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红嫁衣,契约鬼新娘》 2、2.梦里的女鬼吃醋了 “什么人啊这是……我们好歹同学一场,免费帮忙看个风水,做场法事怎么了?不就花你个把小时,很多吗?” 电话那头传来孟涵喋喋不休的声音,语气相当刻薄。 许承延听得心烦,“啧”了两声。 “如果你家卖的房子能免费送我几套,我也不介意免费帮你消灾,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孟涵家开地产公司,绝对不会缺钱,她是大学同学里条件位列第一梯队的人,却丝毫没有富家弟子的阔绰,尤其喜欢占别人小便宜,或许是把这种没品的行为当成乐趣。 后来,许承延从另一位同学那里听说,这家伙在心里把同学划分成三六九等,没有发展人脉价值的在最低一级。 很不巧,许承延正好是最低评价的一类。 心情全然不被这件小事的影响,她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纸扎手艺人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圈。 挂断电话,许承延动手给另一位下订单的顾客扎纸人。 纸人做到一半,店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女性客人。穿白衬衫,浅灰色休闲裤和平底短靴,身材高挑,即使没穿着高跟鞋,保守估计身高超过175cm,五官立体,皮肤很白,发色介于黑色和深棕色之间,有一点西方人的血统,俗称混血。 东方人血统居多,估计是四分之一混血。 “你好。” 许承延默默猜测对方的来意。这种长得很洋气的顾客,很容易留下刻板印象——她们天生信奉西方的神鬼,信奉上帝,或者许多奇奇怪怪的宗教。 “你是许承延小姐,对吧?” 年轻女性撩起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的中文很标准,完全没有西方人学中文自带的翻译腔气息。 “我是,有什么能帮你的?” 对于顾客认识自己一事,许承延不会大惊小怪。在这条风水街,许家开店几十年,早已打出响亮的名号,她是唯一的继承人,也算是小有名气。 “谢阿姨把你介绍给我认识,还催我上门约你见面,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嗯……” 原来是六婶介绍的相亲对象。 比对照片,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尤其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像深邃的海水。 “请问怎么称呼?” 当时没问相亲对象的名字,脑中没有相关储备,有点局促。她也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亲自上门拜访,还来得这么突然。 “陆代亦。陆地的陆,代表的代,亦如的亦。” “陆小姐,我这里只有茶和咖啡,想要饮料的话,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 许承延越想越尴尬。 丧葬用品店怎么看都不像是见相亲对象的地方,虽然不一定能成,起码也得约个像样的餐厅或咖啡厅。 “不然,我们去前面的星巴克喝一杯?” 陆代亦摇摇头。 “咖啡在纽黑文喝太多了,有点腻。我就待一会儿,十分钟,下午还要去市公安局法医部门报到。” “这样……” 和对方开朗从容的性格相比,许承延很难组织出流畅的言语。 她患有轻微的社交困难症,从小就特别明显,随着年岁增长,相关症状有增无减,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是自闭症。 如果手上没有事情做,会有种莫名的恐慌。 “介意我一边扎纸人一边跟你聊吗?下午有位顾客会来取,他的父亲明天要办丧礼,催得很急。” “没关系,我对这一行没有偏见。你做纸扎的手艺很好,谢阿姨跟我说过。对了,先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好。” 难得有人愿意抛出进一步相处的橄榄枝,许承延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不热衷恋爱和相亲,不意味着想单身一辈子。而且,这位女法医给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没对丧葬行业表现出歧视,也没有对她不健谈的性格表现出不耐烦。 一言以蔽之,能处。 睡梦中见到的女鬼,可能只是长期单身幻化出的绮梦产物,等交到女朋友之后就会自己消失。毕竟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今后不再忧虑伴侣的事,自然不再做相关的梦。 于是,许承延跟陆代亦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有时间再见面。 送走相亲对象,时间刚好是中午。用外卖软件订来一份附近餐厅的日式咖喱鸡排饭,解决午餐,把剩下的几个纸人和纸物件扎好,等客户取走,许承延突然有点困倦。 昨天被梦里的女鬼狠狠索取,一整晚都没睡好。反正店里暂时没生意,自己又是老板,想什么时候摸鱼就摸。 她躺在爷爷曾经躺过的藤制摇椅上,吹着冷气,慢慢合上眼睛。也许是脱单有望,郁闷的心情得到放松,这一觉睡得很快,甚至不用借助安眠药。 思绪下沉至深处,却并没有让她安然稳睡。穿红色嫁衣的女鬼把她摁在棺材里,随后坐在她的身上,表情幽怨。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相亲?” 淡青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愠怒和委屈。 “可是,人鬼殊途……” 许承延知道自己的梦境又被女鬼入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女鬼对话,也是她第一次看清女鬼的脸。 美得震撼人心,直达眼底。苍白的肌肤对容貌不产生丝毫影响,眉目含情,秀气的眉峰和鼻梁,妩媚的桃花眼,单薄粉嫩的唇瓣,像古画里倾国倾城的美人,一点不让人感到害怕。 “人和鬼怎么能结合在一起?” 她大胆反问女鬼,想从对方嘴里听到回答。要是能被这样颜值的女鬼强娶,这亲不相也罢。 “你只不过出现在我梦中,并无实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然,你想办法现个身试试看?” 女鬼眉峰微蹙,接着捧起她的脸,对着嘴唇用力咬下,像是报复她的“花心”。 跟以往温柔缱绻或着狂风暴雨般激烈的吻不同,这次纯粹是发泄怒火,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腥甜的气息在舌尖和口腔内弥漫。 发泄过后,女鬼在她耳边怒骂“负心人”,骑在她腰上。 “我不允许你变成别人的,你只能属于我。” 3、3.被女鬼逼婚了怎么办? 在女鬼嘴里听到言情剧里常见的烂俗台词,许承延哭笑不得。 霸道女鬼爱上我?好像也不错。 平心而论,这名暂不知道姓名的女鬼,对她的吸引力比刚才见到的那位女法医强烈得多。她们在梦中发生关系的感觉很真实,跟脑补的过程完全不同。 “小姐,请问你贵姓大名。” 许承延盯着女鬼的脖颈,视线从侧颈一路下移,来到肩膀。有过前几次跟女鬼行房的经历,加之容易遇见鬼的体质,她对鬼压床习以为常。 红色嫁衣被褪下至腰间,露出光洁的上半身。 女鬼的打扮很古典,嫁衣下面只有一件颜色同样鲜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亵衣。 在各种民俗风格的恐怖游戏里,女鬼通常穿着红色的衣服出场,营造足量的惊悚氛围,在夜幕中,一抹妖冶的血红自黑暗深处慢慢显现,足以令玩家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但真正害怕的只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见到女鬼的次数多了,许承延把它当做稀松平常的事,心中再也生不出类似恐惧的情绪。 “归云。” “不错的名字,跟你一样美。” “你的夸奖没有半点真心,太烂了。” 女鬼,现在应该称呼她归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承延,后者一脸淡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归云无言对视。 半晌,归云从两团白皙丰满,体态膨胀的胸部中间掏出一张古铜色的卷轴。卷轴做工精致,却并非这个时代的物品,从轴体到中间的布帛,皆散发出被岁月浸染的气息,古朴且不详。 自从卷轴出现在眼前,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格外阴冷,体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外加头皮发麻。用阴阳眼观察它,表面萦绕着淡淡的红黑色雾气。 被邪气和血气影响的物品,乃是至邪之物。爷爷曾提到过邪物的事,持有者的运势会被邪物吸走,从而产生变故,不只是持有者本人,身边之人也多少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 她本来就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这是什么?” “婚书。快签字,签了字赶紧娶我。明天正好是良辰吉日,赶紧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归云把婚书塞进许承延怀里,从胸部里又掏出一支毛笔,一块砚台。 通常来说,待嫁的女子都比较矜持,像归云这般催促别人迎娶的倒是少见。恨嫁不是重点,重点是人鬼殊途。 如果真的把鬼新娘娶回家,不知道过世的父母和爷爷会怎么想。长辈们在婚姻观方面很开明,得知她喜欢女性,也表示支持,说“你觉得幸福就好”。 这个时代结婚对象不用局限得那么死,风水师跟鬼结婚也是常有的事,在圈内不算稀奇。 “我要先问一下我爷爷……” 询问往生者意见的法术很简单,把自己的血沾到爷爷留下的两枚玉签,放入签筒摇晃,被甩出的一支就是他们的答复。 爷爷在世的时候最疼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过问。 “就不能有点主见?” 归云对她犹豫的态度很不满,把锁骨下两团柔软欺身压上。 “闪婚需谨慎。万一咱俩不合适,要离冥婚很难吧?” 许承延思考的出发点与众不同。别人都想着怎么跟漂亮女鬼结婚,过上和谐且没羞没臊,长长久久的幸福生活,她首先会做最坏打算。 第一次见到归云也是在一个月前,两人每次在梦中缠绵,疯狂上床,这女人总会在最愉悦,情绪最高昂的时刻抱紧她的身子,一边娇喘一边说“娶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归云会非要嫁给自己不可。鬼缠上人跟人缠人不同,必然事出有因。 “不签婚书,没过多久你就会死。” “你要把我杀了吗?” “不是我,是其他鬼。你是天生的诱鬼体质,对提升鬼的修为很有用,是大补食材,你爷爷没跟你说过?” “……” 相似的说法,勾起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那是她刚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下晚自习回家路上,遇到个穿旗袍,披着狐毛坎肩的漂亮女人。 对方塞给她一份类似的卷轴,诱骗她签字。 只不过那份卷轴不是婚书,是阴阳契,算是卖身契的一种,如果人在卖身者一栏签字,就会变成鬼的奴仆。 幸好卷轴被爷爷发现,用祖传的火焰法术焚烧成灰,才让她免于灾祸。 “说过。” 许承延解开怀里疑似婚书的东西,仔细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婚书的字全部用鲜血书写,并且不是静态字,盯着它们看得越久,字迹越有流动感,就像淡金色的布帛被划伤渗出血液似的。 这的确是一份货真价实的冥婚婚书,新娘早已迫不及待地签好姓名,还差迎娶人签字。 从小到大,想吃掉自己的鬼不在少数。爷爷和父母商量过要请一位守护鬼的事,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那件事她记不太清,但有一句话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请守护鬼容易,送走难。把她请来,就必须要跟她成亲,否则得不到她的守护。 父母原话,能跟人结婚尽量跟人。 归云催促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这次,她用冰凉的嘴唇含住耳垂,用舌尖轻轻舔舐,带来丝丝酥麻的凉意。 “快抽签。” 许承延想到爷爷死前留下的信里交代了几件重要的事,其中一件就是请守护鬼,于是用力摇晃手里的签筒。 一支签飞出,落在脚边,有字的一面朝上。 “准。” 另一支签上刻着“不准”,静悄悄地躺在签筒里。 还没等给女鬼答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梦中出现的卷轴竟然在怀里,桌上摆着那支被血染红的玉签,上面是“准”字。 敲门声一直持续着,她无暇思考刚才那场梦,拉起百叶窗,打开玻璃拉门。 门外站着一位打扮邋遢,模样狼狈的年轻男人。他目光游移躲闪,印堂发黑,就差把撞邪写在脸上。 “你们这收东西吗?”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紫檀木匣。 “鬼……鬼给我托梦,让我把这东西卖到风水街……大师,求你把它给收了吧。” 5、5.答应女鬼的求婚,并入洞房 大量血水跟随鬼新娘一起从棺材里涌出,淹没地面,水位急剧上升。清风堂变成跟水槽相似,底部密闭的容器,流动的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一切事物。 归云踏着血水走来,头上盖着绣工精美的红盖头,向许承延递上一支乳白色的玉如意。 古代有钱人的洞房花烛夜,要用玉如意揭开红盖头,普通人用秤杆。这两个物件取“称心如意”的寓意,目的是讨个好彩头。 揭开盖头,也等于是默认这桩婚事。 “别闹,我有事情想问你。” 许承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浅黄色符纸,贴在归云的脑门上。这张符箓能暂时限制鬼的行动,破除幻境。 刚才纸人的异常举动,店里突然出现的血海,都是归云为了戏弄她而为之。如果不是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肯定要被吓得半死。 “哼……” 红盖头下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低吼。 “如果要问那个关先生家里的怪事跟我有没有关系,那肯定没有。通过骚扰这些凡人取乐,实在有些降低位格。” “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冥婚。大见市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我条件更好。” 其他的事情优先级要往后顺延,许承延最关心被嫁衣女鬼锁定的事。 世间凡事都讲究因果,她仔细回忆过去二十四年的经历,却想不起跟归云有关的内容。身体虚弱的特质,让她不敢随意触碰禁忌,活得谨小慎微,从来不去招惹荒野孤坟,更无从谈起被女鬼看上。 难道鬼也讲究一见钟情? 也不是没有可能,讲述人鬼情未了的故事里,一眼沦陷,对女鬼产生爱慕之情几乎是老生常谈的内容。 “因为你生得好看,性格又温和,我馋你脸和身子。” “就这?” 许承延心想这女鬼也太肤浅了。 不过爱情有时就从最肤浅的行为开始,出色的容貌的确会让别人产生好感。 符箓的定身效果坚持不久,黄表纸的颜色渐渐变淡,用朱砂写的符文跟黄表纸的颜色一同褪去,最后化作飞灰。 归云的修为不俗,这张符对她来说就跟没贴一样。 她掀开盖头,身体悬浮在半空,从后面轻轻抱上来,两团柔软的邪恶之物压在许承延背上,触感真实。 这家伙很喜欢亲密举动,丝毫没有古代女子的矜持。 “你应该听说过双修增进功力的修炼方法。” “修仙小说常见剧情,有什么问题?” 压在身后的胸部贴得更紧了。 “其实鬼也能通过双修提升修为,不论是跟鬼还是人都行,但人的效果最好。你身上的阴气很精纯,只要活着就是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永动机,没有哪只鬼不会被你吸引。” “所以你根本就是馋我身上的阴气,跟爱情无关。” 虽然有做好心理准备,推测出背后的答案时还是会有些许不爽。许承延渴望一段稳定真诚的感情,不想变成走肾不走心的那类人,即使是冥婚,也希望对方有几分真心。 不过这年头真心难求,她不能指望一个观念还停留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女鬼能用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思考。 在清醒的状态下,许承延又尝试几种询问往生者的方式,除了抽取玉签,还有转动罗盘,龟甲占卜,看米卦和扶乩,不论哪种,爷爷和父母的回答都是同意这桩冥婚。 归云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从怀中掏出那支在梦中出现过的狼毫笔,不紧不慢地放到桌上,随后让卷帘门恢复原状。 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晴朗无比,没有一丝阴霾。明亮的日光穿透玻璃门照进店里,带来一阵滚烫的热意。 像这样的好天气,很难跟恐怖现象挂钩。 但好天气不代表会有好事发生,许承延也隐约嗅到躲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邪气,身为风水师的直觉愈发强烈。 “今夜子时,就是你们常说的午夜零点,血月当空,百鬼夜行,这世上将会迎来一场更大规模的灵异复苏。到时,你会成为众鬼争相抢夺的猎物。” 无需特地去描绘,许承延能想象得到那惨烈的场景。 有资格侵扰到风水师的必然是厉鬼级别起步,比如归云,目前的级别应该是红衣厉鬼,比普通厉鬼要强大,才能直接入侵她的梦境。 在性命安全跟婚姻自由方面选取其一,仔细衡量,前者显然更加重要。 小时候常听爷爷跟一些老风水师提过百鬼夜行,它绝对不像常人想的那么普通,只要门窗紧闭,贴上黄表纸做的符咒就没事。 像她这种吸引鬼的体质,在百鬼夜行之际就会被抓到祭坛,供能力强大的鬼分而食之。 求生欲大于个人意志里微不足道的挣扎,而且归云的颜值在如今的女同圈里也是一等一的天菜,没什么可犹豫的。 “行吧,我答应你的求婚。戒指还没去订做,下次补,今天就先用爸妈留给我的旧戒指代替。” 许承延拿出父母留下的婚戒,一只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另一只给归云戴上。 签署婚书要用血,她割破掌心,用带灵性的狼毫笔蘸取温热的血液,在空白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婚约既成,她们之间出现一条代表姻缘的红线。 “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新婚的实感,只有手心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结婚之后该做的,从来没考虑过。 “家里还有几支顾客送的高档洋酒,不然先把交杯酒喝了再慢慢想。” 新婚之日,继续守店显得有点不合时宜,许承延打算带着鬼新娘回家祭拜先人的牌位。 归云这边早就按捺不住了,前面几次接触都是利用精神在梦境中结合,实际上身体还未属于彼此。 一旦缔结了阴阳婚性质的冥婚,鬼就能光明正大地与人发生身体关系,享用人体内的力量。 “成亲当晚第一件事,当然要入洞房啊。只有接受守护鬼的纯阴之气,一般的鬼才不敢伤你。” 6、6.跟鬼新娘狠狠双修 入洞房是新婚之夜的必备流程,许承延心里有点紧张。开车回到家门口,太阳刚好落山,血色的残阳散在院子里,不安的气息在云层后悄然酝酿。 冰凉的手始终与她牵在一起,两人跨过正门,进入这座风格古典的江南园林。 父母去世前留下的这套房子很大,大到像一座小型宫殿。内部有假山和湖,湖并非人工建造而成,是自古就有的活水,跟外面的江河连通。 先人的排位在东边的祠堂里,虽然归云是鬼,但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带去让长辈们看一看总是应该的。 这一幕很奇特,身穿现代装扮的女青年,牵着穿古代红嫁衣的女鬼,在夕阳的映照下走进许家的宗祠。 缔结婚约之后,归云不受宅子外结界和内置防鬼大阵的阻挡,意味着她被这个家族彻底接纳。 她们一起跪在蒲团上,行三跪九叩之礼,点燃祭拜用的线香,完成简单的仪式,许承延带着鬼新娘来到她的房间。 宅子是民国时期买的,距离现在有一百多年,时代的车轮没有碾过这里,一切都还保存着当时的样貌。 许承延找到烛台,点燃两根龙凤大红喜烛,再找来两只青铜酒樽,倒上法国波尔多地区产的红酒。 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泛起阵阵燥热。 或许是联想到之前跟归云在梦境里缠绵,共赴云雨的画面,脊背后传来些许酥麻。 两人手腕交缠,旋转,在烛火昏黄的光芒里饮下象征百年好合的合卺酒,接着来到房间里最显眼,也最诡异的地方——摆放在房间一角,做成棺椁模样的大床。 “小时候家里总闹鬼,爷爷说躺在棺材里睡觉能挡鬼,木料和外面的涂料都用鸡血加工过,能挡住乱七八糟的邪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就在这里做。” 交欢的过程极其容易精神松懈,注意力涣散,在普通的床恐怕不够安全。 说白了,在别的地方做没安全感。 “这些都没关系,棺材里躺着挺舒服。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快点开始,趁着血月刚升空。” 归云伸手指向窗外。 夜幕降临,几缕血红色的月光穿透云层,从空中洒落,给这座古朴的宅院蒙上一层鲜艳的薄纱。 红色本是喜庆的颜色,若是成片出现,就会让双眼感到刺痛。 许承延收回视线,解开衬衫的扣子。 饮下的烈酒流过喉咙,进入胃部,唤醒沉寂的情欲,跟漂亮的女鬼近距离接触,并且不在梦中,她还是第一次。 伸出手抚摸那张不可方物,美艳至极的脸,心弦被无形的手轻轻撩动。 “这次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归云牵着她的手,摘下别在头上的发簪,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熟悉的场景一幕幕再现,红色喜服先是褪至腰间,再慢慢脱离身体,最后跟下半身的红裙一起扔开。 地上散乱的衣物越来越多,从内到外都有。 两副未着寸缕的身体贴在一起,归云的体温偏低,但许承延的也不算高。她们就像冰块和冰水,不会产生排斥。 有过在梦境里精神结合的几次经验,许承延很配合,宽衣解带之后直接躺下,等着进入正题。精神上的经验丰富,但身体还是一张白纸,略显紧绷。 她今晚在下面,也就是常说的0。当0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躺着就行,不用思考。 “温柔点……我从小就怕痛。” 许承延别过视线,尽量不与女鬼对视。 大脑一片混沌,昨天还是个可悲的单身狗,今天就娶了鬼新娘过门,角色的转换让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归云没说行不行,直接上手,用实际行动来回应。浅淡的凉意跟自己的温暖之处慢慢契合,动作十分轻柔,柔软的唇瓣带着些冰凉,有着发泄的意味,咬破了嘴皮。 好像也没有那么痛。 凝聚在指尖的情绪慢慢向前推动,极其缓慢,一点一点瓦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偶尔有目光交汇,归云眼底尽是愉悦,耐心的进行攻略,时不时俯下身轻啄她的嘴唇,宛若蜻蜓点水。 先是在嘴唇表面摩挲的轻吻,等许承延跟上她的节奏,立刻转变成更加深刻的湿吻。 柔软的舌头探入,撬开几乎要并拢的牙齿,跟藏在深处的舌头交缠。 “唔……” 湿润的触感,她忍不住喘息出声。 许承延不懂接吻,现在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保存二十四年,跟宝贵的初夜一起献给刚结婚的鬼妻。 女鬼的吻技相当熟练,根本不像第一次做。两根舌头在嘴里反复交缠,搅弄,难舍难分,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角度,调整呼吸。 发凉的身体被湿吻擦出火花,提高对生理需求渴望,热流从舌尖开始扩散,流向全身。 她很少会像这样浑身发烫,被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适感包围。滚烫的热意从丹田燃起,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被随着体温上升而剧烈沸腾。 冰凉的唇在额头,脸颊,耳侧,脖子分别留下细碎绵密的轻吻,时而舔舐,时而吮吸,留下一个个殷红发紫的痕迹。 躺着交流了会儿,许承延想换个别的姿势,慢慢起身。 一直躺着很奇怪,总会跟归云的视线撞到一起。被人直视超过五秒,心脏会有异样感,俗称羞涩。 “想被我从后面?” 归云把她的情绪变化看得很清楚,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默契。 “听说那样比较爽。网上说的,我很好奇到底怎么个爽法。” 许承延深呼吸,把几乎红透的脸别过去。但发红的耳根掩饰不住,嘴巴或许会骗人,但身体不会。 一些描述女同关系的书籍和电影常见此类情节,她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者罢了。 “那就如你所愿。你果然跟以前一样,喜欢的姿势都没变呢(小声)。” 后半句说得太小声,许承延没听清,只是故作平静转过身,呈大字型俯卧,和归云重复交换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的流程。 8、8.不再是孤身一人 归云纤手一挥,手心里多了几颗形状像弹珠的半透明小圆球,分为黑白两种。 “这就是阴珠?” “你当真一点都不懂?” 压力给到了归云这边。 “不好意思,不懂。” 许承延也很苦恼。父母的过度保护让她错过成为走阴人的最佳阶段,好在爷爷时不时就教她几招走阴人的法术,不至于摁着欺负。 当然,被鬼新娘摁着双修另说。 “到底谁才是走阴人啊……” 发出一阵无奈的长叹,归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阴珠有四个等级,从低到高是白,黑,红和透明,其中透明的阴珠最为稀有,要猎杀鬼王级别的鬼才掉落,现阶段你暂时别肖想了。” “嗯……” 新晋走阴人绝对不可能想一口吃下修为太高的鬼,这点到底许承延不会不懂。玩过那么多游戏,谁不是先从小怪打起? “所以,我该怎么把它们吸收掉?” 手里的阴珠散发出丝丝凉意,让身体残留的热度退去不少。用阴阳眼视角来看它们,能看见高度集聚的阴气。 “直接吞咽。在没点燃命火之前,你没办法直接吸收,只能咽下去,让体内的力量慢慢消化。” “好的。” 许承延没有迟疑,把那三黑三白六颗珠子吞进肚子。 阴珠本身不像食物,入口无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冻得舌尖发麻。寒凉感顺着喉咙一路来到腹部,身体不由得发抖。 归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紧绷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些。 “你就不怕我骗你,这些阴珠其实是剧毒之物,吃下去会肠穿肚烂,万劫不复?” “要杀我多得是机会,何必大费周章也要与我冥婚,告诉我那么多走阴人的内幕?” 婚姻的基础是妻妻双方的信任,既然每一种占卜都得到准许成婚的答案,就证明此鬼可交付真心和身家性命。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果然有情有义,又有胆识。” 抱着许承延单方面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归云披上衣裳,耐心教她吐纳和运气,把丹田里的力量调动起来,消化阴珠。 虽然多次对鬼新娘的来历产生好奇,眼看时间离午夜越来越近,来不及闲聊,只能暂时放置,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问清楚。 阴珠化作滚烫的气血,沿着血管奔流,刚冷却下来的身体立刻沸腾起来。 “好热……” 不同于双修到达终点时高度愉悦导致的体温飙升,它更像是身体里钻进一团四处乱窜的火球,将所经之处全部点燃。 骨血滚烫,几乎要被异常的热量融化。苍白的肌肤泛起一抹潮红,毛孔张开,渗出层层热汗。 “吸收阴珠才是开始,点燃命火的时候才叫热呢。让一只鬼教你怎么当走阴人,是不是很奇怪?就像犯人教不会下刀的刽子手怎么行刑。” “这形容有够奇怪。而且……我就算真的当上走阴人,也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手,哪怕对方是鬼。” 基本的底线必须遵守,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要杀。 “你这算是认可我的身份了?” 女鬼迫不及待地贴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把两团柔软的事物压上。 “嗯……” 许承延被她问得老脸一红。 这些话听起来很肉麻,往常根本不会说,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吐露。不知为何,跟归云有过肌肤之亲,竟然对她产生没来由的亲切感。 “耳朵好红,你害羞了?” “是烛光的颜色太亮。”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许承延死不承认。她继续运气消化阴珠的力量,直到乱窜的热量完全平息。 此时,离午夜的百鬼夜行只剩不到一小时时间。房间外出现大量晃动的影子,它们时快时慢,反复绕圈,碍于门口有归云设置的鬼印,暂时不能突破。 点燃命火刻不容缓,归云似乎早有准备,从不知道哪里的神秘空间取出几样点火材料。 一盏简陋的金属油灯,一个方形青铜匣子,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 青铜匣子里装着一簇跳动的火苗,归云用手轻轻触碰,捻起小小的一束,再打开玻璃瓶。玻璃瓶里盛装血液,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房间内散开,瞬间盖过刚才欢愉过后产生的荷尔蒙的气息。 归云把血滴在灯座里,用火苗点燃血液。暗红色的液体瞬间沸腾,妖冶的青蓝色火苗在灯座上翩翩起舞。 随后,她拿着灯靠近许承延的肩膀。见到火苗,许承延本能往后一缩。 “不用怕,它不会烧伤你。” “抱歉……” 整理好状态,那盏灯再靠近的时候,许承延没有躲。 左肩一热。 蓝色的火点燃了肩上的命火,命火的颜色跟灯焰的颜色一模一样,很像墓地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磷火。 “还以为命火会是很鲜艳的橙色,像普通蜡烛的那种。” 热量从左肩的火苗开始流散,沿着筋脉直奔丹田。先是浑身燥热到极致,等它流到终点,突然一口气从体表蒸发出去。 所有的热浪都化作白色烟雾,室内的可见度有所降低。 “好了。以你现在的资质和实力,暂时只能点燃其中一盏。只要点燃,外面那些普通的邪祟便不敢近身侵扰,不信你看——” 归云伸手指向窗外。刚才还影影绰绰的廊道此刻再也没有晃动的鬼影,四处徘徊的邪祟向外退散,暂时不敢靠近门口。 “这么厉害……以前邪祟都是上赶着要骚扰我,搞得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许承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有安全感。一方面是点燃了身为走阴人最重要的命火,另一方面是娶了个很有本领,还很有实力的鬼新娘。 根据书房里的古籍《鬼事录》所记载,鬼也分为多个等级,共有游魂、怨魂、厉鬼、红衣厉鬼、鬼将、鬼王、凶神、无解八个等级,这位新娘属水平中等偏上的红衣厉鬼,虽然她自称是,但实力应该还要再往上。 爷爷和父母相继去世的那些日子,是人生中最孤独和黑暗的一段时光。 终于,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11、11.天斩煞 纸鹰绕宅飞行一圈,许承延初步了解这栋别墅的情况,将它回收,思考应对策略。 关先生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女子,穿着尺寸偏小的衣服,一言不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位是?” “她是——” 还没等许承延说出下半句,归云立刻抢答,动作飞快。 “你好,我是她的妻子,过来帮打下手。” “是吗?” 关先生从朋友那里听说,这位年轻风水师从未有过恋爱对象,接手这份祖业开始就是单身状态,深居简出。 性别女,取向也是女,生活习惯良好,没有吸烟和酗酒等恶习,也不逛夜店。本来想着把妹妹介绍过去认识一下,现在看来期望要落空。 许承延思考了半分钟,组织语言。 坦诚归云是女鬼的事有可能让对方受到惊吓,毕竟在梦中归云没有露出阵容,仅是以模糊的形象托梦,让关先生把镜子拿到清风堂。 既然他看不出归云是鬼,不如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她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昨天晚上才回来。我们去年就领了证,只是还没办婚礼。” 在说谎方面,许承延向来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 学生时代没少对父母说谎,隐瞒自己在偷学走阴人技巧的事实。比如说要跟某位同学去唱卡拉ok,实际上跟爷爷在卡拉ok里学纸扎,掩人耳目。 借口看电影,买了票却没有去,躲在别的地方看风水学类的书籍。 只要看到消费记录和电影票票根,父母对此深信不疑。 关先生是不熟悉自己的人,完全不会深究这番话是真是假。 “原来是夫人,失敬。这么晚还打扰你们俩,真是不好意思。等事情顺利解决,改天我请你们吃顿饭。” “无妨,这是工作,应该的。” 客套一番,话题又回到关键的地方。 许承延已经对这座别墅有了初步了解,根据周围阴气分布和流动的情况推断,建别墅这块地正下方藏着邪祟之物,在风水学里被称为“地煞”。 “关先生,你们这别墅是遇上了地煞。” “地煞?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困倦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吓得背脊发凉。 “当时把这套别墅卖给我的人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这套别墅风水和地理位置都很吉利,她本人的事业和生活确实也一帆风顺,炒股还赚了一大笔钱。当时请来的风水师也看过房子,说没什么问题。” “那当然他们两伙人是提前串通好的,想骗你买下这套房子。” 接着,许承延推开栅栏门,指向正前方。 “正对面是滨海区综合性商业中心,有块巨型广告牌,这种叫天斩煞,也叫住宅风水煞。前面的十字路口拐角有座立交桥,立交桥后面是双子塔大厦,三重天斩煞合在一起,全部指向这座别墅,这里根本不是风水宝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凶之地。”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巨型广告牌里的女明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精致的脸扭曲狰狞,明亮的双眼变成两个黑色的血洞,流出大量黏腻浑浊的液体,皮肤变成了无生气的灰白色,嘴巴咧开,嘴角几乎来到脸颊,是正常人不可能到达的弧度。 一眨眼,广告牌又变回原样。 远处的双子塔大厦,在夜色和雾气中变得十分模糊,像一对张牙舞爪,准备随时进犯的大型恶鬼。 目睹一系列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关先生对许承延的话深信不疑。 人不可貌相,他本以为风水师必须要找年纪大的才有本事,越老越好,现在看来未必。 正是错信那位老风水师的话,才买下这套三煞合一的别墅,给自己一家惹上麻烦。 “这天斩煞的事我理解了,是地理位置不好的缘故,那……我们家的地煞又是怎么回事?” 他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点燃一支雪茄,用烟草麻痹慌乱的神经。 “恐怕跟卖房的人密切相关。对方急着让房子出手,是因为缺钱吗。” 许承延拿着手里的青铜罗盘,划破食指,将滴落的血液抹在罗盘的指针表面。罗盘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持有者用自身血液启动,跟随指针所指方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限定区域内阴气最重的地方。 关先生用力吸了一口烟。 “那个人倒是不缺钱,说是想离开国内,到国外找个喜欢的地方尝试新生活,还要跟外国人女朋友举行婚礼。具体情况我不了解,那个人是我朋友的朋友介绍的。” 这时,罗盘指针停止旋转,稳定指向别墅的东边。 沿着指针指示的角度,穿过片拥有狭长林荫道的竹林,映入眼帘的是别墅自带的私人泳池,宽四米,长度在十五米左右。民间都说有水的地方阴气重,尤其是屋后的水。 许承延按捺住想吐槽的冲动,收起罗盘,把提前准备好的唤鬼符拿出。 找到地煞所在的位置,接下来是把它叫出来一探究竟。 “这座泳池有问题。先不说建的地方不对,屋后的水基本上都是阴水,门前的水才是活水,不会漏财和招致灾祸,其次,我的寻阴罗盘指向这里,说明鬼就在这里。” 她扔出唤鬼符,让它落入泳池里,被水浸透,朱砂写的符文在水中发出橙红色淡光。 片刻,泳池发生变化,从底部涌出大量血水,被血月月光染成淡红色的池水,直接变成颜色更深的血红色。 浓重的腥气遍布整个庭院,关先生嘴里叼着的烟也被邪性的凉风吹灭。 “咕噜——” “咕噜——” 泳池池底冒出气泡。起初只有很少几个,随后越来越多。整池水像被煮沸的汤,翻来滚去,在泳池中间,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站起。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裙,长发乌黑浓密,超过腰部,也遮住了整张脸,皮肤惨白得像河里泡发的尸体。 “许小姐……鬼……鬼出现了……” 关先生吓得躲到许承延和归云身后。 事到临头,他也顾不得面子。 许承延抽出一沓黄纸,慢慢后退,目光始终锁定从血池里出现的女鬼。 12、12.走阴人也要行善积德 女鬼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用惨白的双手拨开遮挡脸颊的发丝,露出一张满是血污,中间凹陷,狰狞扭曲的脸。 这一幕看了非常“下饭”。女鬼的整张脸中间仿佛受到重物多次击打,变得血肉模糊,五官几乎不可辨认,像克系作品里出现的异形生物。 破损的地方流出脓血,还有无数蛆虫穿梭爬行。 关先生一下子没能忍住,当场呕吐。 若不是经常跟死人,邪祟之物打交道,看过很多恐怖猎奇电影打底,许承延也不保证能控制住。 胃里翻江倒海,幸好能通过简单的调息让胃部的不适感减退,避免在客户面前失态。 恐怖跟恶心还是有本质区别,这名女鬼属于后者。 唤出女鬼,所有人都精神紧绷。许承延用黄纸折出一把剑,又折出几个手持长戟刀剑的纸人将士,让它们围成半圆阵型,随时挡住第一波攻势。 归云稍作观察,便判断出这只鬼的危险级别。 “是比我低一个境界的厉鬼,有点修为,但没有攻击意图,先别那么紧张。” 鬼最能感知到同类的想法,假如对方真有害人的意图,所采取的行动就不限于在别墅内吓唬人,制造恐怖的幻觉。 幽魂和怨魂两个低级别鬼不具备直接伤害人的能力,唯有通过制造幻觉,声音和灵异现象,造成精神渗透,晋升到厉鬼之后,实力获得阶段性提升,可直接谋害人命。 理论上,有害人实力却不去害人的鬼,暂时不必要攻击。 曾经跟她一起当走阴人的小道士曾如此说过。 许承延第一次在百鬼夜行之际处理灵异事件,直面厉鬼,心情多少有点紧张。听归云这么说,刚举起的纸剑又慢慢放下。 “那……这次先换你来跟她交涉,我在旁边学习?” “妥。初入走阴人这行,你要学的东西多了去,先跟着我长长见识,多接触一些鬼,自然懂得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归云认真的样子气势完全不输给爷爷认识的那些年纪大的走阴人。慢慢退到归云身后,享受她的庇护,那种安全感爆棚的感觉再次将她包围。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 虽然很想说一句“女鬼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但修行毕竟是长远的事业,现在年轻不努力,等年纪大了,就只有羡慕其他走阴人的份。 她压下莫名产生的惰性,在浓烈的血腥之气中调整呼吸。 女鬼张开被砸得稀烂的嘴巴,露出光秃秃的牙龈,上面只剩几颗破碎的牙齿,从喉咙深处挤出模糊粘稠的声音。 “我被困在这座别墅里好几个月,每天埋在冰冷的泥地里,求助无门。我并不想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想从困住我的阵法里脱离,去找害死我的人报仇。” 许承延忍着被那张脸吓到第二次的恐惧,尝试直面女鬼的脸。地煞鬼属于灵魂跟本体分离,本体被困在脚下一方土地内的鬼,按理说魂体能以比较正常的形态出现。 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有(非)点(常)吓人,女鬼用手挡住,略微偏过身体。片刻后,换上一张没有血肉模糊的,原本的脸。 “等下,我好像在哪见过。” 许承延对女鬼的脸有些印象。她盯着对方观察一分钟,脑海中某个人形象跟女鬼完全重合。 出色的记忆让她很快想起女鬼的身份。 “想起来了,你是那本叫《发现世界》的旅行杂志的御用摄影师尤雨真,听说前阵子失联了一段时间,粉丝都说你要去九州西北的无人区旅行,拍摄一部纪录片。 从上个月开始,社交账号恢复更新,还给杂志社发了新的稿子。你写的文章我有在看,算是很对电波的那种,没想到……” 摄影师本尊已死,还变成厉鬼,那现在顶替的人是谁? “你的推测没错,我是尤雨真本人,利用我社交账号的那个,实际上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女鬼稍作思考,向众人阐述她遇害的经过。 “我们家族诞生于从一个很迷信的地方,那里的人都认为女孩生出双胞胎是不吉利的事,必须要处理掉其中一个。刚好我姐姐身上有块黑色的胎记,就成了被处理掉的孩子。 父母不忍心让她刚出生就死去,悄悄把她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抚养,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直到半年前,她才发现自己被家族抛弃,这些年过着很困苦的日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用猜也能猜到,就不用我多说了。父母去世之后,我是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姐姐没有财产的继承权,因此产生恨意和谋害之心。” 由财产继承引发的血案,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不少见。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那点稀薄的血脉亲情等同于无。 许承延对摄影师的遭遇感到痛心,毕竟抛弃双胞胎姐姐是家族的决定,应该重拳出击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别人。 “所以,你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关先生请风水师来家里,把你放出来?” 她说出目前最有可能的结论。 “很浅显的道理。我那好妹妹找了个西方的驱魔师,在家里弄了个阵法,把我的灵魂困在别墅里,等红月之夜一过,我就会彻底成为地煞,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地缚灵,永远没办法离开,除非有人超度。” 内鬼长长地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全部取决于许承延怎么做。她露出恳求的目光,沉默不语。 犹豫片刻,许承延拿定主意,认为可以相信女鬼一次。虽然没拿到能提升气血值的阴珠有点可惜,这只鬼毕竟没害过人,不过是需要一次复仇的机会。 这样的心情很能理解。 “让恶人逍遥法外,受害者却要为对方的幸福买单,这样的结局我不喜欢。不过你得保证,不再干扰关先生一家人,也不可随意害人性命。不然,我的剑会对你举起。” “若我违反约定,你身旁那位小姐大概会把我撕成碎片。” 女鬼的目光越过许承延,看向归云。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刻意强调自己的实力。 13、13.在车里做一次试试看? 摄影师女鬼在归云的见证下跟许承延约法三章,并主动让许承延在自己身上留下追踪咒。 追踪咒是走阴人一行在近代研究出的一种特殊标记法术,用走阴人的血施法结印,无论被标记的鬼走到哪里,走阴人都能实时掌握,相当于装了定位装置。 鬼若对人有杀意,标记它的走阴人也感觉得到。 这招常见于走阴人刚和新的役鬼签订阴阳契的时候,走阴人对鬼的信任不够,就会使用追踪咒或者其他更苛刻的咒语进行限制,确保鬼对自己绝对忠诚,不敢违抗,也没有擅自违背契约的能力。 在更强大的鬼面前,女鬼自然没有别的选择。 许承延划破食指指腹,用血在女鬼的手背上撰写符文,念诵爷爷教给她的咒语。符文一旦写下,想将它抹去还得借助书写者的力量,对鬼来说完全不公平。 她接受这一提议,是为了不继续被困在别墅里,能在人世间自由活动,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 当许承延握住女鬼的手腕,开始写字,归云的视线似乎变得炽热了些,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看。 脊背突然一冷。 在梦中相会的几次,归云多次发表极具占有欲的宣言,强调“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跟其他女性过于亲密的接触可能会导致心情不悦。 用最快的速度写完符文,让追踪咒成功施放,许承延立刻松开手,悄悄观察她的表情。幸好没什么异常,不然心还得悬着。 女鬼看了眼散发淡红色光的手腕,躁动的内心反而获得一丝平静,有种快解脱的释然。 “接下来有劳你解除困住我的阵法。我家里的保险箱里还有些现金,事成之后,我会取出来当报酬。” “问题不大。现在我要找压阵物,需要高度专注,还请你们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许承延在草坪找了块平整的地方盘腿坐下,拿出一块磨损严重,从外观上看平淡无奇的石板,用带有灵性的狼毫笔,蘸取带通灵效果的墨汁和自己的血,写下一行难辨的字。 这块石板拥有自我意识,理由不明,传闻里面寄宿着全知鬼,能够回答走阴人的绝大部分疑问,代价是新鲜的血液。 她的修为还不够高,不能一眼看出压阵之物的所在。当红月彻底升空,压阵物吸收足够的阴邪之气,阵法一成,再强的走阴人也无力回天。 石板吸入混合鲜血的墨水,接着,许承延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在别墅前门庭院的仿地中海风格石雕下,埋着一只贴满符咒,外面缠绕铁链的金属盒。 锁定压阵物的位置,她马上来到前院,拿出黄纸,叠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纸人放在地上。纸人一落地,就自动变成成年人大小。 给它们每人配上铁锹,只需一声令下就会马上开始工作。 雕像有些碍事,得到关先生同意之后,归云徒手把它挪动到几米之外的空地,腾出挖掘空间。 许承延对着那块被雕像压得略微凹陷的草皮轻轻一指,纸人们拿起纸扎的铁锹,动作麻溜地开始挖土。 这一幕充满奇幻色彩,让叼着雪茄的关先生看呆了。 纸扎术他只在各种民间故事里听过,扎纸成活的事件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有睡醒。 那几个浅黄色的纸人用铁锹奋力挖掘,随着刨开的泥土越来越多,一个半米深的不规则土坑出现在众人面前。 土坑中间埋着一只长方形铁箱,比许承延想象中还要大,尺寸类似家庭医药箱,外壳锈迹斑斑,被两指粗细的铁链紧紧缠绕,铁链外侧贴满带字的符咒。 符纸已经褪色,上面的符文却还很清晰,是最经典的压阵咒。 “话说压阵是什么意思?这些风水学的术语,听起来倒是挺玄乎的。” 一直沉默的关先生忍不住开口问到。 女鬼接过话茬,直接代替许承延科普。 “压阵就是压住法阵的物品,可以是法器,也可以是别的物品,相当于法阵的阵眼。那口铁箱子里装着我的生辰八字,还有镇邪用的桃木雕像。 我姐姐用开过光桃木雕像压住装着生辰八字的信封,再利用这附近的地脉阴气,天斩煞的煞气形成完美的锁魂阵,让我不可能依靠自身力量挣脱,必须借助外力。” 她说的话跟许承延想说的内容几乎没有差别。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 许承延回收挖坑的纸人,用自己的血破解贴在铁箱外的封印符咒,用纸剑斩断锁链,开启箱盖。 随着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阵铁锈味和干燥木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占据整个铁箱的是一件一体式貔貅木雕。貔貅是自古以来备受百姓认可的镇宅神兽,放在家里能镇宅化煞,保佑举家平安,拿来镇压厉鬼的生辰八字正好。 归云和女鬼都不能伸手触碰,许承延让她们向后退开几步,再把桃木雕像搬出,置于周围没有易燃物的空地。 压阵物一离开女鬼的生辰八字,众人就看到别墅周围的无形结界颜色淡去。这还没有结束,必须将这尊雕像彻底破坏,女鬼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许承延用朱砂笔画了燃烧符,投向那尊稀里糊涂变成恶人帮凶的神兽雕像。 “这样就全部结束了,尤小姐。” 橘红色的火舌从底部向上舔舐,攀爬,迅速吞没那尊象征祥瑞的木雕。脆弱的木料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不多时便化作焦炭。 女鬼身上显现出跟铁箱外侧相似的铁链,铁链随着木雕的损毁逐一断裂。温暖的火光驱不散冰冷夜色,远处的天空仍然笼罩在不详的黑暗中。 离去之前,女鬼给了许承延一个友好的拥抱,随即遁入夜色,踏上去找姐姐报仇的漫长之路。 她溜得很快,生怕被归云追上,用可怕的招式生吞活剥。 解放在别墅里作乱的地煞鬼,关先生家的灵异事件暂时告一段落。这位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青年,终于能暂时睡个好觉,免受侵扰。 许承延顺手重新在别墅内设置一个新的法阵。大学时期研读的风水学书籍有专门板块,编撰者花费大量笔墨描写防鬼大阵的制作方法,可惜书卖得不好,需要对上电波才能得懂。 多亏这本书,她能马上利用现成的地理环境做出阵法。 一套完备的驱鬼流程下来,别墅内的阴气散去不少,不似刚开始那般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关先生握住许承延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许大师,多谢出手。要是没有你跟这位小姐帮忙,这件事肯定解决不了。剩下的尾款,我马上就汇给你。” “既然事情圆满解决,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回清风堂了,有什么情况再电话联系。” 经过一晚上高强度的忙碌,许承延的身体相当疲惫。放血施法很耗费体力,导致气血严重亏空,较高的灵性容易吸引周围徘徊不定,伺机而动的邪祟。 清风堂设有法阵和结界,能挡住一些修为不高的鬼物,确保她接下来拥有一次精致睡眠的资格。 双方都被驱鬼的事累得精疲力竭,关先生也恨不得马上回房间倒头就睡,不再挽留招待。 许承延刚打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立刻就接到银行发来的短信。 “尾款的35万也到账了。” 如果接下来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她可能会安排一次长途旅行。毕竟钱赚到就要拿去畅快地花掉才有意义,存在银行账户里的数额已经超过千万,没必要存太多定期影响对生活的满足感。 拿起一罐强效提神的黑咖啡,拉开上方的金属环,三两口全部灌进肚子里,吊着仅剩不多的一点精神,许承延发动车子,驶出滨海别墅区,沿着车流稀少的公路返回市区。 结果毫不意外,连平常不怎么有人行驶的偏僻小道也受到诡异复苏的影响,被无序行驶,争先恐后出城的车辆堵住,交通瘫痪。 多次更换道路都无济于事,她们暂时被堵在滨海区。许承延只好把车开到一处无人的海滩,跟归云在车里稍作休息。 看着狭窄但不影响身体活动的车内空间,归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不妙的戏谑微笑。 “不如就在此处把没完成的洞房继续下去,我们在车里做一次试试看。听说这样会特别兴奋,有助于促进灵力诞生和交换,对提高修为很有益。” “你认真的?” 许承延刚打开第二罐咖啡,被这话惊得左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在身上。 “肯定是认真的。今晚的事情我也出力不少,还帮你镇住那厉鬼,用身体报答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自从在现实中做过,归云的奇怪开关就被彻底开启。她早已不满足梦中野合,更渴望实质性的身体接触。 “是这个道理……” 虽然不想承认,其实昨晚许承延也没满足,都是那通电话害的。 双方都没得到满足,车又暂时开不回去,除了再做几次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14、14.女鬼在上我在下 说到车辆cg解锁,许承延还是第一次。在无人的海滩尽享双修欢愉,她也是第一次。 “你想怎么来?” 经过调整,后座变得稍微宽敞一些,能躺下一个人。 归云抓住许承延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 “我想坐你腿上试试。” “明白了,这次你想试试我的手好不好。” 既然是双修,双方都要获得正面反馈才算数,一方向另一方无节制地索取,却不想着回应对方的期待,便不能称之为双修。 许承延平常就有修剪指甲的习惯,前端磨得很光滑,没有毛刺,也没有做各种花里胡哨的装饰,适合随时开展深入作业。 “所以还不快点对我下手?在这种像荒郊野岭的地方,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腿上,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归云故意蹭了蹭她的小腿。 这样的动作属于明示,但不越界,又起到很好的撩拨效果。虽然隔着休闲裤的布料,腿部柔软的触感依旧清晰,令人身体一热。 尝过新cg的滋味,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下,许承延有点把持不住,三两下替她宽衣解带,扔到副驾。 车玻璃是单向玻璃,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看见。退一万步说,这片沙滩平常就没几个人来,如今大见市被诡异复苏弄得一团乱,估计没几个人有闲情逸致来散步看海景。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起码在夜色的保护下,她们能尽情发泄和享受。 跃跃欲试的女鬼坐在腿上,从现在的角度向上俯视,能看到过分妖娆的身体曲线和傲人的女性优势。大片光滑的肌肤,被黑色长发衬得愈发白皙动人。 “我没有过主动的经验,姑且按照看书和影片学到的理论知识来做,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比起昨夜那次,许承延的心态和想法都产生明显变化,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紧张和局促。 现在姿势刚好能亲吻归云的脖颈和耳垂,这些区域通常是女性的性感带,在前置环节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有助于舒缓情绪和身体,促进情感交流,为接下来的本垒环节铺垫。 颈部的皮肤有点凉,蹭起来像炎热的夏天垫着睡觉的凉枕,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先是温柔的轻吻,用嘴唇从耳背后一路吻下,来到接近颈窝的位置,再略微用力吮吸,留下几个淡粉色的红印。 “嗯……” 怀中之人发出低沉的嘤咛,环住后腰的双腿略微绷紧。托住背部的双手像抚摸绸缎似的,从后颈向下摩挲,指尖勾勒出无形的线条,将整片背部当成水墨画用的宣纸,一遍遍描摹关于增长灵性的图案。 “还挺熟练的……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懂。” “因为看得多,理论知识丰富,就差实践。我可以向你保证,之前绝对没有跟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不然……” 许承延忍不住向归云解释,自证清白。 她不想被误会自己是个滥情的花花小姐。一个可怜的母胎solo人士,除了春游秋游,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昨天晚上才第一次摸,若要蒙受不白之冤,那也太可怜了。 “我知道。” 嘴唇被轻点两下,解释的话语戛然而止。归云笑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坏孩子,捧着她的脸,用鬓角的发丝蹭来蹭去。 “就知道你不经逗。” “吓人一点都不好玩,我这边可是提心吊胆呢。” “是吗?我听听?” 归云趴在许承延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和呼吸。 熟悉的频率,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比较希望你心跳加速的理由是看见我的身子,产生不纯洁的想法。” “五五开吧。” 她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归云的颈窝里,感受气息。又温存了一会儿,车里的空气温度和湿度异常上升,预示着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双修。 天空炸响一道惊雷,紫色的闪电划破云层,海面乌云密布,把血色的月轮遮挡起来。周围的光线变暗,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紧随其后。 归云很喜欢在雨夜里双修,这样的氛围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 “现在可以吗?” 许承延呼吸有点急促,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目光迷离。 那些细腻低沉,一下婉转,一下高亢的喘息声,确实很能调动某种情绪。丹田处燃起内火,燥热感沿着血管四处流动,她一连解开几颗扣子,还是觉得热,隔着衣服蹭终究不如直接接触来得舒服,干脆把上衣脱掉,增加接触面。 “这种事情不要主动问……” 怀中的女鬼身体软得像一汪春水,声音低沉,再也没有之前的戏谑和稳重,像个等候宠幸,渴望雨露滋润的寻常女子,跟独当一面的红衣厉鬼形象判若两人。 刚才那句话潜台词是催促她快点动手,各种意义上的动手。 “不问的话,怎么知道你现在能不能马上……那个。” 许承延的思考方式很直白,偏向于感性思维,像做证明题之前非要在答卷上写“证明”二字,再把解题步骤罗列清楚,多数女生评价她“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不解风情也是萌点之一,至少归云觉得挺有趣。 “别蹭了,快点……” 归云的语气更加低沉急促。 “抱歉,马上就满足你。” 今夜的第一阵急雨刚落地,归云同时也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密集的雨滴化作雨丝,在光滑的玻璃表面流淌,她积累的情绪也化作流动的热雨,与过剩的荷尔蒙一起,在许承延的指尖跳跃。 年轻风水师的手宛如握着描绘丹青的画笔,在归云那如同宣纸般细腻的肌肤上作画。笔锋时而勾勒,时而上挑。前一刻还在画笔直的线条,下一刻就调转笔锋,大片着色。宣纸被墨汁浸湿,微微卷翘,边角越绷越紧。 随着笔墨挥洒得越多,纸张上的内容愈发丰富,有动态的山川河流,静态的粉色桃花和星星点点的红梅,错落其中,动静结合,充满诗意和画面感。 接着,许承延的手又变成船桨,在画中的水道里划行。 车辆变成海上孤舟,她们置身于被水波轻微摇晃的船舱里,窗外疾风骤雨,丝毫不影响船舱内的氛围。白色的海浪在眼前肆意荡漾,浪头越晃越高,将这艘摇曳的小船送到浪尖。 随着归云发出一声绵长的惊呼,呼啸的狂风和巨浪都停歇了,风止浪息过后,海水的流速变得和缓,像山涧的涓涓细流,周围弥漫着温热的雾气。 她趴在许承延肩上,紧绷的脊背在轻抚中一点点舒展,两条紧绷的细长美腿无力耷拉在车座边缘。 刚才的泛舟和作画把愉悦感点燃,再燃烧到极致,就是有点耗费精神。 “还满意吗?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说话。” 许承延揉着发麻的手掌,指缝间还残留着些许温暖。 她一直以为女鬼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一样,其实未必。一样的滋润,一样的柔软。 “那肯定是……非常满意……” 被熟悉的指尖调动情绪,抚摸身体,思绪被送到云霄之外,几乎不能思考,连语言能力也被暂时夺去,沉默不是对行为的否定,反而是莫大的认可。 “就是太满意了,才根本分不出更多余裕评价……” “也是,看你满足到发出那种声音,我都有点腰眼发紧,耳根发烫来着。” 衣服变得很不干燥,这就是最直观的答案,上面全都是归云身上的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 言语终究是不如客观现象来得有说服力。 15、15.幻觉 “有些东西,感觉会上瘾……” 许承延擦拭手掌,她的脸颊红润,余热未消,躁动的热流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或许是受到归云的影响,看着她尽兴,难免心痒难耐。 影响是相互的,看着别人愉悦,自身也会产生渴望。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段画面。 这段画面不属于现代,在来自距离今天不知道多少年的遥远古代。暴雨倾盆的午夜,一座地处偏远,残破不堪的庙宇,地上铺着简陋的被褥,身着黑袍的女子与白袍修士抱在一起,在雨声中,呼吸逐渐急促。 许承延知道那画面代表什么。 空虚孤寂的寒冷雨夜,不能外出,也没有娱乐项目,两个人待在一起,除了做点生物学行为,还真没什么能消遣的。 极致的快乐容易忘却时间的边界和流逝速度,随便双修个几次,一晚上就过去了。 黑袍女子的背影很眼熟,白袍修士也是名女子,二者年龄相仿,但面容模糊,许承延努力想看清她们的样貌时,画面像雾气一般从眼前散去,她又回到现实。 也许是太累出现幻觉? 并不是没有可能。走阴人长期跟邪祟之物打交道,体内阳气较弱。她是属于阴气特别重,八字特别轻的类型,从小到大没少做怪梦,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怎么了?” 归云恢复些许精力,从她的怀抱里起身,凌乱的黑色长发散落肩头,增添几分美感,丝毫不觉狼狈。 想起刚才的种种表现,脑中冒出个新的想法。看过的电影里经常有类似情节,旺盛的好奇心像狗尾巴草,一下一下搔着心尖,想要尝试更多不同的玩法。 “我在想……你的‘吻技’怎么样。不是指脸上嘴唇的吻技,而是另一个方面的。” 许承延咬住下唇,努力斟酌词句,尽量让意思表达得委婉。 古代女鬼和现代女性的观念隔着许多道天堑,不是代沟能简单概括的差别。万一被她讨厌,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完,她心情忐忑,默默等待这位新婚妻子的回答。羞耻和渴望两种情绪在胸腔内激荡,一阵热气涌向头顶。 “还不错,你想要吗?我的舌头和嘴唇都很灵巧。” “想。” 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这么多年一直都想,每次看书发现类似的描写都被撩得心痒难耐,把自己代入女主角,满足身体稀缺的那部分生理学体验。 难得有机会亲自体验,没有否认的理由。归云都主动征求意见了,再扭扭捏捏就显得虚伪,不符合自己的坦率直白的人物形象。 归云动手帮她解开皮带的卡扣,顿时感觉汽车狭窄的空间宽了不少。虽然没有开车窗,但是车里有开空调,冷气吹过,腿部肌肤一阵清凉,跟空气接触瞬间倍感惬意。 “那就来一次。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下雨天驾驶不安全。” 许承延不喜欢双脚戴着一副现成的“脚镣”,抬起双腿,她现在只想恢复自由。没有人会不喜欢自由的滋味,这会增加诸多体验感。 “辛苦你了。” 脚掌向外挪动,让出一段足够的空间,后座还算宽敞,两排车座之间能容纳得下一个人。归云跪坐在密闭空间内,低下头,把脸埋进温暖的区域里。 “嗯……” 当前最大的感受是满足。 女鬼的“吻技”毫无夸大之说,的确出色,吻得许承延身体绵软,腰眼发麻,()求不满的感觉在亲吻中逐渐消弭,转化成流动的荷尔蒙。 每到兴致高涨之处,就忍不住把归云的头往下压,增加接触面积,让生物学交流变得更深刻。 反复几次,许承延突然脊背一紧,双手用力抓住身下的坐垫,指节泛白,身体弓起并后仰,胸口起伏无比急促,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车内的温度和空气潮湿度又变得不正常,这都是她们纵情的后果。 “我……我不行了……” 思绪被抛向高空,穿透云层,身体暂时失去重量,注意力涣散,堕入欢愉的深渊,在轻柔和缓的感知中彻底沉沦。 昨夜和归云第一次双修,最后的瞬间也像现在这么美妙。 紧绷的身体在非固态与气态荷尔蒙急剧流失过后归于平静,许承延背靠座椅,享受余韵。归云从她脚边起身,坐在身旁,嘴唇和脸颊还泛着温润的水光。 “这次应该不用问你感受,身体和表情很诚实。” “很舒服……”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高度凝练的词汇。 难怪那些小说,漫画和电影常出现类似桥段,看来主创有过个人体验,懂得如何将它融入剧情,带来更好的观看体验。 她打开车内储物格,拿面巾纸收拾残局,再用湿巾互相擦拭身体。 雨势有所减弱,但交通系统瘫痪的状况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让道路变得更加拥堵,所有人都焦躁地狂按喇叭,期望出城道路上的车龙能稍微挪动一点。 被堵在中间不能掉头,也不能往前的感觉糟透了,所以许承延没去凑热闹。 交通部门连夜出动,派出大量人力疏通道路,负责治安的部门努力安抚人心,避免恐慌继续扩散。 百鬼夜行的闹剧一直持续到清晨,声势才有减弱的迹象。许承延在车里睡了会儿,保证接下来开车能头脑清醒,天一亮就往丧葬用品店赶。 诡异复苏对哪个地方都一视同仁,并不是只有大见市发生灵异事件,往哪逃都一样,她选择回到自己家里静观事情变化。 打开门,躺到床上,紧绷一夜的神经突然松弛,许承延倒头就睡。双修很耗费精力,她几乎一整天没合过眼,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什么。 只记得归云披着浴巾坐在床边,一遍遍抚摸她的脊背和发丝,像哄孩子入睡的姐姐。 思绪沉入湖底,之前闪过的画面闯入脑海。意识在梦中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许承延又看到陌生的片段。 白发黑袍的小道士站在火堆前,用法术熄灭即将烧到柱子上的烈焰。柱子上捆着一位无助的少女,下面围观的人骂她是该死的扫把星。 那名少女,跟归云长得特别像。 17、17.轮回劫 先是卖个关子,归云仔细组织语言,确保接下来讲述内容真实可信,有足够说服力,才将非要去许家村的原因慢慢道来。 “你有没有听说过‘命劫’?” “命劫的意思是命中带有劫难?” “按照字面来理解是这样没错。你的八字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你爷爷没告诉你。” 归云深吸一口凉气,脸上轻佻的笑容也彻底敛去。 许承延第一次看到她正经的样子。虽然她们俩的姿势保持着非常微妙的状态,归云跨坐在她腿上,搂着脖子,双方的事业线贴在一起,一副随时要擦枪走火的阵仗,话题却比什么时候都正经。 “爷爷他……以前就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用很温柔慈爱的表情看着我,有时会很伤感。我还以为是自己学法术不够用功,拼命练习。 说到命劫,他在祠堂祖宗牌位面前有念叨过几次,求祖宗保佑许家的独苗能活下去。我寻思着自己身体不差,一日三餐按时吃,还定期去锻炼身体,肯定能活到九十九,就没放在心上。” 时至今日,许承延才发觉爷爷和父母跪拜祖宗的真正理由。 “话说这命劫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糊涂。” 手不自觉地放在鬼新娘腰上,顺着肌肤纹理抚摸。归云也不反感,任由她触碰自己身体,还有意无意将衬衫的下摆掀起一点。露出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神秘区域。 那片神秘区域质地更光滑,捏起来特别有手感。 归云用右手食指轻点许承延的锁骨,顺时针或逆时针画圈。在近乎调情的状态下,话题继续。 “其实许家村的村长歪打正着说对了一半,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特别凶险的类型。” “……” 听到“天煞孤星”,许承延脸色一沉。 仅仅是四个字,就勾起大量不好的回忆。 “但是——” 归云突然话锋一转,补充解释。 “命格不会影响他人运势,许家村发生怪事纯粹是风水不好,建在阴脉分布之地,再好的运势也会被阴气污染,最终调转成相反的结果。 村长找的三流风水师看不出其中门道,靠胡诌说对了最浅显的部分,村民们长期生活在闭塞的环境里,把他的话当圣旨,会从众为难你也不奇怪。” 听完分析,许承延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命格只影响自己,不影响他人,有机会见到村长和他的狗腿就能底气十足地反击,用风水学知识给予痛击。 “我的命格,为什么会是天煞孤星?” “这又涉及一种更玄学的说法,叫轮回劫。” 没听说过的新知识像套娃似的越来越多。拿起一个套娃的盖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堆,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后一个。 侧面说明,归云是个在风水学领域很博学的女人。 本以为归云会继续说下去,然而并没有。兜兜转转,她们又回到一开始讨论的内容。 “所以,你今天必须去许家村。要是不去,就拿不到抵挡命劫的法宝。性命攸关,个人恩怨暂时放下,反正那些人早晚得求你解决。” “归小姐言之有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 事件涉及性命安全,再怎么怨恨村民也不能拿接下来的人生开玩笑。 许承延对归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本身就具备让人信任的特质,用浅显的话语解释不清其中缘由。 收拾好桌上的一次性餐具,撕下一次性桌布,打包做饭产生的厨余垃圾,完成出发前的准备,两人沐浴着夕阳余晖,走向风水街附近的停车场。 停车场离得不远,只有五百米。 经过昨夜爆发的异常事件潮,街上人烟稀少,宛若特殊的戒严时期,很多全年无休的店铺都大门紧闭,不敢开门做生意。 归云身上还穿着许承延的旧衣服,新买的码数更小,一到胸口的位置就很难受,扣子几乎要崩掉的程度。 今天运气不错,街角那家大众化休闲服连锁店没关门。 在诡异复苏期间,物价出现不同程度上涨。一些商家担心遭遇灵异事件侵扰,不愿为了赚钱把命搭进去,愿意开门的堪称勇士。 虽然衣服价格较之前上涨了四分之一,处在可接受范围内,许承延表示理解,用尽量短的时间为归云购置十几套轻便的日常衣物,包括内衣裤。 越野车后备箱空间很大,塞下一堆装满衣服的袋子还有余裕。 归云上身穿黑色衬衫,密不透光,从欣赏层面来看,它阻挡了外部视线,影响许承延欣赏她美妙绝伦的身体曲线。 俗话说祸兮福所倚,这身衣服很安全,不会吸引别人乱七八糟的视线,免去许多麻烦,她不用随时记挂在心上,影响任务。 驱车离开市区,时间已来到傍晚的尾声,天色昏暗,寂寥无人的街道不见往日灯火璀璨,只有路灯散发出幽黄色光亮,驱散些许来自黑夜的压迫感。 许承延打开车载广播,继续收听大见市官方频道,关注事态发展。今晚播报节目的主持人换成另一位,昨晚的那位疑似受到惊吓没来上班。 “根据异常事件调查组专员统计,截至目前,大见市共有157人死亡,超过900人失踪,数据仍在持续增长,诡异复苏事件导致多家企业停工,学校暂停教学。有关部门正在寻找解决办法,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尽可能待在家中,切勿独自外出……” 新闻结束,频道插播了几条风水学机构的广告。 在人心摇摇欲坠,急需一颗定心丸的阶段,风水师立刻成为众人争相聘请的人员。有几个客户平常连节假日都不舍得给许承延群发祝福,这会儿都发信息问她“在吗”,她一律回复“没空,跟老婆回乡下度假”。 某种意义上,跟归云去许家村捉鬼拿阴珠,是一种特殊的度假方式。别人新婚蜜月期去爱琴文明的发祥地看海岛风光,她们要去坟地跟邪祟之物鏖战到天明。 浪漫,太浪漫了。 越野车开出收费站,在前面两公里处急停。许承延猛踩刹车,看向挡风玻璃外。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在车前灯映照下格外惨白。 18、18.路遇女鬼讨封怎么办? 小巧的红色绣花鞋,往上是一条被鲜血染红的白色长裙,应该是民国时代的产物。 晚上开车出门,走偏僻小道容易遇鬼。以前许承延遇到的都是现代鬼,诡异复苏之后,竟然能碰到其他时代的鬼,有种开车穿越时空的恍惚感。 顺着红色的绣花鞋慢慢移动视线,越过被鲜血染红的长裙,看到这名女鬼的胸口有一处血肉模糊的贯穿伤,粘稠的血液从血洞流出。 再往上看,是一张死气沉沉,灰白无神的脸。除了那双绣花鞋,女鬼的打扮都还算正常,模样也不太可怕。 她突然向前漂浮,身体趴在车前盖上,脸颊几乎贴住挡风玻璃。幸好当初没听网友的怂恿去买敞篷跑车,这东西挡不住迎面贴来的鬼,搞不好会被吓晕。 “我长得美不美?” 女鬼脑袋一歪,裂开嘴,伸出将近一尺长的舌头,疯狂舔舐挡风玻璃,比雨刷工作的时候还卖力。 如果没有这块玻璃,许承延能预料到会发生多可怕的事。 “别理她。” 归云的声音冷淡中带点恼怒。 “其他女人再美,你也不能夸。”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许承延从怀里掏出做纸扎的纸,思考该折个什么扔出去。 从古至今,在路上遇到这种讨封的鬼,千万不能回答它们的问题,就算回答也要避开会危害自身的选项。 绣花鞋女鬼没得到答案,一边舔着挡风玻璃,一边用关节扭曲的手拍打车身。 “小娘子,快告诉我,我长得美不美?” “我美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话?” “是我哪里长得不好看,让你讨厌了?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 女鬼的询问半句不离容貌,生前应该还是个体面的自恋人。 她的口吻从一开始的柔和询问逐渐转变为尖锐焦躁的质问,仿佛七八十年前抛弃她的负心人就是许承延。 女鬼敲打车窗和车盖的声音越来越大,用发黑的长指甲抠挠外壳,一脸气急败坏。 车内有防鬼阵法,她进不来,又被车内过分强烈的灵性所吸引。哪怕车里有一只红衣厉鬼,也不足为惧。 二者都是同样的级别,没有实力差距悬殊一说,真要开战,各凭本事取胜。 “好吵。” 许承延对噪音很敏感,但又不能回答女鬼的话将她驱赶,只好先打开车载音乐,调高音量。 “来首最近日本很热门的摇滚,怎么样?” “我没意见。” 归云想到在民国时期的一些往事。当时许承延运气不错,转世到富庶之家,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留洋深造,不论男女。 彼时,许承延去的就是隔海相望的日本,两人在码头邂逅,又纠缠一个轮回。 果然喜好会随着灵魂一起传承下去。 激昂的乐曲在车内回荡,折纸的手忙个不停。她们无视女鬼的行为,讨论起对付她的策略,丝毫不慌。 “这种鬼叫拦路鬼,生前有心愿未了,且不是自然死亡,强烈的执念化作怨气,让她变成厉鬼。” 许承延说得头头是道。 以前半夜去给人看风水做法事遇到过几次,有的鬼因为赌债太多自杀,向她索要冥币,有的鬼是被巨大的工作压力或学习压力击垮,跳楼自杀,死后变成鬼拦路问她题目怎么做,报表怎么写。 见得多了,内心毫无波动,只有鬼刚出现的那会儿有点害怕。 以前的鬼只要扔个纸扎的东西引开,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纠缠,绣花鞋女鬼就未必。 “要不,我给她扎个迎亲的纸人队伍,再扎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新娘?” “红衣厉鬼不是低智商的普通鬼,用纸人引走的办法行不通,她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而且——” 归云看向气急败坏,开始摇晃越野车的女鬼。 “她跟埋在别墅下面的那只不一样,那只鬼并无害人之心,算是善鬼,这只明摆着是想把你当成提升修为的食物,是凶鬼,最好即刻斩杀,夺得阴珠,以免引来更多其他的鬼拖延时间。” “听你的。” 被鬼缠上,常规的应对方法不管用,就只有下车应战一条路可走。 见到许承延下车,女鬼突然又换回一开始的口吻,像复读机似的重复刚才的问题。 “小娘子,我长得美不美?你愿不愿意娶我?” “……” 这略带笑意的询问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她牢记两个原则,一是以鬼新娘为心目中永远的第一位,第二是绝对不回答讨封鬼的问题,从怀里掏出一样从爷爷那继承的驱鬼法宝——锁阳钱。 锁阳钱是一枚拥有千年历史,饱经风霜,但保存完好的铜钱,它在千万人手中流通,集聚大量阳气,最适合拿来对付各种邪祟之物,驱散阴气。 在雷雨天气,锁阳钱还能引来天雷困住难以对付的恶鬼,减轻走阴人的压力。 今晚没有雷雨,锁阳钱虽不能引来天雷,却也能来一招“画地为牢”,摆出克制阴气的八方阵,把女鬼暂时困在九枚铜钱形成的牢笼,用别的方法磨死。 铜钱的阳气会迅速消耗她的阴气,削弱实力。 和归云简短交流了作战策略,双方分头行动。由归云去牵制绣花鞋女鬼,分散她的注意力,许承延在地上摆阵。 女鬼的舌头伸得更长,一边怒吼着“别跟我抢”,双臂像无限拉长的橡皮筋,在半空中胡乱飞舞,试图越过防线,抓住归云身后的猎物。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归云的回答和剑法一样干脆利落。 在千年前,她就练得一手好剑,醒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上个世纪从某位匠人手里求来的剑,刚好派上用场。 锋利的剑刃斜向挥砍,砍断女鬼一只手臂。断口处飞溅出粘稠的血浆,迅速再生,背后分裂出更多相同的手,分开作战。 “红衣厉鬼体内的阴珠,颜色应该是深黑或透明,能提升不少气血值,是修炼用的绝佳材料,今天捡了个便宜。” 面对女鬼愈发猛烈的攻势,归云心无旁骛,以更快的速度挥剑斩落那些手臂。 没有人能抢她的女人,鬼也不行。 21、21.今晚想在阁楼里双修 尽管六叔的声音很小,其他人听见之后都噤若寒蝉,显然在观察这边的动向。 食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说话声复又响起。 许之瑶离奇死亡的事在许家村早就传遍,早已不是秘密,六叔懒得搭理其他人,继续讲述,也不管他们是否好奇。 反正村子里到处都有眼睛和耳朵,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在村小食堂见面的事就会传遍整个许家村。 “许之瑶,你还记得吗?” “这名字有点耳熟。” 住在隔壁的村民有好几户,许承延需要慢慢回想他们家里的成员。 “许德元家的老三。” “想起来了。” 许德元是许家村里有名的浪荡子,年轻时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家里曾经是地主,没到三十岁就把家业败光,欠下一屁股赌债。 先后气死爹娘,幸得妻子贤惠持家,努力经营水产生意,还替他带大三个孩子。老大跟老二都是男孩,老三是女儿,也就是六叔说的许之瑶。 小时候两人在村子附近的浅海滩一起玩过水,许承延教她堆沙堡。许之瑶不会玩城里人的游戏,就教许承延抓鱼和螃蟹,两人年龄相仿,聊得非常投机。 或许是受到村长挑唆,许之瑶的家长痛斥小孩会被许承延带坏,禁止她们一起玩。办完事情,许承延就跟爸妈和爷爷一起搬到大见市,再也没回来过。 许之瑶的面容在岁月的碾压下变得模糊,她记不起一点细节。孩提时代心思敏感,对友人的背叛感到愤怒。 “我爸妈说你家的人都会巫术,巫术很恶毒,会把村子里的人都害死。我再跟你一起玩。就会被塞进棺材,埋到地里。你们一家都是巫师,我不要跟巫师的小孩玩!” 刺耳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怪不得她听到玩伴的死讯,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她死了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许承延从包里取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木筷和餐具,夹起饭菜往嘴里送。菜的油盐味很重,配料之间搭配极不协调,一言以蔽之——难吃。 归云的烹饪手法绝赞,根据本人的说法,在一千多年前的景和王朝,她向一位曾经在皇宫当御厨,后来辞去职务告老还乡当走阴人的前辈学习过厨艺。 御厨的真传弟子,绝不是乡野小学出身的食堂厨师能比。 她用筷子翻动油光发亮的菜,一脸嫌弃。 “我知道你对他们家有意见。许德元夫妻俩也后悔了,说什么都想亲自跟你道歉。求你帮帮他们,做场法事。” 六叔的表情很为难。他是个老好人,在村子里谁也不想得罪,最后难受的是自己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法事可以,拿钱来,一场十万。” “十万?这么贵?” 如此天价,食堂里其他人都为之震惊,心想这哪里是做法事,直接把抢劫写在脸上。 有的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赚到的钱都还没有十万。 “一个客户请我晚上驱鬼,给了五十万。” 许承延打开手机,戳进“短信”功能,把账户收到现金汇款的信息拿给他看。 “十万很便宜了,这个价在别的店根本请不到风水师出手,晚上阳气最弱,驱鬼的难度比白天更高,风水师也会遇到危险。搭上性命的活计,多收点钱不过分。” 她的底线是绝对不被人情往来pua,那家人想依靠稀薄到像白开水的邻里关系白嫖,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要跟那俩口子先商量,到时候我让你六婶去找他们。” 六叔编辑一条短信发出。 他所说的六婶,就是之前把海归女法医陆代亦介绍过来的那位,性格风风火火,有些泼辣,倒是适合跟人交涉。 “在得出结果之前,我要先回去休息。昨天晚上到现在通宵开车,累得慌。” 许承延随便扒拉几口饭菜,获得一点饱腹感,从六叔手里拿到老宅的钥匙,就马不停蹄地往那里赶。 许家以前是当地富户,家境殷实,老宅的院子也特别宽敞,能停下好几辆车。六叔一家每个星期会来打扫,帮忙打理院子里的植物,她按月支付一笔费用当做报酬。 生活用品提前备好,不用再额外添置。 “床单被褥都在房间里,全是新买的。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准备。” 六叔最后交代几句,继续到办公室准备下午的课,离开时还在叹气,似乎为许之瑶的事情烦恼。 他现在是村委副主任,相当于是副村长,协助村长管理许家村大小事务,开口向同村提出十万块钱的服务费,确实很难开口。 许承延知道他难,自己这边也不容易,坚决不想退让。 “我带你回家休息。” 她拉着归云的手,在一堆老师的注视中离开食堂用餐区,开车回家。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六婶虽然性格有点咋咋呼呼,做起事情来手脚麻利,一丝不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能干,值得信赖。 把车停好,用钥匙打开三层小别墅的正门,许承延直奔客厅的沙发,躺在柔软的沙发座里。 “累死了……” 归云倒是不觉得很累,在别墅里闲逛。 在这么多次轮回里,许承延大多出身在家境优渥的家庭,但个人命格不好,每一次都红颜薄命,没有哪次能活过三十岁,大多数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这一世,许承延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活无虞,起码财力在许家村是数一数二。 “这套房子,从外面看好像有个阁楼?” 归云指着屋顶。 “有。以前小时候我经常在阁楼里看书,总有村民和亲戚到家里来吵闹,说我们家把村子的气运都给吸走了。我嫌他们烦,干脆把自己关在阁楼一整天。” “欸……” 说到阁楼,这个特殊的场所承载了一些不可抹去的宝贵记忆。在堆满书籍或杂物的狭窄空间双修,似乎别有一番趣味。 “今晚我想在阁楼双修。” “我还以为你喜欢户外。不过村子里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不适合户外,还是在家里安全。在阁楼里做,我还没试过呢。” 许承延从钥匙串里找到阁楼钥匙,准备上去打扫,为今晚的双修做准备。 22、22.夜半双修鬼敲门 阁楼还保持当年的样子,地上铺着清洗干净的日式榻榻米,旁边有几个透明玻璃矮柜,里面存放杂物,木柜放书。 书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书,符合青少年口味,现在回过头翻阅,因为过了看少儿读物的年纪,很难再找到当时的感觉。 打开柜子,把折叠床垫和垫被铺好,拉上百叶窗,把空调插上电,用遥控器开启,直接钻进空调被里酣睡。 归云也有些疲惫,使用大规模杀招杀死那只同等级的绣花鞋女鬼消耗她不少力量,需要慢慢恢复。 许承延这几天实在太累,为各种事情奔波不停,晚些时候还要卷进村民制造的麻烦,她不忍打扰,按捺住想马上双修的冲动,脱去衣裳,默默躺在她身边。 搂着心爱之人的身体,听着她均匀稳定的呼吸,归云会感激命运的安排,让她遇到如此称心如意的姻缘。 尽管要忍受多次轮回之苦,跨越许多个时代追寻同一个灵魂,她从未有过一丝后悔或怨恨。 从古镜里苏醒到现在,归云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回到村子,许承延开始做怪梦。即使身边有鬼新娘陪伴,弥漫在周围环境的寒气和阴邪之气不可避免,过高的灵性注定让她被邪祟之物吸引。 入梦的对象从归云变成童年玩伴,死去的邻家女孩许之瑶。 画面从令人安心的阁楼回到那片曾经嬉戏过的海滩。水天一色,炫目的日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跳跃,被风吹动的水波切割出无数光点,飞向四周。 慵懒的海浪拍打沙岸,留下湿润的水痕。 许之瑶以成年人的模样出现,穿着朴素,或者说有点土气,穿着时下早已不流行的破洞牛仔裤和红黑色格子衫,里面是白色的t恤。 她样貌清秀,如果稍加打扮肯定不输给城里的女孩。 “承延,你终于回来了。” 走在沙滩上的女孩停下脚步,头部向后扭转,整个脖颈被怪异的力量拉长扭曲,像蜿蜒爬行的环节动物。 许承延听到骨头碎裂的喀拉声,白色的骨刺穿透那条扭曲得不成样的脖颈,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随后,许之瑶的七窍也跟着涌出血水。血水染红她身上的衣服,脚下的沙地也不可幸免,猩红的溪流一直延伸,汇入海水。 “承延,快救救我,放我出去。” “我不想呆在这里。” “这里很深,又很黑,什么时候你才来找我?” …… 被归云入梦还能算作绮梦,两人在梦中经常有肌肤之亲,换成这位死去的儿时玩伴,就真的成了噩梦。 “……” 她被令人不适的梦惊醒,满身冷汗,呼吸急促。回想许之瑶歪着头七窍流血的样子,越想越不舒服。 一觉睡到深夜,天早就黑了。黑白颠倒的生活对身体虚弱,容易见鬼体质的人来说反而是好事,白天阳气足,睡眠质量比阴气重的晚上要高一截,晚上总做噩梦,被鬼精神渗透,入侵梦境。 经过充足睡眠,头重脚轻的情况得到改善,也能以清醒的状态思考。 睡在旁边的归云被她起身的动静影响,跟着坐起。 “又做噩梦?” 薄被顺着她的胸口一点点滑落,露出曼妙妖娆的身体。两团丰满的女性优势轻微摇晃,在朦胧的月光下,肤色染上一层圣洁的银白,性感诱人。 “嗯……” 许承延呼出一阵热气,熟练地钻进归云怀里,双臂环抱脊背。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不管多少次,都会在心中无声称赞它的完美。 把脸埋进事业线,吮吸来自归云身上的气息,狂跳的心脏和太阳穴逐渐平复。 “许之瑶她入了我的梦,在梦中她变得很可怕,身体扭曲成古怪的形状,还说自己在一个很黑很深的地方,让我去找她。” 她们第一次在一起玩大约是十五年前,那时候许承延刚上四年级。爷爷当时还在许家村住,暑假期间父亲跟母亲要出国办事,把她带到村子里交给爷爷照顾。 刚到家门口,就遇见和其他孩子玩乐回来的许之瑶,两人初次认识。之后,她们在村子里跟其他孩子玩捉迷藏,许承延性格内向,被他们逼着当鬼。 为了让许之瑶带上她玩,许承延硬着头皮答应。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变成鬼还要跟我玩捉迷藏。” 十五年前就绝交了,现在突然“联络感情”有何意义?许承延心情烦躁,却又无处宣泄。贴着鬼新娘光滑的躯体,下腹突然一热。 睡前约好今晚要在阁楼里试一次,体验在不同场景双修的感觉,择时不如撞时,干脆就在现在。 反正阴珠迟早要消化,越早越好。 当然,她并没有任何下琉的欲望,只是想继承爷爷的衣钵,尽快成为优秀的走阴人罢了,才不是对鬼新娘的身体有邪念。 对,就是这样。 “归……归小姐,现在要那个吗?” “哪个?” 归云抚摸着她的发定,佯装不知她指代的是什么。 “就是……双修。白天说好的,我们今晚在阁楼里做,这地方我很喜欢,打开天顶还能看见星星,在晴天的时候特别有意境。感觉……挺浪漫的?”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喜欢躺在天顶下面盯着天空发呆。看着漫天星河,不被村民和其他孩子接纳的负面情绪都会随之消散,随着银河飘荡到宇宙深处。 “我倒觉得在无人岛的沙滩上更浪漫,大见市很难找到这样的岛,只能加入双修打卡计划里,变成待办事项。” 归云开了个小玩笑。 趁着气氛暧昧,烘托得恰到好处,许承延主动起头,坐到归云柔软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从容地亲吻那两片薄唇。 经验会随着次数累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接吻找不到节奏,第二次会复盘上次的经验,慢慢熟练。 先是浅层的吮吻,用自己的嘴唇摩挲对方的,挑起情欲。归云暂不反击,静待她的表现,时不时回应一下。 等铺垫得差不多,许承延伸出舌头,跟归云的缠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声逐渐急促。 她们先是坐着亲吻,节奏缓慢,待到吻得深入,干脆滚到榻榻米上,互相摩擦肌肤,一边持续亲吻。 一吻终了,许承延的脸因缺氧染上潮红,气息微喘。归云脸不红气不喘,俯视着她,用手指在她锁骨边缘画线。 “今晚这么主动?不像你的风格。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你紧张得像块木头,还磕到牙齿。” “人是会变的……有个词叫食髓知味,双修也同理。” 难得主动,目的当然是要引得鬼新娘对自己出手。在车里那次不够尽兴,受制于有限的空间,身体不太能施展开来。 阁楼虽小,怎样都比车里宽敞,更适合来点生命大和谐。 “今晚想怎么玩?” “不然去沙发那边?” 许承延指向墙角,那边有张低矮的小沙发。 “我想跪在沙发上,让你从后面来。跪着跟躺着,坐着的感觉都不一样,待会儿再试试站着,时间那么长,不如把能用的姿势都来一遍。” 自从打开双修的开关,她就再也回不到纯洁的世界了。 “我没问题。正好,我要把阴珠拿出来,帮你消化。这次不用内服,改用体温和灵力消化。” 归云的手指向某个很神秘的地方。它既是双修的必经之路,也是她们获取愉悦的核心区域。 她们调整好状态,准备正式开始双修时,楼下的门被人敲响。 “咚咚——” “咚咚——” 敲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承延,你在家吗?”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是许之瑶的声音。 23、23.鬼闹得越凶,双修兴致越高 “怎么办?你的玩伴来了,要搭理她吗?” 归云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手指却把阴珠往丹田所在的方向一推。阴珠性凉,突然袭来的寒意让许承延身体发颤。 冷热交替的刺激,带来违反常理的愉悦感。 她能同时感觉到阴珠和归云的手指,传递来的反馈非常奇妙,微凉的灵力流向丹田,身体却开始发烫。 “让她在外面呆着……我……不想见她……这套房子外面也有……我跟爷爷合力设置的法阵,她进不来……” 当年听信父母的“教诲”,闭门不出,把她当成灾厄避之不及的人是许之瑶,现在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没有好事。 是人是鬼都不想开门,尤其在双修的关键时刻。 “怎么感觉你现在特别兴奋?是因为门外有‘客人’来访的缘故?” 归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介于冷热之间的气流吹在脖子上,又痒又麻,像被发丝或指尖轻轻撩过。 “搞不好真的是……” 愉悦的电流从尾椎骨上涌,击中背部。许承延不能很流畅地思考,注意力全被那颗阴珠夺去。 它的存在感很强,夹在她跟归云之间,成为提升双修体验,增加趣味的辅助。双修产生的灵性将它一点点炼化,融化的阴珠带来大量气血,抵消阴珠和身体负象限接触的寒凉。 血液随着情绪共同升温,直至沸腾。 体温升高,几乎要将身体的骨骼和血肉融化,归云的手掌被强烈的束缚感困住,略微发麻。许承延在向她索取,束缚感是索取的表现。 “你的身体好热。” 她的吻依次落在耳背,后颈和脸颊,有时会趁着许承延偏过头,衔着嘴唇轻啄几下,交换气息。 变成鬼的许之瑶还在敲门,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次次拍打坚硬的金属门。隔壁几户人家肯定也听得见她的动静,不敢吭声罢了。 后来六叔发来信息,说一到晚上十点钟,无论如何大家都会关店关门,把去庙里求来的符咒贴上,再给村里长年供奉的万恩公上香祈求。 万恩公是地方习俗,几个靠海的城市都信奉,属于小众文化中诞生的地方神明,跟土地神和灶神差不多,护佑一方水土。 六叔家里也有,每次走进客厅都能看见那座很显眼的神龛。 事实证明,万恩公根本就不会保佑许家村,该来的鬼还是会来。 “承延,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别跟我玩捉迷藏了,这么久没见,为什么不来找我叙叙旧?” 变成鬼的许之瑶口吻倒真像个正常人,假如没事先从六叔那听说她的死讯,保不准会满怀期待开门迎接。 村子里的人都没跟她提起,想必是希望许之瑶来找她,别去给其他人制造恐慌。 “好吵……” 许之瑶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打扰气氛,两人这边双修得正酣,每次找到点感觉,就会被紧随而来的噪音打断。 感觉的积累需要时间,次数一多,许承延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感到烦躁。 “日式摇滚乐……听吗?” “你请便。” “稍等,我打开黑胶唱片机。机子虽然有点老,拿来放新式唱片应该没问题。” “那我先把阴珠拿出来?” “不用,我‘拿’得住。拿出来再重新放到丹田处修炼,增加灵性和气血,那感觉很奇怪。” 许承延打开夜灯,在柜子里翻出父亲送的唱片机。背包里正好带了几张新买的,不怕没有播放材料。 虽说手机播放更方便,唱片都买了,不拿来听显然有浪费物品价值的嫌疑。 激昂的音乐声,里面带有好几种乐器的旋律,包括电吉他,电贝司,架子鼓和键盘。各种乐器演奏出不同音色,放在一起却能完美融合的乐曲。 主唱的声音如若天籁,每一句歌词都能带动听众的情绪。 乐曲声有效减弱敲门声带来的干扰,美妙的双修继续进行。许承延提出数学双修法的建议,用双修产生的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写出一道没解答的算式。 “23x3,这就是我期待和你做的事情。你是古代人,能理解现代人的意思吗?我有点担心自己说得太……深奥。” 现代人表达双修意愿,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就会用英文单词或数字组的谐音来表达。归云是九州古代人,说英文不一定懂。 归云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别小看古代人。好歹这两千多年,我也一直在学习当前时代有关的东西,过程比较辛苦,但是为了……” 她没说后面半句,用实际行动回答刚才那道简单的数学题。 那道算式代表一个双修功法,换算成局部现代语言就是双修姿势。功法的运用有利于提高修炼效率,让单位时间内增加的修为更多。 总是使用相同的双修功法,产生边际递减效应,获得的修为也会递减。 算式代表的功法能让双方都获得愉悦,在同一时刻体验到双修的美妙,避免其中一方只有手在参与双修的情况。 古代修士把这套功法称为《颠倒乾坤》,双修者的姿态呈现左右相反,头脚互相颠倒的模样进行双修,像乾坤八卦图里黑色和白色两个区域的互相拼合,完美相融,故而得名颠倒乾坤。 识得此功法者,双修技巧日渐娴熟。 两人各自来到合适的位置,继续双修。阴珠持续炼化,产生纯粹的血气滋润丹田。恍惚间,许承延有种身体变成乐器的错觉,归云那双修长的手则是乐师的手。 乐师天生就擅长抚弄乐器,拨动琴弦,按动琴键,让一双灵巧的手在乐器上起舞,演奏出符合当下情境的乐章。 细腻动听的音符从指缝间流泻出,盘旋上升,余音绕梁。乐声时而响亮,如飞鸟高鸣,扑动双翼,时而如林间清泉,滴滴答答,拍击两岸岩石。 意境妙不可言,许承延脑中已然一片空白,像刚拆封的a4纸,上面找不到一点颜色和痕迹,只有脚趾和脊背不断蜷缩,宣示她的精神和感官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愉悦感托起,飞离地面。 她完全忘了变成鬼的儿时玩伴还在门口,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24、24.不说实话,应该给予“惩罚” 竭力呼唤皆是徒劳,门外的鬼见得不到回应,敲门声渐渐变弱,最终,许之瑶在一阵叹息声中离去,把目标转向许家村其他人。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一种禁忌,遇上“鬼敲门”千万不能回应。鬼的任何问题也不能回答,否则会被鬼纠缠,随即挑选一个时间夺取性命。 有修为的人能对付,没修为的只能苟一天算一天,不回答鬼的问题,忍耐被它骚扰和惊吓的生活,直到问题解决。 等鬼的修为更强,能够取人性命,许家村就差不多要到头了。 一位路过的风水师如此说过。 对方跟许家村之间并无深厚关系,修为也很有限,给每家每户制了一些符箓和简单的阵法,收钱不少,事情办得很不好。 许多村民发现符箓和阵法只能防止一些低级的游魂和怨魂,再强大的鬼根本是防不胜防,花钱最多的村民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许家村的寺庙门口,全身骨骼尽数碎裂,胸腹被撕裂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死状惨烈无比。 村民们再去寻找那位大师要说法,发现早就人去楼空,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也全部清空,彻底断联。 一听到许之瑶这个名字,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只有许承延这个跟外来人差不多,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怪胎,才敢在鬼敲门的时候进行双修,两耳不闻窗外事。 “归小姐……好像差不多要……” 盛装愉悦和满足的容器容量固定,里面装载的事物随着时间推移越积越多,直到满溢。归云也在尽量忍耐,等待同时参悟双修大道的时机。 “阴珠也炼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核心,利用双修悟道期间产生的力量,强度足够让它彻底与你的丹田融为一体……” 双方都沉浸在双修的节奏里,呼吸紊乱,思绪悬浮,只剩参与双修的手还在持续输出,像划独木舟的桨,为了划上那道飞驰垂落的瀑布不懈努力。 正好黑胶唱片机播放至乐曲第二段副歌,亦即最能拨弄心弦的部分,不知谁先发出一声低吟,随后流动的情绪冲垮防线,呈海啸式爆发。 空间稍显狭窄的阁楼,在双修阶段性结束之后,短暂地陷入水汽蒸腾,薄雾弥漫的局面。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潮湿之气,其中掺杂了几缕雌性荷尔蒙的芳香。 经过一轮互利共赢的双修,许承延明显感觉到气血值提升,中和部分过高的灵性,驱散徘徊在体内的寒凉之气,虽然不多。 毛孔张开,渗出大量温热的汗水。非固态与气态的荷尔蒙变得和缓,从汹涌逐步恢复成涓涓细流,双修的余韵仍有部分残留。 她们十指相扣,倒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正对阁楼顶部的天窗。天窗开启到最大,看得见一片无云的晴朗夜空。 夜空像镶嵌着银色钻石的黑色绒布,璀璨的银河在远处荡漾,月轮高悬,投下圣洁清冷的光。 许承延并不觉得疲惫,消化阴珠带来一阵清爽感,疲惫和烦躁横扫一空,筋脉通畅。 “多谢款待……” 紧绷的小腿向前伸展,得到延展的身体在薄被下紧贴,格外惬意。 归云想起刚才敲门不止的女鬼。 “你跟那个叫许之瑶的女孩,之间似乎发生过一些很特别的事情?” 耐人寻味的笑容,让体内的燥热瞬间冷却。本来想撩归云再来一次,玩个尽兴,被问及和许之瑶的往事,许承延陷入沉思。 倒不是对妻子有哪里心虚,努力回想,发现有些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非常尴尬。 “没有很特别吧?六叔不提,我都差点忘记还有这号人的存在。本来我就不爱记住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那家伙当年辜负我的感情,害我回到大见市之后难过好几个月,花很长时间才走出遭到背叛的阴影。” 她很诚实地告知当时的想法,这番话听在归云耳朵里,莫名其妙变了味。 在她们亲热的时候,那女孩变成的鬼竟然还在外面敲门,不可能完全不吃醋。 “早就知道你是个命带桃花的人,先是女同学,然后是留洋归来的女法医,现在是拥有特殊回忆的儿时玩伴……潜在的情敌不少。” “所以说,我和许之瑶之间什么都没有。” “说谎的人要受罚,就罚你用我学的独门功法再消化两颗阴珠。” 一只不安分的手伸进被窝,抵住许承延的后方防守薄弱处,该薄弱处较为特殊。 食指和拇指之间夹着一枚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崭新阴珠,阴珠的凉意从弱点处传来,许承延惊觉归云的真正用意。 “你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有个问题,你们古代人都玩那么花?” “大盛王朝比你们想象中要开放得多。修士们会为了愉快地双修绞尽脑汁,编纂出更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功法,这招叫《曲径通幽》,比刚才的《颠倒乾坤》多一倍消化效率。如果两个双修之处同时进行阴珠消化,我都不敢想象你能以怎样的速度进步。你也不想继续躲在我身后被保护吧?” 解释完功法细则和行为意图,许承延发现已经反抗不了。一前一后两颗阴珠,把她空虚的、还可以吸收阴珠力量变得更强的位置占据,就像是两块嵌合到空白之处,尺寸刚好的拼图。 想要反驳的话被堵在嘴里,归云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献上一阵比刚才狂躁,如同骤雨的绵密亲吻。 果然还在计较许之瑶的事。 感情方面解释起来很麻烦,她恰好是嘴笨,词不达意的类型,模棱两可的说法难免引起怀疑。 舌根被入侵口腔的舌头疯狂搅动,两处弱点被持续不断注入纯阴之力,身体很快就招架不住,像泄气的气球,迅速软下。 穹顶上的星空和银河变得模糊,视线不断旋转。 第二回合的双修似乎比节奏温和的第一回合更加激烈和疯狂,如同鸣金擂鼓,两人一进一退间,非固态与气态的荷尔蒙迅速蒸发。 只好先双修完再慢慢解释了,许承延心想。 25、25.又双叒叕被打断了 一夜过后,双修次数在十次往上。两条双修通路“遭到”惨烈状况,产生纯阴之力无数,气血值猛增。 最后,许承延只记得自己一边低吟一边感受着悟道,愉悦到脱力晕厥。 人与鬼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晕过去之前,归云还一边亲吻着,一边将手指放在应该放在的地方。 一觉睡到上午,被窝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归云暂时离开阁楼,或许在忙些什么。许承延不慌不忙,慢慢起身。 签订阴阳契的双方存在心灵感应,能大略感知对方在距离自己多远的位置。归云目前还在别墅里,但不在同一层。 午夜时激情过度,这会儿双腿还没恢复,那两处可供双修的神秘之处余韵未消,明显还留存一丝酸痛和虚幻的充实感。 垫被和空调被都有点湿,预计要拆下扔进洗衣机里清洗,换上一套新的。 “腰好痛……” 比在健身房疯狂燃脂几小时还痛。 由此可见,不论是古代女人还是现代女人,涉及占有欲的问题都会失控。结婚几天,她还没问清楚归云选择她的原因。 还有关于轮回劫的事,也需要找个时间弄清楚。 “这谜语人的习惯也不知道像谁。” 双修之后,外溢的荷尔蒙分子粘附在腿上,皮肤摸起来有点不适。不过许承延也不奇怪,双修必然流汗,体表黏腻难以避免。 二楼有一间浴室,里面装了浴缸。许承延打开水阀,放满热水。她先是在淋浴底下清洗一遍身体,然后立刻坐进浴缸,让温暖的水波托起身体,带走疲惫。 手机锁屏有99+条新信息,都是六叔夫妻俩发来的。昨天晚上,变成鬼的许之瑶敲了几小时门,他们从其他村民口中获知,一直很担心她的安全。 许承延忙着跟归云做各种爱做的事,把报平安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根本没想拿起手机看信息。 眼看着新信息还在不断弹出,她终于回复了一句“我没事,昨晚忙着跟归小姐探讨地球生物诞生与延续的伟大课题”。 六叔是个文化人,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边沉默几秒,回复她“那就好”,接着,就是一通电话打来。 “小延,你六婶待会儿要带着许之瑶的家里人过来,见到他们,你尽量不要说些容易刺激的话,人家刚没了女儿……” “尽量。” “不能尽量,村长好像也跟着一起,能不起冲突就避免吧,闹起来多不好看。” “我自有分寸。” 许承延的回答模棱两可。 为人处世不能锋芒毕露,太圆滑也没好处。过分圆滑等于软弱,给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她以前就瞧不上六叔的性格,过于温吞,如果没跟生性泼辣强硬的妻子结婚,指不定被人拿捏成什么样。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宣扬邻里和睦的理论,她没有耐心继续听。知道六叔是好意,希望她跟野蛮愚昧的村民少起冲突,免得心里难受。 俗话说我退敌进,今天她只要受一丁点委屈,就要坚定不移地反击回去,办完归云说的“那件事”就打道回府。 村民的死活?与她无关。 挂断电话,披好浴巾下楼,厨房里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归云穿着她购置的休闲装扮,只是很简单的牛仔短裤和印花白色t恤,穿在身上莫名有气质,像哪个低调奢华的名牌。 尤其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看多少遍都不腻。 码数合身的上衣,胸前的布料一如既往被底下的两团丰满之物撑起,呈现令人腰眼一紧的紧绷感。 “早……” 昨晚的双重双修,许承延每次回想都老脸一红。 舒服,但很羞耻。 “早。早饭快做好了。听说许家村有吃糯米饭的习俗,六叔昨天告诉我厨房里有食材,就顺手给你做一顿,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你做的东西哪可能不好吃?” 许承延去二楼穿好衣服,拿起筷子开动。 许家村的村民喜欢糯米饭要追溯到千年以前。当时村民基本都靠捕鱼为生,常常要出海捕鱼,经常带一整天的饭菜出海。 有的村民嫌麻烦,就在糯米里放点盐,或者腊肉和咸鱼干,或者咸味的绿豆泥,捏成一团,用荷叶包裹起来。 便携式的便当省去很多麻烦,不用餐具也能吃,之后一代代传下来,逢年过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糯米饭,搭配各种不同的菜,跟北方地区特定日期吃饺子的习俗大差不差。 今天的配菜分荤素两大阵营,荤菜是爆炒过的腊味和煎咸鱼干,素菜是清炒土豆丝和青菜,外加一道清淡的汤。 汤底香味浓厚,用砂锅熬制豚骨,这一碗是头汤,颜色鲜亮。 把每道菜浅尝一口,直呼满足。 “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这辈子上天垂怜,才让我遇到你。” 每天起床能吃到花样不同的美食,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许承延差点要忘记便宜快餐和泡面的味道,仿佛吃泡面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和归云阴婚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在店里嗦着没有半点烟火气息,味道过于油腻的红烧牛肉面,羡慕在朋友圈晒婚礼的大学同学。 那位女同学嫁给一位法国大厨,对方是个优雅知性的年轻女性,每天都让她享受到堪比米其林三星级别的一日三餐。 现在不用羡慕,她结婚的对象是御厨的亲传弟子,厨艺有国宴大厨水准,直接把注重摆盘的西餐创飞到银河系之外。 一口气干掉一碗,还不够尽兴,许承延又添满第二碗。 “有没有拯救世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拯救了我,值得死心塌地。” 归云笑得意味深长,用小碗盛好汤水,放在她手边。 “上回还没跟你解释轮回劫的事,不如趁此机会——” 话音未落,爽朗中带点尖锐的吆喝声从门口传来。一抹穿得有些土气的身影闯入视线,餐厅里顿时多了劣质的香水味。 “哎哟,我的小延,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快让六婶看看。” “……” 早饭才吃一半,不速之客突然杀到,心脏“咯噔”一下。 美好的二人世界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26、26.谁害死了许之瑶? “六婶……你怎么来了?” 许承延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差点被嘴里的咸鱼干噎到。 她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 “还不是担心你。昨天晚上我听人说,小瑶在门口敲一晚上呢,真是造孽啊,她怎么就偏偏要缠着你呢?” 六婶的嘴像机关枪,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旁边的人完全找不到插嘴机会。 “对了,我给你介绍那姑娘,姓陆的,你们见面没有?她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有交女朋友,赶紧把握机会。” “其实我……” 许承延看着坐在对面,淡定吃早饭的鬼新娘。后者一言不发,显然在等她主动表态。 “我跟这位归小姐刚领证。” 对于结婚的事,她不打算对任何人隐瞒。 倘若将婚姻当做需要遮遮掩掩,不能昭告天下的秘密,证明对待感情不忠,有违做人原则和底线。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天前。六叔估计太忙,忘记告诉你了。” “孩子她爸确实没跟我提过呢。那我只好跟小陆说声抱歉,让她再找个更合适的。” 六婶的表情似乎带有几分遗憾。 在没有遇到归云之前,许承延也被那位陆法医的美貌和个人履历诱惑,期待能擦出一些朋友以上的火花。 像她这样的姬圈天菜,根本不担心无人问津,想交往的人迟早踏破门槛,任何担忧都是多余。 许承延长话短说,解释了跟归云结婚的过程,省去她的真实身份,用之前应付别人的说辞搪塞。 归云人不仅长得漂亮,说话斯文,又懂得讨长辈欢心,六婶对她的印象相当好。 “六婶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拿一副碗筷。” 趁着归云拖住这位难缠的亲戚,许承延想趁机溜走。六婶眼疾手快,把她摁住,生怕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用麻烦,在家里吃过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六婶的目光死死盯着许承延。 “小瑶的事,你叔还有些细节没说清楚,我得补充一下,方便你理清前因后果。你们看风水的不最讲究来龙去脉吗?” “好吧。你说,我也有点好奇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见逃不掉,许承延只好认命。 来家里的只有六婶,那些闲杂人等还算识相,没打扰她快乐的早饭时间。六婶毕竟是自家亲戚,总不可能真的讨厌。 风风火火的中年妇女立刻收敛那丰富的表情,面露忧愁。 “两个月前,应该是下午,许之瑶跟她妈说想出去一趟,心情不好,要到村东头找许木匠的女儿,俩人一起到海边散步。 到这里为止还没出事儿,村子里有几个人捕鱼回来还看见她俩一起坐在海边吹风,聊了很久。” “然后呢?” 许承延继续干饭,把盘子里的菜全部清空。 “当天晚上,许之瑶的妈妈,也就是张姨,十点半刚过就火急火燎地来我们家,请你叔帮忙找人,说是女儿一直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 “这展开还挺正常,许之瑶以前就跟家里关系很不好,特别是她爸,对她尤其苛刻。跟家里刚吵架,离家出走之后关机,这事儿我也干过。” “如果真是离家出走还好。” 六婶沉默了半分钟,思考该怎么讲述接下来的内容。最后一口早饭吃完,故事里另一位相关人物张姨出现,像是安排好了登场顺序。 她自顾自坐在六婶旁边,神色憔悴,眼神空洞,两鬓已悄悄爬上几缕银丝,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 当年张姨还算年轻漂亮,十几年不见,像是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让人几乎要忘记她的真实年龄。 听说她今年还没到五十,样貌却如同六七十的老妪,可见她生活并不顺遂。长期的操劳和苦痛逐渐将一个人眼里的光和希望侵吞殆尽,最后只剩一副形容枯槁的,如同行尸走肉的身体。 张姨接过六婶的话茬。 “怪事发生在第二天晚上,我梦到我们家小瑶,她什么话也不说,就一直哭。我连续梦到好几个星期,终于,又过了一个多月时候,她托梦告诉我,自己恢复了一点力量,能简单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这位苦命又苍老的女人眼眶泛红,开始抹眼泪。话题终于来到事件核心部分,餐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冷却,温度降低。 “有人起夜发现狗叫个没听,怀疑院子里进了贼,开门一看,瞅见小瑶在村道上飘,脚底下没有影子,挨家挨户敲门,一边敲一边问‘谁能帮帮我’。大家都吓得半死,,晓得她现在变成鬼,谁也不敢回答……” “原来如此。” 爷爷也说过,一些鬼还没能耐直接进别人家里,必须通过心理暗示之类的,让人降低防备,敲门就是其中一种方法。 接着,张姨泪眼婆娑地看着许承延。 “她回来之后,每天晚上都在村里游荡,把村里人吓得半死,到这个月开始,村子接二连三地出事儿,死了好几个人,她爸担心被索命,天天躲在家里求神拜佛。 因为这事儿,她两个哥哥的亲事也黄了,人家姑娘听说家里闹鬼,哪还敢嫁?最近这几天,她总是停在你家门口,不愿离开,我寻思着你家是看风水的,应该知道该怎么解决。” “……” 许承延默默喝汤。放的时间太久,汤有点凉,归云顺手给她拿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一举一动都将体贴入微摆在明面上。 当两位不速之客因为长时间讲述,感到口干舌燥,她适时地端上刚泡好的花茶,让完美妻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慢吞吞地喝完汤,许承延突然扔下瓷勺,勺子碰到瓷碗,发出“当啷”一声。 “张姨你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许之瑶吗?听你的讲述,怎么净是在抱怨女儿变成鬼,给你家跟村民带来困扰?” 质问的话憋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 “小延,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六婶见气氛不对,赶紧插嘴。许承延无视她,继续说下去。 “难怪许之瑶后来只在我家门口徘徊,连她的家人都把她的死当成麻烦事,不愿查清真相,村民们冷漠又自私,确实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 她为玩伴的经历感到悲哀。虽说从小被父母和爷爷宠爱,捧在手心里,重男轻女环境下成长的苦头也能感同身受。 “是你们害死了她。” 28、28.阴庙内的锁龙井 归云早就知道海边有座庙,她在很多年前就来过,还在里面藏了一样大盛时代的法器。法器放置在特定位置,长期吸收天地精华和地脉阴气,这些年应该被滋养得足够强大,符合取出使用的条件。 寻常人接近不了这座庙,是因为里面有古人利用风水和地脉特质设下阵法和机关,还有些原理复杂的邪咒,属于玄学的范畴内,现代科学给予不了合理解释。 庙建在阴脉中心,受到阴脉力量保护,那些没有修为又不懂得风水之道的凡人,自然奈何不了。 “其实,这座庙不是常见的庙宇,里面供奉的也不是阳神,而是民间传说里的阴神。包括你们村信奉的万恩公,也不是名号流传很广的散仙。 万恩公的传说起源于七百年前,他本体是死于战乱,变成孤魂野鬼的书生,却不像其他鬼四处作恶,反倒愿意为民众做些实事。 久而久之,江口一带的民众接受他鬼的身份,为他建造庙宇,定期参拜供奉,将他称为万恩公。按照分类,万恩公不被阳神的派系认可,因此属于阴神。” 归云边解释,边推开阴庙的门。 这座阴庙经过几次时代更迭,有过翻修痕迹,但尽可能保留它的复古风格,不让现代化气息浸染。 许家村的许多建筑不是近年兴建,最早能追溯到一两百年前,建筑群保存相对完好,江口市政府有意开发成为古渔村主题旅游景区,却遭到村民拒绝,差点发生暴力冲突,最后不了了之。 阴庙附近看不见太多这个时代的事物,打开门,如同穿越回几百年前,置身于时间长河的中央。 庙里的香炉插着几支燃烧完毕,只剩下纤细的握杆。香炉里积灰不多,有人经常清理,供奉的神像也擦得很干净。 许承延盯着神像看了一会儿。 “万恩公在传说中是肤白貌美,雌雄莫辨的美男子,这座神像给我的印象不符合《民间信仰和地方神》里的描述。 我们许家祖上都是渔民,每次出海都要祈求万恩公,保佑一切顺利。相传万恩公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拿的是装满鱼的鱼篓,乘着浪花出现,给予一群因战争流亡到此的难民食物,知识和技能。 如此宽厚仁爱的地方神,怎么会有如此阴冷的眼神?” 她小时候没有很丰富的兴趣爱好,就喜欢躲在阁楼和书房里读书,一读就是一整天,对万恩公的篇章特别印象深刻。 许家村是万恩公传说的发源地,神像雕刻得对不对,当地人一看便知。 “神像被人换了。” 归云用简短的话语解答疑惑。 “村民们现在信仰的早就不是万恩公,而是别的神,香火也都贡献给对方。没有香火供奉,万恩公的力量会日渐衰弱,压制不住阴脉的力量,所以村子里才会发生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懂得好多。” “我跟这片地区的万恩公还挺熟的,现在他去保佑别的地方了。大家都是鬼,鬼和鬼之间时常有交流。” 她拉着许承延穿过前厅,来到中庭。 中庭有一口锁龙井,井口有一条手臂粗细的大铁链,向井内延伸,一眼望不见底。关于锁龙井的传说,许承延在读小学时听爷爷讲过。 所谓锁龙井,就是镇压真龙的井。 爷爷非常博学,博学到非常恐怖的程度,曾经在望海省首府追浪市立大学当历史系教授,退休后继续走阴人的事业。 许家村锁龙井在历史比村子还早,记载资料稀少,来考察的科考队都接二连三发生意外,后来就没人敢来了。 “听说这口井下锁着一条龙,是真的吗?如果这世上真有龙,我倒想见一见。” “如果说是真的,你会信吗?” 归云回忆当年见到被锁龙井镇压的真龙的景象。龙是九州古代神话传说里常见的神兽,这世上既然有鬼,某些神兽也真实存在,并非杜撰出来博人眼球的虚假之物。 “你说的我肯定信。有荣幸跟你一块下去看看吗?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神秘色彩拉满的地方。” 鬼新娘笃定地点了点头,轻松移开锁龙井上几百斤重的花岗岩石板。想要抬起它,需要几名年轻男子同时发力。 这座庙是村里的禁区,没有村长的命令,一般村民不得靠近,多年来,许承延第一次见到村里的锁龙井。 它跟普通的井差不多,井口垒砌成八边形,周围没有任何标识。 井口不宽不窄,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这正是我带你来的目的。下面栖息着一条鬼龙,守护着地宫和里面的一切。我有样东西放在它手里,如今正要取回。待会儿我拉着你的手往里跳,别慌,井的深度没有夸张到会丧命的地步,也就几十米。” “我尽量。” 许承延有点恐高,也恐深,对地面以下的世界由衷敬畏,敬畏中包含畏惧。她从来没参加过潜水活动,水里容易出现水打棒,是溺亡之人的俗称。 水打棒每次出现都会寻找抓交替的目标,抓交替是风水学里的一种说法,意外身亡的人变成鬼,要在活人里找个替死鬼当替身才能投胎转世。 相传,这口锁龙井里也死过不少人,到近年才被彻底封闭。 “你怕?” 归云的手心传来一阵颤抖。 不是她抖,是许承延。 “有点。” “你连鬼都不怕,竟然怕一口井?” “驱鬼是工作,害怕的东西是另一回事。而且,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比鬼还恐怖千百倍。就像某部克系小说的单元故事,主角们搭乘的潜水艇坏了,联络不到地面,无法等待救援,海水深度注定他们不可能回到海面,最后只能在海底邪神的神殿里等死。” 想到深不见底的井,许承延的心脏都在抽动,想亲眼看鬼龙的热情消退大半。 “没时间犹豫,你必须跳。” 接着,归云直接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往黑黢黢的井口一跃。 许承延闭上眼睛,脸颊边吹过一阵干燥阴冷的风。一只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用尽力气抓住归云的衣服,不敢撒手。 如果有只强大的红衣厉鬼陪伴,跳到邪门的锁龙井里应该能无伤归来。 等事情结束之后,一定找个机会狠狠在户外场合双修个尽兴,收集另一种人生中的宝贵经历。 29、29.不双修解决不了 从井口跳跃到平稳落地,不过短短数秒,心脏悬空只持续一瞬间。 井底没有想象中的累累白骨,或者到处都是尸体。没有泥泞不堪,长满青苔的墙面和地面。因为,井底是宽阔的幽深的地下空间,而非水道。 许承延很讨厌潮湿的地方,首先是地面有种湿滑黏腻的感觉,再者是空气,鼻尖总是嗅到类似发霉的气味,身体会不舒服。 锁龙井下没有令人厌恶的环境,反倒充满地面世界所没有的神秘感。她们站在地宫入口外,像是山体内部洞穴的区域,周围地势平坦。 “这就是你说的地宫?” “正是。这座地宫是距今约九百年的离朝藩王长眠之地,当时这片地方还没有划分成地级市,大见和江口同属于离王朝的藩国大见国,在近代才把它们用一片海域分隔,这片海域就是许家村附近的这片。” 归云对地宫和九州古代王朝的历史很了解,虽然外表看不出来。活了两千年的鬼,怎么也比现代人要见多识广。 许承延向来仰慕学识渊博的人,安静听她讲述那些尘封的历史。 来到井底,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出现不适症状,首先是眩晕,接着发展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有可能是地下环境氧气稀缺,心情紧张导致的。 许承延小时候身体就不好,经常不舒服,要去医院挂点滴。近期多次毫无节制地与归云发生关系,尝试解锁各种姿势,对身体负担有所增加。 是不是该稍微节制一点? 但是,身体结合的时候舒服得要命,那种感觉她拒绝不了,每次大脑先想到节制,身体就把它抛开,最后陷入纵欲的死循环。 她站在入口发呆,归云已经来到两扇闭合的石门前。石门左右各雕刻一条腾空飞舞,身披鳞甲,气势逼人的四爪蛟龙,雕工栩栩如生,仿佛能听见一阵清越的龙吼。 两条龙嘴里衔着质地不同于雕刻石料的透明龙珠,一红一蓝,象征日月尽在掌握。 藩王不是皇帝,不能使用五爪金龙的雕刻和图案,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并非真龙的四爪蛟龙来装饰墓穴。 “快过来。” “抱歉……” 抬起头,一阵强烈的眩晕从后脑诞生,昏沉感逐渐强烈。进入锁龙井开始,各种异常状况就在体内交错显现。 为了不让归云担心,她暂时没开口提。 “怎么了?” “我需要你的血来开门。” “怎么操作?” “割开手指,先把血滴在左边的龙珠上,然后是右边。顺序不能错,龙珠也不能拿起,否则会触发地宫的机关。” “触发机关会怎么样?” 许承延割开食指表皮,一缕鲜艳的血丝顺着破口溢出。划伤的地方很烫,越来越烫。 “地宫有可能会塌陷,对地脉造成不可逆的损坏。地脉一旦损毁,邪祟四散,许家村不再是人的宜居地,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真可怕。” 混沌的大脑被这番话吓醒,许承延一再确认方位,按照归云教的方法在两颗龙珠上分别滴血。 血液刚接触到龙珠,立刻被龙珠吸收。透明的矿石内部泛起水波,动作定格的两条飞龙突然活过来,灰白色的身躯覆上色彩,一赤一白,衔着龙珠在地宫门口飞舞一周,最后冲向看着这一幕,陷入失神的许承延。 许承延想逃开,发现身体被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蛟龙的爪子像磨得锋利的尖刀,被碰到不死也折半条命。那两条龙体型不小,脱离雕像状态之后,目测直线长度超过十米,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喉咙发不出声音,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龙吟,她以为会死于两条龙的撕扯,害怕得闭上眼睛,大脑宕机,已经到不能思考的阶段。 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象征日月的两条蛟龙像宠物似的在身边盘旋,场面一度让人反应迟钝。 确认两条龙没有攻击意图,许承延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回到原位。她真以为会被撕碎,脑子飞速旋转,想好了遗愿和下辈子投胎想成为的人。 事情没发生,遗愿收回。 “这是?” “走阴人的守护兽。它们在此守候差不多千年,只为等待想要侍奉的人归来,外人的血没有用,只有第一个征服过它们的人能驱使。” 许承延试着用手抚摸龙头,手心传来冷硬的触感。 “有个问题。我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何谈征服?还有你之前说的轮回劫,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问的问题又增加了一堆。 归云本身就带着众多谜团闯进她的人生,说话喜欢谜语人,能不说清就留着,像写小说的人回收伏笔似的,慢慢铺开。 她的求知欲比普通女孩更旺盛,不输给渴求双修的欲望,忍受不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在我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很不舒服,眩晕,乏力,出现风寒的症状,忽冷忽热。” “是啊。你看得出来?” 既然归云知道,许承延也不想故作坚强,直接倒进她怀里寻求安慰,趁机把脸埋进事业线里,用力呼吸。 女性优势的气息如此美好,美妙的意境不可多言。虽然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只要能扑在这片圣地里休憩片刻,一定能恢复精神力(确信)。 “接近地脉的人都会出现的普遍症状,我还是人的时候也有过。地宫里有个不错的地方,我带你去那里休息。” “嗯……” 许承延看着两条据说是守护兽的龙,它们体型庞大,一副要把地宫入口撞毁的架势,心想它们该怎么安置。 在外面等候,或者藏在哪里? 冒险小说里的地宫都很危险,九州的工匠在修建墓穴时通常遵照墓主的意愿,设置很多关卡阻挡外来者,保证墓穴的完整。 既然这两条威武的石龙是守护兽,遇到危险肯定能帮她一把。 像是要遵从她的意志,两条龙当即化作青白两道光,注入体内,将她的身体当做栖身容器。 接着,归云拉她走进地宫入口。 “接下来要做什么?” “双修。地脉排异非常麻烦,不双修解决不了。” 30、30.边双修边聊效率更高 一句话简洁明了,点明原因。 “昨晚不是才修过……” 许承延话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闷痛,咳出鲜血。 以往身体再差,也不至于沦落到咳血的地步。咳血使人联想到重症和绝症,再往前一步就是人类必须面对的终极恐惧——死亡。 “这也是地脉排异的现象吗?” 她吐出带铁锈味的血沫,忽觉体内有两股不同的气流互相冲撞,冲撞位置传来剧痛,像被硬物敲击。 疼痛扩散得很快,快到以为自己会当场毙命。 “是。你现在很虚弱,这条阴脉和阴脉产生的力量对你身体负担非常大,我是鬼,吸收这些力量反而会变得更强大,你暂时还不行,要走到阴脉的深处,让身体与环境相融,方法只有双修。” 归云再三解释,在当下要求双修不是出于个人欲望溢出,目的是解决地脉排异造成的问题。双修一次是修炼,双修十次也是修炼,一次有点累,十次也有点累,不如多多益善(bushi)。 “那就……有劳你了……” 许承延疼得说不出话,身体仿佛被抽空骨架,有气无力地趴在归云背上。 闭上眼睛,脑中又闪过一些零碎片段。 背景在这座神秘的锁龙井地宫里,两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一起,一位黑袍,地位尊贵,另一位素色衣袍,虽与黑袍女子有明显的身份差,两人的关系却十分亲密。 地点是一片景色奇特,植物散发出美丽荧光的森林,跟地宫的开放式回廊组成庭院。地宫不是广义上绝对的封闭式结构,利用地下空间的环境,也有部分呈开放式或半开放式。 这次她看得很清楚。 打扮得像皇族的黑袍女子疑似处在弥留之际,就算没有弥留,估计也活不了几天,重点是,那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素衣女子被黑袍女子唤作“归云”,是本人无疑。 许承延在观看这段九百多年之前的记忆,换种说法,这段记忆在脑海深处复苏。终于,她明白了黑袍女子的身份,是离王朝大见国藩王离衍。 “本王自知时日无多,本王一死,无人压制阴脉和鬼龙,大见国必定大乱。” “我知道你早有安排。” 归云的表情无悲无喜,全部凝聚在眼神里。 “王上的命劫已至,想牺牲一身修为镇压鬼龙,与其签订契约守护阴脉,让这片土地在邪祟复苏的时代里获得相对安宁,这些我都懂。” “不愧是本王的夫人,对本王的心思……咳咳……洞若观火……” “快别笑了。” “能够死在所爱之人怀中,别无所求。在你我相遇的这片森林里长眠,倒也不算太凄惨。命劫如此,我用尽一切手段终究还是……没办法避免……” “所谓轮回劫,要轮回百世才是终点。以我之力对抗不了天道,但天道未曾阻碍过我寻你转世,到这一世为止,已是第五十世。” 归云尽量不表现得悲伤,但鼻尖耸动,眼眶泛红,语气越来越颤抖。 “你一世又一世追逐一人,就不觉得厌烦吗?待本王死后,阴阳契也会自动解除,以你的实力,再寻一名实力强大,寿命正常的走阴人很容易……咳咳……何必在本王这种受诅咒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离衍咳出大量鲜血。 归云平静地替她擦去,将她抱紧。 “想当初,我受人欺辱,差点被那群迷信的人拿去祭天祈雨,是你救我,教我读书写字,习得技能,学会为人处世之道。后来你又为救我与那凶恶的鬼王缠斗,身死道消,死前把全部功力传给我,让我成为活在生与死夹缝间的特殊存在。这份情,值得我永世追随。” “那本王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归云,本王有一物交与你……拿着它,可吸取其他邪祟之物身上的纯阴之力,增强自身……这宝物就一件,绝不可交给他人……” 离衍用尽最后一丝把木匣拉到脚边,渐渐没了气息。 …… 许承延突然从幻梦般的记忆潮水中起身,发现她刚好来到记忆中的那片散发荧光的森林。它位于地宫的中庭位置,周围的植物在地面上从未见过。 按照风水书籍的说法,它们应该是吸取地脉阴气生长的阴植,采集下来对提升走阴人和鬼的实力大有用途。 中间有一处四面开阔的凉亭,归云正背着她往那里去。 “这个地方……九百多年前你也来过吧?” “……” 闻言,归云先是愣住。 “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你带我穿过地宫走廊的时候,有看到一些画面。我看到……你跟一个自称‘本王’,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待在前面那棵发出蓝光的榕树下,然后那人死在你怀里。” “没有感想?” “有个问题……我是九百多年前离王朝藩王的转世?” “这不是很明显?” 归云很欣慰她能想起一些当年的细节。两千多年的回忆垒起来太多,如果每天睡前做几个小时爱做的事,边做边讲,也能讲个一年半载。 她背着许承延踏进凉亭,把她放在平坦光滑的石制平台中间。石料不像其他种类那么冷硬,躺上去有点暖。 许承延的身体疼得快没知觉,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一边倒吸凉气减轻痛苦,一边思考前世记忆的事。 在车子里双修的那次,也有类似事情发生。 “在两千多年前,我好像是个云游道士。从那时候起,我们就认识了……对吧?” “没错。” 归云在解开多余束缚。 衣服一件件掉落,露出不被布料遮挡的完美身体。 “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会死命纠缠你?1925年,大见发生动乱,军阀混战,前世的你为国捐躯,还没来记得娶我。其实每一世都差不多,我们从未有机会举行真正意义上的婚礼,所以我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穿着红嫁衣逼你签下婚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当时要吓唬关先生,强迫他把镜子送到我店里,当天晚上就要跟我结婚。” 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归云对结婚的事猴急,是她亏欠人家一场婚礼两千多年。 许承延恍然大悟,开始动手宽衣解带。光做事不说话很无聊,光说话不做事更无聊,不如边做边说,让时间高效利用起来。 前世的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跟归云边做边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今晚的双修功法采用一上一下式的23x3数学公式,上次在阁楼是侧躺,这次变成许承延在下,归云在上,各自面对另一方的极阴之气灌输点。 她们的个人定位是“非君子也非小人”,手和嘴皮子都同时动,加速气息流转。燥热的丹田被温凉的阴气灌注,筋脉内的撕裂感逐渐缓解。 有个成语叫“巧舌如簧”,带有贬义,但字面意思很适合形容归云的双修功力。 三国时期嵇康的《琴赋》里还有一句话——于是器冷弦调,心闲手敏。 心闲手敏,形容人心里闲静,手法灵敏。归云的手像拨动琴弦似的,上下翻飞,没有她不会的双修韵律,把许承延这把产自九州南方的“琴”玩转指尖,流泻出动听的靡靡之音。 耳边宛如传来溪流之声,清晰悦耳。 两条空虚的双修路径,被她一并开辟,以指为足,将每一寸隐藏的灵性与气血不能到之处,用双修之力浸润。 “此为双指通幽,高级双修功法。” “多来点……” 许承延闭上眼睛,沉浸在玄妙的感受里。 31、31.区区守护鬼也敢倒反天罡? 等恢复一些气力,许承延也开始礼尚往来,让双修的“双”字践行它真正的含义。 双修必须得是参与双方一起出力,才能叫双修。一个巴掌拍不响,鼓掌既然是动词,就得有两个人拍掌。 虽然双修技法稍显生涩,只要找准几处性感带,再来轻拢慢捻抹复挑,温柔的力道和耐心,加上时间的累积,就能促成一次猛烈的悟道。 “这次的双修手法,你看如何?” “比上次进步一点。” “真冷淡。” “你离真正的双修高手还差得远,多跟我学个几年,交点学费,总有一天能出师。” 归云手腕向侧面翻转,更换力量交换的角度和位置,避免长时间使用相同技法导致感觉疲软。 她的双眼能看到地宫内的力量流动,地脉的纯阴之力通过自己的身体进行转化,变成许承延能接受的强度,以双修为媒介进入丹田储存,拓宽筋脉,让相差悬殊的气血和灵性趋于平衡。 两种数值端平的过程就是解除排异,理论知识复杂,操作起来只需一双手,技术含量一般。 被许承延的手随便碰几下,归云也来了点感觉。冷淡的评价是怕她骄傲,希望她再接再厉,把双修技艺更加精进,争取早日掌握回合制之上的主动权。 两人喘息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随着纯阴之力大量摄入,许承延的身体有种大病初愈的清爽感,能坐起来更换双修姿势,练习新的功法。 第一次小规模悟道结束,经过讨论,修炼一篇叫《参差交错》的身法。身法要求的动作很简单,双修者面对面,交错侧躺,双腿像两把重叠,刀刃交叉的剪刀。 这是一种让彼此丹田近距离接触,加快阴力传输的双修功法,不足之处是对体力和续航能力要求较高。 “你行吗?” 归云有预感,许承延能坚持最多半柱香时间。她以前就很菜,每一世轮回都扔不掉身体孱弱无力的标签,走两步气喘,多走几步就要吐血晕倒。 说法看似夸张,放在她身上一点都没错。 “不试试怎么知道。每次同时做都是你让我先悟道,我也想挑战一次持久度,让你先败下阵来。就算是经常输的人,偶尔也会想赢。” “期待你的表现。” 说是期待,结果早就一目了然,无需赘言。许承延一开始信心满满,不到十分钟就败下阵来,哀求归云换一个让自己相对轻松的姿势。 “我技不如人,身体底子先天不足,还请归小姐海涵,多出几分力……” 说完,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蒙混过关。 既然做不到,就只好老实承认。 归云经历千年岁月,什么大场面都见过,这点小事无关痛痒,权当是义务劳动,或者偿还恩情。 “罢了,你且躺好。双修完这次,还要带你去地脉核心区见一见那条被镇压的鬼龙,取回它替我保管的物品。” 许承延被推倒,同时,一条腿被(自)迫(愿)搭在归云的左边肩膀上。 从这个角度,一览无余,能够对双修过程起到更大帮助。 换了新的双修姿势,背部能贴着石板,果然负担大大减少,还有心思欣赏归云那不断遭受地球重力和物理定律影响,随着身体动作而不断摇晃的女性优势。 它很充实,让她大饱眼福。 目前的处境太过惬意,许承延眯着眼睛,享受腰部被轻轻晃动,同时灵性与气血源源不断填满丹田之处的愉悦。 “归小姐,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请说。” 归云呼吸微喘,几滴晶莹的汗珠从雪白的侧颈往下滚,顺着事业线中间的幽深之处滑动,留下一道特别勾人关注的痕迹。 “这一次轮回,容我冒昧一问,是第几次?” “刚好一百次。” 鬼新娘挺起女性优势,调整姿势,让她们的双修行为更深刻,霎时一阵如同被晨光初露,洒满圣光的惊涛骇浪扑向眼睛。 “第九十九次在1925年,你当时是军阀家的女儿,当时局势动荡,你们家族是主张和平的派系,因此遭到主战派的忌惮。 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斗难以避免,军阀割据的最终结果也必然是战争,你为了给正规军送情报,伪装成当地大学的女学生,在路上遇到两军交战,不幸被流弹击中。” “然后上辈子的我死了?” “那是肯定。之前提过,你为国捐躯,让一方土地获得安宁,现在后人还在赞颂你上辈子的名。另外,每一次轮回都得重新找到并追求你一次,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辛苦。” 回想两千多年漫长的孤独岁月,两人得以相伴的时间少得可怜,单独拎出来加在一起,恐怕不到两百年。 放在两千多年的基数面前,一百多年的时光在总数中像风中残烛,孱弱不堪。能驱使她坚持到现在的,始终是那份深沉的爱意。 “的确……命运的捉弄真够无情……嗯……” “不想再被捉弄的话,就听我的乖乖修炼,早日点燃三盏命火。” 归云的双修力道和速度突然增加。 “了……了解……你说得都对……” 明明许承延才是一家之主,在归云面前却一点架子都端不起,温顺得像草食系动物,任由摆弄,有种地位逆转的美感。 “回答这么敷衍?” 突然一招《暗流涌动》,让许承延身体一颤,像拉紧的弓弦。只要身体松开,就会有什么像箭矢一样,从双修之地弹射出去。 情况很“危险”。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欢呼弹跳,荷尔蒙分泌达到最大值,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受即将来临。 “是……遵命……话说哪有敷衍……我曾经可是大见国的王……你会不会太……嚣张?” 想到一个成语——倒反天罡。 她是鬼新娘守护的对象,岂有被压制之理? “你再吵我就停下,手也会拿开,请注意你现在的措辞。” 归云把她拿捏得很死。 屈服于鬼新娘的“善意提醒”,许承延必须妥协,不再发出反对的声音。 腰部以下都酸软无力,尤其是双腿。双手找不到可以施加力气的物体,唯有抓住石制平台的边缘,任由大脑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愉悦感中眩晕,放空。 脚趾蜷曲到极致,在抵达某个特殊阶段之后,跟着地宫中不知道是哪个位置传来的一阵高亢的鸣叫声同时放松,紧绷的身体恢复原状,仰躺在石板上,胸口急促起伏。 在归云的手下,许承延败得很彻底。 32、32.眠龙之庭 经过几次“折腾”,身体完全适应阴脉力量的流动速度,之前出现的一切不适症状全部消失,仿佛绝症患者找到治愈身体的特殊药物。 果然修仙小说里“双修能解决一切”的剧情并非空穴来风,有真实案例作为依据。任何有关玄学的症状,做过之后都能治愈。 事后,许承延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不用归云搀扶。 那两个地方还留着一些双修之后的余韵,丹田发烫,其余地方却是非常轻松,不受排异反应所累。 归云现在是鬼,脱离人类世界的法则,做多少次都没有得腱鞘炎的风险,从她身上起来还是一副冷淡悠闲的样子,令人羡慕。 看来下次要拜托她多解锁几个新姿势(bushi)。 “接下来就能见到真正的龙吗?” 许承延的心情完全平复。地宫里的景象不完全符合各种奇幻小说对古代墓葬的描述,在知道这是第五十世的自己的长眠之地,就更不觉得恐怖了。 她在家还睡棺材床寻求安全感,地宫不过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按照这样的逻辑来理解,遇到什么都能用平常心对应。 “很快就能,我猜它也很想见你。自九百多年前一别,就再也没人见过它。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也只有那两只你留下的镇墓兽相伴,有多痛苦自不用说。” 鬼龙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由某个神秘力量制造诞生,原理不明。归云虽然拥有通晓古今之力,在她所拥有的认知之上还有更难以接触,难以理解的人和事物,那些不是她用三言两语能解释的。 那条龙身上都是未解之谜,它的创造者也是谜。 归云曾问起它的归属,曾经跟从何人,经过漫长的岁月,记忆遭到磨灭,鬼龙也逐渐忘记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当年挣脱束缚,想到地面看一眼世间变迁,结果又被封印进来,后面干脆佛系,把这条阴脉当成栖息之地,替封印自己的人,也就是前世的许承延看守宝物,等她归来。 这一等,就是将近千年。 “镇墓兽,那两条龙?” “嗯,它们本是两尊石雕,你使用法术赋予生命,就变成了守护兽。守护的对象长眠于此,守护兽自愿镇墓,等候主人归来。” “听你说的这些,还挺感人。” “阴物并非全都大错大恶,有时人心比邪祟可怕千万倍。” 她们穿越散发荧光的森林,与一整片枝干透明,叶片五颜六色的奇特林木擦肩而过。从没见过的花草形态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物体。树梢结出的果实个头饱满,跟古书里描述的阴性灵植很像。 许承延悄悄摘下一些,放进背包。整座陵墓都属于五十代以前的她,四舍五入,现在的她也能共享里面的东西。 小动作被归云逮个正着。她没有责怪,双手赞成采摘。 “这种果实被称为【浮生】,带有强烈的催情效果,生长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极阴之地,被地脉之气终年浸润,比市面上的同种药物好用,对身体无害。假若它长在阴脉附近,采摘下来服用,制成药物,不但提升双修体验,还能提升功力,你正好拿它来补身体。” 背包空间有限,一颗果实的体积比得上饱满的苹果,采摘数量尽可能控制在十个以内,给其他物品腾出空间。 把十个浮生拿回去,不一定要全吃掉,留下一些拿来种植,就能从根本解决资源稀缺的问题。 诡异复苏让自然环境发生变化,在地表种植阴性植物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爷爷当年去过几次传闻中的大凶之地,得到许可之后取走一些土壤,带回家里培育植物。 那些植物颜色偏冷色调,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大半夜还发出诡异的光和声音,一度遭到父母的嫌弃。 凶地的土壤还留在丧葬用品店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空间很大,里面有一小片花坛,目前闲置,拿来种东西正好用上。 沉甸甸的果实,让背包一下子变得很重。许承延不好意思开口让归云替自己背,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前进速度比原来慢一倍不止,只好厚着脸皮开口。 “这个……能麻烦你先帮我背一段路吗?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不负重长时间行走尚且感到吃力,负重几十斤,身体像灌铅似的,没走几步就气喘嘘嘘。因此,许承延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和夏令营。 一切需要集体行动,外加体力消耗巨大的项目,她都选择回避,常被同学们在背后编排“不合群”。 “给我。” 归云接过背包,像过去的无数次,把它们背在自己身上。 连续绕开几个预防入侵者的墓室机关,通道尽头是两扇高度超过五米的巨大石门。途经其他地方的墓室,门的高度都不超过三米,可见这间墓室的地位和规格远高于之前路过的那些。 “这里就是主墓室。” “话说我会在里面见到五十世的我的尸体吗?” “不会,你每次死后都不留下尸体,会变成别的东西。我把它们收集起来,保存在鬼龙手里,现在正要去取。” 说着,归云移动石门上镶嵌的活动拼图块,进行解谜。 门边有个石制沙漏,里面有一抔金色的细沙。在细沙彻底流到沙漏下半部分之前解开谜题,石门就能开启。 换言之,这是一道限时拼图谜题。许承延还没还原拼图的全貌,归云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突出一个比“墓主”还熟悉。 门后传出机械结构运作的响声,灰尘四散,石门洞开。归云用手指在许承延肩上轻轻一划,取下命火里微不足道的一点火星,扔下门内黑暗的世界。 “刷啦——” 火焰点燃镶嵌在墙上的灯柱,从第一盏开始,火光沿着轨道一路向前,直至点燃最后一盏。 主墓室宛若一座地下王宫,人站在门口便显得渺小无助,尤其是面对被锁链束缚,置身墓室中央,长着青蓝偏黑颜色鳞片,银发金角的鬼龙,无助感愈发强烈。 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比两条化作镇墓兽的石龙还要大得多。它的身体弯曲蜷缩,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有一副带花纹的石棺。 听见门口有动静,鬼龙睁开双眼。暗淡的金光在某种流转,目光最终定格在许承延身上。 33、33.血色命灯 跟鬼龙对视的一瞬间,全身血液有遭遇寒流,当场凝固的错觉。 只有传说级别的邪祟之物,身上才会汇聚如此强烈的阴气。但听归云说起那些往事,感觉鬼龙又没邪得彻底,处于亦正亦邪的阵营。 两千多年前,九州各处还未迈进真正的大一统时代,人的道德和思想都很混沌,正邪之间没有明确定义。 用“邪恶”来界定守护阴脉数百年的守护兽,未免太过武断,有失偏颇。 巨大的龙抬起头,龙须甩动时带来一阵强风,掀起地上的灰尘。 “咳……” 许承延被迎面的灰尘呛得咳嗽,抬手挡住。再睁开眼睛,几米高的龙头已经来到眼前,光是眼睛就比餐馆里装红烧鱼的盘子还大。 狭长的吊梢眼,透露出些许好奇和期待。 “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将这里的一切抛弃,一去不返,竟然还能等到相见之日。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分别,今年是第998个年头,还差几百天时间就满千年。 这漫长的岁月里,我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宫,每日点燃一支用阴气凝聚的蜡烛,与镇墓兽在昏暗的烛光中相伴,谈论各自的心事……” 龙的模样长得很威严,声音却柔和沉稳,充满岁月积淀的质感,古朴优雅,容易联想到银发金瞳孔,头上长龙角的龙女,体型应该偏向御姐。 鬼龙幽怨的控诉,让紧张的氛围有效缓解。如果把这座离朝古墓当做一个大型箱庭副本,鬼龙是关底boss,她们是玩家,走进主墓室的一刻,就会遭遇各种花里胡哨的攻击。 为了在boss猛烈的攻势里活下来,只得绞尽脑汁躲避,在无数次千钧一发中让肾上腺素飙升,化险为夷。 能化险为夷的前提是身体素质过硬,显然,许承延不具备最基础的条件。她担心被鬼龙的爪子撕碎,或者一口吞掉。 这辈子想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想那么快就把命交代了。世界上那么多个国家和地区,那么多著名的观光景点,她的愿望是跟鬼新娘全部双修打卡一次(bushi)。 “把你扔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很抱歉,在讨论这些私事之前,关于最近许家村发生的怪事,你有什么头绪?” 双修结束,许承延才想起回许家村的目的。 到万恩公庙的锁龙井地宫找宝物是支线任务,主线任务是接受六叔的委托,调查儿时玩伴许之瑶离奇失踪和变鬼背后的真相。 既然花那么多时间开车,一路奔波回到这该死的破村子,不一定要接受村民们近乎白嫖的委托,查清真相是个人坚持。 古籍有云,地脉守护兽守护一方水土,能感应和知晓管辖地发生的一切,说不定能锁定许之瑶遇害的位置。 爷爷教过她控制尸体的法术,这也是走阴人必备独门法术之一。用特殊法术和符箓对死者施法,让死者无害性起尸,带领施术者回到它遇害的地方。 接着,再用回溯类法术重现残留在现场的记忆。死者死前会留下类似执念的情绪,情绪长久徘徊不去,像记录画面的存储卡。 走阴人要充当播放器的角色,让存储卡内的记忆重现,还原真相,方能查清死者生前遭遇了什么。 宝物迟早要取,趁机多问几个问题,得到回答就是赚到,顺便省去奔波调查花的额外时间。走访许家村代表要跟众多村民交谈,不利于身心健康,应该避免。 她平复心情,盯着金灿灿的龙角细看,思考龙角拿到文物市场能卖多少钱。古代神兽身上的鳞片有价无市,真正的龙估计没人出得起价,起码要拿一套四合院来换。 鬼龙作沉思状,放低脑袋。 “容我思索片刻。我记住的事情太多,宛若一片浩瀚无际的汪洋,需要仔细筛选,找出最合适的答案。” 狭长的眼眸忽明忽暗,棺椁旁边像电线杆粗细的透明白色蜡烛,火焰在阴冷的风中来回摇曳,跳动,暗色龙鳞反射烛光,光点在线条表面跳动不止。 片刻,鬼龙从沉思状态脱离,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怪事,被我注意到的确实有一件。许家村有人秘密进行献祭仪式,将祭品身上的气运换到自家人身上,次数还不止一次。” “竟然有这样的事?” 许承延听到“献祭”,立刻跟许之瑶的失踪联想起来。 “地点呢?” “大概在许家村海岸边那座一千五百年前的落魄贵族小墓穴里,那墓穴处在阴脉的尾端,虽然阴气没有这里的足,拿来举行仪式,镇压被害者的魂魄已是绰绰有余。” 鬼龙提供不了更详细的情报,只知大概。更进一步的内容,还需要许承延多奔波一段,自行调查。 “目前的力量最多只能止步于此,要镇压这条蠢蠢欲动的阴脉并非容易的事。这麻烦的任务,还是998年前的你交付的,我从未有过渎职的行为。” “感谢,这么多够了,剩下的我们自己去查。” 去目标地点随便抓一只鬼,问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献祭仪式,大概就能知道许之瑶是被谁所害。 到时候,再拜托许之瑶去吓唬吓唬村民,让他们老老实实把解决事情的钱掏出来。有些鬼不花冥币,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用活人的钱买东西,假如许之瑶和归云的情况差不多,拿着钱到别处改善生活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做好下一步计划,接下来是拿回归云心心念念的宝物。 “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鬼龙一改慵懒的态度,从趴伏之处起身,松开被巨大身躯环绕的石棺,用尾巴轻轻一卷,将棺盖打开。 所见只有一套保存完好的黑色衣袍,中间是曾出现在回忆里的红棕色木匣。木匣的长度比键盘略短,打开活扣,里面用血红色琉璃打造的灯盏。 “这是千年前的古董油灯?” 许承延把它拿起,手心一阵凉意。 “是命灯。” 归云在身后补充。 “它能点燃你身上的命火。” 34、34.有我在,你不会死 抚摸灯身,零碎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 许承延看到第五十世的自己死后,身体化作一小块金色的不规则晶体,静静躺在归云的手心里。 归云一直没有落泪,到这一刻为止,才滚落几滴泪珠。泪珠和金色晶体结合,荡漾出金色的波纹。 接着,她拿起红色的琉璃灯,把金色晶体放在灯台上,滴入自己的血液,用身上的鬼火点燃。 晶体迅速燃烧,散发出美丽的彩光,墓室内一瞬间流光溢彩。最终,晶体跟命灯合而为一。 记忆画面到此中断,回到现实。 “我刚才看到一块金色的水晶,被你点燃,后来跟这盏灯合在一起,那是什么?” 记忆片段不像纪录片和文字描述,还要后续分析和解说。于是,许承延向一旁的归云寻求解答。 她仿佛误入高级副本的新手,连攻略和世界观设定都没搞清楚,金色晶体应该算是升级材料或稀有货币一类。 “忘了告诉你,是命星。简单点解释,命星是修道之人每一世结束时记忆和情感凝结的精华,倘若转世之后,能寻到前世的命星,就能彻底恢复那一世的记忆。”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记忆载体。” “可以这么理解。” 归云接过命灯,把灯台拆下。刺眼的金光从灯台和灯座相接的地方迸射,几十颗形态各异,但质地相同的晶体同时出现,浮在半空。 “这里刚好有五十颗,我追寻你一千年的成果都在此处。剩下的有些在我身上,还有些没找到。” 五十颗命星,被归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超越人类极限的时间长度,其中多少艰辛,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许承延一时不能言语,注视归云平静的侧脸很久。 命星在命灯里释放,她的身体和大脑都从中获取信息,像打开阀门的水库。大量来自不同时代的记忆同时涌入,像短时间同时塞进大量食物,把容量有限的胃部撑满,几欲破裂。 “头好痛……” 恍惚间,听到归云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 承受不住记忆的洪流,许承延鼻尖一热,流出一股粘稠的液体,随之而来的还有头晕和耳鸣等症状。 思考能力被疼痛感剥夺,她两眼一黑,暂时陷入晕厥。 意识从晕厥的第一秒开始停滞,过了很久才恢复活跃。醒来时,许承延看见二楼的卧室,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穿着衣柜里挂的那套没穿过几次,带卡通图案的睡衣。 图案稍显幼稚,是六婶到隔壁镇的睡衣店买的,尺寸合身,穿着还算舒服,比户外行动的衣服更适合睡觉。 头还是很痛,被钝器反复砸过的痛。太阳穴突突跳动,呼吸急促,睡衣被冷汗浸得湿透,黏在背后。 “那些命星到底……怎么回事?” 她扶着头,在床上发呆。 归云又在厨房里忙碌,很快就为她端上今晚的晚饭——香菇滑鸡青菜粥,还有一道清爽的山药排骨汤。 考虑到许承延刚晕倒,身体不舒服,不宜进食太油腻的东西,就专门往清淡的方向靠拢,用六婶送来的新鲜蔬菜熬了一锅粥,顺便砂锅炖汤。 “好了点吗?” “不太好。” “那件事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归云很自责。下午发生的事情,事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有些太急功近利,忽略许承延身体底子过于虚弱,不能一下子吸收太多命星的事实。 命星内含有部分她前世积攒的力量,吸收命星入体,可迅速恢复实力,早日具备点燃三盏命火的资格。 少量吸收对身体无害,像刚打开命灯那一刻,不加以控制,让所有命星一下子全部挤进身体里,对本体负担很大。 幸好鬼龙还分得出一点力量,阻挡命星继续融合,把剩下的三十五颗全部装回灯身,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因为一次性吸收十五颗命星,许承延会有一段时间感到身体不适,比如现在的头疼和盗汗。 “不怪你,还是我太菜了。算命的人说我活不过二十七岁,当时我爸气得差点把他打一顿。不过就这身体,能活到现在都够呛……” 今年是二十五岁,离传说中的命劫之年还有一年多。算命的人修为有限,只能算到她的上限,却给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番自暴自弃的发言,简直像要认命似的。 归云脸色一暗,咬住她的嘴唇慢慢用力。力气很大,尖锐的犬齿轻易刺破单薄的嘴唇表皮,带来清晰的刺痛。 “疼……” 带血的深吻,口腔内很快就充斥着腥甜的铁锈味。一阵狂躁的发泄,归云舔了舔沾血的嘴角,勉强冷静下来。 “你不会死。” “嗯……” “有我在,你不会死,绝对。轮回劫的尽头是第一百次,这一世有机会改变命运,别说这些悲观的丧气话。” 归云喘着气,又向她强调一遍,颤抖的声音听得人心头酸涩。 说到底,再强大的女鬼,最开始也不过是一名纤细的弱女子,同样需要呵护和关爱。目前所看到的强大和可靠的一面,都是在经年累月中练就,遮挡真实自我的面具。 在年份靠前的几段记忆中,归云的形象远没有现在这么高大,眼神也不够妩媚,倒像个刚出社会摸爬滚打,没有沾染世俗尘埃的纯洁少女。 可惜那样的归云早已一去不返。 两人寻思趁着气氛不错,准备再亲一个,用唇枪舌战互表心意,舌头刚伸出来,嘴唇还差一毫米贴上,不应景的敲门声打断她们的温存。 “难不成是许之瑶?” 许承延有点尴尬。现在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另外,粥和汤也差不多凉了,还得趁热吃。 “不是许之瑶。” 归云也不得不放弃亲密举动,硬着头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门外站着一群人,最前面的三个她认识。 “是你六叔和六婶,还有……” “还有谁?” “之前到丧葬用品店勾引你的女法医。这女的竟然不死心,一路追到你家里来,真是可耻。” 勾引一词,被归云故意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