,怎么样了?”她向着府医。 “四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府医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 她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府医与秦婉谢柔以外,竟还站着凌未敏和她的婢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几分审视。 谢柔走过来解释,“得知景德中毒时,我与母亲还有敏儿都在墨荷院陪祖母,敏儿身边的无眉会些医术便一并带过来了。” “没想到,最后还全亏了她。”谢柔拉着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 听着谢柔左一个敏儿右一个敏儿,内心感叹才半个多月她就把将军府上下全都讨好了,凌未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如此那就多谢谢二姐了,回头我让妙妙挑选些礼品,明日亲自送去玉兰院。” “郡主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未敏不需要谢礼。”凌未敏带着无眉一起上前,低头行礼,模样恭敬又温顺,眸底深处确是寒冷的得逞之色。 凌未希也没再理会,她转身面向秦婉,微微施礼,“今日之事有劳大伯母了,可未希还想彻查一番可以吗?” 秦婉“原本我想交给柔儿去查的,既然你想做,那就交给你吧。” 凌未敏心脏一紧,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第137章 无眉 将军府,客院。 凌未希刚才还笑意晏晏的送人,一转身,眸色阴沉骇人。 屋内,元喜与元喜立刻跪下了。 她淡定的坐到哥哥的床边,“元喜,说吧怎么回事?” “公子酉时刚到府中,便听闻郡主您又去找萧世子了,他嫌厨房备膳时间太长就随意扒拉了几口奴才们的膳食,然后急匆匆的要去找您,只是还不曾出府就晕倒了。” 元喜低着头自责,公子回来得太突然厨房也没准备,哪知公子竟然吃他们吃剩的膳食。 凌未希冷冷的看着他,“膳食呢?马上来瞧瞧。” “本就没剩下多少,全被公子吃完了。”元喜将头埋得更深了。 啪、啪、啪! 她拍手冷笑,那笑容让人不自觉的缩着脖子背脊发凉,“好!好得很啊,元喜!那你再说说哥哥具体中的什么毒,那无眉又是如何解毒的?” 元喜强摁着声音的颤抖,“据无眉说是一种名叫蜘蛛蕉的干花,中毒后会出现手足发凉,肌肉痉挛、惊厥不醒,最后甚至会因呼吸麻痹而亡。最简单有效的解毒方法便是催吐,全部吐出来就好了。” “哦?那毒源从何而来?无眉又是怎么发现的?”阴冷的笑容更骇人了。 “一切全是奴的错,哪怕郡主要奴凌迟处死奴也坚决不喊一声。”一旁的元庆跪着移动到她面前。 “前两日,奴得了重病出府拿药,那蜘蛛蕉便是一位药引,只是这药引为何会出现在膳食里,奴实在不得而知。” 凌未希看过去,元徽整个脸色都透露着怪异的白,的确像是得过重病的模样。 这个府中或许潜入了用毒高手,有可能是无眉,也有可能是其他不起眼的人。 凌景德的暗卫死士要么在外做事,要么在宫门口等他,客院里只有元喜和元庆两人,若有人对他们俩下手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凌未希还是想不明白,哥哥的休沐是言词临时决定的,那么这人又如何判定哥哥回府的时间,又如何确定哥哥就一定会吃下人的膳食呢? “三!” “属下在。” “说说凌未敏,还有她的婢女无眉这段时间的动向。”凌未希用力摁着太阳穴。 “二小姐每日坚持着晨昏定省没有任何异常,倒是那无眉的医术精湛诡异,老夫人的腰痛也因她缓解了不少,这俩人如今都深得老夫人的欢喜。” 凌未希嗅到了不寻常,“哦?那大伯母和大嫂对她们又是什么态度。” “凌夫人偶有头疼是她献的药膏,就连少夫人的泽文小少爷脾胃虚弱,也是靠着她的法子好起来的,就目前看来无眉做得毫无破绽。” 冷三原本毫无感情的描述着事实,突然来了一句,“不过,这并不是属下觉得诡异的地方。” “但说无妨。” “那无眉经常在老夫人与大夫人面前替公子说话,还时常关注公子的动向。只是那模样更像是怀春的少女,众人皆以为她爱慕公子,所以也无人怀疑她用心。” 其实冷三早就想汇报了,只是碍于凌未希一直在醉酒的失恋中,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周围变化。 冷三说完之后,门外夜幕刚落的某个暗黑角落。枝枝心尖一颤,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刀柄,她靠着树干仰头看天,肃杀的眸底带着无尽的落寞。 凌未希垂头看向床上的凌景德,哥哥明年就十六了,难不成她真想做哥哥的通房? 说她真心爱慕哥哥,可能吗? 如果无眉是施毒者,那么这看似简单巧合的一局,其实需要无数眼线去支撑。甚至连御林军统领言词,也有可能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可言词刚正不阿,是个只忠心圣上的犟种,难不成他也… 凌未希不敢继续细想下去,她大声喊道,“枝枝!” 枝枝快速瞥了一眼床上人,她将心中的爱意隐藏得极好,带着一如既往的厌世脸。 “属下在。” “你随元庆把药方找出来,拿给张叔看看有什么问题。”她思虑一会儿开口,“再请张叔开一个滋养肠胃的药方给哥哥。” “是,属下领命。” 没关系,不能因为两人分开,而去质疑张大夫的医品与医术。 没关系,她脸皮厚,不在乎。 枝枝与元庆远离视线后,凌未希随即俯身,用了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元喜震惊的抬头,张大的嘴巴正想问点什么,却被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她起身,“元喜,好好守着哥哥,我明早再来看他。” 离开客院的凌未希并没有着急回海棠院,她坐在水榭里等妙妙去备好谢礼,几人一起前去玉兰院。 “小姐,那无眉一看就有问题,真要亲自去?”角角疑惑的问道。 “嗯,去看看吧。”知己知彼,总要知道那无眉究竟是不是萧怀玉的人吧。 一路行来,绿植环绕,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凌未希感叹,从前颤颤巍巍不敢过分装饰的玉兰院,竟丝毫没有半点冬日颓败景象,可见她真的有高人指点啊。 或许是她来得过于突然,院里的婢女们在摸鱼偷懒也没注留意,一直到她走进了主屋,屋内的主仆才发现。 凌未敏惊得将手里玉佩抛了出去,“郡…郡主怎么来了?” 那玉佩质地纯粹得不像话,上面隐约刻着蟒纹,无论是品质还是纹路都不是凌未敏该拥有得的。 凌未希正准备弯腰捡起来细看,一旁的无眉立刻先一步收了起来。 她像是没有留意到,无眉敏捷得诡异的身法,淡淡的转身坐下。 “不是说好了过来致谢吗,二姐不欢迎?”凌未希一挥手,妙妙角角立刻将两份谢礼呈上来。 “郡主哪里的话,只是没料到会来得如此快。”凌未敏笑得有点假。 “本郡主记得,无眉好像是跟着二姐从庄子上一起回府吧?”视线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无眉, 凌未敏定了定神,笑着开口解释,“郡主真是好记性啊。当时我在庄子经常闲逛散心,有次正好遇到了被恶匪追赶的无眉,便好心救了下来。事后才知她竟是个医女,而我又刚好体虚不振,便将她留了下来。” “如此说来,无眉倒是没有签卖身契了?” “这个…确实没有,她是以贴身医女就在我身边的,祖母也同意了。” “哦~”凌未希的语调意味深长。 “说道祖母,二姐最近怎么没有来给我传消息啊,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说了要当我传声筒的。” 凌未敏内心os傻b,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嘴来,正愁找不到好机会呢。 第138章 醉不了 凌未敏垂着,一副卑微的模样,看不清脸,更看不清神色。 “我…郡主整日不在府,我想传也没机会啊,其实我与无眉在祖母面帮你说了少好话呢。” “如此说来,我倒应该再谢谢你们了?”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肯定,听不出来情绪。 “再说了,祖母所图的那点事,不也伤不着你吗?”小声的嘀咕里带着几分硬气。 凌未希冷笑,“除了这个,墨荷院就没别的什么事儿?” 想到那人交待的事,她还正愁明日找不到机会,凌未希却特意自投罗网了。 凌未敏卖力的讨好表忠心,“郡主您还不知道吧,整个将军府上下被大伯母给整顿了,祖母都被彻底架空了,那些害你命的东西出不去也进不来。” “哦?还有这种事?” “是啊,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给您报备的。” 凌未敏心中愤懑不平,没想到大伯母那般强硬,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架空祖母,连带着她做事都碍手碍脚。 想到这她假意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语气有几分窘迫。 “抱歉啊郡主,你来这么久还没有给上茶,主要是我这只有普通的雨前龙井没有上好的云雾茶,要给您上点吗?” 一旁的无眉会意,立刻上前伺候。 没人注意到她拿起茶壶的尾指,不动声色的在盏口轻轻点了下,恭顺的递到了凌未希面前。 “郡主,请喝茶。” 凌未希也不知怎的,那普通的茶水好像有魔力似的,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一仰而尽了。 主仆俩暗自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闪过一丝得逞。 “郡主,你真的与朱公子闹掰了?”凌未敏像是姐妹间唠嗑一般,无意问起。 凌未希抬眸,凌厉的黑眸中带着审视。 她连忙摆手,“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听闻你整日与萧世子待在一起,还以为你…” “移情别恋了?” 声点头 “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这般想吗?” 次点头 凌未希淡淡一笑,心想这样啊也挺好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之后,凌未敏突然提高了语调,开始新的话题。 “对了,知道萧世子编排了几部新戏曲吗?再有两日就要上演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间上好包房,郡主要不赏脸一起?” 【后日?后日你们就要执行新的算计了吗?】 凌未希虽不知凌未敏是不是受了萧怀玉的指示,可这毕竟是时间线拉一两个月的阳谋,她若不去肯定还有其他招数等着。 “行啊,到时候你要记得提醒我,我怕给忘了。”她若有所思的开口。 “好,到时我来海棠院接你。” 淡淡语气听起来特别寻常,只是凌未希一离开后,屋内的笑声就变得放肆起来了。 “无眉,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二小姐做得非常好,只是院中的奴婢该清理了。”无眉将怀里的玉佩拿出来给她。 “这事你可以不要告诉他吗?我下次一定会将玉佩保护得好好的。”祈求的眼神很卑微。 “二小姐放心,主子心善仁慈,从不轻易怪罪任何一个人,只要你做好他交待的事,将来定是贵不可言的。”无眉面无表情的开口。 凌未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 海棠院。 凌未希回来后就感觉自己怪怪的,明明她已经决定戒酒了,可一闻到了屋内的酒香身体就躁动得厉害,无意识的就婢女去拿酒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酒量比现代的三斤半还要好,不仅特别嗜酒而且无论怎么喝都不醉。 可惜妙妙玉角角都没发现她的异常,一杯接一杯的为她倒,直到她倒下睡了。 翌日,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凌未希虚弱的神经不受控的,又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了畅优园。 不过她来得早,萧怀庄正拖着满背的伤,在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分派任务,没来。 “郡主,世子一般要午时才过来,要不您…”敛平畅看着犹如在自家里一般悠闲自在喝茶的人,试探的问道。 可此时的凌未希,就像是被封印了哥哥中毒的记忆似的,内心只想发泄与喝酒。 她满脑子全是酒楼买醉不行,小倌楼泡美男又太早,好像这世间真的无处可去,没有容她之地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你叫什么名儿?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她若无其事的开口。 “奴是这里的管事,敛平。” “敛奇、敛平,好奇怪的姓氏,你们是哪里人?是亲兄弟吗?”很不自觉的开始唠起嗑。 敛平看她完全不想走的模样,暗里白了一眼,示意人去给萧怀庄报信。 “敛平,你跟着世子多久了?”见人家不理会她,凌未希又问了新话题。 敛平是个极不喜说话的人,为了不让她喋喋不休问不停,他心一横做出了选择。 “郡主,奴这就去为你拿酒,行吗?” “谢谢!”狡黠一笑。 可敛平万万没想到,一刻钟不到,他就后悔了。 他顶着被世子责罚的风险,将世子珍藏在此的女儿红,拿出来给了凌未希。 凌未希喝上酒后,非但没有闭上嘴反而比先前更加话唠了,像是相亲调查户口似的,将敛平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了一个遍。 萧怀庄到的时候,她已经将两壶酒喝差不多了,茶台上放着她用力倒出来的最后半杯酒。 他远远望过去,敛平竟坐在了凌未希的对面,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只见她将酒壶仰上了天,三两滴酒滴零零散散的落下来,而她竟伸出了粉嫩的舌头轻舔着,香艳至极,魅惑人心。 心尖一乱,萧怀庄没由的驻停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敛平,你说你都二十三岁,为什么还不成亲?” 凌未希端着最后一小杯酒,想喝又不喝的样子。她的眸底是落寞的,再有一个月那人就要满二十三了,可她与他… “奴没有喜欢的女子。” 敛平也真是怕她,他若不回自己的私事,她就会没完没了的问萧世子私事。 “哈!难不成你也好男风?”凌未希定睛看向他,眼睛瓦亮瓦亮的。 她突然凑了过去,离敛平很近,眼里是明晃晃的八卦之色,“该不会,你家世子爷对你下手了吧?” 敛平惊得从凳子上跳了出去,正好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萧怀庄过来,他立刻跪了下去。 “世…世子恕罪!” 凌未希猛的抬头,嘿嘿的傻笑,“哟,你来了啊。” 萧怀庄已经到嘴的,“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出口后却变成了。 “嗯,我来了。” 第139章 需要吗? 敛平一脸恐惧的看着自家主子,表面一副清风霁月、圣洁不可攀的模样,但他知道主子已经怒不可遏了。 其实外面有关萧怀庄的流言全是他自个儿让人放出的,也包括他不近女色更喜男风,一切只为了干扰龙椅上的那个人。 只是萧怀庄做梦也没想到,与他亲密相处了半个月,天天与他风花雪月的凌未希,竟也是这般的看他。 难不成在她眼里,这里的所有奴仆都是他魔掌下的一员吗?! 萧怀庄紧攥的拳头,站着不动,内心深处的岩浆不停地翻滚。 而凌未希却完全不曾察觉一般,她拿起酒杯颤颤巍巍的朝他走了过去。少女娇嫩的脸,带着醉酒的红晕,朝着他嘿嘿的傻笑。 “对不起啊,把你珍藏的酒全喝完了,就剩这点儿了,留给你的。” 看着已经凑到嘴边的酒杯,明明他背上有伤大夫说不能饮酒,可萧怀庄还是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还要继续喝吗?我可以陪你。”不知是不是他也需要一个发泄口,萧怀庄温声细语的问道。 “可敛平说,你这里只有这两壶啊?” “除了女儿红还有别的,说好了今日要陪你喝酒的。”说着他转身示意,却被凌未希叫停了。 “哎~算了算了,你的身子太虚弱了不易饮酒,我们俩做点别的好不好?” 娇软的声音像是藏着蛊惑一般,萧怀庄心尖一颤,“做什么?” “听说下棋费脑,你教我下棋怎么样?”她偏着头直直看他,白里透红的小脸格外惹人,就连不稳的站姿也狠狠地激发了男人的保护欲。 柔的声音里带着连本人都不知道的宠溺。 花园水榭中…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动脑学下棋的人,正在不停埋怨太难了,走一子悔三子。 “不行不行,哪有你这样当师傅的,总把学生堵得死死,一点气数都不给留!” 萧怀庄扶额,这人不仅悔棋还强制断了他的气,如今不过是吃了她一子,就尥蹶子不干了? “你要不仔细看看这局的走向,究竟谁输谁赢?” “难不成我会赢?”她又活过来了。 凌未希仔细观察棋局,密密麻麻的棋盘让她头疼,“哎呀,太难了,不如我们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 “对对对,我自己想出来的,超级简单,我教你。”大言不惭的往脸上贴金。 少女兴致勃勃的为男子讲解着规则,男子一脸笑意的陪着,画面温馨至极。 只可惜,少女自以为是地赢了两局之后,局面彻底反转了。 凌未希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她推开了棋盘,趴着生闷气。 “酒呢?敛平还没把拿过来吗?” 一旁的敛平“……” 无辜躺枪的敛平,在自家主子严厉的眼神下,走向了花园深处的房屋。 “不是说喝酒伤身不让我喝么,怎的自己非要喝?”萧怀庄也毫无印象的趴在茶台上,下巴杵在交叉的手腕上,声音温柔细绵。 “我?” 她指着自己粉嫩的鼻尖,她微微抬起头,嫣红的嘴唇微微嘟着,“因为上天瞧我不顺眼,它对我下手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在乎一般,可此刻眼神里竟是无尽的苦楚。 凌未希小声嘟嚷着,“若是不喝酒,要如何麻痹自己的心呢?” 大概是酒劲慢慢上来了,头沉得越来越厉害,她说着说着就趴在了茶台上,闭眼了。 萧怀玉愣了,她的心?难不成她真的爱上了自己? 看着小猫一样柔软的一团,心痒难耐,他伸出食指触碰她的鼻尖,微热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酥,一时的情迷竟让他想要凑上去亲吻。 可就在起身这一瞬,背后的疼痛,深深刺醒了萧怀庄。 眼前的少女的确美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也都让他有了期待,有了笑容。 若不是昨晚南阳王让他赤身跪在院内留下了重重三十马鞭,他甚至都快忘了这短短的二十年是如何的九死一生,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有的事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萧怀庄眸色狠厉一沉,他绝不能让儿女情长成为他前进路上的拦路虎。 僵硬的身子在半空中保持着前倾,青葱般修长的双手在茶台上,由轻松的舒展到狠狠的紧攥,只有一个呼吸间。 而就这一个呼吸间,他的眼神也由原本的温柔谴慻变得阴冷可怕。 清冷无尘的神明在人间清醒归位了,他又重拾了曾经的无情道… 凌未希只小憩了一刻多钟就醒了,她抬头,萧怀庄早早失了踪影,身上的披风也是角角为她搭上的。 敛平站旁边冷冷的看着她揉眼,语气没有任何温度,“郡主,世子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啊~?为…为何?”凌未希懵圈。 “世子不喜与女子过多接触,郡主的越矩无礼已经超过他忍耐极限了。” 虽然她今日问敛平的话的确很失礼,可明明是他不停强调无论何时都可以过来找他的,现在又说什么不喜与女子接触。 早干嘛去了? 凌未希又气又想笑,“抱歉啊,以后不会了。” 走到畅优园的后侧门时,她抬头望天长叹,这下真没躲藏之地了,“我们去揽春园用膳!” 像个白痴似的,没有任何换装掩饰,凌未希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小院。 “郡主,尝尝这四喜鸭,炖得软烂入口,有滋阴补肾之功效。”兰轻尘极为体贴的为她布菜。 “嗯,味道不错。” “郡主,这清蒸鲈鱼,小的已经为了仔细检查了,没有刺…” 凌未希最初说要来小院用膳时,莫说兰轻尘就连角角与桠桠都不愿信,可她就真的只是来吃饭的。 只因她不知这东京城的酒楼铺子有多少是朱逸之的,又不是没权没钱,她不想再在无形之中受了他的恩惠而不知。 仿佛是固定的标配一般,还是那个小院,还是那三个小倌,还是默契的一人伺候一人。 角角与桠桠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当了一回恩客了,同样想着小倌细致入微的伺候。 只是这一顿饭,主仆三人心事重重,吃得并不开心。 膳后,兰轻尘跪坐在凌未希身旁的软垫上,“郡主,想听曲吗,小的为你弹。” 她看着他顶着一张清高禁欲的脸,却说出了卑微讨好的话,竟别有一番风味。 “你还会弹琴?” 兰轻尘抬眸,神色很是惊讶,“郡主为何觉得小的不会?” “哦,我还以为你只是活最好…” 兰轻尘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那郡主现在需要吗?” 第140章 酒不醉人 凌未希愣住了她需要吗? 或许她是需要的吧。 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那个巨大的活动屏风,上一次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那么这一次,他还会从里面走出来吗? 兰轻尘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误以为她真的需要,靠得极近,“郡主,就让小的抱你进去好吗?” 湿热的气息缠绕在耳旁,凌未希猛的转过头,鼻尖扫过他柔软又性感的红唇,一旁的角角与桠桠都屏住了呼吸。 兰轻尘禁欲的眸中有了春水,他微微前倾,伸出手准备将她拦腰抱起。 凌未希立刻单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喉咙发痒,“那个,你…你还是弹琴吧。” 那人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暗沉又失败了,也不知东家会不会怪他无能。 房间里的靡靡之音蛊惑人心,不停腐蚀大脑神经,她对他的思念越来越重了。 凌未希又止不住的饮酒了,虽然她在萧怀庄那里喝了整整四斤,可她始终没醉。 不知道是她真的爱他爱到难以遏制,还是因为那人的主角磁场,迫使她无法斩断情缘。 只觉得这酒水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醉不了人。 曲子一曲接着一曲,酒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满着,空着,又满着… “郡主,你累了,小的抱你进里屋去休息,好不好?”一曲终了,兰轻尘再一次柔情的诱惑道。 男人独有的侵略气息将凌未希狠狠的包裹着,眸中的欲望不言而喻,可凌未希却走神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所谓的酒后乱性全是蓄意已久的混账话,哪怕是头脑昏沉智商不在,她也依旧清晰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绝不可以去跨越。 凌未希笑得很妩媚,“你究竟是谁呢?” “小的兰轻尘。”那人震惊,眸中的春水依旧逼人。 “兰轻尘,你做这行多久了?可有动过心吗?”她手撑着小脸,好整以暇的问他。 “回郡主,小的不能动心。” “竟是不能吗?”凌未希苦涩一笑,眼中隐隐有了泪光,“这样挺好,情爱最使人痛苦了,你做很好。” 随后,她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轻尘啊,你要记住不要动心,永远不要。” 兰轻尘看着她抽手之后,又拿起酒杯一仰而尽,他本就风月场所的头牌,又怎会不明白呢? 坊间皆说朱华郡主每一段情爱,爱得轰轰烈烈,抽离也断得狠心果决,可事实是她的心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人。 兰轻尘想,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掌控其他女子那般掌控制眼前人,哪怕她真的与他发生了什么,她依旧是不受控的存在。 心中反复复盘着,既然身体不行那就精神上潜移默化吧。 所以当凌未希再一次拿起酒杯时,兰轻尘强硬的抢了过来,“郡主您喝多了,小酌怡情,醉酒伤身。”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凌未希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反而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与知心好友聊天一般。 “轻尘啊,我想他了,好想好想…” “那就去见他。” “见他吗,我不能也做不到。”漆黑的眸中满是酸楚,“轻尘啊,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郡主为何不能去见他呢?” 眼眸中抹算计闪得太快,可凌未希还是看到了。她向后靠了靠,手肘倚着靠背撑起下巴,静静看着他。 此时她清醒极了,有人想利用眼前人窥探她。 皇权争斗路上,不管兰轻尘还是她自己,全是别人眼中的棋子,只看执棋人要如何落子了。 “你想知道?”她笑着问。 “郡主愿意说与小的听吗?”不回反问,他的确不是一般的小倌。 兰轻尘本以为她醉了,自己又说得很委婉温情,应该会细说与他的。 可凌未希却没再理会他了,空洞的眸子望了眼酒壶,能让她醉的从来都不是酒,只有人。 “回了。”她起身淡淡开口。 凌未希离开不过两刻钟,萧怀庄与敛奇便通过了暗道,出现在她待过的院子。 房间里,兰轻尘跪在地上,埋着头。 “东家,属下无能。” 让他拿下凌未希的任务,是凌未希第一次来此后的当晚下的,上次他没有完成,这一次也没有完成。 “有何新发现?”语气冷到夺人心魂。 “郡主她,她好像还没有放下。” “哦?没放下谁?”手指敲着茶台,不怒自威。 在兰轻尘一字不落描述中,萧怀庄手背上的青筋就从未放松过,宛如暗藏在地下的暗涌,危险又骇人。 “下去泡一个时辰的汤药吧。”低沉冷淡的声音,震耳欲聋。 “东家?” 兰轻尘没有料到,他竟会面临最严重的惩罚,声音颤抖得厉害,眼中也是绝望的悲凉。 那洗筋伐髓的汤药虽是剧毒之物,九死一生,可若是扛过了那万蚁噬灵的疼痛,身体会发生质变,武力也能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萧怀庄淡漠的看着他,“兰轻尘,本世子从不养闲人,愿你能扛得住。” 轻尘拖着僵硬的身躯缓缓走出去,心如已灰之木。 萧怀庄坐在凌未希坐过的地方,端着茶台上仅剩的一杯酒水,发呆。 兰轻尘说这是他从她手中夺过来的,之后她也确实没有继续再喝了。 其实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罚那般重,或许是因为兰轻尘的嘴唇不小心碰到过她的鼻尖,或许是她拿他当知己吐露心声。 或许是她闯入了他的地盘,闯进了他的心,又或许是她明明与自己谈笑风生,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所有的原因加在一起,让他的内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不爽,而兰轻尘只是被他迁怒了。 “敛奇,威慑朱逸之的任务安排下去了吗?”萧怀庄突然开口。 “回世子,已经在执行了。” “明日,再安排一次刺杀吧。”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此人了。 … 冬日的夜幕总是来得越来越早,临江河的周边,灯火阑珊。 冰冷刺骨的寒风带着湿气,吹向了岸边,凌未希像个机器人似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离开揽春园的她并没有回府,来到了她穿书醒来的地方,祭奠死去的炮灰凌未希。 过往如电影胶片在她眼前放映,一幕皆一幕,幕幕让她心动… 两人的相遇那般荒谬,朱逸之或许只是单纯的想了解她,或许他没有坏心眼。 可他毕竟是阴狠毒辣的大男主,她也不敢太过肯定。 忽然间。 对面一个头发散落,手指还滴着血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凌未希心脏慢了几拍,连呼吸紊乱了。 第141章 分手 临江河的对面,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昏黄飘摇的烛火中,忽明忽暗。 正在滴血的修长手指,再配上沾染血质的俊脸,像极了一个嗜血的妖孽。 朱逸之看向凌未希的瞬间,狭长冷冽的丹凤眼里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狠厉凶相。 这段时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正眼看他,朱逸之下意识的就想跃到对面,将她搂进怀里。 可当他倾身的瞬间,手上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眼,他退缩了,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隔得太远,凌未希听不到他内心的煎熬与顾忌,却看清了他退缩的身躯。 指甲拼了命似的往手心里钻,心口酸胀,压抑的闷痛快要将她逼到了窒息。 凌未希转身了。 她本是一个执拗到极致的人,如果连朱逸之也放弃了,那她也该彻底死心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去跨越那道坎了。 “桠桠,将你和你姐身上的膏药全都拿去给他。”走到转角之处,她驻停了下来。 她身边的暗卫死士,随身携带的膏药是名贵药材特别调制的,绝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成年人的分手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她忍不住的心疼他,就当是全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情谊吧。 “主子给你的。”桠桠面无表情的丢过去几盒膏药。 朱逸之鼻头一酸,两股热流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原以为她是被他这狰狞扭曲的模样给吓到了,却不想她还在担心他的身体。 可他身上每一滴血都是别人的,他根本没有伤啊。 桠桠看着突然流泪的朱逸之,又看了看他旁边同样一身是血的富贵,微微张开的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狠心的直接转身了。 朱逸之内心很想立刻跟过去,可他不确定周围是否还有其他的埋伏,他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从前虽背靠着长公主成长也很快,然他隐藏得很好,树敌并不多。可近几个月他有了将军府和太子明里暗里的帮衬,商业板块涉及得更多更广,很多眼热的人早看他不顺眼了。 之前那些人还多少有些忌惮只在暗里使绊子,如今见凌未希不理他以为郡马无望了,全都活跃起来了。 “主子,是直接回府吗?”富贵试探问道。 他是真的好希望主子与四小姐能够和好如初,如果他俩无法成亲了,那他和桠桠就更没有希望了。 一想到桠桠刚刚看他的那眼神,像是无尽的失望又像是恨不得将他吃了一般,心中就对自家主子多了一分埋怨。 “回青竹园吧。” 此话一出,富贵的埋怨又加重了一分。 海棠院 凌未希再也没有望着那扇窗发呆了,好似突然就变得正常了。 可她太过于正常,反而让人觉得她不正常了。 沐浴后的凌未希坐着看话本子,才刚翻到几页,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妙妙,派人现在就去给凌未敏传话,就说明日畅优园的新戏,我不去了。” “是,小姐。” “对了,顺便把脆脆叫进来。” 说完又继续埋头看话本子,书中的青楼女子倾尽全数身家给了那落魄书生,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另娶新欢。 那凄凉苦楚的描述,完全没有荡起凌未希心中半点波澜,她好像是正在学习识字的孩童一般,只能识字却不知字意。 “小姐,您找奴婢吗?” 凌未希抬头看向她,“脆脆,从明日起你就和之前一样住府外吧,带着你的那几个得力干将分工巡视铺子,再让青竹园的人将这段时间的账册拿给你核对。” “是。” “巡铺时,你们要仔细的考察,若发现忠心又能干的就私下培养成自己人,特别是一些紧要岗位,我们年后要进行一个大换血。” “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朱…他的心腹之人千万不要动,切勿打草惊蛇。若实在没合适的就去找人牙子买,你培训他们上岗,有卖身契在手也不背叛。” “至于城外的工作坊,嘶~”凌未希按了按眉心,果然财产分割什么的最是恼火啊。 她不知道那些挂着她的名字的铺子算不算她的,毕竟她只能算作技术入股。 哎~!折算成白银一人一半吧! “城外的工作坊,暂时不用你管,我来处理。” 作坊的人掌握着核心技术,她必须要将人留下,而那些管事全都得… 啊…啊… 凌未希越想越头疼,不管是铺子的掌柜还是作坊的管事,大部分都是朱逸之的心腹。继续用着肯定会朱逸之牵扯不清,若是不用,她一个甩手掌柜哪儿找那么多合适又好用的人? 明明已经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偏偏要因为财产分割,必须坐下来细谈… md!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一切全怪她过于依赖、过于信任他了,若是一开始自己找人做,虽然进度没有这般快收益也不会很多,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的被动… 凌未希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茶台,明明只是在盘算财产分割,可朱逸之的脸在脑里却越来越清晰了… 一旁的脆脆看着她头疼的模样,开口问道,“小姐真的要和朱公子退亲吗?” 凌未希猛地抬头,一脸审视。 “小姐恕罪,奴婢枉言了。”意识到越距的脆脆立刻跪了下去,连旁边的妙妙角角也跟着低着头,胆战惊心。 凌未希凌厉的凝视让脆脆背脊发凉,她硬着头皮开口。 “小姐,奴婢自小生活在后宅里,见惯了家主与夫人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从未见过像小姐和朱公子这般亲密无间的。奴婢私心里是希望小姐能像从前那般,永远幸福美满下去,所以才…” 正在这个档口,枝枝突然闪进来,“主子,二小姐正带着人往海棠院方向来了。” 凌未希收回了目光,“你先下去吧,刚才的话我就当你没问过,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是,奴婢叩谢小姐恩典。” 她又闲若无事的拿起刚才没看完的话本子,继续翻看着,直到凌未敏要求见的声音在院口响起。 “未敏见过郡主,郡主万安。”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规规矩矩。 “这么晚,有事?”凌未希抬头,没有看到无眉的身影。 “刚才郡主派人传话说明日不去畅春园了,我过来问问,郡主可是有别的安排了吗?” 凌未希能感觉得到她的底气越来越足了,“就突然不想去了,怎么了吗?” 凌未敏垂着的眸,闪过冷讽的算计,模样却很是卑微恭顺,薄唇轻启。 “这事是这样的,原本…” 第142章 棋子 凌未希看着娇柔做作的凌未敏内心发笑,这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她在欺负她吧。 “可…可之前郡主明明答应了要去,未敏怕你无聊,便邀请了三妹妹,还有郡主的好友郭小姐、王小姐以及柳小姐。”她垂着头,像朵孤苦伶仃的小白花。 “我…我邀请特意以郡主的名义邀请她们的。”一脸为难的模样,“对不起,我原也是为你着想,没有想过你会临时变了主意,只是现在去传讯肯定也来不及了。” 她明明那么卑微,可凌未希感觉到了她暗藏的威胁之意,她若不去,那几个人中就有人是她的替罪羊。 她淡淡一笑,“既如此,那明日便去吧。” “如此,未敏明早再来等你。”凌未敏恭敬的向她告辞离开。 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的无眉,此刻正在东京城的另一处,交差。 玉王府。 萧怀玉去京郊处理了件极其重要的私事,他才刚回书房不久,一个暗卫打扮的女子便出现了。 “殿下,属下昨晚已将毒蛊下了,二小姐也将邀请发出去了。” “哦?动作还挺快,没留下什么痕迹吧?”萧怀玉看向她的眼里全是赞扬之意。 无眉摇摇头,“没有,只是二小姐那里…” 萧怀玉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在本王看来她都不如你一根手指头重要,至于她手中的玉佩最后也是留给你的,也只能给你。” “那事成之后,属下还要留在她身边吗?”无眉的眼底冒着期待的小星星,她希望能留在主子的身边伺候。 萧怀玉将他搂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温声细语的劝着。 “眉儿对不起,还要委屈你在将军府待上一段时间,很多事非你不可,除了你换了谁本王都无法完全相信,本王的心你懂吧?” 无眉低着头,脸上带着不正常红晕,软软的叫着,“殿下~” 萧怀玉眸中闪过一丝情动,迅速将人拦腰抱起,丢到了小榻之上。 榻上。 无眉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去努力讨好伺候,而疲倦几天没有尝到女人味儿的萧怀玉,身心愉悦得连灵魂都得到了激烈的快感。 “眉儿。” “殿下~” “眉儿不乖,要叫怀玉哥哥。” “怀、玉、哥、哥…” …… 房间内烛火不停的摇曳着,炙热的气息不断升温,缠绵缱绻,似有似无的鱼水之声传了出去。 屋外的几个持刀侍卫,习以为常,各个面无表情的遵守岗位,而福林在远处等着。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两人的脸上的餍足还未散去,赤条条的身体意犹未尽地相拥相贴。 女子洁白的手臂环在萧怀庄的腰间,而他的手停留在胸前的柔软之上,不停的揉搓着。 无眉潮红的脸贴着胸膛,娇喘的气息明显有些放肆了,“怀玉哥哥,不可以直接杀了她吗?属下保证神不知鬼…”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脚踹了下去,赤条条的跪在地上颤抖。 “属下越矩了,还请殿下恕罪。” 前一刻还在“眉儿乖,叫怀玉哥哥”下一刻就翻脸无情的将人踢下床。 无眉不知她与二小姐凌未敏会不会一样,也只是一颗可有可无随时弃用的棋子。 又或许比她更加不如,毕竟她这颗棋子早早失了身,而凌未敏至少还保留着青白之身。 萧怀玉施施然的穿上衣服,缓慢而优雅,丝毫不顾那个才与他共赴巫山雨云的女子,正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冷眼瞧着,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无眉,做好你该做的事,本王答应过你的绝不会食言。但倘若你敢擅自做主坏了本王的好事,到时可就不要埋怨本王不留情面了。” “是,属下保证一切遵照殿下计划行事!”无眉匍匐在地,卑微至极。 “穿上衣服,赶紧滚吧。” 萧怀玉内心满是嫌弃,眼前的女人除了胸前那二两肉以外,没半点可取之处。 无眉穿好衣服,离开的前一秒,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记得喝药。” 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卑微的转过身。 “是,殿下放心,属下一直铭记于心从不敢忘记。” 萧怀玉根本没再看她,他径直走向了书桌前坐下。 成亲日子定在腊月十六,只有一个月多了,他还有几个极为重要的邀请帖没写,需要亲自动笔。 关于这门亲事,除了时间太赶让他备受暗讽以外,别的他都极为满意。 因为在他的那个梦中,章太傅为他铺路无数,而章悦薇本身还是母仪天下的凤体。 只是那梦,他只做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 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梦一般,可明明很多人很多事都能对的上,甚至他还因此提前知道了不少事。 萧怀玉用力的摁着太阳穴,可惜那个助他登上皇位的贵人,他让人查探了京兆尹整个牢狱也没有任何头绪。 “主子,让老奴为你研墨吧。”无眉一离开后,福林就进屋了。 上好的徽墨里混合浓密的金粉银粉,不停的在砚台上与墨汁磨合,最后呈现流光溢彩的焦色。 萧怀玉提笔写下了他的皇叔们,还有当朝有声望的一品大官员们,以及最后一个凌未希。 他亲自为她单独写了一张,虽然在他的计划里,当天她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人前了,可人前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只是不知为何,萧怀玉单只看着『凌未希』这三个字,内心癫狂的躁动就止不住。 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请帖,皱成了一团,他用力一丢,滚落在地上。 重新写上一张后,又没忍住,一团丢了出去。 福林看着被凌未希折磨得魔怔了的萧怀玉,开口劝道,“主子,不如这张让老奴帮你写?” “不用,本王还不至于如此沉不下心来。” 萧怀玉深吸一口气,提笔缓缓的写下了请帖。 “通通收好,这两日你与管家一起亲自送出去。” “是,老奴明白。” 萧怀玉看着福林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的燃起一股坚信。 他坚信只要凌未希明日成为他的身下娇,那么这日夜折磨他的心魔就肯定会被打破了,他再也不用为此而焦躁心慌了。 这样一想,萧怀玉的心中瞬间舒畅了许多,便吩咐着人准备沐浴。 他舒服的泡一个牛奶花浴,幻想着明日之事。 第143章 犯太岁 畅优园新戏上台,有人在设计,有人认真看戏,有人借地谈心。 “希希,你最近还好吧?” “嗯。” “我一直想来找你,可我现在不太方便。”凌未英靠着她坐着,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凌未希秒懂了,她小声问道,“确定吗?” “嗯,有一个多月了。” “那你出来干嘛?”凌未希轻声责备道,“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嘛,我好说歹说母亲才同意我出来的,就让我在外面透透气嘛。”她靠在她的肩膀上撒着娇。 “有用得顺手的大夫,要不要我让张…张叔给你好好瞧瞧?”凌未希内心给了自己一拳。 “不用了,母亲有个用了十几年的大夫,医术很好做事也仔细。”凌未英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环抱着她的手臂,好像很依赖她。 凌未希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英宝,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凌未英鼻尖一酸,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希希果然最了解她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母亲往夫君房里塞人了。” 新婚不到三个月就开始塞人,这英国公府果然和原书里一样让她厌恶。 凌未希震惊得差点骂出脏话,却又听得她小声道,“不过,夫君将那人赶出去了,只是不知…” 只是怀胎十月,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凌未敏侧头,看见那两人互相挽着手肩靠着肩头靠着头,亲昵得不像话,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又转身继续看戏了。 “叹~!”两人沉默了一会,又同时重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古代三妻四妾才是正常,一夫一妻才会被人诟病,她也不好去干预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你呢?你与朱公子之间究竟怎么了?”凌未英面色担忧。 她温柔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我的事是小事,你的事才是大事。这曲完了之后,我们叫上郭嘉一起出去好吗?” 凌未英摇摇头,“不行,母亲的人在门口守着,出了这个门我就得回府了。” “为什么?”凌未希震惊,她们这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 “对不起希希,母亲她知道我在闺阁里与你关系亲密,责令我不要跟你走得太近。” 原来在世家主母的眼里,她已经这么不堪了啊,凌未希侧身看着她,“对不起,是我让您受委屈了。” 凌未英大概是怀孕的缘故,一点小事就忍不住落泪,“希希没有的事,你不要责怪自己。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过的很艰难,是母亲她错怪你了。” 凌未希觉得喉咙酸痛肿胀得厉害,狠狠地忍住了才没哭出来,她轻轻为她擦拭泪水。 她知道,她的英宝肯定为她说了不少好话,甚至有可能得罪了英国公夫人。 可是她的手伸出了那么长,她现在无能为力。 “英宝,再有下次她让你不要跟我走得太近,你就答应她吧。你只需知道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英宝,你若有难处也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好吗?” 凌未英一下子钻进她怀里,她的希希不仅及时察觉地动还在御前冒死拯救了那么多人,最后竟落得被嫌弃的结局。特别是她的婆母,哪怕是看在希希曾也救了公公和夫君的份上,也不该在府中说那般难以入耳的话! 这帮人,全是白眼狼! 凌未英的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希希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哪怕是假装我也不说不出要疏远你这样的混账话的。” “好~,但是现在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肚子重要,如果他真的要收房,就当他是个抹布随他去吧,孩子最重要了,好吗?”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为何古代女子更看孩子了,因为孩子是自己的,而夫君是大家的。 凌未希决定退亲之后再也不嫁了,若是身体有需要,那就在养几个好看的面首,但郡马这个位置上绝不能有人。 “对了,这事你告知大伯母了吗?”她问道。 凌未英摇摇头,“母亲让要等三个月后胎象稳定了再说,现下我只告诉了你。” 不知为何,凌未希听着她一口一个母亲喊的却不是大伯母,她的心中就很不是滋味,特别不爽。 “英宝,大伯母她那么爱你,你不应该只听信英国公夫人的话,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大伯母的。” “我知道。” 她说她知道而不是她没想过,所以英宝应该是被英国公夫人给拿捏了,又或者说难听点是被监禁了。 凌未希真想对做点什么为英宝出气,可她又怕那人在府中对她变本加厉。 她最近好像一直在犯太岁走背运,诸事不顺,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钳制,让她有种想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了。 台下,一曲结束。 “未希姐,刚才那…”郭嘉兴奋的转过来要与凌未希分享,却看着她与凌未英坐在很后面,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悄声说话。 凌未希抬头冲她笑,“嘉儿,已经结束了吗?” “不是,你们姐妹完全没看吗?”郭嘉满眼不可思议。 “是啊,我们在聊八卦呢。”她大方承认。 郭嘉瞬间来了兴趣,将椅子搬得更近了些,“什么八卦,是最新的吗?”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一双八卦眼闪亮亮的,“你最近又看上萧世子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足够让屋内所有人听到,另外三人也都转身看向了她。 “你们就那么好奇吗?”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点头时,王敏却低头假装不在意。 不过所有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全都期待着八卦,凌未希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们莫不是忘了,萧世子他不近女色只好男风?”。 “对喔!我竟然真的给完了。”郭嘉拍着椅子说道,“哎呀,都怪外面那些人传得神乎其乎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未希姐你和朱公子一刀两断了?”郭嘉没心没肺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凌未希一脸震惊。 “啊?那我又被误导了?这些人怎么总是乱传啊!”郭嘉一脸愤怒,屋内另外几个人却是一脸怀疑并不相信。 “算了,你们慢慢聊我要先吃点东西,第二场马上又要开始了。” 凌未希噗嗤一声,“又那么好看吗?” “萧世子编的曲超好看的,即使你不邀请我也会来。”郭嘉边吃边道。 她正想说『没想到你还是他的真爱粉』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桠桠走了进来,“主子,给你的。” 呵!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144章 自入陷阱 “拿来吧。” 凌未希接过锦囊,打开一看??? 一张空白的小纸条? 她抬眸看向凌未英,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后又迅速看向了戏台。 凌未希想了想将茶水倒在了纸上,随即浮现了一行小字。 … 『后院,一道门,左边走到底。』 … 一眼看完之后,她将纸条用力揉成了一团,紧紧捏在手心里。 陷阱极为简单直白,她却不得不去,因为右下角盖的那个私章是凌景德的。 很明显哥哥的私章在对方手里,而她必须要拿回来,否则对方拿它做点什么出格之事,哥哥将万劫不复。 想到哥哥前脚刚中了毒后脚又被人偷了私章,凌未希恨不得将他头砍下来当球踢,就是不知道这内鬼究竟是在御林军还是在将军府。 上一次拿长兄的玉佩引诱哥哥,这一次拿哥哥私章引诱她,将她兄妹俩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这人是谁,呼之欲出。 一时间凌未希想了很多很远,哪怕她已知道凌未敏被萧怀玉收买了,可她却不知她在这中间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因为这陷阱根本就无需她牵头,她会自个儿也会跳进去,她完全想不出萧怀玉意欲何为。 “希希,纸上写什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凌未英担忧着。 凌未希暗自平复了内心情绪,孕妇是很敏感的,她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的破绽。 她面向着她,面色是寻常的温柔,“对不起英宝,我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不能陪你了,看完戏之后你自己回去,好不好?” “需要很久吗?”她有点不舍。 “事情很简单,主要是距离有点远来回需要点时间,对不起英宝,好不容易有机会相见却不能陪你。” “没事的,你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嗯,我会的。”她的语气很轻快,笑得也很甜。 凌未希转身与其他人简单辞别之后,就离开了,她淡定走到了最左边的独立院子。 房子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长青树,极为寂静,门口站着两个体型魁梧的带刀侍卫,见她过来后,立刻将她身后的人拦了下来。 “没事,你们就守在门口吧。”她气闲神定的开口。 不,她装的。 凌未希的内心很慌,心跳快得要飞出来了,可她的人生信条是无论何时气势上绝不能弱。 她闲庭信步般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去,只是在侍卫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确定有那么几秒钟她的心脏不属于自己了。 绕过门口屏风后,入目的是一间极为正常的会客雅间,正常的银丝碳,九转香炉里燃的也是寻常香料。 萧怀玉慵懒的喝着茶,像是和老朋友间的叙旧,“来了啊,坐吧。” “婚事都忙好了?”凌未希坐到他对面镇定的唠嗑。 萧怀玉冷哼一声,“真的不怕?” “怕啊,横竖也就一条命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她笑着说怕,看起来却完全不怕。 “要你命多简单,我不要。”萧怀玉大言不惭的模样,好像要她命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哦?真是这样吗?” 萧怀玉拳头紧握,没想到落入他掌心了,她还敢对他冷嘲热讽。 死鸭子嘴硬,看你能撑多了! “凌未希,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玉王殿下的问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怀玉凑近她冰冷的开口,“你究竟是谁呢?” 有那么一瞬凌未希误以为他触发了什么天机,她强装镇定。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谁呢?” “从前的凌未希,本王极为了解,你不是她。”他说得很肯定。 凌未希只愣了一秒,就开口了,“把你右手伸出来。” 萧怀玉疑惑,却还是照做了。 当他右手一伸出来,凌未希的双手将他的手捧了起来,他想缩回去却被死死的捏住了。 凌未希的指腹摩挲着他手心,“那日,你设计了惊马,我本可以直接跃出来又哪里需要你来救?” 她抬眸看他,眼里有泪花,“因为这三颗小痣,那日的我就如同今日一般,自动走进你的陷阱,疯狂的追逐你。” 萧怀玉再一次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依旧没有拉动,“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将我与哥哥调查清楚了吗?难道你不知我长兄右手手心里,也有这样的三颗小痣?”她冷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哈!哈!”可萧怀玉冷笑了两声。 可笑!太可笑了! 她竟然从未对他动过心,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是风筝断了线,原来牵引她的线从来不在他的手中,是在她自己手中。 萧怀玉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他宁可她是换了一个人,也接受不了凌未希从未爱慕过他,更接受不了他堂堂亲王竟然是一个替身! “啊啊啊…” 桌上的茶壶被推萧怀玉在了地上。 凌未希冷冷看戏,敌人先一步卸掉了心理防线,这是她的目的。 “凌未希,你很想要那个私章吧?脱光了本王就给你。”萧怀玉扭曲的脸带着玩味的笑, 只是可惜了,凌未希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羞愧难耐的表情,淡定得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般。 “那你先拿出来瞧瞧。”她伸手。 “什么?” “我总要萧验验货吧,万一我脱光了你却说没带在身上,岂不是白给你看了?” 萧怀玉听着她极为不在意的说着脱光两个字,还面无表情的讨价还价,他也真是愣住了。 见他没反应,凌未希又开口,“玉王殿下,不会真的没带吧?若是这样,那我可就走了哦。” “谁说本王没带的!” “那就拿来,我要验验真伪。”语气轻飘飘的。 萧怀玉下意识就准备拿给她了,突然收回了手,“把你手腕上的小哨取下来。” 凌未希我靠!你还记得这个! “好呀,你把私章给我,我把小哨给你,如何?” “可以。” 怕他后悔,凌未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与他交换了。 她接过锦囊后立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很保真,的确是凌景德的私章,赶紧就收了起来。 而接过小哨的萧怀玉愣了一秒,他好像是上当了,明明是要让她脱了衣服才给她的。 最后,最后竟然这么突兀的,只得了一个小哨? “你是不是忘了要脱光了?” “啊?脱光?谁?你要脱光吗?”装傻充愣。 “哼~!”他笑了,“你觉得装傻充愣有用吗?” 萧怀玉拿着茶台上的小鼓铃,好像在魅惑她一般,不停的摇啊摇。 凌未希呆住了,她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躁动,有点不受控制。 她起身,僵硬的跟着他走…走了… 第145章 谁吃谁? 谁吃谁? 萧怀玉单手拿着小鼓铃,径直走向左侧置物架的兰花盆栽前,停了下来。 用力一转动,背后暗门被打开了了。 见她没有跟着,又拿起小鼓铃,轻轻摇晃了几下。 凌未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跟着他迈腿走进了密室。 密室不断沿着台阶下行,蜿蜒曲折的地洞里虽每隔两米就点着一盏鱼油灯,却依旧阴暗不好走。 萧怀玉好像也并不熟悉的走走停停,只是他每一摇晃一次小鼓铃,凌未希就控制不住的跟着向前走上一段距离。 半刻钟后,在一道石门下停了下来,萧怀玉按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子,一把铁锈斑斑的钥匙从缝隙里钻出来,将石门打开。 “进去吧。” 凌未希一愣,僵硬的身子却没有动。 萧怀玉的脸色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用力摇晃了一遍小鼓铃,“跟进来。” 她这才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走进了暗室里。 暗室很大,与寻常卧房一样,桌椅茶台,衣柜大床,应有尽有。 不同的是置物架上放的全是匪夷所思的道具,整个房间血迹斑斑,处处充斥着旖旎而糜烂的痕迹。 “这就是用来囚禁我的吗?”凌未希没忍住开口问道。 “咦~原来我可以发声的啊。”接着又是一声震惊自己的惊讶。 不知为何,自萧怀玉摇晃那个小鼓铃起,她便有一种她是发不出声音的强烈感觉。 早知道自己能够发声,那她在进去密室之前,一定会大声呼救的。 靠!失算了! 白瞎了她一路上偷偷撒了那么多昂贵的药粉,原本可以不用浪费的。 比起凌未希的震惊,萧怀玉内心浪涛已经冲破了天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明明说中了南疆虫蛊,只需他按照规则摇晃一遍鼓铃,凌未希所有行动都将完全听命于他。 可现实是她最多听命自己一小会儿,他不仅每隔一会要摇一遍才能控制她,现在她竟然还能越过自己的命令,开口了。 好似察觉到萧怀玉的疑惑,凌未希竟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条,“按理我应该无法开口说话的,是吗?” “住嘴。” 萧怀玉用力捏着眉头,是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而凌未希,也真就乖乖的紧闭了双唇。 他径直朝她走过来,一把将人拉过来丢到床上,鼓铃也被甩在茶台上。 萧怀玉单手用力扯了扯,领颈上的绳扣瞬间散落,恶狼般凶狠的朝凌未希身上扑过来,不由分说的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等会儿。”一双手推着他胸膛,“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什么意思?”无意识就问出来口。 大概是时效又过了,凌未希又能口嗨了,“萧怀玉你又不是种猪,干嘛随时随地的发情播种呢?” 种猪? 怒火翻天,萧怀玉将胸前的双手钳制在她头顶,俯身下去,啃咬她的脖颈。 男女之间巨大的力量悬殊,让凌未希奋尽全力踢腿挣扎,变得徒劳无功。 脖颈上的吸吮越来越野蛮,萧怀玉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空闲的大手很不安分。 此刻的凌未希只能另想办法自救,“萧怀玉,这样一个神秘暗室里,你就不想玩点别的吗?” 猩红的丹凤眼抬了起来,贪婪的欲望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 凌未希一双黑瞳谴慻如春水,说着体贴入微的话,“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吗?就这般简单的让我躺在你身下,岂不太便宜我了?” 萧怀玉肯定要狠狠的折磨她了,可他首要做的就是毁掉她身子,然后再一复一日的磋磨她,所以他没有听取她的友好建议。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又一阵疯狂又不着边的啃咬,凌未希的脖颈四周全是暧昧痕迹,耳垂上还冒出了血珠,就连外衣也被扯坏了。 可身上的人真的太tmd重了,她根本推不动。 要怎么办呢? 打不过就加入,干脆躺平享受?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被立刻否定了,她实在做不到! 就在萧怀玉撕扯里面锦缎素袄时,她开口了,“阿玉,你弄疼我了,轻点好吗?” 阿玉!!! 萧怀玉的心尖不禁猛地一颤,仿佛一股电流瞬间穿透全身。 他不止一次想过将她压在身下,逼迫她唤他怀玉哥哥,可从未想过叫他阿玉。 阿玉这般的亲昵称呼,比起怀玉哥哥四个字更让他热血沸腾。 “你刚刚叫我什么?!!” 望着那不可思议又带着期待的眸子,凌未希立刻get到他的点,“阿玉啊,横竖时间很多,这么多的道、具我们一起玩玩好吗?” 温柔的称呼,再加上身下的女子眸中意犹未尽的情欲,让萧怀玉内心得到莫大的满足,极为舒坦。 好吧,虽然他没有用过,但他并不介意与她一同放肆研究。 不过凌未希此人思路刁钻、狡诈无比,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起身后第一时间就将小鼓铃拿在了手里。 凌未希余光瞥了一眼,一边内心骂娘一遍淡定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只是她还没整理好,那边的鼓铃声就将她封印了。 “过来!”他像是召唤小猫小狗一般。 见她不受控的靠近他,萧怀玉脸上全是自在得意的灿烂笑容,再也没了刚才的狰狞凶狠。 他拿起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脸,“感觉怎么样?” 凌未希一脸无语“……” “哦,本王倒是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笑得可欢了。 酥酥麻麻的触感如同纤细的轻风,拂过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 扫过耳边时,她下意识就偏了头。 而意识到自己能动的一瞬间,凌未希就夺过了他手里的鼓铃。 为了稳住他,她忍住没有将它摔碎,而是丢向了床上。 “阿玉,一会儿再用它,好吗?”温柔的语调缓解了萧怀玉急躁冲动的心。 随后,她拿起置物架的软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是用来干嘛的?打我吗?” 她似乎还很想体验一下,她将它递给了萧怀玉,只是在他伸手一瞬间立刻收了回去。 “要不,你先帮我试试,看看什么感受?” 萧怀玉看着她颇有点玩味的舔了舔嘴唇,一时竟不知道今日究竟是他要强要了她,还是她要强要了自己。 可这样的兴奋刺激,让他觉得新奇极了, “来啊…”他开口。 第146章 受虐倾向? 暗室里的凌未希手里拿着软鞭,心里慌得一逼,她强忍着没有让手发出一丝颤抖。 她的人肯定能察觉到她的气息消失,她要尽全力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可问题是那院子四面高手如云,能不能闯进来是否能找到密室,再顺着药粉找到她。 变数太多耗时不清,她不能干等。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那个鼓铃,那东西太邪门了。 凌未希知道她必须要掌控着主动权,但凡萧怀玉有一步没有被她牵着走,那她就只能被吃干抹净了。 “要不,你打过来试试?”萧怀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凌未希内心md!死变态! “你确定?万一,我手底下没个轻重的,打疼了你…” 嘴角微扯着,眼皮一抬,瞳孔涣着别样的亮光。 好吧,她现在比他更像个死变态了。 萧怀玉确信今天被吃的是他自己,不过这样别致的玩法他从未涉足过,更有一番情趣。 凌未希此人果然与他上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让人血脉喷张,他真的好想好想立刻就将她吃拆入腹,可他却在内心不停的劝导自己。 【不着急,有些事需得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来,才能得到巅峰的…】 在萧怀玉还在发愣沉浸的时候,破空的声音传来,疼痛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嘶~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太用力了?”凌未希心疼极了,还给他呼呼。 内心却恨不得再更用力些,最好是将他打死在这里。 可惜,厚厚的冬装消散了大量的力道,软鞭又终究只是温和的玩趣用品,疼痛感比凌未希预想的要轻很多。 甚至有点、恰到好处。 萧怀玉好像还有点兴奋的样子,“再来一下,试试。” 凌未希wr! 脏话在她舌尖打转,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过思维一打开,万万没想到萧怀玉作为原书中未来的九五之尊,堂堂东临国的君王竟然有…受虐倾向? 那… 那她冲浪这些年的知识储备量,可就有点儿多了。 “哪个部位?” “什么?”萧怀玉的双眼,带着清澈的愚蠢。 凌未希看着他,眸底带着诱导,“我的意思是阿玉你自选一个部位,我来打,可以吗?” 他配合的指想自己手臂,“这里?” “嗯~嗯!”她摇摇头。 随后语气有点严厉,却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趣,“不行,这个部位,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里?”他反而兴趣越来越浓了。 “你猜,猜对了有奖励哦。”语气很是俏皮,大大的杏眼里闪烁着狡黠。 内心艹,老子奖励你去死! “这里?”萧怀玉指着自己的肩后。 “不行。” “这里?”喉结滚动,指着自己的胸口。 不行,她有点想要吐了。 凌未希扬起了鞭子,“想好了吗?” 萧怀玉本能的闭眼,闷痛从胸膛传来,好像擦过了他胸前的小黄豆,疼痛与酥麻共存。 “啊~” 是男人极为享受的闷哼声。 凌未希md!好像玩过火了。 她心虚极了,怎么能那么凑巧呢。 果然这种野路子的趣味,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以随意涉足的,她感觉萧怀玉快坚持不住了,而她也实在有点玩不下去了。 “希希,再来再一次,我还要。”萧怀玉伸手一下子将她搂怀里,眼中带着迷离的索求。 希希!!! md!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连隔夜饭都在往外冒。 “你你你,你先松开好吗?这样搂着我,我也施展不开啊。” “不要,你叫我阿玉,我就松手。” md!!萧怀玉竟然在她耳边撒娇!!! “阿玉乖,先松开好吗。”真的好恶心啊,她喉咙已经在冒酸水了。 凌未希余光看见置物架上的两套手铐链,心中闪过一丝算计。 『啪!』的一声。 萧怀玉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又疼又刺激的快感。 “阿玉,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她拿着手铐链,好像很兴奋一般。 “不好,我想玩这个。” 他拿起之前的羽毛递给她,玩过了疼痛的,他想试试温柔的。 凌未希握着长长的手柄,这题她虽然不会但不代表她脑袋不会转弯啊。 “不如你脱光了,我用在你身上,好不好?” “好。” 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让她差点没回过神来。 凌未希“不过呢,有个前提,就是我要先用它铐着你,好不好呀,阿玉?” “可以,不过我也有个前提,希希你得帮我脱。” 凌未希小丑竟是我自己? “好呀。” 此刻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萧怀玉躺在床上,凌未希不动声色的将小鼓铃塞进被子里时,她说,“阿玉啊,咱俩情投意合完全不需要这个,先收起来好吗?” 萧怀玉在凌未希帮他脱衣服,好几次忍不住要动手动脚时,她说“阿玉乖,先忍一忍好吗?” 萧怀玉全身只剩里衣,十分抗拒带手铐链时,她说“阿玉听话,我会很温柔的。” 萧怀玉的双手与双脚,被温柔的戴上了手铐链时,她说“萧怀玉,没想到你会有现在吧!” 凌未希开心极了,不顾萧怀玉气急败坏的辱骂声,立刻下床,欢快的寻找石门机关。 可惜,房间里她能想到的所有物体,全都按过、移动过,石门依旧紧闭着,毫无头绪。 四肢被束缚着的萧怀玉,也由最初不堪入耳的破口大骂,变成了坐在床边平静的看戏。 “怎么?希希还没有找到机关吗?” 凌未希“关你屁事!” “希希,你其实可以求我的,求我我就告诉你。”萧怀玉也不生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凌未希“闭嘴吧你!” 之后她冷静下来,挨着墙体一遍一遍的摸索,不管是凸起的还是凹陷的,通通都按了一遍。 可她依旧一无所获,而身后的萧怀玉冷嘲热讽就没有停过,气得她一脚将他踢下床。 凌未希将被子里的小鼓铃翻了出来,狠狠地丢在地上,还用力踩了踩,彻底的碾碎了。 地上坐着的萧怀玉,只觉得好笑“凌未希,难不成你以为没了这鼓铃,本王就控制不了你吗?” “你什么意思?” “控制你的是毒蛊,鼓铃不过是媒介罢了。”他热心的笑着解释。 “呵!呵!哈哈哈哈…” 竟然是这样的吗?凌未希快要被自己的愚蠢给笑死了… 第147章 生死不休 原来凌未敏的作用在这儿啊,那蛊毒便是无眉给她下的吧? 这样看来,确实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该了! 笑得快疯掉的凌未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萧怀玉手腕上的镣铐。 镣铐中间的链条不到二十厘米,它本意用来连接手腕与床柱的,可萧怀玉明显是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才会被她忽悠着将双手双脚给铐在一起。 此刻的他,其实是可以缓慢移动的,也可以自由使用哨铃呼救的,可他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难不成… “这个暗室,该不会只能从外面打开?”她下意识问道。 “哈哈哈…” 萧怀仁先是一愣,也笑了,笑得弯腰弓背,“凌未希啊凌未希,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啊。待到酉时,我的人自会前来,而你将永远出不去,只能一辈子留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不仅要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还得日日期盼本王来给你点微弱的疼爱。” “哼!”他冷哼一声,眸底满是志在必得的凶狠,“至于你那个哥哥,你都被囚禁在此了,他的私章又如何能拿得出去呢?” 凌未希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慌乱忌惮,看得萧怀玉更加口无遮拦了,“你哥不是最受信任的带刀侍卫、将来的御林军统领吗?你说本王用他的私章做点什么,将军府还会存在吗?” 这如日中天的将军府,是梗在他前行路上的巨大拦路虎,他早就想灭了。 萧怀玉反复推敲无数遍那个梦,早就断定了凌未希就是覆灭将军的最大变数,可他实在不愿让她轻易死去,所以他选择将她囚禁。 只要凌未希被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洞暗室里,不仅变数就不再是变数,他还可以狠狠的蹂躏折磨她报仇雪恨。 既能除掉障碍又能享受极致的快感,更能打败他的心魔,一举三得,何乐不为呢? 凌未希看着眸色狠厉疯狂的萧怀玉,紧握的拳头实在找不到地方发泄,她转身拿起置物架上的软鞭,直接就抽在了他身上。 没了厚厚的冬衣阻拦,留在单薄身躯上的只有疼痛,再也没了之前的别样快感。 萧怀玉疼得叫出了声,瞳孔放大,震惊的看向她。 “凌未希,你这疯子,你竟敢…啊嘶…”行走不便的萧怀玉,又结实的受了。 “哈哈哈…”凌未希好像要破罐子破摔了。 “这算什么疯子了?玉王殿下的见识未免太简陋了些!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疯子。你说酉时开门是吧?现在不过午时,还有两个半时辰呢,就让你重新认识下,本郡主究竟能有多疯。” 『啪』 破空声之后,是鞭子打在肉体上的闷响。 萧怀玉很想跑,无奈那链子太短了,反而将他绊倒在地。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呢?”阴冷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啪、啪、啪…』 接二连三,无数的鞭子打在萧怀玉的身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龇牙咧嘴,面露凶光。 而凌未希却因为打累了,瘫坐在地,大口的喘气。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开始作妖了。 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手指狠狠的捏着他的下巴,“玉王殿下感觉怎么样啊?够不够疯?若是不够的话,本郡主再给你加点料?” “凌未希,本王一定会让你为此时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笑了,笑得都流泪了。 “哦~是吗?那本郡主更得对你做点什么了,否则要如何才能活够本呢?” “你!你这蛇蝎心肠的疯女人,你不得好死!”咬牙切齿的恨意。 捏着萧怀玉下巴的手指,仿佛要将他的下巴生生扯下来一般,特别的用力,“对啊,他我不得好死我会下地狱,不过我下地狱的时候一定会拉上你!” 凌未希眸底的狠厉比地狱的魔鬼还要可怕,声音却突然变得异常温柔,“阿玉啊,我们一起下地狱生死不休,好吗?” 接着,她起身走向了那排置物架。 再转身时,凌未希的手中多了一个道具。 “你…你要干什么?”颤抖的声音,终于知道害怕了。 凌未希手里拿着大大的红烛,在鱼油灯旁点燃,走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烧死本王,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怀玉假装着镇定,身体却忍不住往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 他的内心恐慌至极,他还有大业没有完成,他不能死。 萧怀玉后悔了,也害怕了。 他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胜算在握的,明明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多的亏,他却还是大意了。 凌未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胡作非为、无法无天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疯狂,因为她根本不顾将军府全族的死活。 这疯女人简直比亡命之徒还可怕,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她是真会拉他一起下地狱的。 可萧怀玉真的不想死,他还想活着… “烧死你?” “哈哈哈哈哈…” 她又笑哭了。 “阿玉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单纯得像朵小白花啊,我都有点怜悯你了呢。” 凌未希缓缓走过去,极其温柔的说道,“阿玉啊,来,本郡主来告诉你,这个该怎么用。” “啊…!” 萧怀玉还没来得及反应,滚烫的油,从高处滴落在一个伤口之上,灼热的刺痛里竟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 恐慌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凌未希,好像要把他吞噬殆尽。 “阿玉啊,干嘛这样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我呢?我好害怕啊。”温柔的声音,魔鬼般的笑容。 蜡油融得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更不知道它会滴落在哪里。 萧怀玉将浑身所有神经都调动起来了,时刻准备着要远离,又紧张又害怕。 “嘶…啊…”他没有躲过,可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竟隐约有些快感。 “嘶…啊…”在他出神的瞬间,又没有躲过。 萧怀玉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灼热、疼痛、紧张、刺激、兴奋… 不知道有多少情绪,夹杂在神经里,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凌未希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内心os我擦嘞,又玩脱了? 不过,她才不会顺着这变态半分呢,立刻就停止了。 她俯身凑在他的耳旁,声音娇软诱人,“阿玉啊,你是不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那里还有很多,要不要一一给你试试?” 萧怀玉震惊的眼中闪过几丝慌乱,引得凌未希直了身子,笑了。 “阿玉好像真的很喜欢啊,我去拿好吗?” “不、不要。” 第148章 新型招数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萧怀玉终于知道害怕了,浑身上下不停哆嗦着。 可惜凌未希根本不听,她径直走了过去,像是完全没有思考一般,极其随意的拿了一样,就过来了。 “阿玉啊,你瞧这个怎么样呢?” 那是一根长长的棍子,棍子上满是锋利的尖刺,而尖刺的最尖端甚至在昏暗的火光中一闪,冰冷又刺眼。 哪里是什么有趣玩具,这分明就是杀人的刑具! “你…你这个魔鬼,你不要过来…”萧怀玉吓得瞳孔涣散,身子不由自主的往缩了缩。 凌未希拿着它,习惯性的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手,掌心里瞬间就有血滴涌现。 可她愣是像不知疼痛一般,伸出舌尖舔了舔,舌头将血珠卷进了嘴,吞咽了下去。 那模样,真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嗜血魔鬼。 凌未希摇晃着虚弱的身子,侧过头看向萧怀玉,目光柔情似水,笑容温柔又可怕。 “阿玉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一直就是魔鬼呀,我的父亲能带两万凌家军破五城灭数十万西凉人,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就是个懦弱的草包呢?” “阿玉啊,明明知道我们一家子全都是嗜血成性的魔鬼,却还敢来招惹,你的疯魔程度比起我这个魔鬼也不遑相让啊。” 凌未希望着手里的杀人刑具,笑了。 她笑得弯腰弓背,笑得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流了下来… 笑得萧怀玉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太兴奋了,还是太悲伤。 可他的警觉性,如同动物本能的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止不住的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退无可退… 暗室里的鱼油灯火,在地洞缝隙中传过来的风中,微弱的晃动。 凌未希的脸在暗淡的火光中,变得越来越陌生,陌生得让萧怀玉害怕,害怕到连灵魂深处也跟着战栗… 许久之后。 她望着那个暗门,自言自语,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丝温度。 “阿玉啊,我凌未希此生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你有任何招数尽管冲我本人来,我也愿意奉陪你到底。我若败了,你可以辱我折磨我杀我,甚至将我我挫骨扬灰、三魂七魄尽灭,那都是我该受的。” 她看着他,本就猩红的瞳孔周围,白色巩膜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骇人至极。 “阿玉啊,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了,你若是将对我的恨意转嫁到他身上,让他受了折磨又或着是死了。那我疯魔起来的时候,是不介意拉着整个东京城所有人一起为他陪葬的。” “当然,如果你的目标不是那个位置而是要与我生死不休的话,你也可以试试,我随时都候,就让你看看我凌未希是不是真的,有所畏惧!” “咳、咳、咳…”说完之后,她突然脸色疼得扭曲,不停的咳嗽。 凌未希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涌,她紧紧捂着心口,止不住的抽搐让她快要窒息。 呕吼! 地上,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当凌未希看清那黑血中的虫子之后,她笑了,仰头大笑。 朝着萧怀玉冷冷的开口,“阿玉啊,看来我的血竟是比蛊毒还要毒的存在啊?” 当然不是了! 前日那毒蛊脱离器皿钻进凌未希的身体之后,按理它是应该要慢慢爬向心脏的,吸食着她的心头血来控制她的。 可偏偏这毒蛊偏偏嗜酒,凌未希又宿醉了十多天,海棠院美味的酒气竟误打误撞的将毒蛊提前唤醒。 提前唤醒后的小虫子被美酒滋养在胃里,再也无心爬向心脏去工作,直到小鼓铃的出现。 那磨虫的声音堪比唐僧念紧箍咒,它不得不向心脏的位置爬去,可它被养得太大了,钻不进血管了。 没办法,它只能拼尽全力毒气控制凌未希,控制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最后,疲惫不堪的小肥虫,受不了残留在它脑里一遍一遍播放的旋律,它选择自爆了。 原以为会是两败俱伤,没想到落了一个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凌未希上前一步,抬脚将那只本就死透了的小肥虫,用力撵了撵,摩擦了又摩擦。 她摁着胸口的不适走向了置物架,翻箱倒柜的,好像是在找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 凌未希在一个隐藏的小格子里,找到了一把钥匙,朝他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 “呵~!”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萧怀玉本能的缩着身子,卷成一团,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魔鬼。 可凌未希却垂着头,极温柔的为他解开了脚上的镣铐,又极轻柔为他解开手上的枷锁。 她伸手轻抚他手腕的勒痕,眼中带着说不清的心疼,“阿玉啊,你的武功本就不及我,如今既没了控制我的蛊虫又受了伤,不如我们一起安静的等着时辰到了,然后一起出去好吗?” 得到自由的萧怀玉并没立刻站起来,他不解的看着她,她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敢先给他解开镣铐。 可她叫他“阿玉啊”时,又是那么的温柔,让他忍不住的想要答应,甚至还想将她搂在怀里,揉进骨髓里去疼爱。 此时的萧怀玉还不知道,温柔刀,刀刀见人心,这极其温柔的“阿玉啊”三个字将成为他余生挥之不去的恐惧。 “可以吗,阿玉?” 她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啊,温柔到他骨头酥软。 不由自主的点头。 暧昧的气氛笼罩着暗室,令人心痒骨软。 萧怀玉记吃不记打,他深情款款的凝望着,一刻钟前还被他叫做魔鬼的少女。 那少女的眸底是潺潺的泉水,温柔至极,“我去把衣服拿过来,你自己穿上。” 凌未希递衣服给萧怀玉时,不小心碰到他的鞭伤,疼得他闷哼了一声,紧皱眉头。 而她却立刻轻抚他的眉头,说“阿玉很疼吗?要不让我来帮你穿吧,好不好?” 羞涩的点头。 凌未希帮他穿衣服的时候,无意瞥见了他腰下三寸有两颗褐色肉痣,记在心里了。 萧怀玉能感觉得到,她的动作真的好轻好柔,好似生怕再一次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让她心疼一般。 可他却根本不知,凌未希在跟他玩一种很新很偏的招数。 这种招数哪怕是在现代也是极其残忍变态的存在,它还有一个新奇的名字。 ——培养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第149章 失踪 “阿玉啊,我扶起身好吗?” “我…我自己可以。” 凌未希黛眉紧蹙,“阿玉有伤不要逞强,乖~” 她由不得他的拒绝,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旖旎的暗室,糜败的床边。 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并肩而坐,安静的等着时间慢慢流逝。 等得无聊难耐的时候,凌未希为他轻哼了几首来自现代的十大悲伤情歌。 唱到最为悲情的时候,她像是忘了他肩上有鞭伤将头靠了上去,而萧怀玉竟忍着疼痛,不仅没有推开她,还将头贴着她的发髻。 暗室里的气氛,温馨又暧昧,不断的冒着粉红泡泡,一直到… 一直到,石门外有了动静。 凌未希的余光警惕关注着,不错过任何一丝可逃的契机。 石门从外面被缓缓打开,三个劲装暗卫走了进来,就在他们下跪向萧怀玉行礼的那一瞬间。 原本还靠在萧怀玉肩上,淡定得不像话的凌未希,行动了。 当屋内的暗卫反应过来时,那诡异轻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眼眼都在懵逼。 “给本王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仅一个呼吸间,萧怀玉就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瞬间就察觉到他之前莫名的被凌未希操控住了,愤怒的呵斥着。 并不宽敞的地洞,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若是遇到前后围堵、打斗厮杀的话,凌未希只有束手就擒了。 凌未希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闯前行,她来时撒下的药粉好像被清理了一般,没了线索,也完全找不到出口了。 慌不择路的她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掉入了另一个地洞。 而这一个地洞,要几十米才见一盏微弱的油灯,很暗很暗… 连续二十天没好好吃过饭的凌未希,加上刚刚高强度的思维运转,以及蛊虫还在她体内留下了毒气,没走几步就晕倒了。 阴森的地洞,昏暗不明的鱼油灯,似有似无的冷风,没人知道这里有一具活尸。 … 五日后。 一条疑似朱华郡主失踪的小道消息,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逐渐在坊间传得越来越沸腾。 是真是假,众人不得而知… 东京城外城,一个不起眼的寻常小院里,萧怀庄已是第二次在子夜时分来到此地了。 此时,他正在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把脉。 “世子,放弃了吧,你本就不该救她的。”敛奇一脸担忧为难。 人是他奉命去地道里带出来的,那时候凌未希已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脉搏微不可察。 可世子不仅费心救了她,为她解毒,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仅剩的一颗回天丹咬碎了,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萧怀庄收回了手,“今日的脉象比昨晚好很多了,最多四五个时辰她或许就会醒。” “可她明明是被你…”敛奇一时差点失了言。 “你是不是想说她现在的下场,全是本世子从中推波助澜,全是本世子害的?” 主子的眸色让敛奇觉得晦涩难懂,“属下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冒着被王爷鞭打,被玉王殿下怀疑的风险去救她。” “她若从出口逃去必定会被抓回去,可她掉进了我们的地道,是她命不该绝。” 萧怀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凌未希,从一开始的厌恶利用到后来有一点心动想要与之相守,再到后来自斩情愫狠心将她送到萧怀玉手里。 整件事里,畅优园戏是他早就编排好后配合萧怀玉投放市场的,地牢暗室是他提供的,就连萧怀玉人也是他带进暗道又协助着他从暗道里离开的。 从表面上来看,此事是萧怀玉对凌未希的恶心报复,而他依旧是那个不问世事的病弱世子。 可实际上,每一件事的主导权都在他的手上,但凡他中途有一丝犹豫,凌未希就不会昏迷不醒。 为了心中大业,他是真不该救她的。 可萧怀庄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哭成泪人的她,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对她。 他已经狠心的,任凭她在地洞里自生自灭了整整三日,实在没忍住才去救的她。 “敛奇,管好你的嘴,出去打来了热水在门口守着!”低沉的语气不容置喙。 敛奇深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出去了。 他的主子不叫婢女来帮忙,非要亲自帮她擦拭身体,男女授受不亲啊… 萧怀庄淡定的为她解开衣服,只留下了里衣与亵裤,心无波澜的用热布一点一点擦拭。 只是当青葱玉指再一次拂过手臂上赤红的守宫砂之际,心中依旧难免震惊不已,实在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暗室里,对方又是萧怀玉那样来者不拒的色魔,她究竟是如何守住清白的。 可惜萧怀玉不愿提起,他也更不可能问凌未希了。 萧怀庄帮她擦洗干净之后,手指轻柔地在脖颈周围涂上药膏,那暧昧痕迹已经淡了很多,可他始终看不顺眼。 之后他拿起一套新衣,一件一件的帮她穿好,又将装有凌景德私章的锦囊放回她的胸口之处,清冷无尘的眸子里始终没有任何不洁的杂质。 当萧怀庄系好最后一颗绳扣时,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动,心中一沉,是时候该把她送回去,不能再留了。 他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怀里的人在无意识的在胸口蹭了蹭,好像要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 手上的动作一顿,萧怀庄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可他忍住了心口的沉痛,只在原地停留了仅仅两秒便移步出去了。 “世子,还让属下送回去吧,你去不合适。”敛奇将他拦了下来。 “无碍。” 敛奇担忧“将军府防守非常严密,万一被发现…” 萧怀庄剑眉微蹙,将手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你去。” 哪怕他是因汤药才得以脱骨换胎,可他依旧是正儿八经的巅峰高手,将军府的暗卫如何奈何了他。 最主要的是,靠在他胸口里的人儿,此刻的他不想让任何外人触碰到她。 “属于死不足惜,世子还是让属…” “敛奇,本世子自有决断,你不必再劝了!”萧怀庄厉声道。 敛奇知道当主子说“本世子”这三个字时,哪怕是九五之尊强威之下,也改变不了他内心的决断。 … 海棠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枝枝桠桠与冷三都在自己的房里半闭着眼浅浅休息,可却只有唯一一个死士察觉到一丝气息波动,他猛地睁开了眼。 当他出现在闺房时,凌未希已经躺在床上了,空气中除了一缕微不可察的药香,毫无半点踪影可追。 他暗自退出了屋,仅仅几分钟就出现在客院的卧房。 “公子,小主子回来了。” 第150章 此事,我接手了 鸡鸣时刻,将军府客院 凌景德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睡意,疲惫空洞的双眼望着屋顶发呆。 突然的异动,凌未希的死士闪现在屋内。 “公子,小主子回来了。” 凌景德惊得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着眼前报信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主子,已经被人送到了海棠院。” “谁?” “武功在属下之上,有可能是个巅峰高手,但可以肯定不是莫东风。”死士面无表情的回复。 凌景德震惊,没想到这东京城竟然又出现了一位巅峰高手,不过此时的他只关心他的妹妹。 “走,我们去看看。” 天微微亮,海棠院的奴仆便和往常一样井然有序的开始干活了,不管这几日外面的消息传得有多沸沸扬扬,都没有在这里掀半点风浪。 整个海棠院的人被强制勒令不得出院半步,将军府的其他人也不得进海棠院半步,任何人敢离开或者进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凌景德与凌景佑两人将『凌未希确实失踪的事』瞒得严严实实的,两人都一如既往的正常上朝,私底下却动用了所有势力去找人。 只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费劲全力也没找到的人竟被偷偷送回来了!! 虽然心中的疑团满满,但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来,今日的两人才算真正的正常任职。 而凌未希并没有像萧怀庄预测的那样早早醒来,她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水…” 虚弱无力的沙哑声从床上传来,妙妙和角角赶紧上前伺候。 自从她回来之后,两个婢女每隔半个时辰便喂她一勺参汤,凌未希的气色明显好很多了。 “我自己来喝吧。”她拒绝了婢女的伺候。 温热的参汤流进了胃里,扩散到了全身,她淡淡的开口。 “如今什么日子?” “小姐,已是冬月初八了。”妙妙开口。 凌未希对自己已经昏迷了六七天的事好像并不在意一般,冷冷的自言自语“是吗?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成婚了,得加快步伐了。” “哥哥呢?”她又喝了几口参汤问道。 “四公子今日上晚值,要明早才能过来。”妙妙回道。 凌未希捏了捏藏在胸口锦囊,私章还在,淡淡一笑。 “那就不管他,先传膳吧,我饿了。” 两个婢女看着自家小姐,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她整个人的气息全变了,冷静又陌生。 想要关心安慰的话压在喉咙口,完全找不到任何施展的机会。 次日,寅时。 面对喜极而泣关心她的凌景佑,凌未希的脸上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明媚香甜的笑容了。 她只是浅浅的调侃道,“大哥,我还没死呢,能不能别急着哭啊?” 面对自我埋怨没保护好她的哥哥,她的脸上完全没了笑容,只淡淡将锦囊递给他。 “看看里面是什么。” 接过锦囊的凌景德满脑问号,可打开一看,整个人就变成问号了。 他将藏在自己身上的私章拿了出来,两者一对比,明显妹妹给他的才是真的。 “未希,究竟怎么回事?”凌景佑先一步问了出来。 “哥哥,这私章你还没有用过,对吗?” 凌景德轻轻点了点头。 凌未希淡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完全像在描述无关紧要之事一般,“我想如果不是哥哥身边出了内鬼,那么便是从一开始你身上的私章就是假的,只是这内鬼在将军府还是在御林军,需要哥哥自己用心观察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才被萧怀玉钳制的吗?”凌景德的语气逐渐弱得没有气息。 虽然他们都相信枝枝几人都说是萧怀玉将妹妹带走了,可当天的萧怀玉非但没有出入过畅优园还一整天都在黎大师那里,拜托他要在大婚前把给章悦薇的玉簪完工。 “对,就是因为这个。” 她虽没有怪他,但语气冰冷得可怕,“长寿节之前,我交待给你俩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还没…” 两个哥哥羞愧难当,下意识都低了头,有种被严厉老师检查作业而自己又没做好的心虚。 “把你们俩的人都给我,此事我来接手了。”冷漠的语气,不容置喙。 “可…” “从前你们总是以我是女子不便插手为由,让我静等佳音。可结果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语气很重,两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哥哥在御前当差身边不需要人,只让他们在每日宫门外等着,实在太浪费了。包括元喜元庆在内全都交给我,你这段时间能不回府就不要回了吧。” 凌未希毫不客气的说着,又将视线移向了凌景佑,“大哥出行任务本就带着一群下属,应该也不需要吧?” “你…你拿去吧。” “好!两位哥哥,我先把话说明了,人既借给我,那在我使用的这期间他们只能听我一人命令。若是二位哥哥想用人得先找我申请,否则的话…” 凌未希浅浅一笑“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大义灭亲。” 两位哥哥抬头,她明明是病弱弱的坐在那里,却有种颠覆乾坤之势。 明明俩是一起过来安慰她,过来询问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凌未希不仅完全不给机会,还将他俩通通都给训了一顿。 “那个,妹妹你放心,哥哥保证跟着言统领好好训练,绝对不干扰你半分。”自知罪孽深重的凌景德开口表态。 “我…我也努力争取和郭统领关系更上一层楼,保证百分百配合你行动。” “好啊,那就一刻钟后,让你们的人过来集合吧。” 她笑了,和从前一样明媚张扬,只是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 … 这段时间,不管坊间关于她失踪的消息传得多么扑朔迷离,凌未希自己也完全不理会。 她跟个没事人一般,一日三餐正常进食,每日除了分派任务或私下跟进合作人就练武。 不同的是她不再对难吃的饮食挑三拣四了,连最讨厌的香菜也能忍着咽下去了,练武训练时间也不断的增长,最多时她能练武三个时辰。 时间飞速流逝,一直到腊月初七这日。 戌时,凌未希垂眸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温度。 冷三被她叫进屋内,汇报事情进展状况。 “三啊,你告诉他们只有十天了,若是不能达到本郡主的要求,后果可不是抹脖子那么简单的事。” “郡主放心,属下明白,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就在冷三准备告退的时候,凌未希突然开口,“没别的事吗?” “郡主指的是哪方面?” “听说萧世子明日要举行赏梅宴?” 冷三我该怎么回? 第151章 鸿门宴 冷三仔细想了想,仍旧没明白主子的意图,只好将已知的消息如实描述。 “回郡主,今年初雪迟迟未下,钦天监正秦大人在月初就预测初八会下雪,萧世子邀所有公子哥一起红梅林赏雪。” “哦?是吗?”凌未希看着他,言语晦暗不明。 他又仔细的思考了几分,突然反应过来她想听什么了,“朱公子也收到了请柬,只是…只是递请柬的人直言是邀请的未来郡马参宴,若他已不是的话就不要去丢人现眼了。属下愚见,朱公子应该不会去。” 凌未希心口一疼,“为何这般说?” 冷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朱公子他近一个月里,遇刺了三次,好像伤得更重,可能起不了身。” “知道了,下去吧。”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只是,当冷三一离开,她的泪水就大颗大颗的滚落在手背上了。 她是故意在今日让冷三来回话的,因为明日腊月初八,是他的生日。 【初雪啊~你是嫌他还不够惨吗?一定要在他生日这一日下才肯罢休吗?】 【是不是没了我这个意外之后,剧情设定一定要让他足够悲惨,而后才能绝地反杀?】 【是不是明日赏梅宴上,萧怀庄就是那把激发他彻底黑化,走上人生巅峰的钥匙?】 凌未希双拳紧紧握着,一个萧怀玉已经让她喘不过气了,再来一个比他隐藏更深的萧怀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日子,冷三给到她的信息再加上她自己的推断,她全明白了。 那谪仙一般存在的萧怀庄,就像是扎根在淤泥里的菩萨,表面一身金光,实则连骨髓深处都是一摊烂泥! 他与萧怀玉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联手了,表面上他是萧怀玉手中的兵卒,实际上萧怀庄才是真正的主帅。 凌未希长叹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竖日。 果真如同钦天监正预测那般,不到鸡鸣时刻天空就飘起了雪,越下越大,如今整个东京城白茫茫一片。 萧怀庄果然和他说的那样,不分贵贱,邀请了全城的公子哥前来红梅林赏雪、煮酒吟诗。 不仅邀请了像永康伯府这般落魄家族的世家公子,甚至连五品小官家的公子哥,只要是没有职务的通通都请了过来。 此刻,外城的红梅园入口的不远处,一辆外表普通马车里。 “主子,你真要去吗?”富贵一脸担忧。 朱逸之眼中带着些许绝望的落寞,“可我若是不去,那岂不是就正好落了那些人的口实,我与她就真的再也没可能了。” “可你的身体连走路都吃力,又要如何与那些人周转?” “没关系,我还能坚持。”他执着的坚持着。 富贵没有半点法子,只好扶着他下车,两人朝着门口走去。 “两位公子请出示请柬的。”门口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常的行使自己职责。 当看到请柬上抬头写着『未来郡马』四个字,也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屑,态度是正常的一视同仁。 “公子,这边请进。” 只是当两人走进红梅园之后,里面的公子哥们却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态度。 长廊上,一位坐着的公子哥,在收到眼神示意后立刻起身,假装倒退着走路,与朱逸之发生了碰撞。 “哎哟,走路不看路,你眼瞎吗?”他转身,恶狠狠的开口。 富贵看着主子疼得皱眉,心里很是不爽,“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我是背后没有长眼睛看不到,怎么你是脸上没长眼睛吗?”那人理直气壮的嚷嚷着。 突然他像是看清朱逸之的脸,凑得很近,尖嘴猴腮的模样,“哎哟喂,我当是谁这么硬气呢,原来是未来的郡马爷啊?” 那夸张的模样,引得周围传来阵阵嘲笑声。 “哟,原来是我朱家小六啊,就是不知六弟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宴会呢?”朱逸轩嬉皮笑脸的,上前问道。 一个公子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哎呀轩哥,这你不都知吗?你六弟可是未来的郡马哦。” “嗯?现在还是吗?我怎么听说他被踹了呢?” “这,虚虚实实,谁知道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引得红梅园长廊上里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入朱逸之与富贵的耳里。 “天啊,他还真敢来啊…” “那可不,那可是郡马的身份,他一个商户不得好好把握住?” “不过是个小白脸,朱华郡主喜欢他就是郡马,若是不喜欢了算个屁!” “哎哟可惜哦,几辈子难遇的好机会,朱华郡主却失踪了。” “诶诶,你说这这郡主人都没了,那他以什么身份来参加宴会。” “朱公子,能不能把你的请柬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啊?” “叫什么朱公子,应该叫小白脸,不对应该叫朱白脸。” 哈哈哈哈… 无比洪亮的嘲讽声,响彻着整个长廊。 一句朱白脸已经让朱逸之忍不住拳头紧握了,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话又说回来,长成他这般模样,若是朱华郡主真不要了,我也想体验下呢。”一男子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 “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以前是没有的,不过遇到他这样的姿色就不一定了嘛。”那男子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咳咳! 清冷的咳嗽声响起,萧怀庄一袭青绿色衣袍,在雪景的衬托下仙气飘飘的走过来。 “各位公子,朱公子是本世子亲自邀请过来的,还请大家不要为难他。” “没有,谁会为难朱公子呢?” “是啊世子,不过是朋友间来个玩笑而已。” 萧怀庄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眸色清冷无尘,像是特意过来为他解围似的。 “既如此,那朱公子就随我一起,到凉亭煮酒喝茶吧。” 朱逸之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微微颔首行礼,“朱某谢世子邀请。” 两人并肩同行,走到一半时萧怀庄突然转身开口,“对了各位,未希她只是身体不好在府中休养并没有失踪,还望大家以后不要乱传了。” 他称呼的是未希,而不是朱华郡主。 朱逸之只觉得心口很疼,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想颤抖了一下。 萧怀庄却像是没心没肺似的继续撒盐,“朱公子最近有见过未希吗?上次她遗落在我这儿的一只耳坠还没还给她,要不你帮忙送去将军府?” 他手里有一对耳坠而不是一只,是凌未希昏迷之时他特意摘下来的。 朱逸之“可以,萧世子尽管给我就好。” “抱歉,今日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你明日可以来畅春园取。” 萧怀庄内心冷笑除非你今日能活着走出去。 第152章 污秽不堪 红梅长廊、漫天雪飘,如诗如画的美卷却在两个绝美身影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 萧怀庄一身青衣绿袍的宛如清冷谪仙,朱逸之则是月牙白配大红披风堪比的禁欲妖孽,两人步伐轻盈优雅、衣袂飘飘,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言一行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两人在一众人注目中,经过数个凉亭水榭,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人员相对较少的水榭里。 “朱公子不妨先在此处赏雪,我在那边还有事未谈完,一会儿再过来与你聊可好?”萧怀庄不失礼貌的嘴角微微上扬,如玉般的手指指向很远的一个水榭。 朱逸之浅浅的行礼,“多谢世子刚才解围,世子慢走。” “好,你若有需要,也可以过来找我帮忙。” 与水榭里的其他人打完招呼后,萧怀庄便离开了。 红梅园里有十来个水榭,大都是熟识的好友围在一起,或煮酒吟诗,或高谈人生理想,或闲聊八卦趣事,又或者欣赏美貌伶人雪中飞舞… 可朱逸之所在的这个水榭,上位坐着的是章太傅的嫡长孙章宇志,四仰八叉的模样,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 两侧坐的两个狗腿子,殷勤的与他说着什么,而章宇志却一副冷笑着爱理不理的模样。 虽然这三位公子哥朱逸之都认识,可过去他与他们没有过交集,往后他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牵连。 “打扰几位公子赏雪了,朱某这就离开。”他施礼辞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两个狗腿子嚷嚷着开口了,像是互相调侃又像是故意说与他听。 “要我说朱公子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啊,前有朱华郡主撑腰,后有萧世子另眼相待,真是羡煞我等啊。” “可不是么,这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是不一样啊,不过脸是妈生的,田公子你是羡慕不来的。” 朱逸之望着鹅毛般的大雪,像是没有听到背后的讽刺似的毫无表情的迈腿,只是他还没有跨出水榭,就被人挡面前拦了下来。 “朱公子会不会太狂妄了些,我们还在与你聊天,就敢径直走了。你该不会以为爬上了萧世子的床,就敢在此胡作非为了吧?” “子虚乌有之事,齐公子可莫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他内心震惊无比,却也面不改色的反驳着。 那齐公子却是一脸没所谓,“这又没什么,个人凭本事吃饭,我们又不嘲笑你。” “就是,走什么走嘛,来来来,和我们坐着一起聊聊呗。”此时另一个田公子也过来,径直就将手搭在了他肩上, 朱逸之被迫坐到了章宇志的正对面,而那齐公子还给他倒了杯酒,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来,朱公子喝杯热酒,大冷天的你也暖暖身子。” 他拿起酒杯放嘴边假意抿了一口,“不知两位公子想找朱某聊什么呢?” “朱公子,大家都是男人,这男人之间私下里除了聊女人还聊什么?”齐公子看他没喝也不生气,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两位若是只想聊这个,那就还请恕朱某的无礼,告辞了。” 一旁的田公子将他按下,“朱公子若是不想聊女人,我们还可以聊男人嘛。” “两位究竟想要说什么?”此时的他,明显的察觉到了一丝阴谋。 果然,听得那齐公子毫无禁忌的开口说道,“朱公子,这萧世子的床不好爬,不过我小章公子的床却很大,想怎么爬就怎么爬,有兴趣试一试吗?” 朱逸之抬头,正好对上章宇志那玩味深重的双眸,满眼轻佻的审视。 章宇志一个刚满十八的少男,愣是摆出了久经沙场的老江湖姿态,“放心,我是不会嫌你老的。” “小章公子的好意朱某心领了,不过朱某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朱逸之的拳头在衣袍里紧了又紧。 “朱公子,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这样的绝色,本公子还是很有耐心,会慢慢教的。”章宇志一副脸见多不怪,身体慵懒得很。 朱逸之努力压制着内心怒火,正准备继续婉拒时,朱逸轩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章公子,他虽然被逐出了家谱,倒底还是我们朱家的血脉,我们朱家不出那种低贱的玩物。” “哦?本公子还以为他现在身份已经足够低贱了。”章宇志鄙夷又轻佻的模样,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朱逸轩一脸讨好,“小章公子,你仔细想想看,他好歹也驯服过朱华郡主那样的野马,自然是不愿在男人身子下做小伏低了。” 这话一出,朱逸之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瞳孔中的怒意逐渐明显。 “六弟,你这什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吗?” 朱逸轩凑到他耳根前,满眼色欲,“朱华郡主那般火辣够味的人,尝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吧,不如你给大伙儿说道说道呗。” “对,你给我们说说看,我们虽吃不到,不过能听一听也是不错的。”田公子一脸淫秽。 凉亭里的几个人,眸中全是肮脏下作的淫乱之色,笑声也格外的恶心。 那位小齐公子手拿酒杯,模样油腻又恶心,“要我说啊,这朱华郡主再厉害也终究是女人,只要躺在男人身下了,求欢叫声一定也是娇媚酥骨的,那场景光想想都让人血液沸腾。朱公子,你说是不是啊?” 朱逸之实在忍不下去,他动手了。 一记没有控制力道的重拳,狠狠的打在了田公子的脸上,水榭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几人推搡之间,朱逸之拳风下的酒杯碎片,自对面章宇志的耳侧一擦而过,瞬间就冒出了血珠。 刹那间,一众人像是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震惊不动了。 朱逸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跪地请罪,“小章公子,对不住,朱某并非有意的。” 章宇志紧咬着腮帮子,他伸手摸了摸耳廓边缘,手指上的鲜红液体狠狠的刺激到了他。 他面露凶光、冷声呵斥,“朱逸之,上一个让老子见血的,一家子几口人连坟头都没立一个。至于你,要不是看在那张皮囊的份上,你连给老子舔脚丫子都不配,一个对不住就想完事?” 朱逸之心沉了沉,“小章公子究竟想怎样?” 章宇志轻哼一声缓缓走过来,低头凑近了瞧他,满眼秽色… 第153章 她来了 章宇志拿着锦帕,漫不经心地擦完手指上的血渍,随意的将帕子丢在茶台之上。 他缓缓走近,低头凑到他面前,“本公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这般跪着爬到我床上来,要么就打赢我身后这两个随从。” 朱逸之看向那两个随从,矫健硬朗的身形明显不是普通随从,更是像神隐楼出来的杀手。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的梅园赏雪不过是个由头,要他死的人刺杀了三次也没成功,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新戏。 萧怀庄真是人如其名,人前人后都特会装啊。 明知道他不会放弃,所以便以未来郡马的名义邀请他。 他来了,今日很有可能会交待在这里,可他若不来,那就是向所有承认他与希希永无可能了。 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 想来萧怀庄早就知道那小章公子对他垂涎已久了吧,他只需要将他往这里一放,不死也会脱层皮。 一旁的富贵怒火翻天,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水榭,那俩随从自动的站了出来,保护着章宇志。 章宇志却丝毫不屑,从容不迫的两人推开,“朱公子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这随从敢在此动手,那么这梅园所有暗卫都将是你们的敌人。” 他低头,鼻尖在他脖颈之处嗅了嗅,一脸餍足,“究竟该怎么选,不用我提醒你就吧?” 宽大的衣袍之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紧攥得吱吱作响,朱逸之嗤笑了一声。 “既如此,那就请两位放马过来吧。” 富贵扯着他的手臂,想要舍命,“主子,全园的暗卫又能如何,我能行的。” “不用,我有分寸。” 他上还能留富贵一条命,若富贵上了,那他们都不用活了。 『啪啪啪』 章宇志拍着手,“好好好!既然朱公子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本公子翻脸无情了。” 一旁的朱逸轩收到了暗示,他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大部分人。 “诸位,我们永康伯府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得罪了小章公子。只要他与这两个随从比武赢了,小章公子就大度的不计较,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整个梅林园到处可听兴奋之声,纷纷叫嚣着,“比武!比武!”。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开始出主意了,“这水榭太小施展不开,不如让跳舞的伶人们通通下去,也方便大伙儿看得更清楚。” “对对对,这柔弱的舞蹈看久了腻得很,男人还是应该看点激烈的。” 池塘旁的空地,搭建了大舞台,那些衣着单薄的伶人们被迫在雪中翩翩起舞,却没得到半丝怜悯。 此时正舞到一半的她们,被赶着下场给朱逸之等三人腾地方。 与此同时。 一辆豪华的马车,朝外城梅林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凌未希冷冷地看着车窗,她昨晚就下定决心,如果他敢受邀而去,那她就选择既往不咎。 最重要的是比起爱他,她更需要他男主光环罩着她。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现在的凌未希很贪心,鱼与熊掌,爱情与事业,她都想要。 “能不能再快点?” 桠桠看着主子脸色阴沉得可怕,掀开车帘催促着马夫。 “桠桠姑娘,已经是极限了。” 马车内,枝枝白了自己妹妹一眼,继续板着脸看向另一个车窗。 她的主子说了,以后她也要以婢女的身份跟着了,可她完全没能转换好身份,第一次坐在马车里很是不自在。 凌未希察觉她异常,“枝枝,你就和从前一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属下明白。” 这边的马车已经快得要飞起来了,那边的朱逸之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猩红的双眼如同地狱来的魔鬼,他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识,每一剑每一击都是本能。 可这样的他却让在场几乎所有的公子,脸上都露出惊恐的害怕之色,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萧怀庄淡定的瞧着打斗现场,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一般,清冷无尘。 洁白的积雪被大片的鲜红染了色,一个随从已经倒下来,另一个还在拼命的厮杀着。 朱逸之满身的血渍早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他明明早是强弩之末,可瞳孔中猩红的狠厉让人胆颤惊心。 就在两人拼命要与对方最后一搏时,梅园门口出现了嘈杂之声传来。 “郡主,这是公子们的宴会,你真的不能……” “啊!啊!”两个守卫被踹飞出去。 凌未希走进长廊时,章宇志的两个狗腿子最先发现她,立刻就上前阻拦。 “朱华郡主,这里是男子聚会,还请不要乱闯。” “若本郡主非要闯,你待如何呢?” “自然是无人敢将郡主如何,只是郡主又何故要做有失身份之事呢?”朱逸轩也跟着上前阻拦,与朱逸之五分相似的眉眼还带着几分情愫。 凌未希的眼里看不到几人接二连三的阻拦,依旧是迈着大步前走着,反正无人敢真动手。 长廊尽头,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血迹斑斑的脸,妖孽如魅。 凌未希迈步过去,又被阻拦了,这一次她发火了。 “看样子是头脑发热烧糊涂了,去水里泡清醒了再起来吧。”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枝枝桠桠踢飞,掉进了还未结冰的池塘里。 突如其来的落水声惊动了所有看戏之人,也惊醒了痴魔状态的朱逸之。 他转头看向她,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幻境,愣住不动。 就在这紧要关头,与他厮杀的人立刻提剑,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朝他砍下去。 可惜,他的刀,始终没能砍下。 因为几乎是在他提刀的同时,凌未希头上的玉簪飞了出去,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这一幕比她让人将三个公子踢进池里还让人震惊,也更加让人忌惮。 一时间,整个梅园寂静得飘雪可闻声,就连池中扑腾扑腾的人,都惊得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朱逸之呆呆的望着她,她弃了桠桠递过来的油纸伞,身穿一身暗红披风。 她在漫天的雪花中,朝着他缓缓走来,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凌未希将他那只血淋淋的大掌拿起,捧着自己的脸。 她说“朱逸之,你听说过吗?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必定共白头。” 朱逸之望着她,一滴泪,混着血,流了下来。 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弄丢了你,可我还是忍不住想与你白头偕老,你还愿意吗?” 朱逸之猩红的双眼暗了下来,内心唤了无数遍『希希』却没有开口。 她的脸,在他的掌中蹭了蹭,满眼祈求,“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可他依旧没有回答… 第154章 神隐楼东家 凌未希听到了他内心呼唤,感受到了他的隐忍克制,也看到了他眸中无尽贪欲。 她却侧过了头,亲吻了他的指尖。 温软的触感缠绕在冰冷的指尖,朱逸之手指一颤,电流顺着指尖麻痹了他的手,也麻痹了他的心。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凌未希一步一步挑战着围观者的下限。 凉亭里,萧怀庄手中的玉簪四分五裂了,但他强忍着心口的沉闷,没有起身。 一个湿热的轻吻,将朱逸之彻底从他以为的幻觉中惊醒,他再也不要与她分开了。 “只要希希心里有我,我愿意生死相随。”他说。 她会心一笑,“好,我带你回家。” 回。 朱逸之起身时故意卸下一半的力道,将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她身上,内心变态的感受着她颤颤巍巍的将他带离。 路过萧怀庄的凉亭时,他走了过来,仍旧是那副不谙尘事的清冷模样。 “抱歉未希,朱公子受邀参加我的宴会,我却没有能力阻止他受伤。” “没关系,我不怨你的。”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亲疏。 “我在这里有个单独的小院,要不将朱公子就地安排在下来医治?” “谢谢世子哥哥的好意,我的人我自己可以照顾。” 她虽还是唤他世子哥哥,可萧怀庄却感觉不到语气中的温度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冷若冰霜。 “嗯。” 凌未希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语气变化,继续扶着朱逸之离开。 走到章宇志身边时,她停了下来,“伤了本郡主的人,章小公子出门时可要多带点护卫,若是一个不小心失了性命就惨了。” 章宇志极其不屑的轻蔑一哼,“本公子拭目以待!” … 青竹园 张大夫在朱逸之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终于等到了人。 凌未希将朱逸之交给了元宝与富贵搀扶着,自己站在门口守着,没有进屋。 莫东风走过来,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开口道,“四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两人一起走出了主院,坐到小花园的水榭里,莫东风亲自为她斟一杯热茶。 “四小姐应该早就知道,我曾是神隐楼的杀手了吧?” “嗯”她点头。 “神隐楼原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存在已经百年有余了,不过我离开的时候它已经落入了南阳王手中。至于现在,我想应该完全属于萧世子了。” “在这短短一个月,世子借神隐楼的手暗杀了朱公子三次,最后一次说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就…”他抬眸目视着她,巅峰高手的气息在这已一刻,让人胆战惊心。 凌未希几乎本能的吞咽了一口,“东叔,你已经暴露了?” 莫东风点点头,“他应是有所忌惮才有了今日陷阱。” 她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不仅揽春园是他的,兰轻尘是他安排的,就连神隐楼也是他的。 可若神隐楼是他的,那么当初哥哥被刺杀他也是主谋之一了,毕竟那一日将哥哥邀请出府的就是他。甚至在往前推,冷云月的刺杀,他也是知情的。 不显山不露水的,总是一副不问世事、不染尘染的病弱模样。 或许他根本不是为了圣上心安才留下来做人质的,是他的图谋应该也为了那把椅子吧。 原书中太子殿下在上半卷就要死不活了,不足为惧,或许真正与萧怀玉斗的人其实是他。 凌未希不知道自己如何离开的小花园,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朱逸之的房门口。 守在门口的富贵,震惊看着她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一时竟忘了他应该上前阻止的。 床上,朱逸之身上的血渍,已经被完全擦拭干净了,此时他已经被脱得只剩一条亵裤。 张大夫正准备为他上药,元宝在专注的打下手。 凌未希淡淡开口,“张叔,把药交给我,你们俩先出去吧。” 两个惊掉下巴的人看向她,也不知的,就特别听话的,放下手中的药碗与棉布就出去了。 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凌未希看着他趴在床上,背上、腰部、手臂以及腿上,大大小小的近二十来个刀伤。 除了这新伤,背上还有数不清的陈旧伤疤,特别是那一大块烧伤,触目惊心。 朱逸之趴在床上完全不敢动,他的身体有多难看多恐怖他自己很清楚,他害怕她会因此嫌弃自己,身体不受控的想要逃离。 狰狞恐怖的伤痕,若是换作一般女子哪怕不会害怕得跑走也是会闭眼不敢看的,可凌未希的眼里只有心疼。 她拿起木勺开始为他上药,动作轻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半分。 朱逸之悬着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闷痛声,安静的感受着她的手指,在他全身上下无数个部位缓慢移动着。 燥热感与痛疼感在他的全身,同时蔓延开来… “能自己坐起来吗?” 她轻声细语的,手里拿着柔软的细棉布,要开始为他包裹伤口了。 朱逸之感觉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他的灵魂与身体已经分离了。 “可以。”木头般僵硬的身体,机械地坐起来。 “放松一点,把手臂张开。” 朱逸之直愣愣的看着她,柔软的手绕过胸前又环到腰后,温柔且仔细,直到将他所有的伤口都包扎结束。 “我去帮你拿件衣服。” 凌未希冷静得不像话,她径直走到衣柜,拿了一套素白的里衣,一件羽绒马甲还有深色的厚袄。 “需要我帮你穿吗?”温柔的语气让人骨软筋酥。 朱逸之从来都是自己动手,连元宝也极少帮他更衣过,又怎么可能让她来帮忙。 “我…我还可以自己动手。” 凌未希并没有过多坚持,递给了他,她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僵硬无措的将衣服穿好。 虽然两人已经和好了,可她梗在她骨髓里的那道坎依旧没有解决,她也暂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依旧想要逃避。 “伤得这般重,你要好好道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她刚一起身,一双温热的大掌将她拉坐到床上,环抱着她,钳制着不让她挣脱。 “希希不要走好不好,我想和你说说话。”朱逸之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撒娇。 凌未希将身体靠了靠,与他贴得更近了,偏头看他,“到处都是伤口,你感觉不到疼吗?” “有你在,就不疼了。”坚挺的下巴在颈窝里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抱着,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有人问出了那个话题。 “希希,这两个月来你一直不理我,是因为我调查了你吗?” 凌未希内心咯噔了一下… 第155章 不是喜欢 他果然是什么知道的! 凌未希连灵魂都颤抖了一下,手指用力紧了紧,忍住没有起身离开。 察觉到她的僵硬,朱逸之将她搂得更紧了,“希希你知道吗,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后,我的心就不属于自己了。我嫉妒他、憎恨他,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得到你的喜欢。” “一开始,我连做梦都不敢奢望能与你有半点关系,只能以自己方式去了解你。” 朱逸之的下巴又在颈窝里蹭了蹭,软软的撒娇,“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要不理我?” 他眼里打转的泪花,格外醒目,刺痛了她的心,她伸手捧着他的脸,指腹扫过他的嘴唇。“好。” 得到原谅的朱逸之,随即就像只侵略的野兽,青筋凸起的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手臂上的力道逐渐失去了分寸,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好像只有这样朱逸之才能真实觉得她原谅了他。 而凌未希也没有将他推开,一双手环在他的脖颈,配合着仰头,迎接着他的狂风暴雨。 一直到她胸骨被勒得喘不说气了,才娇娇软软的开口,“轻点,疼…” 朱逸之卸了手臂上的力道,将头埋在她肩上,许久才平复了内心扭曲到发狂的情绪。 他抬头直视着她深邃的黑瞳,“希希,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很明显,朱逸之既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他,也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凌未希。 凌未希目光沉了沉,下意识就将视线从他眼中移开,看向大门。 许久。 她缓缓开口,“我确实不是她,我的本名也叫凌未希,不过我是一缕已死的灵魂。她不会水,那日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而我刚好借用了她的身体。” 朱逸之一双不停摩挲她手背的双手,微微紧了紧,“那杨逸之,便是你生前最爱之人吗?” 生前? 这两个字听着有些别扭。 凌未希摇摇头,“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也说不清究竟有多爱,但我知道我喜欢他的长相想要得到他。而你凑巧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时我才进入这具新身体脑子不清醒,将你误认作是他。” 朱逸之将她的脸强行移过来看他,“希希,那你现在是喜欢这张脸多一点,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多一点呢?” 她的脸在他掌心中,摇了摇,“不是喜欢,是爱!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你了,所以才会将这到死也不愿说的秘密,只告诉你。” 她说她爱他… 朱逸之的心瞬间失控了,一股更加恐怖的占有欲无处安置,难以遏制。 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如同巨蟒一般缠住她的身体,勒得她喘不过气,连骨头都在发疼。 【希希,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为此挫骨扬灰,魂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被爱意包裹着的凌未希,突然察觉到他身体凸起的异样,她还没有来得及从多巴胺的兴奋中缓解下来,就被推倒在床了。 朱逸之的手肘撑在床上,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深邃又猩红的丹凤眼里,贪念呼之欲出。 凌未希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飞出体外了,她捧着他的脸,温柔的劝着。 “乖,等成亲后,我们有很多机会。” 她哪里知道这句话对朱逸之来说,无异于是饮鸩止渴,不仅没有遏制他体内的冲动反而更加沸腾了。 喉结几起几落,重重吻了下去。 滚烫的舌尖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她的唇齿,瞬间就捕捉到她柔软的舌头,野蛮又凶狠交缠着。 令人恐怖的侵占让凌未希头皮发麻,仿佛灵魂要从身体里抽离一般,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希希,我想要…” 他抬头,神志不清,眸底是迷离又疯狂的祈求,“希希,给我,好不好?” 凌未希好想一脚给他踹下床,可考虑到他现在浑身都是伤,便猛的在他肩上狠狠咬上了一口,留下一圈清晰带着血丝的牙印。 钻心的疼痛让朱逸之瞬间回过神,清醒后的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立刻从她身上跃了起来。 凌未希也跟着坐起来,恶狠狠的,“朱逸之,你是在找死吗?” 他面向着她,将头埋得极低,紧紧捏着她的手,“对…对不起,我也不知刚才是怎么了,没控制住。” 他明明不是色欲熏心之人,可只要一碰到她,不仅控制不住心中那份贪婪的占有欲,反而让它膨胀到欲壑难填的程度。 见凌未希完全没有理会他,朱逸之将她的手,放到了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 他学着她之前对他的模样,在她手心里软软的蹭着,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狼狗,让凌未希心中的保护欲飙升。 正当她要开口说『没关系』的时候,那小狼狗轻轻含咬住了她的手指头,吓得她立刻缩了回去。 “你…你给我正经点!” 可朱逸之却像是找到对付凌未希的钥匙一般,仰着妖孽的脸,一副委屈巴巴。 “我以为希希喜欢这样的。” 凌未希张大的嘴,骂人的话在喉咙里不停打转,最后化作一团浊气缓缓吐了出来,转头不再看他。 可胆大包天的小狼狗却将背朝着他的凌未希,直接用力扯进怀里,双手叠放在她的腹部。 他的下巴戳在她的肩骨上,“希希,我可以再问问你,为何叫我小猪崽吗?” 凌未希长叹了一口气,索性就全盘托出都告诉他,“那日,我与你分开后,回去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你小时候的梦。” “我小时候?” “梦里,软糯可爱的你被打断了腿,而我却只是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灵魂,除了唤你小猪崽陪着,根本帮不了忙。” 哪怕只是简单提起,她的心口也隐隐作痛,凌未希向后靠着,让两人贴得更近了。 “我陪着你,一直到你小娘想要与你同归于尽那日,我因伸手救你被迫消散,得以梦醒。” 她的话让朱逸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没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玄乎的事情,希希竟然通过一个梦与他的儿时真实生活连接了一起。 原来生命中一直唤他『小猪崽』的姐姐,从来都不是幻觉,她是真实来到过的。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个姐姐就是希希,也是他愿意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的心上人。 原来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是希希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朱逸之浑身一震,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让他不敢想象的事,他松手将她转过来。 一双不安的瞳孔,直视着她,“希希,那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第156章 一张网 凌未希??? 宽大的衣袖下,一只手指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腰间,演技在此刻达到了巅峰状态。 “这话什么意思?” “我曾经祈求,若有来生,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朱逸之看着一脸懵逼状态的她,带着几分怀疑的审视,“希希你真的听不到我的心声吗?” 凌未希疑惑的摇摇头,神色自然,毫无破绽,奥斯卡小金人都不足以匹配她了。 朱逸之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 【呼…还好还好!希希听不到!】 听着他庆幸的心声,凌未希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腰间的力道重了几分。 “嘶…啊…”疼得她皱了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点头疼。”凌未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用以掩饰她正在憋笑。 “要不要把叫张大夫进来看看?”她摇摇头,埋得更深了。 “那我帮你按按,好吗?”怀中人点了点头。 朱逸之抬手,修长的指尖插入她的发髻深处,小心翼翼的按压,满眼宠溺。 许久,凌未希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她抬头。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朱逸之一脸不舍的为她整理好发髻,又拿起床上掉落红玉碎花花细,为她簪好。 就在她起身离开时,他拉住了她的手,扯出长长的脖子,“希希,在这边也给我留一个印记好不好?” 凌未希震惊他竟然好这一口? “希希,牙印要两边对称才好看。而且今日是我的生诞,你就当是给我的生诞礼物了好不好?”他紧紧拽着她的手,死活不愿松开。 原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没可能了,所以她并没有为他准备生诞礼物,只是一个暧昧的痕迹而已,不过想要就给他吧。 凌未希望着那凸出的喉结,诱人的锁骨,没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吧,其实她甘之如饴。 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我的猪宝,生诞快乐。” 朱逸之忍着内心的小得逞,一本正经的见她低下了头,凑到了他的脖颈之处。 不过,钻心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 凌未希只是在他的锁骨窝处,轻轻啃咬、吸吮,直到有一团暗红色的星点草莓出现。 再抬头,四目相对。 她的眸底出现了迷离的索求,而朱逸之的眼中,是同样无法遏制的欲望。 察觉到男人可能会有下一步动作,凌未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远离他的钳制。 “你伤得太重了,要好好休息。” 朱逸之望着她急促离开的背影,虽然她一离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如同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让他难以忍受,可他眸中却只看得到扭曲得癫狂的得逞之色。 果然『好色』无论何时都是希希最大的弱点,而他这张脸甚至这具身体,对她来说都是最大的诱惑。 他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赢过了所有人… 朱逸之的指腹摩挲红色淤痕,他所求的仅仅是一个牙印,可希希却给了他更加暧昧的印迹。 他的希希竟这般轻易的,落入他为她织下网。 不!还不够! 他要她一步步的沦陷,永远逃离不了他的掌控,成为他独自一人的专属。 朱逸之用力捏了捏淤红色痕迹,希望它能留得更久,希望下一次见面,还能勾起她的回忆。 … 青竹园正门口 萧怀庄站在小巷口,一袭青绿衣袍,撑着油纸伞,白茫茫的雪景将他衬托得更加瞩目。 凌未希一出门就看到了他,依旧是那个不谙尘事、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可他本就身在淤泥之中,皇家的血脉又怎会养一只至清的鱼儿? 一切全都是他为世人制造的假象,是伪装的保护色。 凌未希的笑意很淡,淡到看不清嘴角的弧度,她朝他缓缓走近。 不知怎的,萧怀庄突然就想起她说的那句『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必定共白头』,他丢下了手中的伞,一样向她缓缓走去。 仿佛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恋人,带着对此次的思念,双向奔赴。 可惜当走近的一瞬间,萧怀庄愣住不动了。凌未希那微肿的红唇,散发着男人啃咬过的气息,她与他经历过一番耳鬓厮磨。 心中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萧怀庄想将那人凌迟处死,碎尸万段! 可他不能。 他已经暴露自己是神隐楼东家的身份,巅峰高手的身份不能再次暴露了。 “世子哥哥可是宴会的主人,怎能丢下宾客到这里来?”依旧的温声细语,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萧怀庄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枚玉簪,是她亲自插在那随从心脏的,玉簪。 “我来为你送这个。” 凌未希接了过来,抬头看他,“谢谢世子哥哥,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亲自送过来,你对我真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她的语气中竟听出了一丝反语。 萧怀庄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淡淡的语气,好似随口一问,“朱公子怎么样了?” 凌未希淡漠的语气也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他被神隐楼追杀过数次,身上的伤口也多得吓人,虽然短时间内很难起身,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这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膏药,还请未希带给朱公子,算作我的歉意。”萧怀庄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凌未希接过来打开,放在鼻尖轻轻一闻,与上次他弹了她额头时用的,不一样。 “果然是好东西啊,光闻着就不同凡响,不过他已经上药了,世子哥哥不如将它送给我?”她望着他,笑意不达眼底。 “你受伤了?”语气有点着急。 “还没有,我这不有备无患嘛。” 萧怀庄默默收回瓷瓶,重新拿出一个给她,“你是女子,用这种更加温和不刺激,也不会留下伤疤。”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次的接触,他的指腹都不经意的从她的手心划过。 若这事搁在以前,凌未希定会犯着花痴,生出要亵渎神明的龌蹉想法。 可此刻她的内心淡如死水,荡不起半点浪花,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谢谢!” 萧怀庄又如何看不出来她变化,还伸手亲昵的将她头顶上的雪花拂去,“未希喜欢就好。” 凌未希死死忍住退缩的身体,扬起的脸带着浅浅的梨涡,让萧怀庄心情瞬间变得极好。 清冷的眸子带着担忧,“未希,朱公子那里还有别的需要吗?终究是因为来参加我的宴会受了伤,当时我人微言轻无法阻止,事后若不做点什么就实在过意不去。” 凌未希呵呵哒,我真的栓q,这本书里全是演技派啊! 灵光一闪,她准备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给他半丝回转余地。 第157章 新婚大礼 雪地里,凌未希望着萧怀庄,若有所思的开口。 “既然世子哥哥心难安,不如将它换成人情,等将来某一天有需要的时候在用。若是没有那一天那就算了,好吗?” 萧怀庄没有料到她是这样一个反应,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你我的关系,哪怕不需要这个人情,只要你找我,我都会帮忙的。” 凌未希摇摇头,“不行,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若再向你讨要好处,我也会心难安的。” “你知道了?”垂着眸子里,带着看不清的审视。 “关于这件事,我一直都还没向你道谢。世子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她视而不见,弯腰郑重致谢。 萧怀庄立刻将她扶起来,碰到她手肘的一刻,他无意识的就弹开了。 “未希,你如何得知是我?”眸色晦暗不明,分不清是杀意还是爱慕。 凌未希轻嗤一笑,“这也需要调查吗?我虽然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但你身上独有的药香却一直环绕在身边,我一醒来就知道了。” “药香?” 萧怀庄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说谎的痕迹,他淡淡一笑,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落寞。 “这世间怕是只有你一人认为,我这药罐里泡出来的味道是一种香味。从我记事以来,他们都如同避瘟神一般躲着我,生怕被传染上什么病毒似的。也只有你什么都不怕,连续二十天往我跟前凑。” 凌未希原是他棋盘里一颗棋子,可这颗棋子太不听话,不甘愿被握在手中操控,她跑进了他的心里。 “是吗?那只能说明他们没眼光,不懂欣赏。” 凌未希伸手接着雪花,“越下越大了,世子哥哥身体也不好,回了吧。” 她本就是故意不打伞的,为的是少说几句及时离开,可对方迟迟不放她走,她只好明说了。 萧怀庄清冷的眸子闪过异色,他转身回走,捡起被他遗留在地的伞。 “我送你过去。” 两人走得很慢,靠得也很近,他突然开口,“未希,你真要动小章公子吗?” “你是要阻止我吗?”手指紧了紧。 “不,我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我只是是想告诉你,若是有需要可以找我。”他停下来,郑重的看着她。 凌未希噗嗤一声,仰头看他,声音清甜,“世子哥哥就这般不想欠我人情吗?才刚欠上就想着还了?” 她很久没这样对他笑了,萧怀庄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鼻尖,“这不算人情的。” 凌未希心中闪过一丝算计,笑着开口,“那,不如世子哥哥让兰轻尘去引诱英国公夫人如何?” 萧怀庄一愣,她竟毫无顾忌的朝他甩明牌,他也不问缘由,“那就如你所愿。” “谢谢世子哥哥,你真好。”听起来格外讽刺。 … 腊月十六 钦天监正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一连七八天的大雪,偏偏就在昨日晚间停了下来。 今日一大早,久违的太阳出现了。 在东临国,皇室成婚与寻常人家定在黄昏有所不同,他们的吉时是在日中,烈日最甚阳气最旺的午时。 此刻,新郎官萧怀玉一身红装如火,春光无限,意气风发, 谁又能想到一向不喜玉王殿下的圣上,竟然亲自前来参加了他的婚宴,像普通世家孩子成婚一般,与圣后两人一起接受他的拜亲仪式。 虽然拜堂结束后,两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可这里头的学问却大着了。 太子迟迟没有子嗣,朝臣中本就不少中立之人在摇摆了,圣上搞这一出势必会拉下很多人的心理防线,投奔到玉王的阵营里了。 凌未希没有与秦婉等人坐一起,她牵着她的未来郡马,高调大方的坐到了一个主桌上。 横竖她的名声在世家大族的眼里已经够烂了,她丝毫不介意再烂一点,让他们只关注她的张扬跋扈、莽撞无脑,无人关注她背后的心思有多深沉。 而且她俩还特意选了红色披风,好像今日成婚的不是玉王殿下,而是她与朱逸之一般。 不管周围如何议论,她都面不改色的宠着朱逸之,有种完全不顾将军府其他家眷死活的离经叛道。 好在她自回京后就我行我素惯了,世家在诋毁嘲讽她时,并没有把将军府里的其他人牵扯进来,甚至不少后宅妇人还深为秦婉打抱不平。 而秦婉自知府中真正谋权做主的是凌未希,便苦笑着与大家寒暄,并没有跟着起哄议论她的不是。 不过,此刻的凌未希耳中,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嘲笑声。 她在思考,思考圣上今日之举背后的深义,是要放弃太子了呢,还是单纯的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又或者要让两人斗起来,他心中的皇位继承另有其人? “他过来了。”朱逸之侧身靠近她的耳朵。 凌未希立刻拉着朱逸之起身,拿起酒杯就开始敬酒,豪情万丈,比新郎官自己还积极。 她好像是真的在祝福他一般,“我们俩一起恭喜玉王殿下,抱得美人归,愿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朱逸之跟着附和着。 三人整杯饮尽之后,萧怀玉竟然推开小厮,亲自为她倒酒。 倒酒时他倾身向前,眼底深处全是狠厉,“凌未希,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生死不休,本王等着你。” “阿玉啊,你放心,本郡主今日就会送你一份特大的喜礼,希望你能满意。”她温柔至极。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小,周围的嘈杂声又太大了,没人听到他俩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人笑语晏晏,很是和谐。 萧怀玉在听到她叫他『阿玉』那一刻,灵魂都晃动了一下,那日两人发生的事,每每想起来都会让他怒火翻天。 本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他自己可以忘记了,可没想到凌未希一唤他,他瞬间就觉得毛骨悚然。 萧怀玉强忍着镇定与同桌其他人敬酒,在大家殷勤的祝贺声中,突然…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时间整个东京城像是地动了一般,摇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又地动了?” “不对,这感觉像是火药库爆炸了。” “你说的不对,火药库在外城,这明显就是内城传出来的爆炸。” 萧怀玉听着众人的议论声,下意识就转过头看着凌未希,只见她淡定的拿起酒杯邀他隔空同饮,眸色不言而喻。 成婚当日戌时,萧怀玉还没有来得及洞房就跪在御书房。 与他同跪的还有章太傅,以及他的儿子工部侍郎,章鹏飞。 第158章 暴露人前 突如其来的爆炸,点燃了冬日干燥的柴火,火光冲天,引得满城的好心百姓纷纷前来相救。 本就是难得的艳阳天,出来游玩办事的人也很多,加上玉王殿下大婚,讨要赏钱的想要沾喜庆的就更多了。 半个时辰后,火势逐渐得到了控制。 为了避免二次爆炸,兵马司的人开始一边赶人,一边救人。 可好心的百姓迟迟不愿离去,纷纷站在旁边观看,法不责众,郭统领以先救人为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爆炸巨大,房屋倒塌也特别严重,但这是太傅府邸,又远离主街闹市,伤亡的全是府中的奴仆侍卫,救治速度也很快。 只是爆炸源头虽然离书房重地有些距离,不过整个书房大院也被摧毁得差不多了。兵马司的人为了救人也顾不得是不是重地了,不少人前去查看。 就在大家以为书房无人受伤时,东北兵马司副统领罗洋却听到了异样。 “郭统领,地底下好像有人在求救。” “哦?你确定?” 郭德庆一脸疑惑,跟着罗洋一起上前聆听,“确实有声音,挖开!”郭统领做出了决定。 随着书房的房柱被扒开,一群人都胡乱摸索乱挖,一个不起眼小兵趁着大家不注意,按下了地牢开关,又趁着大家注意力全在地牢石门时,迅速离开了现场。 『轰隆隆…』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石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衣衫褴女的少女。 那少女双手双脚还绑着长长的铁链,她的身后还有好几个身影在后晃动着。 “蓉儿!”一个妇人发声哭喊,“那是我的蓉儿啊!” 她不顾兵马司的刀剑神域飞奔进入,紧紧将那女子抱在怀里,“蓉儿啊,为娘找了你一年多了,我的儿啊。” 可惜,那少女像个木的,眼神空洞无光,只是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妇女。 她虽没有说话,她也不认识这妇人,可就是觉得她的气味让她想流泪,而泪水也真的就止不住往下流了。 那少女震惊的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她好像忘记了应该怎么哭一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一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抱着头尖叫着嘶吼着。 而地牢里,被兵马司救出来的活着的少女,竟然有三十六个! 她们无一例外的,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里没有少女的光彩。 或许已经不能叫她们少女了,虽然她们最小的只有十三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二十,可她们已经… 人群中不断有人认出了自家的女儿、未婚妻、甚至已婚的夫人,纷纷想要上前认领,还有无数好事的百姓开始起哄闹事了。 为了避免事情闹得很大,兵马司迫不得已进行了武力镇压。 郭统领感觉自己此番捅了大篓子了,没办法,他只能直接报到御前。 而与此同时,外城的一个私家别院,突然闯来了一批山匪。 为首的头头说是院子的主人抢了他的女人,他要把自己的女人带回去。 别院的侍卫不肯让,几经波折之下,双方越闹越大,最后还是动手打起来了。 只是别院的侍卫明显不是山匪们对手,没多久就全被控制住了,那山匪头对着围观百姓大声说道。 “我祁某人虽是山匪,但也绝不是什么随意烧杀抢掠之辈。我今日只是来找我夫人,这别院的东西,祁某人绝不会带着一针一线!” 随着别院被大肆搜查,不少锦囊、重要文件书籍全被山匪们抛了出来,夹杂着一张地图。 紧接着不少触目惊心的刑具也被抛出来,那些刑具早就被血迹污染了,铁锈斑驳。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还有十五个衣着单薄的男童被拉了出来,每一个人脸上、身上都有奇奇怪怪的烙痕。 不过山匪头完全并不关心这些,他真的只是在找自己的夫人,最后他在一间柴房里找到了她。 找到人之后的山匪头,不管不顾,抱着自家夫人就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群惊恐万状的侍卫,以及目瞪口呆的百姓… 人群中,有人在一个脸上刺字的男童身上看到了已失踪两年的儿子的影子,他大声唤了句。 “鹿儿,是你吗?” 那十二岁的男童听到了“鹿儿”这两个字,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一时间不少围观百姓在有心人的带领下,愤怒的热血熏陶下,将地上被绑着的侍卫狠狠打了一顿。 有人将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给那些孩子们穿上,有人在收拾地上的文件,有人去向京兆尹报案了… 戌时,御书房 『啪!啪!啪…』 参奏的奏章狠狠打在了地上跪着的三人身上。 圣上气得嘴唇都快颤抖了,“好好好,好得很啊!” “三十六名少女!这还只是活着的!两朝元老,大学士!呵,你还真是应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圣上上前直接给了章太傅一脚,饶是气不过他又给工部侍郎章鹏飞一脚。 “还有你!私藏地动时用来拯救黎民百姓的火药,你想干嘛,造反吗?” 章鹏飞立刻跪着前行,“圣上,臣万万没有啊。” “没有?那这火药是自个儿跑进你太傅府吗?” “圣上明察,老臣一家对圣上的心日月可鉴啊,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设计为之啊。”章太傅一大把年纪了,哭得声泪俱下。 “哼!还不死心是吧!?”圣上走到了案前,将其中一个参奏拿了出来。 “来看看这个!早在半个月前,工部尚书就参他私下扣了一批火药。是朕让人放出风声,希望你们自个儿将火药还回去,可你到好竟然藏在自己家里去,是不是还自觉聪明认为灯下黑,绝不会有人发现啊?”圣上又一脚给太傅踢了过去。 一旁的萧怀玉也着急忙慌的将奏章拿过看,参奏时间的时间是腊月初一!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啊! 圣上看着萧怀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了这个儿子破了无数次例,费劲心思去保护他鞭策他,就是想让他好好的成长! 可他心性不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瞎了这些年的良苦用心了! 今上正想一脚给萧怀玉踢过去时,门外内官声音响起。 “进来!” 刑部尚书上前跪下,面色沉重,“老臣拜见圣上,暗室最深处的人数已经出来了,一共一百零八具,年纪全是在十三到十九岁的少女,最早尸体的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多少!” 说实话虽然这个数字,让萧怀玉也是听得心惊肉跳的。 然而让他更震撼的不是数字有多详细,而是刑部尚书这个人! 这个人早就被收买了,暗里明明是他的人! 第159章 她输了 要说刑部尚书王徵林这个人,那可还真的不是一般人才! 在萧怀仁眼里,他是他的大舅叔,是值得托付敬重的娘家长辈。 在萧怀玉的眼里,他是冷丞相为他安置在萧怀仁身边的眼线。 然而,事实上他一直都只是萧怀庄的人! 早在太傅府邸的暗室暴露的那刻或者更早,萧怀庄就察觉到了凌未希的计划,而他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推波助澜,倒打萧怀玉一耙。 所以此时此刻,王徵林正在认真负责的做着本职工作,汇报的内容也非常详细。 “回圣上,一共一百零八具尸体,仵作的结论是她们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骨碎、骨裂已是极为常见,在这之上还有很多骨头发黑现象。” “另外大夫对兵马司救出来的三十六名少女检查结论是,她们在被鞭打凌辱的同时还进行了多种药物试验,药物毒性目前还不得而知,而且经核查有十五名已被确认是普通黎民百姓。具体详细情况老臣已经全数列在奏章之内,请圣上过目。”王徵林恭敬的将奏章举过头顶。 圣上接过奏章没有看,直接丢给了章太傅,“来,太傅给朕朕仔细瞧瞧,看看王尚书有没有冤枉你们!” 章太傅接过厚厚的奏章,里面的描述是血淋淋的恶行,是他那个好儿子干的好事,他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没有制止。 他儿子章鹏飞早就上前领罪了,问题是暗室设在书房重地,又有谁会相信他父亲没有做过呢?此时认罪无异于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如果私藏火药、掳虐百姓还不能让圣上给太傅一府定罪打入天牢的话,接下来的京兆尹带来的重大罪证那就是绝杀了。 御书房内,圣上心中的愤怒已经上无可上了,可门外内官的声音不适宜的响起了。 “圣上,京兆尹大人在殿外,说有紧急事情求见。” “让他明日再来!” “可京兆尹大人说他要禀报的事情与太傅大人有关。” 圣上用力捏了捏眉心,缓了两秒怒声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京兆尹钱大人便进来了,“启禀圣上,今日有人前来报案说太傅别院发现了被小章公子囚禁的男童,臣派人去前去查看时有发现了这些。” 钱大人呈上了一个木制雕花锦盒,那锦盒里不仅有太傅嫡孙章宇志勾结西凉的罪证,还有一张边疆防卫图。 只是那章宇志勾结西凉的来信是替萧怀玉办的,太傅是留着它是为了将来怕萧怀玉反水。至于那边疆防卫图就是纯属凌未希的伪证了,可那伪证上却盖有太傅的私章。 圣上看到这些明晃晃罪证之后,气得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圣上,小心龙体啊。”德胜大内侍立刻将他扶稳了。 … 毕竟是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大事,有无数的百姓亲眼见证,外加凌未希又与商业巨头罗国公合作了,舆论在东京城越传越疯狂。 太傅府的围墙又被炸毁一大片,百姓蜂拥而至,全是丢石头破口大骂的,当然也有趁火打劫搬抢东西的。 兵马司每天都要派出一半人手前来镇守,可他们是见证者大部分人都做不出对百姓挥刀相见,苦不堪言,只能将怨气对准太傅府。 同样的,京兆尹衙门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天被围得水泄不通,前来报案喊冤的数不胜数,围观的百姓更是多如牛毛。 年关将至,原本是要打入天牢、年后再审的大案,被迫责令七日内结案。 因为人证物证俱全,因为受害者大部分是百姓,而百姓开始游行示威了,民意要压制不住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当今圣上也不得不妥协。 虽然事情来得过于蹊跷诡异,虽然肯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可事实就是事实,证据就是证据,以前没人被人揭开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腊月二十一,结果出来了。 章太傅被御赐了毒酒得了全尸,而他儿子章鹏飞、嫡长孙章宇志两人被判年后腰斩,府中男眷服苦役、女眷流放三千里,并没收全部家产。 至于只当了一天玉王妃的章悦薇,连洞房都没机会,更别说第二日进宫受礼皇室玉碟了。 不过出嫁从夫,罚不到她身上来,只是被萧怀玉降为良娣而已。 可惜不仅是圣上对萧怀玉的惩处结果就连坊间的流言,都没有朝着凌未希想象的那般发展。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越演越烈… 为了平定民心好过年,仅隔了一天,太傅府女眷就被执行流放了。 而流放的当天,凌未希也难得的出门了。 这几日有仿佛有张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她用尽一切办法,冷三带来的消息都令她极为不满意。 整个案件中,有关萧怀玉与西凉来往信件的消息一个字也没有传出来,倒是凌未希陷害太傅的那张边疆防卫图成为了最为关键的定罪证据。 萧怀玉在这件事上,如同隐形人一般全身而退了。 坊间传言是太子殿下对太傅背刺的不满而展开疯狂的报复,萧怀玉则成了两人争斗的受害者,就连他将章悦薇降为良娣也被赞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哪怕那些罪证经过好多人之手,哪怕凌未希将他勾结西凉的来往真实信件摆在了圣上的案前,可圣上却选择了无视。 圣心难测,偏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了。 或许所有人都想错了,圣上心中的皇位继承者真正中意的从来都不是太子,而是萧怀玉! 整件事无论是太傅府邸还是兵马司内部,又或者是刑部与京兆尹,凌未希都安排了重要人手推波助澜,为了保守起见她甚至连莫东风都被派去偷拿信件了。 事后,凌未希还在舆论上同时借用了罗国公与萧怀庄两大势力的传播能力… 可她,还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天家无情。 她低估了天家对底层百姓遭遇视而不见、冷漠无情,最主要的是,她输给了对圣心的揣摩。 凌未希带着混乱的脑子出了府,来到了途经北城门的必经路,也是太傅府流放女眷的必经路。 因为她知道,萧怀玉肯定会带着章悦薇出现,毕竟他悲情的人设不能丢了。 不过她来得早,这两人还没有出现,另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提前预订的包房里。 一家名不经传的普通酒楼,二楼。 凌未希还未踏完台阶,就看到她定的包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 她带着警惕,缓缓走过去… 第160章 气笑了 “郡主,太子殿下在里面等你。”一个侍卫跪下轻声道。 “起来吧。”凌未希淡淡开口。 侍卫将门开后,她带着角角缓缓的进了屋。 太子殿下萧怀仁坐窗口看向她,声音温润如玉,“未希,坐吧。” 凌未希浅浅的行了礼,径直坐到了对面,“太子殿下是特意找我吗?” 萧怀仁抬眸直视她的双眼,失踪了整整六日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凌未希,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变了,没了从前的明媚可爱变得冷漠疏离,此时她就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摄人的气息,不怒自威。 好像与她比起来,萧怀仁这个东宫太子竟在气势上竟输了一截的感觉。 “孤在想”萧怀仁温声道,“你对这个结果一定是不满意的吧?” 凌未希同样回视着他的双眼,“听着太子殿下的语气,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萧怀仁像是想到什么难堪往事一般,苦涩一笑,“比孤原本预测的,还要让人意难平。” “太子殿下是知道什么内幕吗?可否具体说说吗?” 凌未希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寻常,她不动声色的挖了一勺口感绵柔酥酪,静等他的回答。 可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依旧是一脸酸楚,“皇家辛秘,请恕孤无法相告。”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为东宫太子殿下,萧怀仁对凌未希的语气与态度已经好到登天了,可她却被他气笑了。 笑得浑身一抖一抖的凌未希,淡淡的语气却有山雨欲来之势,“太子殿下明知其中的猫腻却不能做到坦诚相待,是想拉着整个将军府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朱华郡主,知道在给谁说话吗?”太子随从厉声道。 可凌未希却并没有因此而软下来,她因这次筹谋欠了多少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费了多少脑细胞,又辗转难眠了多少个日夜,最后不都是为了辅佐眼前人吗? 可眼前人明知结果会不尽人意,非但事前毫无提醒,事后也做不到坦诚。 “太子殿下我说话不好听,但是你身在皇家却只顾念亲情、颜面,会不会太天真了些?难不成在你心中,我们这些围在你身边效命之人全都是笑话不成?” “朱华郡主!”随从上前了一步,语气更加不好了。 “林白,你退下!”萧怀仁呵斥着。 “本宫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想说与你。”他叹了一口气,“第一件事,圣上对萧怀玉的期待比我更甚。” 他叫他『圣上』而非『父圣』,看来这次的结果也彻底伤了他。 毕竟舆论在那人有意引导下,变成了是他早知章太傅一家为人却知而不报,变成了是他接受不了背刺而蓄意打击报复! 这一场争斗中,萧怀玉虽失去了太傅一族支持却得到了民意、知晓了圣心,而太子借机在工部、刑部与兵部加插了人手,表面看来两人算是平局。 可只有真正知情的人知道,圣心一去不复返了,太子一行人往后的路的只会更难。 “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她淡淡的问着。 萧怀仁看着她用力摁着额头,开口说起近来唯一的好消息,“华儿应该是怀孕了。” 凌未希猛的站起来又缓缓的坐了下去,轻问道,“什么叫应该是怀孕了?” “算起来不到一月,尚未确认。” 萧怀仁眸色黯淡无光,脸色并不好,而凌未希立刻就明白了。 既然圣上对萧怀玉期望更高,那这个突如其来的皇长孙也就不见得会受到期待与重视。不过既然有了,那肯定还有扳回一局的机会,但最好是等胎象稳定之后再传出去。 “既如此就先瞒着吧,等到正月初二大姐回门之日,我让张大夫来一趟仔细看看。”她给出了最为妥当的建议。 “如此甚好!” 说完后的两人垂后沉默了好一会,凌未希撵人了,“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事吗?” 萧怀仁没有说话,他正看着街上正路过的几十名流放女眷。 大约是马上就过年了还要被迫冒着大雪押送囚犯,羁押的官兵态度和行为都很不好,周围还有不少丢石子、雪球的百姓,鞭打与辱骂声混杂着一直没有消停过。 凌未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鬼火直冒,“太子殿下,不会对她们生出怜悯之心了吧?” “毕竟祸不及妻儿。” 纳尼! 凌未希再一次被彻底气笑了… 骂人的话在喉咙口抵得发痒,倘若她是太子的生母王芷柔的话,此刻恨不得从地底下爬出来,将这个儿子直接溺死算了。 “萧怀仁,你还是人如其名,胸怀仁义之心啊,要不要我找人给你修个庙宇再塑个金身,你去坐上去让人每日跪拜祈福!?” “朱华郡主,像殿下这般仁者明君乃天下百姓之福,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休怪小的不客气了!”随从听得牙痒痒的。 呵! 所谓仁者明君,那首先得坐上了那个位置,其次才能讨论是否贤能爱民。 若坐不上那个位置,那他萧怀仁就是庸碌无能、妇人之仁! 看来原书对他的评价一点都没错,他确实空有一腔爱民热血、中庸无能。像他这样的,莫说争夺天下,就算侥幸登上那个位置也不见得能坐稳江山! 凌未希感觉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她现在觉得萧怀仁登不上那个位置就是他这个人不行,怨不到生育问题上去! “太子殿下,请恕未希直言,那些成百的少女少男被囚禁、被凌辱、被虐杀,太傅府的女眷真的毫不知情吗?竟然她们选择了漠视与纵容,那她们就是加害者之一!你可不要忘了,究竟谁才是你将来的百姓!” 这一次,刚才一直叫嚣的随从林白,竟也意外的没有出口辩驳了。 萧怀仁抬头,他看到了凌未希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不禁心脏一紧。 当初太傅大人在投靠萧怀玉之前,也曾常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难道她也要转头投靠其他人了吗? 不不不,他不能接受,大将军府肯定不会的… 第161章 油盐不进 凌未希安静的坐着,一双冰冷又失望的双眸,就那样直勾勾的望着萧怀仁。 明明是羸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到的一个小女子,可那凌厉的目光却让萧怀仁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一种莫名的不舒服油然而生。 他堂堂东宫太子,自小受尽尊崇,哪怕是当今圣上也不曾用这般冷冽的眼神瞧他。 果然啊,这女子还应该像华儿那样温婉柔顺、贤惠端庄的安于后宅才最为讨喜,虽然凌未希目光高远、聪慧过人、算无遗漏,可终究只是一个小小女子而已。 “未希,争打天下乃男人之事,女子理应安于闺阁之内绣花待嫁、不宜操劳,往后这些朝堂之事你还是不要再参与进来了。”萧怀仁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凌未希“????” 她家大伯母非但没有干涉她出入府还处处为她行方便,她家哥哥也非但没有介意她干涉朝政还处处支持维护她,萧怀仁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劝说她的? 凌未希内心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所言未希记下来了,只是我天生倔犟,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瞧着她的气势好像软了几分,萧怀仁继续劝说道。 “未希啊,弧知道你有一腔鸿鹄之志不甘平庸,可女子终究是要以相夫教子为主。你这般的强势逼人将来如何与朱公子夫妻和睦?弧也是为了你好。” 凌未希真的好想连续问他三个你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哪怕他家住海边,哪怕他是太子,哪怕他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可也管不到别人家后宅来吧? 更何况,她本质上是在帮他,是帮他啊!!! “太子殿下,已经时至年关了,您最近是不忙吗?”凌未希分明是油盐不进,语气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萧怀仁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弧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未希还是早点回去吧。” “太子殿下慢走不送。” 凌未希内心无语死了,她直接将目光移到了楼下流放女眷身上不想再看他,甚至连萧怀仁离开时也没有起身行礼。 她已经心力交瘁到月经不调了,可我方主帅不仅心疼敌方女眷还劝她不要多事,这事搁谁谁不气? 一旁角角见太子殿下彻底离开,立刻上前,“小姐消消气,你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气坏了受累的是自己吗?让奴婢来给你按按头放松放松吧。” 凌未希抬头看了眼满是讨好的角角,浅浅一笑,“还是属你嘴甜。” 原本她想要改变大将军府全族覆灭的结局就已经是逆天改命、难以上青天了,如今看来,倘若太子继续这样愚仁下去,那她都不需要萧怀玉出手,自己就能被活活呕死! “小姐闭眼,奴婢帮你揉按下眉头与太阳穴。”角角一脸心疼看着自家小姐,内心已将太子殿下问候了几百遍。 此时房门被打开,桠桠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朱公子来了。” 凌未希本就心情不好,嘴上小声嘀咕着,“他来做什么,事情都干完了吗?” 天气这么冷,生意那么好,不去给她挣钱,搁这儿瞎凑合什么。 “希希,所有事情都干完了。”他听到了。 枝枝桠桠将放人进来之后,又自觉的关上守着。 朱逸之走进来后,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挨着她,一脸委屈,“希希,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一个会干活的管事吗?” 凌未希内心可不就是么,顶天了算个有能力的ceo。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才不是什么管事,你是我的心上人。”嘴上说着好听的情话。 “伤都好全了吗?到处乱走。”她主动拉起他的手,“嗯?手怎的这么冰冷?” 朱逸之赶紧松开走向一旁的炭火盆,一边散冷气一边开口,“知道你今日行程特意早早过来,不想来时看到太子殿下的人守着门口,就在外面等着他走了才来的。” 淡的应了声。 察觉到她的冷淡,散了寒气朱逸之就过来握住她手,“都十天没见面了,希希难道就不想见我的吗?” 一旁角角好的,我马上出去! 只是出去后的角角,内心更加不愉快了,此刻的她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屋外,富贵一会儿对着桠桠笑得谄媚,一会儿又对着枝枝献着殷勤。 屋内,富贵的主子正在扮演小奶狗,冲着自家小姐撒娇。 “希希,你看我今日这件淡青色披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难道你不觉得,这件披风与你身上的外衣相得益彰吗?” “所以呢?”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他得意的解释。 凌未希看着他那讨好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瞧她心情好点了,朱逸之将脸蹭在她的掌心里撒娇,“所以,希希到底有没有想我啊?” “想你。” “有多想。” 凌未希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甜蜜的情话张口就来,“我想你,大概是比你想我要多一点。” 朱逸之一愣,心口瞬间就麻了,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时间就迅速捧起她的脸。 一个吻来得粗暴又野蛮,刺激得两人的心脏疯狂乱闯。 抵死纠缠的激吻,让凌未希察觉到朱逸之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了,可她丝毫没有要推开的想法,极尽全力的迎合着。 激吻中的两具身体不受控的靠近,凌未希坐到了他的腿上,窝在了他的怀里。 大概是刚才被萧怀仁的愚善,气得太厉害了些,她也需要一个发泄点吧。 所以,凌未希的手不自觉的从侧面,伸入了他的里衣。 在摸索到了他的腰间肌肤后,指腹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指甲扣入了肉里… 朱逸之突然停了下来,迷离的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而凌未希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脸上还带着调侃的笑意,“怎么?难道是我越界了?” 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鼻尖相互来回刮蹭着,粗重又滚烫的气息互相缠绕,嘴唇之间最多不超过两厘米的距离。 他说“希希,其实你也是很想要我的,对吗?” “成亲之前,应该是不行的。”她这样回。 “希希,我只想听你说想不想。” 他虽垂着眸,但凌未希能感觉得到他欲壑难填的隐忍。 “一定要说吗?”她问道。 第162章 『也』 朱逸之轻轻碰了她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带着诱人的蛊惑,“希希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对于这种现代社会常见的小儿科把戏用在了自己身上,凌未希的内心非但没有掀起半点涟漪甚至有点想发笑。 “嗯,我想要。”她大方的点头承认了。 这样的回复无异于一只鲜嫩可口的小羊遇到了饥渴已久的大灰狼,非但没有逃跑反而朝他露出纤细洁白的颈脖,邀请他将她生吞入腹。 扣在凌未希后脑上的手背,凸起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力量不断收紧,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内剥离,将她生命吸食殆尽一般疯狂凶狠。 而凌未希大概是刚才被气得厉害了,需要一个发泄口,所以即使大脑缺氧呼吸急促她也没有任何抵抗,反而更加放肆了。 一双不安分的小手,绕过衣服,再一次在后背抚摸摩挲。 朱逸之能感觉到那双纤细的小手带着难以形容的情欲,在用力地抓挠着他的理智。 然而比这更磨人的是,凌未希的唇移到了他耳旁处吸吮着,湿热暧昧的气息缠绕在耳内,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抑制力。 “希希,不要这样,好不好?”在洪荒之力爆发之前,粗重的气息在打湿了耳垂。 凌未希就…就挺扫兴的… “不行么?”她问道。 朱逸之内心行!太行了!怎么会是不行呢? 可问题是他有贼心没贼胆啊,两人间的亲吻已是冲破了他的固有教礼,更何况是那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其实能感觉得到她是单纯的想要发泄,并非是情动不已。 “希希不是说要等到成亲后吗?”弱弱的开口。 凌未希“……” 当然,她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可她傲娇的性子不允许她示弱,必须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谴责对方才行。 “哦?”凌未希好整以暇的开口,“那你刚才还问那么多干嘛?” 她说得是他之前一直问她是不是也想要他,明明撩起欲望的是他,喊停的也是他。 朱逸之垂头在她肩上,声音弱得听不见,“我错了。” 可凌未希却偏偏伸出双手,将他的脸用力捧起来,直视他不安的眼眸。 “那你说说看,错在哪儿了?”戏谑的问道。 “我…我…” 他想低头,可凌未希不许,“嗯?” 朱逸之原以为他是在织一张锁住凌未希的大网,是要从心理出发一步一步突破她的防线,让她彻底沦陷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不知道,关于男女之间那些不可言喻之事,凌未希这个老司机无论何时都是更胜他一筹的。 此刻,被强制摁着直视凌未希双眼的朱逸之,有种自掘坟墓的窘迫感。 “我不该问你,想、不、想、要难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凌未希却轻嗤一声,摇摇头道“不对,你不该加上‘ 也’字。” 朱逸之内心震惊【所以希希的意思是他不该问她是不是『也』想要他,因为这句话言外之意的前提是,他先想要她…】 此刻,他只觉得丢脸都丢到奶奶家去了,他更加不敢直视她了,耳垂红得能滴出血。 凌未希烦躁的情绪因着这番调戏得以安抚,她笑着捏他的脸,“哎呀,我的猪宝真真可爱啊。”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之后,朱逸之问出了心中猜想,“希希,那把椅子上的人,他的反应是不是与你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真不愧是男主,哪怕他参与得极少也能敏锐嗅出问题的关键。 “嗯,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凌未希肯定道。 像是临时想到什么一般,她突然直起了身子,“猪宝,我要走的这条路只会越来越难,你会害怕吗?” “不会。”他将她搂得更紧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毫不退缩的挡在你前面,所以希希放心大胆去做,若是有天你败了那一定是在我死之后。” 凌未希心脏微颤,内心的感动不言而喻,她撒娇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不要,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还想与你儿孙膝下呢。” 【儿孙膝下?】朱逸之在内心重复着这四个字。 一想到那幸福热闹的场景,他的内心就无比愉悦,“好,哪怕你将来不要我了,我也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干嘛总说这样不好听的话?”撅着嘴不开心。 朱逸之看着她,那眼神意味深长,“你说呢?也不知道是谁总那般的好色,让人担忧不安。” “谁说的?我明明只好你这一口!”义正言辞的反驳,毫无半点心虚。 虽然她有前科,可她死鸭子嘴硬,绝对不承认。 “嗯,我绝对相信你!”他宠溺的整理着她耳旁的碎发。 “说得好,就该百分之百相信我!”出乎意料的肯定回复反而让她心里发怵,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语气明显中气不足。 事实上朱逸之哪有什么套路,也不是有多信任凌未希,如今的他只相信自己。他坚信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哪怕是用上非常手段他也要将她死死的拴在身边。 所以,他现在必须更加了解她,“希希,可以说说你生前是哪里人吗?” “生前” 再一次听到这两个字,还是不舒服,不喜欢! “我啊,大概是来自两千多年后的泱泱大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吧!”她以开玩笑方式的说了实话。 【两千多年后!!!】 朱逸之的理智告诉他,她在说谎,可直觉却是觉得她不是胡编乱造。 “没想到竟这般久远啊?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他坚持了直觉上的相信。 “呵呵呵呵…” 凌未希噗嗤一声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正准备戏弄他几句,突然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周遭空气中,起码有三个以上不寻常的气息,各个皆是一流高手。 两人警觉的一同起身,站到了窗台之处。 窗户推开,对面二楼。 萧怀玉站在窗口处浅笑着的看她,手指指着她勾了勾,示意她过去。 第163章 心魔 萧怀玉的食指指着凌未希勾了勾,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她独自一人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而凌未希却望着他笑得张扬,朝他比了一个他看不懂的ok手势,随后转身准备过去。 “希希,我陪你到对面楼下吧。”朱逸之拉着她的手,两人淡定的走出房间。 “嗯。”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见他吗?”他担忧问道。 凌未希偏头看向他,“不要担心,他不敢真的怎样。” 大庭广众之下萧怀玉是不敢乱开杀戒的,况且两方硬拼武力的话,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两人在楼下腻歪的说几句话之后,凌未希一副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模样出现在萧怀玉的包房门口。 一踏进房屋,她的余光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章悦薇领口之下乌红色的暧昧痕迹。 “哟,章良娣也在呀,几日不见怎的这般憔悴了?”她笑着关心道。 “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出去!” 章悦薇瘦弱的身躯,一副要吃人的凶恶样子,龇牙咧嘴,完全没了从前天山雪莲般的清雅气质了。 “我也不想来的啊。”她双手一摊,一脸没所谓的站着不动。 淡淡的语气,浅浅的笑容,就刺激得她情绪崩溃、尖叫嘶吼,“你这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章府报仇!” 凌未希笑道“没了章府,单凭一个人恐怕杀不了我哦。” 章悦薇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朝她扑过去,那狰狞的模样恨不得食她肉饮她血, “不得对朱华郡主无礼!”萧怀玉一把将人拉住。 “你…你竟然帮她!?”章悦薇看向萧怀玉瞳孔瞬间放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明明刚才在城门上,他与她还携手并肩的目送着章府流放女眷远去,温声地说着安慰她的甜言蜜语,他甚至还贴心的为她轻拭眼泪。 “你莫不是忘了她是如何对你,又如何对我们章家的?”章悦薇冷声的质问道。 萧怀玉又怎么会忘? 可谁让他亲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谁让他将来要做九五之尊呢?他必须忍辱负重、步步为营,时刻保持着帝王应有的气度风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的是时间! “章家?出嫁从夫,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你呀我呀的没规没矩,叫本王王爷!”萧怀玉冰冷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章悦薇更加震惊了,这些日子以来哪怕章家灭族,他与她还是发生了夫妻关系。虽然夜里的过程是难以启齿的疯狂,但人前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疼爱有加。 她以为他多少是有些爱她的,她以为他肯定痛恨凌未希的,却不曾想他竟然当着她的面与她计较起称呼来。 或许是她错了,她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章悦薇冷笑着眼神里带着落寞,“王爷,您今日真的为了是陪着妾身目送亲人吗?” “你说呢?”萧怀玉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总该不是拿我作幌子,要与她私会吧?”章悦薇的手指突然指向了凌未希。 凌未希无语,我就是个普通吃瓜群众而已,少给我泼脏水。 “章良娣,私会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我的郡马还在楼下等我呢。” 萧怀玉心中不悦,“给郡主道歉!” “让我给灭族仇人道歉?王爷是认真的吗?”章悦薇恶狠狠的看着他。 也许,此刻她对萧怀玉的恨意,要比对凌未希的恨意更深吧。 “怎么,本王的话,你敢不听?”萧怀玉冷笑着凝视她。 他就是故意在凌未希面前,折磨这位自小高傲的才女的,章太傅那老东西敢留下他与西凉的来往密信用以威慑他,那他的孙女就该替他受尽凌辱。 所有背叛他、算计他的人,萧怀玉一个都会放过,凌未希也一样。 不过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 “我不!”章悦薇硬着头皮说道。 『啪!』 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呼到了她脸上,章悦薇没来得及反应,瞬间摔倒在地了。 “去给朱华郡主道歉!” “我偏不!”她捂着滚烫的脸看向萧怀,嘴角隐隐还有血迹。 萧怀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冰冷的开口,“怎么,没了章府的庇佑你还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东京城的第一才女吗?敢忤逆本王的命令,可想过后果吗?” 此话一出,凌未希瞬间就明白了萧怀玉的用意,杀鸡儆猴! 只是拿自己的女人当鸡,会不会太变态了点? 就在萧怀玉抬脚,准备一脚给章悦薇踢过去之际,凌未希开口了。 “玉王殿下,您请我过来该不会就是让我看戏的吧?只是这男人打女人的戏码,能不能关起门来你俩自己玩儿啊?让我一个外人参与怕是不太好吧?” 那极其戏谑的语调让章悦薇瞬间无地自容,关起门来,他对她确实很… 虽然她坚信凌未希不知道那些男女闺房之事,可只要想到萧怀玉那些疯狂与羞辱,她此刻恨不得咬舌自尽。 不!她不能,她要活着她还要报仇,越王勾践能无心尝胆十年,韩信亦能忍胯下之辱,她章悦薇为何不能忍辱负重? “朱华郡主,是妾身口出狂言了,还请郡主见谅。”她低头了。 “没关系,都是小事儿,只要玉王殿下满意就好。”她笑得意味深长。 萧怀玉瞥了眼凌未希内心很是不悦,他朝着章悦薇,“既然郡主已原谅你了,就先出去吧。” 章悦薇冷冷的看了凌未希一眼就径直出去了,可凌未希根本没看她只自顾自的走向茶台坐下。 “玉王殿下,我们可以言归正传了吗?”她笑道。 “当然。”萧怀玉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贤王模样。 他移步朝着茶台走过来,步伐轻盈,风度翩翩。 他在她对面优雅的坐下时,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陌上人如玉。 只是那做作的模样看得凌未希内心想发笑,她辛苦的忍着配合他,一开口的寒暄就是王炸。 “阿玉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她看向他,笑得温柔谴慻。 萧怀玉心脏一紧,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就蚌埠住了,“阿玉啊”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耻辱。 不过今时今日,他绝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第164章 极限拉扯 萧怀玉修长的手指在手心里攥得吱吱作响,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她寒暄着。 “托朱华郡主的福,你的新婚大礼简直送到本王心坎上了。”他漫不经心的摆弄了茶具,“只是,看着本王完好无损的坐在你面前,你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至极了,阿玉是想邀请我一起庆祝吗?”凌未希丝毫不在意他的暗讽。 萧怀玉递过去一杯茶水,“那你敢喝吗?” 凌未希拿起茶盏,茶盏手指间不停的打转,“我倒是很想喝啊,只可惜阿玉与我好的不是同一口茶。” “哦?可你好的那口茶,从根上已经腐烂了,摘茶的人都不愿意再摘了。” 她说的是茶,他却引伸到了人。 “是吗?若是仔细的修剪一番,未来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凌未希接过了他的言外之意。 萧怀玉轻嗤一声,“有信心是好事,可若用错了方向,怕是要白走一生了。” “所以呢?难不成阿玉此番是来给我出主意的吗?有什么好建议说来听听呗。”她的笑容带着狡黠。 萧怀玉明明他是过来冷嘲热讽看她疯癫无助的,可对方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不在计划内。 “凌未希,你听说过龙隐卫吗?”他决定换一个话题。 “阿玉说的该不会就是你身边新增的那三道气息吧?”不管他要说什么,她总能漫不经心的让效果大打折扣。 萧怀玉冷笑一声,满眼不屑,“你说错了,他们一直都在,只是…” “只是从前他们在暗路上,如今算是过了明路了,对吗?”她打断了他的话,自己补充道。 看着凌未希泰然处之的模样,萧怀玉不得不承认她不仅嗅觉敏锐,头脑也多智近妖。 若是她是个男子,那他一定不惜重金也要将她捧为座上宾,可惜了… “可惜天命难违,你这般会猜,怎么送我新婚大礼之前,就没料到我今日的结局呢?”一脸唏嘘感叹。 一想到圣上的态度还有萧怀仁那愚善愚仁的蠢货,凌未希就气得想杀人,可嘴上却大言不惭。 “凡事,事在人为嘛,难道阿玉没有听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吗?” 灭天? 真不愧是誓死要拉他下地狱、与他生死不休的恶魔,果真疯癫得很啊… 萧怀玉由最初的哼哼冷笑,演变成后哈哈大笑,最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凌未希啊凌未希,你还真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啊,不怕将来千刀万剐吗?” “怕呀,难道阿玉忘了我见血就晕,杀鸡都不敢听吗?”她的笑容既温柔又冰冷。 原本凌未希还只是他心中的一块普通病灶,可经过暗室里那些事后,已经彻底沦为他的心魔了。 如今这心魔已在骨血中扎根了,越是想尽快除掉越是摆脱不了,她每唤他一次『阿玉』就延伸一点,快要将他包围了。 这种琢磨不透的无力感,让萧怀玉有些稳不住了。 他冷声道“凌未希,单凭你刚才那句话,本王就能让父圣将你打入天牢!” 这话却换来对方轻嗤嘲讽,“阿玉啊,你与小橙子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萧怀玉???? “你我之事,扯上那小屁孩儿做什么?”他没忍住脱口问道。 凌未希轻哼一声,浅浅笑着,“不过是在外与人发生了小小口角之争,争不过了就转头告家长求帮忙,本质上你与他又有何区别呢?” “小、屁、孩!”极讽刺的说了出来。 “你…”萧怀玉突然就哑口了。 一次输,次次输!这人果然天生就克他! 他感觉这心魔越来骇人了,已经在吞噬他的心神了,本想反驳点什么又听那人冷冷的开口。 “阿玉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我之间即使没了头上那顶天,杯中那口茶,也早就是死生不休的关系了,何必要将外人牵扯进来呢?” 凌未希停顿了一秒,直视着他的双眸,莞尔一笑,“还是说,你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头上那顶天?” “哼!事实不摆在你面前了吗?”终于轮到他的场子了。 可凌未希是谁?她什么时候与敌人说过一句废话了? 哪怕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可她自小见惯了撕逼大场面,虚张声势这一方面她还没输过谁。 极限拉扯与拿捏人心,她都有一套的。 “阿玉啊,偏爱这种东西是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的,世间之事瞬息万变,你敢保证明年今日依旧这般自信吗?” 事实上,萧怀玉对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内心也是没底的,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真爱还是利用。 虽然圣上在只有两个人的御书房里,亲口告知未来皇位继承人是他,可经年累月的怠慢与忽视,让萧怀玉习惯性去怀疑那人的是否别有用心。 凌未希的虽然有几分道理却又完全没有依据,一切全凭萧怀玉自己如何去想了。 “本王倒是希望明年此时,你还如此淡定!”声音很是不屑,内心却有点心虚。 凌未希“那不如阿玉与我来个一年之约,明年今日再续?” 萧怀玉明显有点被牵着鼻子走了,可他又不死心,“好啊,如果你能活到那日的话!” “呵…呵…”轻轻冷笑着。 凌未希起身凑近他,温柔的气息像极了冷飕飕的北风。 “阿玉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共赴地狱十八层吗?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与我黄泉路上相见了吗?” 其实从一进屋开始,萧怀玉就想制止她唤他阿玉了。 可那温柔的『阿玉啊』这三个字,虽然是带着磨人的毒牙,可他却是真喜欢啊,从来没有人这般亲昵的唤过他。 小时候他是母妃的争宠工具,长大后他是别人往上爬的顺风台阶,现在他是父圣眼里的有用棋子。 他从来都不是他! 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他突然就伸手顺势将她后脑扣住,重重的吻下去。 警觉的凌未希,在他低头的瞬间,一个用力,两人的额头瞬间都红肿了起来。 “楼下那废物可以,萧怀庄也可以,换作本王就不行了?”面目狰狞的看着她。 凌未希忍着额头传来的疼痛,淡定的坐了下去,“阿玉啊,你这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你猜。”萧怀玉冷笑道。 凌未希扯了扯嘴角“……” 第165章 英国公夫人 萧怀玉阴笑着像个神经病人,“你猜猜看,本王究竟有没有看上你。” “我猜,你肯定是看上我了。”她笑的笑容更癫。 萧怀玉“哼!哪怕这天下女子全都死光了,本王也不会看上你这疯婆子!” “哦~是吗?没有就最好了,否则将来对你剥皮抽筋之际,我担心自己手软。”凌未希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唏嘘的意味。 萧怀玉的内心早已怒不可遏,嘴上温声细语的说道“如此说来,本王还是看上你吧,将来你对我施以极刑时还会温柔一点。” 凌未希“……” 突如其来的神金发言,把她整得不会了。 就挺突然的… 不过谁让她心理学学得好呢,拿捏人心,此路不通还有他路嘛。 “话说回来,你刚才说我与世子哥哥这样那样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她开始挑拨离间了。 萧怀玉独特的脑回路世子哥哥?听起来还没有『阿玉啊』更亲昵。 “随口说说而已,他可不好你这一口!”根本不上当。 “嗯,也对,他的确不好我这口,他最好你这一口。” 凌未希内心条条大路通罗马,没有路就开创一条呗,总之这挑拨离间必须要执行下去! “你…!”萧怀玉哑口了。 凌未希立刻乘胜追击,疯狂输出,她摇头轻叹一脸唏嘘不已的模样。 “哎…说起来,我与世子哥哥相处时那段时间,还经常听他夸你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呢?你这避嫌的态度若让他知道了,也不知道要独自难过多久呢。” 萧怀玉内心震惊难不成他与我之间的合作,竟安的这份心思? 不不不… 即使他愿意,他才不要呢! “凌未希,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义愤填膺的大声反驳。 凌未希冲浪了无数年,观摩这点小心思,那已是达到就登峰造极的段位了好吧。 她一眼就看出来萧怀玉心虚了,“啧啧啧…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无情,可怜的世子哥哥,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啊。” 萧怀玉何曾几时被这般无礼的调侃过? 那感觉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只苍蝇般,咽下去恶心吐出来更恶心! “你你,你给本王马上出去!” “得嘞!我马上走,只是若是哪天你想通了,记得让我也吃个瓜好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挑衅。 “滚出去!” 气急败坏的萧怀玉终究是忘了此行目的了,而凌未希也借此潇洒的离去了。 … 腊月二十六,今日难得没有飘雪,放晴了。 将军府的正门,秦婉带着谢柔准备出门拜访,却看见了最不想看到的惹事精。 “大伯母,你们要去英国公府吗?” 凌未希笑着问道,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妇人,年龄瞧着有三十多岁左右。 秦婉握了握拳,皮笑肉不笑的,“未希啊,你这是要出门游玩吗?” “不是呀,我是要与你们一起去英国公府探望二姐姐的。”凌未希一脸天真无邪。 虽然秦婉很感激她告知了她关于英儿怀孕以及被监视之事,可事后秦婉也知晓了英国公夫人是因为不喜凌未希而牵连了她的英儿,她是真不愿让英儿再受到什么委屈了。 “未希啊,我记得郭嘉好像邀请了你今日去郭府团年,你不去吗?”秦婉体贴的问道。 凌未希“大伯母,团年是用晚膳,现在才巳时,我与你们一道去看了二姐姐再去郭府也不迟。” 在东临国,世家间拜访送礼一般是用午膳,而团年是家人之间聚在一起共享晚宴。 虽然凌未希声名狼藉,可郭嘉硬是拿她当亲姐妹,郭夫人也拿她当干女儿,所以邀请了她要去团年。 “未希啊,那个…”秦婉还想说点什么被凌未希无礼的打断了。 “大伯母是嫌弃我,不愿我去探望二姐姐吗?”她今日去英国公有正事的,所以不想废话直接开大了。 谢柔立刻上前解围,她挽起秦婉的胳膊,“母亲不要担心,未希定是不会乱来的。” 秦婉内心长叹一口气,“既如此,那就让管家安排马车吧。” “不用了。”凌未希一招手,她的马车就慢悠悠的过来了。 另外两人,脑中一排乌鸦飞过! “等等,她是谁?也要跟去?”秦婉见那面生的妇人也上了马车。 那妇人立刻下来,“平民张蓉见过凌夫人,少夫人,两位夫人安好。” 她虽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丢在人群中很快就找不着的那种,可眼神却格外锐利并不像寻常平民。 凌未希笑道,“大伯母,这位张姨是帮我拿贺礼的。” 枝枝桠桠站在一旁不动,使唤一个平民帮忙拿贺礼,这下连谢柔都震惊了。 “未希,角角呢?”谢柔不解的问道。 “哎呀!大伯母、大嫂你们只管放心,她比角角更会看眼色绝不会出任何差错,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凌未希推搡着两人上了赶紧上马车。 另外两人互看了一眼内心都没底,总感觉有不好之事发生,可这是个活爹她俩不好将人刺激狠了。 抵达英国公府的正大门时,英国公夫人带着不显怀的凌未英已经等候多时了。 “二姐姐。”凌未希下了马车就冲过去了。 “希希!”凌未英开心接过她的双手。 英国公纪夫人冷眼看向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咳!咳!” 凌未英立刻松开了手,向着秦婉两人行礼,“母亲,大嫂。” 谢柔也立刻向着英国公夫人行礼,“纪夫人安好。” 纪夫人只笑着假意伸手虚扶了下,身子完全没动,谢柔却也礼貌的笑着,“谢纪夫人。” 一旁的秦婉忍着内心不爽与纪夫人笑着寒暄“路上有点堵,让亲家等久了吧。” 明明两人都是一品诰命,可英国公毕竟是公爵世家,纪夫人愣是等着秦婉与她行礼之后才回以平礼。 “毕竟是年关时分,路上确实很堵,亲家里面请吧。”淡漠疏离的语气里透着高傲。 她看了眼凌未希,见她始终没有要要自己行礼的意思,便朝着一旁的凌未英又咳了两声。 凌未英有几分尴尬的看着凌未希,让她向婆母行礼的话,她是真说不出口。 凌未希一眼观心,她却戴着一张无知懵懂的面具,“纪夫人从方才起就一直咳嗽,是喉咙不舒服吗?未希这里有润喉的药丸您要试一试吗?” 一众人纷纷看向她,“……” 第166章 诉苦 “纪夫人,未希瞧你一直咳嗽是感冒了吗?我这里有润喉的药丸你要试一下吗?” 秦婉内心这人还是有点用处的,内心瞬间就舒服了几分。 谢柔内心咱们家就未希一人最懂阴阳怪气。 凌未英内心完了,婆母肯定生气了。 秦婉也假装着没听出凌未希的话里有话,她笑着关心道“亲家,如今天寒地冻的,你可要小心身体啊。” 英国公夫人暗里瞪了凌未英一眼,吓得她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凌未希立刻捏了捏她的手安慰着。 她凑在她耳旁,“别担心,我今日就是过来帮你的。” 凌未英震惊看着她,一脸问号。 前面秦婉与英国公夫人两人边走边笑着寒暄,谢柔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两姐妹则相互挽着手走得极慢,凌未希指着身后之人,“她叫张容,不仅会医还会些拳脚功夫,今后她会留在你身边。” “张姨。”她唤她上前。 “见过二小姐。”张容恭敬的行了礼。 既然希希都叫她张姨了,她自然不能托大的,凌未英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张姨,您是长辈,万万不要折煞我了。” “二小姐言重了,我不过平民之身,是郡主不嫌弃才唤声张姨的,往后您才是我的主子。”张蓉不卑不亢的回复。 凌未英虽不怀疑凌未希的实力,可仍旧疑惑不解,为何她就那么肯定能将张姨留在英国公府呢? 要知道,她的婆母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英宝,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像是看穿了她的疑虑,凌未希靠在她耳边邀功。 只英宝两个字一出,鼻间一酸,凌未英又想哭了。 前面,秦婉与英国公夫人几人已经走远很长一段距离了,也不见后面两人跟来。 纪夫人阴沉着脸,“亲家,不是我说,你瞧瞧你们将军府那四姑娘像个什么样,你也不好好管管?” 秦婉转身看过去,凌未希正搂抱着她女儿,两人在说着悄悄话,眼里丝毫没有留意到前方的长辈已走远。 “这个,她倒底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让她管凌未希那混不吝的? 别说她无心无力,就算是有心有力她也管下了啊,怕是她管她还差不多。 “要我说,你从前也是雷厉风行的,怎么遇到她就畏手畏脚了呢?不管如何,怎样你都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怎么就管不了她?”纪夫人看秦婉的眼神就像看扶不起的阿斗似的,嫌弃极了。 几人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后面两人仍旧没有抬头的自顾自话,谢柔又赶紧打圆场。 “纪夫人,估计是她俩姐妹许久没见就多说了两句,不如两位长辈先行一步,我去唤她俩?” 纪夫人冷笑着移开眼,也不看谢柔只冲着秦婉开口,“既如此,我们就边走边等吧。” 婉讪讪一笑,几分尴尬几分不爽。 一路上,这英国公夫人都言有所指的数落凌未英善妒不贤,大邸的意思是从前她不知秦婉的女儿竟是这般小肚鸡肠,怀孕了不仅不主动给夫君纳妾还缠着夫君与她同屋。 秦婉当然不赞同了,整个大房都是她生的嫡子嫡女,而英国公府除了嫡长子纪贤以外,全是庶子庶女。 实际上英国公夫妇是家族联姻,看似夫妻和睦实则貌和神不和,生下纪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房过了。 所以,当纪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比宠爱原配妻子时,一种奇怪的嫉妒之心悄然升起,蔓延至全身全脑。 她嫉妒凌未英有夫君的独宠与维护,她嫉妒她的天真无邪,她嫉妒她成婚一个多月就有了生育,她嫉妒她娘家对她百依百顺,她甚至嫉妒她身边还有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姐妹… “亲家,如今英儿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有好用的产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一起找?”秦婉试探的问着。 纪夫人拉起秦婉的手笑道“亲家放心,英儿如今是全府的有功之人,产婆与奶娘都已备上了。” 秦婉有些尴尬“没想到亲家比我这亲娘还想得长远,是英儿的福气啊…” 另一边。 谢柔走近时,凌未英正在小声哭泣,而凌未希在不停的安慰着。 她在一旁无心的听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凌未英比她想象的,过得还要艰难。 明明她一个孕妇应该千恩万宠着,可人前纪夫人的功夫做得比谁都好,私下里却不断磋磨她的心性。 “未希、阿英,外面冷,你们要不先回屋慢慢聊?”谢柔温声开口。 凌未英偷抹了眼泪,笑着开口,“不好意思啊,难为嫂嫂专程过来叫我们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停在这里诉苦的,可希希说她有办法拿捏她婆母,她就任性了一回。 又或许,只有和希希在一起,她才能真正的做一回自己吧。 “大嫂,我们一起吧。”凌未希开口。 正院。 英国公府不愧是百年公爵世家,府中的装潢比曾经作为逆王府的将军府还更为气派庄严穆。 凌未希瞧着院门口那两顶栩栩如生的巨大铜狮,内心暗讽又不是正大门,至于么? 她扶着凌未英走进去,没有入座。 “纪夫人,我可以去二姐姐的院里参观参观吗?”甜甜的开口。 英国公夫人看了眼她身后拿着贺礼的妇人,那锦盒看着就富丽奢华,却不是送给她的。 “你们姐妹许久未见,确实有说不完的私房话,去吧。”她善解人意道。 “英儿谢母亲体谅。”凌未英像是没有听出她的阴阳怪气,行礼致谢。 秦婉看着一旁不为所动的凌未希,又看着怀孕的女儿恭敬朝纪夫人行礼,又朝着自己与谢柔嘘寒告礼,内心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们先去吧。”她心疼的回她。 谢柔也想跟去,但她知道于礼不合不能落人口舌,笑道“回去小心点,我与母亲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好啦,一家人哪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纪夫人、大伯母你们慢慢聊我带二姐先走了。”凌未希径直将人拉走,生怕她再来一轮寒暄。 “希希,我真的受不了,我好想回家啊。”一到自己的闺房,凌未英的泪就停不下来了。 第167章 别担心,有我在 “呜呜呜…”凌未英哭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原本在英国公府的外院她还只是小声的抽泣,可现在枝枝桠桠将院里人全都赶了出去屋内只剩她与凌未希,她就哭得很是放肆了。 凌未希一边为她擦拭,一边劝慰着,“想哭就多哭一会儿,但是哭过了就不要堆积在心里了哦。” “希希,我实在受不了,我真的好想回家。”凌未英边哭边说,模样特别委屈。 凌未希轻抚她的后背,她知道孕妇的情绪总是不稳定的,她知道这是古代,她不能跟着起哄劝她回去。 “英宝,琴棋书画呢?怎么只看到司书,其他几人去哪儿了?” 凌未英抬头,有些难以启齿,“司琴与司棋都被我安排出去掌管铺面、庄子了,司画她被国公爷看上了,至于司书,她的心大着呢。” 凌未希一脸无语什么玩意儿? “可,你为何将司琴司棋支开出府呢?”如果她没失忆的话,这两个人才是最忠心的吧? “希希,那俩丫头脾气又直又犟,我若不强硬将她俩弄出去才是害了她们。”凌未英又开始落泪了。 凌未希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肯定是那两人看不惯英国公夫人对自家小姐的行径说话做事失了分寸,受了不少苦头。 “那司书看上纪贤了?”她没有叫姐夫。 虽然陪嫁的婢女将来极有可能会被送给家主,可自己主动送出去与婢女处心积虑的上位那是两码事。 点了点头。 “纪贤怎么说?” 凌未英苦笑着,“不清楚,或许不久后就会升为姨娘吧。” 她能感觉得到他有些松动了… “别担心,有我在,以后你只需负责好好养胎,张姨会照顾好你的起居饮食。”凌未希内心骂了纪贤千万遍。 “希希,你打算怎么跟婆母说?”她还是很担心她。 一根手指头戳着她额头,“你啊,怎么就这般不信任我呢?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那调侃又宠溺的语气,引得凌未英噗嗤的笑出了声,“我哪里不相信你了?” 两人在屋内说了无数甜蜜的知心话,凌未英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了,靠在凌未希的怀里撒娇嬉笑。 “主子,英国公夫人等一行人往这边过来了。”枝枝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 凌未英的笑容瞬间就终止了,一脸憋屈不开心的看向凌未希。 “别担心,让我去会会她。”凌未希宠溺的看着她,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她整理好情绪站了起来,然后再将凌未英也扶起来,两人一起走向门口, 外面,英国公夫人远远就看到满院的奴仆被谴在院外,内心一股怒火中烧。 一行人踏入院内时,凌未希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动,凌未英却恭敬的朝众人行礼问好。 凌未希越过秦婉,径直的走向在英国公夫人身侧,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耳坠。 “纪夫人,有时间一起聊聊吗?” 英国公夫人看到那耳坠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就涌到了头部,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她调动了全身的洪荒之力才稳住了自己身体,没有倒下,“郡主殿下想聊什么?” 突如其来的敬语,让秦婉与谢柔同时看了过来。 凌未希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手掌,“大伯母,你们先去和二姐姐叙叙吧,我与纪夫人还有别的事要谈,对吧?” “对对,我与朱华郡主有点私事要谈,亲家你们快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英国公夫人很上道的劝说着。 凌未希并没有去关注秦婉几人,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处的打司书身上,从前竟没有发现她竟也是个美人胚子。 “朱华郡主,这边请。”纪夫人言行大方得体。 凌未希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走到司书跟前时假意崴了下脚。 “啊!” 她吓得叫出了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司书。 “啪!啪!” 英国公夫人亲自上阵,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巴掌。 “贱婢,看到这么大个石子不知道挪动下吗?若是伤了郡主,你这种贱命十条也不够赔!” 司书看着与往日待她形同两人的国公夫人,内心震惊无比,可她毕竟是最受宠的一等奴婢。 “夫人?洒扫之事不归奴婢啊。”几乎没有思考司书就立刻反驳了回去。 一旁其他的粗使奴婢吓得立刻下跪,而司书却还嚷嚷着,“夫人,您万万不要冤枉奴婢啊。” 凌未希“罢了,不怪司书,下次我来英国公府,多注意低头看路就好了。” 低头? 谁低头? 此时此刻自然是该国公夫人低头了。 虽然的确与司书毫无干系,可凌未希摆明了就是要借她之手去惩治司书为凌未英报仇。 “贱婢!犯了错还不悔改。”国公夫人做出了选择,“来人!将她拖下去大打三十大板,丢去做个粗使婢女。” “纪夫人,哪用那么麻烦,不如就地打吧,还能帮您威慑下人以儆效尤。”凌未希抬手阻止了。 她望着周围的一众奴仆,冷声道“你们说,是吧?” 英国公夫人看着一群奴仆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气到不行,从前不知这凌未希竟是这般难以对付之人。 “郡主,不是有事要说吗?这边请。”恭敬中带着不满。 凌未希没直接回复,她看着司书,“毕竟差点伤了本郡主,桠桠就留下来监督执行吧。” 随后她又转头,“麻烦纪夫人带路吧。” 两人在一个隐蔽的水榭里坐了下来,英国公夫人看到她身旁只有枝枝一人,疑惑的开口。 “郡主身旁那个妇人呢?” “她啊,她被我送到二姐姐院里当管事了。” 英国公夫人震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了吗?”凌未希又拿出了与之前不一样的耳坠,一脸没所谓的把玩着。 英国公夫人看着那耳坠,眼前一黑,差点没倒下去。 她的一生从未得到夫君的疼爱,若不是国公爷是个好面的,她这国公夫人就是个笑话,哪里还有夫妻同心的传言? 没想到人到中年,不过是偷去了几次小倌楼,就被抓住了把柄。 她忍着内心的愤怒,低声问道,“郡主究竟想怎样?” 第168章 真心? 水榭里,凌未希淡定的喝了一杯茶水,不紧不慢的开口。 “纪夫人,本郡主也没想怎样啊,只不过无意中得了三只耳坠,两条肚兜,一根碧玉簪子而已。” 这话听得英国公夫人眼睛与嘴巴睁得一般大小,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一般噎得生疼,脸也像是着火了一样的滚烫。 那些东西全是她在与兰轻尘甜蜜温情之时,主动送出去的,而且是她送给他的全部私有物品。 果然啊,这天下戏子一样,全都无情! 那口蜜腹剑之人,竟然将她的全部私物都给了凌未希! 不过她好歹也是当家主母,淫浸后宅多年,什么肮脏污秽没有见过,只需要一个脑筋急转弯就参透了其中奥秘。 “没想到,郡主与他也是这种关系。”她笑着暗讽。 凌未希浅笑不语,她用力挽起一层又一层的厚厚衣袖,那颗赤红的守宫砂裸露在人前。 “怎么样?是真的吧?”狡黠的眨了眨眼。 以英国公夫人的资历,她当然知道那是真的守宫砂了,只是她不愿相信兰轻尘对她才是真爱。 “谁知道是真是假。” “其实呢,你信与不信我都是无所谓的。”她淡定的退下衣袖,“本郡主只是想告诉你,我可没有与人共用一个男人的癖好。” “郡主,请说你的条件吧。”她妥协了。 她知道凌未希没有在秦婉等人面前拆穿她,更没有去国公爷面前拆穿她,她是肯定有条件的。 “第一,我的人是平民,她会留下掌管凌未英的吃穿住行,你不得干扰半分。” “第二,纪贤纳不纳新人是他们夫妻俩自己的事,你不得从中作梗。” 英国公夫人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第三点,颇有几分惊讶,“就两点,没了?” “没了啊,你毕竟是一品国公夫人嘛,我也不能要求太多不是?”凌未希淡淡说道。 看着英国公夫人还是没底的模样,她又道“总之呢,你好她好大家好,你的秘密自会随你入土为安,你甚至还可以与那人继续风流快活。” 虽然她说得认真,可英国公夫人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她竟然就这般轻易放过她,没有继续要挟她。 凌未希内心无语死了,漆黑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杀气,“不过,你若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本郡主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郡主放心,绝对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这下,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凌未希没有笑了笑,“纪夫人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但愿我们永远不要闹僵才好。” 说完她便起身准备离开了,英国公夫人立刻急切的叫停了她。 “郡主! 她回头,“纪夫人还有事?” “那些东西,能还给我吗?”弱弱的问道。 凌未希丢给她三只耳坠,“至于其他那几样,我会在你入棺之时,留给你做陪葬的。” “那…那你与他…” “你说谁?”凌未希轻嗤一声。 这一段违背世俗人伦的感情里她动了真心,英国公夫人的双手偷偷用力收紧,手背青筋毕露,眸底是暗淡的火焰。 可“兰轻尘”三个字,梗在喉咙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凌未希秒懂了她的小心思,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兰轻尘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不挑人还能让人死心塌地。 牛逼啊! “纪夫人,若是没别的事,我要去看二姐姐了。” “郡主去吧,一会儿我让人请你们来主院用午膳。”英国公夫人像个泄气的皮球,毫无生机。 凌未希再次回到凌未英的院子时,张蓉正在给院里的奴仆重新分配工作。 “张姨感觉怎么样?” “有了郡主之前的威慑,目前还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张蓉不卑不亢的回复。 凌未希笑着“那就好,往后要多辛苦张姨了。” 张蓉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凌未希的人遇到她时,她是个人人嫌弃的赤脚女大夫,还带着一个十二岁的拖油瓶。 可她不仅没有嫌弃她,先是让她去百药堂跟着学了两个月的医术,又让她儿子跟着掌柜的学经营,最后还让她与失散二十多年的大哥相遇了。 没错,张大夫就是她的大哥。 张蓉感觉自己的一生,因为遇到了凌未希而变得完整了,她暗里发誓要生死追随于她。 “郡主放心,奴家定不会让二小姐受到半点伤害。” “嗯,我相信你。” 屋内的凌未英第一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跑了出来。 “希希!” 虽然地上扫得干干净净的,可毕竟是下过雪的路上还有湿气,凌未希怕她不小心伤着哪里,立刻上前将她扶着。 “你慢点儿,小心身子。”她嗔怪道。 她身后秦婉与谢柔也跟着出来了,刚一走出来就听到了张蓉的声音。 “二小姐,你气血不足,往后不要跑得太快了。” 凌未英有点不好意思,“张姨见谅,我下次一定注意。” “英宝,你怀着孕,气血不足又跑太快容易晕倒,这可不是小事哦。”凌未希听出了问题,跟着严厉的说着。 凌未英瘪着小嘴嘟囔,“我哪有那般娇气了。” “咳咳!”秦婉赶过来瞪了她一眼,随后又朝着张蓉,“张姐,以后要麻烦你多多监督她了。” 张蓉立刻屈身,“凌大夫人言重了,一切都是奴家应该做的。” 凌未希“好了,外面天冷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一进屋后,秦婉没有立刻入座而是朝着凌未希行了一个大礼,“未希,伯母谢谢你。” “大伯母,你这是干嘛呢?”她赶紧扶着她,做出了比她更低的姿态。 “未希,伯母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拿捏了国公夫人,可终究是我这做母亲的无能才让英儿受了委屈。若不是你…” 秦婉的声音有些哽咽,凌未英也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大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未希应该的。”凌未希将她扶着坐下。 “不,还是要谢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回头郡主府完工了,所有家具大伯母私掏腰包了。”秦婉豪气的开口。 终究是她误会她在先,秦婉是真的信了英国公夫人是因为凌未英与凌未希交好,才看她的爱女不顺眼的。 那份家具,即使谢礼也是歉礼。 “好呀,不过这样算起来,倒是我占大便宜了呢。” 调侃的语气,引得一屋子人笑出来声。 第169章 被坑了 凌未希将秦婉扶着坐下后,自己随意找了一个椅子,一旁的凌未英立刻起身过去与她同坐一根椅子。 从前在海棠院她俩经常这样坐着谈事聊心,凌未英很是怀念,不停在她肩窝处蹭着。 秦婉看着爱女那般的依耐凌未希,内心是说不出的落寞,终究是她这个母亲失职了。 从前她只知女儿过得不如意,但总想着好歹是国公府再难也没不会坏到哪里去。 如今细问之后才知道,那人不仅让怀孕的女儿每日晨昏定省,冒着大雪准点候在院外,还时常装病让她贴身侍疾。 更过分的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的都派人监视着,不断磋磨她的心性… 以至于那些指桑骂槐的言语侮辱,以及新婚期间往纪贤屋内塞人,竟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凌未希看着秦婉沉默失落的模样,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有法子保护凌未英的,只是秦婉的手段过于光明磊落,总要付出更大代价或是让出更大的条件才行,无论哪种都不及她。 毕竟她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她的手段足够阴暗狠毒,她甚至也无需亲自出手,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大伯母也不要不开心了,二姐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她劝慰道。 “对啊母亲,有了张姨在,我肯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的。”凌未英也笑着看向秦婉。 “你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往后可不要莽撞了。”看着爱女会心的笑容,秦婉的内心终究是好受了许多。 几人在屋里又聊了几句,直到主院的人过来请她们前去用午膳,笑声才收敛了起来。 膳后,凌未希并没有与秦婉同行,因为她要去郭府吃团年饭,几人的方向不一致。 大将军府的团年饭定在腊月二十九,这是凌未希来到书里吃的第一个年夜饭,她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礼才好,干脆带了她家铺子里的特产前去。 为了迎接她郭府开了正大门,一家子都站在门口等她,郭嘉等得嘴皮子都冻乌了。 “啊……我的老天爷呀,可算是来了。”远远的看到马车,郭嘉就跑过去了。 后面的郭夫人与府中三位公子郭泉郭洲郭海,看向自己妹妹的眼里全是嫌弃的一脸无语。 “未希姐姐,我都等你好久了。”马车还没停稳,她就开始抱怨了。 “嘉儿给你,这是非卖品哦。” 凌未希立刻递过去两个超别致的小兔子玩偶,郭嘉瞬间兴奋得尖叫起来。 “天啊!好可爱啊!” 不过凌未希没有理会她,她径直走向郭夫人,恭敬的问礼,“郭伯母安好,三位哥哥安好,未希来给您们拜年了。” 三位公子也恭敬的回礼,“郡主万安。” 郭夫人上前,“哎呀,你孩子什么时候也开始搞那套虚礼了?” 郭嘉在后面大声叫嚣,“母亲,她是装的。” 凌未希转身白了她一眼栓q! “别理她,她最近又皮痒了。” 郭夫人拉着凌未希边走边解释,“未希啊,我那大儿媳与二儿媳如今都有了身孕,没出来接你,你可不要介意啊。” “怎会,冰天雪地的很不安全,按理该是我去拜访两位嫂嫂的。”凌未希善解人意说着。 郭夫人大大咧咧的“哎,不说她俩了,你哥哥今日不会宿在宫中大通铺不过来了吧?” “郭伯母放心,既然哥哥得了邀请肯定会来的,今日他值晨班申时就会下值,快得话酉时之前就能到。” “那就好,你郭伯父可是算着他的时间定的团年饭,若他来不了就麻烦了。”郭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凌未希“呵呵…是吗?” 瞧着郭夫人拖着自己快速走着,丝毫不顾后面呼天抢地的郭嘉,她找了机会插问道,“郭伯母啊,咱们真不等嘉儿吗?” “等她干嘛,难不成她还会迷路?”郭夫人没好气,三位哥哥也是一脸避嫌之色。 凌未希嘿嘿的傻笑了声,“迷路,倒也不至于…” 虽然不知道郭嘉触犯了什么天条,但凌未希敢肯定只要年关正月一过,她肯定会被胖揍一顿。 一边期待郭嘉被打的那天能去围观下,一边又默默祈祷着不要打得太惨。 不过身后的郭嘉还处于对小兔子玩偶的兴奋中,丝毫没有因为被母亲冷落而放心里,远远的跟在后面边走边笑。 几人来到了客院,凌未希看到了许久不不见的老熟人萧怀逸,他正与郭统领在凉亭里下棋。 “郭伯父安好,未希没打扰你们吧?”她上前问礼。 “未希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局能不能赢。”郭德庆热情的招呼她。 凌未希粗略地看了眼棋局,输赢很明显,她严重怀疑郭统领在内涵她又找不到证据。 “哟~怀逸哥哥也会下棋啊。”她向他眨眼示意,让他悠着点。 萧怀逸一脸无语很是为难,他已经让了两局了,五局三胜,他不能再让了。 他胡乱的努嘴,一会儿朝着郭统领,一会儿朝着远处过来了郭嘉。 凌未希见过用眉毛跳舞已经很奇葩了,嘴巴也可以跳舞? 两人无声交谈的空隙,凌未希余光瞥见郭统领快速下了好几子,同时还胡乱的吃了萧怀逸几子。 此时郭嘉也跑过了来了,“诶,父亲你居然赢了?” “什么!!” 萧怀逸立刻转头看了眼棋盘,满眼不可思议,随后死死盯着郭德庆。 郭统领目光飘忽散乱,嘴巴还似有似无的哼着曲,那虚假的伪装就差没有明说是他做手脚了。 萧怀逸狠狠的忍着没笑,他看向了凌未希,“未希妹妹,你刚刚看过之前的棋局,可否告诉嘉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凌未希原本在好好的憋笑,可碰上郭统领那无辜的眼神,她一下子就破功了。 一遭失了控,笑得可欢了。 然而可周围除了她,其他人都是一本正经的,完全没笑。 凌未希小丑竟是我自己?? 郭夫人去厨房监督晚宴了,郭泉因着自家夫人预产期要到了便回自己院里了。 郭洲的夫人有孕两月只需静养,加上他是庶子需要常在父亲面前露脸便留了下来。而郭海还没有定亲,无事可做也没走。 此刻的凉亭里,郭泉郭海郭嘉三兄妹,厚脸皮的萧怀逸以及装模作样的郭统领,齐刷刷的看向哈哈大笑的凌未希。 凌未希感觉自己被坑了,笑容也逐渐变得尴尬窘迫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好像失礼了,要不晚膳我自罚三杯?” 第170章 憋出内伤 萧怀逸根本不管凌未希的死活,一脸淡定道,“未希啊,罚酒之事过后再论,你还没说这棋局究竟谁赢输谁赢了呢?” 另外几人又一脸正经的看向了她。 凌未希蒙了和着被迫受伤的一直都是她这个吃瓜群众?! 早知道打死她也不去看什么棋局了,平白惹一身骚! “你们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异口同声。 双手一摊,摆烂了,“真话就是我根本不会下棋,更别说观输赢了。” 郭嘉一脸嫌弃,“究竟什么情况啊?萧公子该不是输了不敢认吧,你这样只会更让我看不起。” 萧怀逸急了“未希,那你说说,你刚才在笑什么?” 笑什么? 当然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了,比如她想到她老婆要生孩子了。 说到老婆,她有点想朱逸之了。 当然,凌未希也是看懂了萧怀逸的一脸无奈的,她借机转移了话题。 “哎!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了我那未来郡马了嘛,郭伯父,能让他来府上一起吃团年饭吗?” 郭德庆正想要如何拒绝才不伤面子,就听得郭嘉大声开口。 “当然可以了,未希姐姐是母亲认的干女儿,朱公子自然就是干女婿了,对吧父亲?” 尴尬一笑的郭德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他那嘴快的宝贝女儿大言不惭道“未希姐姐,你尽管把人叫过来,我父亲才不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肯定是特别欢迎朱公子的。” 凌未希立刻借坡下驴,“郭伯父要是没意见,那我让去请了哦?” 郭统领一脸无奈,语气里有种悲壮的认命感,“请,请过来,我也好与未来的干女婿喝几杯。” “郭伯父,我那郡马棋艺高超,回头我让他给您支上几招,至少赢萧怀逸这厮肯定是没问题的。”凌未希见状立刻凑过去小声耳语。 “哦?是吗?那感情好啊。”郭德庆瞬间来了劲,只要能让萧怀逸吃瘪的他都喜欢。 他招手,一位侍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家主,什么事?” “冬子,你去青竹园把朱公子请过来用晚膳。” “是!” 冬子走后,郭德庆小声问凌未希,“他还有什么是很厉害的?” “很多吧,不知您想问什么?” “咳!”郭统领轻咳一声,小声问道,“那他钓鱼斗蛐蛐摇骰子怎么样?” 凌未希什么东西!!? 这些不都是萧怀逸的特长吗,敢情郭统领是在跟自己未来女婿叫板啊。 只是竞争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会不会太掉档次了? 凌未希一脸讨好,“你说的这几样虽然他都不太擅长,不过没关系,我哥哥那是样样精通绝对可以赢了萧怀逸。” 郭德庆哈哈大笑,“未希啊,要我说你才是我的好女儿,今晚咱们父女俩一定要多喝几杯。” “好勒郭伯父,咱们不醉不休啊。”凌未希瞬间接住他的话。 一旁几人,除了郭嘉心思不在她父亲身上外,其他三个耳清目明的将两人对话听得干干净净。 萧怀逸扯了扯嘴角,不屑计较,他起身将郭嘉拉去一旁说悄悄话。 而郭洲郭海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家子费尽心思劝着父亲不要与萧怀逸斗气,好不容易有点成效了。结果凌未希一撺掇,瞬间助长了父亲的热情,将他们的心血打了水漂。 这两位内心也是够无语的,朝着凌未希是一个接一个的白眼。 凌未希看着偷摸在一旁腻歪的萧怀逸与郭嘉,她决定大公无私的帮他们打掩护。 于是她坐下来,“郭伯父,横竖也没事干,不如你教我下棋吧。” “我教你?” 郭统领一脸震惊与惊喜,没想到以他的技术竟然也会有教人下棋的一天。 “我不是你干女儿吗?父亲教女儿不是天经地义吗?”凌未希眨着眼。 这种感觉让郭统领有种老当益壮的暗爽,镇静的表皮之下是偷偷哼着小曲的内心,哪里有精力去注意到萧怀逸在远处泡他女儿。 “好好好,就让为父来教你!”声音很是大气豪放。 一旁郭泉郭洲假意起身,“父亲,那我们俩就先回屋看书去了?” 郭德庆“看什么书,过来一起教你们妹妹下棋。” 两人又立刻屁颠屁颠的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为凌未希讲解着下棋规则以及诀窍。 说实在的,这一家子的血脉不是一般的强悍,全家上下就没一个是擅长下棋的,棋艺烂得连凌未希这个初学者都表示万分嫌弃。 也难怪郭嘉会说,如果萧怀逸输给她父亲,她会看不起他。 不过此刻的凌未希却超级佩服萧怀逸,真难为他竟有模有样的让了郭伯父走那么多子,不得不感叹一句高手啊。 就是不知,一会儿朱逸之过来教郭伯父下棋时,会不会憋得吐血,凌未希有点心疼自家郡马了。 几局下来,终究是她默默承受了这份憋屈与无奈。 最后,让子让到吐血的她实在忍不下去了,侥幸的赢了郭统领一局。 周围一片欢呼,各个极其自然的唤着她未希,惊叹赞扬的语气也丝毫不做作。 “天啊,未希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可不是嘛,未希简直是天才,完全可以出师了。” “不愧是我老郭认的干女儿,一点就通啊…” 凌未希压着胸口的瘀血,嘴上笑嘻嘻“全靠师父教的好,当然还有两位哥哥指导得也很仔细。” 而这三人也是一脸得意的接受了她的夸赞,频频的点头,那爽朗的笑容真切得有些刺眼。 凌未希内心感叹,幸好当初郭嘉看上的是萧怀逸,而不是她亲哥凌景德,不然她与她哥哥往后探亲的日子肯定会憋出内伤来。 在三人的热情招呼下,新的棋局又开始了。 明明可以两三招制敌,可非得迂回又迂回,凌未希感觉自己下子的手,都有点颤抖不稳了。 她将白子下到了一个最不愿下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郭统领喜笑颜开的将它吃掉,还要一边遗憾不已拍大腿一边违心的夸着郭伯父真厉害。 而身边的郭洲郭海两兄弟还跟着感叹,说她是过于骄傲轻敌,实在太不小心了。 好吧,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凌未希内心呕血,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大面积内伤了。 不过还好,一刻钟后她的亲哥凌景德就到了,还捎带着朱逸之一起出现。 第171章 武将之家 郭府的家臣冬子将凌景德与朱逸之引到客院时,凌未希在与郭洲下第二局,两个观棋人正嚷嚷的指挥郭洲这一步下错了。 人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一家子在下棋这方面没一个君子,全是无赖! 凌未希曾也是个经常悔棋之人,可她来这里后愣是没有悔过一子。 眼见着哥哥与朱逸之过来了,她像是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希望一般,内心都雀跃了。 “郭伯父,快看,我哥他们来了,快让他俩指导您下棋。” 选谁都无所谓,只要不再让她与这家子一起下棋就好。 可天杀的郭洲竟然说,“未希,那我们去对面凉亭继续下吧。”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凌景德硬拉了萧怀逸过来指导郭德庆下棋,郭嘉在一旁围观。而朱逸之与凌未希还有郭洲、郭海这四人去了另一个凉亭。 毫不夸张的说,两个凉亭,两片哀嚎。 不同的是那边哀嚎的是萧怀逸与凌景德,这边哀嚎的是郭洲与郭海。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郭德庆这个忌惮,凌未希怎么可能允许郭洲郭海悔棋,直接将俩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一轮接着一轮,跟6g网络玩切水游戏果一般,凌未希的刀快准狠,流畅至极。 直到郭夫人前来叮嘱可以用膳了,这边兄弟俩已经输了好几十局,那边才刚下完第六局。 “未希妹妹,刚才你在我父亲面前是装的吧,你肯定早就会下棋了!”郭海小声质问。 凌未希一脸嫌弃,“自己玩的菜,非怪别人学得快!” “可你这分明就是作弊。”兄弟俩不甘心。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朱逸之“我可以证明她以前真不会。” “那她怎么跟个高手似的?” “洲哥哥肯定没遇到过真正的高手吧,所谓高手那是下一步想十步,我看俩位连上一步都没整明白,一会还是多吃点猪脑没准还能补补吧。”凌未希将嘲讽值拉满,收完棋子就起身了。 兄弟俩从未如此气愤过,却又不敢去他父亲面前曝光她,拳头还在棋盘吱吱作响。 正式用膳前。 郭夫人看到凌未希为他们一家每人都准备了特合身羽绒背心、羽绒裤,很是满意的夸个不停。 “未希姐姐,我们上下十来个人,你是怎么知道所有人尺寸的?”郭嘉小声嘀咕。 凌未希“你们不是在我店里买过吗?有记录的。” 郭嘉“你这样说会不会太伤人了,显得我好笨!” 凌未希“嘉儿放心,怀逸哥哥不会嫌弃你笨的。” 郭嘉白了她一眼我才真的栓q! 与此同时另一边,朱逸之上前对着郭德庆,“听闻郭统领年轻时留下腿疾,冬天异常难受,朱某这里有些膏药可以缓解。” 郭德庆本不想收他的礼,可看在凌未希的面子上也不好拒绝,“那就多谢了。” 随后朱逸之又如法炮制,给郭夫人送了头疼的膏药,给三兄弟送了强身健体的药丸,连郭嘉也送了调理气血的药丸。 虽然郭泉临产的夫人不知送什么,但却送了他五岁儿子健胃消食的药丸,就连怀孕两个月二夫人都送了一副上好安胎药, 只是别人拜年要么送珠宝首饰要么送吃送穿,他却偏偏送药,多少有点搞笑了。 凌未希虽一直在与郭嘉聊八卦,可余光还是时不时看向朱逸之,见他忙上忙下的讨好,又心疼又想笑。 入桌前,她走向几个说笑的公子哥那一堆,大方的牵上朱逸之的手。 其他几人震惊的转头看向她,她笑着说,“几位哥哥,用膳期间到了,我要带我的人入座了。” 众人表情心思各异,三兄弟没想过她在他家也敢如此大胆很是震撼,凌景德则一脸不爽恶狠狠的看向朱逸之,而萧怀逸却是狠狠的羡慕了。 他也想拉郭嘉的手,他也想说“用膳时间到了,我要带我的人入座了。” 于是,温情的目光看向了郭嘉,而郭嘉脸红了… 郭嘉脸红的一瞬间,她的三个哥哥们的表情就变得与之前凌景德一般无二了,拉起自家妹妹就入座了。 入座后,众人屁股都没坐稳,显眼包萧怀逸就如同在自个儿家里一般举杯开场,喧宾夺主。 “郭伯父、郭伯母新年快乐,怀逸向二老敬一杯,愿身康体健,阖家幸福!” 有一就有二,萧怀逸刚坐下,凌未希立刻拉起朱逸之也开始了。 “未希携家属敬两位长辈,愿二老万事顺遂,年年岁岁有今朝!” 家属也适当的开口“愿二老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一众人都还没从家属两个字里回过神来,听得郭夫人脱口而出,“你们小两口也,呃,你俩也儿孙满堂。” 郭夫人自啪了嘴,“瞧我这张嘴,你俩也平安喜乐。” 桌上的人包括郭德庆在内都在转头偷笑,凌未希却从容得很,“愿在坐的所有人都会儿孙满堂的。” “说得好!”萧怀逸第一个站起来附和,“来来来,我们一起干杯,愿大家都儿孙满堂。” 郭家祖上三代开始是武将了,一家子也没出个文臣,全都不是拘礼之人,立刻跟着站起来起哄了。 这一顿团年饭饭,因着郭家人很是豪爽,萧怀逸与凌未希又特别会来事,朱逸之也说话处事也很圆滑,每个人都吃得开心热闹。 除了凌景德。 从他妹妹最初那句“我要带我的人入座了”之后他就不高兴了,到后来凌未希又说一句“携家属敬酒”他就更不爽了。 凌景德像是得了神经分裂症似的,对着其他人一个态度,对朱逸之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态度,就连萧怀逸暗戳戳的向他挑衅了数次也没反应。 桌上其他几人也都看出来凌景德的意思,他们虽然亲热的叫着朱逸之妹夫,暗里却帮着凌景德一杯接一杯的灌他酒。 “诶,妹夫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吧,得自罚三杯。”郭泉嚷嚷道。 郭洲也过来凑热闹,“可不是嘛,虽然你比景德年长几岁,但他可是你亲舅哥嘛,怎么能跟着怀逸叫『四德』呢?得自罚十杯。” 朱逸之我不过一时口快,你们至于吗? “两位公子说得对,朱某自罚十杯,还望大舅哥能消消气。”他大方的接过酒杯。 那兄弟俩的媳妇投去了一个赞扬的眼神夫君干得漂亮! 第172章 不省人事 团年夜宴上,郭泉等三兄弟外加凌景德,四人变着花样的灌朱逸之的酒。 郭泉与郭洲两人的媳妇儿,纷纷朝自家夫君投去了赞扬的目光,只因刚一上桌凌未希就说孕妇喝酒会影响胎儿发育。 郭夫人一听立刻禁止她俩喝酒,整得她俩一口都没尝到。 既然她俩喝不了也整治不了凌未希,就让她的家属给我玩命喝! 原本凌未希还想劝诫下的,可她能感觉到这顿饭朱逸之是真的很开怀,她便随他去了。 一顿饭下来,朱逸之跑出去吐了好几次,有些不省人事的趴在桌上了。 当然,同样趴在桌上的还有萧怀逸,一个装醉耍赖想借机在郭府留宿的108心眼子。 凌未希起身道“郭伯父、郭伯母你们继续吃好,我就先带家属告辞了。” 她搀扶着朱逸之,转身前还不忘对那个装醉的眨了眼,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鼓励。 凌景德看着妹妹离开,也立刻告辞跟了出去。 “我来送他吧。”他有点后悔将人灌得太醉了。 “哥哥,我们是在走正门出去的,你也要?”凌未希笑道。 他当然不行了,他非但不能走正门,连走小侧门也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被有心人看到,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认定为结党营私。 毕竟郭府的团年饭明面上只邀请了凌未希一个外人,萧怀逸是未来女婿厚着脸皮来也没什么,可凌景德却只是郭德庆偷喊来刺激萧怀逸的。 虽然郭嘉及笄后两家定了婚期,萧怀逸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未来女婿了,可他毕竟依旧是一事无成啊! 郭德庆不希望他能像凌景德那般建功立业,好歹也要有份正当事业啊,哪怕是七品之外的小官小吏郭统领也认了。 凌景德兄妹也早看穿了郭统领的小心思,所以他俩是揣着心知肚明装糊涂。 眼下,凌景德只是单纯的不爽凌未希暗讽他,“妹妹可真是好样的!” “怎么哥哥在灌酒之前没想过这一茬吗?” 凌未希立刻冰冷的回了过去。 因为他丢私章之事,凌景德一直都在自责内疚,一看到妹妹生气他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哥哥只是担心你扶不动,怕累着你了,要不让枝枝桠桠帮你?” 凌未希“不了,我的人我自己可以扶,哥哥现在还没人要所以不懂,往后你自会明白的。” 凌景德“……” 郭府正大门。 “四小姐,刚有个小乞丐非让我交给你。” 凌未希还没上马车,车夫就递给她一个普通锦囊。 她本想让车夫直接丢了不管,可余光瞥见了一个奇怪的字符,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就凝固了。 她忍着颤抖的心,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拿给我吧。” 凌未希将锦囊顺手挂在腰间,又小心翼翼的将朱逸之扶进马车。 年关已至,东京城的夜市比以往更加灯火辉煌了,酒肆茶楼人满为患,处处一片热闹繁华景象。 虽然一路上有不少人让道,可马车还是行驶得非常缓缓。 马车内,凌未希将朱逸之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头移了移,摘下腰间的锦囊放到了胸前的最隐秘的口袋里。 一旁醉得不省人事的朱逸之,余光偷偷看到了她的谨慎,内心很不安。 【希希怎么了?究竟是谁的锦囊?为什么那般小心?】 【哎…哎…好想开口问问啊。】 凌未希内心直呼好家伙,她没想到这货竟然也是装的,那酒量会不会太好了些? 过了两三刻钟后,马车终于行驶到了青竹园。 “已经到了,你能自己下去吗?”她开口问道。 朱逸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凌未希忍了又忍,假装自言自语,“算了,还是我扶你下去吧。” 原本她想将人交给富贵和元宝就走了的,可朱逸之像个八爪鱼似的,在大门口扒拉着她的手臂不放。 凌未希听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声已经快无语死了,可她还是迁就了他。 一旁的元宝与富贵也看破不说破,毕竟他们主子是个什么酒量,他俩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跌跌撞撞的走到主屋门口后,朱逸之不仅没放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现在不止扒拉她的手臂,直接将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嘴里还胡乱的飙着酒话。 “希希,你这是要去哪里?是不是要抛弃我了?” “希希,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希希,你抱抱我,好不好?” 一旁的元宝与富贵将头转向一旁,不停翻白眼,真的好丢人好无语,连同他俩都跟着失了身份! 凌未希“好,我现在不走,我扶你进屋休息好吗?” 朱逸之佯装着重重点头,任凭她吃力的将他扶到床边。 坐到床边时,他竟还故意胡乱蹬脚,一只鞋子抛物线般掉落在远处,另一只甩在了床上。 元宝内心疯狂吐槽的字数,已经多到作者可以写上一章节了,在元宝第九十九次朝朱逸之翻白眼后,他收了床上的鞋子就不屑的出去了。 出去后,还不忘贴心的关上门。 看着一挨床就开始假装睡的朱逸之,凌未希觉得若是有憋笑比赛的话,她肯定能拿第一名。 “猪宝?”小声亲昵的喊着。 【嗯嗯,我在呢】 床上人在内心回复了她,表面仍旧在熟睡。 凌未希弯腰,将里面的被子拉过来为他盖上,又亲昵的唤了一声。 “猪猪小宝贝?” 朱逸之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可他依旧紧闭双眼装睡。 “晚安,我的猪猪小宝贝。”凌未希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转身离开了。 事实上,她若再不离开,两个人都要破功装不下去了。 凌未希一离开,元宝就进屋了。 看着已经坐起来的主子,元宝一本正经的向他汇报,“东叔与富贵去送四小姐了。” 逸之淡淡的。 元宝疑惑按理主子借酒耍了赖,应该很兴奋才对啊,怎会这般冷静? 难不成又与四小姐又闹矛盾了? 不应该啊,四小姐出门时的心情明明很好啊。 “主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元宝关心道。 朱逸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让我静静。” 今夜的他,原本是很开心很兴奋的。 可… 可自从希希拿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锦囊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的内心很不安。 第173章 Hello 今日下午申时正,张大夫正在为朱逸之的后背涂抹,新研究的褪陈旧伤疤的膏药。 郭府的人突然前来说要请他去府里吃团年晚宴,朱逸之当场就懵圈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儿时在永康伯府也是有团年饭的,只是以他庶子的身份从未上过桌,没想到十几年后竟有外人请他去吃团年饭。 虽然朱逸之知道郭统领是看在凌未希的面子上来邀请他,可他真的很激动很兴奋啊。 兴奋到不知应该准备什么贺礼,将张大夫药箱里的药膏、药丸全部带走。 兴奋到直接就跟着郭府的冬子就走了,连富贵元宝都没有带一个。 兴奋到明知上了药膏不能饮酒,还是忍不住的喝了很多很多。 这一切,真的好美好好幸福,让他终身难忘。 可…可却在凌未希拿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锦囊之后全变了。 那锦囊除了收口处绣了一串奇怪的红色符号以外,分明就是一个布料极普通的锦囊啊。 可他的希希不仅没有在马车里打开查看,甚至还将锦囊放到了,她身体最隐秘的地方。 所以朱逸之耍酒疯了,不仅马车里东歪西歪的揩着油,在正门口故意与她拉扯不清,又在自家院里胡言乱语。 问题是她对他依旧是百般迁就,毫无破绽啊。 朱逸之百思不得其解,他太想弄清那锦囊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却又苦苦找不到方法。 他与她之间隔着的除了身份地位,还有无数他不知道的认知与秘密。 另一边,将军府。 凌景德已经偷摸的回府了,他正坐在海棠院内,焦急的等待自家妹妹。 “公子您一直干等着也没用啊,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姐迟早都会回来的。”角角在一旁伺候茶水。 今日凌未希出府没带她,窝了一整天的火,心情很是不愉快言语也有些逾越了。 好在凌景德并没觉得有什么,他开口问道,“角角,你来说说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奴婢不知。” 凌景德不耐烦,“你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公子,奴婢真不知道小姐是否还在怪罪于你,但小姐她肯定有很多心事的。” “怎么说?” “奴婢觉得小姐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一个人。”角角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这我自己能看不出来吗?” 凌景德神色晦暗,喃喃自语,“终究是我这个哥哥失职了,她那七天的经历我到现在也没打听出来。” “不,公子误会了。”角角摇摇头。 “奴婢觉得,在这之前小姐就已经变了一个人了。” 凌景德震惊,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觉得啊! 是了,早在他最初回京的与妹妹相处的那几天,他就已经有这样的察觉了。 只是后来,行事作风依旧能让他气得半死,爱他依旧比自己更多的妹妹,让他一点点的卸下了心中猜忌。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他紧张的问道。 “认识朱公子之后吧,奴婢觉得好小姐像被下了情蛊一般。”角角思虑再三,没有说出实话。 其实敏锐的角角早就察觉凌未希已经不是她的小姐了,只是她执着的要守护她的小姐。 哪怕,可能剩下的只是一具躯体。 凌景德什么玩意儿,感情这奴婢跟自己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白让他激动了! “这话你还对谁提起过?” “没了。”角角摇摇头。 “是否下情蛊之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清,你只需忠心的伺候好她就行。”他的内心还是留下了一个怀疑。 被讨论的凌未希,此刻正独坐在马车里,枝枝桠桠被安排在车夫旁边。 一双颤抖纤纤玉手,拿出了那毫不起眼的普通锦囊,内心激动又害怕。 因为那锦囊的收口之处,红色丝线绣了一个英语单词。 『hello』 多么简单又熟悉的单词啊,却让凌未希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凌未希紧张的打开锦囊,颤抖的拿出了一张纸条。 只第一眼就让她轻嗤了一声。 … 『hello~ 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我猜,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如果你的确知道,明日十二点,城南岐山脚下,茶棚相见。 我超帅!』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可以肯定他是熟知书中剧情的,所以找到了她。 对方特意注明他超帅,在凌未希看来也许是真的超帅也许是超丑。 不过不管如何,对方目前都没有恶意,她决定要去会会。 …… 凌未希回到海棠院时,凌景德躺在秋千上睡得可香了,妙妙特意从库房里拿了厚被子给他盖上。 “小姐”角角小声呼喊。 “嘘!” 熟睡的哥哥,眼底是疲惫的乌青,她的内心很是心疼。 主仆几人走到角落里,凌未希问道“哥哥等多久了?” “接近一个时辰了。”妙妙回复。 凌未希震惊,“这么久?” 虽然哥哥是骑马直接回府,她是坐马车送了朱逸之后再回来的,但她实在没想到竟然相差了近两个小时。 “三!” “属下在。” 凌未希看向他,“你能悄无声息的把哥哥弄回去吗?” “恐怕不行,公子睡觉一向很警觉,今日应该是喝了酒才睡得比较沉,但如果触碰到的话肯定会瞬间醒过来的。”冷三冷静的分析。 “罢了,我去唤醒他吧。”凌未希无奈的摇头。 自从她失踪回来后,凌景德一直宿在御林军的大通铺,这么久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相见。 她知道如果不是郭伯父邀请哥哥,他一定不会回府的,哪怕马上已经年关了。 因为哥哥在赎罪,在等她说她原谅他了,在等她主动告诉他失踪期间发生的事。 刚迈出腿,凌未希突然想到了,转身看向冷三。 “三,明日你去查查城南岐山归属哪方势力,看看有没有买下来的可能。” “是,属下领命。” 凌未希走到秋千旁,轻晃了晃,“哥哥。” “嗯~妹妹回来了啊。”凌景德猛的坐起来,眼神迷离困顿,看着身上厚厚的被子,他有几分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小心就等睡着了。” 凌未希看着他窘迫又疲惫的模样,哥哥应该很久没睡过一顿好觉了吧,很是心疼。 “哥哥,我们进屋聊聊?” 然语气淡淡的肯定,但凌景德的眼里闪过一丝雀跃的亮光。 进屋后,凌未希先开口了,“哥哥,御林卫的大通铺嘈杂,往后你还是回府睡吧。” 第174章 清瘦男子 听着妹妹叫自己回府睡觉,凌景德知道她对自己心软了。 他低声道“哥哥身体健壮,哪里都能睡的,只是你身体好全了吗?” 他记得妹妹失踪回来后身体异常的虚弱,虽然后来她也加强了武练,可终究是每日都在费心费脑的谋划,他不放心不下。 “我已经好全了。” 凌未希看着他自始至终都垂头不敢看她的凌景德,鼻间忍不住一酸,“哥哥,我已经原谅你了。” 如果她说她不曾怪过他,他肯定是不信的。 凌景德抬头看她,只那一瞬间,凌未希眼中打转着泪花立刻就流了下来。 “我…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只能起身过去帮她擦拭眼泪。 可凌未希真的好久没有哭过了,泪水像是累积很久一般,怎么都流不完。 她抱着凌景德狠狠的哭泣,肩膀有规律的抖着,还时不时的用他衣服擦拭鼻涕。 而凌景德只能小声安慰着,不停轻拍她的后背。 很久之后,凌未希抬头看着他,猩红的眼球是肃杀的恨意。 “哥哥,我一定要让萧怀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会寝食难安的。” 凌景德心头一颤,“好,无论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只是…只是圣上对他很是不一般。” 低沉担忧的语气让凌未希听到了弦外之音,“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隐晦之事?” 凌景德长叹了一口气,“妹妹也知道大内有位巅峰高手吧?章府女眷流放那日,他被派去保护萧怀玉了。” 凌未希的瞳孔放大,今上对萧怀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派出巅峰高手去护他,是不是从侧面说明圣上有可能知道东叔的存在? “那萧怀玉本人知道吗?”她问出了最在意的关键。 凌景德摇摇头,“他应该还不知。” “那哥哥又如何得知的?”她追问道。 “言统领是那位巅峰高手的养子,前日他醉酒后无意中说漏了嘴。” 虽然凌景德不知言词是何用意,但他几乎可以断定他是故意借酒说与他听的,就是不知言词是单纯提醒他还是让他重新站队。 凌未希也回过味来,“哥哥就当刚刚没听到我的话吧,我的仇自己来报就好了。” “那怎么行,哥哥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坚决站在你这边的,这样伤感情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凌景德立刻驳回去。 “好,那我尽量让你活到老死。”她调侃道。 “其实,病死我也能接受的。”他自嘲着。 兄妹俩对视一笑,凌景德终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温度了。 次日,巳时。 虽然『我超帅』约她中午十二点相见,可凌未希提前了近一个时辰就到了。 岐山脚下只有一间粗陋茶棚,卖些粗茶与面条、饼馕给路过的客人,老板是对中年夫妇,还带着十岁左右的儿子。 见着凌未希下了马车走过来,那孩子立刻上前吆喝,“四位贵客,是喝茶还是吃饭?” 角角递给他一个碎银子,“我们不喝茶也不吃饭,上点干净的白水就好。” “这太多了,我们找不开。” 角角“不用找,你只管收着就是了。” “那你们等一等。” 那孩子特别殷勤的,拿了干净的帕子将桌椅仔细的擦拭了好几遍才让她们入座。 “贵客请坐,小的这就去为你们备水。” 可能是时间还早,茶棚里只有三个男子在吃面,老板夫妇正忙着做饼馕。 那小孩先是将茶碗重新洗了一遍,又用开水滚了一遍,才倒入白水端过来。 “四位贵客,你们点的白水。” 凌未希觉得这孩子很机灵,便示意角角打听下。 “诶,等会儿,你叫什么名字呢?”角角问 “小的叫二狗子,前面还有个哥哥叫大狗子,不过他七岁就病死了。”他淡淡的说道。 “那你几岁了?”角角继续问。 “十三了。” 凌未希震惊,眼前矮小瘦弱的孩子看上去不到十岁不到,竟然十三岁了。 角角看了眼自家主子没有喊停,又继续问道,“那你们一家在这里经营茶棚多久了?” “我大哥出生没多久就经营了,应该有是好多年了吧。” 虽然他大哥去世得早,可他句句不离他,显然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二狗子,你想出人头地吗?”凌未希淡淡开口,递过去一根橄榄枝。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可远处吃面的男子瞬间就听到了,他抬起头望过来,与敏锐的凌未希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男子的五官虽轮廓清晰明朗,但面色清瘦寡淡,若是再养养想点肉,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他朝她会心一笑,凌未希觉得他莫名其妙。 “想,小的做梦都想。” 二狗子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激动,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 凌未希转头继续看向二狗子,“如果我给你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但前提是要绝对的忠心,你愿意吗?” “不愿意。”二狗子眼中是有星光的,可他摇头拒绝了。 好在他是知道感恩的,立刻跪下了,“小的谢贵人不嫌弃,但我们一家在这里营生总会有过来收保护费的,小的还要留下来保护父母。” 凌未希会意,问起了另一个话题,“这岐山归谁管?” “据说是秦侯爷家的一个远房表公子。” 凌未希呃~那不是大伯母的娘家吗? “收保护费的是秦侯府?”她问道。 “小的什么都没有说啊,贵人您也万万不要胡乱猜测,小心隔墙有耳。”二狗子立刻跪下去,眼中满是恐惧。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个良善的,才与她多说了两句,可他不想害了她。 凌未希伸手虚扶了一下,“你也不要害怕,我没你想象得那般不能自保。” 大概是因为她为了掩人耳目,不管马车还是衣着都极为普通的缘故,让这孩子担心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想将人留下来了。 “你自己仔细想想,过些日子我会让人再来问你一次,到时候你再做决定。” 从容不迫又真诚的姿态,让二狗子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这时对面的清瘦男子也吃完了,他径直走了过来,轻浮孟浪的模样与他的气质完全不搭。 “菇凉,你们聊完了吗?要不我俩也去小树林里单独聊一聊?” 凌未希抬头看他,再次确认,她完全不认识。 第175章 我超帅 凌未希几人只安静的看向吊儿郎当的清瘦男子,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一旁的二狗子却着急的张开手将人拦住,“刘公子有话好好说,你可不要乱来啊。” 角角一把将他扯过去,小声说道,“不用慌,这些都是小事。” 二狗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几人,各个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几个女子或许真的不是一般人。 “公子想聊什么呢?”凌未希也不生气,淡淡的问道。 那清瘦男子特别帅气的偏头一甩,还用手撩了撩自己的龙须刘海。 “聊一聊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如何?” 好嘛!她已经提前两个小时来了,这人竟然来得更早,既然如此干嘛约十二点? 凌未希“哪个小树林?” “啊?”清瘦男子一脸懵逼。 “不是你自己说要与我一道,去小树林单独聊一聊的吗?” 清瘦男子笑着指了指远处上山的小路,“那里如何?” “好呀。”凌未希看向自家婢女,“你们不用跟来了。” “小姐/主子!”三人同时惊喊。 虽然她们已经猜到这男子就是自家主子要见之人,可她们坚决不许她与他单独相处。 “那就远远的跟着吧。”她想了想开口。 清瘦男子潇洒不羁的转身,对着自家两个小厮开口,“那你俩就更加远远跟着吧。” 那做作的姿态与语调,引得凌未希轻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正经的看着她,“菇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灿烂啊?” 撩人的话张口就来,果然是现代来的骚包! “有啊,不就是你吗?”凌未希白了他一眼,径直向爬山的小路走去。 身后的二狗子震惊看着眼前突然逆转的一幕,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就是朱华郡主,也是刘公子要找的人。 因为他就是昨日扮做乞丐送锦囊的,如今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往后余生只能跟着朱华郡主,别无选择了。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与各自仆人拉开很长距离后,凌未希开口问道。 “你猜?” 凌未希“你猜我猜不猜!” “刘弃疾。” 什么破名儿,她完全没听说过啊。 “真名还是假名?”凌未希一本正经的问道。 那清瘦男子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弯腰弓背的,很是夸张。 凌未希这人别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哎呀,我还以为你不会细问,准备将惊喜留到最后呢。” “所以呢,你真名是什么?” “咳!咳!”清瘦男子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刘帅。” 凌未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哪个刘帅?” “怎么,你认识很多个刘帅吗?”清瘦男子有点不开心了。 凌未希“这话说得好像刘帅这名字有多偏门一样,重名的起码千百万以上吧!” 清瘦男子“你果然和从前一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吧,我错了,阁下究竟是哪个刘帅呢?”凌未希倒吸一口冷气,不想与他继续掰扯。 “自然是与杨逸之一起爬华山的那个刘帅!”刘帅得意洋洋的,“怎么样,你猜不到吧? 凌未希震惊得犹如五雷轰顶,将他拉扯过来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你这tamd分明就是两个人啊?” 先不说外形一个是肥头大耳,一个瘦骨嶙峋,就连五官样貌也完全不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不一样! 刘帅恨不得一脚朝她踹过去,“凌未希,我可是千里迢迢来寻你的,你嘴里就没一句好听的吗?” “嘿嘿嘿,对不起,我自打一个嘴巴。”凌未希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小嘴。 “那个,我冒昧的问一下,你与宿主哪里相似了?” “应该是名字和年龄吧。” 凌未希一脸问号“什么!!!” 刘帅长叹了一口气,有点忧伤,“他原名就叫刘帅的,刘家是江南蚕茶富商,而他又是五代单传的嫡子,『帅』这个字意在振兴统帅全族的主帅。可惜他成婚没多久就得了怪病,逐渐虚弱,最后卧病不起。” “然后呢?” “然后族中长辈重金请了真仙人,说他命格薄弱压不住『帅』这个字必须要改名,否则活不过二十二岁,于是…” “等会儿,你你…你等会儿。”凌未希突然打断他。 “你居然成亲了?” 刘帅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凌未希也立刻反应过来“呃~,他都二十二了,确实早该成亲了哈。” 刘帅没好气的放出王炸,“我不仅成亲了,还有一双不是我生的又是我的亲生儿女呢。” 凌未希深深的,鼻吸好长好长的一口气。 她伸出了大拇指,“兄弟,还是你牛逼!” “我能有你牛逼吗?二十岁的老阿姨灵魂钻进了十四岁的天真年华。”刘帅说完就立刻撒腿跑路。 “我…你,谁是老阿姨?你有种再说一遍!”凌未希追着就要去打他。 可惜没跑多远,刘帅就不想动了。 看着他不堪一击的模样,凌未希想打又打不下手,“算了,不与你计较。” 刘帅“抱歉啊,其实我刚刚是想说你是老司机来着。” 凌未希“切!只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老司机就是老阿姨,没一个好词,凌未希表示很不开心。 刘帅一脸不屑,“那又怎样,至少我现在很帅啊。” 凌未希扯着嘴角轻哼一声,不再看他。 可她越是不看她,他越是要将她拽过来看。 “来来来,你再仔细看看,就说我现在是不是超帅嘛!” 好嘛!感情这就是他特别注明『我超帅』的原因啊。 不过想想也是,换作是她突然形象大改变得美艳惊人,估计也会特别开心吧。 凌未希虽然一直与他唱反调,可内心却是无比感动的,毕竟他明明已经是儿女双全有家室有事业的少家主了,却还千里迢迢来寻她了。 而且人生喜事,他乡遇故知! 所以凌未希特别捧场,“帅!超级无敌的帅!帅死人不偿命的那种逆天之帅!” 虽然她的语气过分做作了,可刘帅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眼光的!” 凌未希跟着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她开口问道“超级无敌的大帅帅,我能冒昧的问下,你能清楚记得原文情节发展吗?” 第176章 金主爸爸 “这原书情节嘛…”刘帅故作深沉的说一句就不说了。 凌未希“装什么装,还不赶紧给我说。” “不敢夸大,原本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剧情都记得很清楚的,不过现在不是被你从源头就改写了嘛。”刘帅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后面会怎样。 “那…那原文中有你这个角色吗?”凌未希话里有话的问道。 刘帅当然明白她的潜台词了,他摇摇头,“没有。”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穿书了,只以为是穿到哪个不知道的朝代了。 他的宿主是全族寄予厚望的少家主,有个五岁的女儿,三岁的儿子,还有个温柔贤惠的美娇妻不离不弃日日伺候着他。 在刘帅的原计划里,他是想幸福愉快的过完这偷来一生的,可随着他苏醒过来后不断深入刘家家族产业,也知晓了当朝朝局政事。 没过多久他便意识到他是穿书了,还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小角色,可即使知道是穿书了他也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只想与妻儿们在江南简单幸福的生活。 直到朱华郡主凌未希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熟知原文的刘帅,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对她,于心有愧。 明明凌未希已经在回成都的路上了,是他告知了杨逸之在游华山的事,也是他将她的照片发给杨逸之让他俩牵手交往。 是他改变了她的路迹,也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如果凌未希径直回了成都,以她超级富二代的家境,肯定比这里过得奢华快活千万倍吧。 所以他不顾家族的阻拦,拖着羸弱的身躯来了东京城。 “未希,我是特意来帮你的。”刘帅严肃的说道。 凌未希难不成是资本方看不下去了,特意给她找了带资进组的金主爸爸? “你确定吗?仔细考虑过吗?不后悔吗?” 面对她的三连问,刘帅给了一记白眼,“我骗你做甚?是真想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可…你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吗,不怕吗?” 刘帅一脸不屑,“你不就是逆天改命吗?我陪你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凌未希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话除了她亲哥与朱逸之以外无论谁说她都不信,可刘帅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让她相信了。 “你…,呃,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吧。”新剧情变故太多,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刘帅沉默了一瞬,“那就从华山坠崖那日说起吧。” “行,那我们边走边说吧。”凌未希点点头。 “那日我眼见着你俩就要掉下去,没来及思考就冲了过去,可毕竟有点远我只拽到了你的鞋子。” 凌未希内心难怪,我临死之前感觉一只脚凉飕飕的。 “然后你就跟着掉下来了?” 刘帅苦笑着,“当时我满脑子里只想着要救你,冲得太快没刹住车…” 上山的路,越往上走两边的积雪就越多越厚,本就狭窄的小路就更不好走了。 可走边交谈的两人完全忽视了周围环境,像个机器似的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最后竟不知不觉登顶了。 “艹,我这身子竟然能走到山顶!”刘帅被自己潜力给震惊了。 原本他还不没觉得累的,此刻瞬间觉得他快要死了。 刘帅找了一块裸露的大石头,毫无印象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最后干脆躺下潇洒的摆了个大字。 “啊…我已经虚脱了,我看到了云海,看到了彼岸花,看到天堂了…” 凌未希一脸嫌弃的调侃,“要我说,你现在这副身子中看不中用,不是一点点的虚啊。” “嘶…啊啊啊…哎哟我的老腰。”刘帅缓缓的撑起来坐着。 “别废话了,你也坐下来吧。” “我不累。”她望着远去的云海,漫不经心的回他。 刘帅“呵!谁问你累不累了,是让你坐下来,我需要一个支撑身体的东西靠着。” 凌未希“……” 内心暗暗骂了刘帅的凌未希,决定回去一定要让张叔给他好好补补! 岐山算是一座荒山,除了山脚周围有耕种的痕迹,山腰以上几乎没有被开垦过,乱石堆积,杂草丛生。 山顶随处可见厚厚的积雪,积雪下全是杂乱无章的野草,树木也没有特别茂盛。 阳光格外偏爱似的,透过无尽云层,独独洒向山顶的大石板那一片。 石板上的两人背靠着背,刘帅将头重重的仰靠在凌未希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喘着粗重的气息。 “帅帅,你这身体真该好好锻炼了。”凌未希关心道。 刘帅有气无力的,“毕竟是久病卧床嘛,我刚穿过来时连下床都费力,你现在看到的这模样已经是我锻炼许久的成效了。” “那可真是苦了你了。” 他淡淡一笑,“苦吗?也许和你来这儿的经历比起来,算是很甜了吧。” 路上听到她说的那些惊心动魄之事,刘帅更加觉得自己有愧于她了。 “说起来,那个朱逸之真的与杨逸之长得一模一样吗?”刘帅是真没想到她都穿书了,竟然又好上了同一口。 凌未希想了想“怎么说呢?除了性格以外别的地方都一样吧。” 在八卦之心的驱使下,刘帅瞬间就来了精神,“你该不会是,已经把他睡了吧?” 凌未希也没什么可顾忌的,轻呵一声,“我倒是想,但…” “但是他抵死不从、玩命反抗?”刘帅立刻接了过来。 凌未希心累,好想打死他! “帅帅啊,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只一个,没有伦理道德的色中饿鬼吗?” “不然你以为呢?”刘帅脱口就来。 草!一种植物。 凌未希不想继续讨论,“不如我回头把他推给你,你俩好好交谈交谈,仔细问问他我是不是强迫于他了。” 刘帅一脸嘲讽“要我说你也别太自信了,这个很难说哦。” “你!”凌未希拳头紧握,她太想打人了。 而刘帅还在继续输出,“话又说回来了,我还看他的表现,他若表现好的话,就勉强的与他秉烛夜谈一番吧。” “可他若是表现得不好,不顺你心呢?”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把他给换了,换个让能让我满意的就行了。”大言不惭的。 凌未希牛逼!真不愧是带资进组的金主爸爸! 第177章 布署 冬日的正午阳光,温度刚刚好,舒服得让人想席地而睡。 两个相互背靠背的人,看上去姿态慵懒,身心都很放松。 “帅帅,双面间谍很考验心性也特别危险,你真确定好了吗?”沉默一阵子后的凌未希担忧问道。 刘帅很是不爽,用力抵了抵她的肩膀,“凌未希你不是杀伐果决的人设吗?怎么这般瞻前顾后了?我既然答应了,那肯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可我担心你…” “你放心,我人还没有入东京城,除了那茶棚一家三口无人认识,况且我还挺喜欢双面间谍这个词的。”刘帅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凌未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路上她只是简单提了她的现状,刘帅就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并当即提出要去当双面间谍。 她叹了一口气,“帅帅,你虽没与他们接触过可也看过原书,你也该知道他俩都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卷进来的。” 刘帅突然坐直了身体,转过身看她,面色极为严肃,“未希,我既下定决心上京帮你,那肯定也做好可能会死的打算了,我想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我死在你前面吧?” 凌未希郑重的点点头,“自然。” “所以呢,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刘帅会心一笑,“你我已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关系了,再来一次,我也是毫无畏惧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煽情了?”眼泪唰的一下,从她脸上流下来。 刘帅内心苦笑我一直都是啊,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他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遗传了父母胆小又善良的性格,却因自小特能吃而被同学们嘲讽奚落变得敏感。 如果不是遇到了突然成为邻居的杨逸之,为他抵挡所有恶言恶语,抚平他脆弱的心灵,他可能早就在灰暗的校园里不断抑郁沉沦了。 他的人生或颓废不堪,或辍学流浪,又或者自杀身亡,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上交大的化学高材生的。 可虽然他已经很优秀了,却依旧改变不了肥胖的外形,也改变不了懦弱自卑的性子,更改变不了一直被杨逸之的光环压着的事实。 虽然他也会因那些女孩子利用他去攀上杨逸之而落寞,但他从未嫉妒过杨逸之,相反他一直都是他心中一束光。 直到他,认识了凌未希。 刘帅初认识凌未希的时候,她就跟着杨逸之称呼他『帅帅』,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她是真城待他的,从未因为他的外貌、家庭以及性格而有出现别样眼光。 仔细算起来,凌未希应该是除了杨逸之以外,第一个真心无偏见的拿他当朋友的人了。 所以就算凌未希不是因为他去到华山坠崖,为着这份友情,刘帅也会不远千里来帮她。 刘帅拿出锦帕,故作嫌弃,“你好歹也算半个郡主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赶紧擦擦你的鼻涕泡吧。” 凌未希接过锦帕,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帅帅,我把岐山买下来,作为我们的联络基地怎么样?” “呃…,要不要这么夸张,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用的吧?”他不是很赞同。 “这不,为了掩人耳目嘛。”凌未希双手一拍,“哎,就这样定了。” 刘帅内心那你问我干嘛? “话说,你还能自己下山吗?”她笑着调侃道。 “不能!”斩钉截铁。 “不会要我背你下山吧?”她弱弱问道。 刘帅“麻烦你动动脑子,我是没有仆人小厮吗?” “呃…抱歉啊,脑子突然短路,死机了。” 凌未希有几分尴尬,她还真想过背他下山,毕竟她现在是习武之人,毕竟他也没几两肉。 回程时凌未希将茶棚的一家三口全带走了,夫妇俩被安置到将军府就近的庄子上,而二狗子则被带回去交给脆脆。 她还给二狗子换了个名字『刘财』,跟着刘帅姓谐音留财,让他与刘蓉的儿子刘阳以亲兄弟的身份跟着脆脆学习经商管理。 … 次日腊月二十七,青竹园的小侧门在子夜时分迎来了一个陌生贵公子,那贵公子拿着凌未希的信物上门,与朱逸之秉烛夜谈了一天一夜才离开。 腊月二十八,将军府的团年饭上秦婉拿出边疆来的家书给大家读阅,家书里凌天启提到已向圣上请奏肯请回京参加凌未希的大婚,这顿团年饭吃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正月初二,太子萧怀仁携凌未华回将军府团年,张大夫把出一个月的身孕还极有可能是双生子,并仔细斟酌的开了安胎药丸。 同样正月初二当日,英国公夫人陪着凌未英夫妇上门拜访,不仅言行举止对儿媳关爱至极还携带了许多贵重礼品。 正月初六,朱逸之私下向太子献上了粗盐提细盐的想法,并表示想入盐铁司获一个官职。 正月初七,萧怀庄无意中结识了江南蚕茶富商刘家的少家主,两人笑谈之间互相相见恨晚。 正月初十,富商少家主被萧怀庄用一种极隐晦的方式引荐给了萧怀玉,说他有升级火药的法子,想入朝当个小官。 一番运作之后,正月十六,新年正式开朝第一天。 早朝大殿内,圣上爽朗的笑声就没有停过。 因为新年才刚开始,他就迎来了两大关于国运的喜事。 一个是提纯细盐,能实现国与国之间物质贸易逆转,为国为民。 一个是精炼火药,能很大程度上壮大国家军事力量,扩大疆土。 一个来自太子阵营的人,一个是玉王阵营的人。 虽然两人都是商户身份,可带来的东西无论哪一个都是振兴国力的大事,圣心格外逾越,当场破例为两个商户许下了高官厚禄。 大将军府,海棠院。 妙妙在核算新年以来的库房支出以及脆脆的人带回来的账目,角角在为凌未希新得来的月牙白狐毛披风绣上同色系的彼岸花。 而凌未希自己,则淡淡的坐在火炉旁边,纤细的手指在银丝炭火上轻轻抚动着。 一张张的往来密信,缓缓落下,化为虚无。 在凌未希的身旁,冷三正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讲述早朝上发生的大事。 虽然圣上下达出来的旨意远比起凌未希的预期好很多,可她内心的烦心事却从未减少。 两件人都牵扯到了国运大事,可他俩的官路却能预测出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很明显,今上明晃晃的偏心了。 第178章 月例是个好东西 众所周知,精炼火药涉及到的是核心军事力量,按理是应该要牢牢的掌握在帝王自己手里的。 可圣上竟下放了一部分权力给到萧怀玉,这相当于不仅在兵权上给到了他一定支持,同时还削弱了太子在兵部的部署。 反观另一边,朱逸之虽然也算进到了盐铁司核心,虽然盐铁司自立门户府独立于六部之外,可它终究是与户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户部尚书柳荀直又是萧怀玉的人,太子根本就讨不到多少好处。 凌未希甚至都能猜到,萧怀玉的下一步就要迎娶柳青青了,而圣上也定会同意他的请求。 她与刘帅的精心策划,要打入敌人内部,在短期计划里萧怀玉就是真正的得利者。 虽然这是布署的一部分,可她的内心就是开心不起来。 凌未希望着火炉内心冷笑,最后一张密信在她的手指中飘向了火苗之中,燃烧殆尽。 她转头看向冷三,“岐山地契之事,进展到哪了?” “冷一传讯来说,地契最迟明日就能送来。”冷三低头回复。 想到自己算计了大伯母的亲哥侯府的世子秦广,以及侯府那些糟心事,凌未希内心更加烦闷了。 无论哪朝哪代,世家勋贵大族各个都是表面风光艳丽,背后干尽肮脏污秽有损阴德之事。 随着凌未希知道的暗黑秘密越多,她对世家做出的那些泯灭人性之事,也就越来越淡漠了。 这些隐秘之事,一部分是朱逸之提供给她的,一部分是她吩咐暗卫、死士去私下调查出来的,还有小部分是刘帅从萧怀庄那里套出来告诉她的。 一直以来,凌未希始终认为能教出大伯母秦婉那样蕙质兰心、钟灵毓秀之人的侯府,再差也坏不到哪去。 可她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昔日她嘲讽的那位因沉浸青楼而得了花柳病的公子,竟然是侯府孙辈里未曾残害过他人的最干净之人! 侯府的世子秦广贪污受贿无数,恶意圈占良田迫害几十上条人命,二子秦数冒名顶替他人功名,买卖官爵已经形成了一条标准产业链。 至于凌未希的算计,她不过是让人拿了秦广泄露秋闱试题的罪证,去交换了岐山及周围的地契而已。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的算计也算是在帮侯府排了一个雷,毕竟侯府那些事儿迟早会被暴露出来的。 不过凌未希并不想让秦家知道她曾参与过,至于秦侯府将来如何她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便让人隐晦的告知了凌景佑,她相信以凌景佑的聪慧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一双冰冷的黑瞳凝视着冷三,“此事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回主子,冷一做得极其隐秘,就算秦世子派人仔细严查最多只能查到玉王那边就会断了线索,再不济后面还有萧世子当挡箭牌。”冷三叙述道。 凌未希点头赞扬,“做得好,回头我让妙妙给你与冷一,另给月例的二倍作为奖励。” 自从这群暗卫跟着凌未希做事后,月例便由原来的二十两直接提到了五十两,再另给两倍就是一百五十两。 这样的好事从前他们想都不敢想,冷三决定要牢牢抓住财神爷的大腿,永远都不放手。 虽然哪怕不发月例他也会誓死跟随,可有月例总比没有干起事来更有动力吧,何况还是这么多。 “属下谢主子赏赐!”冷三的语气中难得有了丝喜气。 凌未希又问,“冷二那边如何了?” 冷三的内心瞬间就有了些幸灾乐祸,他表面严肃回复,“目前还没任何进展。” 冷二虽排名第二,却是所有暗卫中武功最好的,甚至比起两个死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那边暂时不急,你传讯让他务必小心行事,不要被发现就好。”凌未希黛眉紧蹙,有些担忧。 “是,属下领命。” 冷三离开后,凌未希思虑再三,偏头看向正在一旁核对珠宝首饰的妙妙。 “妙妙,月底发月例时,以新年红包的形式另给冷二发五十两吧。” “是,奴婢记下来了。”妙妙微微颔首答复。 她听进了凌未希的话,将自己的身份不断往管家的位置上看齐,如今的妙妙无论是处事方式还是姿态作风,已经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而凌未希自打与刘帅相遇之后,她也知晓了不少原书之事。 就比如身边这几个婢女全都惨死,死得最受折磨是角角与枝枝,付出最多也是她俩。 一个为原主,一个为凌景德。 角角对她的忠心与感情,凌未希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私心里是拿她当姐妹的。 至于从来面瘫寒冷脸的枝枝,竟然深爱哥哥凌景德,连她这个眼明心亮的现代人也是做梦都没想过的。 不过不管是否知晓那些事,她的人她都会用尽全力去保护的。 凌未希自打坐在火炉旁后就没挪动过,她一边烤着火一边在脑中复盘着所有事情,直到厨房的午膳送过来。 午膳后她小憩了会儿,觉得无聊又看起了话本子。 申时,枝枝桠桠从外面回来,“主子,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属下回府时看到大公子与二公子骑着马往青竹园方向去了。” “嗯,知道了,哥哥呢?” 凌未希没有抬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话本子。 “公子邀了五殿下一起,这会儿正去接萧公子的路上。”枝枝继续开口。 “既如此,那我们也去接嘉儿吧,说不定还能与哥哥同路。”她终于舍得放下话本子了。 一旁的角角与妙妙听闻后,立刻放下手里事情过来帮她重新整理着装发型。 “小姐,带哪件?” 出门前,角角拿出两件貂毛披风让她选,一件是大红色的,另一件是鹅黄色的。 “还是去拿你刚才绣好彼岸花的那件吧。”凌未希想了想开口道。 那件月牙白的狐毛披风,是刘帅故意让人送来隔应她与朱逸之的,就是想看她今日到底会不会穿,想看看她心中有没有他这个盟友。 “可毕竟是庆功宴,白色会不会不太好啊?”角角还想劝劝。 凌未希也很无奈,“去拿吧。” 马车出了南侧门,径直驶向郭府去接郭嘉,凌未希要与郭嘉一同去四方楼祝贺朱逸之步入仕途。 马车还有一个路口就到郭府时,她叫停了,“桠桠,让车夫停下来。” 凌未希突然发现一直以来,她都忽视了一个致命的认知盲点,她好像都弄错了一件事。 第179章 给我上果酒 一品郡主的豪华马车里。 凌未希正闭眼倚靠靠背想事情,一个既正常又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惊得她立刻睁眼坐直了身。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虽然哥哥与萧怀逸结拜了,虽然萧怀逸与郭嘉年底就要成亲了。 可无论是恒安王府还是郭府,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只忠于圣上的中立派,从未站过队。 虽说郭夫人认她做干女儿,那也是口头上的玩笑话当不得真,且除了她与哥哥,郭府与大将军府也没有任何走动。 凌未希可以毫不在意的邀请萧怀逸,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无论做什么也都代表不了恒安王府。 可郭嘉是郭府唯一的女儿,她是若是去了,那就会被外人认为是郭府在站队了。 郭嘉心思单纯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非要吵着要给未来姐夫庆祝,但她不能这样做。 凌未希自知不是什么好人,将来的某一天她肯定会做出逼迫郭府站队的事,但不能是现在,也不可以是现在。 马车停稳后,桠桠看向凌未希,“主子,怎么了?” “你去郭府告知嘉儿,让她今日不要去四方楼了,我与她改日私下里聚。” “这样说,郭小姐可能不会同意。”桠桠表示有点困难。 毕竟凌未希与郭嘉之间所有往来信件都是她传递的,桠桠对郭嘉那一根筋的拗性子很了解。 凌未希也感觉很头疼,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灵机一动。 “不如这样,你就给她说如果她今日乖乖的待在府里不出门,我就送她一个超大的粉兔子抱偶,但她若执意要来的话我就把它送给王敏。” “是,属下这就去。”桠桠笑着离开。 一旁的角角低着头偷笑,她家小姐太不讲武德了。 明知郭小姐可以接受自己没有兔子抱偶,但却接受了她没有而王小姐有,可小姐却专挑她七寸打。 一根葱嫩的食指伸出来,用力勾起角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四目相对,凌未希一脸邪笑“角角啊,什么事儿这般好笑,说与我听听呗。” … 天平巷168号,四方楼,酉时正。 枝枝桠桠早在昨日元宵之夜,就提前花了重金将四方楼给包楼了。 呃… 不过她说她只需使用一楼大厅,二楼与三楼还是可以接待的,但是她要抽成平常消费额的两倍。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奸商说的不是抽两成而是两倍! 一楼大厅里,朱逸之已在凌景佑与凌景泰以及纪贤三人的言行推搡之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坐在了主位之上了。 四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不过一刻钟时间,凌景德就带着萧怀瑾和萧怀逸三兄弟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 “朱某见过五殿下,萧公子。” 朱逸之立刻站起来问礼,随后说什么也要将主位让给了萧怀瑾。 萧怀瑾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坐在了下位,与其他三人互相打招呼。 萧怀逸则是勾着凌景德脖子“小德子,不是说你这妹夫跟你们三房那可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怎得今日一见却是这般拘礼?” “妹夫,你干啥呢?说好了今日是兄弟之间为你庆功的,整那些虚礼干嘛?”凌景德走过去将人摁在主位上。 他低头小声叮嘱着,“我劝你最好不要扫兴,一会儿我妹妹看到会不高兴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朱逸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实在不习惯被人过度的关心与重视,坐下默默的喝一口茶缓解尴尬。 入座后的几人开始熟络的交谈起来,萧怀逸却悄悄走到朱逸之的旁边坐下,坐下之前还贼眉鼠眼的瞥了一眼其他人,见没人注意他便小声的开口。 “朱公子,趁着未希还没来,你给我悄悄说下她私下里都怎么撩你的。” “撩?是什么意思?”朱逸之不解。 萧怀逸满眼嫌弃不耐烦,“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她的未来郡马呢。” 他仔细想了想,“撩~,呃…这个撩的意思就是…,怎么说呢,就是说话很好听的意思。” “说说看,她一般都怎么撩你的?说出来让我也学学呗。”他侧着身子悄声问着。 朱逸之内心没想到这人比传闻中还要不靠谱啊。 “郡主她…她说的每句话都很好听。”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瞬间就面红耳赤了。 “噫~~”萧怀逸亮了又亮,更想听了,他凑得更近了。 “来来来,悄悄地,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朱逸之垂着头,凌未希与他独处时说了无数的孟浪荤话,可那是他们之间极其私密的情趣,怎么能对一个外人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嘛,快说啊…”萧怀逸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这…我…哎~!”朱逸之面色犹豫又为难的,“萧公子实在抱歉啊,请恕朱某不能说。” “切!你真的没劲得很!”萧怀逸极其不爽的白了他一眼。 他起身大声道“掌柜的,把这些茶水全撤下去,换成女儿红。” 掌柜的“好的萧公子,马上就来。” 萧怀瑾“给我上果酒。” 其他几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一脸嫌弃。 萧怀瑾立刻站起来嚷嚷着“你们是几个意思?我这是在以身作则,给广大未成年人做榜样!” 凌景德“嗯嗯嗯,对对对,五瑾说的太对了!” 萧怀逸附和着“可不是嘛,我们家五瑾真是又懂事又听话的乖宝宝。” 凌景德勾着萧怀逸的脖子,冷嘲热讽的声音不大不小,全桌的人都能听到。 “等一会儿散场了,我俩是去糖果铺子给乖宝宝买盒糖呗,好好的奖励他一下!” “诶~!还得是你会…”萧怀逸转头看向他,两人阴笑着互相眨眼。 “你们…”乖宝宝萧怀瑾立刻追着两人就要打,“看本殿下今日不打死你们!” “诶诶诶,你想清楚了吗?我们可是说好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哦。” “哈哈…那肯定是我们的乖宝宝也不想活了…” “对对对!本殿活够了…” 三个人你追我赶的大声喧哗着,小二们则在混乱的大厅里,井然有序的上了几坛四方楼招牌女儿红,同时摆了上满桌的硬菜。 而刚好这时,萧怀玉引着刘弃疾,还有好几个公子哥进来了。 第180章 三倍 嘈杂的四方楼一楼大厅,像是街头菜市场一般,打闹争吵声音震耳欲聋。 萧怀玉等人踏进来时还以为走错了,有个傻萌的公子还专门出去看了下店牌,确认是四方楼没错。 见有客人进来了,掌柜的立刻走过去接待,只是那表情既热情又为难的,多少有点别扭。 “玉王殿下不好意思,小店今日被包楼了。” 萧怀玉一眼看过去,无数桌椅全都整齐的叠放到一处,整个一楼大厅正中就放两张四方大木桌。 一张全是主子,一张全是小厮。 主子那桌尊卑颠倒,朱逸之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之上,右下方是纪贤与凌景佑,最最下首是凌景泰,四人正聚精会神的喝酒聊天。 小厮那桌,一群随从们纷纷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喝酒吃肉。 而大厅里最不像话的三傻兄弟,萧怀瑾正追逐着萧怀逸、凌景德两人,嘴里喊打喊杀的,举手投足间简直不忍直视。 三个混不吝的余光瞥到了萧怀玉,仅仅冲他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接着又继续追赶打闹。 饭桌上的四人倒是纷纷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臣子礼,却都是隔空行礼无一人走过来。 被忽视的萧怀玉一股怒气堵在胸腔,看向掌柜的的眼神都快喷出火花了。 刘弃疾见状先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善解人意的劝道,“玉王殿下,不如今日就算了吧,改日重来也成。” “那怎么能行?说好了要庆贺你入仕的。”萧怀玉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 他立刻示意身旁的一个公子哥,让他去朱逸之等一群人那边去交涉一下。 掌柜的将人拦下,“玉王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二楼三楼也可以用的,只是价格是寻常的三倍。” “多少?!”被拦下的公子惊讶得一时口快没忍住,呼出了声。 其他人也都纷纷转头看向了掌柜的,等着他回答。 “这…主要是朱华郡主将整个四方楼全包了下来,价格也是她定的,小的也没法子啊。”掌柜一脸无奈。 这话一出,刘弃疾第一时间就义愤填膺的开口了,“三倍!这朱华郡主分明就是在明抢啊,难不成东京城就没有王法了吗?”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本郡主既然花了重金包了楼,自然有重新定价的权利。”冰冷不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里。 衣着月牙白披风的凌未希,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缓缓而来,一群人纷纷向她行礼。 凌未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拘礼,她停在了刘弃疾的面前,冷冷的开口说道。 “只不过是明码标价而已,又不是强买强卖。刘公子不也是商户出身吗?难不成这新官还没上任就已忘了从前道上的规矩?” “你!” 刘弃疾看着她系了自己送的披风,内心表示很满意。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他故作莽撞的倾近靠近还想动粗,好在萧怀玉一把将他拉住了。 “朱华郡主,刘大人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萧怀玉义正言辞的替刘弃疾解围。 凌未希轻嗤一声“玉王殿下若是嫌贵请不起客,大可出门左右转,又何必非要扎堆站在门口呢?” 此话一出,一干人等各个面面相觑,随后低着头不敢直视萧怀玉。 事实上萧怀玉早就包了聚友楼为刘弃疾庆贺的,可刘弃疾却明里暗里表示想尝尝四方楼的招牌女儿红,一行人才临时改道来此。 因着四方楼也既不是朱逸之的产业,也不是罗国公的产业,它属于萧怀庄。 所以萧怀玉完全没想过要派人先一步打听,直接就带人过来了,谁能想到凌未希这神金不去自家酒楼竟选在此地庆贺。 “咳咳!那个…玉王殿下,您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不如我们还是重回聚友楼吧?” 刘弃疾的小意讨好更像是在补刀,听得凌未希轻嗤一声,直接将嘲讽值拉满。 她也不管萧怀玉要如何收场,带着浅笑绕过了众人,朝着过来接她的朱逸之走去。 身后,传来了一段经典对话。 刘弃疾本就是一副虚弱的身子,说出来的话也有气无力的,“玉王殿下实在抱歉,是下官不懂这东京城规矩,让您为难了。” 萧怀玉倒是中气十足,“不过区区三倍而已,为了刘大人哪怕是三十倍也值得。” “可…实在没必要这般浪费啊…” “啊呀…刘大人,你可不要辜负了玉王殿下的好意啊。” “就是,走走走,刘大人往上走。”其他人纷纷附和,拉扯着一起上台阶。 “今晚我们一起陪刘大人喝个痛快。” 凌未希转头望回去时,刘弃疾也正好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十分默契的,冷笑着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 “咳咳!” 凌未希清了清嗓子,还没坐下就直接举杯开场了。 “感谢大家前来为我的…咳!感谢大家前来为我们的朱大人捧场,庆祝他明日就要正式入朝为官了,愿他往后官运亨通。” “愿朱大人仕途顺遂,步步高升”凌景德第一个起身吆喝。 “平步青云!” “扶摇直上!” “拜相封侯!”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激情澎湃。 仰天而饮之后,大家自然而然的坐下了,唯朱逸之独自一人站着。 他朝着萧怀瑾、萧怀逸、纪贤三人开口,“朱某自知身份卑微,能得五殿下与萧公子以及纪世子特意前来祝贺,实乃三生之幸,朱某愿自饮三杯以示由衷感谢。” “朱大哥爽快!不如换个大点的酒盏吧。”萧怀逸开口道。 年前在郭府时,他还有所忌惮,这次说什么他也要将朱逸之给彻底灌醉! “三逸说得有道理!”萧怀瑾立刻附和。 他举手打了一个响指,掌柜的立刻就过来了。 “五殿下有何吩咐?” “去,单独给我们朱大人换一个更大的酒盏过来。” 萧怀瑾到现在也没想通,这朱逸之怎么就那般轻易入了威远将军的眼,他必须要挫挫他的锐气! 一旁的凌景德也准备整活了,他倒是很满意这个妹夫的,但他不满妹妹从过来之后眼睛就停留在朱逸之身上,完全没看他这哥哥一眼。 “妹妹啊,我们交换一个位置,你坐下面去,让哥哥陪着妹夫好好喝几杯。”凌景德拿着酒杯走过来。 凌未希一脸讽刺“哥哥,拿什么陪着喝,也是果酒吗?” 第181章 车轮战 在东临国,女子十五及笄已是成年,男子则是要满十六之后才算成年。 虽然自家里怎么喝管不着,但酒楼是不能给未成年提供烈性酒的,一经发现那是会被停业整顿的。 凌未希故意言语讽刺,“哥哥,你拿什么陪着喝,果酒吗?” 凌景德用力摁着心口,从妹妹嘴里出来的利剑,一直都是用来刺他的。 “你哥哥我已经在御前当值了,况且我已虚岁十六了,自然是可以喝女儿红的。” 是的,虽然年龄还未成年,但是已入仕的男子也能勉强算作成年了。 这里头,除了十四岁的萧怀瑾以外,全都是可以喝女儿红的。 “哦~~,原来你虚岁十六了啊…” 凌未希恍然大悟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别有深意。 她起身让位时,低头小声的警告自家哥哥,“务必给我悠着点。” 话虽如此,可他才不会悠着点呢,凌景德内心暗自发誓,不把朱逸之灌成一堆烂泥他就不姓凌! 一坐下来,他就立刻眼神示意两个异父异母亲兄弟,收到暗示的两人随即就围了上去。 三混不吝的围着朱逸之那是一顿疯狂输出,甭管话说得好听或不好听,朱逸之就得陪着喝上一杯。 大约三刻钟后。 实在不知说什么的萧怀逸已经开始跟着凌景德叫妹夫,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单『妹夫』两个字,那也得喝上一杯。 萧怀瑾就更绝了,他的称呼由朱大人变成朱大哥最后变成了姐夫,毕竟从皇子嘴里喊出来的『姐夫』,怎么的也要喝上三杯吧。 尽管如此,所谓的庆功贺宴这时也才进行到三分之一而已,一旁的凌景佑与凌景泰以及纪贤,三位还端坐着边吃边看戏,完全没有发力呢。 至于,这三位的酒量如何呢。 呃,怎么说呢? 毕竟入仕为官多年,肯定是比那三货要好很多很多的。 不过呢,朱逸之的酒量也是特别的神奇。 明明你感觉他好像应该是要醉了吧,可下一个人来与他举杯共饮时,他好像又还能再喝上好几杯。 好像不管三兄弟如何使劲,人家就是还差那么一点。 最后,执行灌酒车轮战术的三人都醉了,可朱逸之依旧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的言行滴水不漏。 “妹夫,你现在可是御前红人了,往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这亲舅哥啊。”凌景德晃着身子胡言乱语。 只是朱逸之还没开口说什么,醉醺醺的萧怀逸却不干了,将酒杯重重的搁置在桌子上。 『啪嗒!』青瓷酒杯碎了。 一众人看向突然发火的萧怀逸,还有桌子上的碎瓷片,各个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凌景德欠欠的“你没事吧?” 原本萧怀逸还觉得自己好像过火了,可一看到凌景德那欠揍的表情,瞬间又火冒三丈了。 “小德子你好意思吗你?这里最大的御前红人不就是你吗?瞧瞧你平时那谄媚的劲儿,为了讨好圣上就差没直接住进大内了,老子十次去将军府里找你,有十一次你都不在!” “你这算什么,我在宫里时明明都遇上他了,他还一本正经的不给我说话呢。”萧怀瑾瞬间也来劲了。 萧怀逸接着嘲讽道“哼!有些人也不想想,人家言统领还正值壮年呢,你想上位?早着呢!” “可不是嘛,只知道拼了命的往上爬却不知爬得越高甩得越惨!到时候言统领给他穿一个小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萧怀瑾像是找到组织了,连醉话都说得有条有理的。 凌景德反驳道“你们知道个屁!谁喜欢那个乱糟糟的大通铺啊,我那是被…” 一群吃瓜群众,大大的眼睛“你被怎么了?” 他那是被自家妹妹给怨恨上了,被流放了,他是有家不能回! 可这话他敢说出来吗? 凌景德察觉到妹妹冰冷的视线朝他射过来,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坚决不说。 “你那是被怎么了,快说啊!”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之间有了矛盾,另外两个瞬间就结盟了,不停的摇晃、逼问落单的凌景德。 “我那是…” 凌景德的余光瞥见,柜台旁的上下楼台阶处,好几个公子哥正故意放慢脚步偷听。 他转口道,“你们知道什么啊,言统领那可是我师傅!我凌景德怎么可能做出欺师灭祖抢人饭碗之事,不过是想多多体谅孝顺他而已!” “什么!!师傅!?” 一众人震惊得目瞪口呆,连凌未希也满眼疑惑的开口,“真的?” 凌景德重重的点了点头,“刚入御林卫时,言统领说我根骨具佳是个练武奇才,时常细心为我指正,我若不拜师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哦~~”众人明显不太信他的说词。 事实是,自从凌景德无意得知言词是大内巅峰高手的干儿子后,他就故意露出了些武学上的小问题,言词也只是偶尔指正了他几回而已。 而他却借此死缠烂打,非要拜他为师。 当然,言词收他为徒也是别有用心的,两人互相利用罢了。 凌景德一脸哀伤趴在桌子上,一双幽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那两人。 “你俩根本就不知道,那大通铺时常还有老鼠乱窜,我最怕老鼠了…” 萧怀瑾与萧怀逸脸色有些难看,既心疼也嫌弃,“那个,你…你…受委屈了。” 凌景德傲娇哼了一声偏头不看他俩,那两人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说好话请罪了。 这一小插曲之后,和好如初的三兄弟团结一致的,对着朱逸之又来了两三轮,实在喝不下了。 “大哥二哥还有三姐夫,该你们上了,务必要把人给喝趴下了,我先缓缓儿…”凌景德软趴趴的瘫坐在椅子上。 那三位哥哥一脸邪笑啊……终于轮到我们了。 此时差不多戌时两刻左右,正是会客聚友、吃酒喝茶的好时刻。 四方楼也陆陆续续进出了不少世家公子,一向好面子的公子哥们哪怕听到了三倍的菜价之后,也依旧都是风轻云淡的上楼了。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不少公子,主要的来因还是想结识下天家皇子、朝廷新贵,但全被掌柜的明确婉拒了。 凌未希的余光时不时瞥过去,看看都是哪家的傻孩子来给她送钱了,内心默默估算能不能把包楼的钱给填平了。 后来竟发现可能还有得赚,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了。 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正准备散场的大厅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女子,打破这份好心情。 第182章 妹夫? 四方楼门口,一位衣着青绿色锦面紫金绣花镶边外衣的少女,将大红色披风解下递给身后的婢女。 她仪态端庄,脚步轻盈,径直走了进来。 “这位小…” 掌柜的刚准备拦下,身旁的婢女打断了了他,“这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我们是受邀而来的。” 明亮昏黄的烛光之下,凌未敏在无眉的搀扶下,优雅又高洁,朝着一众人缓缓靠近。 她顶着时兴的小仙女髻,身前两侧编着两个小辫子,背后散落着飘逸的青丝,格外的清丽出尘。 “未敏见过五殿下,萧公子,见过几位哥哥。” 凌未敏姿态端美,举手投足间全是世家闺秀标准仪态。 “不必拘礼,起来吧。”萧怀瑾淡淡开口。 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凌未敏,而是看向身旁的凌景德,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这人谁啊,怎么掌柜的没拦她们? 有几分醉酒的凌景泰见状瞬间就清醒了,他站起来责问道,“这么晚了,你出来做甚?” “哥哥,我…我只是想为朱公子送点薄礼,送了马上就走。”一副白莲花脆弱不堪的模样。 说完她还转头看向坐着的凌未希,怯弱又胆小的问道,“郡主,你应该不会介意未敏前来给朱公子送礼的吧?” 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没有搭对,凌未敏一改往日里恭顺守礼,不仅没有给凌未希行礼,还明晃晃的扮演绿茶挑衅她。 “郡主?”疑惑的唤了一声。 见凌未希依旧没开口搭理,她继续说道,“郡主是不是,还在介意我与朱公子曾有过十五年婚约之事吗?” 凌未希这才抬头看她,见她手里紧捏着一块玉佩,应该上次撞见的那块。 那一次她身边的无眉给她下蛊,让她差点与死神同路,事后凌未希不仅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找凌未敏算账。 一来她知道她不是主谋;二来凌景泰一直帮了她不少忙,也敏锐的意识到自家妹妹可能做错了什么事,替她说了不少好话;三来她是真的很忙,抽不出时间去做小打小闹之事。 只是没想到她的不在乎不作为,竟纵得她这般胆大放肆。 凌未希只看了她一眼并未搭理,而是转头看向了面色恼怒的朱逸之。 “妹妹有什么改日再说,今日是庆贺妹夫的入仕宴,你不要闹事!”凌景泰继续拉她,可凌未敏就是站着纹丝不动。 “妹夫?”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哥哥,“哥哥这句妹夫喊的是谁?这妹妹又是指的哪一位?” 凌景泰本就喝多了酒有点晕,加上之前饭桌上他也跟着大家起哄喊朱逸之妹夫,此刻在凌未敏面前多少有点心虚。 “大家都是一家人,未希自然也是我的妹妹了。”他的语气有点中气不足。 这时萧怀瑾与萧怀逸也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是谁了,不过两人本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皆是露出好暇以整的看戏表情。 而纪贤却一方面觉得非礼勿视应该请辞离开,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想看戏,尴尬矛盾并存,有点坐立不安。 至于凌景德与凌景佑两位哥哥,他们关注的重点是凌未希,生怕她一没忍住,引发一场不可收拾的局面。 凌未敏也不管亲哥了,她将目光移向朱逸之,柔情款款,“若是当初没有退亲,此刻的你说不定已是我的夫君了,算起来自然是我哥的妹夫,你说是吗?” 周围立刻发出一阵倒吸声,朱逸之被她的话气得血压飙升,碍着凌景泰的面子,以及他与凌未希成亲以后还要与之打交道。 他终究没有把话说得太绝,“二小姐谨言慎行,你我之间早无瓜葛,请你不要信口雌黄!” 可惜凌未敏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好意,而有所收敛,反而像是看到了希望,眸底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她满眼的不可置信望着朱逸之,模样凄苦楚又悲凉。 “朱公子,退亲之事难道不是你未询我的意见,执意要退的吗?如今竟还对我这般的恶语相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她都气得快哭了。 “你!”朱逸之被气得差点失语。 “二小姐说话可要讲证据,当初是你对我百般嫌弃、言语羞辱,我与你的退亲难道不是你蓄谋已久的算计吗?” 今日的朱逸之可能喝得确实有些多了,可能已经到了他极限,头脑有些不清醒,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凌未希喜欢的。 凌未希只觉得心口烦闷至极,她下意识就目光从朱逸之身上移开,转向了楼梯那边后。 只是她刚转过去又迅速收了回来,因为那边萧怀玉与刘弃疾等一众人驻停在台阶上。 原本他们是要下楼离开的,但这边的八卦实在有些刺激,于是纷纷停下脚步看戏。 刘弃疾的目光看似看向凌未敏,实则眸底深处只有凌未希,早在饭桌之上他就知道这是萧怀玉的手笔了,此刻有几分心疼她。 “怎么?刘大人喜欢那样的女子?” 萧怀玉的目光顺着刘弃疾看过去,“要不要本王帮你一把?” “哼!”极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对于萧怀玉说他看上凌未敏的判断,刘弃疾特别的不满,他冷冷的开口。 “玉王殿下,可不要折辱下官了,这种嫌贫爱富、拜高踩低的女人,简直是难以入目。” 萧怀玉随即将目光收回来,想到他是为了给自己那个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拼一份诰命而弃商入仕的,这样的人确实最厌恶凌未敏这类女子了。 “的确!人心丑恶,即使有几分姿色也难以下咽。”他投其所好的,表示很赞同刘弃疾的看法。 说完萧怀玉就抬步下了一个台阶,见人没有跟下来,他有些不解,转头看向他。 “怎么?刘大人是要留下来看热闹?” 刘弃疾淡漠的开口,“这世间薄情之人最无耻,留下来看看结局也无妨。” 饭桌这边,凌未敏明显察觉到了凌未希的不高兴,她紧紧握着玉佩继续输出。 “朱公子这是什么话?未敏何曾几时嫌弃过你?当初是你被驱逐家谱时,我…我还亲口对你说将来一定要嫁与你,怎得此刻要这般冤枉我?” 三分控诉,七分真情,十分演技,将被负心汉抛弃的凄苦少女演绎得非常逼真。 一旁的凌景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打算来硬的了… 第183章 一出好戏 看着自家妹妹故作深情的扮可怜,凌景泰实在看不下去了,气得差点想动手。 他硬拉凌未敏的胳膊,呵斥道,“你在这胡说什么混话,还不跟我一起回去!” 凌未敏一脸委屈,柔弱扶风的小身板里带着倔犟,“哥哥!你现在究竟是我的哥哥还是郡主的哥哥?为何总是帮着她说话?” 要知道一个时辰前,萧怀玉派人给她传话,若她能离间凌未希与朱逸之两人的关系就许她侧妃之位,若能让朱逸之为他所用的话正妃之位也可以考虑。 为了玉王妃之位,凌未敏是真的豁出去了。 “朱公子,整个东京城谁人不知我待你是真心实意,当日即使你硬要退亲我也毫无怨言,朱公子说话可要先摸摸自己的良心。” 朱逸之紧握的拳头,骨节枝枝作响,他开始一五一十的控诉起前尘往事来。 “四年前你十二岁,在城北岐山遭遇了山匪要求我拿银票只身前去换人,我到了之后与山匪厮杀了一天一夜差点殒命,事后却发现是你和山匪合伙要我的命。” 凌未敏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不可置信的听着他继续说话。 “三年前你邀我踏青出游,凉亭里,你趁着我为你拿风筝之际在茶盏里下毒,我昏迷三天两夜才死里逃生。” “两年前,你…” “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这些不是我做的,我根本毫不知情!”凌未敏尖叫着,不愿继续听下去。 朱逸之觉得此刻他的头脑无比的清晰,过去受过的伤害一点一滴的浮现在他面前,他的面色沉静又冰冷。 “好!这些你可以不认,那么去年六月你与城南钱寡妇合谋要给我下药与她发生关系,只为捉奸退亲之事呢?” 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凌未敏,“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你还给了她两千两银票以及三根催情香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敢与她当面对峙吗?” 凌未敏缩了缩身子有点不敢看他,她从没有想过她做过那些事儿他竟然全都知道,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转头看向台阶那边,可萧怀玉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刘大人,还要继续看吗?”萧怀玉一脸好戏已尽的模样。 “啧!”刘弃疾余光瞥了眼凌未希,一脸唏嘘感叹,“真没劲!一点也不好看!” 随后他又面向萧怀玉,伸手请礼,“玉王殿下,您先请。” 凌未敏看着萧怀玉完全不管她,也知道自己可能被他放弃了,可她不甘心,眸底升起了熊熊野心。 “朱公子早在去年就是未来郡马了,依你的身份想要威胁一个寡妇简直轻而易举,你如今这般的绝情,莫不是为了讨新人欢心而往昔日旧人身上泼脏水?” “啪!”一个巴掌打在凌未敏的脸上。 “哥哥!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外人打我?我…我不活了!”凌未敏委屈至极的捂着脸,说完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无眉随即跟了出去。 大概可能是她跑得太快吧,又或许是萧怀玉一行人走得太慢,凌未敏冲出去时一下子就撞倒在萧怀玉的怀里。 “嘤嘤嘤…呜呜呜…” 一双忧伤的眸子似泣非泣,娇喘呜呜的死搂住萧怀玉不放手,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呜呜呜…我…我没脸见人了,嘤嘤嘤…我不要…不要活了,让我去死了吧。” 萧怀玉的身旁围一群公子哥们包括刘弃疾,各个都站着看好戏的模样,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几句,谁都没有上前将人分开。 唯有无眉,一脸幽怨的望着萧怀玉。 大邸凌未敏冲得太快,萧怀玉也没有想过她竟然这般大胆的,当众搂着自己不放手。 虽然他很想用力两人推开以证自身清白,可凌未敏手中的玉佩,有意识无意识的在他眼前晃着。 那是他送出去的玉佩,而眼前这女人竟敢明晃晃威胁他。 凌未敏抬头看着萧怀玉,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角欲滴不滴的,小模样谁见犹怜。 “嘤嘤嘤…玉王殿下~” “玉王殿下你评评理,呜呜呜…我…我只是一个柔弱无依的小女子啊,他们…他们全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嘤嘤嘤…” 凌景泰与凌景佑跟出来时,正好听着她哭诉了这样一段话,两人同时鼻吸一口气,被气到无语。 “凌二小姐,本王也知道你很委屈,可你能不能先松开,你这样我也没法为你做主,是不是?” 萧怀玉忍耐着性子好好的劝着,可怀里的人愣是纹丝不动,他又有所忌惮不好直接动粗。 “你,过来!” 无眉立刻上前,一双哀怨幽深的眸子看向他,“奴婢在,玉王殿下有何吩咐。” 无视了她神情的萧怀玉,冷漠的责问道“你这婢女怎么回事,明知你家小姐身体不适,还不赶紧过来扶她回府。” “嘤嘤嘤…”凌未敏听到萧怀玉的话,哭得更加委屈了,抱得更加紧了。 凌景泰很是无奈拦下无眉,他上前向萧怀玉行礼致歉后,朝着凌未敏伸出了双手。 “妹妹,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府再说,你先到哥哥这里来好吗?” 可凌未敏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害怕的往萧怀玉怀里缩,还不停的嘤嘤抽泣。 凌景泰那双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得到反应,场面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当然,同样气氛尴尬到极点的,还有四方楼里一楼大厅。 朱逸之蹲在凌未希的身旁,一双大手用力握紧一只小手不让她抽开,脑子飞速运转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萧怀瑾与萧怀逸两人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脸急切的等待好戏上演,凌景德则是冰冷的看着朱逸之,恨不得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只有纪贤一人站在那里,要走不走的,很是突兀。 “咳!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参与别人的家务事。 “行行行,你先走吧。” 萧怀逸挥手嚷嚷着,恨不得他立刻就消失,别影响他看戏。 纪贤满心无语的迈腿走出去,一旁的随从们也全都自觉的跟着离开。 与此同时,朱逸之也想好了策略,准备哄人了。 第184章 她爱吃这套 朱逸之蹲在凌未希的身旁,仰着头,邪魅的丹凤眼深情的凝望着她。 “希希,我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的,故意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希希,我知道我也是有错的,是我没有处理好从前之事,才让她有机可乘。” “希希,你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我们不能让她得逞啊。” “希希,你看看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我可是几经生死、苦苦支撑才能活着遇到了你的。” 无论他说什么,凌未希的面色始终淡淡的没有变化,朱逸之觉得他应该换个策略执行了。 他用力将纤细的小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那张鬼斧神工、魅惑人心的俊脸,不停在凌未希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希希,就不能看在我悲惨过去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吗?” “希希,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曾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理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了?” 察觉她的气息有些变化,不再盛气凌人了,朱逸之内心雀跃。 他就知道希希很吃一套,决定再加强走一波骚操作。 “希希,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朱逸之带着一张委屈巴巴的脸,情意绵绵的注视着她,那水漾的漆黑眸子仿佛要将她融化了一般。 “希希,你若不能消气就用力打我,也可以出出气。” 他放肆地将她的手重重扬起来,却又轻轻地,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怎么不打重点呢?”打完后,他还调侃她。 凌未希没忍住轻轻笑了笑,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一旁的萧怀瑾被朱逸之的一波波操作震惊得不要不要的,眼睛都快与嘴巴同大小了。 而萧怀逸却是在内心的小本本上暗暗记下了这些话术,这些都是前辈毫无保留的干货,回头他极有可能用得上。 凌未希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明显有了几分松动了,朱逸之就更加放纵了。 他再一次扬起了她的手,只是这一次是拍打在他的嘴唇上,唇瓣与手指接触的那一刻,朱逸之故意用湿热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他做得很巧妙,除了凌未希能感觉到以外,无人知道。 大概是感觉到凌未希气消得差不多了,朱逸之内心戏也丰富多彩了。 【嘿嘿…我就知道,希希最是吃这一套了!】 【多亏了希希这好色的性子,多亏了我这张迷人的俊脸…】 “希~希~” 朱逸之的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在凌未希的手心里,左边蹭一蹭右边蹭一蹭。 “希希,你原谅我好不好?” “啊呼~”凌未希呼出一口浊气。 “罢了,时间不早了,我们都回了吧。” 朱逸之的脸还在她手心里撒娇,“可你都没有说原谅我了。” 凌未希无语“好~我原谅你了,可以了吗?” “嗯嗯!”朱逸之冲她笑得很妖孽魅人。 一众围观者中,萧怀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很是震撼,今夜他只是送了点贵重贺礼,却不仅吃喝尽兴还免费看了两场大戏,内心表示不枉此行。 萧怀逸虽没在朱逸之那里得知凌未希是如何撩人的,却对他的现场直播教导特别满意,起身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并投去了一份敬佩的目光。 至于凌景德,他第一次在自家妹夫身上感觉到了同病相怜,对他往后的日子表示有几分同情但暗爽。 一行起身离开的人里,三兄弟勾肩搭背都很开心,只有身在局中人的凌未希与朱逸之两人心情不太美丽。 将军府内。 兄妹俩提了个红灯笼,走在回海棠院的幽静小路上,边走边小声谈事。 “你也知道他有多不易,哥哥在御前当值时若是发现了不利于他的,记得要暗里帮衬点。”凌未希嘱咐道。 她虽然没有说他是谁,可凌景德知道她说的是刘弃疾,“真就那般信任他?” “嗯,我百分之百信任他。”她肯定的回答。 关于妹妹与刘弃疾两人的相识相知,凌景德已从枝枝那里了解到了全过程。 虽然不知他俩具体交谈了些什么,但他知道妹妹与他一见如故,好到没有界限。 若不是刘弃疾是个有家室的,若不是妹妹眼里只有朱逸之,他都要怀疑两人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凌景德有诸多疑惑,但他知道除了两个当事人,就只有他与朱逸之知道这个秘密了,妹妹又何尝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呢? 所以他只需无条件支持妹妹的决定就好了,“行,不管你如何安排,反正我只听你的吩咐。” “真好。”凌未希笑得很开心,“有个贴心的哥哥真好真幸福啊” “是吗?”凌景德踩着台阶就要上天,“这么好的哥哥,你可要好好的对他,不要欺他怄他不理他哦。” 凌未希噗嗤一声,“那是当然咯。” 看着妹妹过去熟悉的笑容,凌景德的心情瞬间好得不能再好了,一脸欠欠的表情。 “妹妹放心,甭管是他还是他『这里指刘弃疾与朱逸之』,通通都由哥哥罩着的,必须替你把人好好看牢了。” 凌未希“谢谢哥哥,哥哥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少年英雄啊。” “那是当然咯!”凌景德得意洋洋的回她。 兄妹俩完全回到过去那般,嬉笑打趣的边走边聊,直到接近海棠院二十米左右。 笑得正欢的凌景德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等等…你院门口有人。” 两人停下脚步仔细好感受后,凌景德又道“应该是大哥二哥,还有凌未敏。” “嗯,确实是他们。”凌未希点头肯定道。 “你悠着点,别气坏了自己。” “呵呵,哥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凌景德宠溺道“你有分寸就好,一起去会会吧。” “嗯。” 两人默契的不再说笑,快速的走向海棠院。 远远的只看到两个身影,凌景泰就立刻上前招呼起来。 “未希,你们回来了啊。” “二哥哥,你们守在我院门口干嘛呢?”凌未希笑道。 “未希,我这妹妹今日又做了蠢事,我拉她来给你道歉。”凌景泰脸色讪讪的。 他妹妹今日实在太不像话了,凌景泰怕自己压制不住她,还特意把凌景佑拉过来当帮手。 凌未希瞟了眼一旁装死的凌未敏,很明显她是被迫拉过来道歉的,“二哥哥,道歉是要讲诚意。” 她说话说一半,另一半自会有人明白。 第185章 把我的未婚夫还给我 道歉要有诚意,不是真心悔改的道歉是不会被原谅的。 凌未希看向凌景泰,言笑晏晏,“二哥哥,道歉需要本人有诚意才行哦,否则…” 听着她话说一半就停下来,凌景泰立刻把他妹妹扯过来,“快给未希道歉!” 被拉到凌未希面前不远处的凌未敏,故意偏着头,不看人也不说话。 凌景泰见状不停用手肘碰她,示意赶紧赔礼道歉,可她始终不给反应。 而凌未希也并没有生气,毕竟她只需浅笑大方的站着不动,自会有人看不下去的。 果然,仅仅过了一两分钟,凌景佑就极为不满的开口了。 “凌未敏,哪怕玉王殿下真看上你了并娶了你,做错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还不快道歉!” 之前在四方楼外也是,萧怀玉碍着身份给全了她体面,凌景泰又奈何不了她,最后还是凌景佑上手将人强制拽回来的。 如今他正憋着一口气,语气也不好,说出去的话也很不客气。 凌未敏身后的无眉已经自觉的跪下了,可她本人还是没动。 可凌未敏却觉得自己憋屈极了,她做梦也没料到朱逸之会有在御前得宠的一天,早知道的话她才不愿退亲,白白便宜了凌未希。 早知道的她,她必定将人牢拽在自己手心里,哪怕入不了玉王府也还有个退路。如何会像现在这般,不仅两头讨不了好,还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而这一切的不幸,全怪凌未希,全怪她在中间横插一脚,她才不要给她道歉呢。 凌景佑看了看毫不在意的凌未希,又看了看一副柔弱扶风却又油盐不进的凌未敏,气不打一处来。 “凌未敏,看在景泰的面子上我没在外面骂你,如今在府里了,给我收回你那故作委屈的姿态,赶紧给未希磕头致歉!” 跪下磕头!!! 这还没睡觉呢,说什么梦话?她才不要! “大哥,未敏并不觉得今日之事有何对不起郡主的,逸之与我自幼定亲,整个东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明明是她抢了我的好亲事,为何还要我道歉?”凌未敏表示自己不服。 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朱逸之那里她讨不到好,那就从凌未希这里入手,她就不相信她不介意她与朱逸之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一定要两人闹僵分崩,玉王侧妃她势在必得! “好!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去祖宗面前跪着反省思过!” 将军府虽只是新贵算不得百年旺族,但依旧是家规森严,嫡庶尊卑分明,一向尊教重礼的凌景泰气得直接越过凌景佑做出了裁定。 “无眠无恨,将二小姐押入祠堂跪思一月!” “哥,你说什…啊…你们…你们给我放开!放开!” 无眠与无恨是他的贴身小厮,得了命令的两人立刻上前,却又碍于凌未敏小姐的身份不敢真的强制押她。 “哥哥,你竟越过母亲处罚我?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跪祠堂的就是你!” 凌景泰也是入翰林院多年的人,他很清楚将军府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样的,更清楚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重要。 “你少拿母亲来吓唬我,我既罚你自有我的道理,若是母亲硬要不分是非的偏袒于你,那么二房往后就让你二嫂来当家吧。” 他们二房因为他父亲庶出的身份以及懦弱性子,已经卑微几十年了,往后的路就由他凌景泰说了算吧。 “你…你疯了!”凌未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呼道。 她没想到自幼懦弱敦厚不关心后宅的哥哥,竟然敢罢免母亲的当家职权。 “我疯了?我看疯了的人是你!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跪下给未希道歉?”凌景泰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凌未敏被看得有些心虚犹豫,可这是她成为玉王妃甚至是未来圣后的唯一机会,她绝不能轻易妥协。 “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 “好好好!凌未敏你真是好样的。”凌景泰被气笑了,“你俩还愣着干嘛,给我押回去!” 无眠与无恨看得出来自家公子是真是怒了,这次他俩不再忌惮,迅速将凌未敏的双手钳制住了。 挣脱不开的凌未敏冲着凌未希大声嘲讽,“四妹妹现在一定很得意吧,不过你再得意也没用,朱公子与我花前月下、甜言蜜语的时候,你还在边疆吹黄沙呢。”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她脸上,是她亲哥打的。 凌未敏的脸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隐约能看到五个手指印,她怨毒的望了眼自家哥哥又向了一旁的凌未希。 面对明晃晃的挑拨,凌未希按下了内心的沉闷不爽,面色淡淡回看她,“就算真如你所言,然后呢?” “哼!”凌未敏满眼讥讽嘲笑,“四妹妹不会真以为逸之哥心悦你了吧?他不过是爱我不得才转头跟了你,他是为了气我报复我,才与你虚以委蛇,哪知你竟…” 『啪!』还是她亲哥打的,嘴角有了抹血红色。 “啊!啊……”凌未敏气急败坏的奋力挣扎,竟真的挣脱了。 “哥哥,你为了前程折磨自己的亲妹妹,这番跪舔得会不会太过了?” 大拇指不屑的擦拭嘴角,红色的血液为她的唇增了色,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外加几缕青丝散落面前,颇有几分破碎凄美。 她的手指一一指向凌景泰、凌景佑、凌景德,“你,你,还有你,为何你们一个个的为何只知帮她,我也姓凌也是你们的家人啊,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就不能让四妹妹把我的未婚夫还给我吗?” 凌景德看了眼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的妹妹,转头一脸气愤,“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你的未婚夫?” “难道不是吗?”凌未敏声音尖细,“在四妹妹回东京城之前,他一直都是我的未婚夫!” 凌景德“是吗?他是商户的时候你百般避嫌,一跃成了御前红人就想要回来,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那又怎样,四妹妹她可是郡主,想要什么的男人会没有?就不能让让自己姐姐把逸之哥还给我吗?”凌未敏义正言辞的回了过去。 “况且,他爱了我整整十五年,我俩原本就是两情相悦,不过是有些误会没解开而已!” “够了!”凌景泰气得都有点破音了。 大约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了,秦婉与谢柔以及二房夫妇,全都匆匆赶了过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几个在做什么?”秦婉一脸严肃问道。 第186章 跪祠堂 “四妹妹你可是郡主啊,整个东京城的世家公子任你挑选,就连萧世子不也破例专为你一人弹琴吗?你就把我的逸之哥还给我好不好?” 凌未敏脸窝含忧,两道细长的黛眉欲皱未皱,一双清露眸似泪非泪,凄凄苦苦的哀求着凌未希。 无人注意到当她提起『萧世子』三个字时,跪在地上的无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 凌未希看向她腰间的玉佩,她既敢当众挂出来,想来是以为势在必得吧。 “二姐今日这番言行,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固执,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这是为何呢?”凌未敏一脸讥笑。 “四妹妹大小也是个郡主,总不能当个捡破烂的,把我用过的捡起当个宝吧?” “够了!”听着自家妹妹不断的挑衅,凌景泰被气得脑袋一阵眩晕,一个头两个大。 从前她对朱逸之做的那些事,他虽知道得不够全面,但除了朱逸之自己说出来的那三件大事以外,他还知道不少其他事。 过去凌景泰就一直不赞同母亲与妹妹两个人的行事作风,在他看来若真不想成亲就多给点补偿好好退亲,可那两人非要一边人前装好人一边背地使坏。 如今还敢把这点挑拨离间的小把戏闹到凌未希跟前,没她那张脸皮给撕烂了是因为人家一眼观底知道她的目的,没有上当而已。 想到这儿凌景泰一狠心,冷呵道,“带走!派人好好看守,没满两个月不准出来!” 原本一个月的,现在又加了一个月。 可凌未敏依旧不服输,她恶狠狠的看向凌未希,准备再说点什么。 就在此时,秦婉严厉的声音传来,“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众人望过去,秦婉与谢柔以及二房夫妇、凌景泰的夫人顾静怡,全都赶了过来。 “大伯母/母亲,二伯父/父亲。”几人上前给秦婉与二房凌天沐行礼。 “敏儿,你的脸怎么回事?”二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凌未敏脸上的红肿。 “母亲…呜呜呜…”立刻钻进二夫人的怀里泣哭,“是哥哥,哥哥他打了我,还要押我跪祠堂,呜呜呜…” 二夫人正要开口骂凌景泰,被秦婉的一个凌厉眼神给制止住了,“一群人围在院门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情进去说。” 众人一起进到凌未希的屋子里,原本宽敞的房间瞬间就变得有些拥挤。 几个小厮们有序的前去偏房搬来凳子,妙妙与角角迅速的上好茶水,等婢女小厮们离开关上门之后。 秦婉看向凌景佑,“佑儿,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伯母,让我来说吧。”凌景泰随即接下话。 秦婉看了眼凌景佑与凌未希,见他俩都点了头,“行,你说吧。” “事情要从今日朱公子的庆贺宴说起,我们准备散场的时候,敏儿她……” 凌景泰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他父亲凌天沐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过二夫人倒是镇定得不像话。 进屋的前凌未敏已经告诉了她,说这是萧怀玉的计划,若是事成她就是玉王妃了。 二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儿与玉王有来往且非常支持她,毕竟她女儿今年就要满十七岁却迟迟相中合适的青年才俊,放眼整个东京城还有谁是比玉王更好的选择? 若她女儿若能成为玉王妃,若是运气再好点成为一国之母也是极有可能的,那她的将来自也是贵不可言的。 而因为将军府没有分过家的缘故,她在秦婉的手底下懦弱了一辈子,如今难得有了可以将秦婉踩在脚底下的机会,她是万万不会放过的! 只是当二夫人听到凌景泰说,朱逸之控诉她女儿三番几次谋他性命的那些事,甚至连时间地点都说得那般详细时,她的眉头皱了好几次。 内心揪着一团无名的怒火,从前竟没看出来那朱逸之竟还是个心机深不可测的宵小之辈,明知她女儿不愿意与他成亲,愣是装作不知一直拖着不放手,生生耽误了她女儿十五年。 简直岂有其理! 这仇等她女儿成了玉王妃,她第一个找他算账! 在二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时,那边她儿子自己说完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我没有半点偏袒。” 凌景泰刚一说完,凌天沐将手中的茶盏朝凌未敏方向丢过去,“孽障!” 茶盏哐当一声落在凌未敏身侧,根本没有砸到她身上,“啊…啊~,嘤嘤嘤…” 其实,凌天沐丢出去的瞬间明显心软的偏移了一寸,可她像是被打中了一般缩着身子抽泣个不停。 “凌天沐,你干什么呢!”二夫人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凌天沐冷笑了一声,“我干什么?要不是你平时娇纵着她,她会做出这等罔顾礼义廉耻之事吗?” 二夫人很是不服气,“一出点事就只知怪我,那我把景泰养得这般遵教守礼,你怎么只字不提?” “你?泰儿是你养的吗?分明是大哥大嫂请的…” 凌天沐还未说完,秦婉淡淡的语气打断他俩的争论,“二弟好了,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她看向凌未希,“未希,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对对对,未希,此时你是苦主,只要你的要求我们一定会满足。”凌天沐也附和道。 “毕竟是一家人怎样我都可以,二伯父觉得应该如何处理呢?”凌未希带着浅笑看向他。 凌未沐没来得及回答,他儿子凌景泰做出了抉择,“不如就按我之前说的关两月祠堂,让她在祖宗跟前好好反省反省。” 凌未希很是豪爽道“若是二伯父也觉得可行的话,我没意见。” “再加抄写二十遍女戒,也让她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凌天沐想了想补充道。 秦婉“既如此,那就…” “等等!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凌未敏听着眼前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商议,完全没人征询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三五两句的就直接定了她的结局,气得这会儿也不嘤嘤嘤了。 见众人只是看向她却又不搭理她,她转头看着二夫人,“母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187章 支棱起来 二夫人看着啼哭的女儿内心心疼极了,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啊,怎么能被人这般议论看轻呢。 可她深知自己夫君是个什么货色,别看他平时唯唯诺诺不争不抢的,骨子里却是个犟骨,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归根结底此事的症结还在凌未希那里,只要她不追究,那不就没事了。 “未希啊,刚才你也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敏儿她身体柔弱,让她跪两个月祠堂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你也不想让她年纪轻轻就殒命了吧?”二夫人示弱的表情说着道德绑架的话。 凌未敏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她冲到二夫人的怀里又开始嘤嘤嘤的,“母亲,我不要,我还不想死。” 这人命攸关的重担瞬间就给到了凌未希,气得凌景德开口要为她讨公道,被她摇头拒绝了。 凌未敏哭哭啼啼的缩二夫人怀里,好像下一刻就活不成了一般,嘴里不停的说着。 “呜呜呜…母亲,母亲救救我…” 而二夫人也言有所指的,“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放心,未希是不会要你命的…” “嘤嘤嘤…真的吗?” “自然!”二夫人看向凌未希,“未希,你说是吧?” 两人自说自话的,以性命为要挟对凌未希进行道德绑架,让她骑虎难下。 不过,故作姿态当绿茶而已,这题凌未希也会啊。 她并没有回复二夫人的话,而是浅笑着看向凌天沐,将目标转移。 “二伯父,未希倒是觉得二伯母言之有理,不如您…” “未希不用顾忌,只要每日参汤不断,她是死不了的。”凌景泰不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怼了回去。 二夫人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亲儿子,突然觉得特别的陌生,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你…你说的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凌景泰严厉道“母亲,甭管再说几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两个月的祠堂一天都不能少!” “凌景泰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参汤吊命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我看敏儿说得没错,你这哥哥当得果真是六亲不认了。”二夫人一脸失望。 “哼!六亲不认?”凌景泰冷哼了一声。 “母亲和妹妹该不会以为这屋里的全是傻子吧,你们那点小心思有谁会看不出来?不过是留了情面没有点破而已!” 二夫人立刻辩驳,“我…我们有什么小心思?” 凌景泰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凌未敏腰上的玉佩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还给我!” 凌未敏立刻就要去抢,被凌景泰一个转身扑了空,他径直将玉佩递给主位上的秦婉与他父亲凌天沐。 “这是?”凌天沐疑惑的拿起玉佩。 “母亲、妹妹,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应该是玉王殿下的东西吧。” 凌天沐惊呼,“谁?泰儿你说这是谁的?” “父亲还不知道吧,妹妹她心大着呢,她想当玉王妃。” “难不成,这事你也知情?”凌天沐不可置信的,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二夫人。 “糊涂啊你们,异想天开的,脑袋长在脖子上都不用的吗?” 眼看事情败露了,二夫人也决定不装了,“怎么就异想天开了,敏儿怎么就不行了?” 凌天沐冷笑着,“先不说整个将军府已经上了太子殿下的船,哪怕没有,难不成东京城是没有别的女子了吗?玉王非要选一个庶房四品官员家的女儿当正妃?” “你懂什么!”二夫人气愤道,“我女儿冰雪聪明、姿容过人,怎么就…” “母亲!”凌景泰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是打算与将军府分道扬镳了吗?” “我…我…” 她刚才一时激动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现在还需要一品大将军府的名头来为她女儿增色加持,若是脱离了将军府那才是真没戏了。 “大嫂啊,那个,我只是一时口快,你莫要放在心上啊…”二夫人面色讪讪的朝着秦婉。 秦婉冷眼看过去,“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今晚你们二房首要的是给未希一个交代。” 她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整个屋内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真的怒了,身旁的谢柔还在为她抚背顺气。 “大嫂说得对!”凌天沐急病乱投医的,“未希,要不干脆让你身边那个叫桠桠的,将她拉出去打个二十板子?” 凌未希瞟了一眼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二伯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关祠堂都要死要活的,若是打板子的话,二姐岂不得怨恨死我妹妹?”凌景德终于找到机会发言了。 而此时的凌未敏,也的确是一副怨毒的眼神望向凌未希,其他人也恰巧看到了她眸中还没来得及切换的戾气。 凌未希与哥哥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毕竟凌天沐再不济也是长辈,且屋内秦婉也还在轮不到他逞强做主。 “父亲,如今事态已经非常明了,不如您直接定夺吧,总之别辱没了未希就好。”凌景泰弯腰请示。 凌天沐却看向秦婉,“大嫂是后宅之主,此事还是你来裁决吧。” 秦婉“说起这个,如今这当家主母是柔儿,不如柔儿来定?” “啊~?” 谢柔有点懵,怎么就突然call上她了?为秦婉顺背的手突然停止下来。 “这个…未希觉得呢?”她立刻又把问题抛出去。 这事闹得有点僵有点大,还涉及到了党派之争,整个屋内一时间竟没一人愿意出头。 “既然大家都不愿开口,不如我来说吧。”凌景泰今晚一改往日的敦厚,算是强势的支棱起来了。 凌天沐看了看秦婉又看了看凌未希,见两人都没有做声反对,“行,反正这二房迟早都是你的,你来决定也可以。” 二夫人一听夫君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第六感油然而生。 “敏儿冥顽不固、不知错不悔改,除了二十遍女戒外加二十佛经好去去她身上的戾气。而母亲,教下不严又毫无家族荣辱意识,往后二房的管家权以及对牌钥匙就交给静怡吧。” “什么!!”二夫人与她那神似隐形人儿媳妇顾静怡,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开什么玩笑,以二夫人心比天高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弃管家权? 第188章 分家? 凌景泰的夫人顾静怡,娘家虽也是书香门第,可她父亲是个文弱敦实的,在六品翰林院编撰这个位置一待近十年。 此生做过唯一僭越之事便是将自己的女儿,引荐给刚入翰林院不久的小同事凌景泰,而凌景泰竟也看对了眼。 好巧不巧,那年凌天殊又刚好由三品将军提为一品骠骑将军,将军府一跃成为东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凌景佑与凌景德泰两人相差不过几月,两人一文一武的一同长大,凌景佑配的是两朝元老内阁大臣之孙女,而凌景泰竟要配一个六品官家之女,二夫人是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可奈何凌景泰执行要娶,老夫人又狠狠压制着二房,加之她夫君凌天沐又是个不问事的,最后只得憋屈的将人娶进门。 自打顾静怡入门后,二夫人就一直变着法的磋磨着这个儿媳妇,又怎么可能让她踩在自己脚下呢? “不行!绝无可能!”仅仅一个呼吸间,她就立刻反驳。 而顾静怡也小声道,“我…我应该是不行的。” 凌景泰看过去“大嫂都能撑起整个将军府,你与她一般大,怎么就不行了?” 『一旁的谢柔暗地里白了一眼又点我??』 “凌景泰,百善孝为先,你竟敢罢免自己母亲的管家权就不怕我告到御前去吗?”二夫人见他完全将自己忽视了,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 可今晚的凌景泰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不仅不松口还愣是把话往绝路上说。 “怎么?母亲不愿卸下管家权,是要与大将军府彻底分家吗?”凌景泰的语气与态度很是激进,完全不像寻常的他,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分家!!!! 二夫人震惊“我几时说过要分家了?” “呵~”凌景泰轻嗤了一声。 “母亲一边想借用将军府的声望获得玉王妃的位置,一边又干着背叛将军府的肮脏事,这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你…你!” 自己的心思被儿子当众点破,二夫人愤怒得一时之间哑然了。 就连凌未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有再嘤嘤嘤而是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后路。 “若是母亲与妹妹都不想接受惩罚那就分家吧,刚好今晚大家都在。” “那个,二哥哥这样做会不会太严重了?”凌未希适时插话。 “此事我意已绝,未希就不必再劝了。” 其实凌景泰也不想闹得这般难堪的,可从四方楼回府的路上凌景佑向他透露太子妃怀孕的消息,是凌景佑在逼他做出抉择。 这关系到他们二房以后的方向,需越早越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目光移向凌天沐,“父亲,您觉得呢?” 凌天沐只是被老夫人养得胆小慎微、瞻前顾后而已,并不是傻,他非但不傻还极为聪明,要不然又如何能从老夫人手中健健康康的长大? “刚才我也说过了,这二房迟早是你来做主,既然你定下了那就执行吧。”说完又看向秦婉,“大嫂觉得呢?” “不!我不同意!静怡那性子如何能管得了家。”二夫人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明明是在商议如何处理她女儿,怎么就变成了废了她管家权了呢? “够了!” 凌天沐气得将手中的玉佩砸过去,难得疾言厉色,“冥顽不化!你就和这孽子一同跪祠堂抄经书吧!” 凌未敏一下子将玉佩捡起来捏在手心里,垂头的眸底里,杀意翻天。 终究怨她身份卑微太弱小了,这也更加坚定了她成为玉王妃的决心。 她抬头,冷笑着看过去,“大父亲,二哥,敏儿想问问大家,当初四妹妹刚回东京城时不也天天追着玉王殿下跑吗?怎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了呢?” “二哥你说说看,怎么她连一句谴责都没有,而我!我却要跪祠堂呢?这是什么道理?” 凌未希与她亲哥对视了一眼,立刻从他眼中看到了极为不爽的谴责之色,她讪讪的扶额转头,不再看他。 “说啊,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凌未敏像个高高在上的勇者,“大伯母,大哥,不如你们来告诉敏儿,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凌景佑开口,“未希过去固然有错,也闹出了不少笑话,可她并没有像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自家人!” “我…” 凌未敏愣住了,凌景佑也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去年未希失踪之事是你的牵头吧,你以为未希为何没有声张、没有责备你?那是你哥哥替你求来的!这屋里最对不起的就是未希和你哥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谴责他俩?” “未希,你大哥说的可是真的?”秦婉与凌天沐同时问了出来。 这回轮到凌景德从他妹妹,眼中看到了极为不爽的谴责之色了。 凌未希一副大度从容模样,茶茶的开口,“小事,不值一提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来人!”凌天沐大声道。 两个身材魁梧的家奴推门而入,“老爷!” 凌未敏看了眼两个经常行刑的家奴,又看向凌天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有些发颤。 “父亲!我…我没有做过啊!” 见怒火滔天的父亲只冷眼看着她不说话,又转向了凌未希。 “四妹妹,哦不,郡主,我只是邀请你去看戏而已,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未希见她都这种地步了,依旧没有将无眉供出来,可见她是决心要与萧怀玉共存亡了。 她看向凌天沐,“二伯父,或许二姐真的不知情,或许是我错怪了她也不一定。” “对对对,想来是郡主被宵小之辈给骗了,误以为是我做的。” 凌未敏快速的跪坐在凌天沐的跟前,拉扯着他的衣袖,“父亲,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她这样的去跪祠堂只会污了祖宗的眼睛,直接丢入柴房一月,是死是活全看她的命数!”凌天沐冷眼瞥了下拉扯他衣角的手。 “先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说!” “不不…父亲不要,我没有做过啊…”凌未敏其实拽着衣角不放手,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 凌天沐一把扯开她的手,“拖走!” “郡主,郡主,我错了,我今晚不该去四方楼的,我跪下来给你道歉。”凌未敏挣扎着看向凌未希苦苦哀求。 跪祠堂也好关柴房也罢她都认了,可打板子绝对不行,因为这会意味着被家族抛弃,意味着人尽皆知。 倘若那样的话,她这辈子就真完了。 第189章 早知道 正月十六的月亮格外圆,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在海棠院,墙柱四边烛火阑珊,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屋内的凌未敏后悔死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刚才在院外她就应该第一时间道歉的。 她被被家奴压制着挣扎不开,只得苦苦哀求着凌未希,求得她的原谅。 “郡主,我知错了,我愿意给你磕头道歉的,求你行行好。” 二夫人看着女儿卑微可怜的模样心如刀割,虽然她恨不得将凌未希给生吞活剥了,可此刻该必须求她。 因为闺阁女子被家中长辈打了板子,别说玉王殿下了,哪怕是普通官宦之家的公子也绝不会娶的。 “未希,敏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如今她也知道错了,二伯母今日托大一回,你能不能给她一个认错的机会?”二夫人言语表情都很是真诚。 而凌未希其实也不愿看到她被打板子,她还需要她继续与萧怀玉周转,她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无眉去做。 无眉此人,据刘弃疾的推测她很有可能就是原文中趁乱给老巫婆下毒的人,不一样的是原文中她是借着给谢柔的儿子调理身子入府,现在却是借凌未敏入府。 且无眉不仅身份并不只是一个巫医那般简单,她还有推动她接下来计划的大作用,这个秘密只有凌未希与刘弃疾两人知道,连朱逸之与她亲哥也只字未提。 所以,哪怕是为了无眉,她也必须将凌未敏先保下来。 “二伯父,既然二姐姐知错了愿意道歉,打板子就算了吧。”她看向凌天沐,善解人意的开口。 “二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传出去于名声不好听,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愿看到她被众人议论纷纷。” 凌天沐看了眼秦婉,见她并没有开口阻止,内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未希开口了,那就关两个月柴房粗茶淡饭的吊养着,让她好好长长教训!” 他收回一身怒气,朝着两个家奴摆了摆手,两个人立刻就松开了。 凌未敏立刻跪下磕了三个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未希伸手将她扶起来的前一秒,感受到了他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很好!这样的话,往后她也不需要对她留情面了。 “只要二姐知错就好了,往后行事可要以家族为重,切勿被猪油蒙了心断了我们往日的姐妹情分哦。”她语重心长的劝着。 “是,我一定谨记郡主的教导。”凌未敏低着头,很是恭顺。 凌未希打趣般笑道,“怎么,二姐还喊郡主呢?” “我该打,”凌未敏运作的拍了下自己嘴唇,“应该唤四妹妹的。” 这对话乍一听很像姐妹和好的那么一回事,实际上两人都深知彼此她们何曾有过什么姐妹情分,有的只是无休止的算计。 “好了,既然事情已了,就各个回去不要打扰未希休息了吧。”秦婉站起来将这件事拉下帷幕。 寂静的深夜里,凌未希望着渐行渐远的众人,没想到她的谋划才刚进行到第一步萧怀玉就坐不住了啊,往后不知会多有趣呢。 为了向大房表忠心,凌未敏当晚就被关进了柴房,二夫人也被责令第二日就移交管家权,随后还要被罚跪祠堂抄写经书一个月。 … 寒潮褪去,天气回暖,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南阳王不得不离开东京城回到封地,临走前运作了无数关系,唯一的遗憾便是萧怀庄依旧没有松口答应迎娶护国公孙女。 曾经是上交大化学天才的刘弃疾,在御前越来得脸,入仕不到两个月就步入了一次御书房。 同样一起入仕的朱逸之,虽然也备受圣上重视,但两人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萧怀玉像是坐了顺风船一般,不仅越来越受圣上重视私下投奔的官员越来越多,暗地里给他送钱的人就更多了。 而凌未希的郡主府修建工程,因为大把大把的银两输出供给,也接近尾声了,目前正在置办内饰。 三月初一。 凌未希依照惯例,早早来到了岐山半山腰,随意挑选了一个山洞坐着等人。 她与刘弃疾约定好每月的初一来岐山,聊天谈事,放松心情。 “帅帅,你现在不愧是御前大红人啊,说不定再有几月我见你都得排队了。”凌未希看着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到的人,笑着调侃道。 刘弃疾一脸不爽,“不是我说你,你这破地方也太难找了吧!” 因为两人想谈的事不想让人知道,哪怕是贴身婢女小厮,同时也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每次见面地方都是凌未希当日临时选定的。 她沿途撒了药粉,这药粉气味很淡,需要借助一种专门饲养的小银蛇来辨别方向。 “很难找吗?我不觉得啊。” “这不废话吗,位置是你随意走出来的,走到哪算到哪当然不觉得了,下次换我来定行不行。”刘弃疾表示很不服气。 他累得气喘吁吁的喘气,“能不能挪过去点,让我也坐坐。” “行行行,你坐,我站会儿。” “这石头很大啊,我一来你就起身,几个意思?” 凌未希一脸无语“我屁股坐麻了,松松皮可不可以?” 刘弃疾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了呢!” “不是,帅帅我发现你最近变得特别的矫情,你曾经完全不是这样的啊。”凌未希正经严肃的说道。 刘弃疾立刻反驳,“你懂个屁!我这是自己pua自己,谁让我跟了你这个只进不出的奸商老板!” “帅帅说话要实事求是啊,我几时只进不出了?你现在搬进去的宅子还是我出钱买的呢!” “不过是一间三进宅而已,小得迈不开腿,我可是为了你出生入死,天天在敌营里胆战惊心的。” 凌未希无语死了,一间三进的宅子得有八百多平了,他是属长颈鹿的吗,还迈不开腿! “我的郡主府倒是大,要不要我送给你?” 刘弃疾“只要你敢送,我也是接得住的。” “牛逼!”凌未希朝他点了个赞。 他其实是最近与萧怀玉和萧怀庄接触多了,演戏演德有点精神分裂了。 “你屁股不麻了吧?赶紧坐下给我靠靠!”刘弃疾喘着粗重的气息,明显爬山太累还没回神来。 凌未希白了他一眼,自觉的坐下让他靠,“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服了张叔的药也不见好?” 刘弃疾“先不说这个了,谈正事吧。” 第190章 上巳节 三月初三,上巳节。 于东临国的深宅女眷以及公子小姐们而言,这是一个集体出游相看,又不会被说闲话的极好日子。 每年的这一天长公主殿下都会举行春日宴,邀请有品级的官家夫人,携带自家千金、公子前去外城的皇家园林吃茶赏花。 而在这一天,哪怕是九品小官小吏的家眷,只要你愿意来只要你不惹事生非,长公主府中下人都会恭敬的将人请进来。 其实,所谓的春日宴就是免费开放天家园林一天,让大家有机会进去参观游玩,闲时放放风筝投投壶、下下棋来射射箭,累了就休息吃吃果子点心、聊聊八卦趣事。 总之,无论是上巳节还是春日宴都是人人都期待的,相当的哇塞安逸的。 所以这一日,无论是小姐公子还是深宅妇人,大家都卯足了劲的打扮自己,甚至有人为了装点门面,恨不得将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 不过园林又分外园、内园与湖心岛三个可活动范围,内园要五品及以上官眷才能入内,而湖心岛则要长公主殿下亲自开口邀请才能渡船上岛。 整个天家园林占地足有千亩,园内古树参天、湖泊巨石、依山傍水,处处充斥着春意盎然,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还不到巳时,园内就已经人满为患。 有凉亭下棋会友的,有三俩赏花的,有射箭投壶博头彩的,也有嘻笑打闹放风筝的,真真的热闹又舒闲。 不过虽然人人都可以进来游玩,可在古代等级尊卑森严,官夫人们都有自己固有圈子的,一般的新人很难融入进去。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挤破头皮也要往里钻往上爬,毕竟这是一年唯一可以结识达官贵人一飞冲天的日子,错过今日就要再等一年了。 凌未希的马车是内务监专人负责打造的,奢华气派,车夫驾着马车毫无阻拦的穿过外园,径直停到了内园门口。 角角扶着她刚一下马车,就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中男子,朝她走过来。 “朱华郡主安。”他向她低头问安。 凌未希疑惑的看过去,此人看上去富有诗书才气,模样也气宇轩昂的,可惜长一双吊销眼改变了整个人的形象。 不过她可以确定此前从未见过他,更加不可能得罪过他,可他的眼底有杀气。 “你是?” “身份卑微,不配说与郡主听。” 凌未希你莫不是有什么大病,既然是不配说与我听,干嘛专程过来找老子?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事?” “没有。” 凌未希md!果然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秦数就是特意借春日宴前来等她的,他想近距离看看一个攻破他无数谋划的少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面相。 今日他见到了,结果让他又震撼又失望。 原以为她与他同为谋划人心之道的人,应该是有着鹰隼般锐利双眼及凌厉的气质,可他竟然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天真无邪。 一双闪亮清澈的黑眸,加上带着梨涡的稚嫩脸庞,很难让人将她与诡异阴狠四个字联想到一起。 的确是长了一张混淆视听的容貌,以至于连深知她心性的玉王殿下,也缕缕对她放松警惕最后铩羽而归。 “朱华郡主,介意同路吗?” “你觉得呢?” 凌未希觉得自己有点想笑,是怎么一回事? “秦某觉得以郡主的性子,应当不会介意的。”他自报家门了。 她轻笑一声,“那就一起吧。” 进入内园,一路上铺天盖地的鲜花开得妖艳荼火,引人入胜,时不时有淡淡的幽香传来,只叫人心醉神迷。 “秦先生在哪里高就呢?”她笑着与他唠嗑。 秦数也并不打算隐瞒,“玉王府内。” “哦?不知是幕僚还是军师呢?” 秦数目光暗沉,“不过,普通谋士而已。” 一般来说,王府里的幕僚与军师都是有官职俸禄的,但普通谋士没有。 凌未希立刻开始埋种子,“先生看着就是一个心有鸿鹄之志的人,做何要委屈自己隐于幕后,就没有想过换个更通情达理的主子?” 秦数轻笑一声,“换一个通情达理主子?朱华郡主说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凌未希驻停下来,嫣然一笑,“也不是没这可能。” “朱华郡主,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张脸很有迷惑性?” “那么先生,有没有人告诉你,常年累月在黑暗中行走会变得不幸?” 秦数震惊,因为凌未希这话无异于告诉了他,她已经明确知道他是谁了,眼前这女子心机谋算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可怕。 是的!早在秦数自报姓氏那一刻起,凌未希就自己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他常年不在人前出现,可谁让她与刘弃疾前日才聊到了他呢。 去年长寿节的前一晚,萧怀玉做了一个关于他登上九五之尊的美梦,事后他便派人四处搜寻了。 萧怀玉谁不记得那个一路跟随的贵人是谁,但他记得那是一个历经磨难的年轻商人,而刘弃疾恰巧就在他百愁莫展之际出现了。 他不仅是个商人,年龄又相似,还卧病在床数年,外加他惊人的出色表现,萧怀玉虽有诸多怀疑可内心已经将他当成那个贵人了。 所以即使他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但有些隐秘之事刘弃疾也能逐渐接触了,当然他毫无保留的全都说与凌未希了。 “朱华郡主,秦某虽身居幕后,可你又如何断定属于我的阳光不在了呢?”秦数眸色坚定的问道。 凌未希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秦先生没听过灯下黑吗?越是阳光最炙亮的地方,越是黑暗哦。” 说完她便继续向前走了,可秦数却站着没动,静静的望着她身后的一团黑影出神了。 凌未希走了好几步也没察觉他跟上来,她转身看向他。 “秦先生,令郎今年十三了吧?” 秦数震惊的望着她,他的儿子被养在玉王府内,本是绝密般的存在,可她却知道了。 究竟是凌未希挑选的眼线心细如尘,观察得过于仔细了,还是还是玉王殿下准备过河拆桥,背弃他了? 一时之间,秦数竟有几分犹豫不确定了。 第191章 放风筝 『秦先生,令郎今年年岁十三了吧?』 这句话犹如万条毒蛇一般,瞬间席卷了秦数的全身,整个人死寂般站着一动不动。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原以为十五的凌未希只是勉强与他旗鼓相当的谋心高手,可刚才的一瞬间他竟动摇了心智,两人间的初次正面较量。 他输了。 秦数内心深知他与她的软肋都是家人,可凌未希是那种敢拉着全家人一起赴死的疯子,而他却还想要跟随着萧怀玉,拜相封侯。 或许秦数自己想岔了,他真正的软肋并不是家人,是渴望荣华富贵,是怕死… “秦某就不扰郡主了。” 他远远的弯腰告退,不等凌未希开口就先一步转身朝着园外走去,他今日还有其他重要之事要做。 凌未希也没计较,她朝着枝枝桠桠,“时刻留意着他与萧怀的动作。” 年前她就查到不少关于秦侯府的龌龊之事,她很隐晦的传给了凌景佑,秦侯府也随即开始内部清理。 秦侯府的这一操作完全打乱了萧怀玉的步骤,导致原文中要明年秋闱才会出现的学子游行闹事之事,现在已经在发酵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蝴蝶效应啊! 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原文重大情节的发展进度。 只是前日里凌未希才从刘弃疾那里得知,年前她费尽就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秦世子秋闱泄题证据,竟然只是其中一年的。 秦数手里还有一份,是其他年间的,证据链比她那份还要齐全。 这一次哪怕秦侯爷亲自出面,单就秋闱泄题这一项不死也要脱层皮,否则如何对得起举国万千莘莘学子? 凌未希没走多久就到了内园的小花园,花园里除了供人品茗下棋的凉亭外,还修建了三座用于夏日纳凉避暑的殿宇。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殿宇不远处就是园中湖,湖中央凸起的一大片绿地就是湖心岛。 湖心岛上又修建了三座独立小院,那是独属于长公主殿下的,此时她就在湖心岛上与皇家宗室、勋贵官眷一起品茗交谈。 “未希姐姐。” 郭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把把她挽住,“未希姐姐,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有没有想我啊?”一双狡黠的双眼死死盯着她。 凌未希笑道“嘉儿这般可爱,谁会不想呢?” “我给你说哦,王敏敏在那边快要哭鼻子了,我劝不了她不如你去劝劝吧。”郭嘉鼓着小嘴一脸嫌弃的模样。 “行!那我们去看看她吧。”凌未希没好气的。 说实话,除了郭嘉与王敏,还真没其他女孩子愿意与她交朋友了,所以她很珍惜这难得的友谊。 两人一起走过去,王敏手里拿着鸳鸯风筝,准备到远处空地那边去放风筝。 “人已经来了,你快说吧。”郭嘉一下子就跑过去。 王敏嗔怪道“你还真把未希找到了?” 凌未希有些疑惑,“不是,你俩在打什么哑迷呢?” 郭嘉有点做贼心虚,欠欠的表情,“哎呀,你上次不是送我了一个超大的粉兔子玩偶吗?由于它实在太可爱了,我没忍住就特意带她去我房间里看了,然后她最近都不理我了。” “未希,你不要听她乱说,根本没有的事。”王敏赶紧解释。 “呃~”凌未希多少有点无语,“敏敏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给你单独做一个吧。” “未希,真不用,我家里有很多了。” 她现在的心思早不在玩偶身上了,只是那天从郭府回去的路上,听说了萧怀庄可能会与护国公的小孙女结亲,有些郁郁寡欢。 后来又得知萧怀庄死活没松口,她的第六感觉得他是喜欢上了凌未希,所以刚才她与郭嘉聊到玩偶时,自动就想起了凌未希来,然后心情就不好了。 可王敏也知道,凌未希的眼里只有朱逸之,她也不能怪到她身上去。 “王敏敏你确定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郭嘉一脸坏笑。 “真不用,我这儿得了有好几个鸳鸯风筝,要不我们一起去放吧?” 郭嘉立刻就转移了心思,“好呀好呀,要不是刚看你不开心,我早就想去放了。” “我也很久没放过风筝了。”凌未希上前也拿了一个风筝。 放风筝的地方是一片大草坪,差不多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紧紧挨着园中湖。 微风从湖上持续吹过来,还带着丝丝寒冷,不过众人玩得很开心并不介意。 郭嘉与王敏都很会放风筝,不一会儿就升起来了,两个人边跑边笑,不亦乐乎。 反观凌未希的风筝,完全飞不起来似的,总是不停的往地上掉。 桠桠“主子,你把线放长一点,属下拿起风筝用庆功飞上去,然后你就可以跑起来了。” 凌未希拍手同意“真聪明!第一次知道你还是鬼才。” 她把线放了很长,拿着手柄线轴,等待桠桠飞天。 “主子,准备好了吗?属下要飞了。” 桠桠飞上去风筝线被拉直的一瞬间,凌未希就跑起来了,边跑边放线,风筝飞得可高了。 “哇喔~飞起来了!” “小姐加油!” “小姐真棒!” “小姐真厉害!” 主仆几人都超兴奋,角角变成了拉拉队队长。 凌未希激动跑过去,冲着俩人,“看到没,我的风筝也飞起来了。” 郭嘉笑着嘲讽她“看到了,不止我俩看到了,在场无数人都看到了,桠桠飞得可高了。” 这话一出,不止王敏周围好多小姐公子们都在捂嘴偷笑,还时不时瞅她。 凌未希一脸不在意“那又怎样,反正现在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 “是啊,未希的风筝飞得最高了。”萧怀庄突然出现一旁,开口道。 “萧世子安。”郭嘉与王敏立刻行礼。 萧怀庄一副清冷无尘的模样,带着浅浅的笑意,“两位应该是郭小姐与王小姐吧。” 郭嘉“天啊,萧世子竟然认识我?” “毕竟是未希的好朋友,难免会多关注一点。”萧怀庄看向凌未希,嘴角的弧度简直迷死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插了几刀,胸口血淋淋的。 而凌未希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王敏的神色变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形成。 第192章 人情 大概是萧怀庄看向凌未希的笑容格外迷人,再配上他那句『毕竟是未希的好朋友,难免会多关注一点』,王敏的心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的疼。 萧怀庄见凌未希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王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未希,我还从未放过风筝,可以试一试你的吗?”他开口询问道。 “不行!”凌未希拒绝道,“我好不容易放起来的,敏敏那里多的风筝,不如你放她的吧。” 王敏刚想同意,却听得萧怀庄的声音传来,“不过是见你飞得高,一时兴起,你既不愿就算了吧。” 凌未希出师未捷身先死,助攻失败了! “你这人真拧巴,给你吧。”她把手柄线轴递给他。 “好,那你帮我看着点。” 萧怀庄很有经验的走着,一拉一放,将凌未希越带越远。 “他…萧世子怎么越走越远了?”郭嘉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看向王敏。 “我也不知道,估计萧世子第一次放风筝吧,没什么技巧。”王敏的面色不太好看。 其实她能感觉到,萧怀庄是特意找凌未希的,他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 郭嘉喃喃自语“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像是个放风筝的高手。” 远处,越走越远的两人逐渐远离了大部队,在一个完全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未希,秦侯府这次很危险。”萧怀庄突然开口。 凌未希“就只为了说这个吗?” “嗯,我是想提醒你,不要让将军府被卷进去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情绪。 “我知道了,谢谢世子哥哥提醒。”凌未希抬头看他,浅浅的梨涡很可爱。 萧怀庄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再也找不到从前她来畅春园的后院时,看他的那种感觉了。 她与他之间隔着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再也回不去了。 “未希,学子们可能今日就会在园林门口闹事。” 凌未希震惊不已“这么快?” “证据链很完整,将军府最好什么都不要做。”萧怀庄好心的劝道。 好吧,震惊不已是她装的。 前日她就知道了,岐山回来后不仅明令凌景佑不要再参与,还提供了一条解决思路。 现在,她只想知晓他来这一出是几个意思,“世子哥哥,是出于什么原因告知我呢?” 萧怀庄“不为别的,只想看着你好好活着。” “是吗?”凌未希笑道,“有世子哥哥这句话,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萧怀庄笑笑不语,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不应该将刘弃疾引荐给萧怀玉的,原以为他只是有点小才,没想到此人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高到吓人。 虽然他也因他获利了不少,可终究是让萧怀玉在日益壮大,往后恐怕更难撼动了。 “我大姐怀孕了。” 凌未希望着天上的风筝,没头没脑的,突然说了一句。 既然他临近关头来投好,她就还他一个人情吧,左右秦侯府出事是板上钉钉的,这件事最迟明天就会被爆出来的。 这句话对萧怀庄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的,愣是差点没反应过来,脑袋转了几个弯儿才知道她说的大姐是谁。 问题是他在东宫安插了好几个眼线的,可这么大的事,他的人竟完全不知情。 “什么时候的事?” 凌未希笑着,“什么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了,什么时候怀孕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有生育能力了。 “未希,谢谢你告知我,今日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 “那好呀,世子哥哥可一定要记得人情是要还的哦。”凌未希半开玩笑道。 萧怀庄轻嗤了一声,笑得很好看,也很开心。 “事也谈完了,不如我们回了吧,嘉儿她们肯定还在等我。”凌未希伸手要去拿风筝手柄,可萧怀庄的手却没有马上松开。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下移,移到她的手背之上,青葱般修长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着,紧紧握了握才放下。 这一波操作,属实将凌未希给震惊到了,“世子哥哥,这是在干嘛呢?” 萧怀庄神色晦暗不明,“我只是突然想知道,你这只手究竟有多小。” 凌未希无语“然后呢?” “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小很多。”萧怀庄微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 “虽然但是世子哥哥不妨有话直说。” 萧怀庄看着她,眸中是她看不懂的忧伤,“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一只手,却红梅赏雪的那日,极迅速的杀了一个人。”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竟还记得啊?” 萧怀庄只觉得胸口沉闷,他不仅记得她拔玉簪的那一瞬间,还记得那一瞬间他的心彻底碎了,如万蚁噬身那般难受。 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有些难以承受,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风轻云淡的一尘不染。 “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般狠厉果决的你,所以记得深刻一些。” 凌未希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当他是在夸她,还有挺得意的,“哎~~,好歹我也是武将之女,那点子风范还是有的。” “我们还是回了吧。”萧怀庄感觉自己的心,刚才白疼了那么久。 因为拉扯风筝的缘故,凌未希走得时快时慢,而萧怀庄配合着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未希,你不喜欢手镯吗?” 他闲聊问道。 他发现无论何时见她,她的手腕上始终都是空空的,不拘于什么材质的手镯他都未曾见她戴过。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方便。” 他疑惑的看向她,而凌未希却一本正经吐槽,“手镯太重,会影响我拔簪子时杀人的速度!” 萧怀庄轻笑一声,她的回复每每总是会在他的意料之外,“这理由,倒是头一次听说。” “谁让我是武将之女呢?”凌未希笑道,好像对这个身份很是满意。 东京城的女子以娴静端庄为傲,那些舞刀弄枪的女子时常被人嘲讽粗鄙不堪,可她不但从不畏惧那些流言蜚语反而以此为荣。 或许她的这份坦荡不虚伪,也是吸引萧怀庄的闪光点之一吧,毕竟是他从出生就注定无法拥有的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路过人群时,无意中看到了凌未敏。 经历过两个月的柴房,她的身量更加纤弱也更加惹人怜爱,正与几个小姐公子扎堆说着什么玩笑话,笑得很是欢喜。 不过,两人都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未希,你与朱大人的婚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萧怀庄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起。 第193章 规矩 突然被问起婚事的凌未希,她表情有点一问三不知了。 她的嫁衣、头面是内务监礼司在做,人情往来以及酒宴安排等是秦婉与谢柔在操办,郡主府的装饰采买是妙妙和脆脆在监督。 而她,从来就是一个只动脑不动手的,甩手掌柜! “这个…你这个问题把我给问住了。”凌未希有几分尴尬。 萧怀庄愣了一秒,“怎会?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嗯!”她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呵呵呵…”萧怀庄笑了。 “你也别嘲笑我了,不如说说你吧,马上就要满双十的人也不小了。” 只这一句话,天就被聊死了,友谊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萧怀庄脸上的笑容比川剧变脸还快,瞬间就没了,“怎么?你要给我相看?” “这个…你觉得王敏如何?” “不如何。” 萧怀庄淡淡的不带半点感情色彩,“论长相算不上出众,论家世过于平庸,论才华不值一提,除了礼仪循规蹈矩以外一无是处。” 『啊呼…』凌未希偷偷深呼吸。 他的语气像是在评价一件普通商品,听得凌未希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点悲凉。 明明要求女子遵规守礼、少读书多懂事的是男人,明明这是他们口中最想娶的理想型,原来一但涉及到美貌家世、身份背景、富贵权势,一切要求与规矩都是可以被自动忽视的。 “如此看来,世子哥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定是要求太高了。”凌未希暗戳戳的讽刺道。 萧怀庄“高吗?不觉得。” 也对,毕竟是皇室子孙,要求高点也正常。 “未希,你是希望我与王小姐在一起吗?”萧怀庄见她许久没说话,突然问道。 “没有啊,我…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萧怀庄“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撮合我与她呢,若是这样的话我要告诉你,我与她很不合适。” “嗯…”凌未希讪讪的点点头。 她其实早已从刘弃疾那里知道了,他和原文中一样,虽是现在拒绝了护国公小孙女但最后娶的就是她。 护国公镇守着北边,手握四十万军权,是将军府的两倍,而他的小孙女也跟随他一直生活在北边。 那小孙女十一岁那年回了东京城,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萧怀庄非他不嫁,而他也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他不是不娶只是时机不允许。 原文中将军府逐渐衰败后,兵权落入萧怀玉的手中,兵马司郭统领也成了他的人,圣上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同意了萧怀庄与护国公联姻。 虽然道理她都懂,可王敏毕竟是她的朋友,凌未希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努力一下。 结果是加深了她对他在书中的刻板印象,将他曾经在她心中留下的淡雅圣洁一点一点的剥离。 大概是这对话有些尴尬不友好,气氛变得很僵硬,之后两人简单的辞别就分开了。 凌未希找到郭嘉时,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衣着宫装的嬷嬷,不见王敏的身影。 “嘉儿,敏敏去哪儿呢?” 郭嘉凑近她耳朵小声道,“她被她母亲的人带走了,说是看上了两位公子哥。” 凌未希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萧怀庄并不是什么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两位?都是哪家的啊?”眼里带着八卦小声问。 “好像是…” 郭嘉还没说,一旁的嬷嬷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 “朱华郡主安,老奴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掌事,殿下邀请你上湖心岛一叙已经等很久了。” 嬷嬷的语气略显几分傲慢,而郭嘉也完全听不出好歹来,她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傻里傻气的。 “哎呀!瞧我这脑子!杨掌事找你好大圈了,还是我让她在这里等你。结果你一来我反而给忘了。” “既如此,那就请杨姑姑带路吧。”凌未希语气淡淡的。 两人一左一右的往前走,径直走向往来接送的船只。 如今春分已过马上就要谷雨了,可湖心岛上却冷得惊人,刮骨般冷冽的寒风从湖面吹来,凌未希还未上岛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因为今日是个艳阳天,加上凌未希穿得并不薄,她便没有让角角便拿备用的披风。 “小姐,要不你将就下?”角角不忍心,几番犹豫后将自己身上的薄披风解下来给她。 凌未希见那杨嬷嬷一眼嫌弃的瞥了下角角手里的披风,她也深知很不合规矩可她是真的冷啊。 且以她对角角的了解,她肯定也是经过内心七上八下的争斗才做出的此举的,凌未希不愿让她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温柔的笑道。 其实,来上船的路上,凌未希就已经想明白了。 湖心岛也只邀请一些皇室家眷、世家宗妇,很少邀请未出阁的少女,而长公主破例邀请她上岛无外乎两个原因。 一个是朱逸之曾长期被长公主罩过,她要与她加深关系。 一个是朱逸之现在入朝为官了,她要与他撇清关系。 以凌未希对长公主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今日她是给她下马威的。 既如此,她又何必刻意注重规矩,又何必在意长公主身旁的掌事姑姑如何看她? “朱华郡主,这边请。”杨掌事的语气很是恭敬,可看向凌未希身上披风的眼中带着丝丝不屑。 凌未希则淡定的跟在杨嬷嬷的身侧,与她一起径直走向湖心岛主院,刚到院门口时枝枝桠桠就被挡院外。 因为婢女们要干活原则上是不披披风,为避免以免一会儿被长公主说事,她便将角角的披风解下来递给桠桠保管,随后带着角角一起进去。 一入院便是十分气派的曲水流觞,假山奇石,蜿蜒曲折,步移景异,有种包罗万象的大气雅致。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时节竟还有几株红梅绽放,美不可言。 进屋后,屋内更是金碧辉煌、奢华富丽,凤鸣紫檀香炉里点着檀香,长公主半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正午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上的薄薄窗纸,照耀在泥金描绘的百鸟朝凤围屏上,与镂空铜炉中跳动的银丝炭火两相呼应。 “朱华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凌未希恭敬的问礼,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只能一直保持着请安姿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许过了一刻钟分钟也许更久,就在她有些坚持不住时… 第194章 下马威 凤鸣紫檀香炉里的檀香,香烟袅袅的飘向房间。 凌未希现在也算轻功一流了,像扎马步这种基本功她每日都会练,一刻钟的请安姿势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角角不一样,她虽也自小跟着习了点武,可终究是以伺候小姐为主,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是把人折磨疯的。 她看了眼额头直冒冷汗的角角,正准备她打算开口唤『长公主殿下』的时,她好似突然睡醒似的开口。 “朱华郡主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些个婢女也不提醒我,快快起来吧。”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歉意,她一挥手,“还不快给郡主看坐。”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搬来一把雕刻繁复的金丝楠木椅,凌未希沉着心性缓缓走过去坐下,静等她开口。 长公主在婢女的伺候下,用茶水优雅的漱了口,又含了一粒凝香露丸,香露在她嘴里散开吐气如兰。 “郡主可知本宫叫你过来何事?”可能上位者天生自带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她淡淡一开口气势就浑然天成? “朱华不知。”表面毕恭毕敬的。 长公主抬眸看向她,“世人传你张扬跋扈、恣意妄为,但本宫却知你行事谨慎、心细如尘,你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匡本宫呢?” “朱华的确不知,还请长公主殿下明示。”凌未希直视她的目光,毫不怯场。 “呵~” 长公主轻嗤一笑,“你倒是个有趣的。” 凌未希内心os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趣了? “罢了,本宫也不逗你了。此番叫你前来是想提醒你,你的那未婚夫本宫帮你罩了他近十年,这天大的人情也已算还完了。” 长公主的言外之意,她早就猜到了,“朱华谢过长公主殿下,往后他只会是将军府三房的人。” 长公主内心思忖,早听闻将军府的三房极其护短的,她却将他放在那般重的位置,一时间她竟有点看不懂凌未希了。 她注视了她几秒,纤纤玉手轻轻一挥,“行了,岛上准备了许多膳食,郡主可以用一些再离岛。” 凌未希立刻起身谢礼告退,此时驸马爷从外面匆匆赶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嫣儿,园林外…,嗯?朱华郡主也在?” “见过驸马爷,朱华正准备离开。” 驸马洛桑成一身暗紫色金纹缎面长袍,整个人的气质淡泊内敛、儒雅随和,第一眼看上去很舒服很好相与的样子。 他一眼真切的看着凌未希开口,“朱华郡主,园林外有一大群学子在示威闹事,你最好是留在园区里比较安全,如果有急事非要离开的话一定不要走正门,后门可能还会安全一点。” “谢谢驸马爷提醒,朱华铭记于心。” 跨出高高的门槛后,凌未希听到洛驸马温润如玉的声音,“嫣儿,外面现在很是危险,不如你暂且就留在湖心岛,我…” 后面说的什么她就没有听清了,她只是觉得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个祖辈们留下来的话,简直用之四海皆准。 谁又能想到爱妻如命,没有半个通房的洛驸马,早就心有属所根本不爱妻呢? 当然,如果不是刘弃疾剧透给她的话,她也同样不会想到。 凌未希并不想在岛上用膳,但听说秦婉与她大姐凌未华也被邀请到湖心岛上游玩了,她想去找爱豆贴贴。 只是凌未希非但没有找到自家爱豆,反而被几位世家宗妇拖住闲聊了好久,不仅饿着肚子还耽误了好长时间。 等她上了岸回到内园时,原本放风筝的地方围的人更多了,看起来好像还有不少外园的小姐公子也进来了。 路上她看到不少贵女们扎堆在一起互相议论着,激动的说着刚才发生的大事。 她们聊的不是因学子闹事出不去的事,而是户部尚书刘荀直之女柳青青,她与玉王殿下萧怀玉两人一起放风筝的甜蜜场景。 据说柳青青还不小心崴了脚,是玉王殿下亲自将人抱到凉亭里休息,并贴心的让随从专门湖心岛请来太医为她诊治。 据说当时凌未敏也在场,她就像是一朵美好的解语花,两边逢源的将两人关系越拉越近,甚至在萧怀玉离开后还对柳青青嘘寒问暖。 凌未希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八卦,一边张望郭嘉的身影,视线刚好碰到了几个老熟人。 “五殿下、怀逸哥哥,你们也…” 萧怀逸摆手打断了她,“未希,我们去那边人少的凉亭里说。” 一向不着调的两人,此刻表情异常的严肃,凌未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见过嘉儿吗?”刚到凉亭坐下,萧怀逸就开口问道。 “我…我之前是与她一起的,可后面去了趟湖心岛就与她分开了,嘉儿怎么了?” “嘉儿可能失踪了,没准还有危险。”萧怀逸小声又焦急。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萧怀瑾接了话“原本我们在湖心岛另一侧玩儿投壶,有眼生的婢女拿了郭小姐的信物过来说她崴了脚想回府,让三逸过去带她。但我们过来后才发现崴脚的也根本不是郭小姐,且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凌未希也听了端倪,“多久的事儿了?通知郭伯父了吗?派多少去找的?” “还没通知郭伯父,但我们已派出不少人暗里去寻了,只是不敢大肆搜查。”萧怀逸低沉的开口。 凌未希知道他们的担忧,在古代一个女子的失踪会面临漫天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什么都不在乎意的。 她迅速稳了心,大脑飞速运转着,“怀逸哥哥,此事可大可小,你最好马上通知郭统领。” 萧怀逸有些怒了,“你怎么不明白呢,他现在在处理学子闹事,一旦离开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刚好中了敌人的奸计。” 凌未希更火“萧怀逸你脑子进水了吗?他虽不能亲自出面找,难道就没点别的渠道了吗?” 萧怀瑾立刻起来打圆场,“未希你不要着急,他也都是关心则乱。” 他一挥手,过来一人,“去将此事告知郭统领,让他注意警惕点。” 与此同时,凌未希也在吩咐枝枝,“迅速通知冷三,让他带上所有暗卫去找人。” “是!” 两人离开后,萧怀瑾与凌未希焦急不安的坐着,萧怀逸不停的来回踱步。 “啊~啊…三逸啊,你能不能不要走了,我头都晕了。”萧怀瑾实在看不下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干等着吗?” 凌未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了起来。 第195章 打秋风 凉亭里,凌未希突然觉得她被萧怀逸那紧张的氛围感给带偏了,打乱了自己的思维节奏。 如今这园林里其实还有一个人更有路子,她突兀的站了起来。 “你怎…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萧怀逸紧张的问道。 凌未希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这样干坐着的确不行,不如我们也分头行动去找人吧,这样也不会引人注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作用不大但比干坐着着急强,于是留下了汇合暗号后就迅速分开了。 “主子,我们从哪儿开始找呢?”桠桠问。 凌未希“不着急,淡定点。” 等到那两人彻底走远消失在视线中时,看向桠桠,“我记得你好像有法子联系到敛奇对吗?” 桠桠点点头,“属下可以一试。” “嗯,那你联系到他之后,务必把萧世子请过来。” “是!” 桠桠离开后,凌未希带着角角一起去找到了王敏,希望可以从她那里找到些新线索。 这个园林她俩都是第一次来,两人仔细搜寻了好一会儿,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王敏在内园的院落里。 内园有三个供人休息用膳的院落,这会儿那些个世家主母们,都聚在那里吃着点心品着茶、聊着八卦嗑着瓜。 凌未希径直走进去时,有不少妇人微微起身朝她行礼,原本她的目光是落在王敏身上的,却被王敏母亲身旁的华服贵妇给吸引了。 那人是永康伯世子夫人林双双,朱逸之曾经的嫡母,那人一看见她就阴阳怪气的。 “哟,这不是远近闻名的朱华郡主吗?” 凌未希淡淡的看了看并未理会,直接走向了王敏的母亲,向着她微微颔首问礼后将王敏拉在一旁小声耳语。 “敏敏,我有点事问你,方便跟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吗?” 王敏见她面色严肃,便与她母亲低头说了两句就准备跟着凌未希一起离开,可那永康伯世子夫人却拦着不让。 “要我说这大将军府好歹也是一品门第,怎得这家教如此的一言难尽啊,这般多的长辈在此竟然不问礼,也不知道…” “不知夫人是谁?又算本郡主哪门子的长辈?”她话还未说完,凌未希就冷冷的打断了。 一个子孙无德无才又落魄无权的伯府,最多与朝中三品官员地位相当,竟然在她面前嚷嚷着要她行礼。 她可是有封号的一品郡主,能让她请安问礼的世家宗妇们都被请到湖心岛游玩了,硬要说起来这里的每一位全都要向她行礼才对。 “我可是永康伯府的世子夫人,是朱逸之的嫡母,你未来的婆母。”林双双大言不惭道。 “是吗,暂且不说朱逸之早被逐出了家谱。单说他与我成亲,那是要入赘到我郡主府的,怎么你们举家也要跟着入赘进来吗?我倒不知这永康伯何时竟落寞到这种地步了。”凌未希眼里的冷讽不要太明显了。 “你…我们永康伯府再不济也是公爵世家,哪里轮到…” “既如此,那不要做出吃相难看的事儿来,丢了公爵世家的颜面!”她又直接打断了林双双的话。 “你!你胡说些什么!”林双双气得站了起来。 “本郡主胡说了吗?我还以为世子夫人是见到我那未来郡马入朝为官眼红了,想要攀关系打秋风呢?”凌未希浅浅的笑着,一脸懵圈不聪明的模样,“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不过是个残废的庶子罢了,谁会稀罕呢!”林双双话赶话的说出了违心话。 她就是看着朱逸之不仅入了官还得入了今上的眼红了想分一杯羹,奈何朱逸之刚上任不久就被安排外出干差事了,她寻门无路才故意找茬的。 可凌未希又不是什么软柿子,非但不给她面子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直接点破,林双双只能抵死不认。 “说到残废,若是本郡主没打听错的话,他的左腿应该是世子夫人命人打断的吧?”凌未希目光凌厉骇人,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林双双惊得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随即就坐了下去。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尴尬,却见凌未希拉着王敏走出了大殿。 而周围的夫人们也被凌未希张扬狂妄的言语给震惊了,毕竟这一众人向来说话都是委婉有礼的,还第一次遇到这般直白不给面子的。 虽然大家品级不是最高但好歹也是一家主母,这种恣意妄为又不守礼数的闺阁少女,她们家是觉得养不出来的。一时间全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林双双的脸红了又红,只能的垂头假装吃点心。 外面一处隐秘之处,凌未希拉着王敏直接开门见山。 “敏敏,你看到嘉儿了吗?” “郭小姐应该与萧公子在一起吧。”王敏肯定道。 嗯??? 看着凌未希一脸疑惑,她解释道“之前郭小姐身旁的秋儿前来辞别,说是萧公子找郭小姐有事要先行一步。” 凌未希也回过神来了,是有人以萧怀逸为借口将郭嘉叫走了,而郭嘉不仅一时不察就落了别人的圈套还被拿走了信物,将萧怀逸引向了相反的地方。 “那敏敏,你还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儿吗?” “这个,得有小半个时辰了吧。”王敏也看出来她的异样,“未希,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凌未希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我有点儿急事想问她没找着人,看样子只有等外面学子之事处理完了,才能去找她了。” 王敏知道她有事瞒着她也不去拆穿,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开。 “是啊,也不知道外面还要多久才能处理完。未希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从湖心岛另一侧的后门回去,只是那边出去后便是流民聚集地有些不安全。” 后门? 凌未希突然想到在湖心岛上,洛驸马也说了一句让她走后门的话,难不成他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想到这儿她开口道“敏敏抱歉啊,我的事儿还真挺急的,就先告辞了。” “嗯,告辞。” 凌未希快速的绕过放风筝的人群,穿过一片桂花树林,又走了一段蜿蜒的青石板路,刚好遇见了朝她跃来的桠桠。 “主子,萧世子在前面竹林的茅草亭里等你。” “嗯”她点点头,“带路吧。” 第196章 摊牌 茂密的竹林中间有个八角凉亭,凉亭是用竹子与茅草打造,若是置身其中,有种闲云野鹤的悠然自得。 凌未希远远的就看见,萧怀庄一人独坐在那里安静的弹琴,与整个凉亭乃至于整个竹林都相得益彰,形成一道别样风景线。 凌未希也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们竟相见了两次,一次是他主动找她,一次是她主动找他。 她转头看向角角与桠桠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虽然她很急,可攻人攻心,萧怀庄是比萧怀玉还要心思深沉到极致的人,她不能慌了心神。 凌未希长呼一口浊气后,朝着八角凉亭缓缓走过去,过去后便安静的坐在萧怀庄的对面,掌心托着脸一边看他一边等他。 萧怀庄弹的是一首情意绵长、让人肝肠寸断的曲子,只是眼前人心急如焚、心不在焉,只顾想事没怎么听进去。 “我以为你会打断我。”一曲终后,萧怀庄收了手指。 “怎么会呢?听世子哥哥弹琴是一种享受,我为何要打断你。” 凌未希笑得有点假,萧怀庄明明一眼就能望穿她的想法。 可他却假装没看见般,直视着她的双眸感叹,“是吗?上一回你这样说还是去年冬月。那时你天天来找我,只可惜物是人非,我们回不去了。” “世子哥哥,过去之事不如等你告诉了我嘉儿在哪后,我们再慢慢细聊?”她真没时间与他寒暄周转。 萧怀庄依旧直视着她的双眸,“未希,我比较好奇你为何认定我会知道呢?” “直觉。” “可我若是告诉你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凌未希还是第一次从萧怀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算计与阴狠,她也直勾勾的对视着他的双眸。 四目相对,她莞尔一笑,“两个时辰前,世子哥哥还说欠我一个人情呢,要不现在就还了?” “那个人情,我想欠着。”他可以为她本人破数次,但郭嘉不行。 凌未希知道这次装傻充愣没用了,她直接摊牌了。 “世子哥哥,我二姐凌未敏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巫医叫无眉。如果我没说错她真正的主子不是玉王应该是你吧,所以我想有些事你应该还是还欠我的。” 明面上,凌未希说的是无眉给她下蛊之事,虽然后面萧怀庄也救过她的命,但归根结底他是她一切遭遇的起因,所以本质上他还是欠她的。 暗地里,凌未希是在从侧面,明晃晃的威胁他! 萧怀庄心中闪过一丝酸楚,她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他不告知她郭嘉在在哪儿,那她就告诉萧怀玉他在他枕边安插了人。 不知为何,每一次面对凌未希时他总是很矛盾,不知应该用怎样的方式与她相处。他的内心明明是想要与她亲近的,可偏偏每次他做出来的事全是伤害她的。 而她,也从那个痴笑着说贪慕他男色、想要亵渎他的甜美迷妹,变成了如今浅笑着威胁他的陌路人了。 萧怀庄望着那双黑瞳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出了后门,朝着左边一直走差不多半里,会看到一个挂白灯笼的屋子。” “谢世子哥哥,我会记住你这个人情的。”凌未希谢得很真诚。 她伸手打了一个手势,桠桠瞬间闪现过来。 “主子。” 凌未希偏头小声细语,让知桠桠立刻用小雀隼传讯去救人。 桠桠离开后,她又转头续看萧怀庄,“好了世子哥哥,你现在可以细说从前了。” 细说从前?说什么? 有些事情适合镀上一层朦胧,一但正儿八经的放在明面上来谈,会觉得特别的没劲,受伤的也只会是自己一人,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把要谈的内容当一回事。 “往事不可追,只道如今事不说从前情。未希,你恨我吗?”萧怀庄问道。 他不知道凌未希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分别清楚到什么程度,毕竟他对她还有他哥哥都做了很多不可逆转之事。 凌未希摇摇头,“世子哥哥与我不过是各奉其主罢了,成王败寇,我有什么好恨的?”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萧怀庄的心脏犹如尖刺般疼痛,原来他现在在她心中也与其他人一般无二了,再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虽然这也算是他想象过的最好结果,可是为何? 为何,他的心却这般的痛? 痛到他无法呼吸,痛到他连灵魂都如同抽离一般在叫嚣? … 园林后门,两百多米开外的流民窟,一间挂着白灯笼的破土屋。 冷一冷三与枝枝桠桠四人找到郭嘉时,她是处于完全昏迷状态的。 郭嘉头上的珠钗玉簪、手上的镯子以及贴身荷包等重要物品全部被抢夺一空,就连身上的外衣也被扯坏了。 此时,三个衣着褴褛的流民笑得猥琐恶心,一脸色欲迷眼之相,欲行不轨之事。 为了不引人注意,营救四人组用眼神与手势会意,进行了分工合作。 冷一在外面屋顶望风,冷三与桠桠负责将流民迅速敲晕,而枝枝则需抱着郭嘉跃窗离开。 人被救走后,桠桠立刻回去向凌未希报信,冷一与冷三则是留下来收拾残局,并负责把郭嘉的首饰信物全部找到。 人被救走的三五分钟后,萧怀玉就带着一群侍卫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他一边急促的敲门一边口中大声喊着。 “郭小姐,你里面吗?” “郭小姐,我是玉王萧怀玉,我是来救你的。” 萧怀玉停下来静听,屋内别说什么肮脏声音了,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内心一沉,他又大声道,“郭小姐,你千万不要害怕,我马上帮你把门踹开救你。” 砰~! 大门被两个侍卫用力踹开,其中一扇门还掉落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咳咳!”萧怀玉的手在口角处极嫌弃的挥了挥,“郭小姐,郭…” 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一个人? “怎么回事?” 萧怀玉疑惑不解的看向身旁的跟随,只是那跟随也是一脸疑惑震惊,随后立刻跪了下。 “主子恕罪,属下可以肯定安排得滴水不漏,属下也是亲眼看见人被丢进这屋子的。” “蠢货!”萧怀玉一脚给随从踢了过去。 第197章 争吵 萧怀玉走进到房间,杂乱的房间里透露出几分有序,像是被人整理过的,破床上还能触摸到丝丝余温。 很明显是有人知晓了他的计划,提前一步将人救走了。 而救走郭嘉的人无外乎就三个,郭统领、萧怀逸、凌未希,不过他的直觉认为是凌未希,也只有她是他最不可控的变数。 可整件事做得隐密又环环相扣,参与此事的不是极为信任之人就是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她究竟是如何得知了地址? 萧怀玉的眸底是骇人狠绝,是时候该好好清理下身边的人了。 “将痕迹都给本王处理干净了,务必找到那三个流民处理了,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是!” 兴致勃勃而来,气急败坏而归! 若不是今日的萧怀玉行程很满,他一定将整个流民民窟翻个底朝天。 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秦侯府泄露试题、买卖官位、强圈良田、谋害黎民,借着学子闹事每一罪名他都给他坐实了。 原本他还想将郭嘉差点受辱之事一并算在秦侯府上,而他又因为救了郭嘉,哪怕不能娶她但救命之恩总是在的。 没想到,到嘴的鸭子竟然飞了! 竹林的八角凉亭。 萧怀逸与萧怀瑾收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而萧怀庄早早的离开了,此时凉亭只剩凌未希一人。 “未希,人找到了?”萧怀逸冲过来就问。 凌未希拿起刚才萧怀庄亲自为她煮的绝等高山云雾茶,那细腻香醇的口感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她很喜欢。 浅尝了一口,缓缓开口,“已经知道了位置,具体如何还在等消息。” 萧怀逸急得一把将她手里的青瓷茶盏夺走,“你会不会太淡定了些?嘉儿她拿你当最好的姐妹,为了你甚至连家族立场都可以不顾!” 凌未希抬头,冰冷的目直直射向他,周围的空气以她为中心,迅速的冻结了。 “所以呢?”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萧怀逸眼睛瞪得像铜铃,写满脸了不可思议,就连一旁的萧怀瑾也十分费解的看向了凌未希。 几人从一开始认识就特别合拍,从来都是嬉笑打闹、欢天喜地的从未红过脸,更别说这般激烈的争吵了,可见这次双方都是真怒了。 凌未希轻嗤一声,“我有何不敢?” “萧怀逸,人是我想尽法子找到的,又是我第一时间派人去营救的,而你作为她的未婚夫,除了瞎忙活了一通你又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大声嚷嚷?” “我…我…”他哑然了。 因为他真的好像只是在瞎忙活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凌未希此刻的眼神让他相形见绌,有种该被千刀万剐的感觉。 “萧怀逸你知道吗?郭嘉就是被人从你眼皮子底下带走的!但凡你的心思少一点在投壶玩乐之上,第一个找到郭嘉的就是你了!” 凌未希失望的凝视着他,“所以,是我对不起嘉儿了吗?” “我…你没有对不起她”萧怀逸把头沉了下来,“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 一旁的萧怀瑾也被凌未希冷冽的气场给惊住了,他出来打圆场,“哎呀,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好好商议,说话语气也不要太重了。” 他伸手去拉萧怀逸,“来,三逸你也坐下来,未希的暗卫第一时间就去救人了,我们现在也只能静等结果了。 可凌未希的气焰并没有降熄,她看着焦躁不安、如坐针毡的萧怀逸。 “怀逸哥哥,你大哥是嫡长子不仅出生一个月就被立为世子后来还被誉为文曲星下凡,你二哥虽是庶子可却是差一点成为武状元的存在,而你只得了一个纨绔子弟的称号。” 另外两人直愣愣的看向她,说好的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的,看来今天这人是不打算放过萧怀逸了。 只听凌未希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我们都知道你虽文学不及你大哥,但你的骑射却完全能碾压你二哥,难道你真要这样一辈子伪装下去,不惜让嘉儿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为代价吗?” “我…我怎么可能会想让嘉儿有危险?”萧怀逸立刻反驳道。 凌未希冰冷的凝视着他,“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带走嘉儿的人有能力把一切罪责归于闹事学子身上,再来一出英勇救人的戏码,他甚至还有可能借此娶了她!” “他…他如何可能,我们可是在御赐之婚!” “是吗?”她冷笑着,“如果他做得绝一点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呢?他甚至都可以不娶直接纳了就完事了!” 萧怀逸气得站起来,“他敢!” “呵!”凌未希冷笑了声,“你为何认定他不敢?有具体依据吗?” 她没有点名那人是谁,但亭子的人都深知他是谁。 哪怕两人不问朝事,但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能接触到绝密信息也不少,也能敏锐的察觉到圣上近来对他越来越纵容了,而那人也越来越放肆了。 只是如今的萧怀玉多少有点膨胀了,他忘了,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正值壮年呢。 凌未希也知道面前的这两人啊,其实比谁都活得通透,他们不是不懂不知而是不愿意参与过多而已。 奈何她步步为营,手里能用的势力有限,这两人必须潜移默化的站到她这边这才行。 低压的气氛缠绕在八角凉亭里,三个人都在垂头蹂太阳穴,各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 此时,桠桠回来报信了。 “如何?” “回主子,郭小姐已经获救,姐姐正把她送往郭府的路上。” 三人同时抬头看她,听到答复后又同时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未希妹妹的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会仔细考虑的。”萧怀逸站了起来又看向萧怀瑾,“五瑾,我要先去郭府看看,不能陪你了。” 萧怀瑾将目光从远去的背影上转向了凌未希,问出了他的疑惑。 “未希,那郭小姐的位置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凌未希看向他,这是原文中唯一一个曾经鼎力支持过太子殿下,还能潇洒活到大结局的人,萧怀瑾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她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真知,还是假意不知而故意试探她。 “你觉得呢?”她不回反问。 萧怀瑾“这…我怎么会知道?” 凌未希笑着回他“既然五殿下说不知道,那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吧。” 第198章 怀孕 其实不管是原文中还是现实中,萧怀瑾自始至终的都是,凌未希最佩服的人。 原本中他小小年纪就自知不是那块料,敢带着举族去追随太子,随后又在利用罗国公强大的信息库发现异常后及时收手,并做到隔岸观火且全身而退。 单就这份魄力与胆识,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现实中,他身为皇子却能做到让各方势力都不忌惮不防备,甚至还愿意与之交好,这就已经是异于常人了。 凌未希穿书后以亲身经历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时刻保持警惕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特别是皇子皇孙。 她笑着看向他,“五殿下是真不知,还是装无知来诓我?” 萧怀瑾满眼的无辜与震惊,“装?我几时装过了?” “嗯嗯,我自然是相信你没有装的!”眼神别有深意的模样。 萧怀瑾冷哼一声,“你现在和你哥一样,半点儿也不讨喜了!我要去湖心岛给长公主姑姑告辞了,懒得再理你!” 也不知他是真生气了还是心虚了,说着就起身要走。 “等下!”凌未希叫住了他。 “之前你们玩投壶射箭时,有没有在后门附近看到洛驸马呢?” 萧怀瑾先是一愣,随后肯定的点了好头,“洛姑父是出现过的,不过我看他好像在忙什么都没注意到我,也没过来与我打招呼。” “知道了,谢谢五殿下!”她冲他偏头一笑。 大概是笑得有点瘆人,萧怀瑾不由自主的冷颤了一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因着无眉的关系,洛驸马被迫成了萧怀玉的人,而郭嘉便是由最熟悉园林的洛驸马协助秘密带走的。 这天下没几人知道,那毫不起眼的巫医无眉竟是苗疆圣女之女。 而圣女,是洛驸马的心上人。 据刘弃疾的回忆,当年逃出苗疆的圣女与外出游学的洛桑成一见钟情,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原本洛桑成是要打算娶她为妻的,不料在回程时机缘巧合中遇到了长公主,又恰巧遇到了几十年难遇的大暴雨,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一天一夜,最后在家族与圣旨的双重压力之下被迫成为驸马。 无眉,便是洛桑成与圣女的爱的结晶。 只是洛驸马生平最痛恨被胁迫了,所以他应该不是真心想帮萧怀玉的,不然也不会故意提醒她了。 “小姐,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们也快回去了吧,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角角关心道。 凌未希点点头,“嗯,外面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现在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前。 凌未希几人在焦急等待救援郭嘉的消息的同时,湖心岛上发生了一件震荡朝野的大事。 太子妃凌未华与几个皇室宗妇一同乘船回去的路上,因着船只不大只有双层有点闷,她走出来到甲板上透气。 只是当她走出来不久,明明是湖面平静无波,船身却突兀的倾斜荡了下。 太子妃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差点落水,幸而被眼疾手快的婢女拉住了。 不过,而她却因受到惊吓,晕倒了。 晕倒后的太子妃被众人抬回湖心岛,竟被岛内的太医诊断出了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还是双生子。 只是这次惊吓晕倒,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不宜挪动。 一时间整个湖心岛都哗然了,岛上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越飞越远。 出事地点在自己地盘,又涉及皇嗣还极有可能是皇长孙,哪怕是贵为长公主心中也颤抖了一阵。 她命侍卫严厉搜查,将所有负责往来船只的奴仆押过来,包括那个被认定为制造船身倾斜的罪魁祸首。 他是负责湖心岛上往来船只管理的,钱管事的干儿子,也是园中签了卖身契的忠心家奴。 为撇清关系、自证清白,长公主不得不当场当众进行审问,毕竟此刻太子妃还未清醒过来。 “殿下,冤枉啊,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啊。”钱来一个劲儿的磕头喊冤。 长公主只觉得聒噪心烦,若是平时她定要让人先拖出去打三十板子再慢慢审。 可今日殿内坐了好几个皇室宗妇,她必须得公正严明否则会被认为是屈打成招,拉下人当垫背。 一旁的嬷嬷呵责道,“你既没做过,那为何会会在底舱躲起来呢?” 钱来斜眼弱弱的瞟了眼一旁跪着的养父,又迅速低下头喊冤,“冤枉啊嬷嬷,奴本来就在底舱里,只是听说晕倒的是太子妃,实在太害怕才没敢出来的。” 只是他的小动作被其他人看得明明白白的,但钱管事是自打今上登基将这园林送给长公主起,就一直在此为长公主效命,十二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差错。 长公主对他多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她看着他,“你来说。” 钱管事先是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随后条理清晰的开口。 “回殿下,这事真真是一个意外。年前老奴就上报过船只老化严重需要换新,可李庄头却让我们自行修理,我这干儿子性子软弱向来就胆小慎微,事发之前他是好心,也是为了以防外一才去底舱守着的,还请殿下明察!”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表情也看出来任何做贼心虚的痕迹,让人信服。 嬷嬷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开口问道,“李庄头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看到他身影?” 几个管事也是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李庄头早在先圣时就已经是这里的庄头了,那时这里也只是先圣的私人避暑庄园,除了先圣与冷贵妃每年都会来此避暑以外,连先圣与皇子未经允许都不可以进出半步。 故此几乎整个园林里处处都是李庄头的狗腿子,且此人极为察言观色、处世圆滑,按理说该会第一时间出现的,可从出事到搜捕再到审问接近小半个时辰了,李庄头都不曾出现。 长公主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她抬眸看了一眼嬷嬷,嬷嬷立刻朝着侍卫厉声道“还不快去找!” 这时候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惜月,碎步而来,“长公主殿下,太子妃已醒了想请您进屋一叙。” 第199章 大义灭亲 “皇姑姑抱歉,未华可能要多打扰你几天了。”太子妃凌未华半躺在床,一脸虚弱的说道。 长公主关切着,“这是什么话,你首要事情是好好保胎,别的都不要管了。” 太子妃欲言又止的,“太子殿下那里……” “放心,已经派人去传信了,你现在只管安心住下来就好了。”神色温柔散发着长辈的慈爱。 长公主也没有想到每年春日宴都办得好好的,没人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可今年不仅出了学子游行闹事连伤害皇嗣这样的大事也被她遇上了。 私心里她是一点也不想让,凌未华留在湖心岛养胎给自己平添麻烦的,却架不住她疏于下人的管理以及太医的直言相劝。 凌未华一副又惊又喜的,与长公主两人的关心客套话时浅笑里带着一点羞涩,像极了才刚发现自己有孕的模样,而长公主也丝毫没有怀疑她。 毕竟长公主经历过成婚十三年无孕的沉痛,太子的身体状况她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所以特别感同身受的清楚这孩子来得万般不易,若凌未华早知道自己怀孕的话定会在东宫好好养胎,肯定不会来参加她的春日宴的。 两人互相寒暄着,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关于船体突然倾斜的事,屋内其乐融融一片。 不多时,一个宫装嬷嬷打扮的妇人走进来,低着头。 “殿下,李庄头找到了,只是…只是他…” 听得嬷嬷吞吞吐吐的,长公主黛眉微蹙,“究竟怎么回事?说个话都说不清?” 嬷嬷立刻跪下,“侍卫找到他时,他已畏罪吞金自杀没有气息了,在他的房间里找到十几张赌坊的欠条。” “什么!”长公主震惊,声音低沉又骇人,“吩咐下去把他身边的人通通都抓起来,一个一个的审!” “是!” 嬷嬷一离开,凌未华就安慰着,“皇姑姑也不要生气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那些奴仆,而且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没什么事啊…” “哎~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如今你怀孕就便是上天对你的福报…” 大内,御书房。 萧怀玉拿着罪证亲自前往御书房路上,在白玉台阶处被火急火燎往外走的太子撞到。 “哦,原来是四弟啊,抱歉刚走太急没注意到你。”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表情上却异常的开心。 萧怀玉身旁两个的两人立刻行礼问安,但他本人却一副慵懒得意的语气,“无碍,太子哥这么着急是干嘛去呢?” “哦,刚才长公主传来急讯说未华在船上不小心摔倒了,孤去看看。” 萧怀玉内心无语,秦侯府都火烧眉毛了他竟还因为太子妃的摔倒而忙慌了头,真是本末倒置不分轻重缓急,简直不知死活啊。 他突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都和这样的人斗简直拉低了他的智商,无趣死了。 “太子哥与皇嫂的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萧怀玉意有所指的嘲讽道。 不过萧怀仁并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恼羞成怒,反而一脸兴奋感叹的模样。 “是啊,能与你皇嫂成婚生子是孤的福气,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自会明白了。”说完就走了。 萧怀玉望着那急切的背影愣了一分钟,突然看向身旁的秦数,“你说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数还是第一次真正在人前露面,因为他是曾被冒名顶替的苦主,萧怀玉带他来面圣为自己作证喊冤。 “太子刚说成婚生子,该不会是…” 秦数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就想到了关键部分,不过是迫于刑部尚书也在,没有直接说出来。 萧怀玉的内心不停的反驳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有!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萧怀仁没有生育能力,因为他的情报来源绝对可信。。 “王大人,我们一起走吧。”萧怀玉淡定的转身开口,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闲庭信步走向御书房。 刑部尚书王徵林看破不说破跟着向前,他已通过萧怀庄的特殊渠道得知了太子妃怀孕的事了,让他有机会就拉一把秦府做个顺水人情。 王徵林内心觉得好笑,瞧着刚才太子那急切的模样肯定是装出来的吧,他倒是不知他这个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侄子,不仅学会了演戏还演得炉火纯青。 三人各个揣着心事,各个都表现得风轻云淡。 几人走到御书房门口时,萧怀玉招手让内侍进去通报,说自己与王尚书受万千学子所托将秦侯世子泄露秋闱试题的证据呈在御前,还带来了一个人证。 内侍进去通报不久便出来了,“玉王殿下、王大人,圣上让您们进去。” 几人越过内侍身边时,那内侍以极低的声音朝着萧怀玉开口,“太子妃确诊有孕。” 萧怀玉内心咯噔一下,随即就立刻恢复正常。 哪怕太子妃有孕了又能怎么样,这泄露试题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又岂是一个怀孕能阻止得了的? 他淡定的走进去,“儿臣见过父圣。” “微臣\/平民,拜见圣上!”王徵林与秦数两人规矩的跪礼觐见。 圣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起来,御书房里不需要那么多的虚礼。” 进屋后的几人这才发现,此刻的御书房有点乱。 奏章散落得到处都是,地上还趴着两个血淋淋的两个人,隐忍着疼痛,只有在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轻声的嘶吼一声。 而秦侯爷一个历经三朝,整个东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衣着简朴至极的麻衣,在配上他须发皆白佝偻着请罪的模样,将一个六七十岁的落魄老头诠释得淋漓尽致。 至于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世子秦广,一个是次子秦数,两人皆被秦侯爷家法伺候了六十大板后,让人抬进御书房里来请罪的。 萧怀玉仔细瞧了一眼地上的请罪奏章,竟然全是他想用尽全力坐实的恶行,甚至包括秦世子泄露秋闱试题的事。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秦侯爷竟然自己全部一一罗列出来了,甚至比他想说的还更详细。 再看看地上那奄奄一息的两个人,萧怀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大义灭亲,这秦侯爷可真是好气魄啊! 紧握的拳头在锤子的衣袖里吱吱作响,因为不管萧怀玉接下来如何拉踩,效果都只会大打折扣了…

第200章 主动出击 萧怀玉不知道哪一步出错了,明明只要学子一闹事后他立刻拿出证据,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定会打秦侯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实却是秦侯在学子聚众闹事之前,萧怀玉前往外城皇家园林之后,秦侯爷就已经打了两个儿子。 一个时辰前,秦侯爷抬着两个血人来到御书房门口跪着。 也不管圣上在不在里面,就开始一边磕头一边大声请罪的,引得无数人偷偷张望,逼得德胜大内侍将人请进入。 进屋后的秦侯爷,一见到圣上就死死跪着,任凭德胜大内侍如何扶他都不起来。 “圣上,老臣是罪臣啊,老臣只配跪着无脸站着啊。” “那老侯爷且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只得从案前走到他的身边,没好气的问道。 秦侯爷递过去一整盒的请罪奏章,开口说道,“启禀圣上,老臣前几日就隐约听说了近来有学子心有不满,老臣本着关心未来国之栋梁的初心,派人潜入学子内部打听到了原委。” 圣上接过锦盒转手就放到了案前,并没有打开。 “哦~,那这跟你抬两个血肉模糊的儿子,前来御书房认罪有什么关系?” “回圣上,当老臣听说了有人竟然敢泄露秋闱试题气到不行,这可是关系着国之根本的大事啊。于是老臣便派人去查证,也是想趁着入土之前为圣上做点有用之事啊,没想到竟然查到这个孽子身上。” 圣上不满,“难不成泄露试题的是世子?” “正是这个孽子!他竟然敢为了点黄白之物去泄露试题,置万千学子不顾置国之未来而不顾,这样的孽子本该凌迟处死,可老臣不能对不起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啊,恳请圣上定要严惩不贷。”秦侯爷磕着头,掷地有声,眼神全是坚定。 这老东西说得比唱得好听,圣上用力捏了捏眉心,一肚子的怒火。 “那你这另一个儿子又什么情况?”圣上指着秦数,看起来他的伤势好像要更重些。 “回圣上,这个孽子便是罪魁祸首了,在十七年前他年少不更事听信了旁人,误以为是自己高中一榜,不知不觉中冒名顶替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寒门学子,才有了今日吏部侍郎的身份。”秦侯爷一五一十的说道。 圣上不解,“他怎么就是罪魁祸首了?” “听闻后半年后那个秦数的找了过来,这个孽子害怕事情败露又听信了旁人,私下对秦数一家黑手,被人抓了把柄在手。我这大儿子又是个护弟的傻愣子,为了不让弟弟受罚迫不得已做出了泄露试题之事,以至于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啊。”秦侯爷竟说着说着哭天喊地起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头,跪在地上弯着腰哭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出这两个没长脑子的傻愣子啊,秦家列祖列宗啊,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啊…” 圣上看了看地上趴着小声嘶吼的朝廷官员,又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的老臣,那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他伸手将秦侯爷扶起来,“多大的年纪了,这是干嘛呢,先起来。” “不不不,老臣有罪,还请圣上让我跪着吧,这样老臣内心也好受一点。” 圣上气结,“怎么?除了这泄露试题和冒名顶替之事,还有别的?” 他松开了手,任凭他跪着,看向秦侯爷的眼神冷冰冰的。 虽然他贵为九五之尊万物之王,可经历了改朝换代的百年世家大族,他们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他能轻易能动的。 整个东京城有五大百年世家旺族,而支持太子的就有两家秦侯侯与英国公府,剩下包括护国将军府在内的三家全都是中立的,他们永远只忠于龙椅上的人。 所以哪怕圣上再想要萧怀玉继承他的位置,他都得一步一步徐徐图之,慢慢的削弱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而关于萧怀玉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圣上的眼里时时关注着大部分也都知道的,原以为此举会让秦侯府气数大伤,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世家的势力。 “回圣上,这两孽子做得确实还不少,老臣已经将二人彻底审问了一遍写在在册子里了,全部都在刚刚那个锦盒里了,请圣上过目。”秦侯爷将姿态放到了最低,还偷摸的擦了下眼泪。 那滑稽的模样看得圣上又气又想笑,他朝着德胜大内侍,“拿过来。” 大内侍一本一本的递过来,圣上一本一本的查阅,看一本骂两句,然后又气得用力甩掉在地。 “收受贿赂,前后高达一百八十万两!” “老臣愿掏空家底,两倍偿还给国库!” “买卖官爵,五十三次!” “回圣上,全是些小官小吏,不足以影响任何事。” “强占良田数十万顷…” 圣上还没说完,秦侯又立刻道,“回圣上,已经在处理归还了,截止今日应该能全部归还于黎明百姓,这些年为他们带来的损失也在计算了,一定会补偿到每家每户。” 圣上扬起的奏折,最后还是丢了出去。 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想好了应对措施,字字泣血,全部都是被逼迫为之,也难怪萧怀玉会这般匆忙的制造学子闹事了。 他这孩子啊,果然还是太嫩了啊! 此时,御书房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圣上,太子殿下请见。” “宣进来。” 太子的心性圣上太了解了,猜测肯定是听到了风声过来求情的,他想都没想就将人放进来。 圣上哪里知道,萧怀仁非但不是来求情的反而来落井下石。 刚一进来,御书房的门都没关,他就义愤填膺开口说道。 “启禀父圣,儿臣认为秦世子泄露试题罪不容诛,恳请父圣重重罚之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房门关上之前,外面的人将这句话完整的听了进去。 圣上看着自己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儿子,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了。 “哦?太子也觉得秦世子罪大恶极,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为好呢”他好整以暇的凝视着他。 萧怀仁顶着死亡凌视,一本正经的开口,“回父圣,儿臣是听得太气愤了才前来为万千学子讨要公道了,至于要如何处置?毕竟秦侯府是华儿母亲的娘家,不管儿臣说什么都会被认作袒护,不如一切交由父圣亲自定夺。” 圣上内心冷笑连从小就被养得中庸愚善的太子都变得能说会道,利益为上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啊…

第201章 父亲 御书房内,沙漏缓缓滴落的声音清晰可听,气氛一度降到了零点。 萧怀仁顶着死亡凌视,一本正经的开口,“回父圣,儿臣也是突然得知,一时听得太气愤了才前来为万千学子讨要公道了的。至于要如何处置?毕竟秦侯府是华儿母亲的娘家,不管儿臣说什么都会被认作袒护,一切交由父圣亲自定夺才最好。” 这话听得一旁的秦侯爷怒火滔天太子现在是几个意思,明明是他私下与他单独商议,由他负责将所有的罪责全盘托出再施以苦肉计,接下来全部交给他处理的,现在居然避嫌!! 难不成他是打算要过河拆桥,踩着秦家博一个贤能爱才的名声,要弃他全族几百口人的性命不顾? 同样与秦侯爷一个想法的还有龙椅上的人,此刻他的内心在冷笑连从小就被自己养得中庸愚善的太子都变得能说会道,利益为上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啊… 他看着突然变得圆滑世俗的太子陷入沉思,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若说不爱他是不可能的。 相反,萧怀仁是从小被他呵护在手心里的孩子,亲自教他读书习武,也曾对他抱有无限的期望。 一脸直到,萧怀玉的出生。 那个孩子是个意外,是他一度最想要扼杀的存在,却又是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妥协的存在。 为了那个计划,他不惜让人给当时不到十岁的萧怀仁下药,一种让人丧失生育能力的慢性毒药,轻微的掺在他的饮食里,整整一年之久。 为了那个计划,他一边宠溺萧怀仁将他养得仁善孝顺,一边心怀内疚的亲眼看着他将有毒的食物吃到嘴里。 对的,就是这样的丧心病狂! 萧怀仁的不育体质是他亲爹亲自让人给他养成的,也是他亲爹一次次监督着他把毒药吃下去的。 古人曾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原以为萧怀仁的一生会按着规划一步一步的走,不曾想他竟然,变了。 圣上一时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欣慰,他静静的看着萧怀仁好一会儿才开口,“起来吧,此事事关重大,朕自会给广大学子一个交代的。” “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此儿臣便放心了。” 萧怀仁起身事时,不动声色的朝一脸焦急不安的秦侯爷,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秦侯爷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立刻就平复了下来。 “父圣,儿臣此番前来就是想表明态度,让父圣不要因为儿臣的而有所偏袒,眼下儿臣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先退下了。” 圣上看了一眼他,“留下来吧,你也仔细看看秦侯爷这些请罪的奏章。” 萧怀仁有些犹豫,“可毕竟…,父圣,此事儿臣理应避嫌。” “无碍,你身为太子也理应学习处理国事了,捡起来看看吧。” “是,儿臣谨听父圣教诲。” 萧怀仁正准备弯腰捡有奏折时,一个龙影卫突然进来。 “圣上,长公主殿下传来的急讯。” 德胜大内侍立刻上前接过过来后,那龙影卫立刻消失了。 “圣上请看。”德胜将比小拇指还小的雕花黑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递了过去。 『太子妃摔倒昏迷,经诊断已有三月身孕,且为双生子。』 圣上看着纸条愣了一瞬,又仔细看了一遍,若不是长姐熟悉的字迹,他一定会怀疑这是有人故意整蛊他这个天子。 “父圣,你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让太医过来?”萧怀仁关切的三连问。 “不用,朕无事,朕只是太开心了。” 圣上按下心中的怒火与猜忌,看着一脸真心的儿子,迅速切换成只有儿时才看到的慈爱眼神。 “来,你也来看看吧。” 萧怀仁带着丝丝不解走近,从圣上手中接过纸条。 可当他看清里面的信息之后,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般,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子?”圣上的手肘碰了碰。 萧怀仁一脸惊喜,激动得不知所措直接将圣上一把抱住,意识到不对后又立刻松开。 他的眼中还带着泪花,“父亲,我…我也要做父亲了吗?” 圣上被这突然的拥抱与『父亲』两个字震惊到了,瞬间唤醒了他陈年记忆。 『父亲』这个称呼还是十七八年前,他是个不受宠的亲王时,萧怀仁经常窝在他的怀里,软软糯糯的唤着。 隐藏在内心深处,那般美好的回忆被唤醒,也唤醒了他冰封多年的父爱。 圣上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是啊,你要做父亲了,我也要做爷爷了。” “父亲,华儿她晕倒了,我…我想现在去看看她。” 萧怀仁又紧张又兴奋的,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没发现自己的称呼有什么问题一般,而圣上也没有纠正他。 “快去吧,快去,带上刘太医好好的诊断一番,一定不能有事。” “是,儿臣谢父亲体谅。” 说完就拔腿就走,兴奋又无措开心得像个二愣子,好像恨不得立刻飞出宫一般,有些脚步也有些轻浮不稳。 事到此刻,秦侯爷还是没有看出来萧怀仁究竟做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圣上很开心。 他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太子妃有孕,江前有后实乃天佑我东临啊,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圣上听得这话内心闪过几分不爽,不过他想到儿子刚才那没出息的模样,开心兴奋的情绪一下子就将那点不满给冲淡了。 他看了看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秦侯爷,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两个血人,有些心软了。 “秦侯爷,念在你自我检举有功,侯府便由原来的世袭罔替变为世袭三代由世子长子继承,至于世子与秦数两人皆罪不容诛,具体处罚还得由刑部与大理寺同审之后再定!” 屋内的几人立刻明白了,地上趴着的两人多半是死路一条了,但是爵位还在,家族还在。 秦侯爷立刻跪下磕头谢恩,“圣上气度非凡,皇恩浩荡,老臣代表全族谢圣上开恩!谢圣上开恩!谢圣上开恩啊…” 每一句就是一个用力的磕头,当他抬头时额头上隐隐渗出了血。 圣上看着他那血丝,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原本还有几分后悔留下爵位的,此时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转身坐到龙椅之上,“好了,你也别跪了,起来吧…” 第202章 非常手段 龙椅上的人看着落魄狼狈的秦侯爷,心情异常的好。 这些个老牌世家之家主再怎么嚣张有势力又如何,还不是得在自己面前夹着尾巴讨生活,能否存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圣上正准备抬手示意德胜,将地上奏折捡起来时,门口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 “圣上,玉王殿下与刑部尚书王大人求见。” “宣” 圣上无意识就说出了『宣』字,只是『玉王殿下』四个字,就像是什么神奇的开关按钮一样。 当听到的瞬间,圣上就突兀的愣了两秒,瞬间意识到很不对劲。 原本知道秦府的恶行为后,圣上的本意是要借机将整个秦侯府满门抄斩流放的,可他刚才好像还许诺了世袭三代! 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决定的? 就在圣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萧怀玉一行人走了进来行礼问安。 萧怀玉一低头行礼,就看到地上趴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是谁,地上的请罪书描述得比他收集到的还要详细。 他被这情景给惊住了,手里拿着罪证的他,一时有点不知从何开始。 “启禀父圣,秦世子泄露试题、买卖官爵罪证齐全,儿臣与王大人受千万寒门学子所托前来求一份交代。”掷地有声的洪亮声音掩饰着内心不安。 可面对秦侯爷的额头的血珠以及圣上疑惑的神情,他更加不安了。 龙椅上的人淡淡的开口,“此事朕已经有所知晓,呈上来吧。” 王尚书将罪证举过头顶,德胜走过来将锦盒拿到案前,并将其打开呈于圣前。 圣上拿起来快速翻阅了一遍,内容与秦侯爷奏章中自述的大致相同,他再一次感叹果然是百年世家不容小觑,可惜他刚才竟糊涂的允诺了世袭三代。 “你就是当年的一甲榜上的寒门秦数?”圣上意味深长的看过去。 “回圣上,正是小生。”秦数跪下回话,不卑不亢的,毕竟这一天他等了十七年了。 想当年他春风得意,年仅十八岁就名列一甲,多么光宗耀祖啊,没想到却被人冒名顶替。 当年他投告无门,被权贵欺压殴打,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生生被打死,他的族人纷纷与他断绝关系生怕被牵连进去。 若不是偶遇了如今的夫人,幸得同为寒门的文家收留,让他沉静下来专研学问,他又哪里能得到玉王殿下的赏识?又如何能有面圣诉冤、沉冤得雪的机会? “你有何诉求?” 龙椅上的人带着帝王的威压,仔细的审视端望着他,不错过任何一个微弱表情与动作。 “回圣上,小生只希望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泄露试题与冒名顶替之事不再发生,给天下学子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他说得坚定有力,眼神里也看不到一丝做作,全是真诚的热切期望。 “哦,那你来说说应该如何处罚呢?” 明明刑部尚书也在,可圣上不问他非要问一个小小谋士,分明是要试探他的深浅。 秦数垂着头,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回圣上,按照律例泄露试题判腰斩,买卖官爵与冒名顶替同为判流放三千里十年,秦世子先是让人从主考官大学士那里偷来试题,又将试题分别以高价泄露给数十人,同时有常年收受贿赂、买卖官爵,数罪并罚理应处以极刑。而秦侍郎先是冒名顶替,而后不仅暴打杀害被冒名之人还同样参与受贿买卖官爵,小生的双亲与妹妹皆被活活打死,自古律例一命换一命,数罪并罚理应处以腰斩。” 他的一席话有条有理且证据齐全,只就事论事不涉及秦家其他族人,让圣上与刑部尚书都投去了一分赞扬的目光。 一旁的秦侯爷虽也知道自家儿子保住的可能性不大,可他还想求个恩典给他们留个全尸,但他知道此刻还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地上趴着的两人也自知必死无疑,好在侯爵保住了家族也还在,他俩也自觉的没有开口求饶,只偶尔疼得忍不住了才小声呻吟一下。 圣上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开恩求饶之类的话,便开口赶人。 “秦侯之子秦广、秦数罪证确凿押入天牢听侯发落,至于秦家其他人参与的罪行,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之后再行处罚!都下去吧。” “是!” 众人纷纷退出去,秦广秦数两兄弟则被御林军直接抬去了天牢,刑部尚书王徵林感觉自己来了个寂寞。 谁也没料到秦侯爷竟趁着下朝之后、众人的重心在春日宴及学子闹事之际,一改往日销毁罪证、解决遗漏的性子,来了一个负荆请罪、壮士断腕,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同样带着疑惑出了御书房的还有萧怀玉与秦数,两人皆是一脸愁云,他们都能敏锐的察觉到此番费了这么大的算计,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御书房内,圣上到现在还在思虑为何会许下世袭三代的允诺,甚至连下一任世子人选都帮忙定下来了。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他的好大儿子给他下毒了。 萧怀仁自打年前从凌未希眼中看到了极度失望之后,他开始自我反思,不再独立独行,时常以少数服从多数听取众人的意见。 当凌景佑告知他,凌未希提出这个行动方案以及对身体产生不了太大伤害的毒药用法时,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所以当萧怀仁在看到信息后抱着圣上的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就咬破了牙齿里的毒药,一种让人亢奋开心的药丸。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可以短暂保留中毒瞬间的兴奋情绪,且间接中毒者一但离开毒源只需小半刻钟就可以清醒,过了这个时候无论多高明的太医也瞧不出问题。 所以萧怀仁对着圣上说了喊几句感人肺腑的父亲,让粉通过空气传染给圣上,充分的调动了他过去全部爱与愧疚的回忆,将这份情绪保留在脑海里好几分钟。 当然,萧怀仁本身中毒更深,所以他兴奋得更加没出息,全是压抑许久的真情流露,却因着他数年无子而毫无破绽。 圣上望着案前的罪证许久,他开口问道,“德胜,你说朕之前为何要放过秦侯?” 第203章 还不够 “德胜啊,你来说说,朕之前为何刚会临时放过秦侯?” 德胜大内侍作为整个东临国最了解圣上的人,他何尝没看出来问题? 只是他从未往毒这方面去想,毕竟世俗的眼光里会潜意识的认为,毒药是必须要通过饮食入口,至于空气传播简直闻所未闻。 德胜只当是后宫那位对圣上逼得紧了,让圣上起了逆反心理。 “兴许是圣上内心深处还是爱着太子殿下,听到了太子妃有孕,一时过于开心而起了大赦心思?”他试着回答。 圣上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看向他,德胜只好硬着头皮跪下。 “圣上,奴家只是个没根的废人,没儿没女的,哪里知道情爱这些弯弯绕绕之事啊,还请圣上饶过奴家吧。” 圣上伸手将人拉了起来,“你这个老滑头,罢了罢了。” 罢了,太子毕竟是唯一一个他时常抱在怀里长大的孩子,或许他在骨子里的确更爱他一些吧,可惜他虽为九五之尊却束缚着不得不放弃他。 罢了,百年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消息互通,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还不至于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罢了,既然留了爵位又允诺了世袭三代,那么其他方面就自然不会手软了,此番秦侯侯定要倾尽绝大部分家产充盈国库才行! 三司同审还未开始,圣上内心已有了大致决断。 接近酉时,临江楼外。 此刻正是晚膳准备营业的时候,连午膳都没食用的凌未希带着角角与枝枝桠桠两姐妹,饥肠辘辘的主仆四人飞速下了马,径直走进去。 原本她听闻大姐凌未华晕倒了要上湖心岛探望的,可岸边吹了许久冷风才等来一句,“郡主请回吧,殿下有命,湖心岛现在只出不进。” 此刻主仆四人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进屋角角就熟络的与掌柜的打招呼。 “掌柜的,以最快的速度,赶紧上一桌招牌菜。” “好勒,郡主请上楼稍等,很快就上来。”掌柜的朝着凌未希谄媚的笑着。 自打他们的东家入朝为官之后,店铺的经营与账目等许多事都是由脆脆与元宝两人在监督管理,而他们背后的靠山也有原来的长公主殿下换成了将军府及朱华郡主。 四人上了三楼,好巧不巧,凌未希无意识进入的房间刚好是她的宿主,曾经一跃而下的包房。 她站在窗口望着护城河发呆,不知不觉她已经在书中待了九个月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件事都逼迫她不断的变得强大。 如今她借着从刘弃疾那里得来的先机再加上自己揣摩人心的本事,已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了,往后没了逆天的红利她还能有这般偷得几日闲吗? 她知道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想要改天换命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不见得有结果,不是敌人太强大太聪明,而是她自己势力地位太弱太低。 哪怕她现在已贵为一品郡主,但还不够,她必须更进一步才行。 凌未希望着河水思考人生发呆,枝枝桠桠望着发呆的主子发呆,只有角角一刻也闲不下来。 她先是觉得河风刺骨帮小姐把披风系好,又觉得屋子里凉气逼人叫来小二上了银丝碳,又觉得少了什么便点了香料,中途还去厨房催了一次菜。 “小姐一定饿了吧,不如先用一点垫垫肚子,然后边边吃等?”角角走到窗边提议道。 凌未希转头看见桌上已经上了两个凉菜两个菜了,她点点头,“行,那就大家一起坐下来吃吧。” 主仆四人虽饿得厉害了却没有狼吞虎咽的,依旧是寻常那般细嚼慢咽,优雅端庄。 膳后,角角对凌未希开口,“小姐,奴婢刚才去厨房催菜时,看到了刘阳与刘财在后厨一边帮工一边斗嘴,要叫前来问话吗?” 凌未希摇摇头,“就不去打扰他们做事了,我们直接回府就是。” 她让脆脆对他俩训练了近三月后,又安排轮流去十几家大店铺里待两月,且在这两个月里无论什么职位都得轮岗一遍,这样才能更好的成为她将来的商业助力。 几人走到一楼时,刘阳与刘财两人主动来请安,凌未希真诚又严肃的给两人灌了鸡汤、画了大饼,两人立刻发誓哪怕豁出性命了也不能辜负自家主子的期待。 凌未希蹂了蹂了两个孩子的头顶,像是看着什么宠物般,一脸欣慰的开口。 “嗯,我相信你们就是最棒的,我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得到主子摸头鼓励的两孩子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痛哭流涕的不停表忠心,目送她带着满意的笑容上了马车。 “阿阳,我们一定要努力再努力,以后要成为朱大人那般厉害的商人!” “好的,二狗哥!” “阿阳啊,长幼有序,要说几百遍请喊我财哥,哪怕你一叫阿财我都忍了。” “好的二狗哥,我记住了以后绝不喊你二狗哥!”刘阳吐了吐舌头,乖巧又调皮。 “你…你有本事你别跑!” 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你追我赶的,跑向后厨帮忙去了。 … 因为是上巳节,外出游玩的人格外多马车只能慢悠悠的行驶,回到海棠院已经接近亥时了, 刚一走到海棠院院门口,她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朱逸之来了。 从前她需要听到他的心声才知道他来了,如今她只需留意周边气息就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凌未希一眼看穿妙妙的眼神示意,她淡定的推门而入。 “希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她都还没挨着椅子,朱逸之就蹲在她身旁,委屈的抱怨起来了。 她坐下来,拉起他的手,“不是说要和恒安王去青州至少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粗盐精炼细盐法子的最关键步骤,整个东临国只掌握在圣上、恒安王以及提出此法子的朱逸之三人手中,当然还有隐藏最深的大佬刘弃疾更清楚。 朱逸之刚上任不久就被派去出差了,此刻他特意找了最帅最迷人的角度,扬起脸出卖着色相。 “我没日没夜的拼命做事就是为了早日回京见你,路上听闻学子闹事又马不蹄停的过来,可希希却好像不欢迎我?” 第204章 做作的两人 朱逸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蹲在椅子边上,望着凌未希的眼神里是说不尽的委屈与隐忍。 凌未希一边听着他丰富的内心活动,一边看着他做作的模样,很努力的憋笑,面上装出风轻云淡的姿态。 可她忘了一个常识,一般来说久别重逢又十分相爱的恋人,一旦见面定会兴奋得忍不住相拥而泣的。 朱逸之望着有些冷清的笑容,她虽一只手拉着他却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决定再来一次卖惨求爱。 “希希,已经两个多月不见了,你真就一点不想我了吗?” “怎么会呢?我很想你啊。”眼神里终于露出了爱意。 为了憋笑,她好像淡定过头了,凌未希在内心将自己骂了一遍。 朱逸之表示有点怀疑,“真的吗?那为何你刚才见到我好像不太开心?” “这…我刚才在想事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苍白无力的解释,很是敷衍。 面对对方更加怀疑的眼神,凌未希用力拍了下茶桌,“这样,你立刻忘掉刚才那一段,我现在出去重新进来。” 说完她就松开朱逸之的手,立刻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朱逸之直愣愣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关门,然后几秒钟后又自己打开了门。 只见她又夸张又惊讶的愣在门口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戌时左右。”他下意识就回了她。 只见门外角角特别配合的关上门,凌未希立刻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地冲过来,撞入他的怀里。 她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你怎么走了两个多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虽然很假很做作,可朱逸之真的很开心,他伸出手臂紧紧将她搂着,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拉丝了。 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极速扩散,他把头埋在她的肩颈窝里,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黏性,诉说着长久以来的思念。 “我也好想你,没日没夜的想。” 凌未希仰身抬起头来,很不服气,“那也是我更想你一些。” “是更想你!” “不,是我!” “是我!” “哼!”她偏头不看他,像个不敢炸毛的刺猬,又可爱又傲娇。 朱逸之宠溺的看着她,他的希希总是计较些奇怪的东西,不过他真的好爱。 “好,是你更想我,比我多了一根头发丝的宽度。”低沉浑厚的声音富有磁性,甜得耳朵有些发腻。 她轻嗤一声笑了,浅浅的梨涡,笑靥如花。 四目交错,朱逸之心头一颤,手指抬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凌未希的唇边瞬间溢出了一声嘤咛声,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 腰间的掌心是滚烫的,胸膛的心跳频率是急躁的。 两个人的呼吸很沉很沉,炙热的气息带着情欲在唇内互相交缠。 漆黑的夜是最容易滋生疯狂而不可抑制的欲望,念头一旦滋长,如藤蔓般死死缠绕着两人的心智。 好在朱逸之一向都是能克制住的,他停下来紧紧搂抱着她,变态般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来克服抑制内心的贪念。 猩红的丹凤眼完全不敢看她,他怕再多看她一眼,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了她。 毕竟,他的希希不是一个矜持的女子。 朱逸之曾死皮赖脸的从刘弃疾那里,问了很多关于现代的事情,刘弃疾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是他无法想象的存在。 众生平等已经让他难以置信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性爱于那里的人而已,如同吃饭一般是一个极普通且能正常交流的东西。 而她的希希,是远近闻名的只爱美色的腐女,唯一庆幸的是他这张脸刚好长在她的审美线上。 燥热中缓过来的朱逸之,气息逐渐平稳,察觉怀里人的不安分,他开口劝着。 “希希,再等两个多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忍着点好吗?” 凌未希内心os艹!他二大爷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她用力推开他,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两杯茶水。 朱逸之也意识到刚才说错话了,讪讪的走过去。 “希希,对不起,你打我吧。”他拉起她的手就准备往自己脸上呼,被凌未希缩回去了。 “你…同样的招数你还想用第二遍?” “那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不生气呢?要不我脱光了给你糟蹋一番?”弱弱的小表情,语出惊人。 凌未希不爽“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是糟蹋你了?” 【啊…希希在意的点果然与的女子不一样啊…】 “那是剥光了给你享、用?” 看着一张帅出天际的俊脸,享用这个词好像也可以解释,只是她听着还是有点别扭不舒服。 “哼,你还是回去吧,不是说新婚之前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吗?”她偏着头斜眼看他。 朱逸之立刻给她纠正道“是成婚前一个月见面不吉利,我们还有两个半月才成亲,还可以见一个半月的。” 她小声的嘀咕,“算这么清楚,说得好像我多想跟你见面似的。” “哎…”朱逸之长叹一口气,开始他现在最擅长的装委屈扮可怜。 “刚才还说特别想我的,这才多久就变心了啊…哎…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凌未希手指头用力点着他额头,“好了,坐过去,我有正事和你说。” 朱逸之看了眼她坐的椅子,椅子很宽,身量纤纤的她坐着剩下很多,他想与她同坐但不敢开口。 “什么事啊?”他坐在她的对面,开口问道。 “我的父母亲会回来观礼。”凌未希淡淡的语气不见喜色。 朱逸之愣了下,“真的吗?圣上同意了?” 点点头,“给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回路上差不多一个月,会在东京城停留上一个月。” 长辈们之间的情谊纠葛错综复杂,凌未希不知道她父亲凌天启与圣上是什么样的兄弟情。 但从刘弃疾那里得来的信息显示,两人并不只是单纯的结拜兄弟那么简单。 原书中老夫人离世后圣上让大将军回京丁忧一年,将边疆三十万的兵权全部留给凌天启,却没有等来他的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所以后来圣上一边纵容萧怀玉劫杀凌天启,一边又暗里派高手保护着给他留一线生机,只是凌天启到死也没有利用兄弟情向圣上求救。 “希希,那你会不会…”朱逸之突然开口,又迅速捂着嘴。 凌未希笑着为他补充,“你想说我这个假女儿会不会露馅?” 第205章 步行险招 自从朱逸之认识刘弃疾之后,他越来越发现他与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比如两人虽嫉恶如仇却圆滑世故,却从不惹事又完全不怕事;说话都是开门见山的从不藏着掖着,严肃中带着风趣又不让人生厌;行事也都是洒脱不羁中带着运筹帷幄,让人特别安心… 他们身上那种随心所欲的松弛感,是他这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朱逸之既担心她会露馅又不太敢直接点破,可凌未希却轻嗤一声,毫不在意的笑着替他把未出口的疑虑补全。 “你是不是担心,我这个假女儿会在父母面前露馅?” 逸之点点头,“都说母亲与女儿之间会有特殊的羁绊,你不担心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只要你不泄密我会游泳的事儿,到时候我只需见机行事就能行了。” 凌未希笑着看他,“你会告密吗?” 朱逸之嗔怪拍打了她的手背,“说什么呢,哪怕杀了我我也不会出卖你啊。” “那不就结了?”凌未希双手一摊。 两人沉默的喝了口茶,她突然凑近朱逸之,“对了,成亲那天你要坐花轿哦,到时候你会不会接受不了而后悔?” 朱逸之镇定的看着她,“肯定不会啊,入赘肯定是要坐花轿的啊,能和你成亲已经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可,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啊?不怕被同僚嘲笑吗?” 她看着他生怕错过一丝微表情,好在朱逸之是真的不介意而不是装的,毕竟今夕不同往日了。 他调侃着冲她眨眼放电,“我能成为入仕为官还不是靠着你吗,我未来的夫君大人。” 大概是他第一次放电不太熟练,有点滑稽不忍直视,凌未希捂着眼痴笑个不停。 朱逸之一脸尴尬疑惑,刘弃疾不是说这样会让她更加迷恋自己吗,而且他记得两人第二次见面她就是这样对自己眨眼,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怎么到自己这里结果就难尽人意了呢? 凌未希手肘放在茶台上撑着脸,“放电这东西呢,有人是靠天赋有人则是需要练习的,而我靠的是情感。” “现在我给你示范一遍,你看好了哟。” 说完她冲着他放了一个十万伏的电,俏皮又迷人,朱逸之三魂七魄全都麻了。 许久他愣愣开口,“我试试?” 凌未希的“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就来了一深情的wink,她被电了。 小情侣间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察觉她异样朱逸之内心瞬间就兴奋了,冲着凌未希就是一波接一波的灵魂wink。 而凌未希也是不服输,两个人斗来斗去,像是吃到糖的小孩那般开心又甜蜜,直到相拥相吻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朱逸之离开前,凌未希提醒他小心他永康伯府会去找他帮忙。 十八日后,太子妃将养好从湖心岛离开的这一天。 秦侯世子秦广泄题、买卖官爵一结案公示了。 秦侯爷步行险招大获全胜,事情的发展与结果完全的出乎萧怀玉的意料,三司会审里除了秦侯爷的请罪书以外的罪名一个也没查出,而补全办法还被秦侯爷在御书房里一一提了出来。 那些被安排落井下石的官员们,因着得知太子妃突然有孕大部分临时换了阵营,不但帮忙隐藏秦侯府一些重要罪证还帮衬着说了不少好话。 最后世子秦广因泄题、买卖官爵、收受贿赂,数罪并罚判斩首示众; 秦数冒名顶替之事太久远已过追诉期,他因参与买卖官爵、收受贿赂,判为剥夺官职、囚禁地牢十二年; 其他参与的包括户部、礼部以及吏部等十六位官员,以及秦家旁系血亲七人,通通判剥夺官职、囚地牢最高十年最低三年不等,更有甚者被判子嗣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秦家祖辈打下的爵位由世袭罔替改为世袭三代,收受的贿赂双倍赔偿给国库,至于圈占的土地已经全部归还且受害的百姓也都得到了补偿,因无人再上述不作处罚。 甚至因此事游行闹事而被关押的学子们,也都是太子与秦侯爷先萧怀玉一步,亲自出面保释出来的。 秦侯爷直接让太子作为见证,当场允诺会自掏腰包修建一栋三层书楼,专供参加科举的寒门学子,里面的文献、书籍全部人人可免费借阅,若是特别困难还可以向侯府申请免费提供食宿。 经此善意之举,外加他是东临国开朝以来自我检举的第一人,以及舆论的有意引导,无论当朝百官还是坊间百姓无不赞美他是个心有大局的忠臣。 此次三司会审简直就是走了个过场,形如摆设,非但没有打倒太子还让他得到了更高的人气,更气人的是他竟然有后了。 而萧怀玉,除了圣上心慈让秦数做上了代理吏部侍郎外,非但没捞着好处还损大批摇摆不定的追随者。 可世间为官者哪个不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秦数空降成为吏部侍郎于他而言根本不是好事,不但无法成为萧怀玉提供助力还可能因空降备受排挤,需要他的支持。 可以说,这一场皇子间的较量,萧怀玉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天,百姓与学子们都聚集在衙门外、青云路中心街石碑下,议论秦侯的大义灭亲之壮举,是个忠贞爱国的大善人。 这一天,太子妃凌未华被太子声势浩大的,亲自前往湖心岛将她迎接回东宫。 这一天,而萧怀玉在书房里摔碎了一套又一套的玉盏,屋内的谋士们瑟瑟发抖。 他指向一个被绳子绑得严实的,浑身是伤,匍匐跪地的中年人。 “给他松口。” 一个暗卫上前捏着中年的下颚,将塞在他嘴里的脏麻布取出来,立刻退在门口。 萧怀玉蹲下来看着他满脸的伤痕,“陆先生,本王供你吃喝拉撒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要逃呢?” “玉王殿下饶命啊,玉王殿下饶命…”陆姓男子不停的磕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萧怀玉冷笑着,“饶命,那你倒是给本王一个理由呢?” “我…我也是被迫无奈了,求玉王殿下看在这几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小的一命吧。” 萧怀玉见这人装聋作哑的,只顾磕头求饶,半字不提重点,“既然陆先生不愿开口,那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来人!” 他朝着门外大声道。 第206章 动私刑 玉王府威严雄伟的书房外,八个身形魁梧、背脊笔直、满脸肃杀的侍卫,每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严密戒备。 四周的树木之中还藏着数十个暗卫,将整个书房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活着飞进来。 屋内,两个侍卫正按着陆先生准备对他用针刑,包括秦数在内的四个谋士,面不改色的看着那比手指还长的钢针。 萧怀玉的脚踩着陆先生的手指,“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秦侯府圈养死士的铁证去哪儿了?” “小的被逮之前已经交待过了,真的是不翼而飞了,求玉王殿下明察。” “明察?陆先生,那是不是要本王把你那个外室和儿子给剁了,你才肯说实话啊?” 萧怀玉冷眼瞧着他,陆先生一时分不清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儿子。 不过仔细一想,以玉王的为人他若是找到了定会马上弄到他面前来,况且那人那般厉害,陆先生心底一横决定死磕到底。 “玉王殿下就算真把我儿剁了,我也不知道啊…” 萧怀玉气得手指一挥,长长的钢针毫无征兆的从指甲之间插下去。 一根接一根,屋内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直到他痛到晕厥。 萧怀玉坐在雕刻繁复的梨花木椅子上,阴沉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他淡淡的开口。 “去取盐水来!” 十指连心本就是非常人能忍受,如今还要用盐水,围观的四个谋士各个心惊胆战,面色青白交加。 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萧怀玉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背叛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一会儿,一盆盐水就端进来了,两个侍卫熟练的将陆先生的手指浸泡在水中。 只一个呼吸间,嘶哑的尖叫声在屋内回荡不停,他用尽全力拼命挣扎,可柔弱书生哪里是两个粗壮侍卫的对手? 他们钳制他就跟老鹰捉小鸡一般轻松简单,在人快要承受不住又要晕厥之际,两人松开了手。 萧怀玉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冰冷的声音响起,“还不说吗?” “玉…玉王殿下,小的…真的什…什么都不知道啊…”虚弱的声音,带着绝望与倔犟。 “哦?陆先生的毅力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啊。”萧怀玉表情阴沉得骇人。 “陆先生听说过凌迟吗?本王手底下有一个人特别擅长此道,听说哪怕削上三千刀也不会死。” 陆先生吓得口出不逊,“玉…玉王殿下,您不能对臣子动私刑,恨不能施以极刑,这是…这是违反东临国律法的!” “哈哈哈…” 萧怀玉冷冷的笑出了声,“臣子?区区谋臣?没有本王你算什么臣?葛鲁,你进来吧!” 那名叫葛鲁的人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传唤后,立刻推门而入了。 葛鲁是北越人,祖上几代都是以宰杀牲畜为生,而葛鲁在解剖方面天分极高,年仅十五岁就将所有可以宰杀的牲畜给解剖得分毫不差。 高处不胜寒的他,很快就对解剖牲畜失去了兴趣,后来他把目标放在了人的身上,为了能光明正大又合法的解剖人体,他决定去当仵作。 又因为仵作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官职,很快他就如愿以偿了,仵作没当几年他又失去了兴趣,他又花钱打点当了天牢里的审讯刑官。 这份工作让他天天都充满了激情,虽然没过几年他就能将犯人削三千刀而不死,甚至还练就了像剥蛇皮那样将人皮剥下来而不流一滴血,可他并没有失去兴趣,因为不同人类的尖叫声呻吟声让他着迷。 后来,他因施刑过于残暴被驱逐出国,辗转来到了东临国,先后当了青楼、赌坊打手,最后爱上赌博,输光了全部积蓄。 好巧不巧,他最后输光的赌坊真是萧怀玉开的,为了活命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说出他的本领,得到了福伯的赏识引荐给了萧怀玉。 萧怀玉找了两个犯错的奴仆,让葛鲁当着他的面展示了他的两项绝技后,非常满意,就将人留在了别院。 今日还是葛鲁第一次入玉王府的门,他浑身充满煞气,他一进来就让人胆寒不舒服。 “主子,现在就开始吗?”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口的猎物一般,兴奋的咽口水。 萧怀玉的舌头在牙后槽舔了一圈,“不着急,你先把他网起来,我们可以给一柱香的时间,让他在好好想想。” 陆先生看着葛鲁蹲在身边,一双毫无生机的死鱼眼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是止不住的兴奋颤抖,笑容很是瘆人。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却又逃不了,想张嘴说话又发不出声。 观察仔细后,葛鲁淡定的打开自己的工具包,拿出个渔网和一套锋利的刀具。 他拿起最大的长刀,几起几落,陆先生身上的绳子和衣服就全碎了,留下赤裸裸的躯体。 只一刹那间,陆先生就吓得失禁了,一股尿骚味传来。 “这还没开始呢就不行了?”葛鲁小声的嘀咕着。 他假装一脸嫌弃用手掌在鼻尖扇了扇空气,内心却激动雀跃得快要飞起来了,这种胆小又固执的人,他们的惨叫声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籁啊。 葛鲁一边吩咐侍卫将人架住,一边给他穿上特制的渔网,渔网用力一收紧,身上的肉就从网洞里凸起出来。 他看向坐着喝茶的人,眸中是隐忍的期待,“主子,可以开始了吗?” 萧怀玉看着那香,不知是不是正好处于风口,燃烧得很快,“不差这一小会儿,本王说话算数,你就再等等吧。” 葛鲁拿了最短最小的刀,那刀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刀刃薄如蝉翼,吹发可断。 冰冷的小刀贴着皮肤在身上胡乱比划着,陆先生闭着眼不敢看,却再一次失禁了。 他匍匐在地,“殿下明鉴啊,小的真的没有撒谎,殿下此举只会让忠心之人寒心啊…”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竟然搞起了挑拨离间,气得萧怀玉向葛鲁打了一个手势,让他直接开始。 就在为千钧一发之际,陆先生趁着两个侍卫站着还没出手钳制他之前,一个起身偏头。 他梗着脖子,毅然决然的从葛鲁受伤的小刀上,一擦而过。 葛鲁望着刀上的鲜红血液,一双死鱼眼都震惊得差点掉了出来。 第207章 又是她 陆先生虽也是萧怀玉的谋臣,可他并不像秦数那样住在玉王府,他有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上不仅有夫人还有两个小妾,只是这三人皆为了他生的女儿,唯独后来缠上他的外室生了个儿子,让他陆家香火得以继承。 为了那美貌的外室,为了陆家香火,为了对得起陆家列祖列宗,他愿意赴死。 只是可惜了,冒着必死决心的陆先生,并没有赴死成功。 葛鲁的小刀只是将脖子上凸起的肉划破了,并没有伤及动脉,因为那特制的渔网小刀不能将它削断。 “哦嚯嚯嚯…哦嚯嚯嚯…”葛鲁笑了,笑声又怪异又瘆人。 “主子,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小的这替你好好出口恶气。” 葛鲁擦拭干净小刀上的血迹,从右胸脯乳处开始,手法娴熟的轻轻转动手腕,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脱落下来。 屋内的四个谋士完全不敢看,全都闭着眼,只听得凄惨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 “啊…啊…” 陆先生大声嘶吼着,身体被侍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一般施以凌迟要么将人吊起来,要么将人绑在柱子上,可萧怀玉的书房不太好操作,便又两个侍卫按着了。 接着葛鲁将小刀置于左胸脯乳处,手腕一转,又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脱落下来。 他如法炮制的旋下一块又一块,屋内惨叫声从未停过,直到第五十刀把胸肌旋尽,肉眼可见肋骨薄膜覆盖下的心脏突突跳动。 陆先生再也坚持不住了,外室也好香火也罢,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痛快的死去。 “我…我招了。” 萧怀玉摆手叫停了葛鲁的下一刀,他看着陆先生,“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是…是一个…巅…巅峰高手拿…拿走了,他还留下一张…一张纸条,说将我儿保护…”还没说完,就晕厥了。 萧怀玉震惊巅峰高手??? 他能想到的除了大内以外的巅峰高手,就是凌未希身边的那个人了。 萧怀玉怀疑过太子,怀疑过秦侯爷,甚至怀疑过凌景佑,也没有怀疑过凌未希。 因为根据无眉传来的情报,凌未希对秦侯府之事很是冷淡,而且她最近三个月几乎都没有出门,一门心思都在她的婚姻大事准备之上。 可没想到,竟又是她在暗里作怪! 不过萧怀玉转头一想,凌未希做什么好像都是有可能的,她不做点什么反而不像他,毕竟这女人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然而这件事,萧怀玉虽是冤枉了她,不过她也并不冤。 原本凌未希是让凌景佑转告秦侯爷,务必要把圈养死士的罪证给偷走,可他们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当找到合适机会时证据又被别人给劫走了。 而劫走罪证的人是萧怀庄,他利用两人紧密合作关系,让萧怀玉的亲信不对他设防,趁机夺走了罪证,还留下自己是巅峰高手自己将陆先生妻儿隐藏好了的纸条,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萧怀玉自从知道凌未希知道无眉是他的人之后,为了堵住她的嘴,三月初四一早就将那份罪证送给她当赔礼了。 世人皆知巅峰高手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可他们却不知一旦踏入巅峰境界,返璞归真,气息越是接近普通人。 大隐隐于市,真正的巅峰高手一向以普通人自居,只有在他们发动进攻时才会让人瞬间产生恐惧。 所以即使萧怀玉早知晓凌未希身边有个巅峰高手,即使他派出无眉到将军府做暗桩半年之久还加配了人手,也依旧没有查出来那人是谁。 萧怀玉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故弄玄虚,身边根本就没有巅峰高手。 至于萧怀庄,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完全不在他考虑范畴之内! “主子,需要用盐水将他泼醒吗?”葛鲁见自己的乐子晕厥了,主子又沉默无语,内心很是焦急难耐。 萧怀玉冷眼瞟了下被吓得腿脚发颤的四个谋士,倘若再让葛鲁继续下去,他们恐怕也会失禁了,届时那尿骚味没个一两天是不会消散的。 “罢了,既然他招了就让他死个痛快吧,你先下去。”萧怀玉相信陆先生最多只能知道这个了。 葛鲁耷拉着脑袋,兴致怏怏,这次的任务让他很不尽兴,可主子的话必须要听。 他不情不愿的朝着心脏一刀,让陆先生在晕厥昏迷中无痛死去,接着又无精打采的收拾了工具,带着遗憾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青竹园大门口。 一直举棋不定的永康伯世子朱熹,看到了衙门外的案件公示后,驾着马车停留在了朱逸之的大门口。 他坚信太子登上那把椅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而他那曾被抛弃的亲儿子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圣上跟前的红人,他这生父的好处肯定不能少。 虽然现在才未时,但朱熹知道朱逸之这个点还在盐铁司上任要酉时才回府,不过他愿意等,他就是要让周围的人看看他这个父亲等了多久。 虽然朱逸之被他驱逐家谱,可血脉骨亲,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大不了重开祠堂把他写入族谱就是了。 管盐是多么大的肥差啊,哪怕是盐铁司里的一个小官小吏也是富得流油,更何况朱逸之还是能接触到盐矿盐运盐贩的大官,这个诱惑连永康伯爷也就是朱熹的父亲也眼红动摇了。 他想向朱熹承诺,只要他有法子让朱逸之帮衬着全族,那他就退位把一家之主的位置给他。 此刻的朱熹已把最坏情况都想好了,若朱逸之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他就敢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给他下跪认错,恳求亲儿子的原谅。 一个时辰之后,在朱熹的暗里推波助澜之下,周围果然围了不少好事凑热闹的百姓,消息也很快就传入许多人的耳里。 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听完轻嗤一笑,越发的看扁永康伯府;那些有点骨血傲气的勋贵,则是嘲笑永康伯府愚昧无耻;至于那些爱慕虚荣的墙头草,则是静等结果看届时能否分一杯羹。 当然,朱逸之肯定是第一个从小雀隼那得知此事的,毕竟他早就派人盯着了。 所以朱熹还不曾去大门口堵他,他就已经推断出他下一步行动了,当即决定要待在盐司实验室里,通宵不回。 他,选择逃避了! 第208章 吃相太难看 基于朱逸之将粗盐精炼出细盐,是反复实验数千次才得以成功的,圣上特意为他在盐司内修建了实验室,期待他再创奇迹。 而这个实验室除了朱逸之以外,任何人想进入都得由圣上亲自点头。 此外,圣上还明令规定一但他开始实验便事涉国家机密,届时实验室大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且门外还须派侍卫时刻驻守保护。 一但发现有人窥探,一律视为敌国奸细直接押入天牢候审,若是情况特殊还允许侍卫有权当场射杀。 朱逸之说要去实验时还不到未时,于情于理他都是不可能知道,他的生父朱熹在青竹园等他。 朱熹为了保守起见,连侧门都给围了。 可眼看就要到戌时了,他不仅没有等到下值的朱逸之还被围观者冷嘲热讽,说他拜高踩低、不要颜面! “怎么回事啊朱世子,该不会是你当年做得太过了,朱大人内心记恨着你,明知你在等他若故意躲着不想见你吧?”一男子大声开口讽刺。 他是朱熹的夫人林双双的堂兄,年前起就一直借住在朱府。 林公子的话面上听起来是在阴阳怪气的嘲讽朱熹,实则是在给朱逸之泼脏水。 朱熹气急败坏的冲着他嚷嚷,“你说什么呢?方才盐司下值的官员不是说了吗,他还在做实验,肯定还不知我在这儿等他!” “哦~是吗?朱世子敢跟我打个赌吗?”林公子一脸嘲讽。 “我有何不敢?本世子还就告诉你,我儿心豁达,绝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宵小之辈!他若知晓了,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迎我入府。” 两人一唱一和的,直接将从未出现的朱逸之给言语绑架了。 听着众人吆喝起哄声,林公子一脸不屑的拿出一张大额银票。 “既然朱世子如此自信,那就让围观百姓们做个见证,咱们真金白银说话。我出一千两银票赌朱大人是故意躲着你,今晚决计不会出现!” 朱熹看着那银票出了神,这林公子年前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酸户,没想到在他府上住了几个月后,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他用脚趾头就能猜到,这钱是林双双那败家玩意儿给的,他能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千两就证明林双双给的更多! 如今府上就快入不敷出了,他身为世子都没有这般大额的银票,这姓林的却能拿出来与他对赌,朱熹此刻恨不得将林双双给生吞活剥了。 林公子瞧着朱熹迟迟没有开口,他冷讽道“朱世子不会是心虚不敢了吧?” 朱熹咬咬牙,心一横,他挥手朝着小厮示意。 那小厮从少钱袋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数好了递过去。 林公子瞧着那他沓银票,最大面额五百两最小面额二十两,脸上立刻浮现出嘲讽之色。 两个同盟之间立刻产生了嫌隙,朱熹只恨在外面要注重形象,否则他定要将他手脚给打断才能解气。 可现在的他,又有什么颜面形象可言了呢,听得几个围观者声音不大不小讨论着。 “瞧那寒碜样,我就说永康伯府早就落寞了你们还不信!” “之前我们是不信的,现在倒是信了,哈哈哈哈…”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世家大族,若是不要脸起来也是无人能及的啊…”另一人感叹似的嘲讽。 第一个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当初把朱大人腿打断了逼得人自力更生,后来得知别人做了商户又二话不说就逐了家谱,如今看着人发达了又想来讨要好处,吃相太难看了啊。” “啧啧啧…”旁边的听众同时摇头嫌弃。 就在朱熹身边的小厮准备与那几人争辩时,人群中传来特别洪亮的声音。 “朱世子,要我说你们在这干等着也没用,不如派你身边的小厮去盐铁司直接将人请回来吧。”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多简单的事儿嘛!” 朱熹原不想那般放低姿态的,可他都等了一个半时辰,若是再等下去还没有等到人,那他不仅输一千两银票更是输了颜面与尊严! 这样一想,他立刻招来一个跑腿小厮,“骑马去请,带上人后立刻赶回来!” 望着小厮远去的背影,朱熹一脸得意的望着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林公子,心情好很多了。 此时,方才那个声音最大的公子,拿了一把墨玉吊坠的山水画折扇,故作潇洒的扇了扇。 他冲着身旁的人开口,“你们说这下会是朱世子赢,还是那林公子赢?” “这还用说?肯定是朱世子赢咯!”好几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那公子悠哉悠哉的摇着玉扇,漫不经心的开口,“哦~?不如在下来坐庄,大家伙赌上一局?” “不知公子是怎么个赌法?” 一个身穿锦缎的公子开口,看那打扮就是个纨绔子弟。 折扇公子笑着望向他,“我们来个简单点的,若压朱世子赢的一赔三,公子可要试试?” 只是那纨绔公子还未开口,人群中就开始嚷嚷了。 “这不明摆着稳赚不赔嘛,我出十两!” “我也出十两!” “二十两!” “五十两!” 不少人都参与进来了,折扇公子身旁的两个小厮忙得不亦乐乎,不过他本人却一直笑望着那纨绔公子。 “既然这位公子这般乐善好施,那本公子也不好坑你,就出八百两试试水吧。”那纨绔公子一挥手,身旁的小厮立刻将银票递了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天空中逐渐飘起了蒙蒙细雨。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这回不仅朱逸之没有出现,就连派出去的小厮也没回来。 虽说青竹园离盐铁司有些距离,可那小厮莫说是骑马就算是坐马车,也该折回来了! 天色越来越昏暗,雨也越下越密,那些下过赌注的围观群众开始不安的叫嚣起来。 “朱世子,你的人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把人叫回来啊?” “朱世子该不是与这位折扇公子联合起来坑我们钱的吧!” “就是!赶紧再派人手问问啊,若是让我等赔了钱,必定要去永康伯府讨回来!” 朱熹也急得额头布满汗珠,这种情况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被迫无奈的他不得不再派人去探明情况。 就在这一刻,有从盐铁司路过的人挤进人群,出现在人前。 “诸位,大家听我说…” 第209章 得意忘形 青竹园门口小巷里,折扇公子积少成多,最后竟然得了近万两银票。 不少赌客们默契的聚在一起,将他围在中央,生怕他偷跑掉。 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密,朱逸之又迟迟没有出现,赌客们逐渐慌乱不安起来了,最后不满的叫嚣起来。 而就在他们逼迫为难朱熹之时,人群中被包围起来,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挤进人群。 “都散开些,让我们让进去!” 两人在离朱熹六尺远的地方停下,“诸位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借着周围亮起的诸多烛火,大家看清是兵马司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只听刚才发声的侍卫,声音洪亮。 “我乃兵马司千将,刚才巡逻路过盐铁司听闻盐司的实验室,疑似混进了敌国奸细被当场抓获,细问之下才知是朱世子身旁的小厮。” “朱大人正在做实验一时走不开,圣上曾明令任何窥探之人不问缘由直接押入天牢候审。所以大家都赶紧不会不要再聚集了,若是执意不离开的通通视为同党,带回兵马司审问!” 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他们被包围了,各个一脸惊慌的表示马上就走! 那折扇公子也趁乱,带着两个小厮与万两银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兵马司千将转身看向朱熹,“朱世子,你那小厮肯定是没救了,好在盐铁司没有深究,否则就不是兵马司来驱散人群而是刑部派人前来捉你归案了!” 朱熹只觉得头脑一直嗡嗡作响,他嚷嚷着,“大人,我哪里知圣上的规定啊,当时有人故意怂恿,我才派小厮去请的。” “那你还记得那人是谁吗?”千将追问道。 “这…天色昏暗,我怎记得清楚?” 他当时厌烦了那群争先恐后押注之人,完全没关注。 一旁的林表公子邀功,“大人,我记得他穿了一身墨色银纹的锦袍,那身面料怎么也要百两银子,还有他拿了一把山水画的折扇,折扇系的吊坠是翠竹墨玉,质地细腻通透起码要五百两银子!” 千将一脸无语,“长相呢?” “这…我没注意他的长相…”林表公子讪讪的。 此刻人群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千将也不想跟两人有过多牵扯,“罢了,这么大的雨,你们也都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开时,千将还能听到林表公子向朱世子要一千两的赌资,不过朱世子没有给他,反而让他明早收拾东西离开永康伯府。 海棠院。 冷三回来汇报时差不多到亥时了,凌未希正在看新的话本子。 她看着他头发湿透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很是舒畅。 “怎么,外面下雨了?”她问道。 “是的主子,雨还不小呢。” 冷三浅笑着拿出钱袋子,“主子,事已经办好了,这共计九千八百两银。” 妙妙浅笑着接过两个大钱,准备收去匣子里。 “等等,留一千五两给三吧。”凌未希开口。 接着她又看向冷三,“你拿六百两给那千将,剩下的由你自行安排给其他参与的暗卫。” “是!请主子放心,属下明白!”低着头回话的冷三,嘴都快咧到牙后跟了。 他虽然排行第三,如今可却成为了整个将军府暗卫头头了。 想当初凌景德本是要派武艺最高的冷二前来保护凌未希的,可冷二却以更想留在公子身边为由给拒了,是他自告奋勇前来的。 如今甭管是冷一还是冷二,又或许是大公子二公子身边的暗卫,必要时通通都得听他派遣,一切都是因为他有先见之明啊。 今日他不仅戴上了冷二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cos了贵公子,还让冷一与禾一两人扮演他的小厮,想想都爽啊。 唯一遗憾的是,冷二那是厮的任务周期太长,今晚没能让他来当小厮使唤。 凌未希看着弯腰低头的冷三,领了命又不走,“怎么?还有事?” “没,属下以为主子还有别的吩咐,既没有的话属下这就离开。” 出去后的冷三拍了拍胸脯差点就得意忘形了,还好他反应快找了个借口,要是让主子知道他的小心思怕是要家法伺候一番。 “小姐,奴婢瞧着冷三好像有点飘了,怕需要小姐给敲打敲打才行了。”角角从里屋里走出来说道。 刚才她在里屋铺床,低头整理凌未希鞋袜时,正好将冷三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妙妙也立刻附和道“奴婢也有这种感觉。” 凌未希轻嗤一声,“既然连你俩都看出来,那改日我让他前去协助冷二一段时间,想必冷二自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冷三刚来时凌未希还以为他和枝枝一样是个一本正经的面瘫脸,可随着接触越来越多,她发现这人其实是个直心眼子。 冷三自以为自己掩饰隐藏得很好,可凌未希总能从他不经意的眼神里,看穿他那点小心思。 想来是他今日客串了下贵公子,还使唤了曾经的两个大哥,一时沾沾自喜忘了表情管理了吧。 不过这些在凌未希眼里全是小事,暗卫不是死士有点七情六欲也很正常,她只要他们绝对忠心就行! “说起来,小姐今日的临时操作真真是厉害极了。”角角语风一转,突然夸起凌未希来。 “奴婢瞧着小姐和朱公子越来越心有灵犀了,只听到那朱世子出现在青竹园门口就能猜到朱公子的计划,还将那个朱世子吓了个措手不及,想来他再不敢去了。” 不敢去?怎么可能呢? 若是这点小事就能让朱熹消停的话,那原文里朱逸之就不会被逼得灭了永康伯府了。 凌未希淡淡一笑不予置评,她看向妙妙,“你觉得呢?” 妙妙仔细思虑后开口,“奴婢倒是觉得人心难测,还是要多加观察才行。” “天啊,难不成那朱世子还会去吗?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见凌未希肯定的点了点头,角角表示难以理解。 在她看来永康伯府虽落魄了些,可破船还有三千钉更何况是从前的勋贵世家,没想到却也这般不要颜面。 凌未希笑着解释,“永康伯府原就只剩一世爵位,府上又没有优秀的后辈,若想家族长久兴旺就必须抓住一切能利用的人与事,如今见朱逸之得了肥差,他们自然不肯轻易放弃的。” 角角频频左右摇头,唏嘘嫌弃,“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唾沫淹死吗?” 第210章 亲情? 妙妙与角角自小都在边疆长大,她们虽身为奴婢从未上过战场,但被潜移默化熏陶出来的铮铮傲骨,是绝不允许她们做出没有骨气之事的。 对于永康伯府的种种言行,两人都表现出了极度的轻蔑和不屑。 因此当角角问出“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唾沫淹死吗?”的时候,妙妙马上给出了解释。 “他们会不会被唾沫淹死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他们会做出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的行为,倘若朱公子不采取行动的话,最先被唾沫淹死的就是他!” “利聚而来,利尽而散,果真应了小姐常说的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角感叹道。 被call到的凌未希瞟了一眼角角,黛眉微蹙,这句话她常用来形容他亲哥以及他那两个混不吝结拜兄弟的,用在这儿不太友好吧? 不过依据凌未希获得的情报,她深知朱熹这个人胸无点墨、头脑简单极容易被人操控,但永康伯爷却是个精明的。 据悉朱伯爷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私下勾搭上了冷丞相府,后来为了保守起见又让朱世子私下为太傅做事暗里投奔太子。 只是朱伯爷没料到章太傅后来竟转投萧怀玉还惨遭了灭门,不过还好他警惕性高抽身极快,冷丞相没有发现他脚踏两只船,否则永康伯府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如今族中难得有了优秀的后辈站队了太子,朱伯爷决定让朱熹去打个头阵,只先笼络着不做出实际承诺。 若后期太子妃真生下皇长孙,才会让朱逸之重上族谱! 届时永康伯府明面上追随太子,而他本人仍旧暗里冷丞相私通往来,毕竟大局未定一切都要以谨慎再谨慎。 两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煞有其事的分析朱熹的下一步动作,凌未希静静的听着,只觉得她俩现在也长脑子了,虽然长得不多到也值得欣慰。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舆论造势这块,我们必须要占得先机!”角角一本正经的说着。 妙妙表示很赞同,“你说得有道理,此事越快越好,最好是五月之前搞定,绝不能影响到小姐的婚姻大事!” 听到两个婢女谈及她的婚事,凌未希眸底一沉,想到原文中朱逸之最初对永康伯府一家的舔狗表现,内心就极为不痛快。 她知道他的人设就是要他在爱与恨之间不断纠缠着,非得把他逼到悬崖边上他才会放弃那丁点儿亲情。 凌未希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若还想讨论就出去聊。” 今晚是角角守夜,她拍打了下自己的嘴唇,讪讪一笑,“小姐见谅,奴婢一时嘴痒多说了几句耽误小姐休息了,这就扶您回里屋去。” “先笔墨伺候吧,我写封信再睡。”凌未希思虑再三,做了个决定。 妙妙端着钱匣子起身,“奴婢还要去库房清点一番,就先出去了。” … 盐铁司,内院。 朱逸之在实验室里点满了蜡烛整个屋子被照得很亮,他忙碌着一会儿拿起这个工具一会儿摆弄那个仪器,透过窗户看起来有模有样十分专业,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实际上朱逸之此刻很是焦虑不安,之前朱熹就私下给他传讯好几次让他暗里帮衬族人,那时他远青州办理差事也没有理会。 回京后对方也不再传私信,朱逸之以为朱熹气馁了,没想到他竟众目睽睽之下明着来,他反而有些没辙了。 朱熹毕竟是他血脉相连的生父,朱逸之的内心深处憎恨着他的同时又渴望那着份缺失的亲情。一方面他想试探着与朱熹接触看看,另一方面又害怕凌未希会介意他的言行而再次不要他。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两头为难,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此事还是必须要好好解决才行。 朱逸之胡乱的摆弄着仪器设备,一直到鸡鸣时刻,也没有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或许他可以去找希希询问她的意见,又或许他可以先拖着等成亲后再处理,但无论哪种都不能影响了他与她的婚姻大事。 沙漏缓缓的滴落,早已困倦的朱逸之靠着椅子沉睡了,他又做了那个神奇的梦。 这一次,他梦得比上次更加清楚了。 梦里的他就像是一缕透明的魂魄,如过客一般看着凌未希的惨死,看着自己被威远将军的人折磨,看着里萧怀玉对他的赏识。 更看着自己如何步步为营地帮衬着萧怀玉培养死士、笼络人心,如何复仇将军府又如何阴险诡异的陷害太子一行人,将太子一步一步的逼疯拉下位。 当然,他也看清了永康伯府一家是如何利用他、威胁他、折辱他,一次次被逼上绝路的他誓死要将全族灭了个干净! 虽然只沉睡了一个多时辰,可这个梦却很长很长,比人的一生都还漫长。 朱逸之猛的睁开眼,不受控的大口大口喘气,浑身的衣裳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梦醒后的他很多事都记得不清楚了,可那种如履薄冰的颤微生活他深有体会,还有最后一幕他被亲人不断背叛伤害的沉闷悲痛也在脑中挥之不去。 上一次朱逸之做这个梦,是他收到了边疆传来关于凌未希所有信息的来信时,虽然那次他也确实证实了她的异常,可他并没有将这个梦放在心里。 可这一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那感觉就好像梦里场景就是他的前世,是他确切亲身经历过的真实生活。 如今所有不同的一切,都是因着他与异世来的凌未希相遇了,是她彻底的颠覆了他原本会走的路,不过他很喜欢现在的人生。 想着梦里朱熹与林双双的言行,朱逸之脸上露出了苦涩酸楚的笑容,他竟还想着那人会真心施舍些亲情给他,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了而已! 可尽管如此,朱逸之还是想给他生父一个机会,他始终认为一切都是林双双在作祟,他始终不愿相信朱熹真会对他那般狠心绝情。 他想万一父亲这辈子良心发现,待他会有所不同呢,万一自己有能力让他改变呢… 朱逸之从梦里醒来的同时,萧怀玉也从梦中惊坐起来了,受主角磁力光环影响,他的梦也同样更清晰了。 “竟然是他!!!”被惊醒后的萧怀玉喃喃自语。 第211章 恨意滔天 没想到时隔半年,本已经快忘了却又一次重做了那个梦! “原来本本王果真没有猜错,竟真的是他!刘弃疾你就是本王要找的贵人!哈哈哈哈…” 一想到最后的赢家会是自己,一想到坐上那张龙椅的模样,萧怀玉的心情异常好大笑着出了声。 “王爷,要要什么人?”床榻上的章悦薇听得迷糊,半醒半睡的问着。 萧怀玉看了眼她干瘦却有料的身材,突然来了兴趣,“没什么人,你只管服侍好本王就行,别的就不要多问。” 他侧身压了过去,亲吻捏揉的床笫之欢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温柔,章悦薇料想是他知晓太子妃有孕,想要让她为他生儿育女,震惊之余是极力的讨好配合。 “王爷,今日好棒…” “王爷,你好厉害啊…” “王爷,妾身爱你,真的好爱好爱…” 章悦薇嘴里不断说着之前萧怀玉强制要她说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本就心情极好的人听得格外舒畅,身下的动作也格外照顾与她。 一番巫山云雨之后,她的手指在他胸前摩挲,窝在他怀里娇软的撒娇讨好。 “王爷,妾身想留个孩子傍身可以吗?“ 萧怀玉冷嗤一声,“嫡子未出,你觉得呢?” “我…妾身僭越了,还请王爷恕罪。” 萧怀玉见她跪在床上低头认错的做小姿态,内心表示很是满意,他伸手将人一把拉入怀里。 “薇儿要乖乖吃药,你放心,只要嫡子一出世,本王是必定会满足你的。” “妾身谢王爷,王爷对妾身真好。” 章悦薇压着胸口的仇恨与恶心与他虚以委蛇,垂着的眸底是一片阴毒,手上的摩挲的力度却温柔小意极了。 “怎么?本王还没有喂饱你?” 萧怀玉邪魅一笑,眼底的神色极为淫秽不堪,“从前冷艳高傲的冰山美人却变得这般的轻浮浪荡,章太傅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羞红了脸爬出来将你给拉下去吧。” “王爷,您又在打趣妾身了。”章悦薇佯装着生气,轻轻捶打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恶心磨人心性的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比今日更甚的话她也是听了无数次的。 从前她还会发火耍脾气,可换来的是更加不堪的身心羞辱与折磨,一次次将她的骄傲与自尊摁在地上踩蹂。 如今的章悦薇逐渐的学乖了,可心底对萧怀玉与凌未希两人的恨意也一步步加深了,报仇雪恨的心思也越来越重了。 “王爷,王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吗?”章悦薇抬眸看向他,娇羞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醋意。 “有几个人选了,不过还没定呢?怎么你吃醋了?” “王爷可莫要冤枉妾身了,妾身哪敢吃未来王妃的醋啊。”夹子中带着点奶声,娇媚又俏皮。 萧怀玉轻轻勾起她的下颚,雪莲般清艳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亵渎,修长白皙的脖颈让人迷糊,胸前的美好更是让人不自觉的喉咙滚动。 他突然觉得要与柳青青那种无颜无脑的女子在闺房里嬉闹云雨,心中就觉得恶心难受,很是委屈对不起自己。 想到那个梦,想到梦里刘弃疾的才华与财富给他带来的权势与气运,他决定再与柳荀直拖延一段时间。 当然,萧怀玉目前首要之事还是想法子除掉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突然出现的孩子还是凌未希没死的变数,两个都不能留。 一想到凌未希那个不要命的疯子,萧怀玉心底一股莫名的怒火秃然升起,目光侵略着身旁之人,他决定好好的发泄一下。 “去把匣子里的东西拿过来。”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章悦薇震惊,他与她刚才已经有过一次了,接下来这次萧怀玉必定是要折辱她到生不如死了,可她已经这般讨好了为何他还要磋磨羞辱她? 此时已经寅时正了,院外已传来了奴婢们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们已经起身准备干活了。 她自己的亲信倒是可以威慑一二不过她们不会乱传,可若是被王府里的奴婢们听到了她凄惨的尖叫痛哭声,那她要如何做人? “怎么本王的话也不听了?还不快去!” 章悦薇颤颤巍巍的坐起来,身上只有一件半挂在脖子上的粉色鸳鸯肚兜半遮挡着胸前,光洁美好的后背一览无余,只是那背上不少深浅不一鞭痕影响了美感。 她想反手将后背的肚兜系好,却被萧怀玉打掉了手,“装什么清高,你身上哪个部位是本王没见过的?” 她想伸手去拿一旁的亵裤穿上,又被萧怀玉给打断了,“穿什么穿,反正一会儿一会儿就会脱掉,直接过去拿吧!” 章悦薇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萧怀玉竟让她光裸着身子去拿折磨自己的工具,此刻的她觉得自己连青楼的女子都不如! 指甲不停往掌心肉里钻,直到疼痛将她从仇恨中拉醒,自辱的话从她的口中艰难的吐出来。 “王爷,求您放过妾身吧,晚上妾身定会更加卖力的。” 温顺受气的模样让萧怀玉很是满意,谁让章太傅一家敢留证据背叛自己呢,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将人往死里逼,若是逼急了一个想不开人没了,那可就少了个天大的乐趣了。 “薇儿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哦,本王晚上会来验收哦。”他将人一把拉扯进怀里,手掌不安分的在胸前蹂躏着。 “是,妾身谨记。” 娇喘的气息听得人心痒难耐,萧怀玉与之耳鬓厮磨温存了一会就起身去上朝了,他今日还有大事要做。 章悦薇伺候好他更衣,望着人模狗样的背影远去,心中对他的仇恨早已比对凌未希更甚了。 她甚至埋怨凌未希当时为何不直接将人弄死在地下暗室里,这样她就不用嫁给这个人间魔鬼,章府也不会因为她与他之间的恩怨而牵扯进来成为为一群替死鬼! 另一边,盐铁司。 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朱逸之出了实验室的大门,胡乱吃了些糕点茶水,也去上朝了。 原本以朱逸之的官职地位是只配在殿外朝拜,无权进殿参与国事讨论,可谁让他青州差事办得极好。 今日的他被大内内侍允许入殿了,想来是要升官了吧。 第212章 朝堂之争 朱逸之被内侍引入殿内时,圣上还有至少一刻钟才会到,正是早朝官员间的闲聊时刻。 当他踏入大庆殿,走到在最末端堂堂正正的站着时,原本还与刘弃疾谈笑风生的萧怀玉突然愣住了。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眼前之人好像与梦里贵人的身影有几分重合。 萧怀玉的余光仔细端量着,暗里将他与刘弃疾进行对比,两人无论是年纪、高矮甚至出身都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刘弃疾的身形羸弱纤瘦而朱逸之显得魁梧健壮许多。 他明明记得梦里贵人自小便是商户且身体有恙、汤药不断的啊,为何会有种朱逸之才是真正要寻之人的错觉? 不对不对,永康伯府虽有些落寞但依旧可以肯定沓曾也是世家大族,朱逸之也确实是朱家血脉,肯定不是他! 只几个呼吸间萧怀玉的眼神便从朱逸之的身上挪开了,不过殿内其他官员却因为他的出现而炸开了! “什么情况?他怎的入大殿了?” “下官也不知啊,区区商户通过投机取巧入仕为官,能与我等共事已是他祖坟冒青烟了,圣上该不是又要升他官职了吧?” “如今太子妃有孕,圣心大悦,太子也是一时风头无两啊…” “哼!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后我等怕是还不如人家商户呢?” 既然有人小声冷嘲热讽,自有人走近恭喜道贺。 站在首位的太子虽没回头,内心却早已苦笑不止。 圣上没有在朱逸之快马加鞭从青州回来述职后为他升职,没有在恒安王证实他的卓越政绩时为他升职,却选在了秦侯一案了结后让他入内殿。 这大殿内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提升朱逸之并非是因其才能政绩,而是因为他这个太子! 从前他不争不抢时,圣上表面与他父慈子孝打压萧怀玉一行人绝不容许他们对自己下黑手,暗里却推波助澜的帮衬着萧怀玉一步步变得强大起来。 如今他被逼得主动出击了,父圣他连虚情假意的伪装也没有了,皇家果然没有半点亲情啊… 几个站队太子的官员与朱逸之寒暄恭贺之际,德胜大内侍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圣上在文武百官的跪拜呼声中,恣意散漫的走向龙椅,坐了下来。 “众爱卿平身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启禀圣上,臣有本要奏。”礼部尚书焦大人第一个上前参奏。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东临国也素来以孝为大,可盐铁司新任参议却公然漠视生父,逼得朱熹世子在寒风冷雨中苦等三个时辰以至于昨夜重病晕倒,这种不孝之辈又岂会忠心为国?老臣恳请圣上降罪于朱参议!” 此话一出百官神色各异,有悠哉看戏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忧不安的。 礼部因着受到秦世子泄露试题案收到牵连,底下不少官员都被降职处罚,还有好几个被削官下狱。 焦尚书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他不敢直接对付太子与秦侯,可对付朱逸之还是手到擒来的。 龙颜不怒自威,他淡淡望过去,“居然还有这种事?不知朱参议可要辩解一二?” 朱逸之从最后一排出列,“回圣上,昨日不到未时微臣便已进到实验室做研究直到寅时才出来,此事盐司24名侍卫可作证。至于焦尚书所说之事,微臣也是在上朝路上听说,知晓后便第一时间派人送去药材,还请圣上明察。” 圣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盐司督事在太子的眼神示意下,先一步出列作证。 “圣上,朱参议进实验室时永康伯世子还未曾到他住所,且因前来报信的人行为鬼祟被侍卫当作奸细给抓了起来,是故此事他毫不知情。再者朱参议早年被逐出族谱,与整个永康伯府早就断了往来,他也实在没料到朱世子会再次想起他这个儿子来。” 这话不仅帮朱逸之辩解了,还从侧面讽刺了永康伯府不要脸、吃相太难看。 圣上瞅了眼盐司督事,此人一年到头也没在早朝上开口多少,没想到说起话来这般严谨有据。 朝廷之上不仅讲究平衡势力也要讲究奖罚有度,朱逸之的功绩有目共睹,况且食盐又是涉及到民生,奕是天子不能视而不见。 “朱参议虽上任不久但他的贡献却是不可替代,上次青州的差事办得极好,有功!由五品参议提升为三品侍卿!”圣上带着笑意肯定道。 “圣上万万不可啊。”朱逸之还没来得跪拜谢恩,焦尚书又立刻上前参奏。 “圣上有所不知,老臣听闻朱参议在青州之时其生父便已传讯多次了,却始终未曾得到他的理会,由此可见他居心叵测、欺上瞒下,应当重罚啊!” 他的言词无异是给盐督事与朱逸之当头一棒,焦尚书有意无意的瞅了眼太子。 原本礼部一直是中立的,可谁让太子为了保护秦侯爷而不顾他的死活呢?如今他既选择了玉王殿下,自然是要不由余地的落井下石。 一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左御史大夫言正也站出来拨乱反正。 “圣上,虽说朱大人功不可没,可他的言行品质着实堪忧啊,且朱大人一入仕便破例为五品参议了,圣上万不可再次破例而为!” 连刚正不阿的言御史都出来参奏朱逸之了,萧怀玉的队友不得出来踩上一脚?太子的队友不得出来争论辩驳? “圣上,朱参议的言行往小了说是目无尊长,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罔上,此等不忠不孝之辈简直罪不可赦啊!” “圣上,虽说孝义大于天,可一但被驱逐家谱便是贫贱富贵不相干、生老病死不往来,此乃约定俗成之事!” “那可不是!圣上,焦尚书方才说言简直是无稽之谈!抛弃时无情无义,贫贱时不管不顾,富贵时又来牵扯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再如何欺负人也不能这般无耻吧!” “李大人!当初朱世子将朱参议驱逐家谱,那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犯了大忌不得已而为之!可不是什么抛弃!” “哼!哪来的大忌,不过是你胡乱编造欲加之罪罢了!” “谁胡乱编造了?他当年可是纵火烧了大半个永康伯府!” …… 众臣们在殿内争论不休,那场景相比菜市场讨价还价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列了。 第213章 前尘往事 “圣上,请容许下官为朱大人辩驳几句。” 刘弃疾的声音穿透力很强,与他羸弱的身躯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发言过于诧异,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都看向了他。 圣上似笑非笑看向他,“刘爱卿但说无妨。” “圣上,因下官与朱大人一样原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商户,同是得蒙圣恩浩荡才能入仕为官,故此对朱大人过往经历格外的关心了些。” “尚书大人,下官只把已知之事如实说出来,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您纠正补充。”他把身体转向焦尚书,恭敬的开口。 “刘大人不必客气,敬请开口!”焦尚书面色讪讪。 “经下官查证,朱大人曾在七岁时被打断腿,他的生母苗小娘子为让其得到及时医治被迫送往几个朝臣的床上,哪曾想亲子依旧落下来暗疾。事后苗小娘子因承受不住打击而生了疯癫之病,纵火之事奕是她为之,朱大人那时不过是个死里逃生的孩童而已。” 刘弃疾缓缓而来的解释让百官震惊,没想到十多年前之事会在今日被翻出来,那几个朝臣想必已不是普通朝臣了吧,众人内心纷纷猜测是谁。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朱逸之,此刻也是睁大了双眼望着刘弃疾,他从不知小娘的疯癫之事还牵扯着这么大的一个屈辱,摇晃的身躯有些扛不住。 可刘弃疾并没有在乎旁人的心思,他语气平稳的继续开口。 “听闻当时整个永康伯府皆以为朱大人已死,他们为了掩盖苗小娘子疯癫的真相便将纵火之事扣在孩童身上,不想几年后却在一个小商贩身上看到了朱大人的身影,想杀之又怕被人诟病才将其驱逐家谱的。” “原来竟然有这等之事??” “天啦,没想到这永康伯府内竟这般污秽不堪…” “古人言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那朱世子看上去憨厚忠厚竟也这般不可貌相啊…” 焦尚书听着众人的谴责,瞅了眼一脸铁青的萧怀玉,他开口道“这如何可能?刘大人去年才入京,这般年岁久远之事从何得知,莫不是胡乱编造?” “下官说言句句属实、绝不掺假,若是焦尚书不信大可请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刘弃疾说得极为坚定。 “你……” 其实莫说是焦尚书了,就是圣上也不相信他是胡乱编造的,毕竟众人皆知刘弃疾乃是萧怀玉的铁杆队友,他不可能帮衬着太子的人说谎。 这时上任不久的代理吏部侍郎秦数忍不住开口了,“不知刘大人究竟想说什么呢?” “诸位大人!”刘弃疾声色洪亮,“下官听闻朱大人哪怕是被逐出家谱之后,也依旧没有逃过曾经族人的言语羞辱与无故惨打,可他向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不曾有过半分出格。入朝为官后唯一出格之事不过是选择了不理会而已!诸位大人既为官奕为人,扪心问问,不知您们可否比朱大人做得更好?” 刘弃疾的目光在众臣身上来回转换,整个大庆殿内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开口回复他,纷纷躲闪着生怕引火上身。 他前笑着向圣上低头拱手,“圣上,下官自小身体羸弱不堪重任,却深受全族上下的关爱与照顾,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下官不知被亲人虐待是何种滋味,但下官扪心自问若自己经历了断腿、生母受辱、无故被冤、驱逐家谱以及日复一日屈辱,将来一朝得势必要一一讨要回来的!” 此刻殿内竟无一人阻止刘弃疾慷慨激昂的大篇言论,萧怀玉被迫亲自出马。 “咳—咳!” 他佯装咳嗽了两声示意他注意言辞,可刘弃疾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开口。 “世人皆知圣上是个眼界开明、知人善用的贤王,下官不过是展示了自制火炮弹的威力与使用,圣上便力排众议将下官安置在四品位上,之后又多次破例召入御书房议事,任职两月更是直升二品兵部侍郎。” “而朱大人还是商户时就已经为朝廷无偿捐献了一座盐矿,又将历经多年才研究出粗盐精炼细盐的法子奉献上来,此举于国于民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存在!以下官看来只这份为国为民的大义,三品侍卿已是屈才了!” 圣上看着言语诚恳的刘弃疾,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不因立场而落井下石一心只顾江山大局,他突然觉得只有这样的臣子才是真正的忠臣。 当然,圣上对朱逸之的才能奕是特别肯定赞赏的,他只是不希望这般人才被掌握在太子手中而已! “刘爱卿对朱爱卿的身平倒是知之甚详啊…” 刘弃疾不卑不亢的,“回圣上,无论朝堂之内还是之外,世人总将下官与朱大人放在一起讨论相互对比,是故下官便比旁人多了解了几分。” 龙椅上的人点点头,“刘爱卿方才所言还需仔细核实,倘若真属实,那朱爱卿倒也不失为一个良善的苦命人!” “圣上,此事老臣倒可以作证!”秦侯爷出列了。 身为侯爷他从来都不屑于参与官员间的家常小事,可谁让他圈养死士的铁证从萧怀玉的手里又落入了凌未希的手中呢? “哦?” 圣上虚了眼带着两分审视,“秦侯竟也知这般寻常小事?” “回圣上,老臣虽不知朱大人的生母是否被送往过某些大臣的床,但却认识当年为其医治断腿的王大夫,此人曾被永康伯府追杀恰巧被老臣路过而救,是故对朱大人的身世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 那是元宝的生父,当年府医为了护他吃了不少苦头。可那时他太小太弱自身难保,每天除了思考如何活下去以外根本无心思考他人,后来当他有能力了,却听闻府医早就尸骨无存了。 朱逸之还没从生母受辱之事缓过神来,又听到秦侯的一番言论,他下意识就脱口而问。 “秦侯爷,请问他现在还活着吗?”语气里有几分哽咽。 秦侯朝他点点头,“还活着!” 【没死,竟然没死,还活着,原来王叔一直都活着,这这…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喉咙酸痛,眼泪有些止不住的眼眶里打转,朱逸之捂着嘴仰望屋顶,努力平复自己颤抖的心情。 不过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一向极为谨慎克制的他,面部表情失控了! 第214章 左右为难 秦侯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看朱逸之许久才转身面向圣上。 “圣上,老臣当年救人本是无心之举,哪知王大夫对跌打正骨特别擅长,老臣一时惜才才便将他留在了府上,圣上若是想要彻查往事,他可以前往刑部配合调查。” 圣心难测,刚才好像决议要着手彻查一番的人,此刻看到有人作证却又不着急了。 “不过是些后宅家事,有秦侯与刘爱卿同时出面,朕自然是相信的。既如此,那就任朱爱卿为盐铁司从二品中郎,并许入御书房议事之权!” 嘶—— 一连跃几级,众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不已! 无论是太子还是萧怀玉,又或者说是朝堂上其他心思深远的大臣,对于圣上突然的做法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朱逸之已从王大夫活着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宠辱不惊的走出来跪拜谢恩。 “微臣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负圣恩,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圣上一脸欣慰,“嗯~好好好!朱爱卿与刘爱卿皆是国之栋梁,望你二人潜心钻研争取更上一步!” “是!”二人再次出列,“臣等定竭尽全力!” 之后,殿内大臣又一如既往的,经历了几轮朝政的剧烈争论,有些人连散朝后还意犹未尽。 下朝后,朱逸之被圣上单独召去了御书房,刘弃疾则被一脸严肃的萧怀玉叫去了一家隐秘性极好的茶楼。 “不知刘大人可否为本王解惑呢?”萧怀玉忍着怒火,温声开口。 他的人本就越来越少了,可刘弃疾竟然再三帮太子的人说话,他究竟站的哪个阵营? 刘弃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殿下的目光应当看得更长远一些。” 萧怀玉表示不赞同,“刘大人此言未免武断了些,若是朱逸之能轻易拉拢的话,本王又何需煞费苦心?” “殿下,这朝堂官员不是非要拉拢才行的,有时候只要时机对了,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刘大人,此话何意?” “殿下,礼部尚书参奏的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伤不了根本,哪怕下官不出面秦侯爷也能力挽狂澜。” “可…可你…” 萧怀玉依旧不爽,若不是刘弃疾多嘴说什么三品侍卿已是屈才,朱逸之的官职怎会升为从二品? 且看圣上的心思,明显是要重用他了! “殿下!”刘弃疾语重心长道,“朱大人的功绩利在千秋是要记入史册的,哪怕是圣上也不能轻易剥夺他的功劳,是故他的仕途注定会一路高升,咱们能阻止一时却不能阻止一世!” 他浅尝了口茶继续说道,“下官仔细研究过这位朱大人,他虽隐藏极深可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殿下请放心,下官早朝的一番言论势必会在他心底留下一个不浅的人情,将来的某日下官定会为殿下双倍讨要回来的!” 见他语气斩钉截铁,萧怀玉虽有怀疑却也信了几分,“还是刘大人深谋远虑,倒是本王因近来处处碰壁,有些草木皆兵了。” “殿下过誉了,能为殿下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一脸的忠心诚恳。 那么,刘弃疾的真实心思,真如他刚才所言的那般高瞻远瞩吗? 当然不是了! 他只不是突然收到了凌未希的江湖救急! 昨晚刘弃疾看到密信时,整个人都懵圈了! 他能理解凌未希要他公开苗小娘曾被送往大臣床上之事的用意,无外乎就是让朱逸之看清生父的嘴脸,不要再走书中的弯路。 可他懵圈的是这件事连原书中也不曾提过半句,如此隐秘之事凌未希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不过,他对她的要求向来是百分之百满足的,不明白之事只要下次见面问清楚就行了,是故刘弃疾完全没有疑虑就去做了。 “哎…太子近来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萧怀玉长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唠起嗑来,“本王却连区区赌坊生意都开始严重下滑,收入一天不如一天啊!” 刘弃疾内心冷笑,这是又要让他拿银子出来了啊… “秦侯府那份丢失的罪证,还没找到吗?”他假装没听懂萧怀玉的言外之意,问起另一件事。 钱他自然是可以给,但不能轻易给,否则不就成了冤大头了吗! … 御书房内,圣上正在垂目朱批奏章,朱逸之则是端站着静等。 许久。 圣上放下御笔抬头看向他,“爱卿与朱华郡主的婚事就快到了吧?” 朱逸之谦卑恭顺的答复,“回圣上,已不足两月。” “不知朱爱卿对这婚事,可有什么别的想法?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满的?” “回圣上,能与朱华郡主喜结连理已是微臣三生有幸,不敢有任何想法。” “不敢?!”天子与生俱来的逼人气场散开。 朱逸之不卑不亢请罪,“微臣一时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不是不敢而是没有任何想法与不满。” 可圣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何意了。 “朱爱卿如今贵为朝堂从二品官员,入赘一事确实有损颜面,若你真有别的想法,朕倒是可以为你再次破例!” 朱逸之不知圣上的话有几分真假也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入赘乃他心甘情愿,刚才还真是一时嘴快没个把门。 “下官叩谢圣上厚爱,只是下官对入赘之事并无别的想法,一切以将军府的安排为主!” 他诚心诚意的跪谢了圣恩。 圣心有些恨铁不成钢,难不成是自己没将言外之意挑明让他心生误会了? “这是御书房,朱爱卿别动不动就跪地请罪,赶紧起来吧!” “谢圣上!”他起身回复。 “虽说朱华郡主虽是一品,但女子的品级终究是不能与朝堂官员相比的,爱卿如今好歹是从二品中郎,实在无需像从前那般妄自菲薄看清自己!” 圣上像是个和蔼慈目的长者,苦口婆心的关切话,却让他进退两难。 朱逸之本就是极能察言观色、擅于揣摩人心之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圣意。 圣上是想让他放弃入赘又或者是放弃与凌未希成亲,而背后根本目的是让他远离太子阵营。 毕竟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一个说不好就是死罪! 朱逸之既紧张又惶恐,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第215章 圣上也有烦心事 顶着圣上的逼人威压,朱逸之感觉此刻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可若让他放弃凌未希倒不如直接下旨杀了他,谨慎思虑再三后,他坚定的开口。 “回圣上,微臣与朱华郡主的亲事整个东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微臣以商户残废之身入仕为官已让人诟病。如今身为朝堂官员便代表着朝堂颜面,若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恐怕会被口伐笔诛、让朝廷蒙羞、让百姓误认为圣上识人不明啊…”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字字泣血,将此事捧至最高处,不给圣上也不给自己留有半点余地。 圣心不悦,他实在不知那凌未希究竟给他灌的什么迷魂汤,堂堂八尺男儿竟自甘堕落,入赘为婿! “罢了,你既执意如此朕也不再过多劝说,下去吧。” “谢圣上,微臣告退。” 圣上冷眼瞧着他恭敬离开,没想到这朱逸之竟与凌天启是一样,敢当着他的面耍滑头。 还果真应了那句『一家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想到再过一个月后凌天启夫妇也会回京了,每每想到那个油盐不进的二货,圣上心里就无端的烦闷起来。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在额间留下一道醒目的红印,德胜大内侍瞧见了立刻上前。 “圣上,让奴家帮你按按头?” 圣上闭眼不语,德内侍便上手为他按头舒缓,力度轻重极为适宜。 “嗯~你这手艺真是不错啊…” 德内侍笑了笑,“圣上,您还在因威远将军回京一事发愁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圣上没好气的。 他与凌天启真心相交二十余年,他眼已从年少不更事到成熟稳重了,可那人骨子里依旧是从前那个混不吝的二货! 他从来拿他都没有办法,常常被他气得胃疼,可他时时刻刻都想保护他,不愿让他参与到任何危险之中来。 如今他虽身为九五之尊,可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既然奈何不了凌天启,就只有从他女儿身上寻找办法了… “德胜啊,内务监礼司给凌未希的嫁衣做好了吗?” “奴家昨儿还问了一嘴,估计再有一月才能完工。” “一个嫁衣而已,怎得这般久?”圣上很不满。 德胜解释道,“太后娘娘的生辰在五月初,绣房得先紧着太后,有些忙不过来。” 想到太后的生辰、再想到届时凌天启也可能会出现,圣上的头又疼了。 海棠院 凌未希刚从冷三那得知了早朝之事,便看到桠桠递过来一封密信。 她刚要伸手接,桠桠又收了回去,“主子,还是让属下来帮你打开吧。” 这封密信是一个小乞丐递给她的,桠桠怕有诈便擅自启封,查验无异才再次递给她。 凌未希接了过来,纸上清冷孤傲的字迹一瞬间就让她想到了一个人——章悦薇!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带着疑惑看完了信,竟然真的是她,章悦薇邀她三日后在一个茶楼相见! 这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她干嘛要去? 不过本着你来我往的基本礼貌,她决定还是回信两个字——不去! 才拿起笔,妙妙就走了过来,“小姐,墨荷院那边出事了。” “怎么了?” 停笔了一秒。 “昨晚下了整夜的雨,老夫人夜里几经折腾才睡好,晨起墨荷院的奴婢为了让她多休息也就没去叫醒,一直到二小姐请安时才发现老夫人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不醒。” “哦?竟还有这种事?”凌未希抬头看着妙妙,“这会儿醒了吗?太医怎么说?” 妙妙表情欠欠的,“太医还没来呢。” 一旁的角角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岂不是到现在还没醒?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凌未希瞪了眼角角又看向妙妙,“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据说是二小姐自作主张,直接让无眉为老夫人医治,哪知老夫人迟迟没醒,实在瞒不住了才去通知了府医。” 凌未希点点头,她知道无眉身为巫医有数种法子让老夫人瞬间清醒过来,可无眉却什么都没有操作任凭凌未敏吃瘪。 这一切还得从上巳节那天,她与萧怀庄摊牌之事说起。 原来无眉之前帮老夫人缓解疼痛一直全是萧怀庄的示意,他以为两人祖孙情深想帮忙,不料却好心办了坏事。 在凌未希明确要求下,萧怀庄便让无眉不再帮忙了,而她从亲哥那再一次拿了损肌散,让冷三亲自下在了老夫人的参汤里。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场小雨就让她昏迷不醒,难不成是她下得太重了?可她只让冷三下了一小丢丢啊?应该不至于吧? 不行!她得亲自去瞧瞧,绝不能让人发现什么端倪! 最重要的是,凌未希留着老夫人将来还有大作用,绝不能让她提前就死了。 “妙妙去备些上好的补品,一会儿我们去墨荷院瞧瞧。”她开口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凌未希在纸条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不去』两字,然后直接将信交给桠桠让她递出去,自己则带着婢女浩浩荡荡的前去墨荷院探望老夫人了。 几人刚到墨荷院时,正好碰到谢柔带着太医走过来,那太医还是凌未希曾经的老熟人常太医。 凌未希立刻上前刷脸,“常太医,请您定要好好救治我祖母。” 常太医见她神色十分担忧紧张,也顾不得虚礼,立刻先一步进了院。 “大嫂,祖母究竟怎么回事?”她伸手挽着谢柔,亲昵的问道。 谢柔叹了一口气,“许是上了年纪,降温下雨的有些吃消了。” “我带了许多补品,希望对祖母有用。” “你有心了,祖母醒后会很开心的。” 谢柔分不清她究竟真心还是假意,通通都当做是真心。 凌未希笑笑不语开心?是气得更厉害才对吧! 两人寒暄着慢慢走进内屋,昏迷的老夫人面色看起来并无异常,秦婉坐在床边,二夫人与她儿媳女儿站在一旁。 此时常太医的徒弟正将银针置于明火上炙烤,随后逐一递过去,期间还时不时帮他擦额间汗。 众人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都紧张的盯着常太医。 只见他先是在百会、风池、风柱等穴位扎了针,随后又在太冲、行间等穴位扎了针… 随着常太医最后一针取出,老夫人眉头明显皱了皱,嘴里好像发出了嘤咛之声,但依旧没有清醒。 “常太医,如何了?”秦婉第一个开口急切的问道。 第216章 心善孝顺 常太医接过学徒递过来的白棉布,擦拭了手与额头后,看向秦婉。 “凌夫人放心,老夫人并无大碍,不过她这常年顽疾要想根治的话,几乎是不可能了,微臣只能开些温和方子好好的养着。” “既然无碍,那为何我祖母迟迟不见醒过来?”凌未敏突兀的责问道。 她最近总心浮气躁的,做事急功近利却又处处碰壁,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 凌未希在常太医说到『顽疾』两字时,心中的大石就落下来了,正好暇以整的看凌未敏的戏。 二夫人听到自家女儿言语不善,立刻将人拉扯过来,朝着常太医赔笑。 “这孩子一时口无遮拦,还望常太医见谅!” 而凌未敏意识到自己刚才无礼了,垂着头有几分羞涩,“请太医见谅!” “凌二夫人言重了,二小姐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常太医行医数十载这类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微臣方才的确有错,没把话给大家说明。几位请放心,待一刻钟后将银针全数取出老夫人便会醒过来的。” 听闻还有一刻钟后,凌未希示意妙妙将锦盒打开,极为大方的开口。 “常太医,既然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您来看看这些补品,哪些是能给祖母用的?” 常太医走近只瞧了一眼,瞬间就目瞪口呆了,“这这这…” 秦婉觉得奇怪,“怎么了?” 虽然凌未希拿出来的东西不仅种类繁多还各个皆是极品,可常太医身为太医院二把手什么名贵药草没有见过? 让他震惊的不是凌未希暴殄天物、把一堆名贵药材胡乱的放一起,而是凌未希这个人的行为! 外人皆以为她是个极为孝顺的孙女,可常太医自从去年被凌未希逼迫给老夫人看病后,就成为了她的常用太医了,这两人之间有多不对付他最清楚不过了。 可凌未希不仅拿出这般繁多又精贵的药品,还带着满眼的真诚,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没什么,朱华郡主果真是孝顺,拿出来的草药全是世间少见的极品,微臣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秦婉下意识就与她儿媳谢柔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讪讪一笑。 “是啊,咱们府里就数这孩子最是心善孝顺了。” 秦婉说这话时极为自然,完全听不出来是讽刺。 常太医伸手挑挑拣拣的,每一味药材都看了又闻、闻了又看的仔细端详了好久,放下时内心还极为不舍,许久才从锦盒里拿了几味。 “虚不受补,老夫人年纪大了用不了太多,这三味药材每次用一小片足够了!” “常太医,其他药材呢?就真的不需要了吗?” 做作遗憾的语气,听得其他人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 不过对于珍惜药材的常太医来说,却觉得她此刻无比真诚,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朱华郡主一片孝心感于天,不过微臣想多嘴提醒郡主,药材要分开密封保管,避免串了药性。” 这些常识她当然知道了,她就是故意这般做的,既彰示了她的财大气粗又在外人面前凸显了她的孝心。 “是,多谢常太医提醒,回去定会一一存放好。” 模样诚恳又恭敬。 常太医欣慰的点了头便移步到床前,着手要拔针了。 不多久,老夫人就睁了眼,秦婉将她扶坐起来。 她瞧着床边正在收拾银针的常太医,又看了眼满屋黑压压的人,甚至连凌未希都在。 老夫人满脸疑惑,“怎么回事?” “母亲,您已昏迷了好一阵子,是常太医用银针将你唤醒的。”秦婉从婢女手中接过温热的参茶,亲自喂她。 “我?我昏迷了?”老夫人喝了几口后依旧很懵。 在她看来,她只是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而已,怎么就变成昏迷了呢? 屋内大部分人也都发现了她不对劲,纷纷看向了常太医。 常太医神色凝重的坐下来,“老夫人,请将手伸出来,微臣为您把下脉。” 众人看着他将左右两只手,反复交替着把脉了几次,始终一脸沉重,眉头也不曾舒展过。 “常太医,我这身子究竟怎么了,你不妨直说!”老夫人实在没忍住。 “老夫人的脉象与从前一般无二,并无大碍,只是微臣始终找到您昏迷的原因。” 凌未希上前开口,“常太医,我瞧着祖母方才模样好似对昏迷之事完全不知情,有没有可能祖母就只是睡得有点沉呢?” 老夫人原本对出现在她房里的凌未希很是不爽,可听到她问出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又忍不住赞同。 “是啊,方才我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异。” 常太医思虑许久开口,“世间病例千千万,微臣曾听闻有人因长期没得到充足睡眠而昏睡几天几夜,醒后依旧是活蹦乱跳,或许老夫人也是这种情况…” “如若有下次,是不是不需要人为的将祖母叫醒呢?”凌未希又开口问道。 “郡主莫急,这则正是微臣接下来要告诫各位的。” 常太医一脸严肃,“若是年轻体壮之人发生此类情景,不干预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老夫人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若不及时人为唤醒,恐怕会……” 他没有明说,可众人皆知后半句是恐怕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老夫人听后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此番真是多谢常太医了,若不是你,老婆子怕是要去见阎…” “母亲!”秦婉打断了她,“母亲现在好好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对对对,不吉利的话会影响气运的,祖母快赶紧呸掉!”凌未希立刻笑着接过话。 老夫人愣了一下,她还不想死,听还想好好的活它个几十年。 于是,在凌未希与秦婉强烈要求下,她难为情的呸了三下,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常太医将方子递过来,“老夫人,要微臣说郡主便是最为孝顺你之人了,你看这方子中最名贵的三味药材,若不是郡主恐怕十天半个月也很难筹齐。” “真的?”老夫人接过药方,疑心重重。 凌未希笑道,“祖母,我可是将库房最好的药材全带过来了哟,是常太医说祖母只需要那三味的。” 好吧,她承认她的语气有点恶心。 可她真的很需要老夫人现在活着,否则她计划落空了怎么办? 第217章 回光返照? 老夫人瞧着那药方,神色晦暗不明。 秦婉立刻便猜到了她的顾虑,特意帮凌未希解释,“母亲,未希一向是个粗心马虎的,她害怕拿错了补品误了你,就干脆捡了个便宜,将所有药材带过来让常太医仔细挑选。” 言外之意药材虽是凌未希提供的,但却经过常太医的仔细检查,是确认了没有问题可以服用的。 其实,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对凌未希是个什么感受,或许是阎王殿无意中闯了一遭,有些想开了。 她示意她走近些,待凌未希靠近床边时,老夫人竟握着她的手,还在热切的拍了拍她手背。 “孩子,真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凌未希有点懵圈,因为老夫人此刻的神态、语气还有传递出来的那种感觉,像极了她爷爷奶奶。 她内心震惊,讪讪的松开了手,“祖母哪里的话,一切本是未希应该做的。” 一旁的常太医见老夫人面色与精神状态都没什么问题了,便拾掇着准备走了。 “凌夫人,既然老夫人已无大碍微臣便告退了,药方服用半月后微臣会前来复诊一次,平时要给老夫人多注意保暖休息。” 见人起身,谢柔立刻从采薇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荷包递过去,“常太医,一点子茶水费还请笑纳。” 谢柔极有礼的将人送了出去,同时命墨香和采薇一同去府内药房按方子拿药,她自己又折了回来告退,毕竟她现在是后宅之主,事务繁多。 “祖母,你好好休息,未希也告退了。”凌未希见谢柔在告退,也跟着开口。 今日的老夫人让人心里发怵,她早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老夫人一听凌未希要走,立刻拉着她的手,“你等会儿。” 她侧身在床头翻找了会儿,扒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雕花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对水头极好的碧玉手镯。 那碧玉手镯一看就绝非凡品,老夫人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它,可眼神却是在透过它在回忆着什么。 许久,她开口道,“这玉原是你祖父打了胜仗后先圣赐的,可他却特意请了当时珍宝坊手艺最好的大师打磨成手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舍不得戴,如今就送给你做新婚贺礼吧。” “这…祖母,这是祖父特意送你的,是他的情意,如此贵重之物,未希万万不能收啊。” 老夫人不顾凌未希的反对,径直将手镯套进了她的手腕里,“真好看啊,果然是就要年轻才戴着好看啊。” 凌未希内心怪异,要把玉镯给取下来还给老夫人,被她给强烈制止了。 她拉着她的手,“孩子,别拒绝祖母,祖母只是瞧着你手腕总是空空的才特意送你的,这手镯我从未戴过还是是全新的,送给你做新婚贺礼正好!” 秦婉瞧着凌未希不情愿的模样,便帮着老夫人劝着,“未希,这也算是你祖母与祖父共同送给你了新婚贺礼了,快赶紧收下别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凌未希知道大伯母的心性,她就是一个时刻盼着家宅和睦的人,总是不动声色的做了很多事去缓解她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 可大伯母不知她与老夫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原主,这深仇大恨是永远解不开的。 她一脸为难的拒绝,“可这毕竟是祖父对祖母的爱,未希不能横刀夺…” 老夫人立刻打断她,“怎么,难不成未希是嫌弃这手镯不够好?配不上你郡主的身份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这手镯极好!” “既如此你就好好收下,祖母与你祖父共同愿你成亲后夫妻恩爱,子岁满堂!” 老夫人的热切真诚的神色,见秦婉都觉得有些瘆人可怕,她嫁进来几十年了也不曾见过老夫人今日这般慈眉善目,内心怀疑她要么是吃错什么药要么是回光返照了。 而凌未希竟也一时拒绝不了,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将镯子收下,早知有这么一出她肯定不会过来的。 这边是祖孙情深,另一边凌未敏吓得躲在她母亲与嫂子杨静怡两人之间,生怕老夫人注意到她,面色极为难看。 在凌未敏的潜意识里,老夫人一直都是恨极了凌未希的,可她却因几味药材而送她那般贵重的手镯,那肯定也会因为自己耽误她救治时间而重罚她的。 如今她的父亲与哥哥不愿再管她,最爱她的母亲又没了官家之权,就连萧怀玉也很久没有联络她了,她现在几乎是无人可以依靠了。 若是老夫人再厌了她,那她的婚事她往后的富贵生活,就完全没有着落了。 见凌未希收下镯子后,老夫人的心情很好,她看向不远处的凌未敏。 “敏儿,你躲那么远干嘛,快过来。” 老夫人的语气很温和,凌未敏的心情却很忐忑不安,果然是逃不过了吗? 她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却见老夫人从匣子里拿出一对血玉手镯,要递给她。 “你这孩子往日里最是喜欢石榴花,这对血玉手镯正好是石榴红,你戴上看喜不喜欢。” 凌未敏看着那手镯,不知为何突然鼻头一酸,立刻就哭着跪了下去。 “祖母,孙女有罪!” “怎么还哭上了?快起来!”老夫人一脸心疼,想伸手将人拉起来又够不着。 “祖母,早间孙女过来请安时发现你昏迷不醒,自作聪明的直接让无眉诊治、拦着不让请太医,殊不知却差点害了你,请祖母重罚!” 若是以往老夫人可能会责备几句再假模假样的原谅,可今日她非但没怪凌未敏的擅作主张,还笑着安慰她。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地上凉你还不快起来。” 凌未敏抹着眼泪缓缓起来,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的,“若不是你每日坚持过来请安,这群没用的奴婢还发现不了我昏迷不醒,祖母应该感谢你才对!” “来,看看喜不喜欢!” 老夫人将红玉手镯套在她的手上,见她爱不释手很是欣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秦婉。 “阿婉啊,如今敏儿已经十六了,老二家的是个拎不清的,静怡身份不高又说不什么话,怎么你这大伯母也不知道上点心?” 秦婉抬眼,正好与凌未希四目相对,两人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相同的怀疑。 她朝凌未希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第218章 得意几天 在大将军府内,几十年来老夫人一直打压着二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为了让二房永远活在自己掌控之下,老夫人非但不允许秦婉施予援手,还无所不用其极压制着二房。 虽然凌天沐与凌景泰两人官职有限,但他们能有到今日的地位,除了受到一点家族蒙荫外,绝大部分都是凭自己真实实力打拼出来的。 是故,当老夫人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问秦婉为何不帮凌未敏相看亲事时,无论是秦婉还是凌未希,又或者是二夫人与凌未敏,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 “母亲说得极是,是我这个大伯母疏忽了,一会儿我便让人出去寻一本世家未婚公子的图册,为敏儿好好挑选挑选。”秦婉笑着回复。 见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秦婉又开口温声道,“母亲醒来后就光顾着说话了,都还没用早膳呢,让大家陪着你用点可好?” “行了,吃个饭而已哪需要人陪了,你们都回吧。”老夫人摆摆手。 推诿了几个回合后,一行人便便都告辞离开了,出院后秦婉与凌未希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 僻静的碎石小路上,秦婉没忍住先开口了,“未希,你是不也觉得…” 她没有说完,『回光返照』这四个字说出来实在有些艰难。 “大伯母放心,祖母今日的言行虽有些怪异但绝不是回光返照,否则常太医一定会有所提示的。”凌未希知道她的担忧与害怕,肯定的安慰着。 秦婉长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两个女儿都有了身孕,虽然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可有身孕的女子是最经不起折腾的。 将军府的地位看似蒸蒸日上实则是在风口浪尖上,若是老夫人一不小心没了,夫君可能丁忧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时刻警惕着女儿的身孕不得有任何闪失。 朝堂之上人心叵测、暗涌不断,若这期间再被有心人钻空子搅动些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瞧着秦婉一脸忧思,凌未希亲昵的挽起她的手,“大伯母,你若是实在担忧,为了以防万一就多寻几个信得过的大夫入府养着吧。”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这信得过得人难找啊…” 凌未希冲她眨眨眼“大伯母,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嘛,其实只要能寻医术好的大夫,信不信得过这种事反而不难办了。” 秦婉轻嗤一声无奈的笑了,“嗯,未希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她从一出生就是勋贵世家的嫡女,从小锦衣玉食,成亲后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夫君不仅成了一品骠骑大将军府,还没有乱七八糟的妾室庶出,整个东京城找不出比她更好命的妇人了。 她的一生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到现在还保持着一颗做事必得有良心的年少天真。 可这世间之事并不是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那般简单的,她虽是儿媳却也是妻子更是一个母亲。 所以不管用什么肮脏的办法她都要保护自己女儿,哪怕是强硬吊着老夫人让她半死半活,也不能让外人发现端倪。 “大伯母是做好决定了吗?”凌未希瞧着她目光里带着坚定。 瞧她肯定点了头,她笑着调侃,“既如此,不如未希给你提两个建议如何?” 秦婉是真的拿她完全没办法,“你说。” “首先将府中奴仆仔细清理一番,其次不要瞒着大嫂,大嫂可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可靠哟!” “哼!怎么不让我也不瞒着你?”秦婉没好气的。 凌未希突然松开她的手,远离了一大步。 “你瞒着也没用啊,我肯定会知道的。” 秦婉白了一眼,她倒是差点忘了,如今的凌未希在府中已是只手摭天的存在了,所有暗卫她都有支配差遣的权利,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行。我瞧你还能得意几天,等你父母亲回来后看我不告状!”秦婉一句话就让凌未希泄了气。 “那个…大伯母啊,你这样怕是不太友好吧…” “什么不友好?我这是为你好!”秦婉义正言辞的说道。 凌未希一脸傲娇,“哦~是吗?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就每天轮流去大姐和三姐诉苦,说她们的母亲欺负我,我不活了!” “你…!” 硬要说起来,凌未希不仅是她两个女儿的贵人也是大房的恩人,这也是秦婉纵容她任意使唤府中暗卫的真正原因。 想到自己两个女儿对凌未希的那认可劲比她这个老母亲还更甚,秦婉一肚子火却还得朝她低头。 “你赢了,要不你直接将哪些事可以告知你父母哪些不可以告诉,通通列个清单给我?”秦婉阴阳怪气的开口。 “大伯母这是想要从侧面窥探我的秘密啊,哈哈哈…没门!” 凌未希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了。 只是一转身后,原本调皮可爱的脸,顷刻间就变得阴沉骇人。 她刚才是故作镇定安慰秦婉的,事实上凌未希也觉得老夫人是回光返照,或许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因为她的出现导致很多事都发生了巨大改变,章府被灭门本会成为一国之母的章悦薇沦为小小良娣,一生无子的太子妃有了身孕,让太子有了最直接的竞争力。 所有一切看似都往利己方向在发展,可原书中学子闹事被提前一年半,朱逸之与永康伯府间的纠葛提前了两年,圣上与萧怀玉父子俩的交心提前了三年。 那么,太子妃的中毒会不会提前?老夫人的死会不会提前?甚至将军府会不会提前被覆灭? 凌未希感觉自己永远都有操心不完的事情,好像无形中有一只大手在一边阻拦着她一边协助着她,让她有种自己是个陀螺的使命感。 她有点想停下来好好的待嫁,什么事都不管不做,任凭事态自由发挥滋长! “小姐,你怎么了?”角角敏感的注意到了她的气场变化。 凌未希苦笑着摇摇头,“没事。” 妙妙一出墨荷院就急匆匆回去置放药材了,此刻小路上就只有她与角角两个人。 角角凑近问道,“是因为将军和夫人要回京的缘故吗?” 见凌未希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角角凑得更近了,声音也也更小了。 “小姐放心,哪怕夫人要剥了奴婢的皮,奴婢也绝不会出卖你!” 出卖?她做了什么需要角角拿命去守护的? 第219章 忠心 凌未希自问不是好人,可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逼得角角付出性命也不愿说出的事。 更何况角角所说的那个逼问的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哦—— 不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难不成角角她知道…… 只几个呼吸间,凌未希的脑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朝着角角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角角啊,你所谓的不会出卖我,具体是指什么事情呢?” 这话一出,角角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此刻正捂着嘴。 凌未希眨着眼,好像已经将她看穿了的模样,“真不说吗?” 角角死死捂着嘴,不停的摇头。 “哎——” 凌未希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角角开口道。 “角角啊,你我好歹主仆一场,虽然你现在对我不忠不义,但我绝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事,不如你拿了卖身契自行离府吧。” “小姐不要。”角角立刻跪了下去,“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凌未希居高临下的笑着看她,无论她怎么求她就是不说话,一直到角角没办法了。 “行,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她这才伸手将人扶起来,还不忘安慰一番,“不着急,你慢慢说,等我听完再决定要不要让你离开。” 角角不停的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做心理建设,许久才缓缓问了出来。 “小姐,你其实早不是我的小姐了,对吗?” 不愧是原主最忠心的奴婢啊,竟然真的发现了端倪,语气还说得这般的笃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听到她没有否认,角角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许多事都能解释得通了。 “不知从何时起,奴婢便觉得小姐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很是怪怪的,可奴婢又找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直到你为萧世子作画那次,奴婢便肯定你早已不是我的小姐。” 角角的语气有几分落寞。 凌未希淡淡一笑原来早在去年就已经肯定了啊,却还一直还默默守着这具躯壳身边,这是得有多爱原主啊! “那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般忠心的奴婢,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凌未希决定给她知晓事实的权利。 角角的眸里带着泪花,“奴婢想问,小姐她是已经死了吗?她还能回来吗?” 凌未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将目光移向远处,“我不知道她的灵魂在哪里,会不会再次回来,但她的确是死了。” “那你是如何…”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附在她身上时也很懵。” “那小姐她…她是什么时候…死的?”角角泣不成声,泪水流成了河。 凌未希紧攥着拳头,既怕她承受不住又愿再隐瞒,她艰难的开口,“去年六月二十,她去临江楼应萧怀玉的约,中了房间里催情香,情急之下从三楼跳了下去。” 角角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早那个时候小姐就死了。 难怪要枝枝去调查老夫人和二小姐,之后又大开杀戒惩治了翡翠和侍卫还那般的折磨老夫人与二小姐,竟是在为死去小姐报仇! 可她的小姐已经死了,无论是老夫人、二小姐又或者是玉王,全都活得好好的! 不行,我要亲自去杀了他们! 凌未希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角角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她伸手用力将她抱住。 “角角,你要忍住,不能急,否则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搭上无数人的性命。” 她的手一遍遍轻抚角角的后背,嘴里不停的小声安慰着,“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一起为她报仇。” 许久,角角的抽泣声逐渐停下来,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凌未希,“那你又是谁呢?” “我…,算了,我们去凉亭里慢慢说!” 凌未希无奈将人拉去不远处的凉亭,说一半留一半的为角角解了惑,并为她简单分析了将军府的现状。 “总之你只需要记住,我肯定会帮她报仇吧!” “奴婢明白,奴婢往后也定会和之前一般忠心耿耿跟着您,绝无二心!”角角郑重的承诺道。 凌未希瞧着她眼里竟有几分同情怜悯自己的意味,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了,我也累了,我们回吧。” “是,奴婢扶您!” …… 永康伯府 从御书房出来后的朱逸之,并没有去盐铁司而是径直回了自己住所,他还有很多事要交待人去做, 只是他刚到青竹园门口就遇到了永康伯府的管家,说是他朱熹风寒特别严重,好像不见到他就会立刻死去一般。 朱逸之本就也有许多事情想问清楚,便带着富贵一起跟去了。 刚一踏进朱熹的房间,便听到了他嚎啕的声音,“儿啊…为父总算见到你了。” “朱世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是快要死掉的人啊。”他在离床边三尺开外停下来,语气特别的冲。 “放肆!你这孽子!是谁让你用这般语气对你父亲说话的,还不跪下道歉!”林双双坐在床头边趾高气昂的开口。 呵—— 朱逸之冷笑着,“父亲?我可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父亲!当初逐出家谱时,朱世子不是说生老病死不相往来,若是往后敢再叫你一声『父亲』定要打断我的狗腿吗?为何如今又要开始来认儿子了?” 一旁的富贵立刻接了话,“这有什么好问的,还不是看着公子你有出息了想要分一杯羹呗!” “哦~~原来竟是这样啊!”朱逸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朱熹气得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只不过他的咳嗽声很干听起来有点假,就连脸上的红晕不像是被气的,倒是像被子盖的太厚给捂的。 林双双被人落了面子气不过,一下子就起身窜了过来,扬起手就要往朱逸之的脸上招呼,却被富贵一把将手腕狠狠捏住。 “啊啊…哎哟…放开!”林双双吃痛的大声喊叫着,另一只手也用力扒扯,却始终挣脱不开。 “孽子,还不让这狗奴才给我放开!” 富贵单手都能轻轻松松钳制住林双双的两只手,他朝她轻蔑一笑。 “世子夫人,你想要让我放开自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说人话才行啊!” 第220章 父子情深 永康伯虽然落寞了些,但到底还是有世家底蕴在的,林双双养尊处优的活的大半辈子,何曾被个奴才欺负过? 虽然双手奈何不了,但还有双脚啊。 她对着富贵下半身猛的踢过去,不料在她抬脚的同时富贵却松开了手,整个人摔了个底朝天,狼狈至极! 此时,林双双的儿子朱逸轩听闻朱逸之上府了,惊得赶了过来。 他进屋的瞬间正好瞧见富贵后退了一大步,而他母亲却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疼得发出尖锐的声音。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朱逸轩立刻上前要将人扶起来。 “啊…啊…疼疼疼…你慢点儿!”林双双那一下应该是摔得不轻,疼得眼泪花花的。 朱熹被眼前这幕震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朱逸轩将林双双扶到椅子后才反应过来。 “孽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刚入府就让你母亲受伤,就不怕被百官口诛笔伐吗?” 朱逸轩也大声嚷嚷,“你若是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定要去登闻鼓告御状!” 富贵又忍不住想要开口阴阳怪气,却被朱逸之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朱世子,我从进屋开始就站在这里未曾动过半步,令夫人的摔倒与我毫无关系,你们若想告御状尽管去!” 朱熹见吓唬不了他,又立刻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容,“什么朱世子?我是你父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不成你还要记恨为父一辈子吗?” 朱逸之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暗里,仔细的观察他的每一个神色变化,那德行简直与他梦里所见几乎一模一样,内心生出了无限的悲凉与落寞。 他淡淡的开口,“朱世子不惜撒下病重身亡的谎言让我入府一叙,究竟所为何事还请直说。” 朱熹故作受伤的按着胸口,“你可是我的血脉骨肉啊,如今竟真要与为父生这般分了吗?” 这样的话,朱逸之在梦里不知听他说了多少遍,却也没有此刻来得真实可笑。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语,忍着心脏带来的沉痛,冷眼看着他继续表演苦情戏。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当年之事是为父做错了、大错特错,事后每每想起来就后悔不已,为父愿意向你斟茶道歉,你能原谅为父吗?” 父亲向儿子斟茶道歉这种事,在这个年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若是真有那对父子都会被外人鄙视嘲讽的。 可朱熹却说得一脸真诚,好似为了能让朱逸之回家,他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朱逸之并没有被感动,他的面色始终冷淡又疏离,急得一旁的林双双拼命朝朱熹使眼色,让赶紧他换个法子。 而朱熹也很给力,他神色落寞的笑着自嘲,没有半点表演的痕迹。 “哎——罢了,为父知道了。你如今背后有大将军府当靠山了,而为父却老了、不中用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嫌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人不能忘本,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啊。” 朱逸之听得内心发苦发笑,原来他的生父对他真的没有半点亲情,除了利用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他深吸一口气,紧闭了双眼,不愿再去看朱熹那副嘴脸了。 富贵见主子虽依旧站着没动,但神色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怕他又会心软,便悄悄靠近准备时刻提醒着,不让他做错事。 当然,屋内其他人也发现了,朱熹也自以为有效果了,决定再给他加点料。 “孩子,那朱华郡主嘴上说着喜欢你却非要让你入赘,将军府一家表面对你好却非拉着你站队太子才行,只有骨肉至亲才会真心待你。” 朱熹一脸爱子情深,“我知道这些话你现在不爱听,但世间人心险恶,为父只希望知道金屋银屋不如自家草屋,往后你若是在外受了委屈要记得回家,永康伯府里永远都有你一口饭、一张床。” 这样感人肺腑的话再配上真挚诚恳的神色,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为之动容吧,更何况朱逸之,一个骨子里还是极度缺爱的人! 若是他没有再一次做了那个梦,或者哪怕他做了那个梦但却不知晓自己生母曾经受过的侮辱,他今日应该就被朱熹彻底拿下了吧。 往后的余生他就会和梦里一般,不停被亲情磋磨,不停在爱与恨之间来回切换,最后被逼得杀父证道。 只是可惜了,对于人心揣摩拿捏这一方面,凌未希永远要比别人快上那么一步。 她狠心的将他生母苗小娘,那血淋淋屈辱经历摆在了明面上来了,一刀一刀的割着朱逸之对父爱对亲情的渴望。 就在朱熹自以为成功了,内心沾沾自喜的感叹不枉自己特意背了许久时,却听得朱逸之极为冷漠的生声音传来, “朱世子的戏唱完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戏?” 朱熹和林双双几乎是同时,不可思议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以为听岔了。 “你…你方才说什么?”朱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朱世子正值壮年,耳朵不好使吗?”富贵怕自己主子反悔,便替他回了话。 朱逸轩大声呵斥,“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对我父亲叫嚣!来人,给我打出去!” 外面立刻进来两个侍卫,可看着杀气凌人的富贵竟吓得不敢动。 富贵朝着朱逸轩冷笑,“朱公子,首先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不是什么狗奴才,其次我是朱华郡主的人。我那主子嚣张跋扈得很,你确定要把我打出去?” 一听到朱华郡主四个字,朱逸轩立刻想到她在红梅园用玉簪杀人的那一幕,瞬间就不敢开口了,两个侍卫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瞧着朱逸轩的怂样富贵就想笑,他就知道朱华郡主的名头最好用了,他如今已和桠桠偷偷定了终身,应该也算是郡主的人,绝对没有冒认! 正偷着乐的富贵丝毫没有注意到,当他说自己是朱华郡主的人时,他真正的主子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朱逸之的内心os你是个什么狗东西,希希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现在不是吃飞醋的时刻,况且他此行真正的目的还没做。 朱逸之看向朱熹,“朱世子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若是没有,我正好有件事想向你求证。” 朱熹被他疏离的语气整得有点懵,也没什么干劲了,“你想知道什么?” 第221章 苗柔 朱熹没有打探朝堂政事的习惯,加上他晨起就一直处于假装病危状态,所以此刻还不知道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什么事?” 面对朱逸之的一本正经的模样,朱熹下意识就脱口问了出来。 他虽算不上聪明,可他将所有法子都用上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朱熹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朱逸之生理性的咽了咽口水,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的开口。 “当年我被打断了腿在柴房待了七天七夜,府医为我医治后又过了两个月,我想知道在这期间我小娘她去哪了又做了什么?为何没来看我?” 这个问题问得无论是朱熹还是林双双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朱逸之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在故意找茬。 “这算是什么问题?她为何没来看你,你应该问她啊。”朱熹很没所谓的开口。 朱逸之苦笑,原来他早就都忘了啊,他将目光移向林双双。 “世子夫人,那你知道吗?” “这…府中事务繁多,若是连区区妾室的日常生活我都要去过问的话,那还不得累死?” 林双双很是不屑的开口。 那般屈辱的对待了他小娘,这两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活得如此没心没肺,毫无半点愧疚之心! 好!很好!你们都很好啊! 朱逸之内心掀起了滔天的恨意,语气冷得骇人,“既如此,不如我提醒下二位,我小娘在那期间不仅受过重伤还毁了容。” 听到毁容两个字,林双双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看起来世子夫人已经记起来了,你能说说吗?”朱逸之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林双双不停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而朱熹瞧着自家夫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那期间的确发生了什么,只是为何他却想不起来了? 他有种敏锐的直觉,若能是解决了此事肯定能将朱逸之拿下,让他重回永康伯府为己所用。 “哎呀,夫人你怎么回事,想起了什么就说嘛!”朱熹抱怨道。 林双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震惊的看向朱熹,那神色好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一般。 “你…不记得了?” “这都十好几年的事儿了,我怎么会记得?” “你…你怎么会,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朱熹没好气的,“我怎么就一定要记得?” 朱逸之听着两人的对话,稍微一动动脑就将事情经过猜出了八九分了,刘弃疾没有胡言乱语他的小娘的确受过辱了。 虽然事情被证实了,可他却不着急离开了,他还想知道辱了小娘的都有谁。 “既然世子夫人已经想起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将当年之事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我就答应你三个条件!” 林双双眼神飘忽装着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易!” “夫人!”朱熹急得大喊了一声,“你倒是说啊!” 他不知道林双双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最先想占便宜的就是她,怎得如今机会放在眼前却放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朱熹,整张脸都在用力朝林双双使眼色,龇牙咧嘴的示意她要为大局着想,要先将人稳住再说。 可过去那些事,林双双怎么可能说于朱逸之听? 当年她初嫁入府,第一次见到身为通房的苗柔时,便被她的容貌给震惊了。 那女子实在太惊艳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仿佛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那时的朱熹对苗柔可谓是百依百顺、无所不应,若伯爷绝不允许庶子先出生,若不是她灌了她无数损伤肌理的汤药,林双双根本毫无胜算。 可惜了,美貌是苗柔最大的优势却也是杀她最快的利刀,一切只因她的身份实在太过于卑贱了。 后来,用尽下作手段才诞下嫡子的林双双突然有一天醒悟了,她不再嫉恨苗柔反而与之交好,府上有宴会也大度的让她出席。 原本家有贤妻美妾也是男人炫耀身份地位的资本,朱熹自然也是潇洒得意的,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他便觉得不对劲了。 所有前来与他交好攀谈的官员,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爱妾身上,不仅眼神贼溜溜的连用词也越来越淫秽不堪了。 这导致朱熹每每与苗柔闺房恩爱时,总是不由自主想起那些人的嘴脸,慢慢的从不爽变成了厌烦最后更是拳脚相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或许朱熹也不清他对苗柔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一边憎恨打骂着她一边又与之颠龙倒凤,甚至还许她生下庶子。 可这一切却随着孩子的出生而变了,因为苗柔心思不在朱熹身上了,心里眼里只有孩子。 被受爱妾忽视的朱熹,在林双双的潜移默化引导下竟怀疑起孩子是否亲生了。 可朱熹是个没脑子的,他一边怀疑一边相信,怀疑时又不敢对质相信时又信得不彻底,只好选择不作为。 但也因为这样,苗柔与她孩子过了一段清苦却也算幸福的几年。 直到少年朱逸之在丞相府宴会上搭救了将军府的二夫人,并与她刚出生的女儿定了亲。 苗柔再一次出现在人前,岁月好像对她格外的宠爱,媚眼如丝、柔若无骨,她竟比从前更妩媚动人了。 从那之后便有不少官员暗示朱熹,一开始他也是强烈拒绝的,随着找他的人权利越高开出的条件越好,他开始动摇了。 他第一次答应别人后也是悔恨万分,恨不得自扇耳光;第二次送过去时也是满眼愧疚,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第三次要送时苗柔用簪子划破了脸,被迫终止。 可天不遂人愿,林双双却无意发现朱逸之在学识上的天赋异禀,被当场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打断了腿,苗柔为了儿子不得不再次同意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林双双眼前浮现,每一帧她都还记得,可朱熹却忘了。 林双双望着自家夫君出神了,此刻她觉得他好陌生,好像她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第222章 三个允诺 苗柔,一个柔情似水的美艳女子。 她是朱熹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朱熹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更是朱熹亲手摧毁掉的女人,可朱熹却忘了。 忘了他是如何一步步杀了她,忘了他是如何一步步毁了她的孩子,却还始终惦记着要分一杯羹。 朱熹见林双双迟迟不愿说出来,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好好的劝慰着。 “夫人放心,就算逸之回来了也绝对不会影响轩儿的地位,他是嫡子,整个永康伯府的家业还是要他来继承的。” 呵—— 林双双鼻腔里发出冷笑,他竟以为她是在计较这个才不愿将当年之事说出来。 “你真、的、确、定、要我说吗?” 她的语气带着嘲讽,可朱熹却没有细品。 “当然了,你也别磨叽了,赶紧说吧!” 在朱熹的盘算里,只要说出来就可以获得三个条件,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瞧着自己夫君那自私自利的模样,林双双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狠绝的决定。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许诺的三个条件得给我。” “什么!”——“可以!” 朱熹的惊叫声,将朱逸之的回复声压了下去。 “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朱熹气得坐直了身体,就差没掀被子起身了。 一坐在下首没有吱声的朱逸轩也是愣了几秒,他立刻伸手去拉扯林双双的衣袖,神色凝重的劝诫。 “母亲,你…你怎么能那般说话,快给父亲道歉啊。” 可林双双根本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朱逸之的身上,她确信听到了他说过『可以』两字。 “世子夫人是想在这里说,还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私下说?” 朱逸之回视着她的目光,仿佛一眼就将她内心想法看穿了一般,林双双被看得紧张的咽一口唾沫。 “私下说!” “好,世子夫人请!”他做了一个极为绅士的手势。 这对话听得朱熹和他儿子朱逸轩都惊呆了,一人怒气冲冲了下床,一人伸手拉自己母亲不让走。 “林双双,你这是要翻天了吗?”朱熹走过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林双双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扶着茶台就摔倒了。 她之前才重重摔了一跤,此刻周身都还在疼痛不已,可眼前这面目可憎的夫君、慌张无措的儿子竟无一人关心过她,他们唯一担忧是怕她一个人独享好处! 林双双觉得自己活得好悲哀,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朱熹。 “夫君觉得应该如何做才好?” “你就在这里说,至于那我儿说的三个承诺,我就大方的分你一个好了。”朱熹没脸没皮的开口。 果然如此,她的夫君她太了解不过了。 若从一开始她只要一个允诺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若是说了全要他定会心急如焚、最后权衡利弊之下分她一个。 林双双内心冷笑,“只分一个我也勉强答应了,但在这里说不可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说的。” 朱熹见内心松了一口气,林双双这人执拗强势起来他也没撤,还真怕她独吞了。 “你就在房间里说,我和轩儿出去。”朱熹直接做了决定,说完就拉着朱逸轩径直离开了。 “先坐着喝杯茶吧,进屋这么久一直站着不累吗?”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林双双开口了,语气里还颇有几分长辈的关心之意。 “世子夫人不必客套寒暄,直说吧。” 其实把美妾赠于他人之事并不少见,不少人还专门养美人来干此勾当,而官员间私下利用美妾交换些利益也实属正常, 不正常的是苗柔不是被送给某个人,到像是青楼女子在接客,更重要的是苗柔那时已经生了朱逸之,算是正儿八经的姨娘,是半个主子了。 毕竟面对的是苗柔的亲生儿子,林双双内心有一万个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 她敢肯定她若今日不说,他日朱逸之也会想尽办法从别处得知,到时她的结局怎样就很难说了。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 朱逸之越听杀意越重,林双双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自古就妻妾之争,这种事别说世家大宅就是普通小户也极为正常,虽然我也有推波助澜,但真正做出决定的可不是我…” 林双双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辩驳,期望朱逸之若要报仇雪恨的话,届时别来找她。 “除了这几人,没别的了吗?”朱逸之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地狱逃出来的罗刹。 “没…了,就这五个人…”林双双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我知晓了。那三个允诺务必在我成亲前提出来,过时不候,只是认亲这种事就不要想了。” 林双双听他这语气好像也多愤怒,见人转身要走,竟大胆的开口留起人来。 “都已过正午了,你要不用了午膳再走吧?” 朱逸之转身看向她,一时竟不知该找个什么词去形容林双双,说她阴毒狠辣吧她又心惊胆颤的模样,说她心思深沉吧她又活得没心没肺。 他愣了几秒后便大步去推门了,在院里碰到朱熹等人时也没说话,只冷冷的瞧了一眼就与富贵径直离开了。 “这…父亲,你看他对你的态度,什么东西!”朱逸轩嚷嚷着很是不爽。 朱熹衣袖一甩,很是傲气,“不管他!” 朱逸轩语气弱弱的,“可祖父不是让我们把人留下来用膳吗,你也不拦着点,就这样让人离开祖父会生气的。” “我拦?人家使的是轻功,有本事你去拦一个给我看看?” “我又不会那种玩意…” 想到自己精心细养的嫡子还不如外面野养的庶子,朱熹心中就一团怒火。 他伸手啪的一下,重重打在了朱逸轩的头上,“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进屋问问你母亲究竟什么个情况!” 就在这父子俩互相埋怨着进屋时,朱逸之与富贵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跃出了永康伯府的侧门。 来时他们是坐的马车,回去就只能徒步了。 “主子,咱们是直接回青竹园吗?” 见他没理会又道,“主子应该是饿了吧,不如找个地方先吃点儿?” “主子?”——还是不理 富贵有些紧张,觉得自家主子肯定受刺激了,“主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奴背你去百草堂?” 朱逸之这才缓缓转头看他,“我无碍,回青竹园吧。” 第223章 他的错 无碍?怎么会无碍呢? 富贵自小就跟着朱逸之,他与他还有元宝,三人一同经历磨难,一同成长,彼此熟得发红了。 朱逸之只一个微小的眼神与动作,他们就能知道他内心想干嘛,但此时此刻的他,富贵却完全不明白了。 其实从早朝回来后,朱逸之的言行富贵就已经看不懂了,只是那个时候还不够明显,现在更加凸显出来了。 “主子,还是让奴来背你吧。” 富贵不由他拒绝,直接就将人背起,在街道上飞快的穿梭。 回府后的朱逸之依旧有些呆呆的,死气沉沉的,也没用膳,径直走进了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元宝问。 富贵的拳头用力捶了下柱子,“定是那恶妇给主子说了什么,但我当时被赶出来了,完全不知道啊。” “你不是高手吗?就不能偷听吗?”元宝埋怨道。 “你一天就知道瞎嚷嚷,我当时不仅要留意那父子俩,还要观察周围有没有暗卫搞小动作!” “我看你都是借口!根本不关心主子!” 富贵也急了,“那是我不想偷听的问题吗?是主子不愿让我听,他若想让我知道就不会将我赶出去了!” 元宝也很气,“那你说说,为何主子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你干脆打我一顿吧。” 富贵其实是有点埋怨自己的,在他眼里主子是一个无比坚强、无所不能的人,这天下事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倒他的。 可当初四小姐都快不要主子了,那般痛苦煎熬的时刻,主子也没将自己反锁在房间的。 所以,今日之事绝对不正常。 是他大意了,疏忽了,此刻六神无主了。 “怎么办?要不去找我父亲过来问问?” “此事找我也没用。”莫东风刚好过来。 富贵和元宝立刻看向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东风一脸恨铁不成钢,“今日早朝之事,你俩都知晓了吗?” 两人立刻垂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 其实早在去年与凌未希定亲后,朱逸之就在教导他俩要留心朝堂事,他们也都照做了。 可如今朱逸之入朝为官了,许多大事都要他俩去监督执行着,实在忙不过来,难免会有忘记关注早朝的时候。 “东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富贵自己不敢问,只能暗里撺掇着元宝问。 莫东风叹着气大致给两人说了一遍,听得两人拳头紧绷,对永康伯府的恨意越来越深。 不过听到元宝的父亲还活着时,一时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东叔,那主子怎么办?我怕他会想不开?”元宝又问。 他们都深知,一直以来朱逸之内心都是恨着他生母苗小娘的,如今知晓了她曾为他受了那样的屈辱,那这十几年的恨意究竟又算什么呢? “只有晚点我亲自去趟海棠院,把四小姐叫过来了。” 哎—— 三人同时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整个院子都没了生机。 凌未希出现在青竹园时才申时,不过她是自己来的,不是莫东风去请的。 她通过从郡主府的正大门而入,直接翻过围墙,来到了朱逸之的书房。 青竹园虽然防护森严,可暗里之守卫一发现是她,便各个都悄无声息的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当看到凌未希带着桠桠和角角突然出现的身影时,富贵和元宝都愣了下,连忙跑过去请礼。 “四小姐,你怎么来了?我父亲呢?” 凌未希没回他,只问道,“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 两人都摇着头。 “主子把自己反锁在书房了,我们又不敢破门。” “没事,我来了,他若敢不开,你们就直接去把门卸了。” 她这话竟元宝和富贵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好像什么事儿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咚咚咚——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 凌未希“我若数到三,你还不开的话……” “一!” “三!” 咣当—— 门栓非常急速的在屋内落了地,声响有点大。 四目相对,朱逸之的眸子猩红,瞬间垂下了头,站着没动。 凌未希径直走了进去,并将门栓捡起来正在反锁,身后朱逸之将她狠狠的抱住了。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呼吸沉重,泪水顺着他的脸流入了她的后背。 凌未希环抱着他的手,并将身体往后靠与他更加贴近,无声的纵容着他。 许久许久。 “希希。” “嗯,我在。” “我该怎么办?” “究竟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她温柔的说着。 朱逸之的头在她肩窝里摆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凌未希小心翼翼的转身,与他对面对的贴近,极温柔的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 “你没有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不是的,她本来可以安安静静的在后宅过完一生,是我自作聪明的救了二夫人与凌未敏定了亲,把她推到了坏人的面前。” 凌未希震惊,这又是哪里来的故事情节,怎么她完全不知情? 她深情的凝视着,“你放心,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吗?” 朱逸之把从林双双那里听到的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她,凌未希也没料到竟真不止一个人。 当初她只看到了章太傅的儿子章鹏飞一人,可朱熹此人又蠢又坏,所以她猜测肯定不止一个。 为了让朱逸之对永康伯府一家死心,她便让刘弃疾在朝堂上说有几个,没想到她竟真的猜对了。 凌未希突然觉得这才是原文中朱逸之要灭了永康伯的真正原因,以他的人设是不可能仅因为设计他逮绿帽子而杀了全族的。 “我的猪宝你知道吗,在我那个世界有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罪恶而责备自己的善良』,这件事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吗?”他一脸怀疑。 凌未希肯定的摇摇头,“完全没有,错的是思想肮脏下作的人,错的是朱熹,是他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可若不是我…” 她伸出手指头按住了他的嘴唇。 “我站得有点累了,腰酸背痛,我们去那边坐着,我慢慢给你分析好不好?” 朱逸之点了点头,被她拉着走过去。 第224章 老婆奴 “在我的那个世界,儿女受到委屈可以很自然呛父母『是你自己要生我的,又不是我要出来的』。” 朱逸之表示不认同,“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真没有礼貌!” “嗯。确实很没有礼貌!可这也是事实,事实是她没得选,她的孩子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他人,但是她的出身和夫君却没得选。” 凌未希见他始终垂头,便强势的将他的头抬起了,“退一万步来讲你有错,可我曾亲眼看到了她如何对你,也看到了她要拉你同归于尽,若没有我,你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是希希救了我。”他的眼神不敢看她。 凌未希温柔的看他,“所以呢,所谓一命还一命,哪怕真有罪你为此偿命了呀。” 朱逸之震惊的看着她,他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啊,十几年前那场发火他就毅然决然的要将命还给小娘了,他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见他转过弯来,凌未希笑了,笑着调侃他。 “你现在的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东西你就得好好的保管着,往后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这般的磋磨自己!” “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他有些窘迫,努力的低着头不敢她,凌未希却一把将他的头抱住,还给他顺毛。 那场景像极了一个母亲在安慰受委屈的孩子,给予了孩子最大的安全感。 一开始朱逸之只觉得有种被包围的踏实感,可随着时间悄悄流逝,他逐渐意识到一个别样的事实。 他的脸是埋在她胸前的,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了,有些胡思乱想了。 可凌未希却没有这方面的奇怪想法,她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轻拍着,分明就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啊。 朱逸之努力控制着自己肮脏思想,他怎么可以、怎么能此时此刻动了歪心思呢? 他抬起头,“希希,我小娘的事,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我…我是在见到小时候的你之前,先看到了她,那时候她正被…” 她说不下去。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总不可能直接说我看到你妈被别人怎么怎么了吗? “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我也不知它是真是假,最主要的是我不想你难过。”她叹着气。 朱逸之却没有被她的心疼模样,给忽悠住,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 “那么刘兄又是如何得知呢?他入京才四个多月,你不要告诉我真如他所言是自己调查到的。” 凌未希震惊草!不愧是是男主啊,这脑子就是转的快,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这个…他那般聪明能干的人,知道点辛秘之事也很正常嘛。” “哦~?是吗?” “嗯嗯嗯。” 凌未希快速的点头。 朱逸之一双魅惑人心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好吧,是我告诉他的,我与他重逢那日就把我所知道的所经历的全部,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了,也包括这件事。” 凌未希不开心了,“听到我承认了,你现在开心了吧,满意了吧?” 朱逸之不懂,什么叫他现在开心了,满意了? 他只知道现在的心情特别不开心,不满意,因为凌未希对刘弃疾的无条件信任超过了任何人,包括她亲哥,也包括他。 可朱逸之深知他们之间,就是特别纯粹的朋友、生死之交,甚至刘弃疾对他自己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他连吃醋发牢骚的资格和理由都没有。 对了,他还得向她低头赔罪。 “希希,我只是想问问而已,让你不高兴了吗?” 凌未希“没有啊…” 这语气一听就绝对是不高兴了。 朱逸之内心叹了好几口气,“希希,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刘兄选择今日在早朝上说出来是你的意思吗?” 凌未希的内心os果然不能和太聪明的人耍朋友,点秘密都没得,太恼火了! “为了掩人耳目我与他只在每月初一才聚一起复盘商议,平日里半点联系都不曾有过,这都二十好几了,就算我们都是神仙也盘算不了这般久远之事吧?” 见她火气很重,朱逸之又不得不向她示弱,“希希,我只是觉得刘兄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是你授意我也……” 他好像越说越不对劲,越描越黑了。 “我…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凌未希内心不爽,虽然他猜得都对、虽然她的确设计了他,可被拆穿了,她就是不爽!很不爽! “算了,你与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你爱咋咋的吧,我回去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朱逸之立刻伸手去拉她,一个用力就将人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坐着。 一个在胡乱挣扎,另一个死死抱着不放,姿态却暧昧至极。 “你给我放开!” “不要,你都生气了,我才不要放。” “好,我现在不生气了,你放开!” “既然你都不生气,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放开了。” 第225章 此生不嫁 富贵见元宝说有事要忙后,头也没回就径直离开了,他突然有点心慌了。 自从主子和四小姐定亲后,他与元宝两人的日常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贴身跟随与跑腿小厮了,他们开始接管起生意上的事儿来。 特别是主子入朝为官后,身为青竹园管家的连父亲便转变成生意上的总指挥,他经常一连十几天都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而元宝也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以绝对的实力撑起了大当家的身份,备受大家信服。 甚至连就连才涉商才半年的脆脆,都拼了命的没日没夜努力,明里暗里都压了他一头,他还曾偷听到那些管事们私下里热切的叫她二当家。 可明明他也是跟了主子十多年啊,怎么就没有学到一星半点的东西呢? 富贵看了眼一旁的桠桠,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了,他已是十六七岁的成年人了,不再是天天跟着主子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孩子了。 他还要与桠桠成亲,还要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将来,他必须要打拼出一份事业来。 他要以今日之事为戒,朝堂与民生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行商更是不能脱离了朝廷政策。 富贵突然就站了起来,他看向桠桠和角角,“你们二位在这等四小姐吧,我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就不陪着了。” 桠桠震惊“他…他怎么也走了?怎么今日这一个个都怪怪的。” “可能是受刺激了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角角有些无语。 “受什么刺激了?” 角角“人了元宝还没个主都这般努力挣钱了,他不得更拼命?总不能一直都让东叔去为他打拼吧?” “你…你几个意思?”桠桠瞬间脸红了。 “你俩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桠桠震惊得眼睛与嘴巴一般大,她的保密工作做得这般好,角角怎么会知道的?? 她一副贼兮兮的凑近,声音特别特别的小声,“此事就你一个人知道吧?” 角角无语得翻白眼,“你在想什么幺蛾子呢?所有人都知道了好吧。” 桠桠努力按制这胸口的祈福,“主子和我姐姐也都知道了?” 呵—— “连脆脆也都知道了。” 见她慌张不淡定的模样,角角又添了一记重锤,“哦—对了,就连脆脆身边的两个小徒弟也都知道了,他们俩最近还在忙着给主子和你凑礼金呢。” “可…可我隐藏得很好啊???” 角角一副上帝视角,“这个月十二号晚上你偷偷戴了个新手镯吧?还一副美滋滋的模样,可第二日你又取掉了,对吧?” 桠桠“就这?!!” 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啊,上辈子都是刑部侦探投胎的吧!! “其实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主要是你和富贵两人的面部表情也不知道管理,但凡长了个眼睛的人都能瞧出点端倪。” “那…那你们为何都没人来问我?” 角角“哦~你说这个啊,主子说看你每天鬼鬼祟祟、装模作样还漏洞百出的模样怪有趣的,我们也好找点乐子嘛。” 桠桠emo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坐在石凳上。 亏她还每天因无人发现而沾沾自喜,原来她是个跳梁小丑。 她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气不过了,冲着角角哼了一声。 “你也别笑话我,等这事将来落到你头上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 原本以为角角会与她争论,却没想到她以一种极为坚定严肃的语气说道,“我是个孤儿,这此生只跟在小姐身边永不嫁人。” “那你不嫁人不生儿育女,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 角角轻嗤了一声,“我这种人死了,直接用烂席子滚了丢去乱葬岗就是了,哪里还需要人养老送终?” 但画风一转她又笑了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现在有小姐,小姐成亲后会生小主子、小小姐,没准他们会给我养老送终呢!” 桠桠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向她伸出了一个大大的点赞,“不愧是角角姐,牛逼!” 角角内心又想笑又心酸,这话不管换谁听都只会觉得是开玩笑,可桠桠却当真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枝枝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活得头脑简单还没心没肺的,或许这样也挺好的,她内心还挺羡慕。 可惜她早就没有亲人了,连曾经对她最好的小姐也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死了。她的余生除了为小姐报仇,就是好好的保护小姐的躯体。 再也没别的了。 两人在凉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了许久,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立刻跑了过来。 “小姐/主子。” 朱逸之看了眼,“元宝和富贵呢?” “他俩说手头上事情太多了,就忙去了。” 若换作以往他遇到了难熬的事,这两人一定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守在他门口,半步都不愿离开。 朱逸之倒吸一口寒气,果真是世态炎凉啊… 原本他还想第一个告诉元宝,他的父亲还活着,此刻就随他去吧,反正以他如今的能力今日之内也会知晓了。 罢了罢了,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留不住了啊…… 凌未希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低落,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并冲他温柔一笑,朱逸之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希希,我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你陪我用了晚膳再回去好不好?”他在撒娇。 “好~我陪你。”她宠溺的回复。 桠桠和角角纷纷将头转向一旁,表示实在没眼看了。 晚膳后,凌未希与朱逸之又在翻过围墙,一起在她的郡主府里散步,顺便检查了遍有没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如今郡主府已经彻底完工了,家具内饰什么的也全部搬进去了,就连府兵她也先弄了些,接下来的就只剩大婚的布置了。 不过这些她都不管,只有秦婉为她操办,而且她的生母也会回来,届时就更没她的事了。 “希希,一想到还不到两月我们就要成亲了,我现在就开始有点紧张了。” 凌未希一脸见怪不怪的,“嗯~,你这种情况在我们那有个专用的术语叫婚前恐惧症,很正常的。” “我哪里恐惧了,我是兴奋!”朱逸之不高兴了。 她举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好,我错了,你是兴奋!” 这下,朱逸之心情更加不好… 第226章 愚人节快乐 “不是,你什么表情啊,我道歉了啊。” 凌未希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生气,实在太矫情了点。 “这是道不道歉的问题吗?” “可我还摸了你头,安慰了你啊。” 朱逸之被气得闭眼做深呼吸,表示他现在特别无语,凌未希内心却再暗骂『死摩羯男真上头』。 “希希,我们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儿!” 凌未希也很无语,“那你倒是说出来啊,光生闷气有什么用?!” “希希,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们都快要成亲了啊,这是一个人的一生中最开心、最兴奋的事啊,可你的表情好像完全不在乎。” 朱逸之也是一时脑热口无遮拦了,竟说出这样一句话,“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究竟爱不爱我,究竟想不想和我成亲了。” 果然,人在最无语的时候是会被气笑的,凌未希无语的笑了声,面色一脸难尽。 “我?我不爱你?你是认真的吗?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要不要先摸摸自己的良心?” 他看她笑得有点瘆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当然知道她很爱他,可她真的和别的待嫁新娘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他伸出双手去拉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你好像没有快成亲了而特别的开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 凌未希很严肃郑重的看着他,“首先我很爱你,你不要有事没事就瞎想,如果真有天我不爱你了我会直接告诉你的。” “还有和你成亲我很开心,你觉得我看起来好像不在意,是因为在我看来从我给写求婚书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的猪宝,成亲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有没有都改变不了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朱逸之点了点头,嘴上说着“嗯,我知道了”心里却在想着那句“如果真有天我不爱你了我会直接告诉你的”。 【所以,哪怕我是你的唯一,你也还是可能会有不爱我的那一天吗?】 得—— 又白说了一大堆!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我看男人的心也不遑多让啊。 “当然了,我刚刚说如果我不爱你了会告诉你的这是一个假设,它不作数的,我会永远爱你的,啊~” 她忍着满脑的脏话,耐心的解释。 朱逸之很认真的开口,“嗯,我也永远爱你,以我的性命起誓。” 流弊! 这分明就是在不信任她,不过凌未希懒得跟他掰扯,太麻烦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往正大门方向走吧。” 护城河水春未尽,海棠院里夏不来。 岁月如梭,七八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凌未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忙碌。 与郭嘉一起相聚看戏、嬉笑打闹,为王敏的亲事提供诚恳建议,偷偷和萧怀庄合谋了些事,也与秦侯爷交接了元宝父亲的归属,当然偶尔也监管了下她的商业发展与收益状态。 又到了每月初一,与刘弃疾偷摸地下接头的日子了。 今日的凌未希着了农家小女的打扮,一身破破烂烂的粗麻衣,补丁叠补丁。 而刘弃疾竟然与她心有灵犀,搞了一身田野村夫的衣服、带个烂草帽,还给自己脸上和手臂抹了黄泥,半挽着的裤腿上还有杂草树叶子,完全就是上山干完活的形象! 当两人在半山腰的斜坡上看到对方的模样时,笑得弯腰捧腹,迟迟直不了身。 “啊…我不行了,你这一身行头,真的太牛了。” “切!你懂不懂,我这叫专业!哪像你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对今日的打扮超级满意。 未希递给他一颗方糖,“特意给你带的,防止你低血糖。” 刘弃疾接了过来,没有任何思考,径直就放到了嘴里。 很甜,呃~,甜中带了点咸。 哇呕—— 全部吐了出来! 其实那是只被糖衣包裹着的盐! “哈哈哈哈。”凌未希大笑着,“愚人节快乐!” “凌未希!你这狗东西,我们过得是农历啊!” 他追她跑,她边跑边等,她边等还边让他要慢点注意身体。 最后,她坐在一个岩石上等他。 “来,给你喝水!” 刘弃疾接过问道,“这水应该不是整蛊了吧?” “哎呀,我是那种人吗?” 一喝,好苦,又吐了。 他正要骂人时,便听凌未希开口,“张叔特意花了很久为你配的新药,我今晨亲自为你熬的。” “真的?”他半信半疑。 “绝对保真!” 刘弃疾忍着苦,默默的将药水喝完,凌未希递给他一颗真正的蜜糖。 两人很默契的背对背,他有些无力的重重靠在她肩上,气息有些重。 “你最近对永康伯府的出手会不会太重了点?”他开口道。 凌未希笑了笑,“我可没有出手,当初辱他生母的人里还有两个活着的,我只是通过一些渠道放出了消息说朱逸之可能知道是谁了。” “又是借刀杀人啊,这招算是被你玩得透透了。” “哦~~是吗?和你这地下特务科的科长比起来呢?” 刘弃疾立刻不高兴,“那你说说看,我这是为了谁!!!” 凌未希立刻道歉,“不气不气,我自打小嘴。” “当初你让我把这事捅出来,他有没有怀疑你?你们闹别扭没?”他担忧的问。 “帅帅,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还是聊聊萧怀玉最近的动向吧。” 接着两人交换了各自的绝密,又讨论了些比较长远的谋划。 “他现在好像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呢?”凌未希嘲讽道。 “这个怎么说呢?” 刘弃疾开始认真分析,“毕竟太子是嫡长子一但再诞下皇长孙,坐上那把椅子也就十拿九稳了。若玉王真要与南阳王合谋造反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否则绝无可能了。” 凌未希咬着大拇指,“那以你近来对他的了解,他会不会被逼到那一步?” 刘弃疾面色凝重,“现在还很难说,他最近一边合谋着对你大姐动手,另一边又在劝说萧世子同意与护国公孙女的婚事,看得我有点懵。” 凌未希一听萧怀玉要对她大姐动手,瞬间就有点炸毛了,“东宫戒备森严至极岂容他胡作非为?” “东宫自然是渗透不了,可你不要忘了太后的生辰,你大姐必须要参加宫宴。” 第227章 惺惺相惜 凌未希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吗?” “没有,他对我还是很戒备,我能知道大致行动已经顶天了。”刘弃疾也很无奈。 “算了,保护大姐主要还是太子要做的事,我届时就多警惕些吧。” 刘弃疾也点点头,“你确实不需要如此操心,若是太子殿下连你大姐都没有能力保护不好的话,那个位置就算他能坐上去也坐不稳。” 凌未希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他,那模样好似在说你小子口气可气不小哦。 刘弃疾则捂着嘴,偷感超重,“这附近应该没人吧?” “你大可放心,除了我的暗卫,东叔也在不远处,这一片林子连只野兔子都不敢钻进来。” 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没由的笑出声来。 凌未希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刘弃疾突然开了一句,“我的老婆孩子要来东京城了。” 她震惊得站了起来,“真的?我嫂嫂和侄儿侄女也要来了?什么时候到啊?要不要我派人暗里保护?” “她说她一定要来参加你的大婚。” “她…她也知道我是谁吗?” 凌未希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喉咙有点肿胀。 刘弃疾点点头,“她那个人太温柔太贴心太善解人意了,我不想骗她。当初我意识到你在之后便向她坦白了,那时我甚至想就算她要与我和离那也是我的命,可她却无比支持我来帮你。” 她只知道他夫妻和睦、如胶似漆,却从不知他曾为了她要放弃他夫人。 蓄满的泪水无处安放,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帅帅,你…你之前为何没有给我说过这事?” 刘弃疾从破烂的衣服里,半天才掏出一个素白锦帕丢给她,还一脸嫌弃。 “又哭,动不动就哭,这还是你吗?” “我究竟是哪里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了?你说说看,我改了行不行?”凌未希边拧鼻涕边哭诉。 刘弃疾白了她一眼,“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对你好还有错了?” “可你这样我的负担很重啊,我是怕有一天即使我把命都给了你,也会觉得亏欠了你。”她说得很认真,好像这份恩情她这一辈都还不起了。 刘弃疾长叹一口解释道,“最初醒来时我对她很疏离,却架不住她人实在太好了,我一边想与她亲近又一边认定她是别人的媳妇,直到我向她坦白之后,我们才算真正的在一起。” “然后,你们就…那…那啥了?” 泪水都还没干,就开始怂怂的问八卦。 “这不废话吗?”他白了她一眼,“所以这件事你用不着瞎感动!” 凌未希“如此说来你倒是应该要好好谢我的,不然你还抱不到这举世难寻的美娇妻!” 他就知道这人是个没良心的,刚才白担心了。 “我的美娇妻确实是举世难寻,你的那位就不咋的了!”刘弃疾傲娇的开口。 凌未希眯着眼审视,“他得罪你了?” 说起这个他就鬼火冒,要不是看在那人和杨逸之用着同一张脸的份上,他真想给他揍一顿。 “我可是手把手毫无保留的、一遍又一遍的教了他粗盐精炼细盐的全过程,他竟然背地里偷偷的给我吃飞醋,神经病吧他!” 凌未希表示很赞同,“对!他不仅心眼子小又矫情,动不动就生气,一天天的烦都烦死了!” 咳咳—— 听她抱怨这般深,刘弃疾觉得背脊发凉,反而劝起和来了。 “那个…话也别那样说,他其实也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比如他足智多谋、深谋远虑、英俊帅气、腹肌还有八块…” “停…你不想夸就别硬夸!” 凌未希打断了他。 “我们还是聊聊嫂嫂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派人暗中保护吧。” “我好歹也是江南富商少家主,保护老婆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此事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刘弃疾笑得很幸福,看得出来提及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很开心,凌未希暗自决定让冷二暂停手里任务偷偷前去护着。 “那估计什么时候到呢?届时我乔装打扮一番出去认认人。” 刘弃疾目光瞬间就暗了,“这个我还不知道,才出发不久,又还带着孩子,怎么也得二十来天吧。” 凌未希的内心这有家室就是不一样了啊,和从前的大学生完全两个调调! “行吧,既然没什么聊的了,你今日想听什么歌?” 每次地下党工作一结束,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就要一起唱唱现代流行歌曲,这是他俩唯一可以用来追悼曾经的事了。 “那我们就来一首经典老歌《笑傲江湖》吧!”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十七日后,四月十八日这天。 依照凌未希的计划,她今日是要去城门口看嫂嫂的,可昨日大内传话说她的嫁衣做好了,让她去试穿嫁衣是否合身。 早不叫晚不叫,非得在她嫂嫂抵达的这一天叫,凌未希坐在马车里一肚子的火气。 其实要她说横竖这嫁衣也是按着她尺寸做的,直接送到将军府来就是了,好做什么要去宫里试? “小姐,那尺寸是你年前的,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是否合身啊,若不合身也方便及时调整不是?”角角一边劝着一边殷勤的为她按腿。 “那你倒是说说,这大半年来我的尺寸有什么变化吗?”凌未希没好气的。 “小姐,你不仅长高了还长胸了。”角角凑近了悄声道。 凌未希内心感叹这小妮子自从知道她不是她的小姐后,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问题是她也不动动脑子,马车就这般大枝枝桠桠又都是高手,再小声人家也听得到了啊! 果不其然,另一个没头脑的立刻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胸前,眼神还带着点怀疑。 角角发现桠桠的不友善视线后,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道,“小姐,奴婢好后悔当年在边疆时没有学武啊。” 凌未希无语,“怎么了?如今这一等婢女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要刀尖舔血的日子才够刺激是吧?” 角角瘪着嘴,“小姐~!奴婢是想跟去看看你的嫁衣长什么样。” “那你还是别想了,就算是你当年学了武今日也不能跟去。” “这是为何?” 凌未希笑道,“因为今日由枝枝陪我,你敢保证比她还厉害吗?” 一旁桠桠立刻垮了脸感觉饭碗被抢了,“主子,为何是姐姐啊?以往不都属下陪你的吗?” 第228章 试嫁衣 桠桠表示不服气,“主子,为什么要换成姐姐?是属下做错什么事了吗?” 凌未希内心因为事出反常必有鬼,因为你个二货没头脑我不担心。 “因为枝枝武功比你高啊。”她一句话将人堵死。 按理传话女眷去皇宫这种地方,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一般都会提前个两三天,主要方便人家好准备一番。 可他们竟然昨日酉时突然来说,嫁衣做好了让她今日就去,她又不是马上大婚哪里需要那般急,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嘛。 桠桠明憋着嘴,“我都不知道,白白高兴了好久。” 凌未希“这个…我一早就给枝枝说了啊。” 桠桠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亲姐,可枝枝却面不改色的,“你现在知道了。” 桠桠气绝,拉着和角角一同白了枝枝几眼。 凌未希的马车径直穿过外宫门,在内宫门口停下来,随后又坐着轿辇前往凤鸾宫。 昨日她被告知嫁衣已经做好,让她今日前来试穿,若有不合适之处也好及时调整。 其实她没有半点皇室血脉也算不得什么真郡主,这些东西将军府可以自己请绣娘前来完成的,但是圣上却执意下旨让内务监礼司为她定制。 是的,是圣上特意下旨,而非圣后的意思。 一路上凌未希神色淡得出奇,偶尔悄悄留意四周的动静,脸上丝毫没有快要出嫁的少女对嫁衣的期待,连一旁见多识广的嬷嬷都被震惊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她。 来到凤鸾宫与圣后虚礼寒暄没多久,内务监礼司的绣房管事嬷嬷便带着一群人进来了。 “老奴见过圣后娘娘,见过朱华郡主。” 圣后的面子功夫做得很好,她伸出手虚扶那管事嬷嬷,“快起来吧,这就是未希的嫁衣啊,真真是好看啊。” 那一整套火红的嫁衣和头饰被十个宫女用托盘举在头顶,包揽了除肚兜和亵裤外大婚当日所有的穿戴,看得凌未希头皮发麻。 “圣后娘娘,这些个东西,我今日全部要试吗?” 看起来好麻烦她不想试。 圣后从她语气和用词中听出了嫌弃,觉得她这个人太怪异了,这般好看的嫁衣她看着都心动了,凌未希竟然不想试。 “是啊,这些可都是你大婚当日要穿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否合身呢?” 凌未希鼻吸了一大口冷气,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行吧,那就有劳嬷嬷了。” 嬷嬷也瞧出来她的心不甘情不愿了,面上讪讪的,“那郡主请随老奴去侧殿更衣吧。” 一群人向圣后行礼后便去了侧殿,那嬷嬷瞧着枝枝那模样也不像是会伺候人的,便带着两个宫女上前帮忙。 “郡主,让老奴来帮你更换吧。” “不知嬷嬷贵姓呢?”凌未希张开双手方便她更好操作。 “老奴没有姓氏,从前的主子为老奴取名舒宁。” “舒宁嬷嬷,我这套嫁衣你们做了多久呢?” “郡主身份尊贵,这嫁衣更是半点都不能马虎,十个绣娘一起绣了四个多月。至于郡主的头冠,听闻工匠们也花了四个月。” 凌未希震惊果然是皇家出品啊,光是这时长听起来就价值不菲了。 “辛苦大家了。” 凌未希朝枝枝使眼色,枝枝立刻拿出一大叠银票递给嬷嬷,面值都是五十两,看上去差不多有六百两。 “这…老奴不能收。”嬷嬷立刻摆手。 “舒宁嬷嬷,都是些小钱,我请大家喝杯辛苦茶。” “可这也太多了,老奴不能收。” 什么茶这么贵要五十两一杯?况且寻常贵人给绣房的赏钱十两已是最高的了。 “舒宁嬷嬷,我也是初次成婚不知道行规,绣娘是五十两,嬷嬷您是一百两。嬷嬷若觉得多就当是我提前发的喜钱,也让大家伙都接个喜气。” 嬷嬷见她言语诚恳,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拒绝,便接了过来。 “老奴替绣娘们谢郡主赏赐了。” 一旁端托盘的宫女看得眼红羡慕,凌未希笑着,“也辛苦你们了。” 枝枝又拿出一百两面值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凌未希极不情愿的穿上了全套的嫁衣,还被好心宫女们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纯金打造的彩冠尖上顶八颗硕大的红宝石,冠围镶嵌满亮瞎眼的七彩宝石,冠前一整排珍珠流苏打满额头,戴在头上重得要死。 整个嫁衣大体以火红为主,身前是金丝绒绣着牡丹花朵,身后是银丝彩绣了只开屏的绿孔雀,外罩一件绣双鸳鸯金丝墨绿霞帔。 尾裙边缘滚十?长的繁复?丝缀,走起路来可以拖地五六尺,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智能扫地机人。 不愧是依据她的尺寸精心制作的,将凌未希盈盈细腰勾勒得恰到好处,美妙身姿展露无遗,真真是绝美的。 只是大婚之日穿上这一套,莫说是骑马了就是多走上几步,她都可能被石头子儿给扳倒了。 “郡主穿上真是太合身了,好美啊。” “郡主这真是天仙下凡、人间绝色啊。” “郡主…” “停停停!”凌未希打断了众人的夸张施法,“舒宁嬷嬷,让人把这碍事的裙尾给我剪了。” 嬷嬷差点没被吓死,“这…郡主啊,这嫁衣裙尾的长度是有规矩讲究的,裙尾越长则代表身份越好贵,是万万不能剪的啊?” “没事,本郡主不讲究那个,去拿剪刀来我自己来剪,等我剪完了,你们就在裙边滚个?丝缀不就好了。” 嬷嬷急得给凌未希跪下了,“郡主,你不要为难老奴了,哪怕是郡主自己动手剪,老奴也是会没命的啊。” 凌未希也很震惊,她自己的嫁衣自己也做不了主吗?那她怎么打马迎亲?她意气风发的美梦要怎么办? “如果我向圣后娘娘请命剪的话,可以剪吗?” “郡主啊!国有国规家有家规,这礼仪规则摆在那,哪怕是圣后娘娘娘也不能破例啊。”嬷嬷真的是怕了她了。 “那圣上呢?如果我向圣上请命他同意了的话,你们应该是可以剪的吧?” “这…,古往今来没有的事啊,郡主为何就一定要剪了呢?要知道别的新娘都是恨不得在规则内加到最长啊。” 哎—— 凌未希坐在那里单手捂脸,一直不停的叹气,屋内的宫女各个都心惊胆战的。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朱华郡主,你好了吗?圣后娘娘派奴婢前来瞧瞧。” 第229章 蹩脚陷阱 “脱了脱了,赶紧脱了给我换回来。” “这…郡主有所不知,还得圣后娘娘亲自瞧过、确认合身后才能换。” 嬷嬷很是为难的开口。 “怎么那般麻烦,我自己穿着觉得很合身啊,你们刚才不也都说很合身的吗?” 嬷嬷差点气绝,她今日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番,这传说中恣意妄为、目无纪法的朱华郡主了。 从前她听闻那些小道消息时,还觉得大家是在歪曲事实、故意抹黑,如今看来大家还是太过保守了些啊。 往后若再听到有人说朱华郡主的小道消息是刻意编造的,那她愿意相信一定是往好的方向编造的! 凌未希坐在那里单手捂脸,一直不停的叹气,屋内的宫女看得心惊胆战、只想逃离战场。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朱华郡主,圣后娘娘派奴婢前来看看,可以进来吗?” 见凌未希摆手示意,那嬷嬷立刻如释重负的大声道,“可以进来了。” 那宫女进来看了一眼后道,“郡主请稍等,奴婢去请圣后娘娘过来。” 因为这裙摆实在太长了,凌未希若穿着走出去肯定会弄脏,再说不是大婚之日她也不能穿出门,是故只有让圣后过来检查。 圣后一进屋就看到了她头上的彩冠,凌未希对这个没有研究,只觉得虽然好看但是太重了,可圣后一眼就瞧出了那彩冠比公主出嫁的彩冠更奢华。 特别是那彩冠顶缀的八颗红宝石,那是外邦进贡的国宝级宝石,她记得三公主打着这样那样的借口要了好几回,圣上都没有松开。 可圣上却命人将宝石打碎了,给凌未希当装饰!!! 圣后一知道圣上对凌天启很不一样,可不一样到连对他女儿也如此爱屋及乌,却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 “未希,你自己觉得合身吗?”圣后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很是温和。 “回圣后娘娘,除了裙摆过大过长了以外都很合身。”凌未希笑着回道。 “哦~?” 圣后不满的看向了绣房管事嬷嬷。 嬷嬷立刻跪下,“回圣后娘娘,嫁妆的长度宽度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是郡主她…她嫌…嫌弃碍事。” 圣后震惊,这凌未希果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不过她没有理会。 “既然郡主也觉得合适,那就收起来再仔细检查一番,过些日子送去将军府吧。” “是!老奴遵命。” 圣后就像是现代社会的监管部门,进店后都没真走近细看,只闲聊几句就走了。 当然,凌未希换回自己的衣服后,也去圣后的正殿里寒暄了两句就请辞了。 她刚走出凤鸾殿没有多远,一个嬷嬷带着个宫女上前请安。 “见过朱华郡主,老奴是太后娘娘宫里的管事,太后请郡主去慈宁宫一起用膳。” 太后?用膳?她跟她完全不熟吧,为什么要找她? 凌未希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可又找不到理由拒绝,“此时用膳会不会太早了些?” 那嬷嬷也是个人精,“郡主此时慢慢的走过去,届时再与太后娘娘聊过会儿天,午膳刚刚合适。” 她讪讪笑了笑,“嗯,是这么个理。” 慈宁宫有些僻静,要先穿过御花园,绕过太夜池,再走一条幽静的玉石小路才到。 几人走到太夜池附近,迎面匆匆的又过来一个嬷嬷。 跟凌未希行礼后,便对她旁边的嬷嬷开口道,“陆管事,太后她有件特重要的佛本找不到了,恐怕需要陆管事亲自前去内务府问问。” 陆管事一脸为难,“我正陪着郡主去慈宁宫,要不等我先带路过去再去内务府?” “陆管事,太后的佛本更要紧啊!” “不如你帮忙给郡主带路?” 那嬷嬷立刻摆手,“奴婢只是过来个传话还有别的事要做,先告退了。” 凌未希见那陆管事又为难又焦急的,便开口道,“陆嬷嬷,不如就让你身边这位宫女带路吧。” 陆管事叹了口气,“郡主有所不知,这秀儿是新派到慈宁宫来的,老奴实在担心她招待郡主不周啊。” “没事,慈宁宫也没多远,陆嬷嬷就放心去吧。” 她大度的开口。 “行吧。” 陆管事点了头,又好像不太放心一般对着秀儿说,“秀儿你记住了,从这条路一直直走到分叉路,然后左转,过了青玉石那条小路再左转就到了。” “是!陆嬷嬷尽管放心去,奴婢已经记下了。” 这一幕看得凌未希内心觉得搞笑,若不是她也看过无数个宫斗剧、有一点宫斗常识,她就快要信了。 身为宫女甭管她是不是新派遣的,若是换个不冷门的殿宇不知道在哪里倒也情有可原,也勉强让人能接受。 可那是慈宁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哪怕她是个洒扫宫女,也该知道那是一个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 然后,我们这位新派到慈宁宫的宫女,管事嬷嬷亲自带在身边的宫女,却不知道自己上班的地方。 这蹩脚又浮夸的演技,只差没有直接告诉凌未希郡主你听好了,接下来要开始对你设陷阱了。 一路上秀儿宫女都在和凌未希闲聊,为她讲解两侧的花卉绿植的习性,看到什么聊什么,听得出来她很喜欢也很懂。 “秀儿,你从前是做个花匠吗?” “是啊郡主,奴婢祖上几代都花匠,先圣时爷爷的手艺被太后看上入了宫,后来我们一家好些人都入宫做事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岔了路,而凌未希和枝枝两个神经系统极敏锐的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秀儿,“天啊,郡主,我们刚才走错了,不是这边的。” 凌未希这才像是被重启了一般,眼前是一座极荒凉的殿宇,看上去像是个被废弃的冷宫之类的地方。 “郡主,你在这儿等等奴婢,奴婢先探探路,马上就过来。” 秀儿根本就不管凌未希答不答应,擅自沿着来时的路,跑去探路了。 “主子,属下立刻去将人带回来。” 凌未希点点头让她去,以枝枝的速度带回一个宫女,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小事。 然而凌未希失算了,她等了许久也没见枝枝和秀儿回来,内心开始有点慌乱了。 就在她决定自己也折回去时,身旁的冷宫大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第230章 奢华寝殿 吱呀—— 陈年久修的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比鬼片里风吹这门窗咯吱咯吱响还要吓人。 本就在沉思中的凌未希,被吓惊了一大跳,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此刻破旧的殿宇周围除了她,别说人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没有,有点阴森恐怖感。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立刻跑得远远的,可凌未希明显不是正常人,她不仅胆大还很好奇。 毕竟她又是相信科学不相信鬼魅传说的现代文明人,而且还是大白天,这有什么好怕呢? 门被打开而已,要么是风吹的要么人为的,反正不可能是鬼魂在作祟。 到刚才只有微风,是吹不开这厚重的宫门,根据简单的排除法就只剩下人为了。 凌未希缓缓凑近大门口,站在门口伸出脑袋探向里面,探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里有点毛骨悚然的。 就在她转头回眸离开的瞬间,屋内一道金光折射出来闪了她的眼,那光芒太闪亮、太刺眼,她下意识就用手遮了眼。 当凌未希移开手再次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鬼使神差的,她跨越了高高的门槛,踏了进去。 她缓慢的走在荒凉的院里,这地方看上去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按理本该满院杂草丛生的,可中间却走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宽路,而且泥土里隐隐之中有很重的血腥味。 凌未希带着满脑的疑惑推开了内门,屋内桌椅摆放得很整齐,甚至连一丁点灰尘都没有,诡异至极。 她仔细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那道金光从何而来,于是她又朝着更里面的寝房走去。 寝房的门很厚重,凌未希用尽吃奶的劲也没有推开,她上下左右观察了下,发现是一个机关的。 转动这六芒星模样的红木机关,听到咔嚓的声音,门被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凌未希愣住了。 整个寝房家具、内饰皆由黄金打造,奢华程度只能以亿为单位来估算它的价值。 哪怕凌未希曾是超级富二代出身,也是个小小年纪就有私人别墅、庄园、私家跑车停车场的人物,可眼前这一幕还是亮瞎了她双眼。 放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奢华精美的梳妆台,那梳妆台和椅子皆是纯黄金打造而成,赫然的摆放在床边。 这是一间一应俱全的寝房,房间里燃烧着无数红烛,屋内家具皆由上等金丝楠木仔细雕刻打磨而成,工艺精湛至极。 墙上不仅雕刻着壁画,还挂着十数幅价值不菲的古画,就连地上铺的都是用来打磨手镯的上好羊脂白玉! 奢华程度震惊得凌未希的灵魂都沉默了好久,只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四周也没有看到明显的通风口,屋内的金光又是如何会闪现的呢? 她虽然猜想不透,但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她必须立刻马车离开,还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只是她想离开时,外面突然传来的声响,有人正惊呼诧异为何大门被打开了。 凌未希迅速跑出去,透过窗户她看到有好几宫人已经关了正大门走了进来,没办法她只能暂时躲进了那间奢华寝屋。 厚重的寝门一关闭,立刻隔绝所有的声响,外面的动静完全传递不进来。 为了安全起见她打算钻进了衣柜里躲一躲,可衣柜里每一格都叠着各色胸衣罗裙,无处可藏。 没有办法,她又不得不在屋内东摸摸西敲敲研究别的出路,当她拍到置物架后面的墙壁时明显感觉到声音空空的,触摸时偶尔有风拂过手心。 定睛一看,这偌大的壁画上雕刻的所有的动物眼睛都是一个洞,大大小小有十几数个。 经过一番仔细摸索在床尾架边再次发现了六芒星的图案,轻轻转动,置物架后面的壁画门缓缓打开。 凌未希走过去的瞬间感觉到一股湿凉的风迎面而来,她敢肯定这个暗室与外面某处是相连接的。 就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听到了『咔嚓』的寝门机关打开的声音,有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她迅速的进去,并关上了门。 站在壁画门的背后,透过那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孔洞,可以模糊的观察到屋内一大半的地方。 她看到那个让她陪用午膳的太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了那把纯金椅子,在梳妆台前自己取头饰。 凌未希疑惑,难不成太后素日在后宫故作节俭礼佛,实际上喜欢奢靡璀璨,这才是她真正的寝殿? 可问题是她已经身为太后了,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就算明面上用度奢华扉靡也没有人敢阻止啊? 她摘下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的九龙冠,将盘起的青丝散落开来,岁月好像格外的宠爱她,几乎没怎么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起身缓缓走向衣柜,莲步轻盈,飘逸如仙。 哪怕是视线模糊,凌未希也被她惊艳的容貌给迷住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像是大师的巨作,明眸皓齿、朱唇欲滴,微卷的睫毛犹如蝶翅般轻轻颤动,让人望之沦陷。 这样的仙姿佚貌、娇媚娴雅的女子,真不怪当年的先圣愿意将一切好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哪怕是江山皇位。 就连这书中待得太久、为了保命每日算计谋划、已快忘了自己是谁的凌未希,也突然初心乍现的,想粉她了。 此刻,她正站在打开的衣柜前,黛眉微蹙,犹豫不定。 几经思考后,她拿出一件烟粉色金丝绒绣牡丹花抹胸衣,一件葱青云雾罗裙,还有一件白色蝉翼纱。 就在凌未希内心吐槽,原来尊贵如太后这般的女子也会为穿什么而发愁时,她又听到了『咔嚓』的声响。 她看到了身穿明黄色的圣上,慵懒而随意的走了进来,并很自然的转身关上了门。 凌未希眼睛睁得像铜铃,拼了命的捂住嘴,深怕自己惊呼出声来。 她看到了她冲他面露不开心,她听到了她轻声嗔怪,声线轻柔似轻羽飘落。 “怎得这般早?我都还没有换好衣衫呢。” 他伸手宠溺的舒展她的眉头,“都这么多年了,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未希的心态崩了,刚粉的没两分钟的爱豆也塌房了。 吱呀—— 陈年久修的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比鬼片里风吹这门窗咯吱咯吱响还要吓人。 本就在沉思中的凌未希,被吓惊了一大跳,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此刻破旧的殿宇周围除了她,别说人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没有,有点阴森恐怖感。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立刻跑得远远的,可凌未希明显不是正常人,她不仅胆大还很好奇。 毕竟她又是相信科学不相信鬼魅传说的现代文明人,而且还是大白天,这有什么好怕呢? 门被打开而已,要么是风吹的要么人为的,反正不可能是鬼魂在作祟。 到刚才只有微风,是吹不开这厚重的宫门,根据简单的排除法就只剩下人为了。 凌未希缓缓凑近大门口,站在门口伸出脑袋探向里面,探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里有点毛骨悚然的。 就在她转头回眸离开的瞬间,屋内一道金光折射出来闪了她的眼,那光芒太闪亮、太刺眼,她下意识就用手遮了眼。 当凌未希移开手再次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鬼使神差的,她跨越了高高的门槛,踏了进去。 她缓慢的走在荒凉的院里,这地方看上去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按理本该满院杂草丛生的,可中间却走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宽路,而且泥土里隐隐之中有很重的血腥味。 凌未希带着满脑的疑惑推开了内门,屋内桌椅摆放得很整齐,甚至连一丁点灰尘都没有,诡异至极。 她仔细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那道金光从何而来,于是她又朝着更里面的寝房走去。 寝房的门很厚重,凌未希用尽吃奶的劲也没有推开,她上下左右观察了下,发现是一个机关的。 转动这六芒星模样的红木机关,听到咔嚓的声音,门被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凌未希愣住了。 整个寝房家具、内饰皆由黄金打造,奢华程度只能以亿为单位来估算它的价值。 哪怕凌未希曾是超级富二代出身,也是个小小年纪就有私人别墅、庄园、私家跑车停车场的人物,可眼前这一幕还是亮瞎了她双眼。 放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奢华精美的梳妆台,那梳妆台和椅子皆是纯黄金打造而成,赫然的摆放在床边。 这是一间一应俱全的寝房,房间里燃烧着无数红烛,屋内家具皆由上等金丝楠木仔细雕刻打磨而成,工艺精湛至极。 墙上不仅雕刻着壁画,还挂着十数幅价值不菲的古画,就连地上铺的都是用来打磨手镯的上好羊脂白玉! 奢华程度震惊得凌未希的灵魂都沉默了好久,只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四周也没有看到明显的通风口,屋内的金光又是如何会闪现的呢? 她虽然猜想不透,但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她必须立刻马车离开,还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只是她想离开时,外面突然传来的声响,有人正惊呼诧异为何大门被打开了。 凌未希迅速跑出去,透过窗户她看到有好几宫人已经关了正大门走了进来,没办法她只能暂时躲进了那间奢华寝屋。 厚重的寝门一关闭,立刻隔绝所有的声响,外面的动静完全传递不进来。 为了安全起见她打算钻进了衣柜里躲一躲,可衣柜里每一格都叠着各色胸衣罗裙,无处可藏。 没有办法,她又不得不在屋内东摸摸西敲敲研究别的出路,当她拍到置物架后面的墙壁时明显感觉到声音空空的,触摸时偶尔有风拂过手心。 定睛一看,这偌大的壁画上雕刻的所有的动物眼睛都是一个洞,大大小小有十几数个。 经过一番仔细摸索在床尾架边再次发现了六芒星的图案,轻轻转动,置物架后面的壁画门缓缓打开。 凌未希走过去的瞬间感觉到一股湿凉的风迎面而来,她敢肯定这个暗室与外面某处是相连接的。 就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听到了『咔嚓』的寝门机关打开的声音,有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她迅速的进去,并关上了门。 站在壁画门的背后,透过那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孔洞,可以模糊的观察到屋内一大半的地方。 她看到那个让她陪用午膳的太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了那把纯金椅子,在梳妆台前自己取头饰。 凌未希疑惑,难不成太后素日在后宫故作节俭礼佛,实际上喜欢奢靡璀璨,这才是她真正的寝殿? 可问题是她已经身为太后了,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就算明面上用度奢华扉靡也没有人敢阻止啊? 她摘下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的九龙冠,将盘起的青丝散落开来,岁月好像格外的宠爱她,几乎没怎么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起身缓缓走向衣柜,莲步轻盈,飘逸如仙。 哪怕是视线模糊,凌未希也被她惊艳的容貌给迷住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像是大师的巨作,明眸皓齿、朱唇欲滴,微卷的睫毛犹如蝶翅般轻轻颤动,让人望之沦陷。 这样的仙姿佚貌、娇媚娴雅的女子,真不怪当年的先圣愿意将一切好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哪怕是江山皇位。 就连这书中待得太久、为了保命每日算计谋划、已快忘了自己是谁的凌未希,也突然初心乍现的,想粉她了。 此刻,她正站在打开的衣柜前,黛眉微蹙,犹豫不定。 几经思考后,她拿出一件烟粉色金丝绒绣牡丹花抹胸衣,一件葱青云雾罗裙,还有一件白色蝉翼纱。 就在凌未希内心吐槽,原来尊贵如太后这般的女子也会为穿什么而发愁时,她又听到了『咔嚓』的声响。 她看到了身穿明黄色的圣上,慵懒而随意的走了进来,并很自然的转身关上了门。 凌未希眼睛睁得像铜铃,拼了命的捂住嘴,深怕自己惊呼出声来。 她看到了她冲他面露不开心,她听到了她轻声嗔怪,声线轻柔似轻羽飘落。 “怎得这般早?我都还没有换好衣衫呢。” 他伸手宠溺的舒展她的眉头,“都这么多年了,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未希的心态崩了,刚粉的没两分钟的爱豆也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