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之锁清秋》 第一章 重生 她浑浑噩噩又做恶梦了,梦里烟雾缭绕,钟声接踵而至,狂风怒啸,无数变幻莫测的声音在紫禁城高耸的墙头内狼嚎呜咽呢喃着。 她身穿一袭深红色的衣裳,白晳细滑的脸庞上,红唇夺目,眼神妩媚又深邃,智慧又决绝,纤细的手指间轻握一颗有淡淡苦香味的苦杏仁,上世让她含恨而死的就是这苦杏仁。 她,重生了! 她寡淡、阴冷地眯了眯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她轻轻转动着手腕,手腕处用黑绳串着一珠苦杏仁,上世吞下的苦果,这世让它时刻警醒着自己。 重生是为何而来?当然是来这人间报仇雪恨的! 她的容貌和上世相比并无多大的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平添了几分凛然与决绝;她不再是上世那个软弱、任人欺负、甘愿被人利用的女子。 现在的她心里满怀着仇恨,面孔清冷,双眸令人不寒而栗,杀气逼人。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的房间?” 她在镜子前将漆黑如墨的长发扎成一条柔软的辫子,清冷又孤傲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一名秀气逼人的女子低声问道。 “主子,奴婢是您前日花钱买来的奴才,奴婢叫陵柔,名字也是主子亲自取的。”陵柔低声道。 真该死,噩梦醒来就只记得上世发生的事情,这世发生的事情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从陵柔的手中接过华美的锦衣,衣服上刺绣着山水风景,绣工细腻,色彩鲜明养眼,吸人眼球。锦衣外还一个薄薄的披肩,一下就吸引住她的目光。 陵柔眉目如画,双眼清澈通透,细心替她更衣。 镜中她华美的衣服与冷傲的气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奇特地自相融合。 她眸眼一低,浮上一个满意的表情,展颜微微笑了一笑。可深藏在心底的仇恨与执念,自然天成为一份深不可测的冷酷,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就像一座攻不破的坚固城池,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场。 她命陵柔上了一杯桂花香茶,里面只放桂花,不放茶叶,这是她的习惯。 她品着茶,半闭着眼,开始将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旦串联好,往事就清晰浮现于眼前。 她的名字,叫安陵容,松阳县县丞相府上的嫡出大小姐,父亲安比槐,母亲林绣。 虽说父亲这芝麻官是母亲用刺绣的钱捐献得来的,可好歹也是个官,没有这层关系,她哪有机会入宫选秀? 至于安府上下那群拉帮结伙的姨娘和庶出的同辈,只要她选秀晋选,她们拍她马屁都来不及,此时忍一忍那又何防? 她看到外门闪进来一个肥胖的身影,见到低眉顺眼的萧姨娘,她都想起来了。 前日,萧姨娘还臆气在她面前指手画脚,私藏银子苛责于她,经过她一番整顿老实多了,不止把属于她的银子都还给了她,还将身上的私房钱五十两银子也给她先用。 她记起这名叫陵柔的女子是前几日,在京城正街上遇见她,她当时衣着褴褛,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污,被一个手持虎龙鞭的男子追着行凶,她将自己撞倒在安陵容和萧姨娘乘坐的马车上。 手持虎龙鞭的男子露出狰狞的冷笑,扑过去就抓起了她,不料她杏眼圆睁,怒握着匕首,反手就刺伤了男子的虎口,痛得男子失手扔掉了手中的鞭子,两个人打斗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过往的百姓将她们和安陵容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她将手臂上的衣服撕了一个口子,身上满是伤痕,说自己一年前入了奴籍,一直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瘦弱的身子苦苦挣扎着,拦着安陵容的马车不肯放行。 安陵容放下马车帘子停止观望叫萧姨娘下车去同男子说话,安陵容则去查看马车前女子的伤势,看到她衣角果真挂着入奴的牌子。 安陵容不顾萧姨娘的反对执意要买下她,问道“你这女奴价格多少,若是价格合适,我们便买下来。” 彪悍男子沉吟道“这等货色,客官有心要,我也不开高价,牙行标价最少得一百五十两银子。”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她现在浑身都是伤,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趁现在鲜活还能卖个好价钱,换作明日那可不好说了,再说我好歹懂点医术,也愿意免费救治她。” 彪悍男子扭头正眼打量着安陵容,目光从她头发移至脚尖,良倾有些心虚道“一百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安陵容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满,朝萧姨娘低声道“走吧,价格太高了谈不拢。” 彪悍男子慌张地上前一步,拦在她们的面前,端着笑容道“两位客官,先别走,既然有心要,这价格好商量。” “九十两。” “不,二十两。” “八十两。” “七十两。” “六十两。” “五十两。” “四十两。”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回去也交不了差了。”男子一脸的苦笑道。 “行,成交!” 安陵容现场赐了名字给她,她原本叫柔儿,改名为陵柔。陵柔对着围观拍手喝彩的人群鞠了一躬,为感谢安陵容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就跟着安陵容上了马车。 萧姨娘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子却卖身为奴,陵柔才说出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她母亲还在她身上烙了一个印记。安陵容看到她扯开胸口衣服,左胸上方洁白的肌肤上有烙铁印出的蝴蝶形图案,那蝴蝶紫里透着红,红中透着黑,黑中透着绿,说不出的诡异。 “好了,明天就要去紫禁城选秀了,为了犒劳二位,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萧姨娘动作麻利点,收拾一下带陵柔下楼,我先结这几日客栈的帐单。” 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到了京城的中心,不愧是京城集聚地,这里美景如画、热闹非凡,纵横交错的白玉兰桥多处可见,桥下水流清澈,游船如织,两岸商铺鳞次栉比、戏楼台鼓乐齐喧、茶楼摩肩接踵,人群熙熙攘攘,令人应接不暇。萧姨娘双目四下环顾,惊叹不已。 第二章 备选 安陵容嫌自己身上这套山水画的衣服不够端庄大气,在酒楼出来叫陵柔带路去之前的成衣店看衣服。箫姨娘虽一脸的拒绝,可也不敢违拗她。 街尾不起眼相对逼仄的巷子里那家裁缝店,老板年过六旬,面容有些苍老,可是精神很好,老花镜黑帽子长绿衫腰系镶金带,看上去精明大气,他正挥舞着手中的剪刀裁剪着上等的锦缎,见到安陵容等人,笑容堆满脸面,迎了上来。 安陵容说出自己的意图,今天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这店出的,老板认出她是前来参加选秀的顾客,便热情地介绍了店中现有的款式,店人客人颇多,他叫安陵容先在挂起的板样中去挑款。 安陵容举目望去,墙上一行行挂满了各种丝绸、绸缎、面料的样品,墙角放着精致的锦盒,招牌上挂着“秦氏裁缝店”。 看了一圈下来,安陵容便挑中了一款花纹和布料的颜色,指明要那款图案和颜色。老板面露出赞赏之色,忍不住夸赞道“客官品味不错,我家的镇店之宝就是用这款布料做的,如果要做成那个款,样式好看,可价格不低的。” 安陵容仔细地看镇店之宝那布料,是一款深红色的绸缎做成的女款长袍,上面绣着赤金花纹,大气又华美,在双袖口和衣襟口处都镶嵌着流苏,衣摆的下方手工缝制着闪闪发光的如鱼鳞珍珠片,华贵之外又显格外灵动。 想必能穿得起这款衣服的是一定是权贵之家的千金女子,这个款式太高调豪华了,不太适合在选秀现场穿,安陵容表明自己想要稍微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衣服。 老板便亲自去将压箱底的货拿出来了,那件衣服拿出来不禁让安陵容眼前一亮,正是她心仪的款式与花样。衣服衣服色泽光鲜亮丽,熠熠生辉,正襟五五对开,左右底色呈淡紫色,由深入浅向外一层层晕开,大大小小的凤凰花,花开五瓣,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这般低奢款的衣服,穿在身上定会引人注目,只是价格定会不便宜。安陵容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听到老板的报价,还是觉得有些贵,一件衣服,九折后还需270两银子。 萧姨娘咂舌道“一件衣服抵过老爷五年的月俸,太贵了。” 老板笑道“顾客入宫选秀,能入宫的非富即贵,区区270两银子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这衣服能帮客官增添花色,若被皇上选中,那这笔钱花得可值得了。” 安陵容将衣服试穿在身上,在镜子前晃动着身段反复照着“秦老板,你这个价格再优惠一些,衣服不错,我们也有心要,只是价格太高了。” 安陵容将衣服脱了下来,故作淡然地和老板开始讨价还价。她和秦老板磨了半天,还是要255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安陵容将衣服脱了下来,裸露出在外面的手臂发出一丝白色的热气,这个天气真有点冷。她又去看了件蓝色的长袍,衣服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非常的严谨,没有丝毫的偏差。 安陵容偿试着和老板拉起了人情关系,问他开了十几年的铺,为何不搬去正街人流旺的地方,而是要居住在这逼仄的巷子里,原来秦老板是开铺时便租住在这里,后来房子住的有感情了,自己也攒到银了,便花银将房子买了下来,舍不得搬迁到其它地方,一方面能省铺面租金,另一方面是年纪大了,能接的活变得有挑选,不再是客人下单即接,活多了也忙不过来,也不想请人手拓展生意。 安陵容拿起手中的一件上档衣物道“秦老板,像这样的料子,这样的款式,在正街卖出的价格比你这儿价格高出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我是来参加宫中选秀的,我爹爹是安阳县的县丞相,秦老板若是将铺开在正街,不用担心同行恶意竞争,都是各凭本事吃饭。” 秦老板感激地给安陵容递过茶水道“姑娘有心了,这正街多是权势之人开的铺,这衣服就二百两银吧,当半卖半送给姑娘。” 安陵容款款一笑道“秦老板莫急,请听我把话说完。我娘是刺绣出身,我跟着我娘学刺绣有许多年了,我看你这店也像是半个退休状态,不如这样,我们入股你这店,分成秦老板说了算,我若是此次晋选成功,那你这套衣服就归我所有,我负责广告推销,秦老板则负责生产制造成衣,你意下如何?” 秦老板一听此言,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称好“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少年才俊,我现在就去拟写合同书,如果姑娘晋选成功,那这套衣服便送给姑娘了,还外加二百两银子给姑娘做贺礼,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姑娘落选了,那姑娘就......" 秦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安陵容接着说出下文“万一落选了,那我就支付秦老板二百两银子,秦老板放心,你这桩生意包赚不赔。” 秦老板满面堆满笑容,一口应承道“好好好,阿求,快将合同拿过来给安姑娘看。” 很快,安陵容按了手印,同秦老板签好了合同,萧姨娘拿着其中一份双方签了名按了手印的合同放入安陵容的包裹里收藏好,陵柔则抱着整套的凤凰花套装,三个人满意地走出了“秦氏成衣店”的大门。 安陵容欣喜,想道估计这成衣店不久之后便要改名了,店名她都想好了“秦落依”成衣店,衣饰品牌系列为“安绒服”系列,寓意为平安、温暖! 第二天,便是正式选秀的日子。 大清三年才选一次秀,切不可像上世一般匆匆忙忙,最后一个才到场,安陵容早早就便睡下。 安陵容天不亮就摸黑起身,将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京城穿街而过,路边两旁早早摆起了早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寻人声,此起彼伏,声不绝耳。 第三章 选秀 安陵容是第一个到达选秀会场的,会场气氛凝重,人头攒动,有公公们负责牵马绳,老嬷嬷们引导各位参加选秀的秀女进入会场,安陵容侧耳细听人声嘈杂,环顾左右墙上挂着繁丽的宫廷画卷,地面上厚重的红色地毯从宫门口一路延伸到里面。 她远远地看到甄嬛,甄嬛虽然刻意穿着朴素了些,可依然光芒刺眼,再朴素的衣裳也无法遮盖住她的光辉,皮肤晶莹剔透,五官绝伦,美得倾国倾城。流朱和浣碧正帮她整理起了褶子的衣摆,两个新入宫的丫鬟双眼左顾右盼,流光溢彩,兴许是头次见到选秀这般热闹的场面,显得激动又紧张。 沈眉庄身着精美的淡绿色衣服,依稀能看清上头绣着小朵的紫菊,绣纹工整,锦缎上乘,贵气端庄气质不凡仪态万千,跟随着她的丫鬟是采月和采星在一旁沉默不语,淡淡的眸子扫过人群。 “宣,通政司副史付安之女付华,吏部侍郎曹必应之妹曹香玟,步军营副统领林庭政之女林青,嘉兴知府之女夏如春,包衣佐领夏威之女夏冬春,松阳县县丞相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觐见......” 安陵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从墙边海棠树边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别在头发上,正欲起身前去,不料到一个身影如旋风般冲了过来,夏冬春身着苏绣华丽,带着四个丫鬟,急步匆匆地越过安陵容的身子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催道“快点,叫到我的名字了,别误了时辰。” 夏冬春,本仗着娘家的背景势力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在选秀时故意刁难安陵容,入宫后又与安陵容处处作对,以为在年世兰华妃面前对皇后示好就能获得皇后的赏识,绝对的草包,相貌平平却自以为是。在去向皇后请安的第一日,便以下犯上还想掌嘴安陵容,而年世兰刚好想拿她开刀,借机给甄嬛与沈眉庄来个下马威。在华妃面前嚣张跋扈,被赏一丈红。因此她也被后人戏称为四季姐(其名中含夏、冬、春三个季节,又因一丈红的来历与红枫叶有关,枫叶即代表秋)。 下一秒就要碰倒她手中的茶杯而要被她揪着跪倒在地奚落一番了,不如先下手为强,安陵容想都没有想,直接端着茶杯绊了她一脚。夏冬春果然是眼睛长在额头上,全然不会看脚下的路,随着身子瞬间倒下的同时,茶水准确无误地从她头顶淋下,湿了满身的苏绣,妆容也被毁了,安陵容的衣服也沾上了水渍。 夏冬春停顿下来,怒气肆虐如狂风逼人不敢直视,安陵容装作吃惊的模样道:“夏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你的衣服湿了,我的衣服也沾了水渍。“ 夏冬春正欲怒口而骂,可一看安陵容身上的衣服质地比她穿的要上乘不少,她仔细瞧了一眼安陵容身上的衣服料子,用手摸了摸,道“谁是你姐姐,你没长眼么?这样滚烫的茶水浇到我身上!想作死么?你是哪家的秀女?”夏冬春双手用力扣住安陵容的肩膀,满头珠翠摇得叮当作响。 安陵容波澜不惊道“公公宣到我们了呢,要不等觐见皇上以后再说理。你衣服湿了我赔你一件,我这件你看看,我这件约270两银子,姐姐看要如何赔,回头再说吧。” 说罢,安陵容扳开夏冬春的手指,扬长而去,夏冬春紧紧揪住安陵容的衣服说她这般模样如何去见皇上?妆容都毁了。 “宣,通政司副史付安之女付华,吏部侍郎曹必应之妹曹香玟,步军营副统领林庭政之女林青,嘉兴知府之女夏如春,包衣佐领夏威之女夏冬春,松阳县县丞相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觐见......叫三次不到的视为自动弃权!” 甄嬛和沈眉庄从人群中走上前来,两人劝解强行拉开夏冬春。 甄嬛道“这位姐姐,有话好说,先去觐见了皇上再来理论吧。” 沈眉庄道“是啊,担搁了选秀大事,可不好。再说大家同是秀女,弄湿的衣服,我们这儿有备用的衣服,姐姐不如换一件新的。” 今年皇上为了中和,特意让满军旗,和汉军旗的女子一同参加选秀,这次前来参加选秀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选秀现场莺莺燕燕,各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而自己长相并不出挑,服饰也并非上乘,身上也没有出挑的首饰配衬,头上只插着两个普通的银钗,还好头上的这朵海棠花为自己增色不少。 一行六人来到试殿前,秀女和皇上、太后仅隔着一道宫门。 皇上和太后坐在里面,秀女站外面。 如果哪个秀女被选上,则是留牌子,赐香囊。 如果没选上则是撂牌子,赐花,出宫可自行选择婚配。 “通政司副史付安之女付华,撂牌子,赐花。” “吏部侍郎曹必应之妹曹香玟,撂牌子,赐花。” “步军营副统领林庭政之女林青,留牌子,赐香囊。” “嘉兴知府之女夏如春,留牌子,赐香囊。” “包衣佐领夏威之女夏冬春,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在公公的指引下,上前一步。 安陵容施礼道“臣女松阳县县丞相安比槐之女,安陵容拜见皇上、太后,祝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她往里头看了一眼,皇上天子皇威,高高在上,君临天下,太后端坐,华贵万千。 “她的声音,真好听。“后面有一个秀女小声的说了一句。 “安陵容,你会唱曲吗?”皇上问道。 安陵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禁不住心神一震,脚步微晃。 都说自己的声音悦耳动听,可谁又知道,皇上喜欢她的声音,是因为和皇上最喜欢的纯元皇后声音极为相似,宫里相传纯元皇后唱歌柔情百转,十分动听。安陵容便开口唱了几句,听得皇上在里头抚掌哈哈大笑。 “妙哉,皇额娘,这声音若是唱昆曲,能让皇额娘欢喜。” 安陵容知道太后喜欢听昆曲,她便捏着嗓子唱了时下流行的一首昆曲。 “唱的好听,不错!”太后在里面称赞道。 安陵容歌声动听,花容增色,此时,一只翩舞的紫色蝴蝶展翅飞来,在她头顶绕行,落在她发中的海棠花上,海棠花与蝴蝶两相辉映,安陵容笑靥如花,衬得她更为青春娇艳,如有上天相助一般,惊呆了一旁宣旨的公公。 “万物皆有灵性,皇额娘,既然她都戴花了,就别赐花了。”皇上惊叹道。 “好,唱的好,留牌子吧。”太后道。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公公高声道。 沈眉庄读过四书五经、女则女训,知书达礼似纯元皇后,晋选。甄嬛对诗词颇有研究,形体神态似纯元皇后,晋选。夏冬春因为名字搞笑,皇上随手一指说这人怎这般好笑,也晋选了。晋选入宫的这一年,安陵容、沈眉庄、甄嬛均为十七岁,夏冬春十八岁。 第四章 代言 安陵容急步匆匆地往宫外面赶,萧姨娘性子急,在外头等了大半天,此时正焦急地往里头张望,一个年长的嬷嬷恭敬地跟随在安陵容的身后,说送安陵容出宫。 初入宫便有如此的待遇,安陵容有些受宠若惊,可她也知道这宫里的人习惯于察颜观色,见风使舵,她尽量保持着淡然,不让情绪从脸上露出丝毫。 “萧姨娘,我晋选了。”安陵容浅浅的笑,隐藏不住欣喜,即便那是意料中的事。 萧姨娘眉开眼笑,手伸到了安陵容的眼皮底下。 说好入宫选秀,若是成功,就得马上偿还萧姨娘的银子。 安陵容轻轻一掌,将她的手拍了下去“别着急,先去办正事。” 她说的正事,自然是“秦氏成衣店”的正事。 她想把秦氏成衣店搬到正街,京西街上来,刚好那里有一个空出来的铺面在招租,租金也适中。 安陵容带着萧姨娘、陵柔三人到达“秦氏成衣店”时,秦老板叫人在门口铺了红彤彤的毛地毯迎接她,她一到场,秦老板带着店里所有人行了跪拜礼。 安陵容连忙扶起秦老板,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后面和秦老板长得相似的一些青年、孩子,心想着他这是将家人都引出来了。 安陵容便问道“秦老板,不用多礼,快叫他们都起来吧,这后面的都是你的什么人哪?” 秦老板道“鄙人叫秦子强,今年六十岁,夫人早逝,膝下有一儿二女,儿子秦晓峰三十五岁了,早已成婚,在店里帮忙,负责采购材料。二女儿秦丽华,今年二十八岁了,还没有谈婚论嫁,在店里负责成衣的制作,三女儿,叫秦三月,今年刚满十八岁,在店里管账。” 秦老板一说起这个二女儿,便忧心忡忡。 秦三月小小年纪,看着却老成,巴掌大的一张脸上不见半点笑容,低眉顺眼,脸上犹有泪痕,而秦丽华和秦晓峰则赤红着一张脸,给安陵容问过安之后,便相互赌气,谁也不理谁。 安陵容大抵能猜到了,这定是产生了家庭矛盾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安陵容拿出合同“秦老板,借你吉言,还真是晋选成功了,你这门口的广告牌换的也真快啊!我刚晋选,你就找人画了像上去打广告了。” 秦子强笑“广告牌早就做好的,就等小主的好消息一到,就马上拿了出来。今天生意不错,比往常多了一倍人流量。” 秦子强朝里屋唤了一声,管帐房的秦三月便双手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小心冀冀地递到安陵容的眼前,安陵容掀开盖布一看,是三百两纹银,比合同上写明的二百两还多了一百两。 安陵容不解问道“秦老板,这一百两是?” 秦子强道“小主,这是我们的心意。” 安陵容“使不得,使不得。” 秦子强“要的,往后我们借着小主的光做生意,能攒回的远不止这一百两,还请小主笑纳。” 安陵容不再推脱,收下来。 安陵容带秦老板去看了京西街的正铺,秦老板马上就同意搬迁了,他同意二天内全部搬迁好,第三天叫安陵容再过来看现场。 正在安陵容和秦老板细心规划店铺的发展时,后院传来怒喝声和争吵声,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秦三月从里屋跑了出来,双眼赤红,站在秦老板的面前,怒气未消“父亲,哥哥说我做的帐又出了差错,可是这个月就有一笔帐,他支取了,没有交来实质的入库清单抵消,没有见到采购的实物,我自然会追问他要回预支的银两。” 秦三月的做法没有错,秦老板当着安陵容的面,把秦晓峰和秦丽华叫了出来。秦丽华并不同意搬迁,她说在店里帮忙最吃亏的是她,店里攒了钱,哥哥一家五口人,她一个人,秦三月一个,父亲分帐却是按人头分,哥哥分走了五个人的份,几个人在院里指手划脚,闹个不停。 秦老板唉声叹气道“要是夫人还在,不至于闹腾成这样。家丑不可外扬,让小主见笑了。吵了多年了。” 安陵容眉头紧锁,叫了陵柔过来,轻声在她耳旁吩咐几句,陵柔点头。 随后,安陵容将秦三月带至身边,仔细看了她的帐本,她做事认真仔细,有条有理有据,安陵容更相信秦三月说的话。 要解决眼前的矛盾,有些棘手。 安陵容站起身来道“以前的事归以前,从现以后,这个店就是我和你们一起经营,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共同赢利。” 喧闹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等大家情绪稳定片刻,安陵容朗声道“既然秦家哥哥认为三月做帐不规范,那我们就换一个人做账,进出收支明细帐也不是件难事,以后帐就由陵柔来做,三月在三日之内同陵柔交接好,秦老板你看如何?” 秦老板是个聪明人,两个人合伙,自然得安插各自的人手,钱和帐分开。秦老板表示同意。 安陵容款款而行,走到秦晓峰的面前道“以后这店,按出工算薪,不能一人出工,全家领薪,秦家姐姐也说的对,那,还有要补充的吗?” 秦家二女儿秦丽华道“这帐和钱得分开,既然有陵柔妹妹管帐,那秦三月就管钱吧。” 安陵容摇头道“秦老板,我来京城没有带侍女,秦老板若是同意的话,我想将三月带入宫中,像亲姐妹一样相待,护她周全,相互照应。不知秦老板意下如何?” 秦老板他微拭额头点头道“小主看得上三月,那自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秦家的福气。” 此时,秦家铺里,一片鸦雀无声。 秦三月随自己入宫中,一来可以随时将自己在宫中的信息传递出去,二来免去了秦家哥哥和姐姐的争产纠纷,三来如果秦家若是想胡作非为,做私假帐的话,那秦三月在自己手上也算得上是个筹码。 秦氏成衣店就此改名为了秦落依成衣店。 成立新品牌安绒服。 搬迁地址如安陵容所愿搬到了京西正街的人流旺铺中心。 第五章 风波 安陵容安排好陵柔用心跟着秦老板学习,便在对面的醉仙楼客栈租了二个精致的套间,等候芳若姑姑上门教礼仪。 安陵容还了萧姨娘的50两银子,她给了100两让萧姨娘带回去给她母亲,待入宫就难回安府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100两算是孝子钱。 安陵容又给了些银两给陵柔备用,付了醉仙楼十天的租金,打赏了芳若姑姑小费,不止学到了礼仪,还知道了些宫里不为人知的诸多事。 再往后的时间,就是静待入宫了。 一晃时间飞逝,宫里派了公公过来,圣旨到了。 “九月十五日,总管内务府由敬事房抄出,奉旨宣旨 安陵容,十七岁,松阳县县丞相安比槐之女,受封为七品选侍。 即日入宫。钦此!” 同年同天,甄嬛和沈眉庄也奉旨入宫。 沈眉庄是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自山的官职比甄远道要高。沈眉庄被皇上赐封为正六品“惠贵人”,甄嬛被皇上赐封为正七品“莞常在”。 此批次入宫的秀女中,出了三位贵人。一位是满军旗的富察贵人,一位是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贵人,另一位就是沈眉庄。 富察贵人与安陵容、夏如春一起被分配到延禧宫住,沈眉庄分到了咸福宫,而甄嬛分到到了偏远的碎玉轩,那儿是一个废弃的戏院子,听说皇后原本要将她安排临近皇上居住,华妃动了气,一气之下就指了宫中最荒凉的住处给她。 安陵容亲自把行李往宫里搬,好在秦三月人瘦力气大,平时管帐也能吃苦耐劳,直着腰身搬起半人高的木箱,未见她眨一下眼,三两二下就将安陵容的行李全搬进了延禧宫。 富察贵人位高一级,她住主殿,夏如春为常在,比安陵容位高一级,她却同安陵容一样也住偏殿,夏如春叫侍女冬丛和春草帮安陵容把行李搬入宫后,皇上赐给安陵容的宝鹃和小凳子也到了,几个人正将院子里进行打扫除尘。 (注这个夏如春并非夏冬春,另有其人,她是嘉兴知府之女夏如春) 不知怎么地,院子里的两个宫女吵了起来。 “这边的地该你们打扫。”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宫女,是富察贵人的侍女兰馨。 “你说的是什么话?整个院子一分为三。大家不应该是平分一起打扫吗?”愤愤不平,反问的是夏如春的宫女冬丛。 两个人手中的长扫把十字交叉顶在对方的前面,都不肯退步。 安陵容没有表态,宝娟和小凳子继续在清扫自家门前的地。 夏如春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只见她怒气冲冲的冲上去!一把将自家的冬丛拔到了后面,声色俱厉道“你自以为是富察贵人的奴婢就可以目中无人、欺负他人吗?” 兰馨满脸通红,被夏如春一唬,便赌气似的扔掉手中的扫把,给夏如春行了一个礼。 “夏常在安好,奴婢认为,三位主子同处一个宫中,我家主子经常教导我们,与大家和睦相处,可是你看冬丛姐姐,就是打扫自己门前的地,垃圾还要往我们这边扫,奴婢就说这个垃圾怎么就越扫越多呢?” 夏如春回过头“冬丛,那垃圾是不是你扫过去的?” 只是她全然不知此时,富察贵人静静的站在宫门口,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们,眉头紧皱,看来心情极度不爽。 冬丛理直气壮“回小主,奴婢没有,她瞎说。” 安陵容正准备上去打圆场,只见秦三月拎了一个垃圾桶,上去三两下,把垃圾扫干净,又马不停蹄的去擦窗户了。 富察贵人忍不住问安陵容“安常在,你家这个小宫女叫什么名字?挺聪明伶俐的。” 安陵容道“是我的远房亲戚,叫三月,剩下的地就叫我们三月和宝鹃去扫吧,我们最晚入宫,刚好宫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就顺便一起收拾。” 富察贵人冷冷的看了夏如春一眼便进屋,兰馨也收起扫把,经过冬丛的身边冷哼一声,对着安陵容笑笑进屋了。 夏如春瞪着冬丛“你还在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点回宫去,以后干活不要计较这么多,都是一个宫里的人。” 冬丛委屈的眼睛发红“别家的小主都护着自己的奴才,小主怎么还帮得别家?” 安陵容低声安慰她“大家都是一个宫里的,放心,你若是有事,夏小主定是会维护着你的。富察姐姐是贵人,夏姐姐是常在。就连我见了夏姐姐,见了富察姐姐也要礼让三分的,宫中的地以后就由我们家三月和宝鹃扫吧。” 冬丛含泪点点头“谢谢安小主,奴婢明白了,是奴婢的错。云馨仗着她家小主是贵人,在背后说我家小主的不是,我听着不舒服。” 安陵容“快回宫歇息去吧,累了一天了。” 冬丛“谢谢安小主。” 安陵容回到宫里,集合了自家宫里的宫女太监,严加教导。 她说“刚才的事儿,明面上看是她们两家为琐事相争,可争的是位分。在延禧宫,我仅仅为一个七品的侍女,在同批进宫的秀女中也是位分最低的,位分低,就要少说话、多做事儿,尽量少让麻烦上身,三月今天做得很好。” 她又详细讲解了宫里妃位的级别,不可越级,不可在宫里提及庶出二字,这是忌讳。 安陵容引用芳若姑姑原话道“宫中只有三个主子皇上、皇后、太后,各位只能尊称之为小主,不能错了嫡庶尊卑的规矩,皇后是庶出的,好比华妃娘娘,虽说再怎么盛宠,也只能称之为华小主,可是我们得尊称为华妃娘娘,以后在宫里,切记不能胡乱称呼,以免招来祸端。” 最高级别非皇后莫属;其次是正一品的妃子,分别有贵妃、淑妃、贤妃、德妃;然后是从一品的夫人;正二品的妃;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正三品贵嫔;从三品婕妤;正四品容华;从四品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正五品嫔;从五品小仪、小媛、良媛、良娣;正六品贵人;从六品才人、美人;正七品常在、娘子;从七品选侍;正八品采女;从八品更衣。 安陵容道“我与大家同在,只要我有一口吃的,我保证你们都不会挨饿。前提是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要齐心协力,这些后宫中才能得以保全自己。” 第六章 桂花 安陵容在宫里一通说辞下来,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嘶哑。 宝鹃马上去泡了一杯润喉的花茶给她喝,小凳子搬来躺椅,安陵容刚躺倒在椅上摇晃,秦三月锤子一样的拳头轻重不一地分落在安陵容的肩膀和小腿处。 她任由她们折腾捣鼓,感恩的方式有许多种,而这几种是最不费银子的,她们乐意折腾,安陵容也乐意享受。 安陵容的神识在双眼不断半合半开之后陷入混沌朦胧,恍惚之中听到延禧宫外有车轮的滚动声和铃当声悠扬传了进来。 “这声音是朝延禧宫来的。”马速渐缓,马车停了下来。 安陵容静耳细听,站起身来,吩咐小凳子前去开宫门,起初只是扫地被三月和宝鹃揽下,后来守宫门的侍卫都被富察贵人和夏如春时常调用去做了其它事情,白天看守宫门便成了小凳子的事。 让安陵容宽慰的是,自家宫里的几个奴才不会推三阻四,都很听话。 听到小凳子说道“苏公公吉祥。” 安陵容隔着窗户看到皇上身边的太监苏培盛往富察贵人的宫里去了,她猜到约是皇上今天翻了富察贵人的绿头牌,今晚轮到她侍寝。 不一会儿,富察贵人与苏培盛一同出来,苏培盛的袖口鼓鼓的,大抵是富察贵人赏了他不少银两。 苏培盛道“奴才在外头候着您。头次侍寝难免会紧张,您慢慢,不着急。” 富察贵人平时不慌不忙,这个时候却是有些慌了,她敲了敲安陵容的窗户,低声道“安答应,你能过来帮我一个忙吗?” 安陵容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进宫门,她便反手关上了门,低声道“妹妹,我头一次侍寝,很是紧张,你上次送我的桂花香很好用,可惜用完了,我想请妹妹帮我调配一种香料,比桂花香浓一些,能遮盖我的体味。” 富察贵人近过身来,让安陵容细闻她的腋下,是有一种淡淡的酸味,不仔细还真闻不到,可是皇上与她肌肤相亲,定是能察觉得到的。 安陵容道“姐姐,我马上去调香,等我调好香之后,将香料洒入澡桶中,浸泡一会更有效,还能留下淡淡的体香。” 安陵容回到宫中,叫宝鹃将柜子里的香料拿出来,又叫小凳子去院子里摘了些桂花、梅花、兰花过来,加了艾草,小心捣碎溶合在一起,然后滴入三、四滴精油,很快便制成了。 秦三月对香味极其敏感,她闻了又闻道“主子,这香味很是特别,闻起来但不是清新的,而是有一种朦胧的熏香味,淡淡的,勾人魂魄,让人闻了还想闻。” 安陵容哑然失笑,富察贵人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若是调个清新醒神的香给她,她未必会喜欢。 果然,富察贵人打开闻到香料的味道时,忍不住称赞安陵容心灵手巧,富察贵人泡了半个时辰之外,苏培盛也很有耐心地在外头候着,并不催促。 富察贵人随着苏培盛和马车声一路远去,夏如春此时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道“不就是侍个寝么?还能让苏公公在外头站在风里等候那么久,富察贵人端着架子呢,苏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只稍在皇上面前轻言几句就能断了一个人的前途,反正我是不敢这般放任自己的。” 安陵容道“富察姐姐第一次侍寝难免有些紧张,也正常的。” 夏如春走到桂花树下,摇了摇桂花树,满院生香。 夏如春不高兴地道“这人都走远了,你还叫姐姐叫得这般亲热?” 安陵容道“夏姐姐,我若称你为姐姐,那你会唤我什么。” 夏如春脱口而出道“你若叫我姐姐,我自然唤你妹妹,与你姐妹相称。” 安陵容道“多谢夏姐姐,那便是了,富察贵人叫我妹妹,我自然也称她为姐姐了,同在宫中相处,这时间一久,自会生出感情。” 夏如春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安妹妹,你好好想想,富察贵人是何等出身,我们是何等出身?像她那种在富贵缸里染过才出来的人,她双眼看人是俯身往下看的,她对你的好,不是真正的好,除非她想利用你,我说的对吧?” 安陵容装作恍然记起有事要忙的模样“夏姐姐,我记得我放在台上的香料还没有收好,待会儿风吹散了可不好。” 夏如春却是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道“冬丛说你给富察贵人调了香料,我刚也摘了些桂花,你也给我调制一款吧,说不定明天皇上就翻了我的绿头牌,轮到我侍寝时,刚好用得上。” 安陵容道“我原本就想好要送夏姐姐香料的,你等着,我那儿还有未开封的上好香料,给你挑选,看你喜欢哪个味的,挑一款呗。” 安陵容叫三月和宝鹃拿了一堆红红绿绿的方形圆形盒子过来,给夏如春挑选,夏如春也丝毫不客气,每个盒子都打开来闻了又闻,最后挑走了两个有浓重香味的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安陵容一见到夏如春走了,她全身都轻松了。 宝鹃帮她揉捏着肩膀道“小主,夏常在倒是很会挑,挑了两个最贵的走了。” 安陵容半闭着眉眼,手指指头顶的天汇穴道“这儿,也帮我按按,有些头痛。夏常在有眼力,可是最贵的却不一定是最好的。” 秦三月问道“小主,为什么呢?” 安陵容半闭着眼笑“因为这两款香料的气味,闻起来,如正经家的女子一步步坠入红尘,丝丝缕缕,渗入肌肤,红尘味太重了,皇上不一定喜欢。” 宝鹃道“那小主要不要去劝劝夏常在,换一换香料,她若是明天就去侍寝了,那得劝导劝导她。” 安陵容道“宝鹃,你心地善良,可是我告诉你,在这个后宫之中,与心善之人相交要善良,与非良人之辈相交,就要多留几个心眼。” 宝鹃连忙跪倒在地“是奴婢多管闲事了,还请小主责罚。” 安陵容道“我何时说过要责罚你了?快起来吧,我这是在提醒你。夏常在侍寝应该没有那么快的,这个宫里贵人就有三人,还有一个皇上最喜欢的甄嬛--莞常在,得排在她们之后了,还有皇后,华妃,端妃,齐妃,还早着呢!至于我们,就更不用着急了,等宫中新入秀女都排完了,才会轮到我,呵呵呵。。。。。。” 第七章 私料 富察贵人自侍寝之后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皇上又给了她诸多赏赐,就连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也叫人送来了诸多的赏赐,让人艳羡不已。 安陵容、夏如春和富察贵人同处延禧宫,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便也送了一些赏赐给安陵容和夏如春,因为安陵容的位分最低,她得到的东西是最少的。 待赏赐的人远去,富察贵人便带着云馨,云馨端了一盘新鲜的柿果进了安陵容的宫里。 富察贵人道“妹妹,这是新鲜的柿果,甜而不腻,试试挺好吃的。” 安陵容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下去,果真鲜甜美味,不沾牙却唇齿留香。 安陵容吩咐宝鹃泡来了上好的花茶,三月拿来了四色点心,两位小主便围着台坐下来闲聊。 富察贵人肌肤红润,有了皇上的润泽之后,更显得娇俏迷人了。 安陵容道“恭喜姐姐,姐姐是我们这批秀女中,最先侍寝皇上的人,可见皇上对你有多喜欢,真是令人羡慕。” 富察被安陵容这么一恭维,脸上笑容洋溢开来,眉眼之间的欣喜便掩藏不住了“多谢妹妹,这次多亏了妹妹精心调制的香料,才得以过关,皇上还特意问起我这香是哪儿买来的,说是这气味闻着令人舒坦,不浓不淡,却又入味,让人沉于半醉半醒之间,让人着迷。” 安陵容道“真正让人着迷的是姐姐的容貌和身姿,香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姐姐不必客气,等这盒用完了,下次我再配制一些给姐姐。” 富察贵人听了喜出望外,便叫安陵容支开了宝鹃、三月、云馨等人。 安陵容见她神神秘秘地,便有些好奇“姐姐这般神秘?” 富察贵人的脸霎时羞红了半边,似红霞一般,等着她开口时,她却又扭捏了起来“妹妹制香,我总得拿点有用的东西感谢一番妹妹,姐姐宫里有的,妹妹也不缺,唯有告诉你一点别人不知道的,说不定你还用得上的小玄妙之处才好。” 安陵容就更加好奇了,催促道“姐姐快说,别卖关子了。” 富察贵人便俯在安陵容的耳边窃窃私语,一边羞红着脸,一边吱吱唔唔地说,安陵容听得直想笑她说的是皇上的私事,待寝时皇上的一些小癖好。 安陵容笑道“姐姐,真是有心,下次轮到我侍寝时,我便留心这些事,看似是小事,可都是相处之道。” 富察贵人说的是皇上的后背右肩胛上方有一颗豆大的黑痣标记,皇上睡觉不喜欢睡在外边,他得睡在内侧。 要么是皇上脸朝外搂着她睡,皇上转过身朝内侧睡时,便是背对着她,富察贵人紧张,便被皇上低吼了一声“朕转过身子时,你在后面抱着朕的腰!” 吓得她当时一激灵,结果颤颤的手搭在皇上的腰上,倒是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在皇上的鼾声雷动中,她睁眼到天亮。 皇上睡觉前得喝点桂花酒,喜欢闻香气味,床头点着的蜡烛得挑灭只剩下四盏。 安陵容忍不住失笑后又失神以往皇上睡觉前会挑灭只剩下二盏蜡烛灯,只有纯元在的时候是留四盏灯的,皇上喜欢睡觉前批阅折子,批折子的时候,喜欢叫安陵容唱曲给他听,他政事繁忙,日理万机,身心俱疲,上、下眼皮打架渴睡时还没有批完奏折,他便会叫安陵容唱“宫庆曲”给他听,宫庆曲节奏明快,有利于唤醒睡眠。 后宫三千嫔妃,他的身体哪里熬得住? 安陵容走神了,富察贵人便道“近午时了,我得先回宫了,就不打扰妹妹了,多谢妹妹。” 富察贵人前脚刚走,夏如春后脚就跟来了。 夏如春领着冬丛和春草,冬丛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四方的丝绣枕头,春草的托盘中放着一盘百香果。 夏如春道“陵容妹妹,我送一个丝绣枕头给你,是我亲手绣的。” 安陵容连忙接过道谢“夏姐姐的绣工真是不错呀,这荷花活灵活现像真的一般。”她把枕头放在脑后试枕,连声称柔软舒适。 夏如春低声道“刚刚,富察贵人来过了?今天早上皇上赏赐了她那么多的好东西,你有没有带一件半件赠给你?我看她的人是举着一个托盘来,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也这般小气。” 安陵容道“富察姐姐过来闲聊了一会儿,我的位份本来就比她和夏姐姐都要低,你们能来我的宫里探望我,已是令我受宠若惊了,礼物就别提了,再说,我也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回赠给两位姐姐。” 夏如春喝了一口花茶,对茶香赞不绝口,又道“这茶可真是香,妹妹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富察贵人能得到皇上的喜欢,得了这么多的赏赐,妹妹你也有功劳的,若不是你巧手制香,她哪能讨得皇上这般喜欢。她得了如此大的好处,还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就不喜欢这样子的人,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安陵容道“夏姐姐,你别这么说,富察姐姐本就容貌好,身材好,没有香料的配衬,皇上理应也会很喜欢她的。” 夏如春不高兴的一努嘴“我就听不得你这话,人家出身高贵,不是我们这等门户能攀高枝的,你看她找你除了配香,还有其它事吗?不用找你帮忙的时候,经过你的宫门口都不会入你宫内。” 安陵容听着夏如春越说越难听,她听得心里怪不舒服的。 安陵容道“夏姐姐,富察姐姐把皇上的小喜好告诉我了,你要不要听?” 夏如春瞬间瞪大了眼睛,将手里的百香果悉数放回盘里,连声说“她说什么了,皇上有哪些小喜好,你快告诉我呀!” 安陵容道“待夏姐姐自己侍寝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呗。” 夏如春随即讨好道“我以为富察贵人得了好处还卖乖,她还能告诉你这些,那倒也把你放在心上的,见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她若是真对你好,你就对她好,她若是只想利用你,你就不能白吃了这亏。对了,富察贵人说了些什么,你倒是说呀!” 安陵容便把皇上喜欢睡内侧,灭蜡烛灯的事告诉了夏如春,夏如春这才满意离去。 第八章 失橬 入秋微凉,安陵容明显觉得早晚的温度比午时要低许多,稍一不小心,人就容易得伤风感冒,这不,自家宫里的奴才有三个,三个都感染了风寒,好在安陵容不止懂制香,也懂得药理,风寒不是大病,她就没有惊动太医院的太医。 安陵容在自家宫里叫秦三月将又白又长的大葱、生姜切片、混着红糖一起煮水喝,没有多久,宝鹃就说这嗓子不痛了,不干、也不痒了,精神很快好转。 秦三月用钦佩的目光望着安陵容道“小主真是厉害,不止会制香,还会看病,样样在行。” 安陵容笑道“三月你这话听着就舒服,小主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秦三月道“不是奴婢奉承,小主是真厉害,以后不管小主去哪里,奴婢都跟着您。” 秦三月趁着太阳照进了院子,便把宫里的棉被、衣服拿出来晒太阳消消毒。 今日不知为何,宫中不用去觐见皇后,不知是皇后身子骨不好,还是另有其事,难得空闲,安陵容便在院子里带着小凳子等人一起做风筝。 夏如春也裹着披风出来了,带着冬丛和春草,一帮人围着一个风筝嬉闹个不停。 突然云馨从富察贵人的宫里跑了出来,富察贵人手里拿着一条长鞭子,气势汹汹地对着云馨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说东西不见了,不找你还能找谁去?” 云馨哭丧着一张脸,委屈地直掉泪“请富察贵人明察,奴婢昨天给您卸妆的时候,明明将您头上的金橬子放在床头的梳妆盒的,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被谁动过了,不是奴婢拿的。” 富察贵人恼怒不已,手中的长鞭伴随着愤怒一起施起暴来。 云馨挨了几鞭子,都哭不出声来了,只是断断续续地道“奴婢要找皇上,让皇上给奴婢做主。” 富察贵人打了一通鞭子这气也消了不少,道“你若是想找皇上,那你现在便去找,南部发生了水灾,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巡灾去了,你出了宫,去南部找皇上去吧!” 原来皇上南巡去了,怪不得这几日不用觐见皇后娘娘,也不见华妃娘娘在后宫频繁走动。 安陵容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寻思着这富察贵人的宫里丢了金橬子,那可是贵重之物,是她去侍寝皇上时,皇上赏赐给她的,她时时刻刻都佩戴着,后宫之人每往她的头顶观望一眼,目光都是艳羡的。 这下,金橬丢了,风光也丢了,弄不好还要受到皇上的责罚。 夏如春见到这架势,带着奴才们出了延禧宫,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安陵容脸色微微一变,上前询问道“富察姐姐,这金橬可是贵重之物,姐姐可是想起昨天去了哪些地方,将可能遗漏的地方都查查。” 富察贵人宫里的首领太监刘子停、余下两个宫女桑儿和如兰,都垂手低头,发誓自己没有拿,。 富察贵人看着这奴才们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像串通了一伙儿似的,口供齐整划一,她就更来气了,眉头紧锁着,咬着牙发作“你没见到,她没有见到,都没有见到过,难道这东西自己生了脚,长了翅膀从延禧宫里飞出去了?我昨天晚上卸妆在台面上,东西若是没有人拿,那它就一定还在宫里,可是你们谁能告诉我,去了哪里?找不出来你们这个月的月银就扣了。” 一听说要扣月银,桑儿和云馨可紧张了,桑儿和云馨家里困难,是长女,是要靠月银养家的。 桑儿着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又委屈又气恼还不敢发作,她左顾右盼,目光扫到了秦三月身旁的宝鹃,突然清醒了一般。 桑儿脸色微微发红,手指着宝鹃却是说不出话来。富察贵人的脸色马上暗黑下来,桑儿这意思不是说宝鹃拿了吗? 宝鹃被吓得面色发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吓了一跳,她急得对着安陵容直摇头,安陵容心里一紧,便上前一步,拦在桑儿的面前问道“桑儿,你这是何意?“ 桑儿结结巴巴道“富察贵人,除了。。。我们。。。我们四个奴才,还有宝鹃姐姐昨天也来过宫里。” 宝鹃因为有安陵容的撑腰,稍有一丝的慌张中迅速冷静下来,寻思了一下道“安小主,奴才昨天是向桑儿姐姐借捶子,宫里的画布一角钉子松了,掉下来了半边,咱们宫里没有锤子,所以找桑儿姐姐拿了锤子,把画钉好后,就把锤子拿回去还给桑儿姐姐了,三月和云馨姐姐都可以作见证。” 秦三月站出来帮宝鹃作了证明,可是云馨低垂着头却没有吭声。 桑儿道“定是你趁着拿锤子的功夫,在宫里瞎转悠,你也脱不了嫌疑。” 宝鹃后退一步,眼眶中泪意汹涌,她对安陵容道“小主,我没有拿富察贵人的东西。” 安陵容转头对桑儿道“我家宝鹃说没有拿,我相信我家宝鹃。富察姐姐,我陪同你回宫里找找吧。” 富察贵人正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着宝鹃,听到安陵容的话便转过头说好,带着安陵容进了宫里,其余的奴才都在外院呆着等候。 富察贵人说自己明明记得睡前,云馨从自己的头发上摘下来放在台面上,她清楚记得的,可是现在不管如何找,都找不见。 富察贵人坐在房里唉声叹气,说“妹妹,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见到,昨天晚上哪儿都没有去,实在想不通是撞见哪只鬼了,好端端的不见了影踪,还是皇上特赐的东西,这丢了,我要如何向皇上坦承相告呢?” 富察贵人一脸的愁容,即然昨天晚上哪儿都没有去,那奴才也没有人动过,那这金橬子铁定还在这房间里。 安陵容锁定了目标区域,她猫下腰身,在柜台的缝隙里观望,没有;继而将整个梳妆台移出来,也没有;她整个人趴在地砖上,朝床底下观望,在床头壁缝里看到了一抹赤金色。 第十一章 猪蹄 皇后道“夏常在,在这后宫之中,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但若是被华妃揪住了小辫子,也不用慌张,马上告知本宫,只要没有违反宫规,本宫定会替你们作主,不用害怕。” 皇后温温软软一席话下来,把夏如春受惊的心脏熨服得平平贴贴,夏如春千恩万谢之后,安陵容带着夏如春离开。 回到延禧宫里,富察贵人向安陵容提出,她原来想购置批量的成衣杀杀夏如春的风头,现在却想,给南方的重灾区捐献一批成衣。 而安陵容正有此打算,于是富察贵人便向皇后提议,而安陵容则唆使着夏如春去偶遇华妃。 华妃正带着曹贵人、丽嫔和温仪公主在御花园里赏新开的玫瑰,红、蓝、白、黄、紫,各色玫瑰竟相开放,皇上知道华妃最喜欢玫瑰花,除了在华妃的翊坤宫种满玫瑰花之外,还在御花园另辟了一块宽阔的地方,移植了各式的稀有玫瑰,华妃只要闲下来,定会在那儿找到她。 夏如春瞅着机会过去,给温仪公主送了一串彩色的铃铛,就和曹贵人套上了话。在曹贵人的引见下,夏如春给华妃请安,可华妃对她爱搭不理的。 丽嫔的目光被夏如春身上的衣服所吸引,不由得问道“夏常在,你身上的这衣服当真要这般贵?不过看上去,料子上乘,款式也很是特别,你这衣服是在哪里买的?” 夏如春福了福道“丽嫔娘娘,这衣服出自宫外的秦落依成衣店,而安答应是这家成衣店的股东,这衣服质量好。” 华妃淡淡地问道“哪个安答应?” 夏如春道“回娘娘,就是同我一起住在延禧宫里的安答应,松阳县县丞相之女---安陵容。” 华妃“哦”了一声,似乎才想起有这样一个人一般,安陵容让夏如春独自去找华妃时,她正在不远的柳树边折柳条玩。 听到夏如春叫她,安陵容连忙一路小跑了过去,给华妃请安。 安陵容穿着朴素,衣服是淡淡的粉红,头饰也很简单,再配上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华妃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两眼,安陵容断定自己被她看着,不扎眼,也不讨喜。 华妃道“秦落依成衣店,安答应,你这店里的衣服有样图和价格表吗,也给本宫发一份,本宫若是有看得上眼的,也买两件来穿穿。” 听到这里,安陵容和夏如春都松了一口气,曹贵人和丽嫔则笑了起来,曹贵人平时也是个嘴毒的人,她情不自禁道“华妃娘娘,刚在景仁宫里当着皇后的面训了夏常在,现在这样,这好吗?!” 华妃瞪了曹贵人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本宫正在气头上,不懂吗?这衣服料子上乘,款式上乘,是个女子看了都会喜欢的,况且皇后都发话了,只要不动用国库的银两,就可以。” 安陵容“噗嗤”笑出声来道“华妃娘娘,此次南方灾情严重,我们成人店现在正在搞活动,店里还准备给灾区捐献一批衣物,所有衣服五折出售,娘娘若是看中哪一款,我就叫人带入宫来。” 华妃点头若有所思道“捐献衣物,赈灾,这个想法不错,明天早会待本宫同皇上提一提此事,皇后做不了什么主,这事不用同皇后提了!” 很快,华妃就差颂芝送来了消息,叫安陵容准备衣服的样图和价格,后宫中的各嫔妃开始将自己宫中的旧衣服收拾出来,堆集在华妃的宫中,各自凭心意捐献了银两给华妃,华妃再向安陵容挑衣服,挑了一万件冬装长棉衣,三万双棉袜,一万件棉裤,送往灾区,而皇上对华妃的此一番举动赞赏不已。 于是,华妃给延禧宫里赏了三只扬州大猪蹄,安陵容便将这三只大猪蹄做了酱猪蹄,夏如春一只,富察贵人一只,自己宫里留一只。 第十二章 病倒 安陵容、富察贵人、夏如春等人在延禧宫里啃着猪大蹄子。 “这酱猪蹄可真香,小主的手艺真好?”宝鹃道。 “妹妹宫里的奴才有福了。”富察贵人道。 “.....”夏如春噎住了,冬丛看着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着急朝着她的后背正中使劲打了几掌。 噎在她喉咙里的猪蹄被吐了出来。 很快,富察贵人站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端着自己那份大猪蹄回宫了。 夏如春也说自己吃饱了,先行回宫了。 安陵容倒觉得无所谓,夏如春的吃相不影响她的食欲。 在安府的时候,自己是嫡出的长女,待遇还不如庶出的姐姐安美凤、庶出的妹妹安冬灵,庶出的弟弟安子轩。 父亲在餐桌上总是把鸡腿先夹给安子轩,然后才是安冬灵,一只鸡就两条腿。 至今为止,她在安府还没有吃过鸡腿,现在有这么大的猪大蹄子啃,她觉得在宫里的待遇,比安府好多了。 宫里自从富察贵人第一个侍寝了皇上之后,皇上就去南方巡水灾,回来后也没有翻后宫嫔妃的绿头牌,富察贵人郁郁寡欢,夏如春日日翘首以盼。 皇上那边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夏如春不免有些心急,便缠着安陵容去打探消息。 安陵容知道,夏如春是想叫她去问甄嬛和沈眉庄,甄嬛虽是常在,位份低,可是皇上喜欢她,沈眉庄呢,太后喜欢她。。 安陵容去访了甄嬛,原来是太后病了,太后钦点沈眉庄陪伴她,此时沈眉庄也正在太后宫中手抄经书,替太后祈福。 太后感染了风寒,病的比较严重,皇上衣不解带地陪在太后的寿康宫中,便无心理会后宫其它嫔妃了。 安陵容叫来夏如春,叫她稍安勿躁,也同富察贵人说了,富察贵人的脸色才微微见好了一些。 富察贵人对夏如春很是不满。 “安妹妹,夏常在做人实在是小气,做一套成衣188两银,可这次她只捐了灾区50两银子。我捐了500两,她这会不在后宫说闲话了。” 安陵容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宫门呼啦一声被人推开。 夏如春满脸的愠怒站在门口,太过巧合了,临时发挥的八卦,竟然被当场逮了个正着。 富察贵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找了一个借口先行离开。 夏如春心里藏不住事,脸上也挂不住事,等富察贵人一走。 “这捐款,捐多捐少,都是自愿的,富察贵人乱嚼舌根,我真想撕烂她的嘴。” 夏如春怒火连绵。 安陵容却觉得好笑,平日里,夏如春就是这样对待富察贵人的,可是当富察贵人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回她的时候,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堂堂一个贵人,竟在背后乱嚼舌根! “好了,夏姐姐别再生气了,再生气脸就不好看了。”安陵容安慰她。 太后感染风寒的第四天,富察贵人也病倒了。 深秋夜寒,院子里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扫了一层又一层。 傍晚时分,安陵容刚用过晚膳,就看到太医院的温实初提着药箱入了延禧宫。 温实初急匆匆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走在温实初前头的是云馨,富察贵人宫里头的宫女。 富察贵人她病了?也感染风寒了? 安陵容的心里咯噔一声闷响,她披上风衣,带着秦三月去探富察贵人。 微熏的烛光下,映得富察贵人白晳的脸更加的白,是一种毫无血色的白。 白的吓人! 她整个身子像只虾米一样,倦缩在一起,额头上细细密密全是汗。 “温太医,贵人午饭后未进食,一直到现在,初使她说头晕,后来头痛,腹部也痛,可就是说不出来哪儿痛,在身体各个部位到处指,请温太医快看看。” 云馨一脸的着急。 “待我查一查病因,可能是肠胃出了问题。”温太医在富察贵人的手腕上盖上一块薄布,手指搭上去听脉。 前后他一共把了三次脉,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莫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安陵容想问个究竟,又不好去打断温实初。 温实初翻开富察贵人无神的双眼,黑白分明,温实初摇头。 继而,他又查看了富察贵人的口腔,诊了前胸后背,还是摇头。 “温太医,请问富察姐姐,她是得了什么病?”安陵容有些按捺不住了。 “实不相瞒,我还没有查出富察贵人的病因,据我所查,贵人身体一切正常。” 温太医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可这人摆在眼前,明明就是得了病的症状。 “水,我想喝水,云馨。”富察贵人眼神发虚,无力地呢喃了一句。 安陵容连忙吩咐云馨云端了一碗温开水过来,富察贵人似乎是太渴了,顾不上仪态,一口气将一碗水喝干净了,就深沉地睡过去了。 呼吸平稳,除了出汗,身子乏力,发虚,实在没有其它不妥。 “温太医,会不会是吃了什么过敏的食物?”安陵容问。 她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中毒的现象,当着宫里这么多的奴才的面,她不好意思问出口,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温太医道“若是贵人过敏,外层的肌肤是最敏感的,定会出现红、黑或者白色的斑点,她肌肤正常,口腔内正常。呼吸、脉博平稳有力,刚才她喝水的模样,一口气灌了一大碗水进去,水牛一般,就像身体内有力气,可是却使不出来,丝毫力气使不出来,我行医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症状的病症,实在查不出是什么病情。” 温太医一边翻着厚厚的医书,一边回复安陵容。 安陵容凑近上前,将富察贵人的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摸到她的后背早已汗湿,可此刻却又睡得正香。 安陵容将她挪来挪去,也没有弄醒她,安陵容也查不出原因。 听云馨说,富察贵人从午后,是突然发作的,她去请温太医的路上来时,桑儿和刘子停说富察贵人还消停了一段时间,等温太医来了,又发作了。 富察贵人的这病是间歇性发作的。 安陵容皱着眉头,温太医也是毫无头绪,温太医守在宫里等富察贵人醒来,安陵容不便逗留太久,就自行先回宫了。 第十三章 挨教 温太医在富察贵人的宫里呆到凌晨快天亮才回去,听温太医说,富察贵人半夜还醒来两次,自言自语,不知所云,温太医便给她点了一个安睡香,方便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安陵容去探富察贵人的时候,她正支着上半个身子坐在床上,云馨正一口一口地往她嘴边送粥。 富察贵人的脸上没有上胭脂,能看出气色恢复了不少。 安陵容给她做了一个醒神汤,揭开盖,浓郁的香味顿时吸引到了富察贵人,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道“一闻到这香味,眼前的粥都觉得不香了,安妹妹,这是什么?” 安陵容道“富察姐姐,这是我给你做的醒神汤,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吧?头还痛吗?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富察贵人露出讶异的表情“昨天晚上,我怎么了?昨天晚上我大早就睡了,一觉睡到今天凌晨,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富察贵人就像忘记了这回事一般,她端起安陵容给的汤闻了又闻,却又盖上了盖子“安妹妹手艺真好,这么好的汤给我喝多可惜呀!这样吧,我就借花献拂了,听说皇上有二天没有安睡了,我给皇上送去,让他醒醒神。” 安陵容笑道“姐姐对皇上还是一片真心,我的宫里还有,给姐姐一起带去,顺便姐姐在就皇上那儿陪他一起,皇上喝了,姐姐也别忘了喝点。” 富察贵人头不痛了,肠胃也好了,带着云馨拎着安陵容做的整锅汤,去养心殿看望皇上去了。 皇上今天没有上朝,在太后宫里守了两天两夜,估计累瘫了。 吃过午膳后,安陵容和夏如春、和甄嬛一起去探望太后,太后病情已好转不少,沈眉庄倒是累得瘦了一圈,在太后床前忙前忙后。 太后身边的姑姑孙竹息道“沈贵人不辞辛苦,太后已见好,不如沈贵人先回宫休息。” 芳若姑姑是太后的近身姑姑,也是教引姑姑,除了服侍太后,还要教导宫中各位小主的礼仪,这两天也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守在太后的跟前。 安陵容到的时候,刚好齐妃也到了,齐妃带着三阿哥一起来见太后。 太后见到三阿哥,心情大好“三阿哥,来来来,坐到皇祖母的身边来,让皇祖母仔细瞧瞧,是不是最近又长高了?功课进步了吗?” 三阿哥近前,任由太后捉着他的小手,道“皇祖母,四书、五经太难背了,不过皇阿玛说我的字写的有长进了,学问上长进不大。” 芳若姑姑在一旁笑出声来“三阿哥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太后松开三阿哥的手,叫芳若带他去外边玩会儿,便把齐妃叫住了“齐妃啊,皇上政务繁忙,还能时常检查三阿哥的功课,你就不能让皇上太过操心了,三阿哥的功课你得盯紧一些。” 齐妃道“太后教诲的是,不过三阿哥天资稍差了一些,再怎么努力,恐怕也难有大的出息。” 太后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若是被皇上听到这话,该又要生气了。皇上不同于先帝,先帝有二十四个儿子,皇上又有几个儿子呢?” 齐妃的嘴闭得严实了,见到太后动怒,她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道“皇上只有三个儿子,可怜啰,正常一个嫔妃都能生出三个儿子,别说这后宫有如此众多的嫔妃。眼前只有三个儿子,资质再不好,千万不能放弃。” 齐妃道“太后教训的是!” 安陵容在太后宫中呆了一阵子,还没有和太后说上一句话,因为齐妃的事,让太后心情不好了,竹息姑姑开始赶她们离开了。 “太后要休息了,你们也都早些回去吧!” 出来的时候,太后赏了她们每人一盒独立包装的绿豆百合粥,还各配了三包酱菜,说是隆科多大人打扬州时给太后带的,据说很好吃,给太后带了十几箱,太后一个人也吃不完,便分发给大家了。 等到从太后的寿康宫出来,途经上林苑前的路口,大家分道而行,甄嬛回了碎玉轩,沈眉庄回了咸福宫,夏如春和安陵容一起回延禧宫,此时,刚好见到富察贵人带着云馨回来了。 富察贵人累得气喘吁吁,扶着延禧宫的大门,站立不稳,险些倒了下去。安陵容连忙一把扶住她,夏如春却是白了她一眼,寡淡地独自进了自家宫门,神情甚是冷漠,这让安陵容大为不解。 夏如春回到宫里,马上关上了宫门,闭门不出。 富察贵人生气道“我只是身子虚,又不是瘟疫,她为什么跑得如此之快,怕我传染给她吗?” 安陵容道“夏常在有时行为举止是有些奇怪,可过一阵子她又会自行好转,她就那个性格脾气。” 安陵容扶着富察贵人回到宫里,给她私下检查了一遍,正如温太医所说的,检查不出任何的原因,富察贵人并没有中毒。 安陵容给她喝的醒神汤也有些效果,富察贵人发作起来并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安陵容叮嘱她身边的云馨等人,如有情况即时通知她。 后来,温太医也来检查了,也查不出原因。 富察贵人就这样反反复复,时而不适,时而好转。 安陵容敲开了夏如春的门,夏如春正在织围巾,入秋过后,很快就是冬天了,夏如春喜欢刺绣,也喜欢针织。 冬丛给安陵容奉上芝麻香茶,安陵容小饮一口,闻着这香味,第一次才知道夏如春宫里有这么好喝的茶。 安陵容道“夏姐姐,富察贵人病了,请了温太医过来检查,可是千查万查,就是查不出原因。” 夏常在漫不经心地继续针织,道“大冷天穿着个那么单薄的宫衣,在外头吹着风,能不伤风感冒吗?” 安陵容道“可是,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她那个病温太医说看着不是感冒。” 夏常在道“安妹妹,那她是得了什么病?” 安陵容装作神神秘秘的模样,突然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这延禧宫里闹鬼了吧?” 夏如春被唬得“倏”地跳了起来,手上的毛线团险些掉入泡脚桶中。 第十四章 打翻 夜里凉意深重,安陵容将冰冷的手相互交叉在袖口里蹭了又蹭,袖口有羽绒能感觉到一丝暖意,她跺了几下脚,想驱赶脚底突如其来的寒意。 “三月,你猜我刚才在夏常在的房间看到什么了?” “小主,夏常在的房间,奴婢没有仔细看,最后小主是特意吓唬她的吧?” 安陵容低下头吃吃地笑出声。 “嘘!我刚才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冬丛在刺绣,我吓她的时候,她正在绣那幅花开正艳的牡丹图,虽说只有一株牡丹,可是有一款色线还没有绣,线架上却不见了线。” “小主,奴婢不明白。” “听到我说话时,冬丛神情恍然,不仅刺错了针,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长针刚就在她恍然之间,刺入了花布底下,她定是刺伤手指了,十指连心,那痛是隐忍不了的。她手指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底布,刚才花布上我们最后看到的并不是红牡丹,而是她的血,浸染了白色的底布,就现出了图纹。” “小主,夏常在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冬丛慌张得六神无主,夏常在也差点将毛线团子扔进泡脚水中。”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说牛鬼蛇神能将她们吓成这样,她还有些不太相信。 她宁愿相信夏常在是心里有鬼而害怕。 安陵容联想到富察贵人莫名其妙的生病,这延禧宫住着一天,心是倒着悬挂的。 夜里,安陵容做梦了。 她梦见富察贵人带着云馨在御花园里赏牡丹花,富察贵人怀了身孕,肚大如箩。 烈日高照下两个人走得满头大汗,不知为何,天气一变,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大风折损了花园里不少的牡丹花。 而场景突然一转,富察贵人跪倒在华妃面前,华妃责骂她是克星,克她的牡丹花。 还说皇上的恩宠都给她克没了。 安陵容猛然惊醒,方发现自己还安全无恙地睡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她迷惑不解:这牡丹花是皇后的花系属性,玫瑰花才是华妃的花系属性,华妃为何说是克她的牡丹花呢? 或许,华妃想将牡丹据为己有?她有抢皇后位置的心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天刚好在夏常在的宫中,看到冬丛也在绣牡丹。 定是自己想多了! 安陵容琢磨着,瞎想了一会儿,便给自己点了一个安神香,就着香气味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安陵容一早带着秦三月去库房领香料,刚好听到华妃宫里的福子正和内务府的黄规全在谈话。 “黄总管,我代华妃娘娘来领些日用品,还请黄总管挑些新鲜的质地好的。” “既然是华妃娘娘要的东西,那自然是宫里最好的东西。”黄规全眉开眼笑道。 “华妃娘娘特别吩咐了,宫外头百姓正在受灾受难,宫里头要节俭吃穿用度,能省则省,黄总管您看看这单子。”福子道。 计黄规全犯难了,既不能折损华妃的体面,又不能遭人闲话。 “这铁观音茶叶,皇后娘娘的宫中用的尚且是陈年旧茶,华妃娘娘以往都是新茶,华妃娘娘要奴婢来问道一声,这是黄总管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旨意?” 黄规全紧张起来,连声道“华妃娘娘以往说要新鲜的,就给了新鲜的,自然是皇上的旨意。”此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风将黄规全的声音送入安陵容的耳中,她刚好站在背风背光的墙后头,黄规全同福子见不到她的人影,她却将他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安陵容偷偷地探了个头,看到黄规全叫人搬出来的茶叶箱子蒙着灰尘,猜着他给福子的是陈年旧茶了。 初次见福子站在皇后身边,唯唯诺诺,低三下四,这会儿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福子看似胆怯平日里不吱声,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安陵容暗自寻思道。 为了避人耳目,待黄规全和福子都走远了,安陵容才叫秦三月去库房领香料。 途经御花园,安陵容不由得想去看那牡丹花,是否迎着朝阳、花开正艳。 还好,并没有如梦境中一般折损不堪,各色牡丹,密密麻麻,在风中摇曳,正怒放着呢。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午膳时分了。 就在这临近回宫的路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却给安陵容制造了一个良好的契机,让她成功搭线端妃。 不远之处,一名身穿粉红色宫衣的宫女跪倒在地上,声音呜咽,哭红了双眼。 她面前是一个棕色的食盒,食盒打开,里面的食材散了一地,汤浸湿了她的衣裙。 白米饭倒在地上,与地上的泥沙混在一起,只剩下几滴汤在盒中,糕点全打翻在地上,沾了尘土,这饭定是不能吃了。 “你打碎了我的食盒,我家娘娘的膳食怎么办,我回去如何交待?” 小宫女哭哭啼啼的,伸手去拾倒翻在地上的食盒盖子。 站在她前面的绿衣宫女,伸出脚,腾地朝食盒盖踢了出去,盖子飞出一丈开外,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瞎了眼睛吗?你差点撞翻我了,我家娘娘若是没饭吃,会打断你的狗腿。” 好嚣张的口气! 安陵容心中一凛,眉头微皱了起来,她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华妃宫里的颂芝。 依照记忆,颂芝打碎的是端妃娘娘的食盒,那眼前这个哭得毁了妆容的小宫女定是端妃宫里的人了。 见到安陵容,颂芝气在头上,也不施礼。 安陵容皱着眉头,对着那小宫女道“这路如此宽敞,你怎这般不仔细,若是惊了华妃娘娘跟前的颂芝,误了华妃娘娘的餐食,颂芝才是真的不好交差呢!华妃娘娘协管六宫,事务繁杂,劳心费力,定要吃好睡好,才能替我们操心。” 小宫女一听哭得更凶了,她还想辩解点什么,安陵容却摆出不想听她说话的姿态。 颂芝的头抬得高高的,得意地朝小宫女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华妃的食盒折转身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快起来,我家小主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先回去,我家小主呆会儿,带食盒送去给端妃娘娘。” 小宫女千恩万谢地走了,安陵容叫秦三月回延禧宫里,准备好新鲜的食盒,带着水果和糕点偷偷去探望端妃娘娘。 第十五章 作法 安陵容取下头发上的发饰,换了一套洁静、淡雅的紫色衣裙,蒙上面纱,秦三月也仿照加盖面纱,以遮人耳目,安陵容在前,秦三月提着食盒紧跟在后。 慈宁宫门前有一个狭长的广场,东西两端分临永康门,南接长信门,慈宁门在正北,走过里面的高台甬道,便到达了正殿-慈宁宫。 以往慈宁宫是皇贵妃居住,现在赐给端妃居住,可见端妃在宫中的地位极高。 安陵容站在慈宁宫门口,看着里面,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在忙乎,却又井然有序。四个宫女为一组,端着清一色的花盆,将置放于荫凉地的花搬出来晒太阳,宫女们搬,太监们放,每隔一米置放红白相间的花,摆放得错落有致。 安陵容看到了刚才打翻食盒的那名红衣小宫女,便向她招手。 “吉祥,有人找你呢。” 安陵容同那名被唤作吉祥的小宫女,一起进入了内宫。 内宫同样如宫外一样,富丽堂皇,越过几道门,到达了端妃娘娘的寝宫。 端妃被宫女搀扶着,看上去有些行动不便。 “端妃娘娘吉祥,我是延禧宫里的安答应,特来看望娘娘。” 端妃停下脚步,眯了眯眼,宫门开着,外头阳光有些刺眼。 “安答应,皇上又纳新人了吧!本宫这慈宁宫清静了许多年,难得有新人来探望本宫,吉祥,快给安答应赐座。” 端妃娘娘说话中气不足,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白皙,双眼平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久居深宫的生活,已经将她磨去了棱角,与后宫中诸多嫔妃赫然不同,她的身上多了一份岁月的恬静。 安陵容将全新食盒打开来,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羹汤。 “这是我亲手做的,给娘娘尝尝。” “安答应真是有心了,本宫估算着是过了这饭点,不觉得饿反而胃饱了,再过一二个时辰后饿时再吃。”端妃娘娘叫吉祥收下饭盒,置放于一旁的桌台上。 端妃叫吉祥给安陵容上了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色绿、香郁、味甘、形美。 “本宫听吉祥说了,是她不小心撞到了华妃宫里的颂芝,颂芝辱骂她,还打翻了她的食盒,吉祥生来诚实内向,平日里小心谨慎,她说是颂芝故意撞倒她的。” 安陵容连忙起身福了福道“还请端妃娘娘恕罪,华妃宫里的颂芝嚣张跋扈,臆气指使,我怕吉祥吃亏,便多嘴了几句,还请吉祥别往心里去。” 端妃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这后宫,华妃盛宠,风头正茂,你们选择站队华妃是对的,就连皇后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何况我们这些半退半隐的老嫔妃呢?” 安陵容道“端妃娘娘素来在宫中地位极高,不止皇上、太后,就连皇后娘娘每每提及您的名字都是十分的尊敬,只不过是端妃娘娘喜欢清静,也不喜欢别人打扰您的清静罢了。” 端妃深看了安陵容一眼,莞尔笑道“安答应,在这个宫里,本宫就是一个废人,没有子嗣,早已退出争宠,也不喜欢尔诈我虞的日子,你来看望本宫,本宫开心,可是本宫自身还需要人照顾,也怕累及他人。” 显然,端妃之意在于不愿扰人扰己。 端妃迂回婉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听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安陵容道“端妃娘娘,我看娘娘的腿疾已有些时日,能否让我看看娘娘的腿。” 端妃摇头“本宫的腿疾来由已久,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无药可治,这天气一转暖,就会好些,年纪大了年轻时不注意落下的病,难以根治,安答应有心了。” 端妃油盐不进。 安陵容暗中叹了一口气,再不走一会儿她会叫吉祥赶人了。 安陵容便辞别了端妃回到延禧宫里来。 端妃与华妃的恩怨由来已久,而端妃素来无争宠之心,只为自己图个清静,自己送食盒,帮她查看腿疾,被她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己立场不明,说不定在端妃的眼中,自己和华妃就是一伙的。 自端妃听令于皇上,将一碗坠胎的避子汤送给华妃之后,华妃不止失去了腹中的胎儿,也从此失去身为人母的资格,华妃自此痛不欲生,也注定与端妃成为仇敌。 而华妃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挚爱--皇上,借端妃之手流掉了她的孩子。 端妃与皇上拥有了相同的秘密,看似皇上冷落端妃,可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个是主谋,一个是帮凶。 只要端妃不背叛皇上,那她在皇上心里一定有着极高的地位。 安陵容一通思索下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选择端妃是对的,借着端妃的掩护,为自己减少不必要的纷争。 可是要如何才能投进端妃的门下呢? 安陵容想到了一个办法若是正大光明投奔端妃,不止被端妃拒之门外,还会引起华妃的愤恨。 可倘若自己被皇上“嫌弃”,失去皇上的宠爱,就没有人留意她的去向了。 这时,她若是向皇上申请搬去慈宁宫的偏殿---翠和殿,皇上说不定会同意。 偌大的慈宁宫里只住着端妃,而端妃常紧闭宫门不出,几乎失去了与外界的连接。 安陵容笃定皇上会同意。 这事要等,等侍寝这个机会。 能否成功,那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安陵容的脑海闪过念头。 宫门开着,安陵容瞅见富察贵人带着两个身穿道袍的法师走了进来,法师拿着铃当,钱纸、香等一些东西,在院子里烧起了香炉,然后围着香炉念念有词作起法来。 富察贵人的手上持着一条半人身的柳枝条,沾着钱纸灰的柳枝条拂了水四处散,一时,延禧宫里的小主、宫女、太监都跑出来看热闹。 而夏如春抱着一个棉布袋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富察贵人却在宫门口中将她拦了下来“夏常在,法师说我们这延禧宫里进了鬼了,此时夏常在最好别到处乱走,免得将这邪气带给宫外的其他人,等法师做了法,清除了延禧宫里的妖邪之气,夏常在再出去吧!” 第十六章 小人 不知道是富察贵人的指使,还是夏常在的慌张露出了怯意。 两个身穿道袍的法师折转方向,手中的法器对准了夏常在,围着她转起了圈,富察贵人也没有片刻的消停,左手捻着兰花指,右手持着沾着钱纸灰的柳枝条拂了水朝夏如春的身上洒。 夏如春大惊失色,拿包袱拍打着洒在头发上、衣服上的纸灰水,叫嚷道“富察贵人,怎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洒?你失心疯了?” 富察贵人一脸的正容,认真地瞧着夏如春,从发丝瞧到脚尖,夏如春被瞧得双腿发抖,眼里发怵震惊。 安陵容在一旁瞧着,想看个究竟,便也没有去阻止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嘶哑的声音在夏如春的耳边响起“天灵灵,地灵灵,延禧宫进鬼了,我替你们驱除邪恶,去除妖魔鬼怪。” 夏常在扔掉手中的包袱,双手捂住耳朵,一把将富察贵人推倒在地,疯一般逃回了自己的宫中,闭着双眼反锁上宫门。 安陵容耳边的作法声,惊叫声,冬丛和春草不满的抗议声,渐渐消停下来。 富察贵人追到夏常在的宫门前,还在拍着门作法,而冬丛和春草,夏常在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全部回了宫。 安陵容趁着混乱,将夏常在遗弃在院中的包袱捡了起来,背着两个法师、秦三月和宝鹃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面入眼是一件淡粉色的宫衣,背后破了几个小洞,像是不小心被火星溅到的,然后是一些瓶瓶罐罐,是用空了的胭脂盒,胭脂盒的下面压着一个布袋,安陵容伸出手去掏。 “唉哟!”安陵容拧起眉头,手指被尖锐的物体扎到了,刺破了皮肤,刺得她生痛。 她心里一动,将布袋打开一个小口,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将袋子口收紧,封了起来。 她抬头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富察贵人的拍门作法那儿,安陵容将东西迅速收入衣袖中藏好,然后将包袱半散开,置于夏如春的窗台底下。 一眼望去,散开的包袱中全是废弃的旧物,也没有贵重物品,富察贵人也就瞥了眼,没有多留意,便又同法师一起在院里跳起来。 富察贵人在院子里跳了多久,安陵容就站在自家宫门前看了多久。 等富察贵人消停下来的时候,安陵容还恭维了几句。 “富察姐姐,你的身子骨好了呢!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 “那不是,前几日被鬼附身,这会儿刚巧夏常在撞了我的身子,鬼附她身上去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富察贵却说的无比认真。 等富察贵人打发走了两个作法大师,又叫人将院子里清理干净,恢复原样。 安陵容看着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走入自家宫里。 安陵容在寝宫里,只留下秦三月在一旁侍候着。 秦三月帮安陵容卸妆,摘掉耳环,摘银钗,摘花鐕。 安陵容从袖口往外缓缓地掏东西,那东西混身都是刺,稍一不小心,就会让她受伤流血。 待东西掏出来之后,映在铜镜里的秦三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发白,神情严肃。 安陵容将东西摊在手掌中,反复翻转着看,脸色凝重。 “这上面是生辰八字,小主,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秦三月的声音微微发抖,手也不利索起来。 “这上面写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安陵容的神情极为清冷,上面明显是富察贵人的生辰八字。 她强压着内心涌起的不适,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了,自从在安府见过一回,她都快淡忘了这东西。 父亲安比槐大红花轿抬回来的美妾---朱云亭,入府之后没多久,便扎了个小人,上面写着她母亲的生辰八字,细细密密全是小针。 安陵容一想起此事,就觉得心痛,那时的她仅有九岁,可当时心里头的那个恨啊,无法用言语表达。 她是娘亲林秀的一根独苗,父亲有几房妾室,儿女众多,娘亲却只有她相依为靠,可朱云亭还想置她娘亲于死地,那不亦于是要断掉她的活路吗? 安陵容的眼角泛起泪光,她久不能平静。 安陵容绝不会让有如此阴毒之心的人留在安府里残害她母女俩,于是,安陵容趁着朱云亭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当口,自己跳入河中,大叫救命,管家将原本就会游泳的安陵容救上来之后,安陵容向父亲告发,说朱云亭将她亲手推落下河。 有谁会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保而撒谎?! 没有人会去怀疑! 朱云亭被赶出安府的那一天,也是安陵容从她的床底下翻出针扎的小人,她偷偷看见朱云亭做了这东西,为了怕娘亲伤心,她只告诉了父亲。 果不其然,安比槐见到小人,大发雷霆,给了朱氏一纸休书,安府的任何东西,包括银两,衣物,日用,都不准带出安府,并且,安府与她恩断义绝,从此永不来往。 而现在,又是小人,出现在延禧宫里了。 安陵容想加速离开延禧宫、投靠端妃。 富察贵人入宫即是贵人,家世又好,待自己情同姐妹,可始终无法将自己与她放在同一位置上。 而夏如春为人始终隔着一层皮曩,不肯拿出真心待人,也害怕自己不会被她人真心相待,更害怕一朝会失去所有,终日疑心重重、患得患失。 也是,在这个宫里,真心又值几个银两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安陵容长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夏如春会嫉恨富察贵人到如此程度,有些东西就算嫉恨也无法改变,无济于事,富察贵人的出身就是比她要好,也比她知进退。 夏常在,这一次,兴许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施以援手了! “三月,去把烧钱纸灰的那个铁桶拿来吧,把这东西烧了它,别给人发现。” 三月手脚这会儿又麻利起来,从书案台下拖出小铁桶,为了烧得干净些,她还浇了点香油,这样就闻不出特殊布料的味道了。 很快,东西被烧了,三月再将烧成的灰冲到水池子里,原本可以置夏常在死罪的东西就这样被毁灭得一干二净。 想必此时的夏如春在宫里,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吧!这东西下落不明,她定是端着胆子等候结果。 第十七章 收复 安陵容睡眠很浅,恍惚中听到有人在门外说话,是夏如春与小凳子。 夏如春叫小凳子打开宫门,小凳子说太晚小主睡了不能去打扰她。 安陵容便披衣去开门,夏如春闪身而入,她披头散发,妆容不整,就着淡白的月光望去,倒有几分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双眼慌乱,整个身子局促不安。 安陵容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有种白天没抓到鬼,晚上遇到真鬼的即视感。 夏如春跪倒在地“安妹妹,你救救我。” 安陵容故作不解,躬下腰身问道“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夏如春吱吱唔唔道“我恨富察贵人,前些日子冬丛在绣牡丹,我便取了她的丝线绕在绵麻布上做了一个人,写了富察贵人的生辰八字在上头,将一盒银针扎在小人上,没有几天,富察贵人真的病了,我为此还暗地里高兴了几天,心里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安陵容脸上没有波澜,也没有吃惊,因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夏如春更慌了“安妹妹,你不会是觉得这事与你无关,不想搭救我吧?” 安陵容道“夏姐姐,在延禧宫里论位份我是最低的,以我的身份要如何搭救姐姐呢?既然事情夏姐姐也承认了,不如向富察贵人诚恳认个错,只要招得富察贵人的原谅,这事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如春脸色顿时惨白“不行,我知道妹妹日间翻了我的包袱,东西就在包袱里,原本我是要扔出宫外,找个荒凉的地埋了,在宫里又不能私自烧东西,埋了算平息了事,可是富察贵人疑心我,还拿钱灰水洒我,我不得已才甩了包袱。” 安陵容脸色一正道“夏姐姐,幸好是我拾到了包袱,若是富察贵人拾到了包袱呢?” 夏如春道“不可能的,因为我是瞅准安妹妹站的方向扔的包袱,下人奴才们不敢私自打开,东西甩在安妹妹的脚边,第一个打开包袱的定是安妹妹。” 安陵容道“没错,东西是我拾到了,我也替你收藏好了,上面有丝线缠绕,有密集的银针,有富察贵人的生辰八字,银针我都替你拨了,丝线也剪断了烧掉了,小人还留着,但是东西我却不能给你,这个时候给你,富察贵人若是心血来潮,请人搜宫怎么办?” 夏如春道“安妹妹,是我一时犯了糊涂,情绪过激,没有控制好自己,这样的错以后绝不会再犯,幸亏有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替我掩盖的。” 安陵容打开一个香灰盒,指着里面的丝线灰给夏如春看,这是牡丹图的丝线,材质特殊,气味也特殊。 夏如春道“这东西在妹妹手中,我就放心了,既然烧了丝线,那小人也一并烧了吧。” 安陵容将白色底布的小人拿了起来,上面缠绕的丝线已经剪去,银针已被拨干净,写着富察贵人生辰八字的那块布料也剃除了,剩下一个身子,安陵容用了一块厚布绕着身子一圈,再用一块毛绒绒的狐尾圈了起来,一个另类的玩具就做成了。 安陵容将狐尾丢进夏如春的怀里“东西还给你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小东西了,被发现了,那可是死罪,弄不好还要诛连族人。” 夏如春感动得涕泪俱下“安答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这个宫里,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安答应,安答应有如此心胸,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我对夏姐姐也是,凡事都要给自己留退路,三思而后行,要得到皇上的恩宠,先得在错综复杂的后宫中存活下来,不要落人口实。” “安妹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够善良,不够稳重,爱计较,我比不上安妹妹。” “你是我入宫以来遇见的第一人,我们又同住延禧宫,这些都是缘份,在后宫之中,我出身卑微,又没有兄弟姐妹相帮,在宫中也是独来独往,我也想得到夏姐姐的帮助,想抱团取暖。” 夏如春感动不已“安妹妹,你是我的恩人,从此我夏如春衷心可表,妹妹一定大有前途的,我发誓永不会背叛我们的姐妹情。” 安陵容看她在地上跪了良久,也实在心生了悔意,便把她扶了起来。 安陵容站在窗前,外头月光倾洒在她脸上,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朝夏如春道“夏姐姐,在这个宫里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先保全了自己才能去帮助到别人,夏姐姐在这个后宫中,先要保全自己。至于我,夏姐姐在宫中随意挑一位嫔妃跟着,都比跟着我好,比如皇后,比如齐妃...” “安妹妹,我明白我要如何做了,不论我傍哪颗大树,安妹妹始终是我的恩人,只要妹妹有需要,我定会出手相助。” 安陵容瞧见她把狐尾公仔揣在怀里,这从外往里数第三层,上面布满密密麻麻都是针孔,可是这小人身子要是全部烧了,夏如春就不明白小人去向,转而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捏住她的把柄,日后威胁她。 还是给她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让她亲眼看到,亲自去处理。 夏如春千恩万谢之后准备离开,安陵容问道“夏姐姐,这个打算如何处置?” 夏如春“丢宫里给下人们,看谁喜欢谁拿去。” 安陵容叹气道“要么烧了它,要么找个机会,让它落到温仪公主的手上,就安全了。” 温仪公主是曹贵人的女儿,曹贵人是华妃娘娘的心腹。 夏如春恍然大悟般“还是安妹妹思虑周全,我这就去办,温仪公主最喜欢去御花园里的游乐场,把东西随意给宫中哪个不起眼的格格、王子,就算没有落到温仪公主手中,她也会去抢来自己独占,温仪公主同曹贵人一个性子,小小年纪就天不怕地不怕,天下所有的东西都认为是她的一般。” 安陵容道“嗯,到时王子格格人一多,就分不清到底是谁带去的,丢了这个麻烦为好,也不会有人去怀疑小孩。” 在这个偌大的后宫之中,安陵容有了第一个比她高阶的心腹助手--夏如春。 第十八章 肮脏 这巫盅之术的真假也无从对证,只是从那一天开始,安陵容就见到富察贵人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好转。 依照富察贵人的言语道,是请来的法师作法起了效用,就连夏常在自那天起,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不止以礼相待,还诚实内敛了不少。 安陵容一早想去碎玉轩与甄嬛、沈眉庄团聚,自从入宫之后,已过了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过面了。 安陵容便带上自制的几盒宜睡香和润肤养肌的胭脂,带着秦三月和宝鹃去了碎玉轩。 安陵容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的光景,才到达碎玉轩,相对于其它新入宫的嫔妃们所住的宫殿,碎玉轩的确偏远了一些。 这碎玉轩虽偏远,可是皇上对甄嬛是偏爱和例外,不止重新翻新过了碎玉轩的外表,就连奴才,也比普通宫里的要多,掌事姑姑崔槿汐与皇上身边的苏培盛是对食的关系,而苏培盛则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不止是这样,崔姑姑的身世来历永不止表层上这么简单。 崔姑姑在宫中是个旧人,曾得到纯元皇后的垂怜,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纯元皇后,纯元皇后就难产去世了,甄嬛长得和纯元极为相似,故崔姑姑将对纯元的恩情全部报答给了甄嬛。 能得到如此情深义重之人,是甄嬛的大幸! 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羡慕甄嬛,自己也想有一个这样老道的人伴在左右,忠心耿耿,无论是得宠还是失宠,她对自己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安妹妹,你终于来了,我盼了你几日了。”甄嬛拉着安陵容亲热异常。 “嬛姐姐,你这碎玉轩可真漂亮,到处都是海棠花,皇上对你真好,把你的喜好都记在心里。”安陵容道。 “海棠花是皇上叫人新移植过来的,妹妹在这里多呆几日,这儿除了淳儿住这儿,平日里门庭冷落,少有人来。”甄嬛道。 安陵容远远瞧见沈眉庄长身玉立,立在正门右侧,向她招手,英气逼人。 “你这碎玉轩可真大呀,我瞧着这后头,古树参天。”安陵容道。 “那不,碎玉轩的名字雅致,宫殿还是蛮大气的,正殿的东边和西都是配殿,后面是我的寝宫,寝宫后面有一个花园,南边还有一个可供夏天避暑的地方,叫饮绿轩,后院种着百花,以后,妹妹就常来碎玉轩,是个放松的好去处,比御花园还能以静养人。”甄嬛道。 安陵容看到了淳常在,淳常在很活泼,第一次同安陵容见面,就熟稔的不得了,挽住安陵容的胳膊,将手中的五香糕塞给安陵容。 这自来熟的性格,安陵容有些难以适应,她喜欢循序渐进,人与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感,这样才让自己感觉到轻松和自在。 况且这种热情如能长久地加持,她会有些上头,可是一旦热情随着时日的延长而逐渐褪去,她便会很快下头了。 安陵容淡淡地笑,和淳常在保持着距离,在她面前,自己还排在甄嬛和沈眉庄之后! “淳常在真可爱,我先赏赏这碎玉轩的美景,就不与淳常在抢糕点吃了。” “我最喜欢吃甄嬛姐姐宫里的糕点了,皇上特赏姐姐的,别的嫔妃宫里都没有的。” 安陵容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摆出一个招牌微笑。 安陵容自己安慰自己,别人看不起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不能在淳常在面前落了下风,淳常在,在这次入宫的秀女中是年纪最小的,还未成年,不懂事,是个贪吃鬼,心事都写在脸上的。 “那我就带妹妹在这宫里转转。”或许是甄嬛听到安陵容想看看宫里的景色,便叫淳常在独自入宫去吃她爱吃的糕点去了,她在前头领路,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大批人。 安陵容低声道“姐姐,你这宫里人多真热闹,我平时在宫里就只有宝鹃和三月。” 甄嬛笑道“妹妹是不习惯这么多人,老实说,我刚来这碎玉轩,也不习惯,过了这么些日子,才慢慢习惯的。这样吧,崔姑姑,你叫他们都别再跟着了,浣碧和流朱带三月,宝鹃先去休息吧。” 崔姑姑、浣碧和流朱领着一大堆宫女太监进了宫,其中包括沈眉庄的两个宫女采星和采月。 只剩下沈眉庄、甄嬛一前一后地陪着,安陵容特意叫甄嬛撇开众人,是想告诉她这碎玉轩的秘密。 “安妹妹,你宫里服侍你的这般少,而我这儿又用不着这么多的人,我就把宫女菊青叫去延禧宫侍候妹妹吧。”甄嬛道。 安陵容很是感激“姐姐有心了,即是姐姐赐给我的人,我定当好好带着她们。” 甄嬛道“我这宫里头人,菊青虽不是最聪明的,可是她却是最忠心最能吃苦耐劳的。我身边有流朱和浣碧,一个聪明伶俐,一个处事果断,已经足够相互照应了。” 安陵容转个弯就看到了那戏台,原本是个废弃的戏园子,这会儿给皇上修复得美轮美奂。 安陵容道“姐姐,听芳若姑姑说起过,这宫里最需要提防的两个人,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华妃娘娘。” 沈眉庄道“华妃是要提防的,可是这皇后娘娘暂且没有对我们露出恶意,她对甄嬛妹妹赏赐了许多东西,我的宫里也赏赐了诸多东西,或许,皇后是想拉拢我们成为敌对华妃的势力吧。” 甄嬛附和着点了点头,安陵容摇头道“两位姐姐,千万别小看了皇后娘娘,我曾听宫里的旧人说起过皇后比华妃的手段更为毒辣。” 甄嬛望着园里的几株桂花树出神,这桂花树是皇后赏给她的,香气满园,她很是喜欢,她对皇后还有了几丝好感。 安陵容指着桂花树道“姐姐,你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将这几株桂花树移植到碎玉轩送给姐姐吗?” 甄嬛不解“皇后身旁的宫女说,说是新人入住,为讨个吉利。” 安陵容不自觉地牵起嘴角“如果我告诉姐姐,是用桂花的香味来掩盖其它东西的腐臭味,那姐姐相信吗?” 甄嬛吓得倒退一步,脸色刹时惨白“妹妹,你别吓我。” 沈眉庄道“别怕,宫里有这么多人在,有什么肮脏事一起探个究竟。” 第十九章 抱团 安陵容走到偏殿前面的那株海棠树前,,这株海棠是倚窗而种,占的位置好,可是花已凋零。 一群麻雀在树上叫,让空旷安静的碎玉轩,平添了几分神秘。 “嬛姐姐,沈姐姐,就是这儿了,要找一把工具过来,往下深挖三尺。” 安陵容拨开海棠树下尘土,气氛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 “安妹妹,这下面是什么东西。” “肮脏的东西。” “那我叫小允子来挖吧,别脏了妹妹的手。” 甄嬛忐忑不安,紧盯着小允子手上的三角小锄头。 “小主们,请退后,容奴才仔细挖出来,再叫小主们前来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瞧你这乌鸦嘴,小主叫你挖,你就挖。”浣碧不满地说了一句。 甄嬛、沈眉庄和众宫女、太监们远远躲到院右侧前方的几棵桂花底下去了。 安陵容不禁失笑。 安陵容瞧着淳常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探着头、踮起脚尖往这边望,口里还在塞马蹄糕,圆鼓鼓的脸嫩得能捏出水来。 “安小主,锄头碰到硬物了,请小主退后。”小允子一脸的紧张,额头冒汗。 安陵容一想起那黑黑乎乎的东西,不自觉地胃酸翻涌而上,她也退到桂花树下面了。 一听到挖到东西了,大家开始蠢蠢欲动,奈何不知道地下藏的是什么东西,想去看又不敢看。 最害怕的是淳常在了,都快躲到宫门口去了。 “莞常在,是个坛子。”听到康禄海这么说,浣碧放下心来。 浣碧是第一个上前去看的,她跑上前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到了没人的柏树底下,吐了起来。 沈眉庄神情凝重,甄嬛不安地望着安陵容问道“安妹妹,是什么东西?” 安陵容远远地隔空相望,淡淡幽幽道“是从前芳贵人身上的血肉和用过的东西。” 甄嬛手拾帕子掩盖住嘴,与沈眉庄一起上前细细地看。 小允子将东西翻来翻去道“莞常在,这是什么东西,两团黑乎乎的,一团腐臭,一团异香扑鼻,是什么东西?” 甄嬛捂着嘴细细地看,兴许是知道了结果,她不再害怕,她还学着康?海的模样将东西挑了出来,道“把这东西扔了吧,扔得越远越好。” 甄嬛惊惧未定,叫流朱泡了上好的铁观音茶,给大家压压惊。 安陵容茶她喝了,可是那东西她没有去看。 甄嬛缓缓地道“原来,皇后赏了我如此多的桂花树,就是为了掩盖这件肮脏事,她为何不干脆利落叫人将东西处理掉,为何还要留在这碎玉轩,难道就是为了拿来恶心我?” 安陵容面容苦涩“姐姐要做好心里准备,该来的总会来,我想把我知道的真相,都告诉姐姐,姐姐也莫害怕,有皇上的恩宠,在后宫这些小伎俩甭同她们计较也就罢了。” 沈眉庄眉间浮起一丝愠怒“刚才的包裹里,除了胎儿,还有药材,想必是皇后下了毒手,害掉了芳贵人的孩子。” 安陵容点头赞同“药包里含有大量的麝香,将药包埋在海棠树底下,浸染着海棠树根叶,想必也是海棠树花开就枯落的原因吧,这东西落在碎玉轩,对嬛姐姐和淳妹妹的身体也是大有伤害的,皇后的心思就在于此。” “好毒辣的心思。”甄嬛道“幸亏得妹妹及早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陵容寻思皇后明知皇上喜欢甄嬛,原本是想封她为贵人,后来皇后不满意,汉人中已出了沈眉庄一个贵人,不宜太过显眼,皇上才封了甄嬛一个常在的位份,皇后原本是将甄嬛的住处临近皇上的,可这事还要过华妃那一道关,华妃一看皇后如此暗箱操作,就发怒了,你要这样讨皇上欢心,我就偏不让你得逞。 于是,华妃特意将宫里最偏僻,最荒凉也最不吉利的宫殿赐给了甄嬛住,甄嬛却还蒙在鼓里。 这些事,就别同甄嬛提了吧,海棠树底的气味还未散尽,若所有事和盘托出,也不知道甄嬛是否能承受得住。 浣碧吐了一阵子回到宫里,大口灌了一壶茶下肚,难以掩饰气愤之色“真是晦气,想不到树底下埋着这么恶心的东西,这碎玉轩还能住人吗?真是难为我家小主了。” 甄嬛劝道“这东西清走了,没事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这里是恶心之地,那反而不会受到宫中之人的注意,没事的,浣碧。” 浣碧眉头一挑道“小主,得吩咐康公公将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清理一遍才行,谁知其它树底,哪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还藏有。。。” 碎玉轩的掌事姑姑崔槿汐打断浣碧的话道“浣碧,从前这宫里住着的就只有芳贵人,别吓着小主了。” 看着浣碧闭上了嘴,甄嬛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甄嬛道“安妹妹,沈姐姐,皇后和华妃都是狠辣之人,而我们无依无靠,皇上的恩宠能分得固然是好,能照应到我们,可若是皇上哪天冷心了,我们在宫中该如何生存下去?我寻思着,不如我们三人结拜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抱团取暖。” 沈眉庄道“如若我出了事,还望二位照料我宫中的采星和采月,她们两位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我待她们亲如姐妹。” 安陵容道“只有我是孤身一人,我是娘亲的独苗,没有带亲人入宫,可是我与宫中的秦三月的父亲,合伙开了家秦落依成衣店,股份各占一半,如我出事,请二位姐姐将秦三月想方设法送出宫,送回她父亲的身边,秦落依成衣店的事烦请萧姨娘接手,并告知我娘亲。” 甄嬛哭笑不得道“这同盟相拜,怎么拜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现在交待后事是不是过早了一些。” 刚还在生气的浣碧,这会儿感动得差点流泪。 于是,流朱和浣碧烧起了高香,安陵容与甄嬛、沈眉庄三跪三拜为盟,从此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二十章 取暖 三个人当中按位份来排列,沈眉庄是皇上特封的“惠”贵人,甄嬛是皇上特封的“莞常在”,安陵容位份最低是答应,大家默认为沈眉庄是大姐,甄嬛是二姐,安陵容是三妹。 三个人以姐妹相称,抱作一团时,淳常在忍不住咳了起来,干而硬的米糕被她喷得到处都是。 淳常在咳得越来越厉害了,脸色发红,苹果般的肌肤上出现了点点白色的斑点。 甄嬛连忙叫浣碧转过她的身子“淳妹妹,你怎么了?”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淳常在,安静得有些异常,她指着嘴里,说话不利索了“姐姐,我喉咙又干又痒,刚刚...还好好的。” 甄嬛往她的额头摸了一下道“没有发烧,该不会是糕点吃多了吧,浣碧,快拿碗温开水过来给淳常在服下。” 浣碧递水给她喝了,淳常在喝完水却软绵绵地倒在甄嬛的怀里。 她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甄嬛大惊失色,安陵容拨开人群去探淳常在的脉博。 “该不会是中毒了吧?”沈眉庄迅速反应过来,刚才槐树底下埋着的东西让人余悸未消,现在又出现淳常在身子无端不适的情况,难免让人不生出疑心。 “流朱,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过来瞧瞧。”流朱领命而去。 温太医,是温实初,在甄嬛还没有入宫之前,温实初就在太医院任职,医术精湛,为人仁义,小时候遇见甄嬛时,便对她一见倾心,后来阻止甄嬛入宫不成,便在宫里对甄嬛上了心,有事没事便往碎玉轩跑。 流朱刚出宫就撞到了温实初,温实初瞧见流朱一脸慌张的模样,他连忙问道“流朱,你家小主安好?” 流朱大喜过望道“回温太医,我家小主安好,是同住碎玉轩的淳常在发病了,温太医快去瞧瞧。” 温太医神情一松,忙进来探淳常在,大家自散开,温太医搭脉轻皱下眉头,再细细翻看了淳常在的眉眼和唇舌之处,前胸后背之后道“莞常在,淳常在的肌肤上起了白色的斑点,看着不像中毒,倒像是过敏,对了,淳常在今天吃过哪些食物,得检查一下她吃过的东西。” 浣碧马上去将今日的糕点端了过来有补中益气的桂花糕;有清热降火的绿豆糕;淡香宜人的椰子糕;祛湿美容的红豆糕......数量为之咂舌。 温太医神情一怔问道“敢问莞常在,这么多的糕点,淳常在都食用了吗?” 甄嬛看了浣碧和流朱一眼,刚才甄嬛和安陵容、沈眉庄去了院子里赏景,她究竟吃了多少,她也不知道。 浣碧点了点头,有些讪讪地回道“回温太医的话,这些糕点淳常在她都吃了,每个品种都尝了还不止一个两个。” 淳常在有气无力道“姐姐宫里的糕里实是太好吃了,皇上...就从未赏过我这般多的糕点,我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 浣碧没好气道“淳常在管不住自己的嘴,现在好了,你若是没事最好,若是有事,我家小主还得担责,东西是淳常在自己吃的,出事这可怎么办?” 甄嬛低喝一声道“浣碧,你在干什么,淳常在身子不舒服,她现在正需要人照顾,等她身子恢复了,她自会知道的,不能对小主这般无礼。” 浣碧闭上了嘴,神情依然很是不高兴,但浣碧说的也有道理。 安陵容柔声细语道“淳常在还未成年呢,温太医想必找出过敏源了吧?” 甄嬛问道“淳常在,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什么食物,会引起肠胃不适,会生斑的?” 淳常在一听到这话,也不答话,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别哭,会好起来的,温太医说过只是过敏而已。”甄嬛哄劝着她。 “莞姐姐,我是不是长斑点,我脸上生斑了,皇上就不会喜欢我了,我要怎么办才好。” “莞姐姐,我从小没有过敏的食物,姐姐实话说,我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快要死了,啊~~~” 淳常在无法控制地大哭起来,甄嬛无可奈何,任由她哭得呼天抢地,满脸的涕泪都擦在甄嬛的宫衣上,浣碧又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尽给我家小主添麻烦,温太医都说了你不是中毒,淳常在你仔细想想,小时候你吃过什么会不适的?”浣碧一把将淳常在从甄嬛的怀里拉出来问她。 淳常在此刻已经慌了神,一边哭着一边喊“莞姐姐,我想念我的娘亲了,我想我娘,我不知道,我对什么过敏,我什么都能吃,啊~啊~~啊~~~,我想我娘,呜呜呜~~~~” 安陵容大跌眼镜,连忙过去接住淳常在的话头说道“那淳常在,你还记得你娘亲做的哪个糕点最好吃,平时她做什么是你最喜欢吃的?” 淳常在止住了哭声,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安陵容,脱口而出道“我娘做的马蹄糕最好吃,我最喜欢马蹄糕。” 安陵容转过头看着温太医,温太医从盘中拿过马蹄糕点,不忍心可为了确诊病情,他让淳常在再吃了一块马蹄糕,果然是马蹄糕过敏,淳常在的脸更红了,白色的斑点起得更多了一些。 温太医奋笔疾书,马上开了一张药方单子,叫碎玉轩的首领太监康禄海去抓药,崔槿汐姑姑陪同,为了安全起见,温太医建议甄嬛宫里的申领任务全都委派两个人同去。 甄嬛轻轻拍着淳常在的后背,淳常在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很快,康?海和槿汐姑姑拿了药过来,一样是防止过敏的,一样是调理经脉的药,浣碧和流朱拿了中药马不停蹄地去煎药,热气腾腾的药碗端到淳常在的嘴边,她又开始哭了起来,还没有喝,就说药太苦了,浣碧无奈,又去拿了一块红糖加在汤药里,才哄着淳常在把药吞了下去。 到了晚上,众嫔妃要回宫的时候,淳常在又开始哭了起来“莞姐姐,我害怕,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想和你睡一张床上,睡一头,我不敢独自睡在自己的寝宫。” 甄嬛道“好好好,等姐姐把安妹妹和沈姐姐送出宫了,就回来陪淳妹妹,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浣碧不高兴的小声道“小主对淳常在可真好,比待我和流朱还要好,我和流朱可是从小就陪在小主身边的人。” 淳常在不高兴道“我就睡一个晚上,你们天天都陪着姐姐的,浣碧你可真小气。” 第二十一章 燕窝 虽说是虚惊一场,还是吓到了淳常在,第二天本应是觐见皇后的时间,淳常在让甄嬛代她请了病假。 皇后吩咐绘春带了时令新做的糕点去探望淳常在,淳常在却是不敢再吃糕点了,绘春回来汇报时刚好众嫔妃都来齐了,于是大家都知道淳常对马蹄糕过敏,以后她去谁家宫里,别给马蹄糕她吃。 皇后语重心长道“本宫关切后宫各位嫔妃的安危,大家切记要注意好生活习惯,富察贵人病了些日子,前几日太后也病了有大半个月,现在又轮到淳常在了,本宫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痛。” 齐妃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前几日,三阿哥也病了,又是腹泻,又是生斑,幸好宫里的太医出诊及时,说是对艾黄过敏,幸好不是时疫,臣妾是晚晚都睡不好。” 皇后急切道“三阿哥病了,你若是忙乎不过来,随时报给本宫,这皇宫里的王子与格格,太后娘娘看得可重了,千万别有什么闪失,一定要照顾好,丝毫不能大意,若是齐妃忙时,可以将三阿哥放到本宫这儿来,本宫替你照顾。” 安陵容看到齐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原本只是一句无心之话,刚好说及到宫中嫔妃的病情,齐妃借此抒发了这件烦心事,如被皇后抓住作文章,弄不好,这三阿哥还得转投皇后娘娘的门下,齐妃是三阿哥的生母,齐妃也只有三阿哥这么一个孩子,而皇后娘娘尚且无子嗣的。 华妃幽幽道“皇后这话说的,齐妃是三阿哥的生母,自然对他的生活习惯和性情,身体状况更加熟悉,吃什么过敏,吃什么嘴香,皇后若是收为旗下代为照顾三阿哥,哪会有齐妃这么得心应手?到头来学习不好了,身子骨不好了,皇后你还不得找回齐妃?” 皇后眼神幽暗道“齐妃若是能照顾好自然好,若是照顾不好,就算本宫没意见,那太后娘娘也会关切此事的,说不定太后会将三阿哥带回寿康宫中亲自养着,那齐妃到时能见到三阿哥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了。” 华妃森然地冷瞥了眼皇后,不吱声了! 华妃力压皇后,皇后就搬了太后出来了! 皇后和齐妃、敬妃、华妃有一句没一句的就着这尴尬的气氛往下聊,总算把这早会给拖到了散会的时间。 安陵容坐在那儿一言未发,夏如春坐在隔壁,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嘴,她今天穿着一件绿色的丝绸大宫衣,对着皇后娘娘笑得隔外灿烂,而皇后也时不时隔空回应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安陵容心里纳闷地想这夏如春何时和皇后牵上线,这眉来眼去的,关系这般好了? 纳闷归纳闷,一出皇后的景仁宫,安陵容便想问个究竟。 安陵容莞尔笑问道“夏姐姐,你今天身上穿的这个衣服可真好看,这是新料子呀。” 夏如春得意地道“安妹妹,这料子穿在身上很丝滑,是刚入宫时皇后娘娘赏给我的锦缎,我就做了套衣服,今天特意穿出来给皇后娘娘看,你有没有发现,皇后娘娘一直笑着朝我身上看呢。” 安陵容用手摸了她身上的布料,皇后赏赐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其实皇后娘娘也赏了安陵容布料,不过颜色不同,夏如春的是绿色的,赏给她的是粉红色的。 华妃也赏了安陵容,赏了深紫色的锦缎。 当朝有一个不成文的俗惯,粉色代表的是庶出的女子,皇后娘娘虽是皇上的正室,可她在原来娘家是庶出,她赐出的锦缎也大多是粉色的,而安陵容是皇上的妾室,穿粉色的再正常不过了。 华妃娘娘虽为妾室,她身上的衣饰却是高调外扬,赏赐给众嫔妃的锦缎也以大花、深色为主,大红是正室用的颜色,她除了大红以外,常赏大紫,大绿这类色给众嫔妃,安陵容委实不敢穿出场。 为了不得罪华妃和皇后,安陵容索性将两个色系的锦缎都收藏了起来,依旧衣着朴素,不闪眼,至少也不会招人嫉恨。 安陵容道“恭喜夏姐姐,这料子爽滑上乘,这个季节穿着刚好。” 夏常在低声道“那不,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就是比华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好多了。” 夏常在刻意压低着声音,安陵容却是听得脚步一顿,因为她看到先她们出景仁宫的华妃了,她正与敬妃停在侧面的拐弯处,这么近的距离,顺着风估摸着能听清夏常在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华妃拧转了身子,紧盯着夏常在,安陵容觉得心里发怵,不由得错开几步,让夏如春走在她前头,安陵容驻足等来了甄嬛和沈眉庄,三人缓步前行。 夏常在放慢步子,回头没有看到安陵容,便自行前去经过华妃的身边,施施然向华妃福了福,便往前走,华妃未叫停她,夏常在便头也不回地加速离开。 安陵容发现自从夏常在处理掉那个小人之后,富察贵人身子骨莫名地好了起来,面色红润饱满,怀里揣着一个圆圆鼓鼓的瓶子。 安陵容问“富察姐姐,你这是什么。” 富察贵人面色有些得意低声道“安妹妹,这个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北域燕窝,前段时间病了,也是皇后娘娘差剪秋姑姑来问明了情况,叫了宫外的法师过来做法,多亏了皇后娘娘和安妹妹,我这身体恢复如初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因燕窝价贵,一肴可抵十肴之费,故宴会必出此物为首。 安陵容接过那燕窝一看,果然是好东西。 富察贵人道“妹妹厨艺精湛,我就怕损了这贵重之物,不如回宫转赠给妹妹,妹妹做好,我顺二碗走即可。” 安陵容笑道“多谢姐姐的鼓励,不过妹妹喜欢下厨,算是业余的兴趣,也上不了正台。这燕窝取二两,若是用天泉,滚水泡一泡,挑去黑丝,用嫩鸡汤、上等的火腿肠、新鲜的蘑菇三样合汤滚之,燕窝变成玉色即为刚好,至清而不油腻,再加入少许冬瓜,以柔配柔,以清入清。” 富察贵人道“那快回延禧宫吧,就等着妹妹洗净双手做羹汤了!” 第二十二章 打架 从皇后的景仁宫到延禧宫,不过是步行一盏茶的功夫,安陵容正想着今天晚上就煮了这燕窝,没有料到这到嘴的燕窝,还没有回到延禧宫,就飞到赤明澄黄的御花园的凉亭盖上面去了。 从景仁宫出来,走了一会儿,就到达了御花园,安陵容和富察贵人肩并肩走着,她俩的前面是甄嬛和沈眉庄,再往前一点是宫里的旧人梁才人和新秀林青林常在。 梁才人的声音语调颇高“今天皇后娘娘可真漂亮,一枝比翼齐飞的凤簪斜入云发,后别了一大朵精致的牡丹,一袭宫衣,胸前用七彩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裙摆镶着金色并蒂莲,雍容华贵,母仪天下。” 林青附和着说道“那是,牡丹是国花,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将牡丹花当配饰用。” 梁才人道“听说皇上给皇后娘娘的后院移植了满园子的牡丹,各色都有,皇上对皇后娘娘是真心喜欢的。不似宫里有些人,才刚入宫就想着争宠,皇上对她再怎么喜欢,哪能和皇后娘娘比。” 林青道“就是,都说皇上喜欢新入宫的莞常在,我看哪,皇上也未必是真心喜欢她,若是皇上真心喜欢她,怎会将她派去偏僻又荒凉的碎玉轩住?” 梁才人半含不屑半带讥讽道“宫里旧人都知道,碎玉轩以前是个废弃的旧戏园子,以前是不受宠的芳贵人住那儿,后来芳贵人流产死了之后,那儿都没有人敢去。” 甄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沈眉庄连忙扶住她,安陵容上前关心询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甄嬛脸色发白,身子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着道“我有些头晕,不过休息一会该无大碍,我们先在前面的那石凳上休息一会儿吧。” 安陵容和沈眉庄连忙扶着甄嬛快步经过了梁才人的身边,沈眉庄的衣服还没碰到梁才人。 梁才人伸手将沈眉庄拦了下来“沈贵人,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撞到我了,还这般大模大样地经过不知礼节,都说沈贵人知书达礼,我看未必属实,哟,这不是莞常在么?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模样,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梁才人一脸的揶揄,安陵容不由得来气,生为宫中老人,却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安陵容走到梁才人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听闻梁姐姐出身书香门第,妹妹对姐姐好生敬仰。” 梁才人傲气十足,眼里尽是轻蔑道“我家是书香世家,闻名于浔阳,自然不是安阳县小小一个县丞相之女能相提并论的,哪像你一般,出身低微,俗不可耐。” 安陵容微笑中带着三分清冷道“我对梁姐姐,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再愚笨的梁才人从安陵容的口气中也听出了不寻常,梁才人气极怒极,扬手一巴掌就朝安陵容的脸上挥了过去,此时,一只削瘦却有力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梁才人的手。 “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胚子,敢拦我?”梁才人恶狠狠地回头一看,看到夏如春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在知书达礼,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梁才人这儿,压根就不管用。 梁才人缩手一巴掌挥到了夏如春的头上,夏如春头一偏,伸出左脚朝梁才人的下半身狠狠踢了一脚。 梁才人身子一歪,如落水焦急想抓救命稻草一般,双手乱舞着连同身子一同砸向了富察贵人,富察贵人倒地的同时,手中的燕窝罐子被梁才人倒下时蓦然腾高的右腿一脚给蹬飞了。 梁才人这一脚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不知道,反正富察贵人手中的燕窝罐子直接凭空飞了起来,飞到了御花园的凉亭盖上,本来说好安陵容今天晚上亲自下厨解馋的好东西,快到嘴了却无端被人给踹飞了。 富察贵人脸上那个气啊~~~快把两边的脸给撑破了,眼珠子也瞪得像泡了水的鱼肉丸一般大,脸色发青,难看至极,可是碍于多人在场,不好发怒,她只好跑到凉亭底下,探着头张望亦无果。 而另一边的夏如春和梁才人,正在使出浑身的解数,斗得难解难分,这后宫自称出身良好,知书达礼的两个人,正在用最野蛮的方式一决高下。 远处的华妃娘娘站定定,冷眼瞧了会热闹,估计是站累了,将肌肤若雪的手半搭在周宁海微躬的小手臂上,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 华妃一双丹凤眼不断上挑,妩媚中迸发出无比凌厉的精光,单手抚上挽得华丽而又复杂的头发,将头上镶嵌着宝石,光辉交映的簪钗取下来,握在手中,然后,以极其妖娆美丽的姿势缓慢前行。 安陵容瞧见华妃前来,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夏如春惨了,华妃定会揪住机会出一口恶气,才不久夏如春还在华妃面前说过皇后赏赐的东西就是比华妃的要好,夏如春还穿着皇后赏赐的绸缎做成的衣服在宫里招摇。 安陵容看到华妃手中的那枝耀眼的金钗,说不定一丈红都免了,直接拨金钗上阵戳?! 不会这么惨无人道吧?! 安陵容连忙上前去劝架,帮着夏如春拉扯着梁才人,趁着梁才人被安陵容扯住的空当,夏如春又跺了梁才人两脚才停手,梁才人这一架便打输了,她不甘心,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逞着嘴皮子劲没完没了。 华妃近到跟前,众嫔妃都静立,屏住一口气,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华妃缓缓地扬起长长的指甲护甲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道“怎么不打了?继续打呀?!果然,能晋入宫的都非寻常人,四肢与脑子都管用。” 夏如春整理零乱的头发,头上的发饰掉了一地,披头散发,脸色发红,狼狈不堪。 而梁才人脸上红白分明,布满着淡淡的指甲印,一看就是夏如春手抓的,下手确实狠了点。 第二十三章 再赐一丈红 华妃上前瞧了瞧梁才人的脸道“都说打人不打脸,都是出身书香门第之人,怎么就这般不长记性,在家父母亲没有教育好,还要到宫里来挨教?!梁才人你这脸若是毁了,这前途也就没了,在这后宫,能否分得皇上的恩宠,脸是最重要的!对吧?梁才人?!” 梁才人听到这儿,委屈地哭了起来“还请华妃娘娘作主,这夏常在刁蛮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冲上来就打人。” 夏如春慌忙道“回华妃娘娘,是梁才人先动手的,她对莞常在无礼,还打安答应,我这才动手教训她的。” 华妃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伸手对着夕阳照了照,脸上浮起一丝厌恶“夏如春,这偌大的后宫,你当皇后和本宫都不在了么?这后宫的宫嫔要辛苦夏常在来训戒?今年的枫叶已经浸染了后宫嫔妃的鲜血,看来还不够红哪!” 夏如春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梁才人听了惧怕不已、 瑟瑟发抖。 周宁海上前一把抓住夏如春的手臂,看到夏如春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安陵容将甄嬛拉至一旁,甄嬛叫槿汐姑姑去请皇后娘娘。 夏如春自知今天难逃此劫,她对着周宁海低喝一声道“周公公,你干什么?放开我!” 颂芝干笑道“华妃娘娘,这夏如春与夏冬春还真是有缘份哪。” 夏如春一听就慌了“华妃娘娘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要罚我,为何不罚梁才人?” 华妃的声音冷得滴水成冰“夏常在,本宫想你大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正八品常在,梁才人是从七品才人,你以下犯上,犯了宫规,本宫罚你,有依有据可查,本宫并非针对你!” 夏常在无理可驳。 华妃语调轻柔道“周宁海,那就再赏夏常在“一丈红”吧?这夏常在同“一丈红”颇有缘份呢!让御花园的枫叶沾一沾她的血气,让今年的枫叶红得再艳一些吧。” 夏如春不解又不安地问道“什么一丈红?我是皇上封的常在,我要见皇上,别拉我。” 华妃不屑地笑道“辛苦夏常在了,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管后宫这等杂事,这事夏常在还是先想好自己,能否挨得过这一丈红吧!” 周宁海道“这一丈红下去,筋骨皆断,皮开肉绽,花开富贵。” 夏如春差点晕厥过去,安陵容站出来替夏如春求情,富察贵人冷眼相看,无动于衷。 安陵容道“还请华妃娘娘恕罪,夏常在一时冲动,望华妃娘娘看在她首次犯错,手下留情,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甄嬛和沈眉庄纷纷跪倒在地,甄嬛道“还请华妃娘娘宽恕夏常在,夏常在,她罪不致死。” 华妃拧转身子缓缓道“本宫刚处罚了一个夏冬春,又出来一个夏如春,若再不严厉些,想必还有许多个不知死活的夏秋春,夏颠春出来,谁也不许替她求情,谁敢替她求情者,连罪并罚。” 华妃声色俱厉,安陵容大气都不敢出,只好期盼皇后娘娘快点前来。 华妃道“周宁海,将人带走。” 周宁海喊道“来人哪,马上将人拖去慎刑司!” “慢着!”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安陵容听到皇后的声音,精神为之一震。 夏如春泪眼婆娑,来不及擦拭泪水,朝着皇后娘娘来的方向就开始磕起头来。 夏如春不停磕头,额头已磕出血迹来“皇后娘娘,救我,救救我!” 剪秋姑姑和绘春迅速护在夏如春的前面,周宁海不得已只好停下手。 皇后娘娘不怒自威,冷冷地对上华妃森然的眼眸“华妃,这样处置夏常在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一些,虽说皇上赐了你六宫协理之权,但这偌大的后宫,本宫还是有话语权的,这件事本宫得找皇上好好商量商量,夏常在以下犯上,与梁才人打架,该如何处置,自会有一个说法。再说,前一个夏常在尸骨未寒,好歹是皇上的妃子,千万别让宫中嫔妃寒了心。” 华妃冷哼一声,侧转过头,置之不理。 皇后道“既然华妃不回答,本宫就当你是默认了。” 华妃冷冷道“皇后若是偏袒,那就随你便。” 皇后扭转身子,朝着众嫔妃道“夏常在与梁才人目无宫规,在宫中私自打架,情节恶劣,剪秋,将二人带回景仁宫,本宫要亲自审理。” 剪秋将夏如春扶起来,绘春带着梁才人,华妃看着皇后带着人扬长而去,华妃朝颂芝使了个眼色,颂芝扬手就劈周宁海一巴掌“狗奴才,手脚这么慢,还让皇后将人给带走了。” 周宁海捂着脸,一脸的痛苦模样“华妃娘娘饶命,奴才知错了!” 颂芝道“起来吧!娘娘累了,快扶娘娘上轿,回宫休息。” 安陵容将甄嬛和沈眉庄扶了起来,大家在地上跪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站起来依稀觉得双腿发酸。 安陵容这才想起富察贵人的手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不由得问道“富察姐姐,你手上的东西呢?” 富察贵人的脸如墨汁一般,指了指御花园不远处的六角凉亭“喏,飞到那上面去了。” 安陵容招手叫来了秦三月,三月猫着身子,抱着腿粗的凉亭柱子一路攀爬,飞檐走壁一般,眨眼的功夫便到达了凉亭顶上,燕窝罐正卡在两片晶莹剔透的琉璃瓦之间,幸好没有摔下来,若是摔下来,定成了碎片。 秦三月轻轻一撬,一拨拉,将燕窝罐取了出来,左手拿罐,右手在瓦盖上轻轻一撑,整个身子如鸿燕般从上面飞身而下。 安陵容也是头一次见到秦三月有如此快的身法,她不由得称赞起秦三月“三月,看不出来你的身手原来如此敏捷。” 秦三月道“回小主的话,小时候爬树爬多了,熟能生巧,高空取物,是我的特长。” 甄嬛和沈眉庄、富察贵人也连连惊叹。 第二十四章 救罚 燕窝还在,可吃燕窝的心情却没了。 “夏常在以下犯上,量在首次犯错,看在众嫔妃替她求情的份上,从轻发落,拉去慎刑司责罚二十大板。”皇后力压华妃,最后却也没有手软。 这二十大板打下来,娇贵的夏常在一个月没有下床,腹部以下,双腿以上部位没有流血,可受的都是内伤,皮肤下有大量的淤血。 安陵容调制了化淤去肿的膏药,给夏如春小心冀冀地涂上,她的手很轻,可夏如春痛得依然痛得非同一般。 “都过去好几天了,怎还叫得这般厉害,这也太夸张了些。”听到声音赶来的富察贵人有些兴灾乐祸地查看着夏如春的伤势。 “能在华妃的眼皮子底下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运气了。”富察贵人道。 夏如春皱着眉头,眉宇之间的戾气依然缭绕在眼迹“亏我还指望皇后能救我一命,最后还是免不了挨这一顿板子,安妹妹,你可别忘记了,我这一顿板子是替你挨的,一码归一码,欠你的已经还清。” “夏常在,你在说什么,你欠安答应什么?”富察贵人马上警觉起来。 “没什么,唉哟,好痛,这帮狗奴才,下手一点都不手软,不过,台面上皇后娘娘还是帮着我的,只是没有料到,堂堂一个皇后,还要看华妃的脸色,说什么找皇上商量,压根儿就没有见到皇上的影子。”夏如春喋喋不休。 “那皇后将夏姐姐带回宫后,审讯了么?”安陵容问道。 “审什么?我又没有罪,回到景仁宫,皇后娘娘叫绘春端了碗芝麻茶给我和梁才人喝下去后,就温婉地说明了,在宫里犯了错就要认罚,还被华妃娘娘当场抓了个正着,本宫不罚你们,华妃那里说不过去,华妃若是下不来台,下次还会找你们麻烦,切记在宫里不要冒犯宫规,否则本宫也保不了你们。” 夏如春说自己一席话听下来,哑口无言,唯有认罚,还得感谢皇后的宽容大度,适时出手搭救。 所以这二十大板,夏如春是千恩万谢挨下来的,安陵容想着,那她心情郁闷至极,倒也在情理之中。 “皇后还说华妃是这个宫里最歹毒的人了,就算是对宫里的奴才也要量刑而为,更何况是皇上的嫔妃,赏一丈红,这宫里,自本宫入宫以来,就没有见过有哪个嫔妃被赏过一丈红的,华妃她实在是嚣张过份,连皇上也未曾放在眼里,为所欲为。对了,你们年轻不懂事,在宫里也要懂得收敛,不要锋芒毕露,这一次幸好是崔槿汐来的及时,否则夏常在你就小命不保了。” 夏如春学着皇后的口气,喃喃道。 转刻她问“槿汐姑姑不是莞常在宫里的掌事姑姑吗?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反应快。” 安陵容笑道“我当时见夏姐姐一脸的绝望,便赶紧叫甄姐姐,要她找人去叫皇后,毕竟只有她的宫里掌事姑姑是资历老的,在我们这批新人中,槿汐姑姑还是有些份量的。” 夏如春感激道“原来如此,安妹妹也算出上一份力了。富察贵人,你的那个燕窝还在吗?我琢磨着我这身子要吃燕窝才能复原得快。” 富察贵人白了她一眼,燕窝她早已交给安陵容了。 安陵容起身道“燕窝在的,富察姐姐给了我,我这就去煮。” 安陵容亲自洗净手,取了四两燕窝,用天泉滚水泡了泡,挑去黑丝,用嫩鸡汤、上等的火腿肠、新鲜的蘑菇三样合汤滚之,等燕窝变成玉色时,便下了锅。 安陵容叫宝鹃上盘,送给富察贵人和夏如春,夏如春小抿一口,随即道“这口感甚好,没有料到安妹妹的厨艺如此出色,这燕窝一下肚,感觉身子骨都好了大半了。” 安陵容示意道“还得多谢富察姐姐提供食材,这是皇后赏给她的,她却分给了大家,富察姐姐真的很好。” 夏如春不情不愿地朝富察贵人拱了拱嘴“谢谢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淡淡道“夏常在不必客气,我消受不起呢。” 虽然二人算不上和解,至少不在表面上斗气了。 正在三人说话之间,宫外有繁杂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 剪秋姑姑带着绘春,和四个太监,端着四个大托盘,原来是皇后赏给夏如春的东西。 安陵容想这刚打了她一顿板子,现在赏赐到位,表安慰来了。 皇后还是有些手段的,软硬皆施,不像华妃那般硬刚。 剪秋姑姑带着这么大班人马,从景仁宫,途经上林苑、御花园,经华妃的翊坤宫,沈眉庄和敬妃的咸福宫,再到延禧宫,想不让其它人知道都难。 华妃若是知道,还不咬牙切齿的? 最惨的是夏如春,万般事情皆不由自己,好不容易出了一回头,结果沦落到此步田地。 安陵容不由得心痛起夏如春来。 夏如春将皇后赏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有绫罗绸缎,有日用赏玩,夏如春眉开眼笑,说皇后娘娘还是重视她的,把她放在心头上,千恩万谢地折腾了一阵子。 等剪秋姑姑走远了,富察贵人对安陵容道“我以为皇后娘娘也会赏她燕窝呢?这穿的用的玩的,哪有滋补的好,她身子骨这样,站着都乏力,皇后娘娘只不过是酌情安慰她一下而已。” 安陵容道“别扫了她的兴致,她现在正高兴着呢。” 富察贵人道“再过几天,等她生龙活虎能下地了,她定会去后宫各个能待见她的嫔妃那里窜门,说皇后娘娘对她如何好,不知道的人以为皇后真的对她那么好,实际也就那样。” 安陵容劝道“富察姐姐,夏姐姐好说歹说也是我们一个宫里出去的人,她若是被人瞧不起,那附带着会不会整个延禧宫都人瞧不起呢?只要她做事不是太出格,就随她而去吧。” 富察贵人不再说话了,说着刚才的燕窝味道好,还想再来一碗,便又入了安陵容的宫里。 第二十五章 停水 富察贵人还想吃,安陵容看了看锅里,秦三月、宝鹃、菊青和小凳子每个人盛了一碗后,汤锅已见底,只剩下最后几块姜片躺在锅底。 富察贵人道“呦,这么快便没有了,安妹妹你有空再煮一锅吧,我才尝到点鲜味,都叫夏常在吃完了。” 安陵容见拗不过富察贵人,又怕她拿夏如春出来说事,便去重做了一锅同样配料的汤煲。 安陵容将所有食材清洗干净,放入锅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待放入清水淹没过食材即可煮了。 可是意外的是,膳食房里停水了,小凳子在将宫里的水管道检查了一个遍,说没发现问题。 富察贵人便叫云馨随着小凳子去宫外头察看情况。 “今天怎么这么早停水了?我这混身都是汗味,有种淡淡酸酸的臭味,还没有洗浴,今天晚上定要将水弄好,要不然,晚上没法睡觉。”富察贵人有些着急,命人在宫里四处查看。 不一会儿,小凳子来报,说是宫中许多嫔妃宫中都断水了,沈眉庄住的咸福宫、就连甄嬛那偏远的碎玉轩也都停水了。 安陵容觉得纳闷,刚刚还好好的,这水道说坏就坏,又没有打雷下大暴雨,否则会说是被洪水冲坏了管道。 富察贵人出去巡了一圈刚好见到了华妃宫里的周宁海。 富察贵人叫周宁海赶紧去处理这水源之事。 周宁海道“华妃娘娘身子不适,这宫里没有水了,你们去内务府找黄公公,黄公公会叫人来修缮。” 富察贵人当即甩脸子,扬身就走,她说还清晰听到周宁海的冷哼声。 狗仗人势呢!再说其它地方没有水,可华妃住的翊坤宫与其它宫不是一个管道,她的宫里有水,自然她不着急。 没有水,有人已报到内务府去了,就差时间,等人来修缮。 于是,众多的嫔妃们就集到了御花园处散心赏景,除了腿脚不方便的夏常在。 安陵容刚到玉书亭,便看到了甄嬛和沈眉庄,玉书亭就是白天富察贵人的燕窝飞上盖顶的那一座亭子,见到她们这一拨人占了玉书亭,丽嫔、曹贵人那一帮人便去了荷心亭,那里荷花碧叶连天,在夜晚的彩灯下显得格外好看。 御花园总共分为两个部分,东边是二十座风格迥异的殿宇轩斋,园中布满灵巧秀丽的亭台,西边是钦安殿,殿基是用汉白玉石做成的须弥座,柱子和望板雕镶着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龙凤图腾,殿内供着水神,每年的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等节气,皇上会来到此处上香行礼,祈求保佑。 再往后就是大片大片的植栽,花圃,有皇上专为华妃种植的玫瑰园,专为皇后种植的牡丹园,现在皇上又在御花园专劈一块地,种满了各色的海棠花。 沈眉庄道“皇上这海棠花是专为莞常在种的,皇上放言说自己喜欢海棠花,就叫人移植各地的珍品海棠过来,给御花园增添一些不同的景致。” 甄嬛想去看那海棠花,安陵容、沈眉庄与甄嬛、富察贵人四个人一起,矮着身子便穿过翠绿葱茏的草丛,反正这水管一时半会修缮也需要时间,倒不如去散散心。 安陵容刚越过一个二人高的松树群,见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两个人差点撞上。 太监身子急忙一收,收势不稳,由于冲过来的惯性太强,他便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了开去。 沈眉庄眼疾手快,及时出手,将他手臂往回拉了回来。 甄嬛问道“慌慌张张地,这是怎么啦?” 由于紧张和心急,小太监的手被沈眉庄抓得生痛,呲牙咧嘴地道“娘娘你的力量太大了,抓得奴才生痛。” 沈眉庄连忙收回了力道,小太监气喘得急,半天说不出话,安陵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脑海里浮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时间一恍而过,自从九月十五进的宫,已经过去许久了。 安陵容掐着自己的手指头,算了一轮又一轮,今天......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安陵容脚底的寒气一下就升了起来,直冲脑海,冲得她短暂地眩晕了一会儿,有些不省人事,好在短暂的几秒钟过去,神智又回来了。 “不好,今天出事了。” 甄嬛拉住那名太监,要他说个清楚。 小太监吱吱唔唔道“我是内务府黄公公派来修.....管的边。” 甄嬛道“那边发生何事了?” 沈眉庄道“你快说呀!”凛冽的语气逼得太监更加慌张了。 他拨开沈眉庄的手,双手抱着头慌不择道,乱窜过海棠花草地,在海棠花地踩塌出一条过道,飞速逃离。 甄嬛望着被损坏的海棠花,心痛不已“两位姐姐,在这儿稍等片刻,待我前去看个究竟。” 安陵容脸色微白,赶紧上前拦住甄嬛“莞姐姐别去,沈姐姐别去,现在是晚上,刚才太监都被吓成这般模样,定不是什么好事。” 甄嬛改变主意,好奇心起,决定拉着沈眉庄一起去看。 安陵容极力阻止无效,只好让她们前去,自己远远在站在海棠花边的亭子里,同富察贵人一起静静地等候她们俩回来。 甄嬛面带微笑,兴奋而去,很快便原路返回了,甄嬛拿手帕捂着嘴,一手扶着高耸的发鬓,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满眼净是惊恐,一路狂奔而去。 随后,沈眉庄也来了,她脸色惨白,白晳得吓人,跟在甄嬛的后面,还不忘叫安陵容赶快离开。 安陵容和富察贵人,沈眉庄,甄嬛来到离御花园最近的咸福宫,甄嬛放开手中的丝帕,哇的一下就吐出声来,一下两下地干呕着,晚膳停了水,她一时着急出了宫,连晚膳也没有吃多少。 安陵容轻轻拍打着甄嬛的后背,富察贵人受到气氛感染,又惊又惧问道“莞常在,沈贵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有多恐怖的事情将二位姐姐吓成了这样。” 沈眉庄摇头叹气“富察贵人,别问了,待我们透过气来,再告诉你。” 第二十六章 福子 甄嬛吐得乏力,惊惧未定,带着流朱和浣碧回碎玉轩了。 沈眉庄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井里死人了。” 富察贵人一惊问死了!” 这是富察贵人入宫以来头一次听到宫里头死了人。 甄嬛神情一凛“是福子。” 沈眉庄满脸凝重、点头。 富察贵人道“福子,那是前些日子皇后赐给华妃的,好端端为何会投井自杀?” 据沈眉庄透露,福子惨白的脸朝上,从井口往下,一眼望去,就着皎洁的月光。 实在是骇人至极! 沈眉庄说自己只感觉到脑袋轰隆一下,就吓得不省人事了。 福子的尸体已经肿胀了一圈,足以见得,事发当日并不是她逝日。 那口井是源头,却是今天晚上才停水的。 也就是说,福子是死了一些时间,再扔到井里去的。 沈眉庄逐一分析,推翻了富察贵人的想法。 福子她不是自杀的。 福子是皇后赐给华妃的,而日间皇上与华妃因为夏如春的事情而对峙。 难免不让人生出疑心。 富察贵人说什么也不肯半夜回延禧宫了。 安陵容陪着富察贵人在沈眉庄的咸福宫过了一夜。 第二天,旭日高照,朝霞满天。 皇后召集后宫嫔妃开早会,早会上泣不成声“福子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昨天晚上宫里停水,本宫实在没有料到福子死在源井口。” 皇后悲痛不已,众嫔妃唏嘘,华妃一脸的淡陌。 皇后静默片刻,朝华妃问道“华妃,本宫将福子赐与你,福子出事,你该如何解释?” 华妃道“福子昨天晚上彻夜未归,嫔妾已叫下人去寻了无果,后来才听到修缮部的太监小真子来报,福子投井自杀,据说福子当时衣物、鞋袜都在井边,嫔妾也不知她为何要投井,本宫待她与宫中其她宫女一视同仁,皇后还是看尸检如何说吧,人不是嫔妾杀的。” 尸检很快出来了,正如华妃所说的,福子是“自杀”,身上赤裸、身无一物,也没有被人强暴的症状。 皇后怒极,当着众嫔妃的面,将尸检报告“唰”一声扔到了地砖上,绘春连忙跪着拾了起来,剪秋痛不欲生。 华妃眸子低垂,满身的戾气扬上身。 皇后怒道“荒唐至极,这是本宫入宫以来,见到最荒唐之事,福子怎么可能会自杀?” 曹贵人道“是人都有想不通的时候,或许福子不想侍候华妃娘娘,或许她家中出了不堪之事,或许她与宫中某个男人有私情被人冷落遗弃都有可能想不开一头往死胡同里钻,福子自入华妃娘娘宫以来,一直沉默寡言,与我们相处也很吝啬,通常只字片语,多说两个字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这宫里最熟悉福子的人莫过于皇后娘娘了,不知皇后娘娘是否知道她为何事想不开。” 好阴毒的曹贵人,安陵容心想,平时就听芳若姑姑说道过,千万别小瞧了曹贵人,她与华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华妃的面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顺势接过曹贵人的话头道“嫔妾还真不知道她为何要寻死,这人死不能复生,皇后节哀顺变,颂芝,本宫累了,就不陪皇后聊了,皇后今日心情不好,嫔妾还是先回宫吧!”(注在宫中,各嫔妃对上级自称为嫔妾,对下级自称为本宫。) 说罢,华妃站了起来,带着颂芝,曹贵人、丽嫔,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皇后娘娘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陵容愣愣地,脑海印出一副前世不堪的画面温顺的福子随着华妃的步轿缓缓而行,颂芝在华妃的眼色之下,将福子推至一旁,怒骂她挡住了娘娘的路;回到翊坤宫中,福子给华妃梳头,华妃顾着和周宁海谈话而大声责备福子弄痛了她的头发,福子忍气吞声。 华妃叫周宁海处理掉福子,周宁海一掌将福子击晕,便将她扔进了附近不远的一所枯井里,这事后来不了了之。 而此时的福子无端端从一口枯井变成了源水井,致使宫中大多数嫔妃断了水,引起的注意范围广,更离奇的是,福子全身衣服被除得精光,再泡到了井里。 安陵容觉得很纳闷,此世的福子,源水井? 她不可能自己选择源水井,一定人为,或许是周宁海的恶行被人发现,有人利用这事扩大恶劣度,将福子转至源水井,以引起后宫所有嫔妃的注意。 皇后深恶痛绝,她痛的是福子之死,福子送去翊坤宫,是帮她截取情报的。 她恶的是华妃的狠,杀人不眨眼,也不计后果,为所欲为。 可事以至此,皇后感到无奈。 皇后的脸上露出了疲倦之色“好了,今天的早会就到这儿吧,本宫也累了,临散会前还是提醒大家,在宫中要注意安全,晚上无事不要外出,不要窜门,尽量结伴而行。如果发现异常,及时向本宫汇报。” 皇后没有再追责,甚至连提及福子冤死的求证都没有。 也是,福子原本也只不过是被皇后利用的一棵棋子而已,既然都死了,价值也就不复存在,再去核查死因,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惋惜的不过是损失了自己一棵弃子而已。 安陵容缓缓地走,回到延禧宫,想起来端妃已经许久没有参加宫里的早会了,她在宫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存在,远离喧嚣,独善其身。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啊!可福子就死在了月圆之夜的前一天。 安陵容去咸福宫探沈眉庄,沈眉庄大门紧闭,敲了几次门,采星出来道“安答应,我家小主身子不适,还请安答应改日再来吧。” 得,安陵容撇嘴,又去找碎玉轩找甄嬛,碎玉轩一样大门紧闭,这个更绝。 在宫门的墙上左右对称贴着红色的纸联小主生病,谢绝门客。 安陵容想道,这般偏远的碎玉轩,除了沈眉庄,就是自己常来探望她。 沈眉庄吓病了,这纸条不是贴给自己看的吗? 事情就是这般巧合,沈眉庄和甄嬛都吓病了,无疑中给安陵容制造了一个契机。 安陵容做梦也没料到,她居然成为了宫里,仅次于富察贵人,成为侍寝皇上的第二个新人。 第二十七章 侍寝 安陵容又惊又喜,芳若姑姑前来通知她,说是皇上今个晚上原本要翻莞常在的绿头牌,可莞常在身体抱恙,转头皇上又问起了惠贵人的牌子,沈眉庄也身体抱恙,皇后将这两人的绿头牌给留存了。 皇上好不容意南方巡回水灾回来,等到太后的生病身体复原,多久没有翻牌子叫嫔妃侍寝了,现在一个、二个都身体抱恙,皇上拿不定主意,皇后便向皇上推荐了夏如春。 皇后说夏如春虽腿疾未好,可不影响侍寝,侍寝不就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等皇上临幸吗? 皇上当时说朕又不是工具人,还是等夏常在的腿疾好了再侍寝。 皇上当时就问道这宫里我记得还有一个人与莞常在和惠贵人交好的。 皇后接过话头道是延禧宫的安陵容吧,安答应。 皇上道那就她吧! 皇后说她是最末的答应,排在她前头的常在还有许多未侍寝的。 皇上说不选了,叫苏培盛,今晚就安答应了! “恭喜安答应!”芳若姑姑恭贺安陵容。 安陵容意外又惊喜,没有料到一桩意外成全了自己,她做梦也没有料到自己侍寝会这么快。 上世自己被包裹在被里送到皇上的养心殿,当时太紧张,全身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瘫了,被皇上嫌弃,有哪个嫔妃不是日夜期盼着得到皇上的临幸,其它嫔妃紧张又兴奋,而当时她想笑,硬是没有挤出一丝笑容。 于是,大清朝后宫最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她成为了第一个侍寝被皇上原封不动退回的嫔妃。她包裹着被子,被两个太监扛着送出养心殿时,苏培盛宣了另一个唱昆曲的余莺儿进了养心殿。 当两名妃子身体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安陵容恨不得就地深挖三尺,那屈辱啊,现在想来依然令人头痛欲裂。 这次,还害怕么?不怕!紧张吗?紧张什么! 对皇上来说,她是新人,可对自己来说,皇上是故人。 安陵容悠悠哉悠哉地坐上了专门来接嫔妃侍寝的“凤鸾春恩车”,还哼起了曲子。 曲调悠扬,曲风温婉,歌声如黄鹂鸟一般悦耳动听,听者精神一爽。 富察贵人道“安妹妹,从未听你唱过曲,怎唱得这般好听!” 夏如春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皇上也太偏心了,我是常在,安妹妹是答应,怎的,她还排我前面去了。” 富察贵人道“夏常在,就你这模样,还想侍候皇上?你不怕有去无回吗?腿都没有好,着什么急?” 富察贵人泼了夏如春一盆冷水。 安陵容坐在车轿上,悄悄塞了银子给芳若姑姑,然后问她“芳若姑姑,我第一次侍寝皇上,很是紧张,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新规矩没?” 当然是问新规矩,旧规矩自己已知晓。 芳若姑姑道“不用紧张,安答应跟在我身后,我会告知你的。” 到达养心殿,芳若姑姑再次帮安陵容梳起头发,一根一根去除碎发,她说皇上不喜欢侍寝女子头发落龙床上。 安陵容躺在龙床上,四下观望,龙床凤枕,金铺玉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同上世一般无二。 后宫女子最祈盼的时候,莫过于侍寝之夜了,于皇上说,只不过是与一位女子度过平凡的一夜,只为皇家绵延子嗣,可对于后宫女子来说,这是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初涉人世,经爹娘的养育,初长成人,把自己完整地交付给另一个男人,她们企盼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终生,从此往后,这个男人是丈夫,是她在宫中乃至世上唯一的依靠。 安陵容依然有小许紧张,皇上是先帝的第四子,现太后的亲生儿子,甄嬛口中的四郎。 床帘微动,皇上来了,他只剩下一套贴身的内衣,站在床前,俯身往下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安陵容幽幽叹气,天生的贵气随着他的俯视带着压迫感一并袭来,长身玉立,天子皇威,令人不敢直视。 安陵容静静地别过了目光,温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道“朕记起你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声音极其好听的安答应,嗯,声音不错。” 皇上除去鞋袜,静立于烛台前,静静地挑着烛火,安陵容静静地看着皇上。 她想看看,皇上会留下几盏。 皇上一盏一盏地挑熄了烛火,房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还剩下五盏,皇上继续手中的动作。 还剩下四盏,皇上犹豫了,拨拉了好一阵子。 最终又熄灭了二盏。 只剩下一左一右两盏烛火,一明一灭的灯光照着房间。 安陵容悬挂着、忐忑不安的一颗心落地,她很感动。 她声音有几分神似纯元,可在皇上那儿,她不是替代品。 安陵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皇上,快过来睡吧,天气凉,别冻坏了身子。” 皇上王玄凌,听到眉间一暖,低眉浅笑。 这一晚,安陵容与皇上没有再说话。 安陵容身上涂满了自制的香粉,皇上很喜欢闻,凑在她耳边,发际贪婪地闻个没完没了。 他会伸出手,不断撩拨着她的头发。 安陵容有些反感,他白天忙于政事,很是疲倦,可她依然缩在他的怀里,像只猫儿一般,熨贴着他。 皇上渐渐不安份起来,安陵容朦朦胧胧中,觉得皇上抱她的力气越来越大。 她被箍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安陵容使劲挣扎了一阵子,她本以为皇上会松开手,让她透口气。 谁知皇上像一头被唤醒的狮子一般,整个身子以泰山压顶之势罩了上来。 安陵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只剩下双耳一片轰隆声。 等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安陵容望着窗外微白的晨光,春霄一刻值千金! 她早上醒来时,身子还倦缩在皇上的怀里。 安陵容脸色一红,忙挣脱出来,可皇上还未醒,又伸手拉了她一把。 他眼还未睁开,问道“说吧,你想要朕赏赐什么给你?” 安陵容一怔,想起了端妃娘娘。 第二十八章 配合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呵! 安陵容暖暖的声调“是不是臣妾要什么,皇上都会给呢?” 皇上睁眼抚了一把她的头发“不许讨价还价,快说。” 安陵容小心冀冀道“那臣妾可不可以用一件事换皇上的赏赐?” 皇上半闭着眼“不许和朕谈条件!” 皇上道“朕封你为常在,在延禧宫住得舒适么?延禧宫住了三个人,给你换个宫殿住住?” 安陵容道“好呀,臣妾想去端妃娘娘的宫里,照顾端妃娘娘。” 皇上一愣,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端妃都不在后宫出现许多时日了。 皇上眉间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如炬。 他问道“宫里这么多的嫔妃,为何你要去端妃那里?” 安陵容回答真诚“回皇上,只因端妃娘娘不喜争名夺利,臣妾喜欢端妃娘娘,臣妾还略懂医术,懂按摩推拿,想帮助端妃娘娘减少一些痛苦。” 皇上点头道“难得你如此一片孝心,朕便允了你。” 安陵容笑道“宫里人人道端妃娘娘备受皇上冷落,那臣妾也必是被皇上冷落到端妃娘娘宫里头去的,可是臣妾猜呀,皇上只是不想扰了端妃娘娘的清静。” 皇上又笑了,笑得极为好看“看你精灵小巧,不许擅自猜测朕的心思,朕知道如何处置你。” 话音刚落,他又凑近闻了闻安陵容身上的香味,有些不舍地道“朕该起床了,要早朝了。你就先搬去端妃的宫里吧,改日有时间,朕会去探端妃和你。” 安陵容对皇上的回应很是满意,这一世的皇上通情达理多了。 富察贵人侍寝之后,皇上赏了她一堆的绫罗绸缎和新鲜古玩,许多稀奇宝贝。 安陵容侍寝之后,皇上也有打赏,可是相对少了许多,连宫里的宝鹃和小凳子都不满意了。 宝鹃道“小主,小主侍寝皇上,小主有没有惹皇上不开心?” 安陵容沉默寡言,摇头。 最近两天,平时拄着拐杖都来安陵容宫里的夏如春也少来了。 富察贵人更是擦着安陵容家的窗户、宫门而过。 云馨说是,怕安陵容心情不好,大家惊扰了她,反给她添麻烦。 她们都想静一静,也想安陵容自己静一静。 不用说,这安陵容在皇上那儿不受待见已是铁定的事实了。 沈眉庄和甄嬛还特意差了采星和流朱过来送礼,叫安陵容宽心,侍寝的机会以后多着呢! 安陵容哭笑不得,可她也无从解释,只要皇上明白,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左等右等,延禧宫的嫔妃、奴才盼来了皇上的口谕。 “奉天承运,皇帝兆曰松阳县县丞相安比槐之女安陵容侍寝皇上,得皇上欢心,特晋封为常在。即日起搬往慈宁宫的偏殿居住,钦此!” 没有任何多余的封赏,除了一个头衔,以前是答应,现在是常在,升了一个等级。 富察贵人道“恭喜安妹妹晋封为常在,只是不明皇上为何要将妹妹赐到端妃娘娘的宫里头居住,端妃娘娘那儿门庭冷落,皇上几乎都不去端妃的宫里妹妹要三思而后行啊,不如向皇上申请别搬迁了吧!在延禧宫好歹强过慈宁宫。” 安陵容脸上露出淡淡的忧郁之色道“富察姐姐,这皇上下的圣旨,又岂是我等能更改的呢?”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皇上,香胭也涂了,也没有见他对我有半点不喜之色。” 富察贵人道“或许宫中其她嫉妒不满的嫔妃在背后乱嚼舌根也不一定,身不由己,妹妹若是搬走了,我以后还盼着妹妹的香料呢?下一次侍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得提前准备好,到时还是得麻烦妹妹。” 安陵容入宫里将已做好的香料拿给富察贵人“这是根据姐姐的体质制的香,用的次数多了,体酸味会越来越淡,我这里给姐姐制了二盒,够姐姐用一段时间了。” 富察贵人窃喜,连忙将自家宫里的天山乌胶和西北人参各拿了五盒出来,给安陵容。 “这次,富察贵人可真大方了。也是,妹妹若是搬去端妃的宫里了,以后找妹妹就没有这般自由了。”夏如春瞅着富察贵人离开,就拄个拐杖过来探安陵容。 夏如春带了自已刺绣的几双毛袜给安陵容,安陵容也送了她另款的几盒香脂,富察贵人喜欢清香味的,夏如春喜欢浓香味的,两个人的喜好不同。 夏如春叮嘱道“这个端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宫里也没有听人提起过,妹妹过去了,一定要小心,再也没有人帮着你护着你,不像在这延禧宫,只要富察贵人动点歪心思,我必定会站出来帮着你,以后你去得远了,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安陵容想笑,原来自己是靠夏如春护着才在这延禧宫活下来的,这咋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呢? 安陵容感慨万千道“这段时间,多谢夏姐姐的照顾,以后,夏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后有时间就会回延禧宫来看望夏姐姐和富察姐姐。” 夏如春道“得,亏你还真的把富察当姐姐看待了,你信吗,你若是搬出延禧宫,不用半个月,富察贵人见了你未必同你打招呼,这叫贵人多忘事。” 安陵容道“我走了之后,这宫里就只剩下富察姐姐与夏姐姐了,我倒是很好奇,我走后,两位姐姐是时常会吵架呢,还是会握手言和呢?毕竟这宫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若是不吵,互不待见,冷口冷面,见了也是尴尬。 若是吵起来,估计还没有那么寂寞。 安陵容猜测的没有错,她搬走后的第一个星期,听说富察贵人与夏如春互不待见,见了也不会打招呼,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双方因为一些锁事吵了起来,处在华妃和皇上的眼皮底下,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小吵小闹不停。 半个月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夏如春与富察贵人握手言和了,两个同进同出延禧宫,谈笑风生。 安陵容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她在延禧宫的时候,夏如春与富察贵人像两个见面分外眼红的冤家,她走到半个月,她们两个好得不得了,难不成,自己在延禧宫的时候,两个天天在演戏? 第二十九章 祸水 安陵容花了三天的时间将东西搬入慈宁宫的偏殿--翠和殿。 翠和殿坐北朝南,采光好,比在延禧宫的住处要宽敞许多。 三天后,安陵容就去拜访了端妃娘娘,接应她的是熟识的小宫女吉祥。 端妃客套地和她寒暄了几句,便以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了。 端妃依然对她心存戒备之心,也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交际。 安陵容虽每天搬去了慈宁宫,可自己却没有端妃的特权,日日还是要觐见皇后的。 照例觐见皇后过后,行至御花园,众嫔妃便各自散开,赏花的,闲聊的,下棋的,刺绣的,很是热闹。 大人们都在东侧公园里玩乐,而宫里年幼的格格、王子们则不约而同跑到了西边的游乐场,进门处是一个大风车,风车上挂满铃当,下面是淙淙的流水声,上面是悦耳的铃当声,水中五彩鱼儿闹得正欢,不少格格、王子往水中丢鱼食。 三阿哥带着一帮男孩子在放风筝,三阿哥虽学习不用功,可是手脚灵敏,跑得特别的快,一帮孩子跟着他疯跑,笑声盈满了整个御花园。 突然,被踩得扁塌的草丛中,出现了一抹不于同绿色的稀奇物品。 三阿哥拾起来一看,是一只吊着狐尾的毛绒绒的玩具,抓在手上软绵绵,三阿哥很是喜欢。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道。 “大家看着,以对面松树为终点,谁最先跑到那儿,这个玩具就归谁。” “三二一,预备,跑!” 众嫔妃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尤其是三阿哥的生母齐妃娘娘。 三阿哥一声口哨过后,一帮孩子如炸锅一般,沸腾不已,彼此间很快拉开了距离。 安陵容静静在站在夏如春的身边,她低声问道“夏姐姐,你将东西带进去了?” 夏如春今天扔了拐杖,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扶着安陵容的手站了一会道“是富察贵人宫里的那只宠物狗叼进御花园的,我扔在上林苑的杂物堆旁,刚好看到富察贵人的狗经过,我便在玩具上绑了根骨头,结果,骨头和玩具一并给它叼走了。” 安陵容道“它叼来了御花园?” 夏如春道“没,它想叼着回延禧宫,被冬丛赶进了那条小道,从上林苑出来到御花园唯一的一条道,只要冬丛守在后面,它便只能往前走,刚好到游乐场的入口,见到孩子们在玩,狗丢了玩具便跑了,三阿哥捡到了玩具。” 安陵容放下心来,听到齐妃开心地在呐喊“三阿哥,加油,快点。。。“ 随后,听到曹贵人和丽嫔的声音,震耳欲聋“温仪,加油,拿第一名,快跑!” 安陵容往御花园一看,三阿哥遥遥领先其它阿哥和格格,待跑到指定的终点之后。 齐妃此时已经顾不上仪态端庄了,她高兴地向身旁的敬嫔道“你看,我就说三阿哥反应快,他跑了第一名呢!这小子真不错,虽说学习不长进,可有运动能力。” 敬嫔笑道“孩子生来个个不同,三阿哥的长处不在学习上,这运动能力发达,以后说不定能率军出征,迎兵打仗,出息着呢!” 齐妃乐开了花,这三阿哥因学习不好,被皇后说,被华妃暗踩,连皇上见了也唉声叹气“敬嫔,你说的对,不是每个孩子都喜好学习的,运动能力好也是门特长。” 丽嫔走向前道“恭喜齐妃了,自古百官能文能武、文武双全的甚少,不是文官,就是武将,三阿哥以后必能成为一名辅助皇上的猛将。” 曹贵人冷冷道“自古百官在学识上都有要求的,比如华妃娘娘的哥哥,年大将军,能文能武,方能折服百官,三阿哥虽然有运动细胞,可是论行兵打仗,武将比文官更费脑子呢?男孩子要承受的压力大一些,不像我们家的温仪公主,平时吃好睡好,将身体皮肤养好,到时让皇上指婚,指个好人家,格守宫规,为人妇,为人母,轻松自在一世。” 丽嫔默不作声了,而敬嫔也转移了目光,唯有齐妃娘娘,气得脸色都变绿了。 正当齐妃有气无处出的时候,一帮熊孩子不知为何打了起来,三阿哥和一个阿哥抱着肩膀,摔倒在地,而一旁的温仪公主则是大哭不止。 温仪公主伸手去抢三阿哥手中的狐尾玩具,三阿哥不愿意给她,三阿哥道“刚刚哥哥赛跑得第一名,这比赛有规矩,玩具只有第一名才能拿,妹妹你听话,叫你母妃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温仪公主摇头,不愿意,哭着绕着倒在地上的三阿哥,索手就去抢,三阿哥一个翻身,温仪公主绊倒了,她倒下去时,额头刚好砸在三阿哥的额头上。 曹贵人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将温仪公主从地上抱起来,检查她额头有没有受伤,温仪哇哇大哭,额头又青又肿。 曹贵人生气,伸手“呼啦”一声从三阿哥手中抢过玩具,塞到温仪公主的怀中,不客气地道“三阿哥,你是哥哥,怎就不知道要让着妹妹呢?你多大了?温仪公主才多大?唉哟,你把温仪的额头都撞肿了呢,来,我看看。” 三阿哥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曹娘娘,我的额头也肿了呢?” 曹贵人一把抱起温仪公主,没好气道“你的额头肿了,那是你自找的。这么好的能耐,怎不用在学习上?!齐妃娘娘就是太惯着你了。” 三阿哥局促不安道“曹娘娘教训的是,我先回去用功学习了,下次再带温仪公主玩,温仪别生气,哥哥不是故意的。” 温仪公主撅起小嘴“不,哥哥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不把玩具给我,故意让我摔跤,如果不是母妃及时赶来,你就带着玩具跑回宫了。” 在外面的齐妃看不下去了,叫道“三阿哥,时候不早了,快出来,随母妃回宫了。” 齐妃娘娘的脸上如刷了墨汁一般,一言不发地拉着三阿哥就走了。 安陵容对着夏如春道“好了,我们也回宫吧,这个东西,夏姐姐从未见过,我也是。” 第三十章 玩笑 齐妃领着三阿哥走了没有多远,曹贵人就抱着温仪公主向华妃告起状来。 安陵容远远听到曹贵人说道“三阿哥砸伤了温仪的额头,齐妃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黑着脸就拉着三阿哥走了,真不知道齐妃平时是如何教三阿哥的。” 华妃的面上看不出表情,她伸手向温仪公主讨要那个狐尾玩具,温仪不给,华妃皱下眉头,曹贵人忙从温仪的手中强抢了出来,递到华妃的面前。 华妃神情淡漠,缓缓道“都说孩子是娘亲身上的血肉,本宫没有孩子,无法感同身受,这多大的一点事,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不就是一个玩具么,有什么好抢的!” 华妃将玩具丢给温仪,曹贵人低着头不吱声。 华妃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安陵容转身福了福“华妃娘娘吉祥。” 夏如春也福了福“华妃娘娘吉祥。” 华妃先是冷眼扫过夏如春的腿,淡淡了“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华妃又转过头,淡淡地瞧着安陵容,片刻道“安答应,哦,不,是安常在了,侍个寝还能被皇上冷落成这样,也真是难为你了。” 安陵容寻思着,自己是被皇上罚过去慈宁宫的,没有什么赏赐,只是加封了一个名号,外人看来定是侍寝之后没有得到皇上的喜欢,华妃本来没有多留意自己的,可是一罚就罚到端妃的宫中去了,她难免心里有想法了。 安陵容低着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多谢华妃娘娘关心,虽然慈宁宫里只端妃娘娘在,我在端妃娘娘那儿也不受待见,听端妃娘娘宫里的奴才背后说道过,我是华妃娘娘的人,不过好在那宫里也没有人为难我,静渡时日,刺绣,看书,照料花花草草,打发着时间过。” 华妃面容一正道“本宫协理六宫,监管后宫所有的嫔妃,怎么的,在端妃那儿,还分帮结派了么?” 安陵容低声道“是我多嘴,还请华妃娘娘听听就好,别放在心上。” 华妃道“你这身世出身卑微,外貌也普通,别说是依附本宫,就是依附皇后,那又有何用?你同端妃说道清楚,别同本宫扯上关系,本宫嫌麻烦。碎玉轩的莞常在和咸福宫的惠贵人不是同你交好么,多走动走动,有事去找莞常在和惠贵人。” 安陵容道“是。” 华妃已经走到她的前头去了,此刻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如若是端妃特意为难你,你可以来找本宫,事小就自己多忍忍,皇上都不待见的弃妃,本宫还得看有没有那个心情,有没有时间,才能理会,自求多福吧!” 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华妃,今天说了一堆的话,这已经是特殊了。 安陵容明白,这其中,华妃想揪的是端妃的过错,可慈宁宫如冷宫一般,皇上都不去了,华妃自然也不想多理会。 安陵容道“多谢华妃娘娘。” 天气有些冷了,安陵容看着慈宁宫的正殿依然大门紧闭,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好在秦三月是个机灵的人,宫里发生的事,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凭着秦三月一张嘴,安陵容能消遣大半天闲散时光。 安陵容伸着手在木碳火上烤着,这是新鲜的木碳,耐烧,没有异味,不像延禧宫下发的木碳,燃不完全,常冒黑烟,满屋子的黑烟,熏得她眼睛直流眼泪。 秦三月依在桌子边,剥新鲜的马蹄,淳常在对马蹄过敏,安陵容却是喜欢吃马蹄糕,上次碎玉轩多不胜属的糕点,她这宫里没有,她看着宝鹃和秦三月都馋嘴,便想着自己来做。 秦三月手脚麻利,嘴里还传达着今天宫里发生的趣事“小主,夏常在果然侍寝了,听说却是笑进去,哭着出来的,皇上将她扔出了养心殿。” 安陵容一惊“三月,你确定?夏常在发生何事了?为何被皇上嫌弃?” 前天,夏如春说过,她有被皇后娘娘单独留下来谈话过。 皇后娘娘说起,上次安陵容侍寝之前,皇后娘娘向皇上推荐了夏常在,那时她的腿疾未好,现在好了,皇后娘娘说这几日,要她静待好消息,以往盼着侍寝的她,事到临头却是又害怕又期待。 秦三月道“小主,说出来你未必相信,听说,皇上戏弄夏常在,让夏常在在养心殿外哭了半个时辰,又叫苏公公将她领入养心殿了。苏公公将夏常在扔出去的时候,夏常在还光着身子包裹在被子里,就算夏常在想走回延禧宫,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她也回不去。” 安陵容瞠目结舌,真让人大跌眼镜,堂堂大清朝的权威代表,定是皇上禁不起皇后娘娘的碎碎念。皇后想让夏常在侍寝,在皇上面前一再重提此事,皇上大抵是不乐意的吧? 倘若这后宫,若是少了夏常在,那不是少了诸多的乐趣么? 灶炉上传来了淡淡的清香味,马蹄糕好了。 又圆又大的蒸笼端到了安陵容的面前,切一块入口爽脆,清香溢满了口腔。她叫宝鹃将它们分列成为了大小均等的块状,取了一半给端妃娘娘送去。 片刻过后,宝鹃回来了,手上的马蹄糕没有送出去,又拿回来了。 安陵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想像过端妃会拒绝与她合作,可是没有想到,仅第一次的见面之后,端妃再也不愿意与她相见。 安陵容知道,端妃不想涉及后宫争宠,不愿意别人打扰她的清静。 那端妃不愿意,就送给其它宫里的嫔妃吧! 安陵容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她淡然叫宝鹃和秦三月、小凳子三人,将剩下的马蹄糕分批送去了碎玉轩、咸福宫、延禧宫。 为了怕碎玉轩偏殿的淳常在贪嘴,安陵容特意加了绿豆红米糕给碎玉轩,其她人吃马蹄糕,记得要叮嘱浣碧和流朱,绿豆红米糕是特意给淳常在的,不能让她贪嘴。 、 第三十一章 千层糕 安陵容将马蹄糕送出宫的第二天,在宫中又唆使着小凳子洗米、秦三月削山药、菊青晒葡萄干,宝鹃洗枸杞,乐盈盈地做起了千层糕,整个翠和殿都是千层糕的香味。 安陵容还特意唆使小凳子做了一条长长的排烟管,将那香气味排到端妃的慈宁宫里头去。 “哇,小主的手艺真高啊,这千层糕晶莹剔透,真香啊!”嘴馋的小凳子盯着千层糕挪移不开脚步,直吞口水。 安陵容一边拨拉着碗里的芝麻和香料,道“还有几款调料未加,若是加了芝麻、香料和花生,会更香。” 此时的慈宁宫高耸的墙里头伸出几个脑袋,朝这边偷偷地张望,这个小细节被安陵容尽收眼底。 “小凳子,将分好的千层糕给碎玉轩的莞常在和咸福宫的惠贵人各送一份过去,对了,还有延禧宫里的富察贵人和夏常在。速去速回,送后回来,就赶紧趁热吃自己那份。” 安陵容故意大声地朝慈宁宫的方向说道,慈宁宫墙头上耸起的人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缩了回去。 小凳子很快就回来了,安陵容让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开始分食千层糕,糥糥软软,还有淡淡的粘性,唇齿留香,口感特别的好。 “要不要,给端妃娘娘也送一份过去?”宝鹃悄声问道。 “先不要,让端妃娘娘先闻闻我们宫里头的烟火香气味,我们再静待一段时间。”安陵容道。 端妃娘娘对她明显心存有戒备之心,她若没有放下戒备之心,硬往她的宫门内挤,她依然是抗拒的。 小凳子道“莞常在看起来比以往要削瘦了不少,两个大黑眼圈,奴才差点认不出来莞常在了。还是浣碧在一旁说道,原来是莞常在晚上受惊,说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惠贵人倒还好,只是身子瘦了一些,精神也不是太好,看上去有些乏力。” 安陵容大抵是明白福子的事情还在困扰着她们。 安陵容问道“那莞常在有没有说什么?” 小凳子愣了会儿,想了想道“莞常在说小主的手艺又长进了。” 秦三月打断他的话道“那莞常在有没有说她晚上睡不安稳是为了啥事。” 小凳子道“莞常在倒是没有说,浣碧说是晚上老做噩梦。” 安陵容便叫了秦三月和宝鹃,将柜子里的红色和蓝色的香料取了出来,做起了宜睡香。 做好又叫小凳子送去给甄嬛和沈眉庄。 临走时,安陵容还是不放心,便自己跟了前去。 她轻轻拉响碎玉轩的大门,浣碧探出一个头来,连忙开了宫门。 浣碧的脸色腊黄,双目失神,呆滞了不少。 安陵容不由得问道“浣碧,你这是怎么了?” 浣碧道“回安常在的话,奴婢这段时间同我家小主一样,茶不思饭不香的,经温太医诊治了,也诊不出来问题,估计是小主将心病传给浣碧了。” 安陵容禁不住莞尔一笑,步入宫内,甄嬛正慵懒地靠在火炉边烤火,见到安陵容想站起来,被安陵容按住了身子。 “莞姐姐,听到小凳子说姐姐睡不好,我特意过来瞧瞧,姐姐可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子。” “安妹妹,晚晚我都点着灯睡,就是睡不好。妹妹有心了。” 莞常在话音刚落,宫门被淳常在推开,淳常在一阵风一般闯了进来,口中直叫嚷“莞姐姐,那千层糕还有么?太好吃了!咦,安常在,你也来了,你还带得有千层糕么,我还想吃。” 浣碧不高兴地道“淳常在可真能吃,我家小主一口都没有尝到,淳常在想吃,我家小主都赏给淳常在了,现在还想吃,我和流朱,槿汐姑姑可是一口都没有尝上呢?” 安陵容禁不住一愣,她怎么漏了淳常在这个贪吃鬼呢! 安陵容安慰道“不怕,淳常在,我的翠和殿还有,等下你同我回去取,原来莞姐姐和大家都没有尝呀,那我明天再做一些。” 浣碧眼里升起了光亮“那安常在可得做多一些,淳常在一个人的饭量顶得上我们小主加我们所有奴才的饭量了。”说完,浣碧一脸嘲笑地看着淳常在。 淳常在不高兴的撅起嘴巴,肉乎乎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把,水汪汪如泉眼一般的双眼里童真在流淌,撒娇似地朝浣碧一努嘴道“哼!我吃的又不是浣碧做的,浣碧你这般计较做什么?莞姐姐和浣碧、流朱吃不好,睡不好,胃口也不好,浣碧你都吃不下,我不代着你吃么!都说支持一个人的厨艺,就是把她做的东西全部吃干净!我可支持安常在了,安常在的手艺可真好!” 安陵容笑笑,伸手摸了摸淳常在的头发,头发丝柔软,吵也好,闹也罢,淳常在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在这波涛汹涌的后宫之中,淳常在算得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了吧! 淳常在天真、性子直,年纪又是最小的,就连皇上都放出话来说,在后宫里,不必对淳常在严格规范要求,她还是个孩子,就连心狠手辣的华妃和攻于心计的皇后,见了淳常在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淳常在,在后宫是一个开心的存在。 安陵容静静地陪着甄嬛烤着火,看着淳常在出了一会儿神,在自己的安府,还找不出一个这样纯真的弟弟,妹妹存在,她若是一直这么纯真,不被世俗所累,该有多好! 安陵容扭过头对上淳常在清澈的双眼“淳常在,你在家里是不是排行最小呀?” 淳常在眨巴着眼睛道“安姐姐,你咋知道滴?我在家中排行最小,我爹娘可最痛我了,好吃的在桌上都会第一个夹给我,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哥哥们天天陪着我玩,对我可好了。哎哟,一说到这儿,我又想我娘啦~~~我想我哥哥~~~哥哥们会带我放风筝,会带我上山打野兽~~~莞姐姐,我好想我娘,你抱抱我~~~” 安陵容看了一眼黑眼圈浓得像熊猫的甄嬛,便伸出一只手过来搂住淳常在哄道“淳妹妹乖巧一些,莞姐姐身子不舒服,我来抱抱你。” 淳常在依在安陵容的怀里,鼻子缩了缩“安姐姐,你身上涂了什么香料,怎这么香啊?” 第三十二章 背主 安陵容拨拉着淳常在的长发,乌黑柔软,发质特别的好,悄声细语道“淳妹妹,你说说,除了这千层糕,你还喜欢吃哪些,你娘亲会做的,你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淳常在歪着头,砸巴着嘴,眼里是贪婪的光“真的?安姐姐真好,我娘亲会做马蹄糕,还有沙糖饼,炸馓子,酥儿印,芙蓉饼......我娘亲会做的可多了,一说起我娘亲做的各类糕点和饼子,可惜就是吃不到,真叫人难受。” 浣碧又开始说道淳常在了“淳常在,小主通常说,授人以鱼,不如,不如,你怎就没有将你娘亲的手艺学到三成五成的,否则这个时候在碎玉轩里,就该是你来做糕点给安常在吃了!” 流朱捧腹强忍着笑意“浣碧,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浣碧忙接上话头道“对对对,还是流朱姐姐读的书多一些。” 流朱道“我是听小主时常说道得多了,便记住了。” 甄嬛白了她俩一眼道“不许对淳常在无礼,浣碧,说了几次都这样,淳妹妹年纪还小。” 浣碧道“就小主宠着她,这般宠着她,她要如何才能长得大?!” 浣碧便不说话了,去烧开水,泡花茶去了,流朱拿了些新鲜的玫瑰花和观音茶出来,一起泡着,再加了点菊花,清肝明目,去虚火。 皇上对甄嬛还是极为宠爱的,安陵容上次去端妃的宫里的时候,发现端妃宫里的日用齐全,都是时令新鲜的,皇上没有忘记她,可是端妃的宫里日用却比不过一个常在的日用,莞常在的宫中不止什么都有,而且还是特例,许多东西是其它宫中没有的,皇上在后宫,还没有宠幸莞常在,就赏给了她唯一不同的吃穿用度。 而自己宫内的吃食,同这碎玉轩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自己延禧宫里的吃食,来来回回就是那数得清的几款糕点,同款同色,日日重复,自搬迁到翠和殿之后,宫里人喜欢吃什么,索性自己做好了,凭着喜好来做零嘴与辅食是她得意的事,她亲手做的东西,在宫里也是独例一份的,别人宫里是没有同款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御膳房送来了晚膳,小允子说“小主,御膳房听说小主胃口不好,特意加了细米白粥和豆浆给小主暖胃,今晚的配菜有八个,很丰富。” 甄嬛对着安陵容道“这几日我都请了病假,妹妹就在这碎玉轩里陪着我睡一晚吧,今天晚上在这儿一起用膳,好过妹妹独自睡在翠和殿,本来想搭着端妃娘娘,能说上两句话,有个伴作陪,端妃娘娘若是闭着宫门,足不出户,妹妹那不是要孤单了。” 安陵容点头就应承了下来,刚好到了饭点,回翠和殿也没有这般好的膳食,她往桌上细细看来,五颜六色,有汤有菜有肉,荤素搭配,一应俱全素什锦、卤鸡脯、糟鹌鹑、脆腌黄瓜、胭脂鹅肝、炸春卷、香熏萝卜、风腌果子狸、梅花豆腐、油盐炒枸杞芽儿,的确比翠和殿的膳食好多了。 淳常在站在桌前忍不住吞口水“莞姐姐,真香啊,皇上待你可真好!” 甄嬛笑道“浣碧,多备两双筷子来,给安妹妹一双,给淳妹妹一双。” 淳常在欢喜雀跃,上了桌子,完全不理会浣碧的目光,一筷子就扎进了炸春卷中,弹起来的脆春卷屑飞到了浣碧的头发上。 浣碧一言不发地起身,拿起镜子,用木梳子使劲拨拉着头发,将春卷屑抖落下来,自然没有好脸色给淳常在看。 淳常在一边盯着浣碧的脸色,一边紧张地问甄嬛“莞姐姐,浣碧她怎么了?” 甄嬛又夹了一个春卷给淳常在“再吃一个,没事的,浣碧,笑一个。” 浣碧为难而又牵强地朝着淳常在笑了一下,待她想去夹炸春卷的时候,才发现盘子已经空了,甄嬛连忙将自己碗中的那一个春卷夹给浣碧,淳常在的筷子在中间一伸,一夹,将甄嬛手中的那个炸春卷,给半途截走了! 这下把浣碧气得,脸都绿了,甄嬛连忙夹了一块鸡肉给浣碧。 浣碧这才被堵住了嘴,安陵容看得真想笑,看得出来,这淳常在,就是故意气浣碧的。 安陵容看着碎玉轩宫里的宫女,太监,可是唯独不见了首领太监康禄海。 她还想着吃完晚膳回翠和殿去,想要康禄海送她回去,小允子有事提前回翠和殿去了,他得给宝鹃、秦三月和菊青等人送晚膳过去。 安陵容不禁问道“莞姐姐,你宫里的康?海呢?怎有好几天不见了他了呢。” 甄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浣碧像想起某件气愤的事一般,将筷子顿在桌面上,发生轻而脆的“叭哒”声,淳常在头一震,抬头看着浣碧,浣碧白了她一眼说道“康禄海,这个背信弃主的狗奴才,看着咱小主生病了,侍候不了皇上,背后里说道小主身子骨不行,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平时吩咐他办事,刚开始还好好的答应办好事,后来就拖延,再后来就是都叫不动他了。” 安陵容看着浣碧,果真是个有气场的女子,后来能成来果郡王的福晋,浣碧有敢说敢怒敢为的勇气,虽然她说话难听,可不知为何,安陵容觉得自己常被她说话的语气所吸引。 安陵容道“哦,那这样的人就该驱逐宫去。” 流朱道“我家小主太好人了,康禄海这样了,小主还没有赶他走,谁知没有二天,康禄海就同小主请辞,转投到了丽嫔娘娘的旗下。” 甄嬛道“好了,每个人都想为已谋利,他不同于你们,你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他们是无法与我们共苦难的,能理解的。” 浣碧说出宫去办事的时候,见到了康禄海跟在丽嫔娘娘的后头,丽嫔对着他呦三喝四,训斥他办事不力,而康禄海见到浣碧,就像见到陌生人一般。 浣碧道“康禄海就是一颗墙头草,风吹就倒,势力眼,哪个小主得势他就傍哪个,哪个小主失势,他就转投他人,背后还暗踩小主。” 安陵容听着听着,她沉默了!看着浣碧念叨着,她不由得想起了果郡王。 第一次见果郡王是在除夕的宫宴上。 而现在,再过一个月就是新的除夕了。 安陵容的思绪又飘远了,她有些期盼除夕快点到来,热闹的气氛能驱走孤寂寒冷。 上一世的除夕之夜是真的很冷啊~大雪纷飞,里里外外穿了三、四层棉衣。 第三十三章 救治 太冷了不想出去,她就在延禧宫里和宝鹃、宝鹊、小凳子一起在宫里做着灯笼玩,做了许多款皎洁如兔的,精灵古怪如猴的,可爱如羊的等等。 庆祝除夕的宫廷繁文缛节让皇上累得不行,也让后宫嫔妃累得不行。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行人奔走不停,皇上去哪,她们就要跟着去哪。她跟在皇上后面奔走时,好在甄嬛以生病为由在碎玉轩里休养生息。 早晨皇上去拜真武大帝,拜祖宗,再到坤宁宫叩头,拈香,再拜药王再到举行祭祀仪式等等。再受内大臣、侍卫,内阁、翰林院、詹事府、礼部、乐部、督察员、诸王、贝勒等文武百官以后及后宫所有嫔妃答应才人以及太监的贺礼。 中午皇上陪着亲王、郡王、皇子用膳,下午陪着他们一起看戏听曲。 晚上皇上带着大家参加排场盛大的年夜饭,也叫家宴,大家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座位按照后宫的级别高低分别落座。 宴会上的菜荤素甜咸搭配,冷热共六十三品种,两个果盒,四个糕点,还有面食,鱼是怀远县进贡来的银鱼,此外,还有奶饮、炉食、包子,油炸食品和南北小菜。 新晋选的秀女给皇上、皇后,太后送过贺礼之后,就在宫中举行家宴一起庆祝贺新年。 宴会期间,宫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多热闹啊! 该来的人都来了,只是少了甄嬛。 就在那一天,安陵容第一次见到了果郡王允礼,长得一表人才,儒雅,气质出众,丝毫不逊色于皇上。 宴席上不止她一个在看允礼,是一群嫔妃都在看允礼,看得允礼不好意思。 允礼文武双全,是先皇的第十七个儿子,生母是汉军旗的包衣勤嫔陈氏,由于母亲出身低微,允礼从小不受重视,也养成了他低调内敛的性格。 可正是这种性格,又格外的招人喜欢。 有这样的人娶着浣碧,浣碧也算一个有福之人。 安陵容不由得暗想。 安陵容在甄嬛的床上睡到第二天凌晨,她起床时,还看到淳常在不知何时抱着她自家的棉被,与她和甄嬛同睡一张大床上,淳常在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浓而卷的眼睫毛长长的覆盖住眼睛,呼吸绵长而深远。 安陵容蹑手蹑脚下床,替淳常在扳正身子,掖好被子后,同浣碧道别,离开碎玉轩,回翠和殿来。 道路两旁静谧得听见各种虫鸟蝉鸣,安陵容踩着露水的青石板往回走,冷不防撞到了提着药箱、急匆匆低头赶路的太医院出来的太医---张晓龙,张晓龙比温实初要年长的一些,资历也相对老一些。 “臣见过安常在,安常在吉祥。” “张太医,您大清早往这慈宁宫的方向赶,莫不是端妃娘娘生病了?” “回安常在,确是端妃娘娘身子骨不舒服,臣才急急忙忙赶来的。” 安陵容询问张晓龙端妃娘娘的身体状况。 张晓龙的嘴严实的很,对于以往端妃的身体旧况,只字不提,而这次的新发疾况,也只是说要现场查看,方能知晓病情,安陵容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一路顾不上回翠和殿用早膳,便跟紧张晓龙,顺利进入到了端妃娘娘的宫里。 端妃娘娘连早膳也没有吃,半个身子支在床上,右腿伸不直,痛得她坐立难安。 张晓龙给端妃施针止痛,吉祥替端妃擦拭着脸上和额头上的汗水,安陵容在一旁静候着。 端妃娘娘道“劳烦张太医了,我这腰腿顽疾已久,一遇雨天就开始发作,昨天酸酸麻麻钝痛了一个晚上,实在忍不住,凌晨便叫人去请张太医来。” 张晓龙道“端妃娘娘不必客气,这是为臣的职责所在,娘娘昨天晚上身子骨不舒服,昨晚就要命人来叫唤为臣,哪怕是小病也不能拖。娘娘的身子骨虚弱,也不能总用中药吊着身子,如果血气健壮一些,这些小病恢复得便快一些,臣给娘娘施药,娘娘能好上一阵,可过一阵又复发,不是病根未除,而是身子太弱,臣又不敢加强药力,怕娘娘的身子骨支撑不住,这委实让臣为难,也让娘娘受苦了。” 安陵容看着张晓龙望、闻、诊、切,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开了药单让宫里的太监去抓药,命吉祥烧了开水,病因也查出来了,有病是真的,也是对症下的药,祸首缘由就在端妃娘娘的基础体质上。 原来是端妃的身子未调理好,平时进膳少,肠胃不好,吸收不好,身体自然脆弱多病,加上久居宫中,不运动,血气不旺,便久病缠身了。 张太医摇头叹气,面色忧虑,将扎在端妃身上的银针逐一收入箱内。 吉祥按照张太医开的药方,煎了草药,给端妃娘娘服了下去。 端妃声若游丝道“多谢张太医,刚才一碗药水下肚,胃里暖了不少,可也饱了,平素里是吃不了多少东西,主要是每一天喝汤药,喝得自己都想吐。” 张太医道“无论胃口多么不好,娘娘还是得为自己的身子骨着想,能多吃的尽量多吃,餐餐换着花样吃,要把这身体的基础给提升起来,这样才能对抗病魔。” 安陵容此时站出来道“端妃娘娘,张太医说的对,娘娘就该出去多晒晒太阳,多吃滋补的东西,嫔妾住翠和殿,做了千层糕,我叫小凳子拿一些过来,张太医顺便也吃一些。” 张太医笑呵呵地说道“好!” 安陵容在慈宁宫的墙头里朝小凳子叫唤了几声,翠和殿和慈宁宫只隔了一道宫墙,小凳子带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千层糕过来了。 色、香、味俱全,张太医小试了一口,对安陵容的手艺赞不绝口。 吉祥便夹了一块送到刚好没有吃早膳的端妃面前,端妃犹豫再三,还是小尝了一口。 然后对安陵容露出赞许的目光“嗯,这糕点在宫里从未见过,模样好看,味道也很好吃。” 安陵容趁势又让吉祥趁热再给了端妃一块,端妃却说自己胃小,已经很饱了,张太医会劝端妃再食一块,端妃不好推脱,便又吃了一块。 两块千层糕下肚,端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胃暖了,整个身子都暖了。 第三十四 打通 安陵容近前一步,因有张太医在,端妃娘娘对她没有了戒备之心,她眼光柔和地注视着安陵容,问道“安常在是几时搬来这翠和殿的?是有些时日了吧?本宫在这慈宁宫,能闻到从翠和殿的香气味,很是诱人!”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回端妃娘娘,嫔妾已搬来翠和殿有一些时日,可是不忍心打扰娘娘清静,闲着无聊,便带着宫中几人做做花样美食,以打发时间。” 端妃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来,是本宫疏忽了,这慈宁宫也就住着本宫和安常在,安常在手艺又如此之好,那本宫以后是否也有口福了?” 安陵容大喜过望,连忙道“承蒙端妃娘娘不嫌弃嫔妾的粗手粗脚,嫔妾喜欢下厨,日后翠和殿里的额外辅食,必有慈宁宫一份。” 端妃娘娘道“安常在有心,本宫实不忍心给你增添麻烦,吉祥,吩咐下去,以后安常在可自由出入慈宁宫。” 安陵容道“嫔妾不觉得麻烦,娘娘若吃食没有胃口,嫔妾就从娘娘的早膳开始,帮助娘娘调理肠胃,请张太医作见证,嫔妾曾学过一些药理。” 张太医还是不太放心,听安陵容说自己懂药理,便让安陵容将端妃的身子上下检查了一个遍,安陵容取下张太医箱里的银针,分刺各个穴道,即手快又精准,看得张太医频频点头。 张太医便放心地叮嘱端妃可听从安陵容的生活日常调理,他说以安陵容的医术,做一名日常护理绰绰有余。 端妃的眼里升起了一抹亮光,不过,一闪即逝。 安陵容送张太医出了慈宁宫。 安陵容道“张太医,端妃娘娘不是普通的肠胃不好,她是神经麻痹,造成了腿痛的假像对吗?” 张太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安陵容问道“那为何张太医,不告诉端妃娘娘的事情真相呢,要一直隐瞒下去吗?” 张太医道“回安常在,臣只是太医院一名普通的太医,娘娘神经麻痹,为臣也是疑惑,此等疑难杂症,又无法出宫,去找民间偏方,经太医院商量,也只能先瞒着端妃,拖着她的病情。也考虑过她是否对某些物品过敏,皇上派人查了,也没有查出过敏源。” 安陵容细细地回想慈宁宫里,她见到的植栽,能发出异味、异香的会让人产生接触性过敏,端妃的宫里连一盆这类植栽都没有;黄杜鹃、花叶万年青、铁海棠等,其叶片鳞茎含有毒汁,接触毒汁会使人头发掉落,端妃的头发浓而密;松树柏树的过浓香味会影响人的食欲,可这两款品种都种在离慈宁宫较远的慈宁花园。 天竺葵散发的味道久闻会令人过敏;百合、玫瑰浓郁的香味也会让人过敏;夜来香的浓香会让人头晕,还有万年青、野菊花、红豆树等也能引起一类人身体不适。 还有人会对仙人掌,多肉植物、栀子花、柑桔、佛手、美人蕉、石榴这类有益的植栽过敏。 可是这些植栽,都放在慈宁宫的宫门外,离端妃的寝宫远,应影响不到她。 安陵容寻思着不解,便回翠和殿翻起了医书。 她的柜子里放了十来本医书,她所懂的医术、医理、制药,用旁人的话来说,完全是无师自通。 她家祖上是制香料的,制香是家人引进门,而刺绣是同娘亲学的,娘亲的绣品一开始是摆了个地摊,后来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欢,林秀便在安府附近,盘下了一个档口,承接起了窗帘、床单,被套、枕套、衣裤鞋袜的刺绣工作,最能卖出大价钱的是婚庆服上的刺绣,买主通常会选择唯一的限量款,价格也较高,可是唯一困难的是林秀只将绣工传给了安陵容,安陵容年纪小,帮不上太多的忙。 林秀便日夜操劳,累坏了身子,为了省钱,经常顶着疲惫和痛苦,强撑着干活。 为了减少林秀的痛苦,安陵容便找到弟弟安子轩,安子轩是安比槐第四房小妾李玲玲所生,在安府里,最受宠的就是李玲玲了,安子轩憨厚老实,便私底下找到自己的私塾教书老先生,找了个会中医的民间医生,捞了十来本医书给安陵容。 安陵容就照着医书上的诊病步骤、推拿按摩方法给林秀私下诊治,林秀还真的身子越来越见好了,说话有力气了,走路也稳当了,面色红润了,说话的声调都逐渐变高了,只可惜,一转头,又到了安陵容入宫的日子,安陵容只得吩咐林秀自行调理。 对于端妃的病情,安陵容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一定是感染了什么病原体,或是对某个物体产生了过敏反应,否则,肠胃怎么能常年累月不见好转呢? 必定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或许只是大家没有觉察到而已。 安陵容将医书搁置一边,伏在案头,苦苦地思索也依然想不出办法。 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依稀感觉到身体很温暖,头有些微微发晕。 她恍然中醒来,看到宝鹃在往燃烧的木碳里加了一把碳,而宫门关着,空气有些不畅,好在木格子窗户向外大开着,散了燃烧后产生的气体,还残留的部份气体惹得安陵容头发晕。 安陵容沉思了一会,想道这端妃神经麻痹,经脉堵塞,也不知道何缘何故,看来自己还是得找机会再入一次慈宁宫查一查病因才行,可是自己若是单独行动,不妥,还得有人陪同就好。 她想到了太医院的温实初,别看温实初年轻,可是并没有锐气,也不锋芒毕露,相反,她感觉温实初的大胆心细,他的医术和为人都应在刚替端妃看病的宫中老太医张晓龙之上。 这般算来,那太医院的温实初晋升为首领太医,也是指日可待了! 还是得想办法叫温太医负责端妃的病情才行,自己叫不动温太医,可有人叫得动他。 整个后宫里,唯一能让温太医鞍前马后的只有碎玉轩的莞常在了。 安陵容琢磨着,在先去慈宁宫之前,还得先去碎玉轩让莞常在打通这层关系。 第三十五 用药 雨下得不大,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叶的窣窣声,安陵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天气有些冷,不比昨天晚上有淳常在和莞常在暖被窝,越是夜晚越寒冷,她用脚尖勾了勾了临睡前宝鹃给她放在被窝的热脚壶,睡眠深深浅浅,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安陵容便去碎玉轩找甄嬛,她算准了温太医今天一定会来的。 温太医隔两天,第三天准出现在碎玉轩,即便甄嬛没事,他也会过来给她请脉。 安陵容琢磨着,要如何说得动温太医呢?太医院的张晓龙资历本就比温太医老,而且平素以来,都是张晓龙负责端妃的病情诊治的,这一下突然换了个人来诊,端妃娘娘应无所谓,就怕这张晓龙暗地里心里不满,就不妥了。 安陵容看着温太医将甄嬛的身体细致地检查了一个遍,道“莞姐姐的身子还好吧!” 温太医点头道“莞常在的身子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在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甄嬛道“温太医,你有没有什么方子,能令我病得久一些,又不会影响身体的基础体质。” 温太医不解“你这是为何?入宫的各位小主哪位不是盼着自己身子骨好,能早日侍候皇上,你倒反过来了,哪有人盼着自己身子骨不好的呢?” 不知为何,安陵容的身子一震,一个意想不到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她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哪个后宫女子不期望得到皇上的宠爱,风风光光呢? 甄嬛道“帝王之宠,有哪个后宫女子不想?那必定是假的!我也想,可是一想到,皇上的宠爱犹如悬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刃,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每夜不能安睡。” 温太医语重心长道“当初,臣要小主慎重考虑入宫之事,这可是小主思虑周全之后的决定,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那小主有没有想过,倘若不争宠,在这后宫里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最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后宫之中,争的是帝王之宠,可实质上争的是生杀大权,要三思而后行啊~” 安陵容沉默,甄嬛也沉默了。 气氛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安陵容率先打破了这沉默“昨天端妃娘娘突发病,张晓龙张太医去看了她,也没有瞧出病情,我在想,这世上还有太医院的太医诊不来的疑难杂症的么?张太医一直摇头,说他诊了端妃娘娘这么多年,就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我就奇怪了,温太医,你说是这个张太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瞒着端妃娘娘,还是他真的诊不出病因,还是他压根就不想诊?” 从温太医口中得知,太医院是有规矩的,人手一本病历本,端妃的主治太医是张晓龙,没有特殊的原因一般就不会换人诊治。 大家一合计,端妃的病因不外乎二种 她体质太差,禁不起用药,而要想身子复原,又不得不用药,病情容易反复。 要么,就是端妃的近身之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不易察觉,太医诊不出来,可时间一久,就会拖垮她的身体。 “可是,上次我借着张太医入慈宁宫的机会,将端妃娘娘的宫里巡查了一个遍,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初步能排除被人用毒的可能。” “那,安常在,端妃的膳食呢?有没有可能有人从中做手脚?如是她最亲近之人下手呢?”温太医问道。 安陵容摇头否认“我查看过端妃娘娘的膳食,每样食物在她食用之前,是由宫中的试吃嬷嬷先试用,嬷嬷试用前会用银针试毒,连续去了两次,没有发现异样。” 这一下,也引起了温太医的好奇心,温太医本也是一个喜爱钻研之人,他不由得对端妃的病情有了察看的想法。 温太医斟酌再三道“张太医的资历在臣之上,这事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和张太医的猜测,唯有一个法子,让端妃看准时间,某个时间点,是张晓龙外出行医时的空当,而刚好为臣又有时间,这个时候,就说端妃的病情着急,我便可以前往查探端妃的病情了,这事还不能太过于着急。” 安陵容点头,这事温太医能答应下来,她就放心了。 安陵容在碎玉轩逗留了一会儿就回翠和殿了,秦三月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道“小主,你知道昨天晚上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吗?” 安陵容指尖轻点她的额头道“卖什么关子,有话就直说。” 秦三月道“听说,昨天晚上,皇上让苏公公端去了绿头牌,皇上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排又一排的绿头牌,没有翻牌,就问---莞常在的牌子呢?把她的牌子拿出来给朕,结果小主你猜怎么着,苏公公说这莞常在抱病休养中,然后皇上就来气了,说怎么老是身子骨不好,他要亲自过去看莞常在得的是什么病。” 安陵容问道“后来呢?皇上去看了没有?” 秦三月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出来说道,说莞常在得的是传染病,还叫淳常在搬出碎玉轩避风头,皇上没有法子,于是就翻了咸福宫惠贵人的牌子。” 怪不得,今天去碎玉轩的时候,已不见了淳常在,原来是搬出宫避风头了。 眉姐姐侍寝,皇上定是喜欢她的,眉姐姐知书达礼,饱读诗书,如纯元皇后一般充满智慧,皇上就会赐她满宫的菊花了。 秦三月接下来的话,安陵容没有再仔细听了。 她又陷入了繁杂的思绪中。 皇上宠爱惠贵人--沈眉庄,赐给她稀有绿菊,华妃还以为是皇上赐给她的,华妃在翊坤宫大发雷霆。 皇上对华妃的动怒视若无睹,继而让沈眉庄跟着华妃学习六宫事宜,放言将来让惠贵人和华妃一同协助皇后管理六宫。 皇上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大费周章地盛宠沈眉庄呢?他偏爱的明明是甄嬛呀? 安陵容料到了,华妃借人之手杀死福子一事,必是给皇上查到了蛛丝马迹。 可碍于华妃的哥哥年羹尧此时正在平叛西北准葛尔叛乱,皇上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年羹尧不高兴,便借盛宠惠贵人--沈眉庄一事,借此打击华妃的嚣张拨扈。 第三十六章 采药 慈宁宫太大了,大得只要人声散去,就会让人感到孤寂,端妃娘娘每日不再紧闭宫门,每日上午都会让吉祥扶着她出来在宫外晒晒太阳,安陵容兑现承诺,每日变着花样叫小凳子给端妃娘娘送早膳过去,端妃娘娘起初会多多少少赏赐一些银两给小凳子带回来给安陵容,到后来,小凳子带回来一句传唤,说是端妃娘娘想见她,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安陵容便去了端妃的宫里,端妃面色红润,气色好了许多,她在妆台前摸索了好一阵子,然后拿出一个棕色的首饰盒,拿出一条墨绿的珍珠手链交给安陵容,安陵容一看此手链黑中透着绿,绿中透着光,光纯净无一丝的杂质,便知是贵重物品。 安陵容连忙将手链还给端妃,跪下行礼道“端妃娘娘,此物太过贵重了,嫔妾不能收。嫔妾搬到翠和殿来居住,是经过皇上暗许的,虽宫里头的人都说嫔妾备受皇上冷落,不受皇上待见,可是嫔妾同皇上说,想远离宫中事非,搬来翠和殿,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娘娘。” 端妃愣了一会儿,她似是没有理解到安陵容的这份单纯的心思“安常在,本宫都吃了你大半个月亲手做的膳食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辛苦你。我的身子和往常相比,有了力气,也有了精气神。这是本宫的小心意,你收下吧!本宫也就仅有这点私藏品了,若是其它的东西,本宫也没有拿得出手的。” 安陵容将珍珠手链放到端妃的妆台上,起身道“端妃娘娘,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希望的是娘娘的身子早日得到康复。” 安陵容正准备退出门,端妃娘娘认真地瞧着她,问“那安常在,你想要本宫帮你做什么呢?别说你就想在这后宫之中,与本宫相守到老,淡然了却一生,别人相信,本宫不信呢!” 安陵容思量着,若此时说自己不带一丝目的接近端妃,恐怕难以说服她。 安陵容沉思后道“嫔妾想在后宫之中,有所依靠,想借着端妃娘娘您这株大树乘荫,嫔妾不想争宠,可是也不想沦为宫中权势争斗的牺牲品,嫔妾想活下来,保全自己,保全族人。” 安陵容一脸的认真,脸色微微发红,神情略为激动。 端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安常在还是有些心思的,只可惜本宫早已退出争宠的纷争,不过呢,若说在后宫中,保全一个人,只用保她活下来,这便是一件简单的事,这点能耐本宫还是有的。你若想本宫护你,那本宫只有一个条件,你也不是一个爱惹麻烦之人,在后宫之中还是能忍则忍吧,各宫的手段也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这底下的关系错综复杂,有些人台面上看是对立的,可私底下却不一定,你只要不傍着谁,不巴结谁,不拉踩谁,自然也不会引起宫中其它嫔妃的注意,只是这样,你若与我一般独善其身,也就失去帝王之宠了。” 安陵容缓缓地迎上端妃的眼眸,眼中一片凛然“可是嫔妾不后悔。” 端妃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叫吉祥推着轮车,入了宫。 不知为何,有了端妃的这番话,在初冬时节,安陵容呆在翠和殿空旷的院子里,也不觉得有一丝的寒冷。她能感觉到从心底升起一股温暖的力量,自己的身子骨有力气了,眼神也充满了活力,去做点什么吧,别让自己停下来。 慈宁宫的后面是慈宁花园,翠和殿的右面是翠和山,前些时日她闲在宫中无聊,曾带着秦三月上山去采过药草,看到后山有不少何首乌和当归,还有可去湿热去毒的稀有九辞藤。 安陵容便带着宫中奴才,小凳子背着大竹篮,秦三月提着三把从内务府费了诸多口舌才领来的锄头,宝鹃背着零食和饮用水一起上山挖药草。 山上的树木没有被砍伐过,翠绿葱茏,地上到处是枯枝、枯叶,古树高耸入云天,底下根部盘根错节深入泥土中,弯弯绕绕在地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山路特别的难走,小凳子护在安陵容身后,安陵容还要宝鹃搭把手,才能爬上稍高一点的山坡,可秦三月如同走平地一般,几个起落便上了半山腰,手中持一把钝斧更是在刺丛中硬生生砍开了一条路。 山上的空气凛冽,吞入肺里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好在空气十分的清新。 “小主,快来看,这是何首乌。”安陵容顺着秦三月的手指一看,她大喜过望,上次带秦三月来过,她将有草药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现在根据标记很快找到药草。 安陵容俯身下地,小心地将一抹何首乌挖了出来,交给小凳子去尘土,用袋装好。 宝鹃去拨旁边的树藤,不料被藤上的刺勾住了衣服。 宝鹃不解地问道“小主,这个药材宫里啥都有,为何还要上山来挖呀,小主上山赏赏风景不好吗?” 安陵容道“宝鹃,这宫里头的用品都是有份额的,超出太多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我们多挖些何首乌和当归,滋补的药材,去湿去毒的药草,给端妃娘娘调理身子用。” 安陵容顺着一块何首乌牵出一片,沿着山路很快挖了半篮子,又挖了许多冬笋,挖了不少当归,盘了一些九辞藤,摘了些野果子,结果小凳子带的篮子都满得装不下了,三月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当包袱用,包着当归和何首乌,打个结,包袱一甩,挂在肩头,就下山了。 此一番前去,收获满满,一行人直忙到夕阳西下。 夜色渐浓,人声寂静,翠和殿里却是一片忙碌,菊青拎个半人高的铁桶烧热水,小凳子不怕冷蹲在养金鱼的水池边滔水洗何首乌、洗当归,宝鹃生起柴火煮冬笋再将笋撕成条,嘴馋还忍不住撕下一条在嘴里咬一咬,发现清脆的声响,而秦三月则手起刀落,片刻功夫将何首乌切成了一堆薄薄的片状堆积成小山。 万事俱备,就只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便可搬到太阳底下晒干储藏了。 第三十七章 盛宠 要调理端妃的身子,还欠几款药材,安陵容第二天一早便叫小凳子去药房领了回来。 刚好天气是个大晴天,秦三月和宝鹃就开始在院子里支起架子,铺开晒帘,将药材逐一铺开来晒着。 安陵容照例要去景仁宫觐见皇后,还没有到景仁宫,在上林苑的路口,夏如春就一路小跑上来,跟在安陵容的身旁。 两个人看着沈眉庄远远地走在她俩的前面,而华妃居然和沈眉庄肩并肩走着。 安陵容觉得很纳闷,这惠贵人沈眉庄何时与华妃走得如此之近了? 夏如春朝她眨巴着眼,用手指捅了捅她手臂道“现在宫里头,惠贵人可受宠了,自从她侍寝之后,皇上一连三天都宣了惠贵人侍寝呢?” 安陵容琢磨着,这皇上心头上的气还没完全消掉呢? 旁边梁才人和林青--林常在一并从两人的身旁走了过去,梁才人收敛不少,可也没有好脸色给人看。 梁才人脸上尽是轻蔑的神色,林常在则是一脸无辜人畜无害的模样,等步离安陵容及夏如春四、五十米的距离,听到梁才人抬高声音道“以前听说皇上最喜欢莞常在,我看哪,皇上最喜欢的还是惠贵人。” 林常在接着话头道“我也觉得皇上会喜欢惠贵人,莞常在与惠贵人的出身都是一般好,莞常在的父亲是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属文职,掌审刑狱案件。而惠贵人,她的父亲是沈自山,沈自山是济州协领,虽是地方官,却手握兵权,家世更胜一筹。” 【注大理寺相当于如今的最高法院。协领是清代派驻各省将军的属官,主管地方军队的驻防,属于正三品官衔,相当于现在的省军区司令。】 梁才人道“你听说前不久了么,宫里出了一桩笑话,有人被皇上从养心殿里丢出去了,听说丢出去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仅包裹着一床被子。” 林常在吃吃地笑“咳,说她做什么?她怎么能和梁姐姐比,她还说自己是出身书香门第,她父亲也就是一个从四品的包衣佐领。 【“包衣”意为奴才;“左领”,意为其是满洲官员下属的汉人军官,官职不小,索日里和皇上的接触机会也比较多,主管的是奴才以及户、宅等相关事项。】 夏如春气得脸色突变,欲冲上前去找二人评理,安陵容连忙拉住了她,提醒她道“夏姐姐别这般冲动,上次的事还犹在眼前,那是血淋淋的教训。” 夏如春终是放弃前去找二人,而是大声地说道起来“安常在,听说皇上可喜欢惠贵人了,惠贵人熟读诗经、孟子、左传,知书达礼,性格温婉,侍寝之后,因为惠贵人作了一句诗,而特意将她所住的地方改成了存菊堂。安常在,你知道是什么诗吗?” 安陵容微笑着回应“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随后,安陵容小声提醒夏如春,惠贵人没有说过自己熟读诗经、孟子和左传,皇上也没有说过,不能瞎编。 夏如春压低声音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惠贵人也不在,她听不到,皇上也不在。” 安陵容俯在夏如春耳边低语道“惠贵人熟读过女则和女训。” 夏如春切了一声、低声道“这两本书谁又没有读过呢?这两本书有什么好炫耀的?要说就说诗经、孟子,左传之类的。” 夏如春欢蹦跳脱,活像一只可爱的兔子一般,冲着梁才人和林常在直叫嚷“对对,惠贵人多有才华,能作出如此好听的诗句,有口才就要用在作词作诗上,嘴可不是拿来乱嚼舌根的。” 梁才人回头朝夏如春狠狠地瞪了一眼,夏如春冷哼一声,怒目而视,梁才人别过头,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也有也收敛,她加快脚步同余莺儿往前走了。 “夏姐姐,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赏给惠贵人菊花么?” “安妹妹,你别拐弯抹角,直说直说,我最怕同人说话绕圈子,绕着绕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皇上说呀,惠贵人像菊花,朕赐给惠贵人,只因菊花,独树一帜,不喜争艳百花,耐得住寂寞,方能长久。”安陵容将皇上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最后一句,安陵容上世可是听皇上亲口说过的话,皇上希望沈眉庄遗世而独立,有菊花的气节,淡泊名利。 惠贵人不同于自己与夏如春,她未入宫前本就是一个权贵千金,在沈家的月银比现在宫里头领的还多,上世苏公公去通知惠贵人侍寝皇上时,惠贵人随手就赏了苏公公一把金瓜子。 觐见皇后过后,华妃就当场宣布了,说是皇上口谕,惠贵人同华妃学习如何管理六宫事宜,惠贵人的指令等同于华妃的指令。 皇后这次意外的没有持反对意见,惠贵人在太后的心中印象极好,在众一批新入秀的宫女中,惠贵人是最得太后青睐的,皇后自然也就不讨厌惠贵人。 皇后笑盈盈道“恭喜惠贵人得皇上提拨,本宫也一直在皇上面前提及惠贵人,说这后宫之中,如若要提一人辅助华妃妹妹共同协理这六宫事宜,那惠贵人是最合适的,没有料到皇上还真的采纳了本宫的意见,本宫很开心,也替华妃妹妹和惠贵人感到开心,惠贵人以后就要多跟着华妃妹妹,好好学。” 沈眉庄盈盈福到“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华妃娘娘。” 华妃缓缓地别过头,饶有兴趣地盯着沈眉庄道“惠贵人从今往后,要严格要求从自身做起,不偏袒,不护短,不巴结,不奉承,本着宫规,该罚的就罚,该赏的就赏,千万别误了宫规,宫中有任何人敢与惠贵人对着干的,那便及时汇报给本宫,本宫会作主。” 皇后笑了笑道“这后宫里呀,有了华妃妹妹和惠贵人共同操劳,本宫就乐得清闲了,以后宫里的事,就多辛苦两位了。” 华妃道“这是本宫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再说是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本宫必当认真谨慎执行,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第三十八章 病因 一出景仁宫,颂芝的声音很是刺耳“咱家娘娘如此辛苦,哪比得上皇后娘娘这般清闲,皇后娘娘若是能分担一些的,几时又会轮到惠贵人上手呢?还是皇上体贴娘娘,怕娘娘累坏了身子,才叫惠贵人帮忙分担一些事务,好让娘娘腾出时间来歇歇。” 华妃眉眼之间的戾气上扬,不悦地甩着衣袖,华妃走得飞快,颂芝紧随其后。 颂芝道“安排惠贵人协理六宫,本就是皇上的旨意,怎又轮到皇后娘娘将功劳揽到自己的头上去了?皇后娘娘还说是她在皇上面前举荐的,皇后娘娘这招可狠.....” “好了,够了!”华妃一声断喝吓得颂芝差点跪倒在地上,华妃一甩衣袖,锋利如利刃一般的眼神,逼得颂芝连忙低下头去。 夏如春一惊,大抵是上一回在华妃那儿受了教训,心有余悸,一时顿步不前,看着华妃扬长而去,才缓慢前行。 安陵容与夏如春远远在跟在华妃的身后,在上林苑的交叉路口,安陵容与夏如春分道而行,夏如春回延禧宫,而安陵容去碎玉轩找甄嬛,沈眉庄则去抄经书陪伴太后。 到了碎玉轩,正如安陵容所料的,她想见的人也在碎玉轩。 温太医大抵过来请脉过后,在碎玉轩里喝着茶,烤着碳火闲聊。 安陵容跟着浣碧入了宫“莞姐姐,这般巧啊,温太医今天空闲呀?” 温太医道“呵,是安常在来了,是的,今天刚好是莞常在诊脉的时间,应皇上的吩咐,先照顾好莞常在的身子骨,皇上一连催了好几次了,说这莞常在的病情已拖延多日,怎就这般不见好转,是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不行了。当然,皇上是开玩笑的,可君无戏言,莞常在,您这病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啊,迟早有一天得面见皇上的,还得快点好起来啊!” 安陵容忍俊不禁“莞姐姐这病拖的也是有些时日了,也该好起来了。对了,温太医,你今日有时间,能否去慈宁宫探一探端妃娘娘?这个时间点,张晓龙张太医出诊了吗?” 温太医道“张太医好像还在太医院,今天为臣出来时,没有听到他今天有接诊的病人。” 安陵容有些为难起来了,这张晓龙负责的病人,犯了病还得找回张晓龙“那,这可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法子?” 温太医道“这样吧,为臣随安常在去慈宁宫看一看,到时回太医院,臣即向上禀明是端妃娘娘突然发病,而臣在附近,便随诊,这事回去后臣再同张太医协商协商,预计下次还是张太医来诊治的,若是张太医无时间时,臣亦可以与张太医交替进行。” 安陵容带着温太医去到慈宁宫时,端妃娘娘正用完午膳,正在午睡,两人便在外头稍等了一会儿,直到吉祥觉得让她俩久等过意不去,便将端妃叫醒了。 端妃一脸的纳闷询问道“安常在,怎的今天来检查身子的不是张太医了,这位是?” 温实初道“端妃娘娘好,为臣是温实初,今日刚好臣在附近,应安常在之邀请,来为娘娘检查身体。” 端妃的气色相对于前两天刚好转的红润又复下降为淡白色了,天气一冷,她唇上没有涂润唇的膏脂,皮肤发干,呈现淡淡的紫色。 温太医细细地给端妃把脉。 温太医沉默不语,安陵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继而,温太医询问了端妃的顽疾,才知由来已久,药也天天也吃,吉祥也夜夜帮她按摩,可是病情前些天好了些,今天又反复了。 温太医道“端妃娘娘,您能将张太医开给您的药方给为臣看看么?对了,今天的煎药的锅和残料也一并给为臣瞧瞧。” 端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安陵容细致入微,察觉到了端倪。 端妃叹了一口气道“温太医有心了,可这汤药的残渣都充去当了花肥,温太医若是想看,吉祥去花盆底下取一些给温太医检查吧!” 吉祥便取了一些药物残渣,置于宣纸上,用托盘取来给温太医,温太医戴上手套,细致分别查看,依然沉默不语。 温太医道“端妃娘娘的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长期拖着,导致端妃娘娘哪儿都去不了,若是想去外面游山玩水,总不可能天天带着一个药罐子跑吧?可是这病说大也不大,也不致于导致端妃娘娘性命攸关。待为臣回去和张太医好好研究研究,再向娘娘汇报,臣就先行告退了。” 端妃娘娘眉眼舒展开来,叫吉祥将安陵容和温太医送出了宫外。 安陵容站在背风的方向,悄声问温太医“温太医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温太医站定,眺望远处的柏树林,又摇了摇头,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温太医轻皱下眉头道“端妃娘娘的病情反复,是没有理由的,张太医的药方面面俱到,没有任何需要补漏的地方,为臣不理解。” 安陵容原本将期望都寄托在温太医的身上,这下心渐渐凉了下来。 可是温太医接下的话又让她看到一丝曙光。 温太医凝神道“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安常在有心要帮助端妃娘娘,不防叫宫里的奴才盯紧一些,看看慈宁宫的奴才们一包药煎了几碗汤药,这汤药端妃娘娘是否都喝下了肚。” 安陵容一怔,温太医的意思是,端妃娘娘有意拖延病情,她压根就不想自己病情好转,这种病温太医也说过了,没有性命之忧,而端妃娘娘难道在借此机会,让自己一直病情拖延,淡忘于宫中之人的视线,这就是她为自己求得清静的一种法子? 安陵容有猜测过,只是她不敢相信而已。 温太医缓缓道“还有,端妃娘娘的寝宫里,她睡的床是七锦木制而成,七锦木长于长白山中,是最长寿的古木,在夜间还能排放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俗称为“七里香”,按理来说,睡在这样的床上,端妃的身子应该会得益,晚上睡眠也会好,不知为何了,她会成这样。还是先叫你宫中的奴才盯紧一些,如发现情况告诉为臣,此事还请安常在收紧口风,不要向外人说及,事情还没弄清楚。” 安陵容点头,目送温太医背影离去。 第三十九章 真相 小凳子蹲在翠和殿的墙头,借着桑树遮掩,终于看到了端倪。 安陵容在宫里制作了麻薯芝麻糕,命小凳子端去叩响端妃娘娘的大门。 照例是吉祥出来欲端走糕点,安陵容一把拦住吉祥“吉祥,我想探一探端妃娘娘,就让我端进去吧。” 安陵容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塞给吉祥,吉祥的眼睛晶莹一片“安娘娘做的糕点真好吃,奴婢还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糕点,端妃娘娘对娘娘的手艺赞不绝口。” 安陵容笑眯眯地说“真的呀!那我去瞧瞧端妃娘娘,娘娘起床了么?” 吉祥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点头道“娘娘她已经起来了。” “端妃娘娘,今天感觉好了些么?”安陵容上前,见慈宁宫的宫女宁兰正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端上来给端妃,而另外一名宫女叶玫扶着端妃,给她梳妆。 端妃轻吸着鼻子,笑道“安常在人未到,本宫却是先闻到香味了,宁兰,药汤就等用完早膳过后再喝吧,本宫一闻到安常在手中膳食的香味,便有了食欲。” 此时,慈宁宫的掌事姑姑汤亚进来“娘娘,太医院的张太医过来给您请脉了。” 端妃娘娘道“让张太医稍等片刻,本宫先尝尝这新奇的糕点,嗯,真不错,安常在好手艺,这麻薯又香又软,与宫中糕点不同一般味,是清香味。” 安陵容浅浅地笑道“端妃娘娘喜欢就好,这是嫔妾老家松阳县的麻薯,暖胃,去寒,能调理脾胃,特意叫我父亲从松阳县托人带来的。” 端妃娘娘点头“安常在有心了,想必你也是一个极为孝顺之人,你的父亲母亲都还身子康健吧?” 安陵容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回端妃娘娘,父亲母亲都身子康健,因嫔妾家中只有嫔妾一个女儿,是独生女,我对娘亲时常挂念,可惜不能常出宫探望,也无法将她们接入宫中来。” 端妃梳好妆了,又用温水漱了口,毛巾擦干净手,才转过身子面对安陵容。 “安常在时常挂念父亲母亲,可这份孝心却是无法落到实处,所以安常在便把对父亲母亲的之份孝心转移到了本宫身上,真是难为你了。安常在用心良苦,本宫吃不下药,你就想了其它的法子,来助本宫,安常在,你在麻薯芝麻糕里添加了什么佐料?” 此言一出,端妃身旁的掌事姑姑汤亚眉头一紧,连忙拿起盘中剩余的麻薯芝麻糕,朝着安陵容愠声道“安常在,端妃娘娘问你话呢?快说,这麻薯芝麻糕中加了什么?” 宫女吉祥、宁兰、叶玫呆在原地,宫里的首领太监朱玉同马上冲了上来,朱玉同以迅雷之势控制住了安陵容,双手锁住她的肩膀。 而守在宫外的张太医几个箭步冲了进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安陵容却是面无惧色“回端妃娘娘,麻薯芝麻糕中的确掺了其它东西。” 首领太监朱玉同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快说,你加了什么东西?” 端妃娘娘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一句话引发大家的情绪如此紧张。 端妃娘娘瞥着朱玉同道“朱玉同,先听安常在把话说完,放开安常在,不得无礼。” 安陵容松了一口气,张太医却是不给端妃娘娘喘气的时机,又给端妃娘娘检查了一遍身子,此时,若不让他们查个明白,安陵容必然也就说不清楚情况了。 好在端妃娘娘依然是旧状,不好不坏,也依然查不出原因。 端妃娘娘微笑道“张太医,放心吧,我这身子骨好不了,也死不了。安常在,你在糕点里加了当归、淮山,还有什么?” 安陵容面容一松道“端妃娘娘眼力真好,嫔妾见端妃娘娘胃口不好,便自作主张将调理肠胃,去湿去毒的一些药材捣碎,加在糕点里面了,这样,即使娘娘晨起胃口不好,间断性喝药,身子也不会被拖垮,渐渐就会康复起来的。” 太监朱玉同连忙松开强压在安陵容双肩上的瘦骨嶙峋却是锋利如鹰爪一般的手,安陵容感觉身上一松,那种要嵌入血肉的痛感瞬间消散,压迫感没了,她便长长呼出一口气,借着朱玉同的力气站了起来,吉祥上前将安陵容扶着坐了下来,掌事姑姑汤亚亲手送来热茶,估计是想起刚才错怪安陵容的一片好心了,脸色微微发红,神情有些拘谨。 张太医询问道“端妃娘娘这几天确实身体有了起色,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说话的精气神也好了一些,原来都是安常在的功劳啊。” 安陵容道“端妃娘娘其实好得差不多了,经过张太医的用药,她只是有些肠胃不好,吃不下东西便拖累了身子,没有复原,而嫔妾就变着花样,让端妃娘娘尽量多吃一些。” 张太医对安陵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便提着药箱放心地离开了。 待张太医远去,安陵容道“端妃娘娘,如若娘娘信得过嫔妾,张太医的滋补提神的药,端妃娘娘可叫人煎了药水,充当花肥,可不必服药了,嫔妾会将滋补的药材加入食物中,娘娘既吃得开心,顺便还调理了身子,都说良药苦口,可是这药喝多了,易反胃。“ 端妃将宫里的奴才都支了出去,才压低声音道“安常在狡猾成精了,你来讲讲,你是如何发现的?” 安陵容会心一笑道“回端妃娘娘,是上次温太医提醒了嫔妾,说端妃娘娘的病情没有理由拖延这么久,要说原因,或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端妃娘娘不想自己的病好了,被人打扰清静。嫔妾特意留意此事,嫔妾今天刚好撞见吉祥出来倒汤药,那不是满满一汤煲都倒去当花肥了嘛。” 这不就说明,端妃娘娘的药,点滴未入口。 端妃禁不住大笑起来“没料到多年未被人识破的小秘密,被你人赃并获,那本宫的药就叫张太医别送来了,也不是本宫不想喝,实在是太苦了喝不下,加糖呢又反胃,喝了又胃饱,吃不下任何东西,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你叫本宫如何受得了?” 端妃道“这下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绝太医院施药了,还是多亏了安常在,我这段时间身子骨好了不少,只是这腿脚还是有些酸麻,估计是上了年纪。” 安陵容道“这神经痛,待嫔妾回去想想法子,尽量不喝药,只要端妃娘娘的身子调理好了,神经痛可以施针、推拿按摩,不用喝药。” 端妃也就不拒绝了“那就有劳安常在了。” 第四十章 窗花 端妃不再免为其难喝利于病的苦口良药,而安陵容开始面对端妃的神经麻痹对症寻药。安陵容带着宝鹃、秦三月和小凳子清晨上山采药,留着菊青一个人看守宫殿,采到下午太阳西落便回宫,清洗药材准备第二天的晾晒。 晚上,用过晚膳后,则是雷打不动的翻查医书,宣纸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虽写的字像蚯蚓一般难登雅堂,可记载的都是密方、偏方,一天翻找医书记载下来,数一数,竟然记下了一百余条方子,而这些方法是否有效,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安陵容从这些方子中先作了一次排除,按照字面的理解以及配药方法,按大致猜测留下了三十余条,她决定对端妃试药,先用小份额药量偿试。 因不知其病因,对于可能引起的病因也一一用排除法进行。 一方面安陵容用红糖水每天给端妃服用,防止她平时偏食带来的腑脏内乱、贫血等因素造成神经功能障碍引起的麻木。 另一方面,用去湿去毒的药物渗入早膳中每天给端妃服用,防止神经发炎、衰退和变质,神经炎一般会出现四肢发麻、间歇性疼痛等症状,同时受感染的神经也会出现又痒又痛或者短暂丧失知觉的症状,从而导致神经麻痹。 另外,安陵容教会了慈宁宫的宫女们,如何寻找身体的三十六个重要穴道进行按摩梳理血脉,每天临睡前给端妃娘娘按摩一次。 半个月后,意外出现了,端妃娘娘在这段时间里,由原来隔三差五的神经痛减缓了,半个月仅发作了一次,她的病情控制住了。 安陵容思索着,她暂且不能够确定,到底是端妃娘娘肠胃好了之后渐行恢复了,还是她调的药起了作用,她照例在早膳加入当归等滋补药材,也加入了可去热去湿去毒的稀有药材--九辞藤。 可九辞藤的用量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对人体有害,而九辞藤宫中库房甚少,后山采来的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平时制药研究的特殊敏感,让安陵容一度怀疑是九辞藤起了重要的作用,她继而想验证。 于是,在接下来的膳食中,安陵容冒险停掉了九辞藤的用药,可意外的是,端妃接下来的半个月,却是一次神经病都没有再出现了。 又是大晴天,吉祥推着端妃娘娘出宫晒太阳,吉祥不小心将轮车下一块石头搁倒,轮子翘了起来,车子倾翻一半,端妃娘娘的体重还是有些重量的,吉祥用了很大的力气扶了一把,没有扶起来,眼看端妃娘娘就要摔倒在地,安陵容大惊失色,想去扶她,意外的是,在这电石火光之间,端妃娘娘竟然稳稳地站了起来,脱离了轮车,向前错开两步,车子翻倒了,而她的人却毫发无损。 安陵容大喜过望,比端妃娘娘眼里流露的欣喜还要添上三分“端妃娘娘,您再走几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试试看。” 端妃如幼童学步一般,张开双手,先迈左脚,再迈右脚,稳稳地落地,她有了信心,便试着又走了几大步,她怔怔地看着安陵容,有些激动,然后她迅速离开安陵容与吉祥,一边往前跑,一连往回看了二眼。 于是,在安陵容与吉祥左顾右盼地像看天外来物一般,看着端妃娘娘围着慈宁宫外面的围墙石板路,跑了三个圈,直累得她气喘如牛,额头冒汗,才停下来。 端妃娘娘意外“多亏了安常在,本宫恢复了,没有料到多年未治好的顽疾,一直要坐着,站着都乏力,现在居然好了。” 安陵容欣喜道“端妃娘娘慢慢恢复,可在晨曦时分在这条路小跑几圈,每天坚持,我估摸着不用多久就能停药了。” 安陵容心里想到原本想着这九辞藤的用药快超量了,想停停看效果,没有料到已用不上了。 安陵容的心缓缓地落了地,入冬了,也该给自己补补身子了,最挂心的一件事不用操心了,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新年快到了,各个宫里开始挂春联,贴窗花,安陵容不会剪窗花,碎玉轩的甄嬛却是擅长于剪纸,安陵容第二天便带着秦三月和宝鹃去了碎玉轩。 碎玉轩里其乐盈盈,今天温太医没有来,甄嬛带着浣碧、流朱、崔槿汐正在宫内剪窗花和圆福字。 安陵容看着甄嬛修长白晳的手指掂着纸打着圈,像变戏法似的,一折再折,剪刀利索地在手中旋转,很快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便剪好了,浣碧和流朱、小允子抢着要,浣碧抢到了。 浣碧道“小允子,你不也会剪吗,快去学着娘娘的模样,剪多几个,明年就是兔年了,大吉大利。” 小允子只好作罢,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剪了一个浣碧的肖像出来,有头有发有脸有身材,左手拈起兰花指,右手叉着腰,栩栩如生,将浣碧的鲜明个性跃然于剪纸上。 浣碧腾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抢,小允子跳起来拿着肖像就跑。 浣碧有些恼怒道“小允子你竟敢捉弄我?我叫你剪窗花,你为何将我的模样剪得这般难看,有本事你剪个小主的模样来看看。” 小允子停下脚步,将头像丢给了浣碧,扭头细细地打量起甄嬛来,片刻小允子说道“小主,奴才发现浣碧长得真还有几分像小主。” 甄嬛头也未抬,手中是一个极为繁杂的窗花,她问道“说说看,小允子,浣碧哪里和我长得像了,我们有几分相像?” 小允子道“大致有三、四分相像吧,这已经很难得了,浣碧和主子相像,那浣碧以后也是有福气的,对吗,浣碧?!” 浣碧白了小允子一眼,没有再理他,可她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安陵容笑道“都说这人和人相处的时间若是久了,就会越来越像的,小允子你发现了没,其实你和小主也有三分像呢?” 小允子脸红了又红,道“安常在你别取笑奴才了,小主是女的,奴才是男的,这哪会相像呢?” 浣碧切了一声道“小允子,你也胆敢说自己是个男的?你也算男人吗?你别忘了,你可是太监。” 小允子“......“ 第四十一章 逃避 小允子的手指灵活,剪了一个肖像,与莞常在一般无二。 安陵容叫甄嬛帮她剪了一沓木棉花的窗花,木棉花,花开五瓣,鲜艳似火,中芯是点点珠黄,甄嬛剪的如真的一般,安陵容赞叹不已。 安陵容拿着窗花兴高采烈地出了碎玉轩,刚走出宫门,远远地看到皇上的轿子往这个方向来了,她不由得一惊,此时如果走大道,必会惊动皇上,看苏公公脸色暗黑,双目难得消失了柔和,一车人马来势汹汹。 不好!定是甄嬛病得太久了,让皇上起了疑心,想亲自过来看个究竟,没有事先通知,来个措手不及,正好可以一探真相。 此时若要去通报甄嬛,已经来不及了,安陵容马上折转身子,躲到了墙根底下。 她竖起耳朵细细的听,只听到苏培盛临近宫门了才朝碎玉轩里头大声地传唤了一声“莞常在,皇上来看您了。” 碎玉轩里忙乱的桌椅声响起,大抵是小允子和浣碧着急清场了,皇上来得急,里头半天没有反应,安陵容从墙角偷偷地瞄了过去,只见皇上独自下了轿,三二个箭步就入了宫。 “奴婢流朱参见皇上,皇上吉祥。”院子里流朱的声音很嘹亮。 “奴婢浣碧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浣碧也到了院子里拦截皇上。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远远传来甄嬛弱弱的声音,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安陵容不禁抿嘴笑了。 “浣碧,快给皇上和苏公公上茶。”甄嬛传唤得急切。 “嗯,莞常在身子骨还好吧,你这碎玉轩打理得如此干净,很不错,这些桂花树虽落花落叶了,可是依然满院子都是香味。温太医说莞常在久病不起,朕特意过来瞅瞅,莞常在快起床,让朕好好看看。”皇上带着玩味的声音。 “朕听着莞常在的声音,猜测现在莞常在定是皮肤白皙,脸色红润,出气顺畅,双目有神,四肢有力,头脑反应迅捷,朕想问问,莞常在到底得了什么病?”皇上道。 咳咳......“甄嬛突然咳了几声“皇上别进来,嫔妾没有穿好衣服呢!嫔妾这个模样实在不方便见皇上,皇上,嫔妾这病是间隙性发作,过一段时间就咳得厉害,头痛胸痛,可是这几天好多了,吃了温太医开的药,太医说嫔妾再过些时日,大抵就能恢复如初了。”甄嬛道。 “嗯,再过些时日,大抵要能过多久,你细与朕说说。”皇上道。 “这个,嫔妾也不知道,要问问温太医。”甄嬛道。 “苏培盛,马上去传温太医过来。”皇上道。 安陵容的心一下就揪紧了,而碎玉轩里头又听不到动静了,她按捺住想冲入宫去的想法,伸直着长手臂趴在墙上,右耳贴紧墙壁,双脚踮起脚来,这个姿势大抵是不太文雅的。 不巧的是,刚好碎玉轩的掌事姑姑崔槿汐从外头回来了,安陵容光顾着听里头的动静,没有发现崔槿汐姑姑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后。 安陵容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她吓得身子一缩,七魂去掉了六魄,她转过身子一看,迎着槿汐姑姑莫名其妙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竖起手指道“嘘!皇上在里面呢。” 这下心慌的就成了槿汐姑姑了,她脸色一紧,可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随即便浅浅地朝宫门口那方向笑,安陵容又瞅了一眼,只见苏培盛站在宫门口四处张望,显然还没有发现她俩。 苏公公和槿汐姑姑的关系在宫里被人私底下都传来了,是对食的关系,他俩的关系好得很呢! 槿汐姑姑连忙笑着迎了上去“苏公公,今天皇上好兴致,我家小主的身子刚恢复得差不多了,皇上就来了,苏公公也不提前吱一声。” 苏培盛扭过头,笑眯眯地帮槿汐姑姑提过手中的篮子,两个人肩并肩地入了宫。 不一会儿,温实初提着一个大药箱跟在小允子的身后来了,温实初脚步匆匆,小允子也是低着头,一脸的慌张。 “温太医,你当着朕的面,再给莞常在检查一次身子,看看莞常在到底得的是什么传染病?”皇上道。 温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回皇上,莞常在身子骨虚弱,一直在调理之中,她得的是心郁烦疾,臣没有查出莞常在得的传染病,在微臣看来,莞常在的病并不具有传染性。” “到底有没有得传染病,你一查便知。”皇上道。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莞常在已经在恢复之中,只是还需过几个时日,她得的并非是传染病,请皇上大可放心。”温太医道。 “朕记起来了,这说莞常在有传染病的,不是你,是谁说的?让朕好好想想,朕非治她一个欺君之罪不可!”皇上道。 “皇上,请先回吧,嫔妾妆容不整,面容憔悴,不敢见皇上。待过几日完全恢复了,嫔妾便会主动去拜见皇上。”甄嬛略柔弱的声音。 “那就等莞常在养好身子再说吧,朕也不急在一时,苏培盛,将带来的几盒人参给莞常在。”皇上的声音。 听到繁杂的脚步声往外走了,甄嬛不愿意见皇上,皇上只好打道回府。 安陵容连忙从碎玉轩墙后面的小路一路小跑,急步匆匆地走了翠和殿。 这说莞常在有传染病,还叫淳常在搬出碎玉轩的不是皇后娘娘吗? 皇上大抵是明白了,只不过是替皇后娘娘遮掩了而已。 他又怎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而治皇后娘娘的欺君之罪。 君无戏言呢?安陵容牵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待甄嬛的身子骨一好,那她离侍寝皇上也就不远了! 备注 1、其实嫔妾和臣妾的区别就在于它们所代表的妃子等级是不一样的。 2、只有级别在妃子以上的贵妃、妃子、皇后等等,才可以在皇上、太后等人面前自称为臣妾,同时在与自己平级的妃子面前也可以自称自己为臣妾。而嫔妾则主要指那些还没有达到嫔妃等级的贵人、答应等人在皇帝及太后面前的自称。而本宫则是指皇后和拥有独立宫殿的嫔妃在比自己等级低的人面前的的自称。 第四十二章 假借 安陵容前脚踏入翠和殿,后脚就听到碎玉轩的小允子一路小跑来报“安娘娘......皇上...朝翠和殿的方向来了。” 小允子跑的急,满头都是汗,一张脸红彤彤的。 安陵容心里吃惊,迅速反应过来这皇上是在碎玉轩莞常在那儿受了气,来这儿消遣来了。 她环顾四下,院子里满满当当晒的都是新鲜的药材和笋干、野果,皇上若是见到,那不是知晓自己上后山去了么? 不行,不能给皇上见到! 安陵容一声令下,小允子帮着小凳子、宝鹃、菊青、秦三月一起,三两下将东西堆入了库房里,小凳子还找了把铜锁串上去,落了锁,钥匙别在自己的腰间,只等皇上一走,再把东西搬出来晒。 于是,沏茶的沏茶,清扫的清扫,翠和殿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与惬意。 安陵容则端坐在雕花铜镜前,细细地补妆,换了一套清爽的干净衣裙,刚才从碎玉轩一路跑回来,鞋子裤腿边都沾了不少泥水,一改狼狈的模样,整个人焕然一新。 呀......”安陵容练了几嗓子,是有些时间没有唱曲了,词还记得,嗓音依旧千柔百转。 没过多久,小凳子一脸欣喜的来报“安常在,能看见皇上的轿子了,还有五、六分钟即到宫门口了。” 安陵容小抿了一口热茶,双手握住茶杯温暖了片刻,就提着裙摆同宫里其它奴才们一起去外头迎接皇上。 或许是,相对于甄嬛的避而不见,安陵容的主动跪迎,让皇上和苏公公脸上有了笑容。 可是,皇上的轿子经过安陵容的面前,径直入了慈宁宫,在正门口停了下来,皇上径直找端妃娘娘去了,皇上眉间柔情顿起,双手交错放在袖口搓了又搓,并不说话。 安陵容道“皇上吉祥,嫔妾没有料到这大冷天,皇上居然会来到了慈宁宫,真是令人欣喜,小凳子,快回宫里取个暖手袋过来。” 皇上倒是没有拒绝,道“安常在,天气寒冷,别跪着,起来同朕一道去探一探端妃。” 安陵容道“多谢皇上,皇上先入宫,端妃娘娘许久没有见过皇上了,想必对皇上很是想念,嫔妾回去做些糕点稍晚一点给皇上和端妃娘娘送来。” 皇上抿嘴一笑道“听你说话不光耳根子舒服,这心里也是舒服的。” 皇上便带着苏培盛径直进了慈宁宫里,慈宁宫里顿时一片骚动,里头有人奔走相告“快去告诉端妃娘娘,皇上来看娘娘了。” 做奴才的比做主子的还要欣喜,安陵容想到,她回到翠和殿。 “小凳子,去看看,做千层糕的材料还有吗,帮我备材料,我要做一锅千层糕给皇上和端妃娘娘送去。” 安陵容随即吩咐小凳子和宝鹃、秦三月去洗食材,菊青生火,千层糕开锅蒸六、七分钟便熟了。 千层糕好了,菊青退去了灶堂里多余的柴火,随即淡淡的清香随着火势的微弱,盈满了整个屋子。 安陵容叫秦三月端着千层糕,宝鹃端着芝麻香茶,三个人出门便撞到了苏培盛。 苏培盛见到忍不住掀开了盖子,香气味带着水蒸汽迷蒙了他的双眼,熏得他差点就没忍住。 苏培盛道“安常在好手艺,得,先给皇上和端妃娘娘送去,别忘了给奴才留一份,回来的时候,奴才就候在门口。” “端妃,朕多久没来你这慈宁宫了,你身子好了些吗?联政务繁忙,过于疏忽,今日有时间特地过来瞧瞧你。”皇上的口气淡而熟稔,他双腿平放在椅下,继而相互交叉轻微地抖动着,神情松驰而自然,少了肃气。 “皇上能来慈宁宫,嫔妾欣喜着呢,只是嫔妾这身子得安常在用心调理,正在恢复之中,今日不知皇上前来,见到皇上,嫔妾这身子骨都好了。”端妃娘娘头发衣着整齐,却也没有格外的打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皇上这般忙,来看看嫔妾,嫔妾已知足。” 端妃的目光投向安陵容,吸了一下鼻子,香气扑鼻“皇上,安常在又做了糕点来了,快尝尝,她手艺堪称一绝。” 皇上别过头,看着秦三月手中的糕点,却是叫秦三月将糕点先递给了端妃娘娘,端妃娘娘又将盘子推到皇上的面前“皇上先用。” 皇上拿起一块小吃一口,眯起双眼,微微点头“嗯,安常在的手艺还不错。” 苏培盛在门外探着个头,皇上叫了一声“苏培盛,过来试个糕点。” 苏培盛便急步进来,拎起一块入口道“呀,这东西糯糯软软,又不粘牙,清香四溢,极为好吃,奴才在宫里还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糕点呢,安常在好手艺。” 安陵容瞳孔里藏不住欣喜“多谢皇上和端妃娘娘,多谢苏公公。” 随后,她便示意秦三月将剩下的再给皇上递了过去,皇上又吃了一块,端妃也吃了一块,苏培盛贪嘴又吃了两块,剩下的给慈宁宫里的奴才们均分了。 皇上对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富察贵人说安常在擅长于制香,端妃说安常在擅长厨艺,华妃说安常在有个成衣店,擅长于刺绣,莞常在…莞常在说安常在擅长于唱曲,端妃平日里喜欢听曲,不如安常在现场来一曲如何。” 端妃笑道“皇上有心了,嫔妾还未听过安常在唱过曲呢,倒是有三分好奇,不知安常在是否方便。” 安陵容自然是乐意的,她不加思索随兴而起便唱了一支当下时兴的曲子。 端妃娘娘精神一震道“安常在这声音果真余音绕梁,安常在的这歌喉可与宫中一位故人相比了,皇上,这音质是丝毫不逊半分哪!” 皇上听了眼底一抹柔光浅浅浮了上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上眉间“嗯嗯,安常在唱功不错,声音的音质也不错。” 听着听着,皇上索性仰起头,闭上了眼,而安陵容的声音婉转如百灵鸟一般,细细倾诉而来, 一曲过后,皇上又呢喃了一声“安常在,你再唱一曲吧。” 又是一曲过后,皇上他......躺在宽大的摇摇椅中......没有了动作。 安陵容止住了歌声,端妃上前,苏培盛快手到皇上跟前一探“皇上,睡着了。” 端妃扯了条柔软的毛巾盖在皇上身上,悄声道“皇上累了,大家都退去吧,让皇上多睡一会儿。” 第四十三章 倚梅园 这大抵是皇上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歇息在端妃的宫里头了,听说他在椅子上睡到晚膳时分,就被华妃宫里的太监周宁海请走了。华妃掌管后宫之事,操办除夕的宫宴,却因国库虚空,银两短缺,而皇上却拿不出多余的银两,华妃便自己出银子筹备宫宴。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除夕之夜,皇上与一众嫔妃及皇亲国戚把盏言欢,而甄嬛依旧身体抱恙未出席宴会,皇上瞧着席会上的梅花,睹物思人,独自一人去了倚梅园,皇后一方面责怪华妃不懂事,在家宴上置放梅花;另一边不放心皇上,暗中叫长得一表人才、儒雅气质丝毫不逊于皇上的果郡王尾随照应皇上,果郡王也去了倚梅园。 安陵容想道,皇上见到梅花,大抵是想念纯元皇后了,皇上王玄凌十二年前娶妻生子,嫡福晋是太后的表侄女,现皇后的亲姐姐乌拉那拉.柔则,可惜她在婚后五年难产去世,孩子也没有保住,她过后皇上极为伤心,一度郁郁寡欢,皇上追封她为“纯元皇后”。 果郡王--允礼,文武双全,他是先皇的第十七个儿子,他不喜朝政加身,也不求娇妻美妾,整日研究诗词、书法、音律,不参与党争,不问朝政,对夺嫡之事漠不关心,常云游四地,自由随性。 与皇上最亲近的兄弟就是这个十七弟果郡王了,其次是清河王玄清。 安陵容加快脚步,园里左右有动物石雕、亭台楼榭,假山湿地,小道蜿蜒复杂,寒冬腊月,寒风萧瑟,地上的积雪刚好没过脚踝,上林苑的枫叶早已凋零,而倚梅园中的梅花却傲然盛开。 浓郁花香的宫粉梅花开繁密;善解人意的骨红梅娇艳欲滴;沁人心脾的黄色腊梅知性淡雅,暗香如梦的照水梅独秀于林......美不胜收,可安陵容却无心赏梅。 日间她早已吩咐宝鹃等人将平日里制作的各色灯笼悬挂于梅树上,月色朦胧,朦胧中看人便有一种欲语还休之感。 在皇上将要途径的路上,安陵容抄小道提前布好场景,宝鹃与秦三月在暗处掌着灯笼,安陵容一袭粉色衣裳,一边起舞,一边唱曲,声音柔情百转。自入宫以来,她一直在苦练身段,直练到身轻如燕,声音也放弃原有的清脆悦耳,转而往纯元一般的柔情百转学习,入宫时声音有三分像纯元,而此时已有五、六分像纯元了。 “莞莞,莞莞,朕这是做梦了,你回来看望朕了?朕想你想得好苦。” 皇上拨开梅花丛,痴痴的目光落在安陵容的面纱上,他伸长着手,恨不得马上将安陵容脸上的面纱除下来。 安陵容心里一惊,跪倒在地“皇上吉祥。”她不能等皇上来取面纱,自己轻轻取下面纱,恬静地望着皇上。 皇上意外喃喃自语道“是你......” 安陵容低下头去“请皇上恕罪,是嫔妾惊扰了皇上,莞姐姐身子抱恙,皇上若是想念她,不防去碎玉轩看一看姐姐,姐姐在这如此热闹的除夕之夜想必独自一人在宫里十分思念亲人。” 安陵容当然知道,皇上念的莞莞,那是纯元,而莞常在长得像纯元,皇上又把莞莞这个名号刚给了莞常在。 皇上顺着台阶就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点小心思被人看穿,一个刚入宫的新人又如何知情?他道“莞常在,朕已经去探过她了,快起来,地上积雪深厚,别着凉了。” 皇上眼中笑意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正常,向安陵容伸出手,轻轻将她拽了起来。 安陵容一边低声唱曲一边引领着皇上,朝与甄嬛入园相反的方向走了开去。甄嬛与玄凌原本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到两情相悦的最好契机就这样被错过了。 安陵容还未出倚梅园,皇上就将“妙音娘子”的封号赐给了她,原本这个封号是要赐给余莺儿的,此时的余莺儿还是一个微不见微的宫女,在倚梅园修剪梅花。 上世莞常在独自提着灯笼夜游倚梅园,在梅树上挂上自己的肖像,给皇上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诗后,快速离开,皇上连她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而在附近干活的余莺儿则以这句“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的诗,得皇上宠爱,从此春风得意。 皇上攥着安陵容的小手,在倚梅园里散着步。 “皇上,莞姐姐病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安陵容道。 “别提她,她避着朕呢?试想想普天之下,有谁还会避着朕的,除了华妃在宫里敢使些性子?”皇上轻轻将她身子往他近前拉了拉,安陵容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可是她忍住了。 从倚梅园出来,安陵容清楚听到皇上叫她今天晚上去养心殿侍寝。 皇上话音刚落,这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喧闹声传来。 “出事了,快去叫人过来。” “怎么回事.......,除夕之夜怎会出这等晦气的事?” 安陵容心里一凛。 “皇上.......皇上.......”苏培盛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皇上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 “快来人哪,快叫人去传太医院的太医。” “安常在,你回去好好练一练羽云曲,朕下次想听这支曲,今天晚上就免侍寝了,你先回宫去吧,朕去看看发生何事了。”皇上松开安陵容的手,微皱下眉头。 “嫔妾也去,嫔妾尾随,皇上先走。”安陵容道。 皇上也没有拒绝,安陵容就当他默认了。 千鲤池边,围了太监、宫女、嫔妃等一众人等,安陵容拨开人群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谁浑身湿漉漉地脸朝地背朝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一只,袜子被拉下来半截,脚板发白。 温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给她施救,看样子是这人刚落水了,被救上来,不知道还能否捡回一条命。温太医此时也顾不上避嫌,将她身子翻转,双手交替在她的胸口按压,一头长发遮住了此人整个脸庞。 良久过去,皇上道“温太医,这怎么回事?人怎么样了?还有得救吗?” 温太医一连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摇了摇头“回皇上,希望渺茫,待为臣尽力......” 第四十四章 千鲤池 温太医轻拨开此女额头的湿发,露出了张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莺儿。 负责巡防千鲤池的太监小金子和小李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奴才值班巡防,今晚人多口杂,都是奴才的错,不知这人是何时掉入池中的?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近前一脸的严肃,双眸成冰,森然问道“温太医,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那千回百转、肝肠寸断的昆曲余音未绝,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紧闭双眼,嘴唇乌黑,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安陵容的头微微一偏,她恍然中仿佛听到了余莺儿唱昆曲的声音,余音绕梁,声不绝耳。 此生,再也没有余官女子,没有余答应,没有“妙音娘子”! 皇上轻喝道“今天是除夕,今天负责安防的全都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苏培盛!” 苏培盛手一挥,身后的人将两名太监架着拖走了。 温太医道“回皇上,初步判定是溺水而死,到底是失足还是被人推倒,具体原因待查证。” 皇上龙颜震怒,朝苏培盛挥了挥手,苏培盛命人将余莺儿抬走了。 安陵容叫上了宝鹃和秦三月,急步匆匆地返回了翠和殿,宝鹃仍然惊惧未定,秦三月面无表情。 宝鹃战战兢兢地锁紧门窗“三月,你说这余莺儿什么事情想不通呢?好好的,怎就跳河了呢?” 秦三月淡淡道“这事与咱们无关,咱不想这些不好的事。” 安陵容往笼子里加了块木炭,泡了杯桂花香茶道“宝鹃早些歇息吧,三月再迟些睡,陪我去外面走走。”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脸的凝重,一收眉间的柔和,冷冽的肃杀之气浮上眼眸。 秦三月提着灯笼,安陵容在黑暗里一步一顿前行,每一步都像行走在人间地狱,明知前面艰难险阻,可她依然冷笑前行....... 她俩去了御花园,在一个隐秘之地,她养着毒蜘蛛,全身乌黑发亮,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微光。 安陵容戴着手套,轻轻撩拨着毒蜘蛛的球形腹部,借着灯光,查看那个红色沙漏形的图纹,体形又变粗了一些,她养的雄蜘蛛,体型稍偏大,雌蜘蛛较少,如果能有更多的雌蜘蛛,便能繁殖更多。 “上次交给你的东西,找个隐秘的地方放好,都放好了吗?”安陵容道。 “都放好了,保证十分隐秘,就连小主也未必想得到。”秦三月道。 安陵容说的这个东西,是麝香。要取得麝香可并不容易,她在宫里是无法领到的,但凡在物体中能提炼出麝香,她都会留存,更何况这是送上门来的麝香,量还不少。 上次她去莞常在的碎玉轩,告诉莞常在树底下藏着以前芳贵人的血肉,小允子将东西挖出来时,便丢在碎玉轩外面的废弃场喂狗。 安陵容叫秦三月去将里面的麝香拾了回来,以便制毒用。 回到翠和殿,秦三月伏在桌上睡觉,安陵容开始刺绣 牡丹,白里透红,独一无二。 玫瑰,紫中带红,全身是刺。 海棠,红白分明,残中带血。 秦三月上下眼皮打架“小主,这幅几时能绣完,奴婢见您绣了许久了。” 安陵容道“不着急,咱们慢慢绣,还有许多花未刺绣,紫蓝色鸢尾,粉红紫荆花,蓝色君子兰,金鱼草,迎春花,梅花,昙花,桔梗花,石榴花,栀子花,紫薇花,月季花,茉莉花,荷花,桔梗花,凌霄花,桂花、蝴蝶兰、木槿、杜鹃花、三色堇、茶花、兰花、水仙、郁金香、丁香花、鱼腥草......” 【注牡丹--皇后;玫瑰--华妃;海棠--甄嬛;菊花--沈眉庄;百合--纯合;凤凰花--安陵容,待续!】 秦三月“太多了,小主不觉得辛苦么。” 安陵容“不辛苦,慢慢来,一朵一朵刺,一朵一朵绣。” 她停针,满意地看着绣布,这些花,并非娇艳欲滴,有的绣完整了,有的只绣了一半,有的绣了三分之一,用色奇特,似沾染了鲜血一般。 她从旁边供养的香炉中,熄灭一支燃着的香,对着这块绣布,让沾着火星的香一点点地燃烧着,将两朵已经刺绣好烧糊的花又用剪刀断了丝线,露出白色的底布来。 这两朵花。 其中一朵是迎春花,是夏冬春的花系属性。 而另一朵是丁香花,则是余莺儿的花系属性。 安陵容将此布小心冀冀地放回,就像是将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归于尘世,也像是将它归于尘土。 她轻松地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 造化弄人,原本莞常在倚梅园的梅树上挂自己的小人肖像,许下新年愿望,余莺儿刚好此时也在倚梅园,而莞常在的脚步声惊动了皇上。 莞常在逃离开来,皇上到来时,余莺儿便来到了皇上身边,皇上便认了余莺儿,称她为余娘子,因为她唱歌好听,封了她为“妙音娘子”,一时得皇上宠爱,风光无限。 只是后来,余娘子她承恩雨露,却不知积福积德,变得自大狂妄,在皇上再次遇见莞常在时,余娘子刻意刁难莞常在。 余娘子本就比甄嬛低二级,口出狂言,贬低甄嬛,极度无礼,皇上很是生气,当场叫余-妙音娘子道歉,然后,现场将甄嬛晋升二级,晋升为莞嫔,并将妙音娘子打入冷宫。 不过现在,余娘子没有这么幸运,莞常在的晋升也没有来得这么快。 安陵容想莞常在,倚梅园里,她在梅花树前许下的新年愿望,恐怕也不会灵验了吧! 千鲤池养着成千上万的金贵鱼种,自从余娘子溺死在池边之后,都没有人敢去千鲤边逗弄金鱼赏食了,宫里众嫔妃经过千鲤池,纷纷绕道而过。 安陵容道“你们在后宫有听到众嫔私下的言论吗?” 秦三月道“根据舆论导向,各有所指,最多人怀疑是华妃,其次是皇后,然后是莞常在。” 安陵容点了点头“很好,你先出去吧,嘴要更加严实一些,手脚也要干脆利落一些,以防落人口实。” 秦三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安陵容道“慢着,你继续抓紧时间,苦练功夫,你的攀爬、速度都有所进步,反应迅捷,但是攻击力不够,练攻击强度,练招式变化。” 秦三月来到后院的梧桐树底下,对照着《擒拿七十二式》,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这七十二式,她根据招式的变化和结合,已练成了一百四十四式,可是每一招可变化成七式,一共有五百零四式,若加上自己融合招式自创,则真是变化无穷了,具体要看她的天赋了。 她原本只是身影敏捷,喜欢攀爬,安陵容便看准了她这一点,给她收集了武学功法书籍,每天用心练功。 第四十五章 秋千 隔日天气放晴,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和宝鹃便去了御花园。 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小允子做了一个秋千架,供莞常在消遣看书。 每个不用觐见皇后的日子,莞常在都会来这个角落看书。 安陵容也带了书,是本经书,惠贵人帮太后抄经书替大清祈福,她便从惠贵人那里顺了一本过来看。 不一会儿,莞常在就带着小允子来了,两人见面,寒暄过后,安陵容与莞常在轮着荡秋千。 此时,皇上也来到了御花园,西边战事繁密,他心情烦躁,便带着苏培盛,出来散步了。 皇上到时,安陵容正推着莞常在荡秋千,莞常在身如飞燕,衣带飘飘,整个人像只粉色的蝴蝶一般轻盈耀眼。 安陵容笑如铜铃,将莞常在推到了半空中,引得莞常在惊叫连连。 安陵容听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刚好对上皇上痴迷的目光。美景伊人,一个是倾国倾城的莞常在,一个是巧笑嫣然的安常在,青春洋溢,欢乐精灵。 皇上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微笑,快步来到安陵容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绳子,朝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他突然用力往前推出。 莞常在如风筝一般越飞越高,她吓得失声尖叫,双手紧握着绳子,闭着双眼。 “啊~~~~~~~安妹妹,陵容,别推了,快停下来。” 皇上一推即收,他也许只是想吓一吓莞常在。 皇上是何人?见你一个小小的常在,还得三请四顾? 你还避不见皇上? 安陵容想着,这皇上是不是因为前事不痛快,而捉弄起莞常在了? 莞常在又一声惊叫之后,右边的秋千绳子“啪”的一声断掉了。 小允子急忙扑上来,死死地拽住秋千架焦急道“小主,皇上,小主快拽住绳子。” 皇上稳住绳子,秋千停了下来,莞常在由于惯性,被拖着吊到半空,皇上伸出手准备抱她下地。 此时,莞常在由于惊慌提前松开了绳子,双膝盖重重地跪倒在地。 安陵容连忙过去与小允子将莞常在抬起来站着,她站着还是晕眩的。她衣服、鞋子也脏了,头发乱了,脸色惨白,狼狈不堪。 皇上近前道“给朕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莞常在身子一闪躲,避开了皇上的手“皇上,嫔妾没事。” 皇上道“还在同朕赌气呢。” 莞常在脸上的不自在一消即逝,道“哪敢同皇上置气,嫔妾不敢!” 安陵容扶着莞常在,带着秦三月、宝鹃、小允子一起离开。 她们刚从御花园出来,就被华妃带着一行人给拦住了。 华妃气势汹汹,拦在莞常在的前面,冷眼瞧了眼安陵容。 小允子道“奴才小允子见过华妃娘娘,娘娘吉祥。” 华妃喝道“奴才挡道,主子替罚,莞常在,跪下!” 小允子将身子挪开,护在莞常在前面“华妃娘娘,即是奴才的错,就罚奴才,娘娘腿受了伤,小主不能跪。” “啪!”华妃都懒得看小允子,叫颂芝直接上前赏了他一耳光。 “莞常在,娘娘叫你跪下,你耳朵聋了吗?”颂芝上前推开安陵容。 独留莞常在一人立于华妃前面。 莞常在冷冷道“回华妃娘娘,嫔妾腿痛,跪不了!” 华妃绕着莞常在的身子缓慢地兜圈,道“那本宫来帮帮你!” 华妃提起脚,朝准莞常在的膝盖窝,一脚蹬了下去。 莞常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华妃居高临下道“莞常在,是不是刚刚见完皇上,就不认识本宫了?!” 莞常在辩解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华妃道“颂芝,掌嘴,宫中礼仪学了这般久,还是如此生疏。” 颂芝扬起手“莞常在,该尊称娘娘,别用错了措词。” “住手!”皇上怒喝道。 华妃杏目圆睁,眼里似是要喷出一股怒火来,低声道“竟敢欺骗本宫,还说没有见过皇上,那你刚刚见的是谁?” 莞常在未作回答。 皇上快步向前“怎么?华妃,莞常在见朕还要向你通知报备么!” 天子皇威,不怒自威! 华妃换了一幅嘴脸,端上笑容“这般巧,皇上今天空闲,让嫔妾陪您逛逛园子。” 皇上侧过脸,冷冷道“华妃,好好回宫,面壁思过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三天不得出翊坤宫!” 华妃石化在原地,皇上弯下腰身,将莞常在打横抱在怀里,徒步离去。 安陵容、小允子、秦三月、宝鹃跟着后面,相继离开。 秋千架被毁,莞常在和华妃也闹得不愉快。 第二天,安陵容便主动带着秦三月和宝鹃去修秋千。 约半个时辰后,皇上带着苏培盛也来了。 秋千的框架做好了,可总让人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安陵容道“皇上,嫔妾觉得这秋千少了点诗情画意。” 皇上点头“去倚梅园摘点花,走,朕也去。” 倚梅园,听皇上指挥,安陵容摘下许多梅花,有宫粉梅、骨红梅、黄色腊梅、照水梅、洒金梅、朱砂梅、蓝枝梅,又去御花园摘了海棠花。 秋千架搭好了,皇上很满意。 分开的时候,皇上委托安陵容叫莞常在有时间来坐秋千。 安陵容便如实告诉莞常在,把皇上如何做秋千的过程说了一个详细。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莞常在说再也不想坐秋千了,要坐,安妹妹你独自去坐吧! 安陵容便真的去坐了秋千,还如实将情况告知了皇上。 皇上不高兴,他还从末给哪个嫔妃如此用心献过殷勤,莞常在还不领情。 没过几日,他翻了莞常在的牌子,免掉了原本专属于莞常在的礼俗。 这一世,莞常在便没有了“浴汤泉”行宫,没有了“椒房”之宠,也没有了民间嫁娶“撒帐”习俗。 注“椒房”恩宠指的是--椒房,是宫中最尊贵的荣耀,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义,意喻“椒聊之实,繁衍盈生”。由内务总管“黄规全”引领,地点在“莹心堂”,莹心堂里面早已焕然一新,新刷了墙壁,香气盈盈,椒房是宫中大婚方才有的规矩,除历代皇后外,等闲妃子不能得此殊宠。向来例外有此恩宠的只有前朝的舒贵妃和如今的华妃,原本甄嬛是这宫中的第三人,这一世被安陵容搅局。 第四十六章 女鬼 隔日风起,天气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安陵容带着新做的芝麻花生脆香糕去碎玉轩探望莞常在。 莞常在腿疾刚好,又刚侍寝了皇上,一时扭转了颓废,宫里背后也少人议论她了。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远远看到碎玉轩门口跪着一个男子,像极了康?海,大抵是看到莞常在获宠,这康禄海又想重新投奔回旧主。 安陵容不屑地瞥了康禄海一眼,正准备入碎玉轩的宫门,冷不防一盆冷水擦着她半边身子而过,“哗啦”一声全泼在康?海身上,这天气寒冷,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直冻得康禄海浑身发抖。 “呸!小主不得势时,你投奔她人?现在看到小主得势又想回来,你当这碎玉轩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浣碧咬牙切齿地,眸子里喷出火来。 康?海顾不及抹一下脸上的脏水,磕起头来“奴才该死,是奴才瞎了眼,还请小主看在往日奴才尽心的份上,再给奴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浣碧捡起了脸盆,盆里还残留着几碗浊水,她端到康?海的面前,“砰”地平摔在地上“这是小主的洗脚水,你喝了它,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将此事报给小主。” 溅起的水喷了康?海一脸,康禄海果真爬过去,端起脸盆将盆里的水喝得一干二净,然后抬起头道“这下,可以通报小主了吧!” 浣碧冷哼一声,拾起脸盆,将安陵容迎入了门,反手将康禄海关在宫门外“滚吧,小主是不会收留你的!” 碎玉轩外,公园小道四通八达,除了巡逻的太监走过,安静得能听得清虫鸣鸟叫,门外风声顿起,风沙撞门,白色的水壶被刮倒撞到了旁边引水所用的瓷水缸,发生“咚咚咚”的撞击声。 安陵容不安,叫秦三月去察看天气,莞常在叫浣碧和流朱去检查门窗和植栽,突然,墙头上突然飞奔过一只黑猫,双眼警觉,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一闪而过。 浣碧和流朱寻着猫跑走的方向,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披着长发,从远而近,凭空朝碎玉轩飞来。 秦三月反应迅捷,连忙将宫门反锁,浣碧、流朱、小允子等人躲回宫里来,门窗紧闭。 浣碧声音颤抖主鬼啊!” 安陵容将窗格子戳开,朝外观望,半空中裙摆飞舞,有两个人高的女鬼没有脸,十指的指甲比她的脸还长,张牙舞爪,奔到了碎玉轩的宫门外,将宫门打得噼里啪啦响“杀人偿命,你们不得好死,拿命来来......呜......” 这不可思议的声音听来让人头皮发麻,莞常在吓得身子一缩,她低声传唤着“浣碧,门关好了没有。” 浣碧慌了手脚,只管点头,已说不出话,她护在莞常在的前面,嘴里却是不停地尖叫。 安陵容一脸的淡定从容道“秦三月,走,我们一起出宫看看。” 浣碧又是尖叫一声“安常在别去,安常在出宫...不能开宫门,开了宫门我家小主怎么办?” 莞常在提起勇气安慰道“浣碧你别心慌,我也虽害怕,可是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看也未尝不可,浣碧你留在宫内,我同安妹妹去看看,流朱和小允子跟着,其它人留在宫内。” 浣碧怕得要死,又怕小主有难,于是颤颤巍巍地跟着莞常在,随在安陵容的身后出了宫门。 秦三月顺手从院里抄了一条长棍,小允子拿了一个扫把紧随其后,两个人逼近白衣女鬼。 安陵容扬声吓唬道“流朱,快去通知皇上。” 她话音刚落,白衣女鬼折转方向,朝东边狂奔而去,秦三月和小允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安陵容和莞常在也追了出去。 东边是翊坤宫,华妃正带着曹贵人和丽嫔出宫准备去御花园,冷不防从旁支小道冲出来无面白衣鬼,华妃脸色吓得惨白,丽嫔尖叫一声夺路狂逃,而曹贵人躲到华妃身后,将华妃推至最前面,而此时的华妃,手足无措,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华妃吓得瘫倒在地,周宁海从宫内冲了出来,女鬼又是一路狂奔,消失在千鲤池的方向,扑通一声投了河。 “不能再追了!”安陵容脸色一变道,秦三月折回。 周宁海和华妃也是脸色突变,停止了追赶。 等一众人等离开了,安陵容却没有离开,她叫秦三月守在千鲤池附近,紧盯着人去向。 华妃叫停了周宁海“别追了,过新年的,真晦气,回去扫扫晦气才行,这余莺儿刚死,宫里就闹鬼,周宁海,去宫外找几个法师来驱驱鬼,否则本宫这头痛病又要犯了。” 华妃显然余悸未消,本已经逃离开来的丽嫔此刻又好奇地随着人流凑近华妃的面前。 丽嫔道“华妃娘娘,话说这头发这般长的,定是只女鬼,也不知道是余娘子的魂魄未散,还是夏常在的魂魄......” 华妃狠狠盯了她一眼“你胡言乱语什么?余莺儿的魂魄附上你的身了么?” 丽嫔失声尖叫“啊~~~~~~~~~~~”再度夺路狂奔而去。 丽嫔像得了失心疯一般,错将华妃身边的颂芝认成了皇后身边的绘春,朝着颂芝乱挥舞着双手,还一边叫喊着“走开,走开,绘春快走开。” 颂芝惊呆了。 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前来安慰华妃,温宜叫嚷着“华娘娘抓鬼啦,华娘娘抓落水鬼啦。” 华妃双手抚上眉头,双眼紧闭,曹贵人连忙用手盖住温宜的嘴“闭嘴,温宜,再叫母妃打你屁股。” 温宜闭嘴了。 安陵容瞧着,有气没处撒的华妃怒气冲冲道“定是碎玉轩那个贱人,使的幺蛾子!” 安陵容的心里一动,她原本以为是华妃唆使人捣鬼,此话一出,华妃有撇清嫌疑的可能。 当最后一抹霞光消逝,安陵容愈发觉得寒冷,她匆匆地赶回了翠和殿。 夜色渐浓,秦三月披星戴月的回来了,她刚一进门,安陵容马上迎了上去。 安陵容问道“事情查得如何了?有查到蛛丝马迹了吗?” 秦三月点了点头,来不及说话,先拎过茶壶满上一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发疯 秦三月长出了一口气道“此人水性极好,分不清男女,远远看着此人上岸,身上的一套白色衣服已悉数不见,仅穿着一套单薄衣裤,往翊坤宫的方向去了。 安陵容吃惊道“是华妃宫里的人假扮的?” 秦三月摇头道“不对,此人最先是去往翊坤宫方向的,奴婢多了一个心眼,一路跟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奴婢正准备回宫,冷不防又瞧见她从翊坤宫一旁的墙角拐了出来,去了碎玉轩。” 安陵容眼皮直跳“等等,你确定人是去了碎玉轩?” 秦三月慎重点头道“奴婢敢肯定,人确实是进了碎玉轩。后来奴婢又等了半个时辰,这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安陵容不知为何,心里忽地慌了一下,她借着喝茶的功夫掩盖,略加思索道“日间碎玉轩宫外闹鬼之时,浣碧、流朱、小允子、崔槿汐.....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在,怎么可能是碎玉轩的人呢?莫不是有人想嫁祸给莞常在?对了,康禄海,日间被浣碧怒了一通,是他找着机会报复来了?” 秦三月想了想道“小主,这些都不是,看身影,奴婢觉得面熟,倒像是我们见过的一个故人。” 安陵容手紧了又紧,问道“你疑心是谁?碎玉轩的人都在,还会有谁呢?” 秦三月道“小主,你记得吗?碎玉轩以前还曾住着一位小主,也是常在。” 安陵容瞪大瞳孔,不敢置信地望着秦三月“三月,你说的是淳常在?这怎么可能,她那么单纯,那么率直,那么不懂人情事故。” 安陵容眼中,她就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原本淳常在因风筝挂在树上,她去拾风筝,掉到了池中,被溺死了,有人说是周宁海溺死了她? 安陵容从未想过她的水性会极好?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 安陵容想了又想道“这淳常在自行做出此事,定是没有可能,但尚若是为了甄嬛一莞常在出头,也未尝不可能。莞常在曾在御花园里被华妃蹬了一脚,华妃嫉恨皇上与莞常在私会,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将此事传到了华妃耳中,闹了一个不愉快!莞常在借此机会,叫人假扮余莺儿的鬼魂吓唬华妃,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一吓,华妃没有被吓着,倒是吓疯了丽嫔。 丽嫔原本就相信这些迷信鬼神之说,她自从这天回宫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第二天,丽嫔去觐见皇后时,皇后例行公事一番之后便说起昨晚后宫闹鬼一事。 丽嫔就揪起了自己的头发,将头发一根一根地扯落下来,边扯边傻笑道“昨天晚上,余莺儿来翊坤宫找......找娘娘来了。”她用手指着华妃,华妃大惊失色,一巴掌狠狠挥在丽嫔的脸上,丽嫔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余莺儿死都死了,这世上哪来的鬼魂之说,丽嫔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你胡言乱语什么?昨晚嫔妾叫周宁海一路追踪,只可惜没有抓住此人,不知是何人在作妖,这人逃入了千鲤池中,装神弄鬼,待本宫抓住她,定将她碎尸万段!”华妃杀气毕露。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余莺儿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丽嫔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华妃的腿。 华妃气极,怒而将她蹬开,丽嫔趴在地上痛哭不已,曹贵人去拉丽嫔,华妃盯了她一眼,曹贵人缩回了手。 皇后一脸的揶揄外加嘲笑。 丽嫔从寿康宫出来,途经上林苑,御花园,一路疯疯癫癫,在千鲤池边又笑又哭又骂,一会儿说是华妃杀死了余莺儿,一会儿又说是她自己杀的,再过一会儿说是皇后杀的,最后变成了是皇上杀人了,皇上亲手扼住余莺儿的脖子,将她丢到了千鲤池中。 又过了一天,太后下旨,将丽嫔罚去了冷宫,据惠贵人说,太后在宫中大怒,怒丽嫔让后宫丢尽了颜面,皇上又怎会留一个又疯又傻的嫔妃在后宫之中给人看笑话。 端妃的腿疾好得差不多了,可没有过几天,自从皇上来探过她一次之后,慈宁宫里的宫女吉祥去领膳食,被华妃宫里的颂芝无端端打了两耳光,大抵是因为皇上在她宫里留宿了半个晚上,传到华妃耳中,华妃就给了个警告。 端妃自从那天开始,便称病又犯了,可也不给安陵容检查,依照惯例还是叫太医院的张晓龙过来诊脉开药,根据药方抓药,煎好的汤药照常倒入花圃里,当花肥使用。 安陵容也没有揭穿她,每隔几日,只要她一空闲下来,她便去宫里替代吉祥带着端妃出来散步。 两个人见面,心照不宣。 安陵容一边推着端妃在附近的慈宁公园散步,一边将宫里这些奇闻逸事讲给她听。 端妃只听着,微笑,却并不接话,也不予以评判对错。 端妃说道“在人心中,各有一把尺,先量量自己,再量量她人,万事不必苛求,也不必苛责,一切因果报应,自有天定。” 安陵容的心微震,自己上世做了太多的坏事 制香滑掉了富察贵人的腹中胎儿;在舒痕胶中掺入麝香滑掉了甄嬛的胎儿;间接害死沈眉庄;导致温太医自宫成了太监;毒死甄嬛送给她的丫鬟菊青......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皇后利用她,毒害她;而富察贵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甄嬛与沈眉庄才是真心扶持的一对,她们两个对自己,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 上世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安陵容不知不觉用力,按在端妃肩膀上的十个手指一紧,端妃诧异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么?” 安陵容手一松,忙笑道“没有呢,端妃娘娘,刚刚想起丽嫔得失心疯被打入冷宫,不由得想到,在这后宫之中,万事皆由不得自己,稍一个不小心,就有殒命的可能。” 端妃轻轻拍她的手“少参与纷争,远离祸端,才能够保全自己。” 安陵容点了点头。 忽见小允子一路小跑回来“小主,娘娘,皇上得了一幅珍贵的名画,邀请后宫各嫔妃一起去赏画呢。” 端妃道“安常在,你去吧,凡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本宫都不想去,呆惯了慈宁宫,只想清静。” 第四十八章 修画 偌大的乾清宫,宫前展着一幅画。 安陵容瞄了一眼《平定西域》是狼世柠的画么? 狼世柠是何人? 本朝首屈一指的大画家,据说什么都能画,人物、肖像、走兽、花鸟、山水,无所不涉猎,无所不精。 华妃神情得意,指着这画,却是嘴里嘣不出几个字,那表情。 总之,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这狼世柠的画,定是好画呀,大师的画,嫔妾不敢赏析,怕说的不好。” 华妃难得地谦逊了一回。 丽嫔怔然道“娘娘,你看这画大气磅礴,栩栩如生,站在画中间的这名男子,肩阔腿长,手持大刀,威风凛凛,这倒让嫔妾想起了一个人。” 华妃柔声道“想起了谁,说给本宫听听。” 曹贵人插了一嘴道“丽嫔想起的自然是年大将军,真是威风。” 安陵容看到一旁的莞常在脸色变了一变,瞬间恢复正常。 曹贵人细细地看,禁不住惊叹道“嫔妾也有同感,这笔峰劲力,画风深秀浑厚,背景高山连绵峻秀,雄伟气派,真是好画。” 华妃听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站在画前寸步不移,眉开眼笑“这画不止画得好,这画特别昂贵。听说皇上是用了极高的价格买下来的。” 皇后娘娘坐在窗台底下,远远地淡然观望着人群,剪秋替她揉捏着肩膀,皇后半闭眼道“本宫对花花草草还有些兴趣,至于这读书赏画,本宫怎就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呢!剪秋你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吧!” 剪秋牵着嘴角道“娘娘,奴婢读书少,不懂,也不能装懂,奴婢还是免去了吧!” 皇后会心地一笑,不再言语。 大家看得开心,皇上神情也是得意。 莞常在站在画架前,细细地揣摩画意道“这的确是一幅好画,用墨厚重,构图繁复,重山复水,浑然一体......”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莞常在蓦然摔倒,半个身子砸在画上,绊倒了整个画架。 莞常在欲哭无泪,正意欲爬起来,不料后面的淳常在由于惯性,也倒在莞常在的身上。 淳常在大惊失色道“皇上,救命,有人在后面推我。” 完好无暇的画上出现了五、六条长长的指甲印。 油墨被刮到莞常在长长的指甲缝里去了! “莞常在与淳常在连忙跪倒在地,等候皇上发落。 皇上瞬间石化在原地,他怒吼一声“谁推的?” 莞常在后面站着的是淳常在,淳常在后面是富察贵人。 往后咋一看,倒像是富察贵人推的。 可是富察贵人说她没推,皇后替她作了证明。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排队的嫔妃们跪了一地,苏培盛与清河王将画扶起来。 一时气氛凝重,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玄清上前细细观摩道“不愧是狼世柠的画,不同凡响,技法、运笔及景致极富层次变化,画法独具特色,很难仿造,皇上,臣弟心痛。” 玄清补刀,莞常在的脸色更白了,华妃怒气填胸。 皇上额头青筋暴起,道“都出去吧,朕头痛,别赏了,朕叫你们前来,是来赏画,懂吗?是赏画,不是来毁画的。” 安陵容排在队伍后面,人头汹涌,根本不知道谁推的谁。 安陵容上前道“皇上,嫔妾曾经学过修画一段时间,略懂一二,嫔妾不懂赏画,可是懂修画,不知皇上敢否让嫔妾试试。” 皇上脸色缓和不少,他饶有兴趣、半信半疑地盯着安陵容在思考。 华妃朝甄嬛冷冷道“莞常在,为何这般不小心,这么名贵的画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华妃又朝安陵容道“宫里还真是让人不省心,有出来毁画的,还有说自己能修画的,只是可惜了这般名贵的画。” 玄清凑近道“皇上,就让她试试吧,臣弟在一旁辅助。” 果郡王察看了损坏的地方,附和道“皇上,玄清的绘画出色,修复也极为出色,让他试试吧。” 皇上点头同意。 安陵容未入宫之前,为了补贴家用,在姨父的门下做过一年的帮工,姨父是修画匠。论赏画析画她不在行,可是修画承接了姨父的半个衣钵。 皇上口谕,限期五日,将画修复。 安陵容与玄清仅用了一日的时间,把画修好了。 就在乾清宫内,拼长桌、铺画、拿工具,羊蹄刀、毛笔、排笔、修复纸,依照正常的修画四道工序,有条不紊进行。 先用细水流轻柔过画,清洗损坏处,再小心翼翼地地用相同材质的纸覆盖好,滴上水溶脂,让新纸和旧纸溶合在一起,这些都是由安陵容亲手进行的,她的手很轻很轻。 皇上不放心,一直在一旁细细地瞧着,那表情,紧张得~~~ 死了一个余莺儿,他不紧张。 这画比余莺儿还来得重要。 安陵容借着水映照出自己的模样,温柔沉静,眉眼弯弯,细细看来,此刻有了几分乖顺玲珑,她喜欢自己特别认真的模样。 皇上轻道“安常在,你的手再轻些,千万别大意。” 安陵容道“皇上,好。” 安陵容忙完之后,最后,最重要、最关键的那道工序就由玄清来完成了。玄清不愧是绘画和修画高手,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手中的笔和羊脂刀以极快的速度龙飞凤舞,仅半天的功夫,此画竟恢复如初。 安陵容开心,赞玄清妙手,皇上欣喜异常,当场将自己拇指上的戒指除下来,套在玄清的手上,该戒指戒箍为活口,戒面中间的珍珠被六爪金托巧妙镶嵌,灵巧精致,极其奢华,澄黄色的赤金戒指上镶嵌着一颗饱满的白色大珍珠,和雕刻成蝙蝠形状的翡翠和绿宝石相呼应,是皇上戴得最长久的戒指。 而清河王玄清道“皇上,这般珍贵长情的东西应还是赏给这位安常在吧!只怕皇上这戒指一到位,下一步皇上就要指婚了。” 皇上便把戒指套到了安陵容手上,皇上又赏了她螺子黛和金步摇,安陵容淡然一笑道“多谢皇上赏赐。” 隔日,皇上将这幅画赏赐给了华妃,并要求她悬挂于翊坤宫的显眼之处,并御赐三个大字悬于画下,以示警醒。 回头,皇上请狼世柠来宫里当面作画,具体画了什么未知,只是此事就此平息了,皇上不再生气,也没有责罚莞常在和淳常在。 第四十九章 拉拢 莞常在和淳常在松了一口气。 碎玉轩里的气氛轻松异常,安陵容磕着瓜子,有意无意道“两位姐姐,你们知道是何人在假扮女鬼么?” 淳常在一脸认真道“姐姐们,我也想知道是谁?” 惠贵人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真解气。” 莞常在轻声道“只可惜没有吓倒华妃,倒是吓疯丽嫔了。” 淳常在痴痴地笑道“姐姐,你们说这丽嫔发疯会不会是装的?” 浣碧道“淳常在,你可真天真!” 淳常在笑笑,也不与浣碧计较。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安陵容,在她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去冷宫一探虚实。 话说这丽嫔现在失宠,被太后罚入冷宫,可当初入宫时,备受皇上宠爱。 皇上曾一夜宠幸她三次,连续宠了她好几天,惹得后宫其它嫔妃嫉恨不已。 只是后来,入宫的嫔妃越来越多,而丽嫔据说脑子不灵通,经常在背后说三道四。 暗地里说说不被人知道,还没有人说她,可她经常跑到太后面前,说其它嫔妃的坏话。 太后听了不高兴,就找皇上训话,这时间一长,皇上觉得烦,慢慢就冷落疏远她了。 安陵容笑容一收道“不知丽嫔有没有说过我的坏话呢?” 莞常在脸色一正道“丽嫔经常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皇上也是,不怕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他还直接告诉了我。估计这后宫之中,她唯一不说道的人,大概率就只有华妃了。” 惠贵人不齿道“丽嫔对华妃忠心耿耿,又有何用?华妃本非良辈,她身上背负的人命还少吗?丽嫔与曹贵人只会助虎为怅。夏冬春,余莺儿,福子,翡翠湖花圃中的被充当花肥的材料,只是我们没有去清查过,多年不用的枯井、湖底、池底,公园的某个犄角旮旯,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其中。” 淳常在若有所思道“好惨”,丽嫔被打入了冷宫,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又得了失心疯,吃喝拉撒成问题,有病不能私自请太医,无人理会,自生自灭,等于被判了死刑。” 莞常在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丽嫔的本质并不坏,只是为华妃所驱使,加上性子有些迟钝,如果我们能将她医治好从冷宫里救出来,她必定会对我们心存感激,日后对华妃倒戈相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现在队伍的力量太过薄弱,与华妃相斗,无亦于鸡蛋碰石头。” 安陵容道“没有错,丽嫔想必现在心死如灰,为华妃暗地里背了多少黑锅,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陵容、莞常在、惠贵人便乔装打扮,低调去了冷宫,才知丽嫔被转至疯人院。 在一群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后宫弃妃中,丽嫔显得尤为安静,她正在用燃着的香灰拨拉着墙上的蜘蛛网,看着斗大的蜘蛛一点一点从破碎了的网上跌落下来。 安陵容柔声轻唤道“丽嫔娘娘,你瞧瞧我们是谁,还记得我们吗?” 安陵容已将声音放到极致温柔,可还是把丽嫔吓坏了,她钻到废弃的几条铁柱支撑着的大鼎钟下面,瑟瑟发抖,抱着双膝,脸上有几处淤痕,手掌印清晰,衣衫破旧,让人顿生怜意。 她身子不停后缩,惊恐道“别碰我,我不想死,别打我,余莺儿不是我杀的。” 安陵容低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让太医帮你检查身体,你相信我们。” 丽嫔脸色发白,疯狂地拍打着安陵容的伸长的手“不要,我不要出去,会死的,我不想死。” 安陵容轻揉被她打得通红的手臂,从袖口里拿出一盒清香的糕点,再递到丽嫔的跟前。 丽嫔大抵是几天没有饱餐过了,她伸着又脏又黑的手,“腾”地一下,一把抢过糕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警惕地紧盯她们三人。 安陵容、莞常在和惠贵人一直微笑,丽嫔像是生出了些信任,她缓缓地挪动着身体,从大鼎钟下面爬了出来。 莞常在将声音放轻和,替她绑好头发“丽嫔娘娘,我们是来救你的,我们没有恶意。” 莞常在和惠贵人按住丽嫔的身子,安陵容将她上下检查了一个遍,她身上很难闻的味道熏得人无法呼吸。 很快,温太医到了,确定丽嫔的确是吓疯了,太后将她废至冷宫,下面的人却把她送到了疯人院。 这上头若是没有华妃的指示,恐怕下面的人也不敢违规操作。 温太医给丽嫔施针,丽嫔晕睡过去了,莞常在与安陵容等人将丽嫔从疯人院带出来,送至冷宫“琉璃宫”。 等再过几日去看丽嫔时,她气色已经好多了,说话也利索了,神清目明,反应也正常了。 安陵容道“丽嫔娘娘,我估摸着再过几日,娘娘就可以出宫了。” 丽嫔笑道“宫外哪有冷宫呆着舒服,这里没人来,清静,也自在,出了宫还得日日觐见皇后,天天看华妃的脸色行事。” 安陵容道“那倒是,可是丽嫔娘娘别忘了外头还有皇上呢!据说皇上特别宠丽嫔娘娘。” 丽嫔道“皇上有三宫六院,可我们只有一个皇上呢,说到宠,那都是刚入宫的事,那时皇上天天往我宫里跑,赶都赶不走,现在请都请不来,一个月见不上一次面。” 安陵容道“若是没有华妃娘娘挡在前面,皇上会将丽嫔娘娘放在心尖上的。” 丽嫔寡笑道“那可不一定,不过呢,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这就写封信给皇上交由你带去。” 丽嫔的信,安陵容亲手将它送到了皇上的手上。 信里内容具体不知,没过几日,丽嫔便被接出了冷宫。 大抵是皇上看了信件,觉得丽嫔的失心疯已经好了。 每日觐见皇后,丽嫔依然紧跟在华妃的身边,只有安陵容知道,丽嫔已今非昔比。 自从她们冒着风险将她从疯人院救出的那一刻起,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愈发冷静。 第五十章 捉奸 安陵容透过丽嫔口得知余莺儿之死,华妃疑心就是莞常在干的,只是苦无证据。 莞常在却疑心是华妃干的,说她杀人全看心情,谁触霉头,撞她刀口,都有可能殒命。 对于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小主公公来了。”小凳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又是惊喜,又是着急。 安陵容俯身看自己。 她衣着如普通百姓家寻常,衣服上沾满糕点的碎渣,香料的残汁,五颜六色。 低下头来闻闻,散发出奇特的、错综复杂的香味。 就这幅模样,若是给皇上见到,那得多失礼? “宝鹃,快去找件干净的衣裳来;三月,过来帮我梳头。” 一时,翠和殿里,手忙脚乱一片。 安陵容将宫里最新发来的旗装,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将头发上沾的异物去除。 若戴花、戴钗、戴耳环,已经来不及了。 “安常在吉祥,皇上命奴才来请安常在,前去养心殿,皇上想听曲了。”苏公公在门外恭候道。 安陵容明白,皇上想听《紫云曲》,这曲她已学着纯元的腔调,捏着嗓子,练了一个炉火纯青。 养心殿外,甄远道跪倒在地,皇上心烦意燥道“明日再议吧!朕听曲的时间到了!” 随即,苏公公关上了养心殿的大门。 安陵容看着案桌上的折子堆积成山,不少掉到了地上。 她拾起一本放到案台上来。 皇上轻声道“别管它们,朕叫你练的《紫云曲》练得如何了?” 安陵容柔声道“嫔妾日日练,不知有几分火候,还得皇上听,才听得出来。” 皇上微闭上双眼,斜斜地躺在椅子里,不再说话。 安陵容却是深吸一口气,学着纯元的声音,柔情百转,像一汪清泉流过四肢百骸。 皇上听着听着,便睡过去了。 安陵容瞅着皇上,重复一次次起调,吟唱,唱了几次,她便停下来。 此时,苏培盛从外面探个头进来。 苏培盛问道“皇上,今个儿晚上,要不要留下安常在侍寝?” 皇上也未睁开眼,乏力地朝苏培盛挥了挥手,苏培盛退了出去,安陵容悄然退出。 苏培盛拦在她的前面“安常在,皇上未表态呢?” 安陵容道“苏公公,难道刚没有看见皇上朝嫔妾挥手么?” 苏培盛一愣道“皇上,明明是他叫奴才出去,别打扰他清静。” 安陵容笑道“苏公公,你会错意了,皇上乏力,他需要好好休息,你看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让他好好休息吧。” 安陵容传唤守在养心殿外的秦三月,两个人步行回翠和殿。 途经上林苑和御花园,御花园百花四季常开,花香迷人。 安陵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总感觉哪儿有窸窸窣窣的异响。 牡丹花的凉亭背后、一人高的向日葵花丛,是那里传来的声响。 “三月,感觉异常了吗?” “小主,里面有人在,还不止一个人。” 安陵容纳闷,天近傍晚,时不时有巡防的人经过。 安陵容小声道“这么晚,又会是谁在这个地方消遣?” 很快,花丛中露出两个人头,女的头发凌乱,气喘微粗。 男的体形又瘦又高,衣襟半开,比女的稍高一些。 这不是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和欣...欣常在吗? 安陵容吃惊,连忙拉着秦三月躲到树后。 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在皇上眼皮底下,行苟且之事。 这两个人,真是胆大包天! 离开时,欣常在还摸了黄规全的手,而黄规全低头哈腰,任由欣常在摸他。 安陵容心里突然想起,丽嫔的话犹在耳际 皇上有三宫六院,后宫嫔妃只有一个皇上。 可现在,这活色生香的画面,除了皇上,还有黄规全呢。 虽是太监,可也算得上是半个男人,欣常在可真有胆识! 安陵容眼中浮起一丝凛冽,等远去的黄规全和欣常在消失之后,她才缓缓地从树后出来。 安陵容叫秦三月去看看现场,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秦三月飞奔而去,将倒地的向日葵拨开,而后返回。 肉少皮厚的手掌心里,赫然躺着几根柔软细腻的头发丝,大抵是欣常在的。 除了这个,别无其它。 安陵容寻思道这黄规全是内务府总管,是华妃的远方亲戚,上世经常利用总管的权力,克扣其他嫔妃的月例,耽搁各宫苑的生活所需,在后宫嫔妃的争宠夺爱、争权夺利中暗中帮助华妃扞卫其在宫中的地位,以求保全自己能够继续倚仗华妃的关照,进禄加官。 后来,在华妃失宠之后,他见风使舵,讨好新主,但为时已晚!他因给莞常在送去残花败草,然后被皇上揪住了,送去了慎刑司。 这人迟早得下线,不理会也罢! 至于欣常在,入宫便是常在,上世后被封为欣贵人,她的家世算不上显赫、也绝对不一般,后期,欣贵人曾托她的父亲,调查到自己的父亲安比槐贪污,在自己备受皇上宠爱,无限风光之际,欣常在抓住了父亲安比槐的把柄。 一来是父亲安比槐行事不端,二来,欣常在的娘家势力不容小窥。 安陵容的眼中露出一丝狠劲来这个欣常在,必须极早除掉她! 可现在要告发她,手里无凭无据,仅凭手上的这几根头发丝,说不清也道不明。 安陵容冷眼瞅着欣常在离开的方向道“三月,从今天开始,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盯紧这个欣常在,将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及时汇报给我,看她除了黄规全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男人,他们经常私会的地点要摸透,而且这件事要跟踪得极为隐秘,不能同外人透漏半点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秦三月做事极为稳重,口风紧,手脚快,安陵容对她很放心,关键是她话不多,内心沉稳,一点就透,不像宝鹃一般要重三四次地提醒,小凳子则是个心无城府的热心肠,至于宫里的菊青,那是莞常在赐来的人,又怎么能轻易信得过? 安陵容在做一些重要的事之前,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菊青,她给菊青安排的工作也是些无足轻重之事,像烧开水、打扫、清洁、负责翠和殿里的花花草草等杂七杂八之事。 第五十一章 受伤 安陵容看着忙来忙去的菊青,居然挑不出她一点毛病。 她很少说话,有活就做,没见她闲过,从不议论宫中是非。 可这样的人,她若不是痴傻,那内心必是相当沉稳的,越是这样,安陵容就越有了提防之心。 “小主,你在想什么呢?这是刚领回来的香料。”秦三月去领香料回来了。 安陵容瞧着她道“今天宫里有什么趣事发生么?” 秦三月沉吟道“小主,有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安陵容狐疑道“有什么事情能令三月难以启齿的?我倒是很想听听看,你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安陵容还是瞟了一眼菊青,她正在搭架子晒药材,虽然那些当归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菊青很快又进殿忙乎其他事了。 安陵容从秦三月口中得知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昨天才撞见他私通欣常在,今天又见他打情骂销华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颂芝。 颂芝本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又怎会对黄规全委身求全呢? 颂芝去领物料,恰巧黄规全从内务府出来,将颂芝撞了一个趔趄。 颂芝快要倒下的同时,黄规全伸手去扶颂芝,精准地搭到了颂芝的腰上。 颂芝一惊,低头挣扎了一下,黄规全的手从她胸口往上,轻轻捏了颂芝的脸。 颂芝脸涨得通红,黄规全说她长得真水嫩,像个苹果一般,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颂芝还一脸的娇羞,半推半就的。 秦三月低声道“我呸!看着不声不吭,这个老sp,他最好不要撞到我手里!否则,我让他生不如死!” 安陵容侧目道“别着急,自会有人收拾他。” 秦三月怒道“奴婢觉得,他对华妃宫里的人是百般讨好勾搭,他对其它宫里的人都是不理不睬的,仗势欺人的东西!” 安陵容温声道“让他再过几天快活日子,日子也不长了。” 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外表看着忠顺,骨子里心机重重,他与欣常在搭一起,说白了还是在为华妃卖命,单靠一个华妃,还不能让欣常在卖命,倘若添上一个能与她血肉交融的男人,欣常在必会对华妃忠心耿耿。 而黄规全搭上颂芝,无非是能从颂芝那里,以及时获取华妃的情报,知已知彼。 风渐渐大了起来,将晾在晒杆上的东西吹得满地都是,菊青和宝鹃忙着收东西。 这天气,说变就变,外头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是碎玉轩的流朱。 咸福宫的惠贵人出事了。 风越来越大,安陵容张口感觉到呼吸困难,扬起的风沙扑了她一脸。 待她赶到咸福宫时,惠贵人鼻青脸肿,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双手赤红,一只手胳膊上全是斑红的血迹。 安陵容的心里猛地沉了下去,她们刚对莞常在下完手,这般快就轮到惠贵人了。 “快去找温太医,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莞常在大声命令道。 小允子拦住欲跑出门的采星和采月,抢先跑了出去,采星和采月哭得梨花带雨的。 安陵容俯下身子,轻轻地撩起惠贵人的胳膊,急切问道“眉姐姐,你再支撑一会儿,温太医很快就到了,我先给你用药水洗一洗。” 白嫩的手臂伤得惨不忍睹,血槽印一条接一条,肉缝里还有碎石残渣的痕迹,目测,是从高处摔倒,被石子或树枝所刮伤的。 惠贵人乏力地睁大眼,红色的眼中有一丝泪意,想必很痛,她一直在强忍着。 惠贵人微微动了动嘴唇,呢喃道“安妹妹,谢谢你。” 站在一旁的莞常在,眼泪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珠子。 “这温太医怎还不见来啊,我家主子可要痛晕过去了!”采星急得团团转。 安陵容给惠贵人用药水清洗了下手臂肌肤,用湿毛币将她的脸擦干净,再喂她喝了点温水。 小允子回来说温太医有事出宫去了。 他将此事汇报给了太医院,太医被华妃宫里的人叫去了。 大家一听,心知肚明。 安陵容立即吩咐大家,分头行动,采星去烧火,采月去打水,秦三月和宝鹃回翠和殿拿治伤的药膏,莞常在与浣碧、流朱等人,将惠贵人的子抱起来倾斜,让她手臂朝外,浣碧去拿了一个大盆过来,流朱递药水。 安陵容紧皱着眉头,她要将惠贵人肉缝中的碎石、尘土清洗出来。 “眉姐姐,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会有些痛。”安陵容蹲下身子道。 她先将药水再一次淋到惠贵人的手臂上,然后将碎物一点一点清洗出来。 惠贵人咬紧牙关,身体痛得颤抖,可是一声没哼,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莞常在心痛得不停叹气,用帕子给她擦试汗珠,帕子都湿透了。 惠贵人也渐渐清醒,一点一点在恢复神识。 采星将煮好的汤药端了过来,眼中泪珠一滑,滴落在汤碗中。 采星哽咽道“小主,奴婢这就去,重新换......换一碗药过来。” 惠贵人安慰道“采星,我没事,把药端过来吧,不用再换了。” 惠贵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采星端着碗一路哭着跑出去了。 待惠贵人缓过一口气,安陵容连忙问道“眉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伤成这样?” 惠贵人轻扶了一下受伤的手臂道“大抵是皇上赐了我六宫协理之权,在宫里招人嫉恨了,我与华妃同理后宫,却是处处要被华妃压制,有责由我承担,有荣则是华妃的。” 莞常在愤怒道“又是华妃,年羹尧权倾朝野,皇上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上次那幅《平定西域》还挂在了翊坤宫。” 莞常在眼中的怨恨,犹如暗夜的鬼魅,时隐时现,从未消散。 安陵容安慰道“眉姐姐是怀疑华妃下的手么?在这后宫之中,两位姐姐这般出色,难免遭人嫉恨,一定要小心啊。” 惠贵人冷意浮上眼眶,恨道“要如何小心呢?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防不胜防啊。” 据惠贵人说,每逢后宫出现纷争,华妃会将事情推给她“这事就交给惠贵人多加锻炼,有什么搞不定的,惠贵人会过来找本宫。” 今天这家宫里失窃,明天那家宫里吵架,这段时间,惠贵人默默地调解,收拾残局。 宫里的事情调解平顺了,华妃将功劳都揽了过去,没有解决好的事,就拿惠贵人小题大作。 惠贵人眸子一睁,怒声道“我真是受够了!华妃这个贱人!” 第五十二章 怀孕 惠贵人情绪激动,一口气接不上来,猛地咳嗽起来,呛得直掉眼泪。 莞常在心痛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叹气。 惠贵人缓了一口气,张口“哇”的一声,将刚喝下的药全吐了,吐得满地都是。 “快拿毛巾和热水过来,快!”安陵容朝采星、采月喊道。 安陵容将惠贵人身上收拾干净,不禁皱下眉头,就算情绪激动,也不致于将药全部吐掉。 惠贵人不止把药吐了,早膳也吐了,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安陵容心思一动道“莞姐姐,我想替眉姐姐诊脉,这太医院的太医怎这般久还不见人影?” 莞常在放下惠贵人道“这样,我亲自去找皇上,这里就安妹妹先照顾着。” 莞常在带着流朱和浣碧去找皇上了。 惠贵人乏力地闭上了眼睛。 安陵容的手搭在惠贵人的手腕上听脉。 她专注而又认真,丝毫不理会一旁的嘈杂声。 突然,她的手指颤抖起来,心里忽地响了一下。 眉姐姐她,该不会是...... 如要确诊,还需要太医院的太医出面。 可太医院的太医,除了温实初,其他人都不可靠。 温实初与莞常在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信得过他,可是他现不在宫中。 安陵容摒退了所有人,独留下采星和采月。 安陵容惊喜道“恭喜眉姐姐,眉姐姐有身孕了。” 惠贵人睁开眼道“安妹妹莫不是逗我开心的吧?” 她眼中泛起光芒,安陵容重重地点头,惠贵人虚弱地微笑,采星和采月喜笑颜开。 采星欢喜道“小主因祸得福,逢凶化吉,小主要快些好起来。” 采月开心道“皇上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了,定会开心。”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惠贵人没有胃口,也强撑着吃东西。 吃一口,就吐一口,边吃边吐,可她依旧不停口。 一时,咸福宫里一扫隐晦,大家脸上都看得见笑容了。 惠贵人双手交错,紧紧捂住小腹,苍白的脸色有了几丝红晕。 她的眼里满是希冀与坚定,她不再是那个足不出户的柔弱的大家闺秀。 很快,皇上来探惠贵人,并将去华妃宫里的两名太医带来了。 这两名太医,一个叫江诚,另一个叫江慎,是亲兄弟。 他们都是华妃的心腹,在上世,为华妃所用。 上世,将惠贵人的日常呕吐,诊断为孕吐。 让惠贵人和皇上太后高兴不已,然后再揭穿惠贵人,说她利用假孕争宠。 皇上勃然大怒,不止降了惠贵人的封号,还将她软禁起来。 后来,华妃把得时疫宫人用过的物品给惠贵人用,让惠贵人染上时疫。 那次,惠贵人差点丢掉了性命。 而这次,如果自己猜测没错的话。 这两位江太医,大概率诊出的结果,会与事实相悖而行。 皇上焦急问道“怎么样了,江太医诊出结果了吗?” 江诚装作一片茫然道“回皇上,待为臣再仔细诊诊,惠贵人的脉像有些奇特。” 皇上微闭着眼等结果,安陵容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气氛一度陷入紧张中,惠贵人脸上笑容一收,眼中换成了忧虑。 在她心里,她定然对太医的诊查结果,会更相信一些吧?! 江诚收起诊脉用的帕子,目光如炬,没有躲闪,就像真的确诊了一般。 江诚朝皇上摇头道“回皇上,为臣已确诊,她受了外伤,是摔伤。另外,肠胃紊乱,会引起呕吐。” 惠贵人眼中泪光泛起,她怔然看着安陵容,再转头看着皇上和莞常在。 惠贵人双眼赤红道“皇上,嫔妾没有肠胃紊乱,嫔妾呕吐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早还好好的。” 皇上眼中关切,握住惠贵人的手,安慰她道“好好养伤,听江太医的话,别胡思乱想。” 江诚不慌不乱地执笔,开起了药方,然后叫人去抓药,宫里的宫女茯苓急忙拿了药去煎。 茯苓很快端来了药,惠贵人不肯喝。 皇上关心她,把汤药从茯苓的手里端了过来,想亲手喂她。 安陵容眼疾手快,从茯苓手中一把抢过汤碗,道“皇上,这等事交给嫔妾来做吧。” 采星和采月将惠贵人扶着,她支着半个身子坐起来。 惠贵人皱着眉头,安陵容上前朝她使了个眼色道“不怕,眉姐姐若吐就再喝,药总会入肚的。” 惠贵人眉头舒展,张口将把汤药含在嘴里,然后一声咳嗽。 又全都吐了出来,喝了又吐,吐了再喝。 就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皇上嘱咐宫中奴才仔细照顾惠贵人。 皇上也嘱咐安常在、莞常在有事及时通报,便离开了。 江诚、江慎两位太医相继离开。 安陵容重重地放下汤碗,支走了所有的奴才,宫里只留下了莞常在。 安陵容怒道“莞姐姐,眉姐姐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宫中的两位江太医,却没有诊出来。两位姐姐,你们相信我。眉姐姐好生休养,最好足不出宫,等温太医回来再确诊一次。” 莞常在点头道“我相信安妹妹,那我叫人通知温太医,他若是回宫,就叫他马上来咸福宫。” 惠贵人点头道“我也信安妹妹,这两名太医刚从华妃的宫里来,定是听从了华妃的唆使。” 安陵容将江太医的药方收了起来,交惠贵人道“姐姐将这个药方,找个隐秘的地方收好,这可是日后的罪证。” 惠贵人眼中一抹猩红道“这般重要的东西,我自当要仔细留存。只是我怀孕的消息一经传出去,华妃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妹妹替我想想法子,我要保全好这个孩子。” 安陵容沉思道“眉姐姐要想护得孩子周全,唯有一个办法,得尽快将消息传给太后,搬去太后的宫中,有太后替姐姐遮挡和保护着,姐姐和孩子都安全了。” 莞常在听了,不断点头道“就眼前来说,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不必等温太医回宫,以抄经祈福为理由,现在就去太后宫中,以恐夜长梦多。” 于是,安陵容和莞常在一起,偷偷将惠贵人护送到了太后的宫中。 安陵容与莞常在回到咸福宫时,安陵容又传唤了惠贵人的陪嫁丫鬟采星和采月,叫她俩务必盯紧宫女茯苓。 如不出意外的话,上世就被华妃收买的茯苓,这世定会朝着华妃宫里报信去了。 第五十三章 报信 碎玉轩里,采星和采月押着茯苓,将她推着跪倒在地。 采星怒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我家小主待你如自家亲人一般好,你却是如何对待小主的?” 采月一巴掌就扇过去,一声脆响过后,低着头的茯苓哭了起来。 茯苓痛哭道“两位姑奶奶饶命,奴婢该死,奴婢是被逼的,是有苦衷的!奴婢对不起小主。” 茯苓来不及擦拭眼泪,两手上扬,左右开弓,扇起自己耳光来。 安陵容冷冷地瞅着她,这种小伎俩,她倒是一点同情心也没被激发出来。 倒是浣碧,上去拨拉着茯苓的手道“好了,够了,你为什么要害小主。” 莞常在冷眸成冰,寒气逼人,冷道“你今日若是不说个明白,我定会告知皇上,下场你自己明白的。” 安陵容逼前一步道“如果你不想死,就如实道来,或许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 茯苓双脸肿胀通红,趴倒在地,断断续续道出了实情。 前天阳光普照,惠贵人正急着处理宫中之事,而她被安排照料咸福宫的花草。 其中以皇上赐的绿菊最得惠贵人喜欢。 惠贵人叮嘱要仔细将它们搬出来晒太阳。 茯苓照搬它们在院子里晒太阳,不料一转头,绿菊就全遭殃了。 原来是华妃家里养的一只宠物白狐,被菊花的香气所吸引。 就一会儿的功夫,冲入宫来,将绿菊毁了一个七零八落。 茯苓追打那白狐,伤了它一条腿,结果颂芝冲入宫来,抱走了白狐。 华妃宫中太监,周公公就将茯苓带去华妃宫里问罪,叫她赔偿,罚跪。 茯苓伤心道“处罚事小,可是要赔银子,奴婢没有银子,往日宫里发的都送回家用了。 家里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小弟,与老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身体弱,干不了活。” 茯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华妃娘娘说,只要奴婢按娘娘说的去做,娘娘就能保奴婢家大小,后辈子生活无忧,叫奴婢用消息换银子。可是奴婢有罪恶之心,却还未付诸行动!奴婢正想去告诉华妃娘娘,小主怀孕的事,就被采星、采月两位姐姐截住了。” 采星双眼赤红、怒喝一声道“左一声娘娘,右一声娘娘,你最好别叫小主,你也别叫我们姐姐,你,不配!!!” 采月作势冲上前,要去打茯苓,茯苓则是双手抱头,呜咽不止。 安陵容从装满糕点的盘子里,用手揉搓下些粉渣,沾了点茶水,捏成了颗小丸子。 她不动声色地站到茯苓的跟前,低喝道“张口。” 茯苓来不及反应,安陵容轻掐她的喉咙,一颗白色的丸子瞬间入了茯苓的口,滚落下喉。 茯苓大惊失色,脸色吓得惨白,双腿簌簌发抖道“安常在,奴婢该死,奴婢若是死了,还请安常在、莞常在通知我娘亲,奴婢不孝,不能尽孝心。” 茯苓大哭了起来,眼泪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安陵容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给你吃的药是慢性毒药,三个月来找我拿一次解药,只要你好好同我们配合,就没事的。” 茯苓拖着腿,跪到安陵容的面前,不停磕头道“奴婢愿意听从安常在的吩咐,安常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莞常在冷哼一声道“倘若不好好配合,就送你去地府。” 茯苓哭道“莞常在,奴婢不能死,奴婢不想死,奴婢还有娘亲,还有弟弟。” 她抹了一把眼泪道“安常在,想叫我做什么?” 安陵容与莞常在会心交换了眼神,安陵容语气寡淡道“我们要你继续向华妃宫里报信。” 茯苓不解道“可是,要如何报信?小主她是怀孕了?还是没怀孕?” 安陵容淡淡道“你说呢?你想如何说,那是你的事。” 茯苓依旧疑惑不解道“那奴婢是报准信好,还是捏造事实?” 采星没有忍住,上前又给了她一巴掌,恨意连绵道“你这个蠢货,你若想死就捏造事实,说小主没有怀孕,你若想活,就得报准信。你不说话,难不成还能堵住江太医的口吗?江诚、江慎都是华妃宫里的人,这会儿,小主怀孕的消息,早就传遍翊坤宫了。你去报信,华妃只是多一个验证而已。” 茯苓头如捣蒜般点头“是奴婢晕了头,多谢采星姐姐,奴婢知错了,请再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茯苓果真去了华妃的翊坤宫报信,回来说,华妃已经免去她的罪过。 华妃说,惠贵人若是问责咸福宫的绿菊,就算是皇上问责,直接将责任推到华妃头上即可。 另外,华妃给了茯苓一包坠胎的药粉,叫她瞅准机会,在惠贵人十月怀胎,生产的前九个月,揪准机会下药即可。 茯苓提心吊胆地将药包给了安陵容,莞常在见到这东西,气得浑身发抖。 莞常在将药包收走了,还叫采星将上次江太医开的药方,也一并交给她。 只待时机,到时便作为罪证,指证华妃。 茯苓担忧道“莞常在,安常在,奴婢不想害娘娘,可是奴婢也不想死,若是华妃知道奴婢欺骗她,华妃定然不会放过奴婢的。” 安陵容拍拍她的肩膀道“到时真相水落石出,等到眉姐姐的孩子出生了,你就是为了眉姐姐而拒绝的华妃,就是皇上都会赞赏你的,到时还有谁敢加害于你呢?” 茯苓擦去泪珠,勇敢地点了点头。 安陵容鼓励她道“在宫中各为其主,做奴婢的,忠心极为重要,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有齐心协力扶持主子去争利,从而更好地护你们周全。后宫复杂,双眼能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我们不能被一些小诱小利所吸引,敢于面对黑暗,敢于面对真相,才能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斗争中存活下来。” “如果你想在宫里活下来,你首先得保护你的主子能活下来,弱势就会被人欺负。” 茯令含泪离去。 第五十四章 放人 惠贵人怀孕,华妃紧张,如临大敌。 惠贵人本与她共同协理六宫,华妃就憋着一口气。 她自己多年无子嗣,一旦惠贵人的孩子平安落地。 惠贵人从皇上那儿,分得的宠爱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减少。 安陵容单手托腮,外头的天气说变就变,刚还见阳光,这阵子就下起暴雨来了。 安陵容给茯苓下了“毒”,茯苓但凡有消息,必会将消息第一时间带给她。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茯苓给华妃的答复是,找不着机会下手。 华妃开始着急起来,与她一般着急的,还有太医院的江诚和江慎。 太医院着急的是,随着惠贵人的肚子一天天增大,他们很快就会露出破绽。 到时,消息去到华妃那儿,又岂是一个“误诊”所能解决的? 安陵容的眼线多了起来,收到的信息及时也准确。 夏如春说,皇后也开始蠢蠢欲动,带着剪秋探望太后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只是,惠贵人住在太后寿康宫的偏殿,太后派了自己的近身姑姑亲自去照顾惠贵人。 皇后去探望太后,也只能在太后的宫中呆着,又不能私自去偏殿入到惠贵人的宫里。 据说,皇后同太后提起,说惠贵人怀孕了,给她送燕窝等滋补品过去看她。 太后也没有准许,凡是后宫嫔妃想去探惠贵人的,礼品都给太后收了,然后统一交给芳若姑姑入了库房,一粒仔儿都没有送到惠贵人手上,就算是皇后,也不例外。 除了太后和皇上能去看望惠贵人,其他人都不允许探望。 安陵容放下心来,想想,方觉自己这一世,是来补过的。 这一世的惠贵人,不用假孕争宠,而闹得百般难堪;也不会被禁足,感染时疫;不会受到诸多打击,就不会情移太医院的温实初,更不会生下他的女儿,不会血崩离世,温太医就不会自宫。 茯苓为人机敏,也善于察言观色,被华妃诱惑、利用。 莞常在说茯苓的本质并不坏,只是趋于形势所逼。 安陵容却情愿,更相信手中的那粒“毒”药丸。 茯苓的悲情演绎,感动不了自己,自己是从血雨腥风中蹚过来,曾经死过一次的人。 与其相信人情,她更愿相信人性的善变。 而华妃清楚这个孩子带来的威胁,她会不惜一切手段来拿掉这个孩子。 华妃进不了太后的寿康宫,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 而江诚和江慎又会如何应对呢? 安陵容轻轻地叩响了慈宁宫的大门,有些许日子没有见着端妃了。 端妃身子骨好起来后,久居深宫,竟有了几分怡然自得的仙气。 这世上所有的纷争,都与她无关。 可这世上的纷争,曾因她而起。 倘若没有她递给华妃的那一碗避子汤,华妃失去子嗣,性情变恶。 自己没有杀过人,能置之事外,可是端妃娘娘大抵是忘记了。 华妃手上杀人的那把刀,是她递过去的! 众人皆在刀光血影中求一线生存,可是端妃娘娘又怎能撇开纷争,独善其身呢? “喏,安常在,是你啊,现在都是什么日子,本宫不知宫外是何年何月了?” 端妃神情淡然道,对安陵容的到来,既不表示欢迎,也不拒绝。 安陵容给端妃娘娘行过礼之后,自顾自地挑了个座位,坐下来,幽幽道“端妃娘娘,咸福宫的惠贵人,怀孕了。” 端妃挑起手指甲道“这是好事,宫里头多久没有喜事发生了。皇上、太后定然高兴。” 安陵容点头道“可是,华妃娘娘买通了咸福宫里的宫女,务必要坠掉惠贵人的胎。” 端妃嗯了一声道“那安常在,你是想保下惠贵人这一胎?” 安陵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端妃凝神道“你说华妃买通宫女,企图祸害惠贵人,那可有证据?” 安陵容再次点头。 安陵容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向端妃说了一个仔细。 端妃沉吟道“这事一经捅出,华妃必会处死这个宫女,太医院的两位江太医也保不住了。本朝若培养一个太医,得费多少银子和心血,可惜了。” 安陵容缓缓道“这就我来请求端妃娘娘的目的,嫔妾也是不想他们成这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安陵容将茯苓交给莞常在,由她代为保管的坠胎药包和江太医开的药单,给端妃看。 端妃细细地瞧过之后,又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汤亚,你去找苏培盛,同皇上说,调江诚和江慎来负责给本宫检查身体。叫以后张晓龙不必来了,换成江诚和江慎。” 好硬的口气!安陵容倒吸一口凉气! 江诚和江慎来到了慈宁宫,跪倒在地,端妃则是正襟危坐, 在紫禁城的深宫之中,端妃娘娘一直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还带着神秘色彩。 安陵容只知道她家世显赫,地位尊贵,厌恶宫廷斗争,皇上对她极为尊重。 端妃低喝道“自今以后,给你们兄弟俩,两条路。其一是出宫去,走得越远越好;其二是来本宫的慈宁宫负责本宫的日常诊查,选择第二条,本宫不保你们性命。” 端妃没有说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给了这个结果,让他们做选择。 江诚不停地磕头,江慎说话也结巴起来。 江诚低声道“都是为臣瞎了眼,一直为华妃所用,为虎作怅,为臣日日反思,夜不能寐,苦苦挣扎,今日幸得端妃娘娘出手搭救,定当效犬马之劳。” 江诚和江慎马上急奏皇上,以家中老亲重病为由,辞去太医院太医一职,连夜收拾金银细软,出宫避祸。 至于,该去向哪里避祸,端妃娘娘都已经给他们指出了明路。 端妃娘娘嘴里说得云淡风轻的“安常在,你要本宫帮你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至于这药包和处方本宫都处理了,幸好没有造成损失。在没有造成损失的情况下,皇上是不会轻易去动华妃的,但是,定然会口头教训她。至于那两名太医,看似是出宫避风头,实则是得到了皇上的默许,他们的出处你就不用担心了。” 安陵容感谢道“端妃娘娘,这件事已经很圆满了,只要皇上向华妃提及此事,华妃想必不会轻举妄动。” 第五十五章 太医 翠和殿的梧桐树下,树叶飘零,铺了厚厚的一层。 秦三月双掌齐出,疾风扫过落叶,只留下一片萧瑟与荒凉。 今夜子时,太医院的江诚、江慎会从西门出宫,不知是否能安全出宫。 华妃在后宫之中的眼线众多,江诚、江慎请辞离宫的消息,或许早已走漏风声。 安陵容想了又想,这心里硬是不踏实,心悬在喉咙口,放不下来。 子时一到,西门口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减速慢行,守卫查看了出宫令牌。 马车如愿出了宫,马车的车夫扬起手中的鞭子,“叭”的一声过后,马蹄声远去。 “走,一路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快!”另一辆马车里的女子,急声道。 “小主,当真要追出宫去?”另一名侍女为了确认,再重新问了一次。 “是,在宫门口她们自然不会下手,可是出了宫,不远就是京郊。”女子低声道。 马车风驰电掣,向宫外飞驰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渐渐听到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厮杀声,尖耳细听,人数众多。 马车内的两名女子,往脸上蒙了块面纱,遮盖真容,两个人却并不下马车,只是掀起帘子静静地、远远地观看着。 江诚、江慎虽然医术精湛,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杀他俩,不费吹灰之力。 而树林里的厮杀声,明显是两帮人,虽然都是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有黑巾蒙面。 两名女子将马车,找个隐蔽的位置,刚好可以观战,又不会被对方发现自己。 只见江诚和江慎从马车上,被人揪着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 半人高的火把下,两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口不能言,无法站立,被人提着跪倒在一旁。 “没有料到,她们这么早就下手了!这胆子也太大了!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敢杀!” “她素来嚣张跋扈,草芥人命,杀人如捏碎一颗药丸子一般易于反掌,连皇上都忌惮三分,太医在她眼里算什么。” “半夜出城,奴婢还是第一次,奴婢远远跟着,一旦发现有险,便立即带小主回城。” “不会有危险的,看到了吗?那是华妃的人,他们要杀的是江诚和江慎,况且,你看到那个黑衣男子了吗?!” 安陵容素手一指,秦三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是一名又高、又瘦、面容极为清冷的男子,身上有一种寡冷的气质,他双手环抱着一柄剑,弓起一条腿,半弯着腰,倚靠在一株比他腰板还细的树上,细细地瞧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秦三月呆了一呆道“这战况,这般激烈,他为何这般如此淡然,无动于衷?” 两边的人势力相当,打了一会儿的功夫了,没有一个人倒下。 秦三月狐疑道“装腔作势,狐假虎威,都不使出真实势力,在周旋缠斗,这要斗到何时?” 安陵容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两边是都有势力,可是,各为其主,只想事情交差能回去复命即可,并不想闹大场面。” 起风了,一阵风沙迷住了眼睛,安陵容睁不开眼,她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 秦三月低下头去,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风徒然就起,起得真是奇怪,怎就只扑到我们这块,其它地方都没有风沙?”秦三月疑惑不解道。 安陵容没有回答秦三月,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树林里面。 夏刈,皇上隐藏在皇宫的大内高手,充当杀手一职。 他只为皇上卖命,而这个秘密,这一世,除了皇上,也只有安陵容知哓。 电石火光之间,倚在树上的夏刈身影一闪,手中长剑出鞘,光影顿闪。 没有人瞧见他到底用了什么招式。 也没有人瞧见他的身影到底有多快。 一眨眼的功夫,看押江诚和江慎的两名黑衣人蓦然倒地,厮杀在一起的四名黑衣人迅速退后。 另四名黑衣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然后,砰然倒地。 有人上去探了此四人的鼻息“夏首领,人已没有气息,死了!” 夏刈,静立如松,冷冷道“该死!”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江诚、江慎及不可待地爬上马车,四名黑衣人护送他俩离开。 秦三月惊叹道“小主,此人是谁啊?” 安陵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别说话。” 夏刈缓缓地转过身子,也不见手中有任何的动作,他将怀里的长剑翻了一圈,一步一顿地朝前走来。 秦三月急道“小主,他发现咱们了!小主别慌,只要他敢出手,奴婢必然和他博一博,拖住他,小主可立即驱赶马车回城。” 安陵容道“不用害怕。” 夏刈低喝一声道“什么人在此,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秦三月缓缓地从马车出来,迎风而立,纱巾蒙面,在这静谧的夜里,多了几分神秘和飘逸。 夏刈似乎是没有料到是一名女子,他目光一动,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在此干什么?” 秦三月寻思道“奴婢是来护送江诚、江慎太医出城的。” 此话一出,立场已经表明,那是自己人。 夏刈不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若要我信你,先得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剑。” 他牵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有三分轻蔑,有三分玩味,还有三分饶有兴趣。 他笑起来真好看,不过秦三月,她是个绝缘体,她爹亲口说过。 果不其然,秦三月冷霜浮面,双掌迎面推出二掌,掌风极劲。 夏刈吃惊,没料到如此娇弱的女子,出手这般强劲。 以秦三月的功夫,要杀江诚和江慎,易如反掌! 夏刈身子一侧,躲过了秦三月的掌风,手中一抛,剑抛到马车旁的两个随从处。 夏刈微微一笔道“那本大人就和你过两招,毕竟许久没有徒手出过招了,本尊陪你玩玩。” 秦三月见他抛剑,躲闪,也并不出手,恼羞成怒。 她便身子疾闪,整个人扑了上去,夏刈一个滴溜转身,右手轻扬,轻轻扫去了秦三月的面纱。 火把的光映照在她脸上,秦三月脸上一白,泛起光晕。 夏刈一本正经道“得,长得也就比本尊好看点!” 一听这话,旁边两个黑衣男子忍俊不禁道“从没见夏大人如此风趣过。” 第五十六章 阳光 秦三月眼中怒气盛出,手掌一侧一转,掌势突变,引得夏刈又是一个惊退。 夏刈避开掌风的同时,手往腰间摸了一把,腰间的玉配不见了。 秦三月抬起手来,摊开的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块玉配“夏大人,给!” 论功夫,秦三月自然不是夏刈的对手,可若隔空取物,秦三月手到擒来。 夏刈一愣,收起笑容道“本大人相信你们。此地不宜久留,请迅速离开。” 夏刈将腰间的玉配重新挂好,此时,趁着两人打斗的功夫,安陵容已悄然回到马车上。 秦三月朝着马车往回走,夏刈叫住了她什么名字?” 秦三月回头,怔怔然道“回夏大人,奴婢叫三月!” 夏刈冷冷道“很好,下次别再让本大人遇见你,下次见你,必不会手下留情。” 一名黑衣人道“为何不杀了她?” 夏刈哼声道“不能杀,是端妃娘娘的人!” 江诚、江慎两名太医在后宫消失了。 华妃在翊坤宫大发雷霆,而茯苓也被叫去翊坤宫。 据茯苓说道。 华妃当时正在气头上,摔碎了皇上赏赐的一套名贵的用餐碗具。 碎了的碗,一片片溅在茯苓的脚边,她跪着,将碎碗片拾起来。 此时的她,有了安陵容的撑腰,不再惧怕。 她也知道皇上收到消息,责罚了华妃,华妃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茯苓俯首轻声道“华妃娘娘,奴婢从未欺骗过娘娘,惠贵人怀孕是真的。” 华妃怒道“本宫没有责怪你无能,本宫是气江诚、江慎这两个奸滑之臣,同本宫信誓旦旦说惠贵人没有怀孕,没有怀孕,你来报给本宫时说惠贵人有了身孕,本宫还持着怀疑的态度。没有料到这两个奸贼子逃得这般快。” 华妃问道“那坠胎药呢?还在么?” 茯苓回应道“娘娘,坠胎药已用掉了,加在了滋补的汤里,奴婢去了太后宫几次,都被竹息姑姑拦住了,奴婢不得已,只得拿回咸福宫,几次都找不着机会,汤都不能喝了,就倒掉了。” 华妃紧皱着眉头道“坠胎药先不用了,这事皇上隐约知情了,暂且搁置,先看看她生下来的是男是女?若是个男的,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若是个女的,这汤药也就不必了。” 安陵容细细地涂抹着指甲油,时不时对镜照妆。 原来,江诚、江慎虽平时是迫于华妃所压,可是在关键时候,并没有陷害惠贵人。 江诚和江慎并没有将惠贵人怀孕的真相告诉华妃,医者仁心。 这大约也是皇上默允他俩出城的原因吧! 而伏苓,此次若是败露,必被华妃处死无疑。 华妃留着茯苓,不过是想着惠贵人以后总要出太后的寿康宫的,只要有机会,华妃定会再次唆使茯苓暗中加害。 安陵容从制香的盒子里取了一个用黑芝麻磨成粉,沾了面粉做的“解药”给了伏苓,伏苓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而太医院江诚、江慎的离开,给温实初提供了晋升的机会。 经太医院决定,报皇上批准,温实初即日起荣任太医院首领太医。 温实初将自己的学生外加徒弟卫临一步一步培养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名太医。 卫临的到来,填补了江诚、江慎的空缺。 卫临个子不高,外表也并不出众,可是开药问诊,一套流程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从不出丁点的差错,莞常在刚入宫时,在碎玉轩装病避宠,温实初无暇顾及莞常在的日子,便是卫临出面,替代温实初用药物帮助莞常在成功避宠。 在上世,她还在莞常在需要的时候,帮她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的备孕状态。 最后,也为了保护莞常在摆脱皇上的疑心,而自宫,伤了自己的身体。 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有了温实初的照应,安陵容去太医院领用常用的药材,就宽松了许多。 她也不用叫着翠和殿里的一帮奴才、婢女上山挖草药了。 而端妃自从上次帮着处理惠贵人这一件事情之后,又躲了起来。 她说宁愿自己不见阳光雨露,不开宫门,这宫外的传来的消息,坏消息总比好消息要多。 如果没有特别重大、急切的事情,就不能去打扰她的清静。 就好比,有的人,你攻击她,她未必气愤到极点,可是你若在她睡着的时候叫醒她,她很可能会拨刀杀人。 端妃说,如有急事,就在外头宫门拉响吊环,拉七下。 安陵容遵守了这个约定,可她每次走过端妃的宫门前,都会怔怔地看着那吊环几眼,她其实也不想有事发生。 惠贵人依旧去了太后宫中手抄经书,在太后的照顾下养着胎,安陵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听延禧宫的夏常在说,欣常在这几日受了伤,说自己是摔伤的,嘴角贴着膏药,脖子上,手臂上也贴着膏药。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伤?夏常在很是不解,前脚有惠贵人失足摔伤,后脚又有欣常在摔伤。 安陵容没有告诉夏如春的是 将惠贵人从御花园假山上推倒至地的,正是欣常在,惠贵人说自己在御花园见到了黄规全,她看着黄规全前脚刚离开,回头就被人推倒了。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仰起头只看到假山后的一对玉鞋,而据她所描述的鞋子的模样,同安陵容上次在御花园见到与黄规全偷情的欣常在,那天穿的鞋子一模一样。 而打伤欣常在的是秦三月和碎玉轩的浣碧、流朱。 秦三月摸透了欣常在和黄规全私会的地点,提前在途中截到欣常在,便是黑袋套住脸,将她推至假山上,用同样的方式,以牙还牙。 总算替惠贵人出了这口恶气! 而欣常在的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是摔伤,可是她也不敢闹腾,毕竟她自己心里还藏着掖着只鬼。 接下来,欣常在这几日收敛不少,连续几天跟踪,秦三月都没有跟到欣常在出宫的行踪。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了,外头的太阳又暖暖和和的。 安陵容坐在院子里刺绣,这冬天的日子快过完了,冬天一远,春天也就近了。 第五十七章 制香 温暖的阳光映在刺绣专用的丝线上,安陵容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片异样与柔和。 在诸多花中,她最喜欢百合,林秀第一次教她刺绣,绣的就是百合。 林秀说,女子就要做朵百合,纯洁、清新。 不论安府上下的姨娘如何看待娘亲,不论父亲安比槐如何对待娘亲,在自己的心里,娘亲就是一朵百合,盛开在心底。 谁的心底又没嵌有一朵百合呢? 皇上心底的百合,就是纯元皇后,纯元皇后高贵、典雅、纯洁、无私。 可是,百合象征着纯洁,也象征着不幸。 传说,远古国王因为被神明诅咒而变成了一朵花,这朵花就是百合。 只是后来,才被人延译成为了吉祥、幸福和繁荣的象征。 如纯元一般,神秘、浪漫,让人心生敬意,美好又神奇。 阳光一点一点褪去,安陵容又重新陷入一片阴冷灰暗中。 她双眼微微一眯,收起绣布,捣鼓起香料来。 她今天要做的香料,与华妃身上的香粉相类似,华妃用的是“七宫巧”。 皇上特赐给她的香粉,全后宫独一无二,为了彰显高人一等,华妃日日涂抹在身上。 觐见皇后时,在皇后的景仁宫里,只要华妃到场,便是香气四溢。 她细细地闻过无数次,七宫巧里面含有沉香、丁香、肉桂香、豆蔻、甘草、茴香等等,最弱不可闻的竟还有一丝麝香。 皇上在赐给华妃易于入睡的欢宜香里掺了麝香还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还在七宫巧里加入了麝香,让华妃日日抹用。 安陵容细细地将几款香料磨成粉末状,又加了一些桂花等花料,加了少许柠檬,以冲淡原有七宫巧浓烈的香味。 然后,再将磨好的粉末按一定的比例组合在一起,装入密封的容器中,防止香气流失。 还差一款茴香。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坛坛罐罐,去到膳食房,宝鹃正在煮鸭子。 这鸭子是宫里每月按份额下发的,小凳子刚刚宰杀完,清洗好,切块便上了锅。 “宝鹃,我房里的那罐茴香去哪了,是不是你们拿走了?”安陵容问道。 “小主,那个茴香用完了,刚与其它配料混合在一起,待鸭子煮熟就涂在外皮上,这鸭子煮熟了,再烤烤,烤到外焦内嫩,会香喷喷的。”宝鹃兴高采烈地说道。 安陵容连忙去看,只剩下一个空瓶子倒立在那儿,旁边的一只碗里,茴香已沾染了其它东西,盖在调料的表面。 她叹气道“宝鹃,那是我用来制香用的,怎么拿来煮了鸭子。” 宝鹃连忙道“小主,是小凳子拿的,要罚就罚他。” 小凳子委屈道“小主,奴才只知道这茴香是用来作配料的,没有想到还有它用。” 安陵容无奈道“算了,没事了,你们忙吧。” 所有的香都齐了,还差一款茴香,安陵容便吩咐秦三月再去领一些回来。 “小主,你要的东西我领回来了。”秦三月将茴香交给安陵容,兴高采烈地入了宫里。 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了? 经过了宫中的生活,秦三月身上早已没有了女子特有的矜持与柔弱。 她扬起笑脸道“小主,我今天撞到了黄规全。” 安陵容询问道“他怎么了?” 秦三月惊讶道“小主,你是如何知道的?” 哪还用猜测呢,看你这般高兴的模样。 秦三月独自一个人去领香料,黄规全刚好也在,前来领料的人并不多。 往日里,对秦三月漠视的黄规全,今日却是意外地和她搭起了话。 黄规全问惠嫔娘娘的身孕,问莞常在宫中的琐事。 秦三月明明领一盒香料,黄规全给了她三盒,这是在讨好她,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可不管黄规全问什么,秦三月均是一问一个不知情。 此时,刚好浣碧前来领料,黄规全对浣碧也是十分讨好。 黄规全与浣碧套近乎,还伸着手,试探着靠近浣碧。 浣碧怒目而视,清淡地冷哼了一声。 刚好,被前来领料的颂芝瞧见了,将黄规全的魂魄都吓没了。 胆战心惊的黄规全,全程摆上了一幅笑脸。 秦三月说自己的心里痛快着呢! 黄规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卖的定不会是好药! 黄规全私通欣常在,而欣常在上一次在假山上推倒了惠贵人。 为了给惠贵人报仇,浣碧和秦三月又抓着欣莞在,让她从同一座假山上摔下来。 把欣常在摔了一个鼻青脸肿,以牙还牙。 黄规全这个时候,与浣碧、秦三月搭上话,定是不安好心的。 安陵容仔细提醒了秦三月,叫她不要上黄规全的当。 秦三月也不是好惹的,早已今非昔比,倘若单打独斗,黄规全定不是她的对手。 安陵容仔细道“三月,在这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武力是用来防身,不是用来挑唆滋事的,但是,只要黄规全与你,哪怕是与浣碧发生冲突,你都可以出手对付黄规全的,对待恶人、坏人,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手段要果敢、狠决!” 秦三月郑重道“三月铭记在心,多谢主子教诲。” 安陵容将秦三月领回的茴香细细地磨碎,用指腹沾了点在嘴里尝了又尝。 是真正的茴香没有错,黄规全没有掺假,也没有过旧。 安陵容将茴香与其它香料一起汇总,再加了几滴清油,细细地搅拌均匀,再重新密封入罐,过上几日,便能使用了。 待她将香料收纳好,听到宝鹃在叫大家去吃“脆皮烤鸭”。 这是宝鹃第一次做“脆皮烤鸭”,还做得相当成功。 在翠和殿里,没有外人在时,安陵容特意嘱咐,大家是不用随礼用膳的。 省了礼仪,反而自在多了。 安陵容坐在桌前,待宝鹃将米饭、碗筷送到跟前,再在热水里洗净手,亲手上阵。 一只七、八斤的大肥鸭,被宫里一个太监,三个宫女,一个小主,五个人分食得一干二净。 时至今日,安陵容才发现,翠和殿里养着的奴才,都特别能吃啊~ 第五十八章 猫命 安陵容是吃得最少的,也是吃得最慢的。 待吃饱之后,她用湿毛巾擦净手,回到了寝宫里。 靠西边墙置放的是一个柜子,柜中有柜。 她打开来,从最里面,最隐蔽的柜子里,取出一盒香料。 此香料,名叫“千丝雨”。 是一款情宜香,多用在两情相悦时。 此香手感细腻,涂在身上,初感柔和,初闻不知味,愈到后来,后劲越足,如高浓度的烈酒一般。 闻起来有阵阵异香,丝丝缕缕渗入肌肤,让人欲罢不能。 安陵容用长手柄的勺子,轻轻地拨拉着,一点一点汇入之前的香料中。 她屏住呼吸,再细细地搅拌均匀。 当她手中的动作停止,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香便制成了。 安陵容心满意足地收好香料,再看了会儿经书,便上床睡了。 一夜无梦,睡得很是踏实。 第二天,又是觐见皇后的日子。 大家坐定定,不见华妃前来,皇后依旧耐心等候。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没有等来华妃,等来了一只猫。 宫门口一个小身影一滑而入,在众嫔妃的脚底下如抹了油一般,肆意横行。 “这是谁家的?”丽嫔惊叫连连。 “好可爱,软软萌萌的,又有点奶凶奶凶的。”莞常在道。 “剪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皇后瞅着大家的模样道。 有人惊叫,有人惊喜,闹腾一片,大家早已忘记这是皇后的景仁宫。 剪秋弯腰蹲下来,悄悄地伸长着手,“扑腾”一下,刚触到它的尾毛,不料它身子滑溜溜的,瞬间又钻到了丽嫔的脚下。 丽嫔跺着脚,扑打地面,她最怕这些猫猫狗狗的“别过来,小畜生,我打你。” 敬妃连忙阻止她道“别打,是齐妃的。” 丽嫔住了手,小家伙朝着丽嫔龇牙咧嘴的,露出一脸凶悍的模样,吓得丽嫔连连后退。 齐妃连忙过来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小三本来养在长春宫,由翠果看守着,定是翠果疏忽了,才让它跑了出来。” 皇后笑道“趁华妃还没有到,大家不用拘礼,随性些吧!” 夏如春站了起来,第一个朝齐妃的猫走了过去。 这是一只贵族品种的白猫,抱在齐妃的怀中,百般慵懒,可爱呆萌,十分的柔顺乖巧。 可抱在夏如春的怀中,龇牙咧嘴,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怵人的光,能映见清晰的人影。 夏如春手忙脚乱地将猫还给了齐妃。 敬妃,欣常在等人都喜欢,忍不住上前撩拨它的毛皮,逗弄它玩耍。 齐妃脸上有光,向大家炫耀,这猫如何调皮,如何聪明,如何乖巧。 曹贵人嘲笑道“齐妃娘娘,这么好心思,还将它取了个这般特别的名字,叫小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叫三阿哥。” 齐妃回应道“曹贵人,你说的没错,三阿哥很喜欢它,我顺口就将它取名为小三了。” 曹贵人冷瞥了一眼道“嫔妾就没有齐妃娘娘这般好的耐心,嫔妾的时间,都用在温宜身上,虽然温宜是女子,可是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学习功课也是不能落下。” 齐妃脸色变了又变,走出宫去,将“小三”交给了在外头等她的宫女---翠果。 皇后听了脸色也微微变了一变,可是瞬间便恢复正常,皇后也养了一只猫,叫“松子”。 齐妃解释道“皇后娘娘,嫔妾这只猫,最近才养的,不懂规矩,在宫里到处乱撞,惊扰了各位,还请大家见谅。” 皇后摆手道“一只猫而已,没有关系的。” 安陵容知道齐妃养这只猫已有一些时日,只是近些日子跑出来玩的。 好不容易等来了华妃,拖了早会的时间,挨到早会结束了。 安陵容便和莞常在去逗弄着齐妃那只猫,它刚开始不情不愿的,凶巴巴的吓人,到后来,漆黑的眼珠中便放松了警惕。 安陵容偿试着伸手抱它,它不情愿,齐妃硬是将它送到安陵容的怀中。 不消半刻,它便柔顺着眉眼,窝在安陵容的怀里,任由莞常在和夏如春拨弄它的毛发。 雪白的皮毛,一尘不染,真干净。 安陵容玩了一会儿之后,把猫还给齐妃的同时,指甲缝里的香料一点一点渗入“小三”的鼻孔中。 小东西的眼睛,开始变得朦朦胧胧,有了醉意。 安陵容给它施下的,正是刚研制出来的,与天宫巧极为相似的香料,还掺了发情物在里面。 看着它在自己怀中躁动不安起来,尾巴扭来扭去,安陵容迅速将它交给一旁的欣常在。 欣常在又给了敬妃看,敬妃给了莞常在,莞常在交给了富察贵人,富察贵人再将它还给了齐妃。 齐妃轻轻地抱着它往前走,突然,小东西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热度,它一个纵跃,像一支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它飞到了华妃的背上,抓住华妃的头发。 华妃吓得惊呆在原地,双手拍打着后背,叫道“什么东西,唉哟。” 华妃朝一旁的曹贵人喝道“快帮我将它打下来。” 一旁的丽嫔吓得拨腿就跑,曹贵人伸去抓那猫,它动作极快,一个滑溜下地,从华妃宽大的衣摆里钻了进去。 “啊~~~~~~~~~~~~~~~救命哪!”华妃身子不支,倒在地上,四脚胡乱扑打着。 “快将这个小畜生给我弄死它!”华妃气都喘不过来了,齐妃等后面一帮人惊呆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华妃头发散乱,越是扑打,那猫就越是闹腾,近在咫尺的周宁海赶来了,让华妃解开了衣服。 周宁海拎起猫,也不问是谁的,一刀挥下去,白猫身首异处,瞬间毙命。 齐妃脸色通红,双眼赤红,欲落泪,终是隐忍,待华妃怒吼一通离开后,她静静地用衣服包好了“小三”,一步一顿离去。 翠果安慰道“齐妃娘娘,别难过了,我们再养一只就是。” 齐妃落泪道“三阿哥学习不好,宫里的阿哥格格都歧视他,不同他玩,好不容易养了一只通人性的猫,谁知得这般下场,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小三平时都不会这样的,还这般不巧,撞到华妃的身上去了。” 翠果低声道“齐妃娘娘,华妃做尽坏事,连猫都不放过她,娘娘别再伤心了。” 齐妃叹气道“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向三阿哥提起这事,三阿哥必定会伤心的。” 翠果柔声道“齐妃娘娘,奴婢多陪三阿哥玩,三阿哥会理解的。”- 第五十九章 离间 等齐妃带着宫女翠果一起远去后,富察贵人才缓过神来。 富察贵人惊吓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事情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多好的猫,华妃也太狠毒了些。” 莞常在冷声道“华妃的手段,素来都是毒辣,杀人都不眨眼,何况是一只猫。” 夏如春胆战心惊地,拍着胸口,一言不发。 安陵容叹气道“这华妃底下的人出手太狠了,一只猫而已,何必如此大动作?” 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正当大家都以为此事,已经平息了的时候,时间一晃就到了华妃生辰诞当天。 华妃的生辰诞,几乎请来了京城所有名流贵族,除了丰盛的宴席,还有精彩的表演,就连果郡王和清河王等亲王都派人或亲自到场。 皇上推掉了所有的朝务,一早就在翊坤宫里陪伴着华妃,两个人还穿起了情侣装。 华妃打扮得富丽堂皇,手臂扣在皇上的臂弯里,不顾前后左右炽热的目光,半个身子倚搭在皇上身上。 皇后娘娘派了剪秋姑姑,前来送贺礼,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长短不一。 华妃倒是兴高采烈道“皇后今天怎么没有前来呢?皇上,你看今天多热闹,嫔妾想着皇后若是在,那岂不是更热闹?” 剪秋姑姑微微一福,不动声色道“回皇上,皇后娘娘今早突发头晕,身子不适,所以才命奴才代为送礼,还请娘娘见谅。” 皇上上前一步,关切问道“皇后头晕,有宣太医么?” 剪秋姑姑道:“回皇上,太医院的张晓龙太医,正在给皇后把脉。” 皇上补充道“行,那就叫张太医瞧着,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命人来报给朕,朕再去看皇后。” 华妃笑容一收道“皇上,皇后身体就那样,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嫔妾的生辰诞,皇上你不能走,这么多贵客要招呼,嫔妾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 华妃说完话,冷冷地白了剪秋一眼,剪秋送完礼,便立即离开了。 太后娘娘要照看着怀孕的惠贵人,也派了芳若姑姑前来送礼,芳若姑姑说了两句恭贺的话,也立即离开了。 华妃收礼,收到手软。 凡是送来的贺礼,她没有拆开来看,一律叫颂芝登记上册,然后是周宁海带着太监将它们搬到了库房先放着。 安陵容、莞常在、富察贵人、夏如春、淳贵人,几个人送了礼之后,便围在烟花池边看热闹。 在一起又一起的爆炸声中,烟雾扬起又散去,空中繁星点点,生辰诞的喜庆气氛就出来了。 “这烟花,真美,还能现出一个脚印来。”淳常在指着空中出现的烟花图印道。 安陵容也觉得很美,自小她见过安府放烟花,那都是普通得再也普通不过的烟花,哪里能和皇宫里的烟花比。 随即,一声巨响传来,安陵容只觉得耳朵轰隆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短暂地失聪过后,她看到若大的天空中呈现出一大片用烟花组成的玫瑰花印记。 玫瑰,代表着华妃。 皇上说到底,对她还是有些宠爱的,只不过相比之下,皇上的宠爱,远不及华妃的专一独爱。 皇上对华妃的爱,不及偏爱,但比喜欢又高出不少。 而华妃对皇上的爱,是偏执的,是疯狂的,她的占有欲极强,霸道,蛮横,不能与人分享。 安陵容回头看华妃,华妃的眼里亮亮晶晶的,头依靠在皇上的肩膀上,无比的幸福。 华妃大声道“皇上,嫔妾在皇上和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又年长了一岁,日子过得真快啊!” 皇上轻抚她的头发道“是啊,朕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才十七岁,同她们一般大,喜欢看热闹,有次放烟花,俯在栏杆上,还会去捡炮仗,那时真年轻,现在你年长,朕也年长了,已不复当年之勇了。” 华妃柔声道“皇上,嫔妾真幸福,若是天天都是这般幸福,那该多好。” 皇上和华妃在前面看烟花,恩恩爱爱的,一众嫔妃,你看我,我看你,相视而笑。 “华妃娘娘,外头有一太监送来一份贺礼,要奴才亲手交到娘娘的手上。”周宁海递过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华妃正和皇上卿卿我我,哪有空闲理会周宁海,华妃的头都未抬,高声道“你先将它纳入库房吧,待本宫回头再看。” 转头,华妃又抱住了皇上,整个身子贴了上去,皇上也没有拒绝,伸手揽住了她。 “华妃娘娘,这说是年大将军送来的贺礼,娘娘是否要打开看看?”周宁海再次询问道。 这次,轮到皇上感兴趣了,他大抵是听到年大将军几个字,回头看了一眼周宁海。 华妃连忙松开揽住皇上的手,转过身子,低喝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快拿来!” 华妃喜滋滋地从周宁海手中抢过盒子,上面绳子扎得牢实,她拨下头上的金钗扎断绳子,轻轻地掀开盒子的边沿一角。 角边露出几撮雪白的发毛,闻着有一股味道,挺难闻的。 华妃不禁嚷声道“哥哥这是传了什么东西给本宫?” 她一把将盒子盖掀开,只看了一眼,便扔掉了手中的盒子,失声尖叫“周宁海,快过来。” 安陵容回过头来,众人皆围了上来。 盒子砸在地上,歪歪斜斜地撕了几个口子,盒子底下压着的,是一大片白色的毛。 是猫毛!白色的猫毛!难道是齐妃家的那只猫。 皇上抱住扑到他身上的华妃,指着地上的东西道“周宁海,打开来看看。” 周宁海一脚将盒子掀开,底下赫然躺着一只白色的猫,只是身首异处,模样很是吓人。 华妃闭着眼睛,一边朝后面不停挥手“周宁海,真是晦气,快点将它拿走,快点快点!” 皇上眼中浮起一丝怒气,他扶正华妃的身子道“是谁干的好事,吩咐下去,查到将人提到朕的面前来,朕要亲自惩罚。” 安陵容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转逝。 皇上想查,华妃娘娘未必敢说出事实的真相。 这只猫是三阿哥极为喜爱的宠物,三阿哥虽然资质一般,可归根到底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而皇上儿子仅有三个,就算再不受器重,也会疼爱。 如果皇上知道,是华妃指使周宁海,杀死了三阿哥的心爱宠物。 不知皇上会作如何感想? 果不其然,华妃将周宁海怒骂了一通之后,抱着皇上嚷嚷道“真是晦气,皇上,今天是嫔妾的大喜日子,定是哪个嫉妒嫔妾与皇上的恩爱,才会出此下三滥的招数,来恐吓嫔妾。” 皇上轻声道“你若是能宽容些,朕倒也能放心一些,嗯,好好看烟花吧。” 华妃杀死了齐妃的猫,而齐妃将死猫当作了华妃的生辰贺礼,这一局打平了。 只是这么一斗,原本不倚仗谁,不傍器谁的齐妃,就与华妃成了宿敌。 自这天过后,华妃与齐妃在早会相见,如仇人见面一般,分外眼红。 华妃有了曹贵人,而皇后有了齐妃。 皇后与华妃明争暗斗,而齐妃亦如曹贵人一般,臆气浮出了水面,公然站队皇后,敢当面与华妃对峙。 第六十章 百合 安陵容对于齐妃站队皇后,她一点也不担心。 只因为在不久的将来,齐妃与皇后之间,会因三阿哥的抢夺而心生仇恨。 所以,如何替齐妃保住三阿哥,利用三阿哥争宠,如何调教三阿哥,引得皇上欢心,是接下来的目标。 据夏如春说,刚好那日皇上宣了华妃侍寝,华妃向皇上告状,用了片面之词,断章取义。 华妃给皇上吹枕边风,一则说齐妃对三阿哥的学习不负责任,三阿哥迟迟没有进步;二则齐妃将时间都花费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上,对三阿哥根本就不上心。 她生辰诞的那只白猫,就是齐妃给三阿哥养的,三阿哥日日玩猫,疏忽了学习,那猫上次还从齐妃的长春宫跑出来,跑到了皇后的景仁宫,扰得大家早会都没开成。 皇上听了华妃一席话,问她,为何齐妃要将只死猫送来当贺礼? 华妃吱唔了半天道出,大约是齐妃嫉恨她得了皇上的宠爱,看不顺眼她。 皇上就去问皇后,皇后将实情和盘托出。 齐妃养只猫陪三阿哥是真,那猫跑到景仁宫也是真,可是华妃没有说的是,那天猫惊扰了华妃,华妃命周宁海拨刀相向,一刀下去,惹得三阿哥伤心得哭了好几天。 齐妃大抵是心生气愤,才命人将死猫在华妃生辰诞当天,送去给她当贺礼的。 皇上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齐妃不该让猫在宫里到处跑,华妃呢,也不该如此情绪过激对一只猫痛下杀手。 一只猫,它又懂什么?哪分得清善恶黑白? 皇后道明,华妃那是杀给齐妃看的,杀鸡儆猴,心情不好,稍扰到她,就给个下马威。 华妃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说这事就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后宫之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也正是此意,事情就这样平息了。 只是这事过后,齐妃每次见到华妃,两人都会冷口冷面,似乎连多看对方一眼都不屑。 以往,曹贵人时不时讥讽齐妃,齐妃都忍着让着,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曹贵人时不时拉踩,当着齐妃的面道“丽嫔,我家温宜我觉得她好聪明,一教就会,读书识字快,一首诗词,我只用念三次,她就能倒背如流。有时,我听宫里人说起三阿哥,一首诗词背十几遍,还记不住,刚背完转头就忘记,也真是辛苦齐妃了。现在猫也不用养了,带孩子还是得用点心。” 齐妃仰起头走到曹贵人面前道“曹贵人有这时间辅导温宜,这般用心,真是难得,可归根到底,温宜是公主,又怎么能同三阿哥相比,以后嫁作人妇,知悉女则、女训即可,女子家书读得多,也得命中有福气才行。” 曹贵人怒道“齐妃,我是为你好,你还同我翻起脸来了,你不想听,就权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齐妃冷瞥一眼道“没有你曹贵人在耳旁絮叨,我耳根子清净,身心舒畅,别说什么假惺惺的为谁好,你管好你自己那张嘴就得了。” 曹贵人气得胀红了脸道“你......” 齐妃低哼一声警告道“别再让我听见,在我背后乱嚼舌根!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曹贵人望着齐妃赤红的双眼,竟然后退了一步,一边拉着丽嫔绕道而行,一边低声道“齐妃莫不是要疯了。” 丽嫔劝导道“别说她了,看她那模样,真是吓人。” 曹贵人讪讪离去,自此,再也不敢在齐妃面前,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 当然,坏话还是会说,只不过是,背着齐妃说而已。 黄规全又与欣常在私会了,只是这次私会的地点,显示两人的关系不止更进一步,还愈发大胆了。 皇上赏了欣常在栀子花,黄规全带着一大帮太监来到欣常在的储秀宫,忙前忙后。 欣常在皇上面前性子乖顺,即使华妃经常指责莞常在、惠贵人、安陵容、夏如春、齐妃等其它嫔妃时。 欣常在大多不表明立场,保持中立,即不附和华妃,也不替其它嫔妃掩护。 皇上也常在后宫说道起,欣常在是一个性情中人,也从不争宠。 可是皇上哪里明白,欣常在原来是有了黄规全,以至于对皇上,总保持着淡淡的性子。 欣常在,对于皇上的宠爱,她不是不争,说白了,她是不爱,也看得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外表柔顺的欣常在,竟然充当了华妃的黑手,还将爪子伸向了惠贵人。 对了,几个月过去了,惠贵人想必肚大如箩了,不知是男是女呢? 如若是个女孩,她也就平平安安了。 安陵容细细地想道,这宫里不止她一个人在等结果,皇上、太后,皇后、华妃,莞常在、茯苓等人都在盼出结果。 没有人希望她诞下的是男婴,除了皇上,安陵容敢确定。 安陵容笃定惠贵人生的是一个女孩,并非是说惠贵人福气未到,而是她生个女孩能保自己平安。 这一次,多少带着点运气吧,刚好自己在宫里,刚好会点医术,刚好提前知道茯苓会出卖惠贵人,提前加以阻止了。 安陵容想着,便想给惠贵人未出世的孩子做两套衣服吧,尚在襁褓中的婴幼儿,衣服要用的布料不多,棉质就好。 棉质材料不易过敏。 她叫秦三月从库房里取了清一色的粉色系布料来,细细地裁剪,细细地缝制。 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眼中柔和,心中温暖。 不论后宫之中如何明争暗斗,可孩子是无辜的,每每想起孩子,心中便是一片柔软。 虽然上世的自己到最后也没有迎来一个孩子,那这一世,前途未卜,眉姐姐的孩子,就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吧。 安陵容很快做好了两套衣裤,另外多做了一件冬天穿的毛衫,将不久前绣的那朵百合花,缝制在毛衫上。 皇上见到这朵百合,定会对孩子更添一份喜欢。 虽纯元喜欢的是梅花,可皇上心中的百合是纯元呢。 皇上,定会惜对眉姐姐的孩子。 第六十一章 温情 安陵容做好了两套婴儿衣服,便去碎玉轩探莞常在,带了些新作的脆皮榴莲苏过去。 她刚踏进碎玉轩的宫门,就瞧见了一手端着盘子,嘴巴动不停的淳常在。 安陵容意外道“淳常在,什么风将你刮回来了?这般巧,刚做了糕点,来试试。” 淳常在喜笑颜开道“是西北风,我又搬回来了,还是碎玉轩人多热闹,还能经常吃到新鲜特制的糕点。” 华妃、丽嫔、曹贵人一帮被皇后、齐妃等人牵制着,华妃最近收敛不少,难得后宫清静。 安陵容刚做了两套婴儿衣服,莞常在叫浣碧和流朱也在做婴儿穿的衣服。 浣碧做的是粉色上衣,流朱做的是淡蓝色上衣,乍一看,是一男一女两套。 安陵容不由询问道“莞姐姐,淳妹妹,浣碧,流朱,我们来猜一猜,惠贵人到底怀的是男还是女?” 淳常在兴奋道“猜这个结果,最好有点彩头,才有意思,若是猜中的,有什么奖的,猜错的又罚什么?” 浣碧想了想道“对于淳常在来说,最大莫过于吃,淳常在若是猜中,就奖你十盘糕点,若是没有猜中,淳常在,你说如何罚?” 淳常在侧转着,眨巴着眼道“如果输了,我就做个木琵琶,送给你。” 浣碧“腾”地跳了起来,惊喜道“淳常在,是真的吗?你还会做这个?” 淳常在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止会做这个,还会弹琵琶,我娘亲说我弹的,淅淅沥沥,如歌如诉。” 淳常在拿手指捅了捅莞常在问道“莞姐姐,你说惠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莞常在停下手挽丝线的动作道“这哪用猜呀,不是男的,肯定就是女的。” 于是,一翻猜测下来,莞常在选了男的,安陵容选了女的,淳常在选了女的,浣碧选了女的,流朱也选了女的,只剩下崔槿汐姑姑,一看只有莞常在一个人选的是男的,她说,那我也跟着小主选男的吧。 男女按比例,是二比四。 大家心底便默认了,惠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有八成是女的。 莞常在便留着点心思,多做了一套女式的婴儿衣服,一共做了两套女婴款,一套男婴款。 一帮人闹腾着,安陵容在碎玉轩吃了晚膳,突然听到宫外有车轮声传来。 车轮压在地面的声音,虚虚实实,由远而近。 隔着门缝看到苏培盛从马车上下来,入了宫门。 浣碧高兴道“小主,定是今晚皇上翻了我家小主的牌子。” 莞常在看样子并不想去侍寝,她气定神闲道“浣碧,先别着急,先听听看,苏公公如何说?” 淳常在嘴里塞着糕点,眼巴巴地望着门外“姐姐,同批入宫的秀女都侍寝了,皇上怎就漏了我呢?” 浣碧半开玩笑道“淳常在,你年纪这般小,还没发育完全呢,皇上已成年,自然喜欢已成熟的女子。” 淳常在不高兴的瞪了浣碧一眼。 门外苏培盛却是一只脚迈进了碎玉轩的偏殿。 淳常在见状大喜过望,推开门喊道“苏公公,我在莞姐姐这儿呢?是不是皇上宣我侍寝了?” 苏培盛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恭喜淳小主,皇上今天翻了您的牌子,请小主稍作准备,奴才在外等候。” 淳常在扔了手中的糕点,眉间的喜悦洋溢开来,她手舞足蹈,左手拉着莞常在,右手拉着安陵容,将两人急匆匆地拉进了内间。 一到里间,淳常在松开手,急不可捺道“两位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侍寝皇上,要如何侍寝?” 莞常在有些为难道“这,我要如何同妹妹说,妹妹去到养心殿,自然会有姑姑或嬷嬷来教妹妹的。” 淳常在认真道“可是,我想提前知道细节,这样方便我不慌不乱,我怕乱了分寸,让皇上生厌。” 安陵容安慰道“不会的,皇上定会喜欢你的。” 被淳常在缠得无奈,安陵容和莞常在不由得和她直说了。 先要在碎玉轩里沐浴好,除去衣服,光着身体,由宫中侍女用被子包裹好,卷起来,送上马车,到了皇上的养心殿,再由公公肩膀扛着送到养心殿的龙床上。 淳常在惊得一呆一乍的,呆愣问道“当真一件衣服也不能穿吗?” 莞常在点了点头。 “不~~~~~~”淳常在失色,闭眼,大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莞常在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催促她快些去沐浴,别让苏公公在外头等得太久。 “不,我不脱,我不要脱衣服。”淳常在一边挣扎着,被莞常在和安陵容拖着往外走。 淳常在扒在门边道“苏公公,你同皇上说说,我不能光着身子,被扛进养心殿,我能不能走过去?” 苏培盛犹豫了一会儿道“这在本朝尚没有先例,但是奴才出来时,皇上特意吩咐过,说是淳常在若是愿意就好办,若是不愿意,就随淳常在的意思。” 淳常在脸上表情一松,连忙回宫沐浴就同苏公公去了养心殿侍寝。 只是去了两个时辰不到,苏公公又把淳常在给送回来了。 碎玉轩的人都是一阵紧张,安陵容连忙问淳常在 “淳常在,这般快,皇上有同你行过鱼水之欢了么?” 淳常在长睫毛眨了眨“快么?不快呀!鱼水之欢,行过了呀?” 浣碧抿嘴笑道“那淳常在快活么?” 淳常在开心地点了点头道“皇上对嫔妾真好!” 淳常在道,她刚一到养心殿,皇上就上前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对她嘘寒问暖。 然后,皇上叫人上了两杯西湖龙井茶,上了五盘点心、糕点,全是淳常在爱吃的。 淳常在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莞常在笑问道“然后呢?” 流朱窃窃笑道“然后,皇上就搂住淳常在,睡在一起了。” 淳常在嘴一顿道“流朱,没有啦!皇上然后,就拿了一幅叶子牌出来,以糕点的数量论输赢。” 两个小时下来,淳常在一盘也没有赢过,皇上赢了二十盘。 淳常在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皇上,往嘴里一个又一个地塞糕点,最后盘子都空了。 她还是一盘也没有赢到,她很是气馁。 可临走时,皇上又赏了十盘糕点给她。 “你们看,糕点我都带回来了!这下够吃了,浣碧,看你还说不说我。” 淳常在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袋子,果真全是糕点。 第六十二章 思绪 “莞姐姐,安姐姐,这糕点均分为三份,你们两个各一份,我自己留一份,浣碧,吃了我的糕点,下次可不能再说我嘴馋了哦。” 安陵容伸手拿过糕点,淳常在年纪小,可也是知道好歹的,有话也不藏着掖着。 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她,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得轻松起来。 安陵容笑了笑道“淳常在,还是皇上待你最好。” 淳常在嘟起嘴道“皇上虽然好,可是他要那么久才召见我一次,我可是天天都想吃糕点呢!我觉得,安常在更好,时常来碎玉轩,虽然你每次来,都是来看望莞姐姐,可淳儿不也是沾了莞姐姐的光么,淳儿有口福了。” 安陵容心里升起了一阵暖暖的情意,自家安府的兄弟姐妹,手足之情凉薄,亲情短缺,她对淳常在竟有了保护之心。 在这个宫里,淳常在是干净、明媚,阳光、不沾一点世俗、无瑕疵的云朵。 看到她,就像触到了理想中的美好。 而自己,十指纤纤,已沾了血腥,上世为了活下去,残害别人,最后也被别人残害,不得善终。 而这一世,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做一良人。 只因自己想活着,想好好地活下去,可要想活着,就得争,就得抢,就得用尽心机,弃善除恶。 重生而来,余莺儿是自己手刃的第一个仇人。 安陵容想到这里,面容禁不住有些扭曲。 每一次回忆,都犹如在烈火中锻烧,心如刀绞,痛不欲生,那些画面,支离破碎。 她一点一点在脑海将它们拼凑完整,次次回忆起,次次都头痛欲裂。 “嘶~~~~~~~”安陵容捧住脑袋,直感到钻心的痛,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头饰太重,奴婢帮您取下来。”秦三月上前,小心冀冀地替她解下头饰。 安陵容直觉得脑袋一松,她松松垮垮地睡倒在床上,低声道“三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每次想起余莺儿,她就抑制不住怒火中烧,烧得头脑发胀,脸色发红。 余莺儿,是她上一辈子的耻辱,她就该死! 上世,她以莞常在的一句诗蛊惑了皇上,从一名普通的宫女,升至官女子,继而升至答应。 余莺儿会唱昆曲,歌喉也不错,还被皇上封为了“妙音娘子”,后投靠在华妃手下。 她对莞常在无礼,藐视惠贵人,成为她们前行路上的一大阻碍。 当自己第一次侍寝被原封不动退回时,皇上就是宣的余莺儿同时进殿。 每每想起这个画面,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去死吧! 宫里所有的人都怀疑,要么是华妃做的,要么是莞常在做的。 说华妃的人,大抵是习惯了她,草芥人命,成了习以为常。 说莞常在的人,大抵是认为余莺儿是华妃的人,莞常在记恨华妃,于是弄死余莺儿。 没有人怀疑她,安陵容。 可是,自己才是最有理由让她去死的。 “停,停,停,不能再想了。”安陵容挣扎着坐起来,每次陷入这种负面的情绪,就会情不自禁地被拉扯进万丈深渊,触底之后又会反弹,会从心底唤发出一种力量,使劲地将自己往回拉。 白天还能控制自己,一到晚上,总是呈于这种半醉半醒的疯狂拉扯之间。 她一直都制香,一直都在制胭脂,只有大量的胭脂,才能盖住发黑的眼圈,暗色的皮肤。 她翻开柜子,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咖啡色的盒子,里面是大小一般大的墨绿色的药丸子,她拨拉一颗,也没有喝水,干吞了下去。 药落下肚,不消半刻,脑门芯便由剧痛减为了钝痛,渐渐停了痛感。 不再痛了,就感到有些虚脱,乏力,她又自顾自去倒了杯温开水喝下肚,和着衣服小睡了。 时候还早,宝鹃和三月、菊青还在殿里忙乎着,而这个时候,她已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朦朦胧胧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宝鹃在一旁叫唤着。 “小主,天气转暖了,小凳子说去湖里逮乌龟,捉鱼虾,小主起床了。” 天气转暖了,安陵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真是不想起床啊,睡一个晚上,有大半夜都在做梦。 房里还点了自制的睡宜香,香都止不住梦。 安陵容叹了一口气,支着半个身子坐了起来,慵懒地靠在床头上,半睁开眼看着宝鹃和秦三月忙前忙后。 宝鹃去柜子里找了一件新衣服给她穿上,嘴里不停道“这宫里都发了许多新衣服了,小主怎就不喜欢穿衣打扮呢?别家的小主,恨不得天天换新衣服。” 安陵容懒得理她。宫里就一个皇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给谁看呢? 对宫里那些太监,她可没有兴趣,不像欣常在,着急了都不挑口味,连黄规全那种货色都要上两手。 安陵容忍住胃部不适的翻涌,任由宝鹃将她两条腿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放到脚踏板上,穿袜着鞋。 菊青端来了洗脸潄口的热水,安陵容半天没有动手。 宝鹃便洗了热毛巾,敷在她的脸上,热气腾腾的潮湿感传来,真舒服,她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唉,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又得准备好心情接受宫里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又得准备心思,一天天的,不是斗别人,就是被别人斗。 习惯了,真是习惯成自然了! 她朝着镜子,宝鹃拨拉着她的头发一边梳头道“小主,您这个头发长得快,可掉得也快啊!每次梳完头发,梳子上留下一撮,地上掉一撮,这样下去,小主的头发,奴婢真是担忧啊!” 安陵容思绪恍然道“黑头发,生头发,请吃黑芝麻糊,呆会儿,我就做点黑芝麻糊,大家一起吃点。” 宝鹃心痛地蹲在地上,拾头发,将掉落的头发一根一根用布包好,放回台面的一个小盒子中。 安陵容淡然道“这头发还是处理了吧,我已是出嫁的人了,还留着这些碎发作什么?” 宝鹃认真道“小说,都说女子最重头发,奴婢舍不得呢,要不,再留多一些,一起处理吧!” 安陵容也没有阻拦她,便任由着她了。 第六十三章 失忆 秦三月低声道“小主,奴婢发现宫中在一处地方可观热闹,小主去了,定会喜欢。” 安陵容昨天晚上睡眠不好,身子乏力,有些慵懒,不太想动。 可一听秦三月如此神秘说道起,她感兴趣了。 安陵容撇开宝鹃、小凳子、菊青,独自与秦三月出了翠和殿。 安陵容跟着秦三月,秦三月经过长期的训练,爬起山路来,如走平地一般。 安陵容累得气喘吁吁,疑惑问道“三月,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你带我爬山。” 秦三月点头道“小主,很快就到,来,我拉你一把。” 是爬山没有错,而且爬的还是自家宫后面的那座深山。 待出了宫,爬到半山腰,安陵容还没有弄清秦三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秦三月在前面披荆斩棘,穿过密林,虫鸣鸟叫,清晰可见,空气清新,阳光温暖。 大约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安陵容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已到达了翠和山的山顶。 从山顶往下俯身望去,眼界开阔,心情也清爽,郁闷之气瞬间消散。 这里登高望远,能将紫禁城大半个后宫,尽收眼底。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秦三月,你是何时发现这个地方的,什么时候寻来了这儿?我记得我带你们上山时,时至半途便已下山。” 秦三月低声道“奴婢在山上练功时,一时闲着无聊,便四处走动,发现这儿的景色别致。” 安陵容细细地望去,在一排排宫殿中,她能看得见一座特别的宫殿。 “储秀宫”,那是欣常在居住的宫殿,她看了半天,不见人影。 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抬眼,一个瘦瘦的人影,从后山钻出来,竟然是黄规全。 黄规全屈着腿,身子斜躺倒在后院的假山上,借着假山做掩护,袒露着胸口在勾引欣常在。 欣常在的手在他胸前一阵摸索,黄规全低头捉住欣常在的手,往前一拉,就将欣常在抱进怀里。 两个人抱了许久,都没有松开。 安陵容瞧着皱眉道“三月,他们在储秀宫这般模样,大致有多久了。” 秦三月沉思道“回小主,奴婢是半个月前发现这个地方的,刚好能看到后宫许多小主的日常活动,奴婢发现欣常在和黄规全私会了三次,每次都是从储秀宫的后门进,有次还看到黄规全直接进了欣常在的寝宫。” 安陵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欣常在,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自持有华妃护着,嚣张得无所顾忌。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安陵容揪着这事正滚烫着,她马上带着秦三月去碎玉轩找莞常在。 莞常在近段时间与皇上关系又通顺了,皇上接二连三地叫她侍寝,两人正打得火热。 让莞常在去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再传消息给惠贵人让她在太后耳边吹吹风。 莞常在便对皇上说道,是储秀宫的欣常在,在御花园的假山上推倒了惠贵人,惠贵人受伤,皇上与惠贵人的孩子差点当场就没了。 皇上说,这事为何早不说,等到现在才说,欣常在是一个性子柔顺之人,又怎会推倒惠贵人呢? 说欣常在的坏话,皇上还不相信,长期在皇上眼中,欣常在已经树立了一个温顺可人的正面形象。 皇上有些狐疑,也留了一个心眼,说这事他要查查,如果属实,那欣常在..... 皇上没有说出如何罚她,有时沉默会更可怖。 莞常在便叫皇上去问太后宫中的惠贵人。 皇上还真的去了,惠贵人配合得很好,经皇上站她面前一问,她口未开,泪先流,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惠贵人说自己被欣常在推倒在地,黄规全也在场,可是不论她如何呼救,黄规全不但不救她,还拨腿就跑了。 这层隐意,不言而喻,皇上本就生性多疑,对细节极期敏感,一丝愠怒浮上眼眶,他怒道“朕自会查清楚,惠贵人遇险,要早些传消息给朕,朕才能护你们周全。” 皇上当场叫苏培盛去储秀宫传欣常在过来问话。 而莞常在宫中的崔槿汐姑姑叫苏培盛,直接将皇上带到了储秀宫。 皇上驾到,欣常在没有出去迎驾,有了崔槿汐的提点,苏培盛早已心知肚明,藏着一肚子明火。 做为皇上的嫔妃,不守妇道不说,还暗中残害无辜,累及惠贵人,祸及皇上子嗣。 苏培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多年的陪伴,皇上的地位,在苏培盛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等了些许功夫,不见欣常在,储秀宫的奴才各个吓得瑟瑟发抖,皇上纳闷。 苏培盛手一扬,带人直接闯了进去,直闯欣常在的寝宫。 欣常在独自在梳妆打扮,现场干净整洁,黄规全早已不见人影。 欣常在不慌不忙,恭迎圣驾,皇上详问御花园的推人事件,欣常在跪倒在地,一口一个否认。 说惠贵人摔倒的时候,她正和华妃娘娘一起赏花呢,华妃可以作证。 还说惠贵人和莞常在话信不过,她们俩自入宫开始,就是身穿同一条裤子的。 皇上冷然,叫欣常在第二天,与莞常在当面对质,带上华妃,去皇后的宫里。 皇上带着苏培盛前脚刚一走,欣常在就收拾金银细软,又等来黄规全,两个人撕扯起来。 竟在储秀宫的后院动起了手,黄规全一把夺去欣常在身上的包袱,手上扳起一块大石头,朝欣常在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 欣常在软绵绵地......瞬间倒地。 安陵容在翠和山瞅着这储秀宫境况,她大吃一惊,不好了,这黄规全痛下杀手,定是要准备逃出宫了。 “秦三月,马上去通知莞常在,同时通知苏培盛,快叫皇上去拿人。” 安陵容则出翠和殿,找人看出城门的各个出口,再三申令,不能放黄规全出城门。 安陵容赶到储秀宫,太医院的卫临正在救治欣常在,卫临是温实初的徒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有怎样的师傅,就会有怎样的徒弟。 卫临妙手回春,救回了欣常在的性命,只是欣常在却失去记忆了。 皇上气急败坏,怒气攻心,让欣常在指认凶手“欣常在,是不是黄规全害了你!” 欣常在呆呆地望着皇上“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胡说。” 然后,欣常在痴痴地笑了起来“黄规全,他是我,是我夫君.......该死的,你在哪啊,怎还不来救我!” 皇上拂袖而起,怒道“将欣常在罚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此生永远、不得踏出冷宫半步。苏培盛,立即处死黄规全,一旦活捉到,就地正法,不必带人来见朕。” 皇上深恶痛绝,愤然离去。 第六十四章 栀子花 欣常在,疯疯癫癫地被拉去冷宫了,宫里的奴才都被遣散,被分到各个宫里。 整个储秀宫里空荡荡的,苏培盛带人去抓黄规全,华妃在翊坤宫里窝了一整天,没有露面。 四季常青、叶厚花密的栀子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白色花苞若繁星点点,花未开已遭人破坏。 宫里一帮太监,正推倒一盆又一盆的栀子花,用脚践踏,按在地上将花骨朵揉得粉碎。 栀子花碎了,香也散尽了。 栀子花代表喜悦、永恒、守候、纯洁、忠贞。 皇上博爱后宫嫔妃,可还是分了彼此的,对欣常在的宠,也是独一份例。 他赏她栀子花,大抵是认为欣常在是纯洁的,对自己无二心,亦无争宠之心,会一直留守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 可人性的善变,并非肉眼能察觉。 安陵容就着寝殿里明明灭灭的灯光,将绣布上的“栀子花”挑碎了线头,用燃着的香抵着布,烧焦的味道闻起来特别的香。 黄规全在宫里插翅难飞,他会藏到哪儿去呢? 苏培盛带人寻了一天一夜,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见到黄规全的影子。 安陵容觉得很纳闷,紫禁城监管之森严,别说是人,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黄规全,十成还在皇宫内,他到底会藏到哪里去呢? 想至半夜,安陵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朦朦胧胧之中,听到屋顶的瓦片传来轻微的响动,有钝铁划破空气的声音。 安陵容心中一凛,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远处半空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大鹏展翅一般,手中螺旋状的重铁武器一挥,瞬间消失在视线内。 待她回头一看,秦三月赫然立在她身后。 安陵容怒道“秦三月,你莫不是要吓死我么?” 秦三月一脸正容道“小主,奴婢担心小主安危,刚才有夜行人飞越墙头,往东边去了。” 安陵容低声道“都给我守在宫里,别轻举妄动,你知道刚飞过去的是什么人么?” 秦三月摇头。 安陵容解释道“是--血滴子。” 秦三月不解道“什么血滴子?” “血滴子”是一个皇上设立的特务暗杀组织,它是一个组织名称,也是一种特殊的暗杀武器。 如果说夏刈是皇上身边的一头猎豹,那血滴子就是皇上隐藏在背后的猛虎。 血滴子堪称冷兵器中,杀人于无形的鼻祖,暗器的一端套在杀手的手腕上,另一端连接着暗器,这暗器也叫“血滴子”,形状似一个鸟笼,只要把杀人的头罩上,刀锋高速旋转,然后往后轻轻用力一拉,人头就掉在血滴子中。 非常残酷,瞬间让人身首异处! 秦三月脸色微微发白“奴婢定当小心谨慎。” 安陵容轻声道“看来,此次皇上是真的震怒了。” 安陵容语气森严道“秦三月,你给我听着,不论何时,见到血滴子,立即回避。” 秦三月叹气道“小主,为什么?”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冷道“为什么?为保命!知道的越少越好,快去睡吧!” 秦三月想去外面看,依仗着自己一身的功夫,想找对手,想切磋,想与人一决高下。 她还是不高兴地听安陵容的,去睡觉了。 在后宫里,华妃心狠毒辣,皇后宫于心计,皇上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人。 血滴子,这个情报部门,有多少人日夜穿梭在皇上身边,以各种身份伪装着。 有的可能是最底层的人员,只是矛头大多对准了朝廷上不听话的那帮人,用来排除异己。 而现在,居然用到后宫里来了。 一夜浑浑噩噩,安陵容睡醒四肢酸痛,头脑发胀。 今日不用觐见皇后,皇后身子抱恙,说是要连休三天,华妃也在翊坤宫里关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倒是端妃,意外地开了宫门,她一身整洁,素面朝天,带着太监朱玉同和宫女叶玫,说是去庙里进香。 安陵容有些纳闷,一年到头,不见端妃出来几次,一出宫就要去进香。 端妃走了没多久,秦三月与宝鹃去领早膳回来了。 安陵容喝着小米粥,胃熨服了些,有暖意传来。 秦三月小声道“小主,黄规全抓到了。” 安陵容嘴一顿道“在哪里抓到的,可有留一个全尸。” 秦三月近前道“小主,你断定他死了?确实死了!不见了头颅,剩下半个身子。” 安陵容觉得反胃,胃里的小米粥,一阵又一阵地拱了上来。 秦三月惋惜道“我还想着那lsp若是有一日撞我身上,我一刀结果了他,不料这般快就没命了。人是在冷宫找到的。” “血滴子”出手,谁还能活命?! 谁也没有料到,黄规全色心不死,躲到欣嫔的冷宫里。 黄规全定有求助过华妃的,华妃闭门谢客,见死不救,走投无路的黄规全,只好去了冷宫。 安陵容有想过,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没有骨气,还真的去了冷宫。 死有余辜! 据说,黄规全死了以后,欣嫔发了疯一般,扑在黄规全的身上,痛哭得几次晕死过去。 皇上本没有赐死她的心思,可是这么一闹,叫人送去三尺白绫,让她自尽。 既知欣常在已疯疯癫癫,连三选一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三尺白绫刚送到冷宫,欣常在依在黄规全的怀里,咬舌自尽了。 很快,皇上命人拆了整个储秀宫,片瓦不留,成了一堆废墟,储秀宫被夷为平地。 黄规全是华妃的亲戚,皇上没有责怪华妃,华妃自请罪,在养心殿外跪了一下午。 苏培盛去找皇上。 皇上不理道“朕又没有叫华妃跪,她自愿跪的,她喜欢跪多久就多久,朕不想看见她!” 好一阵子,皇上也没有翻过绿头牌,也没有宣嫔妃侍寝,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叫苏培盛陪着,批折子。 等再过几天,秦三月去内务府领料的时候,内务府总管已经换人了。 换成了“姜忠敏”,秦三月说他长得比黄规全老实、也端庄多了,看着大抵是一个好人。 安陵容轻笑出声,随即冷然,姜忠敏,是皇后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第六十五章 新秀 华妃折了黄规全与欣常在,皇后借机将姜忠敏安插入内务府,正值春风得意时。 皇后便趁热打铁,平日里病恹恹的身子骨,这下倒利索起来,都不用剪秋陪着。 皇后独自一人,往皇上的养心殿跑,今日送莲子养心汤,明日送绿豆百合粥。 皇上去了虚火,见到百合,就不顾皇后脸面,翻起了莞常在的绿头牌。 这牌子一翻,接二连三的,就连翻了七天。 安陵容笑道“莞姐姐,这下在后宫得皇上如此盛宠,恐怕连华妃和皇后都无法相比。” 莞常在脸上浮起少女的丝丝红晕道“安妹妹,你别笑话我了,皇上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的吧。” 淳常在嘴巴叭哒叭哒地,酸溜溜的话梅含在嘴里,时不时露出一幅酸掉牙的表情道“姐姐,别卖关子,凡是要动脑子的问题,淳儿都答不上来。” 浣碧取笑道“淳常在,你这么好的脸蛋若是不配脑,那多可惜。” 流朱侧目道“小主,我猜皇上定是能华妃不满,还在置气,特意做给华妃看的。” 安陵容心道这流朱机敏,心思细腻,比浣碧、淳常在的脑子都管用。 莞常在点头道“流朱说的对,你们想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盛宠,未必是一件好事,况且这皇后娘娘隔天就往养心殿跑,她和皇上闲聊上几句,放下汤粥就离开,皇后娘娘的脸色也不好看。” 莞常在叹气道“皇上,这哪里是宠我,这是拿我当枪使呢!” 安陵容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莞姐姐,羡慕姐姐有福,就算当枪使我也愿意,可轮不到我们。” 淳常在咧着嘴大笑,笑得见牙见齿的“是啊,皇上还是最宠莞姐姐。” 淳常在将肩膀靠过来,重重压在安陵容的身子上,这个家伙,放疯起来,都不控制自身力道的。 安陵容被压得身子一矮,窒息得透不过气来,便提起半个身子,往旁边使劲挪了挪位置。 不料,同坐一条长凳的淳常在,心大得很,猝不及防,凳子这头一翘,她一头栽倒在地。 窗外,寒风顿起,安陵容裹了裹衣服,微微的寒意袭来。 莞常在沉思道“皇上已经一连宠幸了我七天,如果今天苏公公还来,我便要找个理由拒寝了。” 浣碧不解道“小主,得皇上宠幸,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小主又何必在乎华妃和皇后娘娘的看法。” 淳常在附和道“对,莞姐姐,管那么作什,只要皇上喜欢姐姐就够了。” 安陵容在碎玉轩呆到晚膳时分,果见苏培盛乘着马车入了宫,一脸的喜气。 未等苏培盛开口,莞常在抢先道“苏公公,今日大抵是不能侍寝皇上了,身子骨酸痛,站着都乏力,烦请苏公公代为传信。” 莞常在说完,朝浣碧使了一个眼色,浣碧揣着银子,塞到苏培盛的手中。 苏培盛一愣,也乐意受了,他详问了情况,便回去复命。 当晚,安陵容便在碎玉轩歇下了,大家一致在讨论,莞常在避寝,不知皇上会宣哪个嫔妃侍寝呢。 今早,觐见皇后开早会时,华妃一身戾气张扬,在皇后面前诉起苦来。 华妃说这后宫里的事,以前还有惠贵人帮忙。 现在就她一个人,宫里的事,她事必躬亲,忙里忙外,就差死而后已了。 华妃说,自己若是有时间,她也会做膳食,送养心汤,养颜粥给皇上。 皇上都十天没有去过翊坤宫了,都不正眼瞧她一眼,也不愿意搭理她。 皇后出言安慰她,谁知道像捅了一个马蜂窝似的。 华妃当场就将气撒在皇后的身上 国库虚空,宫中大摆宴席,搞活动时,欠缺的银两,都是她出银补齐的。 她用自己的银子,在为整个后宫效力,可是皇上却不明白她的苦衷。 华妃说的委婉,可清晰明了,大致意思是,黄规全虽是她亲戚,可他犯下的罪行,与自己无关。 不管华妃如何闹,皇后不动声色,一律回避。 皇后意思是,这事与她无关,她又不是皇上,你要找,自己找皇上去。 华妃也没辙了,不闹了,一边细心打理后宫之事,一边开始物色新的人选。 皇上被莞常在拒绝的第二天,一时心血来潮,宣了新晋的林常在入养心殿侍寝。 一时,林青这个名字,就浮到众人眼前。 安陵容对此人,没有太大的好感,也并不心生厌恶,可是有留意到。 而莞常在,甚至想不起,在宫里有这么一号人。 莞常在询问道“这林常在,我为何没有印象。” 安陵容解释道“莞姐姐,你记得觐见皇后时,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那个吗?她就是林青。” 莞常在摇头道“安妹妹,我没有刻意留意过,这个人定是行为低调,否则我怎会想不起来呢。” 安陵容点头道“林常在,表面上是低调,可是私底下,却不是低调的人,嘴巴毒辣的很。” 只因安陵容亲耳听过,林常在与梁才人在背后说夏如春坏话,还被夏如春当面抓了一个正着。 安陵容对于宫中新入秀女的来历,都有本子记载着,有详细的出生年月,家世背景,性格喜好。 她略一沉思,便娓娓道来“林常在,是步军营副统领林庭政之女--林青,家世好,容貌与才华也出众。 林青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嘴和夏冬春一样毒,却又比夏冬春聪明许多。 林青是个直性子,性格刚烈,她父亲手握重兵,娘亲出身名门望族。 自她入宫起,也成为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只是这人呢,油盐不进,不屑于拉帮结伙,与梁才人住在敏秀宫中。 只见她与梁才人,外出结伴过,她对其它人都人是止于表面,与众人都保持着距离。 皇后和华妃都想拉拢她,可是林青自侍寝之后,被封为林常在,大多数深居宫中,甚少外出。” 莞常在点头道“听安妹妹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了,就是有一两次,她与梁才人结伴过,不过始终没有见她说过话。” 第六十六章 荒唐 林青原本只是一个刚获得皇上宠爱的常在,才引起宫内嫔妃的注意没多久。 皇后,华妃拉拢她,一直无结果,直到宫里发生变故,才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西北战乱不断,年羹尧说敌方要求我方贡献出宫中最美丽的嫔妃,不止退兵讲和,还甘愿俯首称臣。 年羹尧的意思,是为了一个女人,损失成千上万的将士,得不偿失,他才写信劝导皇上。 皇上心里窝着火,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皇上来景仁宫,和大家一起开早会,当着众嫔妃的面,怒而抨击年羹尧镇敌不力。 安陵容坐在下面,一声也没吭。 敌方指明是要皇上的宠妃,自然不是要她,那哪个才是皇上最喜爱的嫔妃呢? 皇后沉思道“皇上,对方这是故意为难,难不成是年大将军吃了败仗么?” 华妃不满道“皇后,不知道就不能胡乱猜测,哥哥怎又可能会吃败仗?” 皇上面无表情、不耐烦道“别吵了,吵得朕心烦,年羹尧,火上浇油呢!这仗都还没有开打,对方派人与年羹尧谈和,只要条件谈成,就不必打了。” 华妃扳着手指算道“皇上,这行兵打仗,成本算算,武器,口粮,日用,若是能停战多好,哥哥也不必夜以继日,这般辛苦。” 皇上淡淡道“既然华妃同意,那你们看看,谁是朕最心爱的嫔妃,挑一个出来,即日送去战场。” 华妃屏住呼吸,大气不出,皇后也沉默了,丽嫔和曹贵人低头着,莞常在一脸的漠然,夏如春也低着头。 大家都不吭声,可总要挑一个人出来应对。 安陵容清晰瞧见,华妃朝曹贵人使了个眼色,曹贵人站起来,指着夏如春道 “皇上,敌方说要皇上最宠爱的嫔妃,我看着夏常在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得皇后娘娘喜欢,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夏常在了。” 夏如春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提着衣摆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皇上面前,眼圈发红道“皇上,嫔妾想和皇上呆在后宫,嫔妾想以后侍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嫔妾哪儿都不想去。” 皇上没有说话。 曹贵人淡淡道“夏常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我们陪着,你就大可放心,敌方想必也不会有多为难夏常在。” 华妃不高兴地瞪了曹贵人一眼,显然,曹贵人说的不是她心仪的人选。 精明的曹贵人又怎会不懂华妃的心思呢,可是有皇上在,借一千个胆给曹贵人,她也不敢公然将矛头指向莞常在。 安陵容大抵猜到,这多半是华妃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了。 就在众人难以择决之时,坐在最后角落里站起来一道淡绿色的人影,她淡而坚定道“皇上,我去!” 安陵容抬眼一眼,是林青。 华妃眸子闪了一下,脸色立即恢复正常。 林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淡淡的眼眸,隐隐藏着一股戾气。 齐妃轻哼一声道“林常在,你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皇上刚宠幸完你,你就当真以为自己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嫔妃了。” 齐妃扭头对着华妃道“皇上,嫔妾看哪,这后宫里最得皇上宠爱的,是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住着整个后宫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又掌着六宫协理之权,皇后娘娘,您看呢?” 皇后听了会心地一笑道“齐妃说的对,皇上,嫔妾也觉得敌方要的是华妃娘娘。” 华妃倒也惧怕被齐妃和皇后群起而夹攻,她垂下眸子,收敛神色,淡淡道“若是皇上也这般认为,那嫔妾就认了吧,只是皇上若是将嫔妾送到前线,不知道哥哥又会做何感想呢?” 皇上心烦意乱道“朕的嫔妃怎么能送去和亲呢,这不是让人看大清的笑话么?怎么可能!今天开早会的目的,就是要华妃写封信好好劝劝年羹尧,这一仗不止要打,还要有尊严地赢回来。” 一见皇上态度如此坚决,华妃眸子一转,看了一眼林青道“皇上,嫔妾看着这林常在为人聪明,也愿意去前线一探虚实,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不如送林常在前去交差的同时,让哥哥摸清对方底细,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安陵容听懂了,华妃的意思是,虚以委蛇,送林青前去交个差,至于林青死活,那又与她何干。 皇上见华妃执意如此,便默认了,一声不吭地出了景仁宫。 出景仁宫的时候,华妃带走了林青,安陵容清晰地听到华妃问她。 华妃低声问道“林常在,你为何要自申去前线呢?” 林青回应道“华妃娘娘,嫔妾不想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有机会上前线,为皇上分忧,嫔妾觉得活得更有意义,不像娘娘一般操劳,嫔妾终日在宫中无所事事,想到要这样就此终老一生,心里头搁得慌。” 华妃点了点头。 安陵容想道这林青平日看来,不声不吭,行为低调,可今日又见几分胆色。 只是她眉间戾气甚重,不减华妃,若是为华妃所用,华妃定会如虎添冀。 消息是年羹尧递进来的,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青去了翊坤宫,盛装打扮了一翻,在华妃的引领下,觐见皇上,拜别太后。 林青便随马车出了紫禁城。 就在后宫众嫔妃轻出一口气的同时,没过多久,被皇上和一众嫔妃亲自送出城门的林青。 又坐着马车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封敌军的亲笔信。 皇上叫苏培盛打开信来念 我方全军爱慕大清王朝,倾国倾城的第一美人,我们要的不止是后宫最美的嫔妃。 还是皇上最宠的嫔妃,她的名字叫---甄嬛! 皇上面容震怒,徒步上前,从苏培盛手中夺过信,眸冷成冰,盯着信上的字。 “这帮无耻之徒,休想让朕退让一步。”皇上怒气冲冲地回宫了。 自从年羹尧遣回了林青,林青与华妃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 有事没事,总见林青往华妃的宫里跑。 皇上不同意送出莞常在,可是皇后却蠢蠢欲动,华妃在一旁扇风点火,还惊动了太后。 太后居然亲自跑来了碎玉轩,对着莞常在恩威并施,又是诱导,又是恳请,又是规劝。 安陵容瞧着莞常在又气又急的模样,便帮着她说了两句“太后娘娘,莞姐姐想必,也是想为大清效力,为皇上分忧的,只是莞姐姐若去了,皇上他就能心思俱安了么?现在不放莞姐姐走的人是皇上。” 莞常在一脸正气又不失礼仪道“太后娘娘,素闻年大将军战功赫赫,大杀四方,敌方光天化日下,要强娶豪夺皇上的嫔妃,如此荒唐、有损大清国名誉的行为,年大将军又怎会同意呢?” 本就不知实情的太后,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她也觉得荒唐。 第六十七章 家事 “莞姐姐,这几日宫里怎不见动静了?前几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安陵容闻着花茶,桂花的香气丝丝入味,让人精神一震。 莞常在聚精会神,她沉思道“原本就是华妃处心积虑的一场闹剧,皇上又怎会让她如愿呢?皇上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揭穿她罢了。” 安陵容凑近莞常在的身边,她正在凝神刺绣,绣工娴熟,鲜艳的红色丝线针起针落。 绣布徐徐展开一幅画卷。 湖泊呈现出柔和的蓝色,映衬着碧绿的草坪和愉悦的太阳。 天空中几朵薄云轻触着天边的山峰,整幅图很有层次感,充满了自然气息。 湖边,一对鸳鸯轻松自在地嬉戏,雄鸟鲜艳的羽毛婉转随风,雌鸟柔美的颈顶欢快地扭动。 细腻的线条张力适中,生动自如,充满张力和诉说感。 这画面,让人看着,不自觉就能感到一份愉快与自在。 莞常在停下手中动作,眉间浮上淡淡的忧虑,道“皇上早朝时,就此事听取了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的意见,群臣一致,士可杀不可辱,哪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呢?” “那皇上,如何说?” “后来,皇上态度强硬,叫年大将军出兵,限十五日之内攻破对方城池,掠对方首领,要将活人带回来交皇上。” 安陵容悬挂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了地。 “莞姐姐,你这幅鸳鸯戏水图,绣得真好,准备布在何处用?” “我想布在双人枕头上用,好看么?” “莞姐姐,不如给皇上绣套睡衣,将这个鸳鸯戏水布在睡衣上,让皇上夜夜穿着,就能想着莞姐姐。” 安陵容抿然一笑道。 莞常在经不起调侃,脸微微红了红,娇羞道“要么,我们两个一起绣,安妹妹绣一套,我也绣一套,咱们比一比,看看皇上会更加喜欢谁的。” “这哪用比,皇上自然是喜欢莞姐姐的。” “那可不一定,我绣的简单,如平常百姓家的睡衣,安妹妹绣工比我出色多了,倘若绣上,蛟龙出海,你猜,皇上会选谁的呢?” “安妹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陪我一起绣绣,打发时间吧!” 安陵容拗不过莞常在,便一口应承下来“好,不过这绣龙太繁琐了些,耗时预计要达三、四个月时间,我琢磨着绣点别的代替,也未偿不可。” “小主,这儿有您的一封信。”秦三月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递过来一封信。 秦三月拆信见到熟悉材质的宣纸,是父亲安比槐的笔迹 “娘娘,见信吉祥安好,臣安比槐有一事启奏......” “娘娘?疏感密集袭来。 气氛安静得可怕,安陵容狂压着情绪的汹涌。 “叭哒,哒哒哒。” 泪,一滴、两滴,密密麻麻地滴落在纸上,湿透了宣纸。 朦胧之中,她看不清地面上的物什,也听不清莞常在嘴里说道着什么,头脑一阵眩晕过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手中的信也扔至一旁。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你醒醒。”秦三月着急道。 肩膀上被两只手死死地扣着,身子一沉,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嘶,好痛,头好痛啊~~”再次醒来的时候,安陵容张眼望了一眼。 她记得自己是在碎玉轩里晕倒了,这会儿又回到翠和殿来,身下的床比她的身子还要绵软,借不到一丝的力道。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秦三月,宝鹃,快将我扶起来,我要见皇上。” 秦三月的手倒是越来越重了,练功夫的手粗糙皮厚,搭在她的手臂上,隔着一层衣纱布料,还能感觉摩擦的力道。 安陵容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时候,只要有东西微微碰一下她,她都可能把持不住而倒在地上。 太脆弱了。 养心殿里,殿内暗淡无光,只有透过纱窗投下的暖昧月光照耀着皇上的身影,有些孤独。 东边的花叶鱼池凝滞着青铜器内的水,水面上倒映着憔悴的夜色。 偶尔,几尾金色的身影涌出水面,划破了池水的寂静。 远处的箫声优扬传来,轻轻地演奏着,在安陵容听来,思念变成了忧伤。 她孤身一人,静静地立在皇上的养心殿外,沉浸在夜深人静的宁静之中。 养心殿内装饰华丽奢华,墙上郎世柠的绵长画卷点缀其间,一盏铜油灯悬在天花板的正中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皇上缓缓地眨着眼睛,指尖拂过文案上奏折的纸页,那里面记载着整个国家的政务。 她脑海里一片紊乱,理不清头绪。 苏培盛给皇上递完茶出来了,抬眼一望,就望见了在风中凌乱的安陵容。 “安常在,这个时候找皇上,定是有急事吧!待我去通报皇上。” “苏公公,不必了,我自行前去。” 安陵容轻轻地推开门,低着头,跪倒在皇上的面前,她不想展露出自己发红的眼圈,狼狈的情绪。 “安常在,不说话,一来就跪倒在地,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上静静地瞧着她,放下手中的折子,向她伸出手“这养心殿内没有其他人在,不必拘礼。” 安陵容搭着皇上的手站了起来,身子一个趔趄,皇上眼疾手快,一双手恰到好处地圈了过来。 “怎么了?别哭,有事和朕说,朕替你作主。”皇上柔声道。 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又决堤了。 安陵容断断续续道“皇上,嫔妾的娘亲咳.......”剧烈的痛感咳得她缩下了腰身. 皇上微微皱下眉头道:“出事了?人死了么?” 安陵容泪意一收道“皇上,嫔妾的娘亲,被人纵火,烧伤了双腿四分之三的肌肤,嫔妾想回松阳县看望娘亲。” 腰间的双手蓦然加重了力道,逼得她的身子紧贴了上去,她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安抚的声音“人还活着就别怕,朕在呢,朕派人去松阳县了解情况,将你娘亲接来皇宫,让你尽一尽孝心。别哭了,朕命人今天晚上就起程。” “苏培盛,即刻吩咐人下去,派多几个人前往安常在的家府,调查她娘亲被烧伤一事,势必查出真相,将安常在的娘亲接来宫中,安排太医诊治。” “皇上,嫔妾谢过皇上,嫔妾告退。” 一只大手又将她的身子拨拉转身,探上了她的头发。 “今天晚上,就留下来陪着朕吧,朕已有些时日没有宣你侍寝了,朕算着这日子也该轮到你了。” 皇上拉着她的手在案边坐了下来,用掌中的温暖继续安抚她的情绪。 第六十八章 失火 “朕批折子,你在朕身边坐下来,给朕念折子。”皇上语调缓慢、柔和。 繁杂的情绪困扰着她,乱成了一麻似的,那密密麻麻的字符,都成了夺人性命的熊熊大火,烧得她双眼赤红。 奏折上写了些什么,她记不清楚,自己念了些什么,也不记得。 只听到皇上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毛笔顿在案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随后她的身子受力牵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提到了皇上宽敞的怀抱里,皇上抱着她轻放了龙床上。 “皇上,嫔妾还没有沐浴呢?” 她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印记,然后看到右手指的指腹上沾了浓黑色的墨汁。 “嗯,没事,你先睡,朕再批会儿折子,今晚不用沐浴了,明早凌晨叫宫里奴才换洗被套。” 殿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皇上的背影依稀在晃动,沉重的情绪压抑而来,这般,如何睡得着呢? 朦朦胧胧中,有一阵异香丝丝缕缕袭来,这脑袋倒是越来越沉了,好重...... 恍惚中看到皇上在拨拉着宜睡香。 第二天,她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微微白亮,床里面好似有堵铜墙铁壁一般,推了几下,对方纹丝不动。 安陵容刹时清醒过来,是睡在皇上的龙床上,这是养心殿,不是翠和殿。 一床厚被子将皇上包得严严实实,他竟然是和衣而睡的,昨天晚上也没有沐浴,最里面穿的还是昨晚批折子时穿的衣服。 而皇上抱的那床被子,与她怀里抱的这床被子,是两床不同的被子。 真让人跌破眼镜。 安陵容蹑手蹑脚地,脚伸出了被窝,缓缓地落到床塌上,凉,透心凉。 头依稀还是痛的,恍惚的。 还有一只鞋子呢?怎的不见了? 床底下,没有;桌底下,也没有。 她一只脚着鞋子温暖软适,另一只脚光踏在养心殿冰凉的地上,单脚跳着到处找鞋子。 终于看到了,那鞋飞到了窗台底下。 昨天晚上,怎么了? 记起来了,好像是皇上要抱她放床上,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还没有沐浴,着急抬起脚踢了几下。 昨晚皇上的心情好,他是安慰自己来的,若是娘亲没有这般惨,他哪会这么好? 娘亲不知情况如何了。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入了宫的女子都不能出宫探望亲人,而家里的亲人只有在特定的时日,才能来宫里探望。 千盼万盼中,终于在宫门口的马车里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亲......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娘亲。” “娘娘吉祥。”看着娘亲腿脚受伤,身体不便,弓下腰身还想行礼。 安陵容的泪就止不住了,一滴,一滴,又一滴..... 落在嘴角,又苦,又咸。 林秀被秦三月抱起来,直接抱入了翠和殿。 娘亲口中失火的场景让安陵容浑身颤抖。 自从安陵容晋选入宫后,店里的生意就越做越红火了,连安父对娘亲的态度都转变不少。 安父还叫了府上两个丫鬟过来店里帮手。 一忙,就忙到了晚膳后。 晚膳后,一幅毫无瑕疵的绣品《春晓图》,被客人退货了。 图中尽是花样,客人硬说没有按他的要求绣,出了差错,硬是要退货、退银子。 绣这幅图,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平日里承诺,没有瑕疵不许轻易退货。 “客官,这幅春晓图,是按您的要求绣的,那您现在是哪里不满意呢?”娘亲问。 “哪里都不满意,这画我是要赠给我家夫人当生辰贺礼用的,若是夫人不满意,多说无益,要么退银子,要么你们再重新绣一幅,夫人说这花色太鲜艳了,左边的要浓一些,右边的要淡一些。” “客官,若要重新绣,就要重要付银两,这个花色当时就是按您的要求绣的。”两个丫鬟便和客人论起理来,客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理论来去,那男子在铺面动起手来,剧烈的拳脚声和丫鬟的呼救声在屋子里回荡。 随后没有多久,父亲安比槐回来,见状怒火中烧,便叫人将男子抓了起来,送他下狱前,还将他折磨了一翻,直打到他蜷缩在地面上,汗水流满了他的脸颊。 再抓住他的后颈,用力把他往后拉,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他脊椎骨上传来,直到他痛苦地咆哮着,试图挣脱。 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那名男子双手环抱自己的脑袋,朝一旁的石栏上撞了过去,将自己撞晕了,倒在地上,再也没有挣扎,晕倒在地,关了几天,这名男子赔了娘亲一些银两,便被放出了衙门。 就在此男子放出狱的当晚,令人猝不及防的是,娘亲的店面失火了。 大火很快蔓延开来,铺里放的都是布料和绣制品,干燥易燃,火苗窜的一下比一下高,恐怖至极。 父亲带着安府的家丁们火速赶到现场,扑灭了火势,两个丫鬟拼死先把水湿了薄被,披在娘亲身上,先救了她出去,再回去灭火,娘亲伤了两条腿,她们全身都不同程度的烧伤。 很明显,这场火是人为放的。 这话听得安陵容咬牙切齿的。 “娘亲可知这客人的底细,以前与他结过仇吗?” 林秀摇头道“以前从未见过此人,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 “皇上已经委派人去查了,娘亲就在宫里歇下,皇上已派了宫里太医为娘亲诊治。” 没有多久,太医院的温实初带着莞常在、淳常在、浣碧、流朱等人过来了。 夏冬春和富察贵人也过来看望娘亲。 沉甸甸的盒子从莞常在手上递交到安陵容的手上,听她说道“安妹妹,这些都是滋补品,开盒就能食用的。” 夏冬春道“安姐姐,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燕窝,刚好给你娘亲煮了吃。” 富察贵人轻轻瞥了一眼道“安妹妹,我这是西域红参,也是皇后娘娘赏的,给你娘亲。” 夏冬春眸子一冷,手就伸到了安陵容的臂弯里,贴着安陵容的身子往前走。 “让你娘亲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她腿伤还算好,刚刚温太医瞧过来,说是上药三周能恢复七八分元气。” “我想让娘亲全部好了,再回安府,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呢,我这心,老是担忧着。” 第六十九章 真相 翠和殿里,安陵容听着娘亲深深浅浅的呼吸,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这亏欠娘亲的太多了。 迷迷糊糊就沉入了梦境之中。 在金碧辉煌的未知名大殿内,十几名宫女手持钢刀,在殿内展开了一场百人斩,刀刃劈砍之下,血肉横飞,地上血流成河,危险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大殿,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一身的黑袍,脸上带着令人无法捉摸的冷酷表情,手里持着一柄古铜长剑,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殿内情况。 他的双眸凌厉无比,目光流转之处,宫女们相继流着鲜血倒地不起。 而她,安陵容眼里充满了愤怒,手握匕首,向那个人扑了过去,男人侧身而过,一指点中她的穴道,她瞬间无法动弹。 此时,男人森冷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将她揿起来抛至一旁。殿内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剑光闪烁,人影飘忽。一番激战过后,十余名宫女无一幸存。 她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今天非替她们报仇不可,她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向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丝毫不惧,嘴角还挂着一抹嘲弄的笑容,看都没有看她,随手挥动手中长剑,剑光划破空气,将她逼到墙角。 她一次次发起攻击,一次次被他击退,她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可是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于是,她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去死吧!然后闭着眼一剑挥下。 待她睁开眼时,男人缓缓地扶着墙壁倒在了地上,她以为是自己杀死了他。 待剑回鞘,剑刃上没有看到点滴的血迹,她迷惑不解时,看到皇上正站在男人的前方,手中举着长剑,剑尖上滚下鲜红的血滴。 男人昏死过去,皇上消失在大殿前,她气喘吁吁地追了出去“皇上,等等我!” 一惊,就醒了过来,她收拾妥当去养心殿找皇上。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今日比往日多点了几盏烛灯。 赤澄明黄的雕花屏风挡住了皇上和安陵容的视线,皇上依然在安静地批折子。 “多谢皇上,我娘亲身体经过温太医的诊治,已无大碍,休养一些时日即能恢复如初。” “不知皇上,是否有调查到事情的真相?” 她近到桌,将茶叶罐打开,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叶,用滚开泡了又泡,给皇上沏了一杯热茶,茶的热气熨贴着安陵容的眼里淡淡的愠怒,情绪渐渐地低了下去。 “嗯,你坐下来,朕已派人调查了。”皇上双眸微闪,看不清楚任何情绪,他轻轻将手中的毛笔搁置下来。 皇上目光柔和,微微品了口热茶,缓慢地问道“安常在,你的父亲一共纳了几房妾呢?” 她竟在皇上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满,对细节十分敏感的她,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错开一步,缓缓地跪倒在皇上面前。 “回皇上,嫔妾入宫前父亲除了正房娘亲林秀以外,还纳了三房妾室,自嫔妾晋选入宫的那天起,就写了书信托萧姨娘带给父亲,规劝父亲好好善待娘亲。” 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养心殿内,皇上又点了宜睡香。 皇上的声音宛如溪水般轻柔“起来吧,起来坐在朕的身边。” 安陵容应声,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皇上突然沉默了片刻,重新执起笔,又批阅起了折子。 窗外不知何下起淅淅涮涮的小雨,风扑着窗棱微微作响。 皇上轻轻皱下眉毛道“安比槐这小官做得比朕还舒服。”吓得安陵容又“腾”地起了身。 皇上转过头朝她微微牵起嘴角道“朕叫你坐,你就坐,你害怕什么,安比槐是安比槐,你是你。” 安陵容耳朵微微发红,皇上的话直接了当而来。 “安比槐这官职位不高,月银也不多,一年四十五两银子,只够他一个人的开支。他能养得三房小妾,朕原本以为他借着为官掩护,贪污了银子,结果一查,事实还真没有。” 皇上说话的速度与执笔的速度一样,渐渐快了起来。 安陵容落下地的一颗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口。 安陵容看着皇上低头奋笔疾书道“皇上,嫔妾的父亲委实没有贪钱,他的银两归他用,嫔妾娘亲开了个绣品店,二房萧姨娘开了个包子铺,而四房姨娘李玲玲开着的是典当行,只有二房姨娘朱云亭没有事忙,终日里陪在父亲身旁时间最多的也是二姨娘。” 皇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批了几份奏折,方才停下手中的笔,回过头来细细地看着安陵容。 他又浓又密的眉眼之间泛起涟漪“这问题,出就出在二房朱云亭的身上。” 安陵容神情一凛,睁大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皇上。 皇上叹气道“这朱云亭在你父亲之前,就与人有过一段情,之前的事不明,朕也没有叫人深查。就是放火烧你娘亲店铺的这个男人,叫朱明晃,后来朱云亭攀上你的父亲,便甩了朱明晃,也许你们,就连安比槐也不一定知道,朱明晃一直缠着朱云亭,想博回她的芳心,朱云亭呢,说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愿意与朱明晃再有瓜葛,于是朱明晃就生事,找不到朱云亭出气,就找到了你娘亲的店里。” 安陵容眸子怒睁,起身站了起来“好个朱云亭,沾惹上这些下三烂的货,将娘亲害成这样,我定不会放过她,皇上,请您替嫔妾作主。” 皇上低喝道“坐下,罪在朱明晃,朕已叫人处理此事了,人虽是朱云亭惹来的,可是与她无关,朕能理解你的心情,害的人是你的娘亲,血亲、骨血相连,依法无罪过,怎能处置朱云亭呢?这事朕就和你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回去好好孝顺你娘亲,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朱云亭的去留,就交给安比槐了,也没有人敢再生事针对你娘亲。” 安陵容将火气慢慢地按了下去,朱云亭前事未清,又搭上父亲,在安府里处处针对母亲,这些内幕皇上又怎会知情呢? 第七十章 安置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皇上轻声道,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深夜的翠和殿,娘亲已经睡着了,温太医日日来给她上药,身体比昨日已好转许多。 安陵容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她往椅背上一靠,微闭着眼,感觉全身乏力,疲惫不堪,皇上日间的话犹在耳迹,让她心烦意乱。 朱云亭,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段,联合箫姨娘和安家四房朱玲玲,对安陵容的母亲踩低排斥,原本以为自己成功入选了宫中秀女,朱云亭会给娘亲几分薄面,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安陵容微微睁开眼睛,心中的烦乱渐渐转化成为了决心,她不会让娘亲白白遭罪,不会让她们日子过得称心如意。 安陵容暗中下定决心,朱云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留在安府了。 “宝鹃,替我拿宣纸来,我要写信寄回松阳县。” “三月,过来帮我磨墨。” 她凝神注视着宣纸,心情复杂,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安府与娘亲一起,背负骂名,默默承受着她们带来的耻辱;现在她却执笔下令让父亲与朱云亭签下一纸和离书。 她只写下寥寥数笔,说娘亲在宫中一切安好,然后将皇上对父亲不满的心思写出了个淋漓尽致。 父亲想必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了,建议父亲及早与朱云亭和离,免得节外生枝。 她将写好的信件折叠好,折成了一个蜻蜓的模样,这个手工说简单,却又是极为复杂,如若有人拆开信看过,便不能复来原来的蜻蜓模样了,这是防盗看人信件的一种方式。 安府里也并非只有她才会折蜻蜓,四房李玲玲的儿子、女儿们都会折,也是她手把手教会她们的。 只是,安陵容为自己折的,却是与众不同的。 秦三月轻轻推门进来,将一个手工帐本递了过来道“小主,这是秦落依成衣店这个月的帐目。” 整整一年以来,秦落依成衣店除了春节连同前后二个月,共三个月是营收减少,入不敷出的,其余月份皆是赢利的,帐面赢利已达到一个可观的数目了。 “三月,帐本我已经看过了,你仔细收藏好,与原帐本一起汇堆,另外,我想提取利润用于开支,你将消息传出去,叫人帮忙在京城的最东边,看一看那些小四合院,如果价格合适,我想买一套下来给娘亲居住。” 秦三月领命而去。 几天过后,秦三月果然在京城的最东边,托人找了几套价格合适的小院落,给安陵容选择。 “小主,这第一套,坐北朝南,这户人家原本是做布匹生意的,后来发了财,南下搬迁了,就留下这幢小院子,价格是这几套里面最适中的。” “嗯嗯,看看下一套,这一套主要是朝向不太好,坐北朝南,冬天寒冷,夏天不透风炎热,阳光照不进院子,这个不好。” “好的,这第二套,是坐北朝南的,但这户人家进大门的右侧有一个大的鱼塘,周围没有栏杆防护,这家人是普通百姓,以种地为生,整户人家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妈妈,子女都嫌弃她,不和她一起住,听说是子女对她不太孝顺,只是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给她一些银两,估计她是生活困难才打算要卖掉院子,给自己养老的。” “还有一套,这个也是坐北朝南的,这家价格最贵,这个院子建好就没有人住过,听说是朝堂某个权贵的亲戚建的,听说是他家院落多不胜数,住都住不来,在京郊东区和西区有好几幢,只是引荐之人没有说明是哪家权贵的房子,这房子来历不明。” 安陵容沉思起来,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第三套,价格贵,不知道是朝堂哪家权贵亲戚的?你打听到准确的消息了么?” “这个奴婢费了许多的功夫,也没有打听到准确的信息,只是听说对方来头很大,到底有多大,具体未知。” “那这三套都暂且搁置,你再去打听,离这第三套房子近一些的院落,有没有价格合适的,最好是寻常百姓家曾住过的,没有被重三四次,买进买出过的院子。” 秦三月又继续托人去打听了,她家在京城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多少也有些人脉,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小院落,刚好离那套某权贵亲戚建的房子不远,还隐藏在繁华市井的深巷之中。 秦三月叫人画来了图纸,远近高低层次,几扇门、几个窗户、几个阳台,连周围的花坛古树、邻近院落、走廊过道都画得清清楚楚。 这个院子的主人也摸到底了,他就是一个老教书先生,退教在家休养,有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都没有和他一起住,偶尔回来看看他,他自己住在隔壁的那套院落,而这一套是他年轻时为儿子建的,可是后来,生了两个女儿,这个院落也就用不上了。 之前也有几家人想买下来,可是这老先生有一个坏习惯,人家买他的院子,还得和他对诗词,说是要对得上他的诗词,是有缘人方能卖给他。 “这买个院子还要对诗词,小主,奴婢看要不要找找碎玉轩的莞常在,这诗词莞常在略懂一些。” “这倒是让人为难了,对诗词?这位老先生可是逢人出的诗词都不同,还是不论谁去,都是出同一首诗词?若是我自行前去,还真没有几分把握,这个时候,恶补诗词还来得及么?”安陵容轻皱下眉头道。 “小主,不然,先去偿试一次,以买主的身份和他谈谈,万一他知道小主是宫中之人,说不定这诗词都免了呢!”秦三月猜测道。 “那可不一定,也许说出我们的身份,反而对我们不利,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只身前去,想必是难以拿下,需要请帮手才行,诗词,果郡王允礼、清河王玄清、皇上都是很厉害的,莞常在和惠贵人也略懂一些,可是这么一件小事,还要惊动王爷和皇上,这大可不必,本就想暗中进行,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不想为外人所知,最好我们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对了,还有其它适合的院子吗?一边想想办法,另一边可以再看看是否有其它合适的院落。”安陵容交待道。 第七十一章 买房 秦三月又将四套小四合院的资料交了上来,安陵容将它们一对比,教书老先生的那一套小四合院,优势就相当突出一些。 安陵容托秦三月的父亲秦子强前去谈,那教书老先生与秦子强有过几面之缘,还曾在他的成衣店里做过衣服,便将条件放宽了些,诗词是不用出下联对了,但要依据他给的字,填一首完整的诗词,安陵容便一口应承下来。 安陵容轻轻叩响碎玉轩的大门,就闻到了清新的香味,院子里又添加了新的海棠花色,而莞常在正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花剪,亲手剪下一束海棠花,交予一旁的浣碧插入灌满水的透明葫芦花瓶里。 “莞姐姐,皇上又赏你海棠花了,皇上对姐姐真是好!”安陵容细细地摸着海棠花道。 “安妹妹,待我将倚梅园里新摘来的梅花,再混合着这新鲜的海棠花,扎成束给妹妹养着。”莞常在笑道。 “谢谢莞姐姐,皇上还从没赏过我花呢!翠和殿除了香料的味道就是药材的味道,那我也顺便沾沾姐姐的光。” “安妹妹,我昨天刚去倚梅园摘了些梅花过来,今天皇上又赏了海棠花过来,扎束花养在花瓶里给妹妹。” 莞常在放下手中的长剪子,素长白皙的手拾起地上的花瓶,在前面领着她入了门。 淳常在和流朱在串珠子,蓝、白、红、绿、紫、黑,色彩各异,就她们已经串好的半幅珠帘来看,是当做门帘用的。 安陵容想起卖院子教书老先生的话,便请莞常在作诗“莞姐姐,最近我对诗词起了兴趣,深知姐姐对诗词研究颇深,能否向姐姐请教一二。” 莞常在兴致盎然道“妹妹抬举我了,我也就半桶水,在宫里论诗词,皇上才是真正厉害的。” 安陵容琢磨着这要交出去的诗词,也不能太过于深刻,得中等上乘的即可。 安陵容叫浣碧取下纸和笔,便写了两个字“雪”、“梅”。这是那位教书老先生要求的,诗中含义不限,用词不限,只要诗中含有雪和梅这两个字便可。 莞常在沉思片刻,落笔成诗为 雪落无声夜未央,梅开有意冷清香。 人生若得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凉。 安陵容想着,这诗词若是换在以往,自己定然是琢磨不通的,可是自入宫以来,随着读书的日益增多,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莞常在写的是她现时的心情,安于现状。 这首不算上乘,也不落下风,要交到作业换买宅子,安陵容想着,心中没有多大的把握。 淳常在凑近过来,晃着头道“这就是作雪梅诗吗,我家父亲曾作过雪梅诗,让我想想,他还做了许多首,我想想,其中有一首,我背给你们听。” 淳常在断断续续道来 雪覆江山梅独傲,梅香冷蕊自清高。 冷月孤舟泊何处,雪中寻梅意气豪。 安陵容点了点头,这首听来意境稍微高了些,听着还不错。 安陵容问道“淳妹妹,还能记起来一首吗?” 淳常在想了又想,点头道“还有一首,我也记得。” 雪落...雪落......我想起来了,是 雪落满园梅枝俏,冷月清辉照寂廖。 怀古思今人未老,壮志凌云在云霄。 这首诗也不错,听来雄心壮志、有抱负,只是壮志未酬,还有待时机。 安陵容心中一喜,连忙将淳常在念的两首诗词写了下来,这下有三首诗作备,希望了就多了许多。 安陵容揣着三首诗词,交给秦三月去谈,没有料到,那老教书先生留下了第三首,答应将园子卖给安陵容。 安陵容捣鼓了大半个月,终于将园子办好了手续,付了尾款,在成衣店的提现还不够,自己将宫里存的银两取了,一并凑齐了数,终于将园子买了下来,园子挂在娘亲林秀的名下。 安陵容看着这院子,风景优美宜人,院子里布置得井井有条,一旁设计了古朴典雅的小桥流水,另一旁设了一个悬崖峭壁的假山石堆,富有自然的韵味。 院子里入门直伸向里,种满了许多美丽的花朵,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各具特色。在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株苍劲有力的老树,是古梧桐树,它的树干像一条巨蟒缠绕着整个院子,枝叶茂盛,枝干从地底延伸出了地面,阳光透过古树,落下斑驳光影。 小桥边,有一条可供人歇息的长椅,可同时容纳三、四个人一起坐,安陵容坐了下来,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闲庭信步、静听风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为了给娘亲一个惊喜,安陵容决定对院子作了一些小修小改,让它更加完美。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站在院子中央。 秦三月微笑道“小主,这阳光透过屋顶洒下来,光线明亮柔和,小主还真选对了地方,住在这里,心旷神怡。” 安陵容满意道“嗯,我没有料到这院子里,另有洞天,别有一番景致、我想在院子的那儿,修建一个小亭子,六角小凉亭,再做一套石桌石椅,地面上铺青石,多一些绿色,显得更有生机。亭子的前面,布一片稍有坡度的草坪,绿草如茵,在柔软的草丛中穿插些小菊花,娘亲若见到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会心情愉悦,赢造出一个安静、美好的小天地。” 当娘亲林秀的腿恢复有七、八成时,安陵容将小院子的装修也差不多完工了。 安陵容特意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带着娘亲去看了院子。 林秀拗不过,便去看了那园子,当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怔住了,眼里藏不住欣喜。 林秀微微感动道“容儿,你买下这个园子花了不少银两吧!这园子我很喜欢,这里安静,适合养老。” 林秀微微挪动着脚步,在院子里左顾右盼,四下观看“可是,我若是来了京城,那你父亲还住在松阳县呢?你又入了宫中,一年到头难出来几次,那娘亲两头都难见到。” 第七十二章 诱导 安陵容听到这话,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道“娘亲,这院子里不止住娘亲一个人,还有成衣店的陵柔是我救的女奴,替她改了奴籍,她会搬来和娘亲一起住。娘亲可以将安府的两个丫鬟也一起带来住,在松阳县能开的绣品店,在京城也照样能开。成衣店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秦老板有儿子、女儿,我这边有陵柔帮忙,他们出半成品,如有涉及到的刺绣花样,刺绣这一块可能要分出来给娘亲负责。” 林秀点了点头道“虽说在松阳县也做开了,可是能帮到忙,那我便愿意留下来了。至于你父亲那儿,逢年过节再回去探望他吧,想必他也是能理解的。” 安陵容又马不停蹄地写了书信寄回去,差人将安府平时侍候母亲的那两个丫鬟玲珑和秀玉接了过来,她们俩年轻,伤了外表皮,幸好没有伤到脸,虽然伤还在恢复之中,可不影响长途远行。 娘亲林秀按捺不住喜欢忙活的性子,待双腿能走了,便带着玲珑和秀玉在京城逛了一个遍,进行摸底调查。哪条街,几间铺,人流如何,价格对比,哪里的货物性价比高,林秀一边访,还叫玲珑和秀玉用笔记下来。就连安陵容与秦子强合伙开的那家店都没有放过。 秦子强一听是安陵容的母亲,便带前全家老小和陵柔一起,请林秀和玲珑、秀玉在京城最好的酒店吃饭,一边介绍京城的风景风俗,一边和林秀套近乎,吃饱逛完,秦子强提着一堆的营养品,亲自将林秀送回了那座风景别致的小院子。 林秀与秦子强一回生,二回熟,走得可就近了,一来是生意场上都是做的同一行业,另来有了安陵容的牵线,秦子强对林秀格外照顾。 安陵容给院子取了个名字---叫“秀庄”,秦子强就叫人做了一块招牌,亲自去现场指挥,叫人将招牌立在院子的大门上方,还送了两株招财树、两株四季青给林秀,作为她的乔迁之喜。 安陵容收到了父亲安比槐的回信,他说二房朱云亭死活不愿意和离,这事便拖着,原以为朱云亭是死心塌地地想和他在一起,不料朱云亭看到安陵容寄回去的信之后,失踪了,失踪前搜刮了父亲安比槐毕生值钱的东西,带着一儿一女离开了安府。后来查清,朱云亭带着钱财又去找朱云晃,两个人复合私奔了,信中安比槐悔恨不已,后悔没有早点听从安陵容的,说若是早日估了朱云亭现在不至于这般生气。 安陵容又写信给父亲安比槐,即然父亲为官为力,银两也不多,不如辞去官务。女儿在京城购下了一个小四合院,父亲可以安心与娘亲来京城一起颐养天年。在京城的发展机会比松阳县要大许多,若是以后有机会,或许在京城也能混一个三品芝麻官来做做。若是父亲不想为官那最好,萧姨娘的包子铺和朱姨娘的典当铺可支撑安府上下人员所有开支,朱姨娘反正都掌管着安府的财政大权,父亲要多为自己着想。 陵容入宫也是为了安家有更好的发展,现在陵容在宫中站稳了脚根,便把娘亲和父亲接来京城养老。还可以将萧姨娘的儿子和李姨娘的儿子接来京城,拜在院子主家老教收先生的门下读书,书费也不贵,萧姨娘和李姨娘也支付得起,父亲和姨娘们说说,看看意下如何,陵容等您回信。 合上信的那一刻,安陵容也意识到,只有将姨娘们的儿子接过来,她们才会肯将父亲安比槐放来京城,而父亲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墨汁,否则也不用母亲花钱将他买来官做。而父亲在官场也不会对自己有所帮助,反而会连累自己,倒不如让他早些辞去官职,没有官职镶金,姨娘们也未必将他日日捧在手心,而争风吃醋。 很快,父亲就回了信,辞官他说还在考虑之中,倒是先把萧姨娘的儿子和李姨娘的儿子送来了京城,父亲没有来,来了萧姨娘和李姨娘。一时之间,两位姨娘对安陵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好转,表示会全力支持安陵容。 二房萧姨娘挽着林秀的左胳膊亲热道“这生儿育女,不在于数量多,你看人家陵容一个弱女子,却是能凭一已之力在京城置下四合院,供秀娘颐养天年,我要等儿女长大了,还不知有没有这样的孝心。” 四房朱玲玲,平日里眉眼高人一等,从不把林秀和安陵容放在眼里的,此时也是亲热异常,搂着林秀的右胳膊,三个女子行走在京城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打量着婀娜多姿的成双成队情侣,看完东郊看西郊,看芳草萋萋的河畔杨柳,看庄稼丰硕的稻田麦苗,阳光映在脸上,笑容温暖迷人。 逛了一圈回到了“秀庄”小院,林秀在青碧草地上,放了一张小木桌,叫玲珑端来了三盘糕点,沏了一壶清香扑鼻的龙井茶,两位姨娘,一位坐在草地上,另一位坐在长椅上,借着微风吹来的清凉,说说笑笑,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团结。 林秀站在水池边,看着水面澄清,水底的鹅卵石有规律地置放着,反衬出一片明亮。对面角落有几株梨树、桃树,已经进入了花期,白色的花瓣像是银雪缤纷,漫天飘洒,桃红色的花瓣像是少女脸上的红晕,美不胜收。 这里空气清新,十分的幽静,远离了车马喧嚣的尘世。 不止林秀特别喜欢这里的环境,萧姨娘和李玲玲也十分喜欢,对于林秀,萧姨娘和李玲玲羡慕不已。 两个年幼的小男孩子在院子里追追打打,吵吵闹闹,又增添了几许生机。 林秀说自己要接着做绣品生意,安府的这两名小男孩子若是在京城读书,她是无暇照顾的,最好就是萧姨娘和李玲玲自己派人来照顾,而萧姨娘放不下她的包子铺,李玲玲也舍不得她的典当行。 于是,一翻讨论下来,她们都觉得,让安比槐辞职来京城带小孩读书最划算,反正安比槐在安府是挣钱最少的,那一年四十五两的俸禄,萧姨娘和李玲玲各自分摊,都支付得起。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两位姨娘为了孩子的前途,回去唆使安比槐辞职,没有多久,安比槐就真的辞职来京城带小孩了。 第七十三章 童生 安陵容不能随意出宫,每次出宫前要请示皇上,上一次出来购置院子,是以陪伴娘亲周游京城的名义出宫的;这次父亲来了,她琢磨着要出宫,给父亲母亲添加一些家常日用,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皇上也知道安比槐请辞了,听说安比槐来了京城,皇上便同意给了安陵容三天假期,让她好好陪陪父亲母亲。 “娘娘,为臣安比槐见过娘娘。” 安陵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父亲安比槐脸上竟然现出一丝慌乱,他准备给安陵容行大礼。 安陵容上前一步,连忙抬起他枯瘦的手臂,将他身子扶了起来道“父亲,别折煞容儿了,以后只在皇上在的时候才要行礼,皇上不在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安比槐脸色一正道“为臣遵听娘娘吩咐。” 安陵容不高兴道“父亲,容儿刚才说过的话,父亲扭头就忘记了呢?” 安比槐面容一松道“好,容儿。” 安陵容与安比槐寒暄片刻,方知娘亲与萧姨娘、李玲玲都见过面了,也安置好了,娘亲还带着父亲在京城熟悉临近街道的路线,这院子的出口和入口。 古梧桐树后面站着两个孩子,一个有些胆怯的孩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陵容看,那是萧姨娘的儿子,名叫安智轩,今年十岁,憨厚老实,府上的人都是这孩子是被萧姨娘吓大的。 萧姨娘脾气大,声调高,生出的孩子却是憨厚老实,也安守本份,并不多事。 “阿轩,过来姐姐这儿,你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桂花糕,冰糖葫芦,你爱吃的。” 另一个孩子蹦蹦跳跳地从安智轩的身后跳出来,三两个箭步冲到安陵容的面前道“容姐姐,我也要,给我给我!” “小馋嘴,给你,就你跑得快!只许吃自己那一份,知道么,安子轩。”安陵容摸摸着安子轩的头道。 安子轩,是四房李玲玲的儿子,今年七岁,年纪略小一些,可是聪明伶俐,调皮却又懂礼貌。 安陵容带着两个孩子敲响了老先生家的大门,木门上雕满了花、鸟、虫、兽,虽看不同这木门的材质,可是安陵容却闻到了特有的香味。 退休的老教书先生见到两个孩子乐呵呵的,伸出皮包骨的手指在孩子头骨上摸了又摸,天庭边也摸了摸,再看了看孩子的双手纹路、眉眼五官,既没有问往事,也没有测学问。 老先生沉吟道“这两个孩子都是你们府上的孩子么?” 安陵容点头称是“这个十岁,叫安智轩;这个七岁,叫安子轩,都是在府上家里人教过一些识字。” 老先生轻声道“若收为童生,这个安子轩按资质是能入我门下为童生的,只是这个安智轩,资质一般,我恐怕费了时间,又教不好他,你们不如替他找个私塾,另请他人。” 安比槐犯难了“先生,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一人照看着,我年纪也不小了,要接送两个孩子也忙乎不过来,老先生就一起收了吧。” 林秀从袋里拿出银两道“安智轩,若是先生愿意教,多收些学费也未偿不可。” 安陵容将两个孩子送到先生跟前道“先生,您看看,毕竟不是我的孩子,这还是姨娘的孩子,收一个,不收一个,姨娘会以为我们偏心哪!” 安陵容环顾四下道“先生,您的这幢院子这般大,而这里又只住着您一个人,您身体健康,连个侍女都没有请,未免孤单了些,若是有这两个孩子天天陪着您,还能给您带来不少欢乐呢!至于银子,我们也定不会让先生吃亏的。” 好说歹说,老先生还是多收了银两,才愿意收下资质稍差的安智轩,那若要向两位姨娘收学费,一个高一些,一个低一些,安陵容觉得有些难做,她干脆同父亲娘亲说道“这个学费我们只能均分摊到萧姨娘和李姨娘的头上,如分彼此,依照她两的性格,那还不日日在安府吵得不安宁。” 父亲一本正经道“是多少就多少,实话实说也是可以的,免得交了同样的学费,几个月过去,聪明的学问长进,一般的还在原地踏进,到时还是有得说的。” 林秀点头道“你父亲说的对,就实话实说吧,该多少就多少,萧姨娘若是不同意就再想办法。” 安比槐道“她若不同意,就叫她将孩子领回去自己带,我还省心点。” 很快,萧姨娘送来了银两和书信,说是自己没有意见,知道孩子的学问能去到哪里,只要跟着先生学,多少总能学到一些的,这个她倒看开了,能学到一点就一点吧。 老先生分发了两个糖果试图拉拢两个孩子,安智轩躲避开了,而安子轩则上前拿了两个糖果后,也逃离了。 老先生说,可以因材施教,安智轩学绘画,以激发他学习的兴趣,安子轩则断文识字,在原有基础上不断提升。 夜色渐浓,安陵容时隔一年多,又与娘亲林秀睡在了同一个房间,而安比槐则带着安智轩、安子轩睡在隔壁的房间,临近晚上十点,陵柔也回来了秀庄,单独睡一个房间,秦三月回去探望她父亲和哥哥、姐姐了。 第二天一早,安陵容便早早起床去街上买早餐,人多做早餐也来不及,娘亲喜欢吃糖包子,父亲喜欢吃韭菜饺子,而两个孩子喜欢吃火腿肠玉米卷,以前在萧姨娘的包子店里吃早餐,他们经常挑选的也就是这几款。 待买完早餐回来,天已经蒙蒙亮,陵柔也准备去成衣店了,安陵容安顿好一家人之后,便随着陵柔去成人店,去视察成衣店的情况,顺便同陵柔聊一聊她的个人生活情况,工作情况。 陵柔说刚进去时不太习惯,可是秦家人对她都非常的好,也许是因为安陵容的关系,秦家的人也都和她保持着距离,只是关照她,没有刻意打扰她,她感到很开心,也很踏实,愿意一直做下去。 第七十四章 侮辱 三天的时间一愰而过,安陵容将父亲、娘亲安顿好,便披星戴月地、带着秦三月连夜赶回到宫里。 第二天,莞常在约安陵容一起去离倚梅园约三公里的的翡翠湖钓鱼,翡翠湖是个人工建的湖,先皇在位花巨资打造的。 安陵容静静地依在栏杆上,朝下细细地瞧,湖里的水会折射阳光,湖水会变色,颜色深浅不一,绿色、淡绿色、碧绿色、深绿色,湖边四周用白玉栏杆围成一圈,每隔十米有一个钓鱼台,用来休息的亭台随处可见,米黄色的塔尖,倒映在湖水中,与水中嬉戏的鱼虾相映成趣。 淳常在那天对赌输了,果真做了一个小琵琶送给了浣碧,两个人凑近一起试弹新做的琵琶。琵琶声从浣碧的的手下传来,断断续续,声不成调;换作淳常在弹,似流水,似鸟鸣,悦耳动听。 安陵容不禁停下脚步,瞧着淳常在的手出神,她怎没有看出那些只会拈糕点的手,还如此会弹琵琶? 安陵容禁不住和着淳常在的琵琶声,轻唱了一首《咏船调》,竟和得天衣无缝。 湖中有不少游人乘船经过,其中有一条船上的两名年轻男子,分外眼熟,这不是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么? 也听到了安陵容她们奏乐的声音,果郡王从腰间拨下一支横箫,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箫声悠扬,莞常在抬起头遥遥望去,和果郡王对上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游船带着果郡王、清河王连同箫声一同远去,莞常在回过头来问道。 “安妹妹,你知道刚才经过吹箫的那位男子是谁么?” “莞姐姐,你还记得皇上叫我们赏画那天,宫里来了两位王爷么?” 莞常在恍然记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撞坏了皇上的画,就是这个人将画扶了起来,另一个我知道是修画的清河王,怪不得我见这人,说怎这般面熟。” 莞常在被果郡王的箫声与吸引,而果郡王在倚梅园对莞常在早已一见钟情,只是莞常在她不知道罢了。 莞常在好奇问道“安妹妹,这个清河王又是什么人?” 安陵容略一沉思,从脑海搜刮出他的资料道“清河王是先帝的第六个皇子,叫王玄清,听说他从小先皇就特别喜爱她,有好几次都想立他为太子,但他的母亲是舒贵妃,出身不高,后来朝中百官反对,太子就没有立成。” 莞常在轻轻地“哦”了一声。 安陵容接着说道“后来,先帝驾崩之后,舒贵妃也出家了,清河王就由琳妃抚养长大。他精于六艺,闲云野鹤,不爱朝政,终日与书为伴,器乐为伍,笛声更是京中一绝,人称---自在王爷。” 莞常在侧目笑道“安妹妹,你咋知道的这么多,真的还是假的?” 安陵容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听端妃娘娘说道过。” 她发现,端妃娘娘还真是一个好幌子,能替自己掩盖。 宝鹃不会弹琵琶,也不懂音乐,插不上嘴,在一旁呆得无趣,便沿着湖边的人行道缓慢地行走,边走边看,湖边种满高大的柳树,细细长长的杨柳枝软垂了下来,宝鹃顺手折了一条杨柳枝在手上四处拂着花草。 秦三月和小允子、小凳子在切磋功夫,三位自称为“绝世高手”切磋功夫时,却只顾着,光动嘴皮子,不动手。秦三月和小允子相对而立,站着马步,竖起手掌,用意念在发功。 小凳子在当裁判“两大绝世高手切磋功夫,不料打斗竟如此平静,这要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安陵容有些累了,她不顾仪态在绿草地上躺了下来,双眼透过手指缝往外看,无边的天空中云彩飘散着,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芳香味,她微微闭上眼,感受周围带来的丝丝轻柔气息。 她一睁眼,刚好看到半空中有一只绿色羽毛的小鸟,轻巧又优美地在她眼前飞了过去,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明朗了起来,她静下心来赏周围的东西,侧转身子,手指抚摸上一朵不知名的花,那朵桃红色的花瓣上还滴着晨露,在她眼中,一点一点化为了美好的念想,抵抗着邪恶。 莞常在带了好几本书过来,安陵容在装书的笼子里翻找着,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半开着地图上,那是一张大清国的地图,它记录着整个大清帝国的山川河流、郡县州府、大小洞府以及险要关隘,各个军团的兵力数量和公路条件。 地图上有一个地方松阳县。 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也是她最终决定离开的地方,可是离开了,见到松阳县这三个字,还是会感到特别的亲切和温暖。 “啊~~~救命,小主~~~秦三月,快来救我,唔~~~” 安陵容迅速从草地上起身,侧耳细听,凝神顺着声音的方向,命令道“秦三月,是宝鹃,快去查看。” 秦三月收身一个箭步,朝前冲了出去,小凳子和小允子紧随其后。 安陵容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怒气攻心。 一个身子足有两个宝鹃那么大的太监,正将宝鹃死死地按在怀里,将宝鹃的后背抵在一颗大树上,衣襟已被扯得凌乱,太监的头拱在宝鹃的肩胛处,啃咬着她的脖子。 未等安陵容一声令下,秦三月早已出手,她一记刀削手,劈在了太监的颈脖之处,只听到一声闷哼,太监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人晕倒了。 宝鹃红着眼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手脚不听使唤,倚着颗树,腿在发抖。 “秦三月,是什么人?” “回小主,是康禄海!” 安陵容上前一看,果真是康禄海,她朝康禄海软绵绵的身子踢了一脚,康禄海痛得轻叫一声,醒了过来。 安陵容怒道“康禄海,你这个狗奴才,你想干什么?我这告诉皇上,叫皇上拉你去慎刑司。” 康禄海好像是醉了酒,此时被吓醒了一般,爬起来连忙磕头道“安娘娘饶命,奴才被人吓了药,失去了自控能力,本来在附近,想泡一下河水,醒醒神,不料碰到了宝鹃,都是奴才的错。” 安陵容冷笑一声,此时莞常在带人赶了过来。 浣碧大声怒道“康禄海,你说你被人下了药,是谁对你下了药?为什么要对你下药,你起了色心就承认,为何找这些借口,替自己遮挡。” 康禄海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眼里能伸出手指,那股狠劲似乎要戳破浣碧的喉咙,浣碧骇得后退一步。 秦三月缓缓地近前来,挡在浣碧的前面,冷冷地看着康禄海,一步一步逼近他道“说!是想去慎刑司,还是说实话!到底谁给你下了药,下了什么药?” 第七十五章 还帐 秦三月双手徒然出击,重重地扣在康禄海的双臂上,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再双掌一翻,康禄海的身子就凭空往后打了一个翻身,仰面躺倒在草地上。 秦三月上前一步,用脚踏住了康禄海的两条腿。 康禄海偿试着反抗挣扎,拼尽全力,在秦三月的脚下,却是丝毫也动弹不了。 片刻之后,康禄海放弃了挣扎,剧烈的呼吸声缓慢平静下来,他面容有些僵硬,看了一眼秦三月。 康禄海无奈道“各位娘娘,各路大侠,奴才真的是被人下了药,才神智不清的,不信你们去找太医院的“章弥”。 “太医院的章弥?什么人?”莞常在听到这个名字,眼里尽是陌生。 可是这个名字,对安陵容来说,却并不陌生。 “什么太医院?管章弥什么事?是你欺负了宝鹃,你今天非跪下来给宝鹃磕头认错、赔礼道歉不可。” 康禄海脸上如桃花的花瓣,粉中透着红,双眼迷离,他又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宝鹃,宝鹃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连倒退。 康禄海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秦三月的脸上,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秦三月的眼睛,一路向下,鼻子,停在她的嘴唇处,目光停止下来,他喉结动了动。 秦三月脸胀得通红,眸子里愠气迅速地浮上了眼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上前揪住康禄海的衣领,将他从芳香四溢的草地上揪了起来,推搡至翡翠湖边,提前他的身子倒立,让他的头朝着下方,按进湖水中,待他透不过气来了,再将他提了上来,如此反复。 康禄海沧水,一改迷离的神色,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嘴里大声嚷嚷道“秦三月,姑奶奶,你快点放我下来,我再也不敢了。” 秦三月将他折腾够了,便叫小凳子和小允子抬着他放到了湖水的岸边,那里泥沙柔软,鹅卵石成堆,色彩斑斓。 康禄海躺在湖岸上的沙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失魂落魄地看着秦三月,眼里有了畏惧。 安陵容上前把宝鹃皱巴巴的衣服拿手压平它,然后帮宝鹃整理惊乱了的头发,拨下她碎发中的枯枝残叶,安慰她道“好了,宝鹃,没事了,康禄海是中了别人的迷药,那模样的确不是他所想的,秦三月已经给他教训了,想秘他下次再也不敢近前骚扰。” 安鹃擦拭着发红的眼睛感谢秦三月道“三月姐姐,谢谢你。” 秦三月回头道“举手之劳而已,我看谁还敢欺负我们翠和殿的人。” 浣碧和流失跑来道“秦三月,你为何还留着康禄海,为何不将他扔湖里,淹死他得了。” 康禄海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了,他大声地朝浣碧道“浣碧,都是做奴才的,为何你这般狠毒。” 浣碧没好气道“康禄海,你说谁狠毒?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康禄海果真闭上了嘴巴。 安陵容和莞常在一行人回到碎玉轩的时候,康禄海远远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浣碧生气道“康禄海,你一直跟着我们,你做的坏事还不够多吗?你还想干什么?” 康禄海低声道“浣碧,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宫里来,翡翠湖离丽嫔娘娘的宫里有相当一段距离,我害怕太医院的章弥找我的麻烦,他正盯得我很紧呢!过了这个路口,我就回丽嫔娘娘的宫里了,不碍你浣碧的眼!” 浣碧不屑地冷瞥了他一眼道“我呸!快滚!离我们远点儿!” 康禄海低头哈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一路小跑而去。 从叉路的大树背后跑出来一个人,安陵容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太医院的章弥吗? 他是一路跟着康禄海呢,康禄海抓着宝鹃上下其手的时候,他躲起来了? 秦三月抓着康禄海在翡翠湖淹水时,他也看到了么? 安陵容使了一个眼色,叫秦三月偷偷跟了上去,看个究竟。 只见章弥将康禄海半途截了下来,前五百米,不远处就是丽嫔娘娘的昭阳宫了。 康禄海冷笑道“怎么?章弥,你还想干什么,我欠你银子,你给我下了药,得罪了宫里的主子,险些丧命,我们之间就此一笔勾销,如你还想找我麻烦,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章弥二话不说,上前就揪住康禄海的衣领,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掐得康禄海脸发紫,透不过气来。 章弥咬牙切齿道“康禄海,我看在昔日同乡的份上,你说你父亲得了重病无银子可医,我这才将银子借给你急用,怎么了,借了就不想还了,你还想赖皮不成?” 康禄海和章弥两人从开始的相互推搡,渐渐逐步升级到了疯狂的扭打上。 康禄海心中怒气填胸,他与章弥的花拳绣腿不同,一出手就是狠招。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改绵软无力的模样,动作异常迅猛,身手敏捷的康禄海狠狠给了章弥一记重拳,章弥来不及还手,立刻飞出去好几米的距离,身子重重砸在一颗树上,随即滚到了地上,软绵绵地躺在那儿,人都失去了知觉。 康禄海则紧跟其后,探了探他的气息,怒踢他一脚道“章弥,你他妈装死呢!快点给我起来!” 章弥死就没死,只是人年纪大了,给康禄海这么一打,张着口能呼吸,却是说不出话来。 康禄海将章弥抱起来,按着他的人中半刻后,又将他扔回地上道“你这迂腐的老东西,你自己不是太医么,我走了,你快起来开个药方治治自己,不用再找我了,找我也不会有银子还你,你打了我,还想问我要银子,想都别想。” 康禄海正准备离开,不料秦三月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三月冷冷道“康禄海,你这前脚刚调戏完宝鹃,后脚就打死了宫里的太医,你还想走人吗?” 康禄海经湖水一泡,已完全恢复了清醒,他在心里默默数了几下道“秦三月,你知不知道章弥这老东西将我关了多久,他将我关了一天一夜,我二十四小时未吃未喝,差点死在他手里,你还叫我可怜他?让他关你几天试试看?秦三月,章弥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维护他,是你家亲戚?还是你的情夫?” 秦三月怒目而视!她听着康禄海越说越难听了,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就拔了出来,刀鞘应声落地,剑尖“倏”地锁住康禄海的咽喉,康禄海吓得脸色一白,不敢再吱声了。 秦三月剑尖偏了偏道“去将章弥扶起来,送到太医院,快点!” 康禄海无奈,只得蹲下身子,将章弥往肩膀上一扛,置气地推了他几下,叭哒叭哒地往太医院走去。 第七十六章 暗线 秦三月怕康禄海半路扔下章弥,便收剑入鞘,紧跟了上去。 章弥此时已完全清醒过来,下半个身子在康禄海的怀里,上半个身子垂在康禄海的后背上,章弥挥动着拳头,朝着康禄海的后背,劈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大声叫嚷道“康禄海,你欠我的银子,今天我非要回来不可!你将我放下来。” 康禄海身影一顿,眸子一怒,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正气的秦三月正在后面紧跟着呢! 康禄海只得抱着章弥的身子,加快脚步,待到太医院的门前,康禄海一耸肩膀,章弥的身子从他身上滑了下来,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康禄海眯着小眼睛,看着秦月高挺的鼻梁和深沉的眼眸,道“秦三月,这下可以了吧?丽嫔娘娘还有要事要我去办,我就不同你耗着了!”说完,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章弥,有警告的意味。 秦三月嘴角微微上扬,用轻松自然的语气缓缓说道“康禄海,去吧,你们的私事我管不着,能把章太医安全送回太医院即可。章太医,快进去吧!” 章弥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想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干哑,他嘶哑道“说了几天了,欠我的银子就是不还,这康禄海实在是太荒唐了!”他轻咳两声,爬了起来,走进了太医院。 “对了,谢谢你!你是哪个宫里的?”章弥回头问道。 “举手之劳而已,奴婢是翠和殿的宫女。”秦三月回应道。 她看着章太医的人影消失之后,抬头举目望去,夕阳余晖中的那座巨大的皇宫,让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翠和殿里宝鹃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炉子里添新鲜的木炭,她神情还是有些呆滞,刚从康禄海的事中回过神来。 安陵容将一块长约一米的绣花底布铺了开来,嘴里吩咐道“三月,你现在去延禧宫里,请一请夏常在过来,告诉她要的香料做好了,让她独自一人过来拿吧,对了,别让富察贵人知道此事。” 秦三月应承了一声,领命而去。 秦三月有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无论吩咐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也很少问为什么?除了阻止她出手,她会在疑惑不解、不情愿、不爽快的情况下,打破沙锅问到底,其它的事一概不问。 夏如春兴高彩烈地进了翠和殿,一入殿便左顾右盼,一对翦水秋瞳,水汪汪里透着一点的狡黠道“安常在,你这般早叫我过来,当真只是为了拿香料?这香料不是天天都得觐见皇后娘娘的嘛,顺手不就给了我嘛。” 安陵容支开了秦三月,独留下夏如春在宫里,自己亲手给她泡了一杯香茶,说道“现在皇后娘娘对夏常在可好了,连我都好生羡慕不已。” 夏常在眉开眼笑道“安常在,你说的是真心话么?要比宠爱,谁也比不过皇后娘娘怀里的那只猫--“松子”,松子才是得皇后娘娘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对谁都好,唯独对华妃不好,等我们有谁能有朝一日坐上华妃的位置了,也就成了皇后娘娘的死敌了,在这个后宫之中,哪有真情可言?” 安陵容噗嗤笑出了声道“夏常在,那我呢?我们之间有没有真情?” 夏常在小抿了一口热茶淡然一笑,道“我们是结盟,地位相当,抱团取暖,各取所需,自然是有真情在的,安常在是能做大事的人,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如有朝一日,安常在飞黄腾达了,定不会忘记照顾我这种在宫中微不见微的小蝼蚁,我定当会跟着安常在的脚步,你是救过我性命的人,在我心里,我只信得过你,你不会害我。” 安陵容脸色一正道,将自己制作的用绿色糖纸包装的花生脆米糖剥了一颗放在夏如春的面前,认真道“夏常在,你变了!” 夏如春一愣道“怎么会?那你看我,是变肥了,还是变瘦了?” 安陵容应声道“是变成熟了,变得会权衡利弊了,变得比以往更通透了。” 夏如春嚼了一口脆花生糖,赞叹道“这花生糖真好吃,等下我回宫的时候,你能送一些给我带回去当零嘴吗?” 安陵容朝另一个方向努嘴“哪,那里给你留了一盘子,等下够你吃上好几天了。” 夏如春眨巴着眼睛满足道“富察贵人那份呢?她的和我的是在一起的?还是没有她的份?你若是对她也一般这么好,我便不稀罕你对我的好了。” 安陵容笑道“没有给富察贵人准备呢,你分点给她就好了。” 夏如春领会道“我觉得安常在对富察贵人没有以前好了,我说对了吧,我就说出身豪贵的富察贵人和我们还是难走到一块的。那时,你还不相信我说的,现在看看,信了吧。” 安陵容点头富察贵人和夏如春不一样,迟早会落到皇后娘娘的手上,给她当枪使。 而自己对皇后娘娘.......嘿,真是一言难尽。 安陵容轻轻地将夏如春面前的盘子推开,柔声问道“你吃饱了吗?若是吃饱了,我们就要开始说正事了。” 夏如春停下砸巴砸巴的嘴,气氛一下变得安静又紧张,她紧张道“什么正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安陵容说的云淡风轻的,可在夏如春听来却是声如惊雷“夏常在,想必知道康禄海原是碎玉轩莞常在身边的首领太监,可是莞常在身体抱病失宠之后,康禄海就转身背主投靠了丽嫔,后来康禄海看到莞常在得宠,又想回去侍候,可惜莞常在、连同碎玉轩里的奴才都拒绝接纳他。” 夏如春听得频频点头,又伸手拿了一个糕点塞在嘴里,只为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安陵容接着说道“那章弥你认识吗?” 夏如春摇了摇头问道“章弥是谁?在宫里从未听过有此号人。” 安陵容点头道“章弥是太医院的人,医术极为出色,是负责给皇后娘娘请脉的太医。章太医与皇后娘娘走得很近,而现在已投靠丽嫔的康禄海在昭阳宫并不受人待见,他虽依然是首领太监,可是受丽嫔掌控,而丽嫔又受华妃掌控,宫中大事小事缺银两,也不知道是丽嫔还是华妃的主意,奴才的月银大多数被扣了下来充公了。” 第七十七章 克扣 夏如春一脸的吃惊又诧异“此话当真?那华妃也太坏了,缺银子找皇上,为何还要克扣奴才们的银两,虽是奴才,可都是要养家的。” 夏如春淡淡地哼了一声道“克扣奴才们的银两,银两短缺,可是华妃对她自己却是很舍得啊,你看她的翊坤宫装修得,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的宫殿,就连皇后也不敢有这般奢侈的享受。” 安陵容往夏如春的杯里添了点热茶道“克扣奴才们的银两,奴才们心里定会是有意见的,敢怒不敢言,这康禄海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华妃和丽嫔克扣他的银子,他就去找太医院的章弥借银子用,说是他家里亲人病重了,急需银子用,章弥哪里知晓这个后面的真实情况,一连就借了六个月的月银给他。康禄海借了之后就不还了,只是说自己没有银子还。前两天章弥给康禄海下了令人情迷意乱的药,康禄海情急之下想跳湖醒药,醒了药后就把继续纠缠他的章弥给打了,当时打晕了,还是秦三月逼着康禄海将人送回太医院的。” 安陵容将事情的详细经过都说了一个仔细,只是省略去掉了康禄海扒拉宝鹃衣服的那一段不堪之事。 夏如春了解清楚了,她微微晃动着头,若有所思道“安妹妹,你告诉我这些的意思是?” 安陵容郑重道“我今天找姐姐来的目的是,要姐姐想想法子,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装作不经意地,透露给皇后娘娘,也不必说的太多,只需要将其中的利害说给她听即可,华妃是笼罩在我们头顶的一座大山,有华妃在,曹贵人在,周宁海在,这个宫里,生存都困难,若是能扳倒华妃,我们生存的希望就大了一些,你说是吗,夏姐姐,我们当初抱团取暖的初衷难道真的只是在原地踏步、避让锋芒,要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夏如春正气凛然地站了起来,眼神坚定,略带一丝忧伤、暗咬着银牙道“自古以来,邪恶不胜正义,只要能扳倒华妃,我定当全力而为,华妃,她曾亲手害死了我的亲人!我比任何人都恨她。” 安陵容神色一凛、怔然道“夏姐姐,你说什么?” 夏如春立即换了一幅神色,长长地出一口气道,向安陵容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没有什么,在这个后宫里,只要是华妃的敌人,都是我的亲人,类如皇后,类如你安妹妹,类如莞常在、惠贵人。” 安陵容缓缓地点了点头,又与夏如春寒暄了一阵子,夏如春答应按她说的去办事。 临走前,夏如春毫不客气地顺走了桌面上所有的糖果和糕点“安妹妹做的太好吃了,没有办法,馋到我了,比宫里下发的那些糕点和零嘴,还要好吃多了,话说皇上和太后若是能吃到这些诱人的东西,安妹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又会深刻几分了,我自知争宠不能,这争宠还得安妹妹去努力,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等我的好消息。” 据说章弥找到了丽嫔,要丽嫔替他作主,可丽嫔不但将康禄海关了起来,不止不替康禄海还银子,还将章弥赶跑了,可是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章弥可是皇后娘娘安置在太医院极为重要的一个人。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殿里殿外都熄去了烛光。 天亮了,宝鹃抱着长披风和新衣一阵旋风似的跑进来了“小主今天穿这件淡绿色的衣服可好,许多新衣服还没有穿动呢!” “随意挑一件就好,照例是觐见皇后,越简单、越朴素越好,也不知道夏常在是否将消息带给皇后了,若是消息带到了,今天可有好戏看了。”安陵容慵懒又略有兴趣地回了一句。 意外的是,今天觐见皇后不是在景仁宫,苏培盛通知大家前往太和殿集会,皇上在那儿等着大家。 太和殿内,金光闪闪,漆黑发亮的大理石折射出光芒,蕴酒色的根雕衬托着富丽堂皇的雕花细屏,一旁的翡翠屏风绘着栩栩如生的花卉和鸟儿,天花板上横铺着一幅长长的锦绣画卷,处处闪烁着真金银线,极富奢华之美。 安陵容从立脚之处朝上望,对面墙上正挂着一幅恢宏的壁画,一位巨人手持弓箭,高达一丈有余,在他身后,青草地,峭高山,猎豹、雄狮在地上行走,老鹰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看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巨人的手臂肌肉结实,张嘴正深吸一口气的模样,虎视眈眈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每一个场景里的每一个元素都极具有深沉的历史质感,承载着悠久的宫廷文化。 窗外可见微熏的蓝天,皇后一脸的严肃,静然立在主座旁边,她细细的观察着陆续鱼贯而入的嫔妃,安陵容隐隐约约感到要发生什么了。 耳边传来清脆的叮叮铃铃的声音,原来在栏杆处挂着一排风铃,微风轻拂,迎风奏乐,听来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极为舒适。 皇后娘娘在座位上,扫过众嫔妃一眼,照例是一阵可有可无的寒暄过后,便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了正题。 皇后微微前倾着身子,有意无意地往丽嫔和华妃的位置瞄了一眼,淡然道“现在后宫盛传国库空虚,可是,并没有像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入不敷出,大家看到这太和殿了么?这是老祖宗手上传来的东西,到了本宫这一代,总都是希望大家越来越好的,国库空虚为的是提倡大家勤俭节约,而不是用非正当手段,克扣下人的银子充公。” 皇后娘娘的话到尾声,声音的尾调陡然变高,把一帮嫔妃给吓了一跳,夏如春吓得身子颤了一颤。 那消息可是她亲口递送出去的,这时想必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华妃慵懒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指,又淡然略带嘲讽地瞥了丽嫔和曹贵人一眼,似乎是听不惯皇后的话语,她还小声地和丽嫔说起了悄悄话,全然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 皇上眉头紧锁,声音冰冷道“为何克扣下人的银两?宫里有哪些主子克扣了下人的银两,都主动报上来。” 天子皇威,一个瞬间的不满就能让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安陵容双手紧握在一起,看着华妃,又看看丽嫔。 皇上还未点出名字,丽嫔的身子就抖了一抖,低垂着头。而华妃目光中含着愠怒,仿佛要与皇上对抗一般,大殿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第七十八章 晋升 华妃淡淡地垂下手臂,换了一个姿势坐着,朝站在她一侧的丽嫔努嘴笑道“皇上,皇后娘娘,宫里有谁克扣下人的银两了呀,皇后不如明说,这样嫔妾怕吓着宫里各位妹妹。” 皇后仿佛隐忍不住了,她低声道“丽嫔,你来讲讲,你们宫里康禄海的银子,都充公了吗?” 皇后娘娘指明道胜的,华妃听了气得脸色发红,双眼睁大着,眉毛紧锁,怒火一点点浮了上来。 丽嫔是她的人呢!皇后倒是一点颜面也没有留给她。 华妃怒道“丽嫔,你站前一步说话,皇后问康禄海的银子呢?你克扣了他的银子了吗,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本宫协理六宫都不知道的事,皇后比本宫还要清楚呢?” 丽嫔胆战心惊的,不敢抬起眼来看皇后,也不敢看皇上。 丽嫔沉思了片刻,脸微微发红,轻声道“回皇上,康禄海办事不力,次次吩咐他办的事情,总是还差几分没办好,为了警醒他,不得不克扣他的银两以作为处罚。康禄海做事虎头蛇尾,以前是碎玉轩做首领太监的,给莞常在退了出来,碎玉轩不要他了,他跑来投靠嫔妾的。” 安陵容一愣,这丽嫔被逼急了乱咬人了,康禄海明明是在莞常在不得宠的时候,落井下石,背弃了莞常在再去投靠丽嫔的,丽嫔倒打一耙,反倒说成了是莞常在不要康禄海了。 莞常在冷着眸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估摸着她根本就不想赶这趟混水,就算被丽嫔咬了一口也没有打算争辩。 大殿内静默了一会儿,皇上看望着丽嫔,渐渐沉默下来。 皇后解释道:“下人办事不力,稍作惩罚就好,长期克扣银两也不是办法,这奴才下人也是人,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皇上,康禄海办事不力,可是自从跟了丽嫔之后,丽嫔还没有发过银子给康禄海呢。” 安陵容一愣皇后更绝,康禄海只是被克扣了近六月的月银而已,可是皇后却说成了,丽嫔从未发过银子给康禄海。 这是皇后看准丽嫔胡说八道,自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丽嫔张着嘴,却也没有解释。 皇上目光冷森森的,看向丽嫔道“丽嫔,当真如此吗?” 丽嫔提着衣摆小习冀冀地跪了下来,俯身投地给皇上行了一个大礼“请皇上明鉴。” 丽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可激怒了在一旁的华妃。 华妃朝着皇上装出一脸的忧伤道“皇上,这国库空虚,皇上也是知道的,宫里银子不够用是常态,别说是康禄海没有发过银子,本宫还协理六宫呢,本宫领的月银全部都充公了呢!本宫为皇上为后宫办事,可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皇上“......” 皇后淡淡道:“我今日也不是说特意要揪住康禄海的事不放,太医院的章弥大家想必知道吧,太医院的太医,章弥和康禄海是同乡,这康禄海的银子被扣了,他总得有花销的地方,康禄海找章弥借了六个月银两,康禄海说是他家里亲人病了,病得相当严重,着急需要银子用,章弥就将自己的月银借给他用了,可是康禄海现在没有银子还,赖账,章弥找康禄海还银子,为此两人还打了起来,你们说,一个堂堂太医院的太医和一个首领太监,光天化日之下在后宫打架,这事多丢人脸面。还好是翠和殿的宫女碰见了此事,及时阻止劝架,才没有酿成大祸。” 皇上缓缓道“丽嫔,你去问问章弥和康禄海,看康禄海欠章弥多少银子,你替他还清了。还出去的银子就在康禄海这六个月的月银里扣,扣完剩下的悉数归还给康禄海。至于下个月该不该扣康禄海的银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皇上最后一句话,有了警示和威胁的味道,听来是,你若再敢扣奴才的银子,你就端着脑袋来见朕! 安陵容听了禁不住莞尔一笑。 皇上淡淡吩咐道“皇后,宫里的各位主子,不得私自克扣下发的银两,这是一贯以来的规矩。对了,华妃,叫内务府查一查每月银两的去向,将每个月的帐务明细交给皇后过目,以查漏补缺。” 华妃恨得银牙暗咬,一窝的火没处发。 华妃索性道“皇上,这丽嫔克扣康禄海的银子,有报给本宫的,是经过本宫同意了的,原本是宫里举办活动银子不够,本宫自己的、丽嫔的、曹贵人等一帮嫔妃的月银都充了公,充公康禄海六个月的银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如果要还银子,丽嫔想必也是身无分文的,如果皇后要看帐本的话,估计内务府每个月还欠本宫不少银子,那等皇后看过帐本之后再说吧!等内务府的银子补齐给本宫了,本宫再叫丽嫔打发康禄海将银子给章弥送过去。” 皇上气得伸长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想了又想,装出一幅通情达理的模样道“即然华妃妹妹如此说,那本宫就酌情一次吧,本宫替康禄海还了章弥的银子,只是往后,丽嫔就不能再克扣康禄海的银子了,不止丽嫔,在宫里的各位嫔妃,都不能擅自克扣下人的银子,听明白了吗!” 皇上道“就按照皇后说的去做吧!散会。” 华妃睁大阴冷的眸子,淡淡地从鼻孔里哼出两声,扭着腰肢大摇大摆地出了太和殿。 夏如春看着华妃远去,低声道“还是皇后娘娘通情达理,不止解决了章太医与康公公之间的恩怨,又替皇上分了忧。” 皇后叹气道“希望她们都能像夏常在一样,能理解到本宫,本宫对事不对人。这次夏常在做得好,宫里发生了事及时报给本宫,才不会让小事拖出大事。” 只是康禄海,将这件事捅到了皇后与皇上的面前,他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安陵容经过储秀宫,见到丽嫔将康禄海的东西一窝蜂地往外扔,扔得哐当哐当作响。 康禄海趴在地上不停求饶道“丽嫔娘娘,真不是奴才向皇后和皇上告状的,那天太医院的章弥给奴才下了药,他还打了奴才,很多人看见的。” 丽嫔怒道“你就活该被人打!宫里这么多人,你为何要去找太医院的章弥借银子,你脑子少根筋了?你不知道章弥是皇后的人吗?蠢货!” 第七十九章 册封 康禄海委屈道“章弥与奴才是同乡,只有他愿意借给奴才,丽嫔娘娘,你就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这个宫里除了娘娘,也没有人敢用奴才了。” 丽嫔冷道“你也知道,在这个宫里,没有人敢要你!还要赖着本宫,你若是再敢吃里扒外,你就回去碎玉轩投奔莞常在去吧!莞常在现在可得宠了,马上就要晋升为贵人了!” 安陵容听得心里不由得一动,莞常在要升为贵人了?那不是要和惠贵人平起平坐了么?这惠贵人可是有了子嗣的。怎没有听莞常在提起这事,也没有从其它人口中听到传言。 丽嫔知道的事,大抵是华妃透露给她的。 安陵容步子折转,不回翠和殿了,去碎玉轩探探口风。 碎玉轩里,莞常在一身淡绿色的箩衣,低垂的抹胸将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明艳动人,她从内间盈盈走了出来,勾起嘴角,声音至轻至柔,一边和身旁的浣碧、流朱轻笑言谈,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金丝绣球。 换了一套衣饰,她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别有一番风情。 “莞姐姐果真是人间绝色,美得倾国倾城,这套衣服真好看,灵动,飘逸,姐姐一举手,一投足,风情万种。”安陵容不由得夸赞道。 莞常在笑道“安妹妹,你又来取笑我了。” 安陵容探她口风道“姐姐,这般开心,莫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了?” 浣碧掩口而笑道“安常在,皇上今天又宣了我家小主侍寝,奴婢替小主开心。” 莞常在淡然道“昨晚,皇上说朕对你的宠爱如大江河水,永不绵绝,朕想进一步升迁你的位份,即日起晋封你为莞贵人,与惠贵人平齐,莞莞你可开心?” 莞常在学着皇上的口气,学了七八分的模样,惹得浣碧、流朱、淳常在哄堂大笑。 安陵容也忍不住笑起来,这辈子她就没有想过,要得到皇上的圣眷浓恩,皇上宠谁爱谁,她的内心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莞常在刚学完皇上,浣碧却捏着嗓了学起了莞常在,从双眼中挤出一眼的惊喜和感激,低头跪拜着感谢“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第二天,皇上果然给莞常在行了册封礼。 莞常在缓缓行走在充满阳光明媚的后宫,款款而来,升为了“莞贵人”。 莞贵人的头饰精致了不少,皇上又赏了她新的珠宝和珠钗,衣袂轻摆之间,她贵气逼人引得众人侧目。 安陵容恭喜道“莞贵人吉祥,真替姐姐开心。” 莞贵人低声道“安妹妹,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没有想过要去同后宫的嫔妃争宠,可是也拗不过皇上。”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特意打扮了一番,身上珠光宝气四射,庄严又华贵。 莞贵人侧坐在皇上的身旁,眉眼盈盈,面露微笑,脸上轻薄淡妆,更显青春娇艳。 这时的华妃双眼中不见一丝喜悦,只有浓厚的大片阴郁,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皇上和莞贵人,心中早已是妒火攻心,烧得双眼发红,皮肤也现出了红潮,依稀还能看见她咬紧了牙关。 殿中的细腻雕刻、恢弘大气的画境和恣意妆饰,犹如一幅又一幅宫廷绝世画卷,使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纯美的世界。 银烛高燃,宫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华妃嫉妒莞常在的地位和皇帝的宠爱。 华妃低声道“皇上对莞常在可真好,就连惠贵人也是有了皇上的子嗣,才停在贵人之位的,莞常在不知是否也有皇上的子嗣了?” 莞贵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并没有说话。 皇上却是不悦道“华妃,今天是莞贵人大喜的日子,这子嗣迟早总会有的。” 华妃淡淡的阴冷道“莞常在还没有子嗣,就晋升为了贵人,若是有了子嗣,皇上会加封莞贵人的吧,看来皇上在这后宫,把唯一的偏爱都给了莞常在,不,现在是莞贵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笼罩在整个宫殿中,安陵容侧了侧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华妃突然站了起来,也没有同皇上打招呼,愤然离席,扬长而去。 一看到华妃生气了,在一旁的皇后也顾不上莞常在还在现场,劝解道“皇上,你看这事闹得,皇上若是要封莞常在为贵人,嫔妾也认为,也不急在一时,等莞常在有了子嗣,到时风风光光地封她为贵人,也名正言顺。” 皇上不高兴地拉起莞常在的手道“怎么了,朕还是不是皇上了?在后宫里封一个朕喜欢的女人为贵人,就这么多意见,华妃不高兴,愤然离席,皇后也不满意,还劝告起朕来了。我告诉你们,朕就是朕,别想左右朕的思想,朕想封谁就封谁,不用你管,皇后你也累了,早些回景仁宫去歇息吧。” 皇后娘娘一脸的无奈,朝着剪秋招了招手,剪秋便过来扶着皇后娘娘一步一顿地离开,想必皇后娘娘离开的时候,也是心里凄凉无奈的。 安陵容的耳边不由得又响起了丽嫔说过的话 “这宫里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可是皇上只有一个呢!” 皇后、华妃争风吃醋,想必都是对皇上动了真情。 安陵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皇上若是能以真情换真情,她还尚可考虑考虑,可是天底下,又有哪朝帝王,能专情且长情的呢?没有! 五月的天气,渐渐转暖,安陵容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眯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头望去,阳光透过树叶映照在青草地上,泛着碧绿的光芒,生机盎然,令人不觉精神一爽。 碎玉轩的莞常在得皇上盛宠,也可没有忘记当初三人抱团结盟许下的誓言,当初说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莞常在果然兑现若言了,莞常在说她常在皇上耳边说安陵容的好话,向皇上频繁推荐了安陵容。 莞常在一早就托浣碧和流朱送来新摘下的梅花和海棠花,要她今天准备侍寝。 第八十章 侍寝 碎玉轩里的花开得繁密,加上是春暖花开的湿润季节,莞常在剪花枝也剪得勤快,不仅将鲜花塞满了自己宫里,隔两、三日就往翠和殿送上一大扎,还附带着送一个空的花瓶过来。 晚膳过后,安陵容端坐在镜前,镜子里的人面容娇嫩,只是缺了些喜色。安陵容吩咐宝鹃拿来了宫里新发的胭脂,她取出细长的粉刷,在自己左、右脸上轻轻一刷,立即呈现出诱人的红晕。随后,她用手指轻轻地拍打,让胭脂更加的自然。宝鹃把另一个盒子也拿了过来,里面装有香料。 胭脂是宫里下发的,这些香料却都是安陵容自己精心配制的,这淡淡的清香味,让她感到宁静和平和。她不喜欢宫里的胭脂,可是不能光顾自己的喜好,要顾及皇上的喜好才行,离上一次侍寝已过了许久的时间,而莞常在得皇上宠爱,升至了莞贵人,这也让她欣喜之余又感压力陡然倍增。 安陵容又从盒子里取出另一块香料,放到自己身上闻了又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种深沉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这种香味正是皇上喜欢的,她把香料抹在耳后和脖子上,很快,自己能听到呼吸开始加快的声音,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双眼朦胧。 夜幕低垂,养心殿内灯火通明,一片喧嚣热闹,皇上今晚没有批折子,而是斜着身子端坐在龙椅中,慵懒地举着一杯酒,殿内歌舞升平。 一帮宫女们穿着轻薄的锦缎华衣包裹着玲珑身段,手持繁华灯笼,一字形排开,个个都是美艳无双,纤腰如绸,细软如蛇,皇上看得一脸的沉醉。 安陵容轻轻推门而入,皇上笑盈盈道“莞常在,来得正好,你来吟唱一曲,和着这舞蹈,定能令朕赏心悦目。” 安陵容庆幸自己是穿着衣服进来的,以往是不穿衣服包裹在被子里送进养心殿,后来渐渐地,就无需那般拘束了。 安陵容来到起舞的一堆宫女中间,众宫女迅速给她让出一个中心位置,将她围拢起来,安陵容踮起脚尖,身影灵动,衣襟飞舞,皇上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迷人的香气味,他微微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让他沉迷,安陵容歌声深情并茂,见到皇上,她心里却是冷笑一声道这个时候若闭上眼听,现身在养心殿的仿若是纯元皇后了,一曲歌了,皇上挥挥手,叫一并舞女一齐退了下去,皇上睁开眼走到安陵容的面前,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细细地嗅着她颈脖之处。 她耳边传来略带磁性的声音“你抹了什么香料?这种香味真令人着迷,闻着也舒服,像将所有的忧愁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安陵容轻声道“皇上,美人和江山在怀,会有什么烦心事呢?” 她细看皇上的脸色,有一丝淡淡的忧郁,神情略显疲惫。 皇上凝神道“卧榻前书山高,奏折密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朕也没有选择,朕是皇上,哪怕天下太平,朝务繁琐,也有权臣权倾,凌驾于天子之上,存乎一方,即生人心,失之一时,便全盘皆输,众人眼中的皇上只是皇上,而朕眼中的皇上需要无比的智慧和勇气,来守护社稷江山太平和百姓安平,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安陵容柔声道“嫔妾这些事不懂,嫔妾的主要职责是服侍好皇上。” 安陵容盈盈一笑,伸手替皇上宽衣解带。 “真香啊!”皇上又呢喃了一句。 夜深人静时,养心殿内芳香四溢,皇上微闭着眼,安陵容久练纤体舞终是有了成效,摇曳生姿的身影更显妖娆,动人心弦。 皇上搂抱着她,辗转于寝床,指尖温柔流淌,轻抚过她的肌肤,她的肌肤光滑如华缎,让人欲罢不能。 皇上将她脸颊上飞扬不定的黑发轻轻拢至脑后,说道“安常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朕的错觉,夜风动帘幔,轻拂耳畔香,朕怎么觉得你倒是越来越有韵味了。” 灯火微黄,在暗处闪耀,点缀成金,好似串珠一般,墙上影子迭起。几件贵重的玉器摆放在床边台上,玉簪的温润,在黑夜里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安陵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悄然闭目。 养心殿内空气里全是安陵容身上的独特香味,令皇上沉醉不已,皇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夜守候直至天明。 天刚蒙蒙亮,门外就传来苏培盛惊喜的声音“皇上,惠贵人动了胎气了,太后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今天要生产了,奴才告知皇上,皇上慢慢起身,用过早膳再去看,也来得及。” 安陵容迅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穿好衣服道“皇上,还是早一些去探望眉姐姐吧,这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里,险着呢!” 皇上一听,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朦胧,还在贪婪地闻着安陵容身上的香味。皇上先行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安陵容则用过早膳后,带着莞常在等一众人等去了寿康宫的外面等候着消息。 等到了下午快用晚膳时分,安陵容终于听到芳若姑姑说,惠贵人的子宫口开齐了十指,羊水早已破了,再等半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了。 这一等,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正在大家忐忑不安,都不敢回去用晚膳的时候,安陵容听到一声清澈的婴儿啼哭从寿康里传了出来,那声音震耳欲聋。 浣碧和淳常在站在一起,好奇地探着头望了又望,浣碧说道“不知惠贵人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淳常在,上次的赌局,对赌的东西还算不算数的?我告诉你,你若是输了,你得再做一个琵琶给我,上次你做的那个用坏了呢?” 淳常在撇了一下嘴角道“先看看惠贵人生产的结果呀,你就笃定我会输吗?我觉得我一定会赢的!” 芳若姑姑、竹息姑姑两人肩并肩出宫来,笑着向大家道喜,芳若姑姑笑吟吟道“今天真是一个吉祥喜庆的好日子,惠贵人诞下的是一个阿哥呢!” 只有莞常在与崔槿汐猜对了,听到这个结果,安陵容的心紧了一紧。淳常在对赌下了赌注,她想眼见为实,上前缠着芳若姑姑要皇上带她进去看孩子。皇上拗不过,便叫安陵容、淳常在、莞贵人进了宫里。 惠贵人脸上疲惫不堪,脸色如纸一样毫无光泽,双目却炯炯有神,柔和地看着怀中的小男孩,这便是宫中皇上立妃以来的第四个阿哥了。孩子紧闭着双眼,淡黑色的头发毛绒绒的极为可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婴儿特有的异香味,孩子手脚在襁褓中微微颤动着,脸上肉乎乎肌肤白里透着红十分的可爱,令人见了禁不住想捏他脸蛋。 第八十一章 掌权 皇上眉间欣喜道“这就是朕的孩子,惠贵人辛苦了,朕又添了一位阿哥。”皇上将孩子从惠贵人的怀里轻轻抱了出来,给大家展示着看。 莞常在屏住呼吸,小心冀冀地低下头细细瞧着孩子的眉眼,惊喜道“眉姐姐,这孩子的嘴唇和你一模一样,这个耳朵、下巴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襁褓里的孩子手脚微微动了动,睁开了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望着,皇上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就把他放回惠贵人的怀中。 惠贵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幸福洋溢于眉眼之间,淳常在在一旁看着指指点点,可是大家都怕惊醒了孩子,不敢用手去触碰孩子的肌肤。就看了几眼之后,太后嘱咐守在宫门口的太监关好门,芳若姑姑便将皇上、淳常在、莞贵人、安陵容等人送出了门。 太后说等惠贵人满月后,惠贵人回咸福宫居住,孩子就养在太后的寿康宫,惠贵人可不定期地去探望他。 惠贵人诞下男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安陵容静坐在翠和殿里,满面肃容,房里灯光忽明忽暗,半张脸掩入黑暗中,另半张脸现于烛光下。此时的翠和殿,一名劲装打扮的黑衣女子黑巾蒙面从翠和殿的后门翻墙而入,弓身肃立于安陵容的面前。 安陵容站在黑色的光影中,一双明亮的眸子透着深邃的冷静,在静谧的黑暗中,她的声音缓慢却充满了果断的力量,她低声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对面的黑衣人双眼晶莹剔透,轻轻取下面纱,静如处子,幽幽道“容儿,华妃得知惠贵人产下男婴后勃然大怒,意欲处死茯苓,追究太医院的江诚和江慎,唯恐连江诚和江慎都有性命之忧。” 安陵容薄唇微启,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心烦,道“好的,我先想想这事要如何防备,茯苓死不足惜,只是前段时间欣常在与黄规全之事,宫里动用了血滴子暗杀黄规全,宫里到底存着多少血滴子杀手,也不得不防。我们可以借华妃欲杀害茯苓一事,摸一摸华妃的底,首先不能放过的人就是周宁海,周宁海虽然瘸了一条腿,凭他那日拨刀杀死齐妃的猫,身上展露出的杀气,不容小视。你先退下吧,暗中要保护好自己,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一旦发生危险,先自行撤离、先保全自己。” 黑衣人道“是。” 安陵容从黑暗里递出一个盒子轻声道“来,摸个叶子牌吧!”黑衣人伸长白晳修长的手指,指甲还透着玫红的色泽,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没错,她是名女子。 黑衣女子低着头将叶子牌递给安陵容,安陵容细细地磨砂着叶子牌,上面是红色笔迹赫然写的“柒”字。安陵容低声道“好,你摸到的是柒字,以后我就称你为“阿柒”吧。去吧,保护好自己。” 阿柒身子一转,双脚踏在地砖上无声无息悄然离去,待安陵容从黑暗中现身再推开宫门查看时,门外已无一丝人影。 随即,安陵容迅速召见了秦三月,秦三月一身黑衣,从暗处走出,手里拿着一柄短剑正在把玩,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受命而去。此时的茯苓隐约感到不妙,日间颂芝前来通知她,华妃有事召见她,她惊恐万分,正想去翠和殿找安陵容求助。 茯苓一路上十分紧张,不时回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才走出咸福宫门不远,便被周宁海拦住了去路,茯苓张口想要呼救,周宁海一掌击在她的后颈耳背之处,茯苓一声未吭便倒了下去。 秦三月一路跟在周宁海的后面,她乘机试探周宁海的功夫,并没有将茯苓救回的打算,而茯苓扛在周宁海的肩膀上软搭着身子,已失去了知觉。秦三月蒙上纱巾,拦住周宁海的去路,冷声道“把人放下来!” 周宁海双眼中滑过一丝不屑讥笑道“你是谁,就凭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周宁海双肩一耸,茯苓应声落地。秦三月面不改色,手中短剑出鞘,迎风而起,身子顿时如一股黑色的旋风一般,扑向周宁海。 周宁海脸色凝重,身影一闪,双手齐出在避开黑旋风的同时瞬间出手,秦三月被推至一丈开外,秦三月不服气,再次卷土重来,近身手腕一抖,一招瞬间化成七招,招招取周宁海周身的要害穴道,论内力周宁海比秦三月要深厚许多,可是论花式,周宁海要稍逊于秦三月,借力打力,秦三月居然与周宁海打得旗鼓相当,周宁海露出惊讶之色,腾空而起,一挥手居然向躺在地上的茯苓袭击而去,如秦三月此时俯身去救茯苓,必然会伤于周宁海之手。 秦三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宁海将茯苓推进了千鲤池中,茯苓一落水,周宁海便无心应战,朝着秦三月虚晃几招后飞一般逃离。秦三月对着千鲤池叹了一口气,收起短剑迅速寻着旧路回到碎玉轩找安陵容,安陵容在碎玉轩等着她。 安陵容收到茯苓被周宁海推落下池水的消息,便将此消息转向莞常在,由莞常在出面一边向养心殿的皇上汇报,一边迅速通知了还在太后宫中养胎的惠贵人。 茯苓自知难逃华妃的黑手,为了防华妃残害她,特意写了一纸状书交给了安陵容,自称在惠贵人没有怀孕前,她就被华妃所收买,如今惠贵人的孩子安然落地,而且是个阿哥,茯苓不愿意再被华妃利用去残害惠贵人和她的孩子,无论她站哪一方都是死,她宁愿以死来指证华妃。 安陵容拿到茯苓的这一纸状书时,长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所惋惜,可是她并没有打算出手救茯苓,如果能用茯苓的死换来对华妃的重大打击,这样算来她觉得这事值得。 当没有了呼吸的茯苓连同她亲笔书写的那一份状书放在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皇上对华妃极为失望,立即罚华妃禁足三个月,卸掉六宫协理之权,惠贵人手掌六宫协理之权,可还在坐月子,于是这六宫协理之权便落到了莞贵人的头上。 第八十二章 暗示 皇上这几次不是招莞贵人侍寝就是招安陵容侍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华妃的。 晚膳过后,苏培盛过来翠和殿宣安陵容去养心殿唱曲,安陵容来到养心殿外,一路上看到宫里加强了安防,举目四下望去,到处都是御林军在把守,让整个皇宫顿时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安陵容到达养心殿后,苏培盛正在外面的大厅之中指挥着太监们将新到的桌椅摆放整齐,门外头又配置了不少绿色植栽,一片生机勃勃。 安陵容轻轻推开养心殿的大门,屋内烟雾缭绕,是从香炉里飘散出来的,皇上正坐在窗台底下的那张宽大的龙椅里,整个身子隐在一片黑暗中。 安陵容悄悄地走近皇上“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低喃了一句“嗯,你来了,别跪,快起来吧。”他的声音一片温柔。 可是听起来却有些乏力,又带着疲惫,双眼只是迷蒙地睁开看了她一眼,又缓缓地闭上了。 安陵容缓缓走到皇上的身后,将长袖口稍微卷上一点,露出半截莲藕般的手臂,双手的手指轻搭上皇上的脑袋,十指在他发间精准地寻到穴道,时而轻柔、时而用力,前后左右按得皇上昏昏欲睡。 她的手指滑到皇上的肩颈之处,感觉到他这两个地方十分的僵硬,她便轻轻地揉按起来,直按到他筋骨肌肉松驰,只听到皇上低声说了一句“你按得朕真舒服。” 安陵容一边帮皇上按摩,一边朝寝宫里四处观看,龙椅的右侧是两座巨大的屏风,而屏风与屏风之间的间隔,则是一幅巨大的珠帘,这五颜六色的珠子流光溢彩,颇为眼熟,这倒像是碎玉轩里上次她亲眼见到浣碧和流珠在穿的那幅珠帘,没有料到她们原来是绣给皇上的,不声不响地。 越过屏风往里看,那里有一排排的棕色书架,远远望去,经书、史书、诗书无所不有,书架旁边还挂着一幅本朝大好江山布图,一组漆器茶具,别有一番情趣。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安陵容闻到了阵阵花香,苏公公定是叫人搬了新鲜的花过来了。 皇上昏昏欲睡,口中呢喃道“安常在,你上次唱的曲,紫云曲,再唱来听听,怎就这首朕就听不腻呢?” 安陵容不自觉地手中十指加重了力道,她发觉有些失态,连忙手一松,柔声道“好的,皇上您听着,嫔妾这就给您唱。” 安陵容不由得心中叹了一口气这纯元都死了那么久了,这么一个死人却是时常影响着宫里的这些大活人,心里想着真不是滋味。 安陵容不由自由劝尉道“皇上,这人死不能复生,嫔妾真是为宫里那些鲜活的生命可惜了!” 皇上刹时清醒过来,在安陵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皇上突然伸出手上头来按住了安陵容的手。 皇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你是在惋惜茯苓这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吧,华妃年世兰嚣张跋扈,年羹尧功高震主,战功赫赫,连朕都要给三分薄面给她们年家,华妃草芥人命,朕心里亦是十分的痛心。” 她在心里暗笑出了声,她只不过是提醒皇上,纯元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何苦将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纯元身上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魅力,让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呢?还是皇上自觉对不住她,对她有所亏欠,而一直内疚难过呢? 她的思绪游走,开口唱起了皇上最喜欢听的《紫云曲》。一时,声音高高低低,穿肠入耳,如屋檐滴落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击打在皇上的心里,他在回忆过往。 她突然恰到好处地断了,吟唱到至柔至轻处,她一把将声音给掐断了,皇上意犹未尽,睁开眼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别停下来,继续唱,朕听得心里舒服,所有的烦恼都在你的声音中烟消云散。” 皇上的头靠在安陵容的长发间感受她发质的柔软与光滑,徐徐道“容儿只在你的面前才会没有压力,你不像她们,你对朕没有任何的要求,总是低眉顺眼,你也从来不争宠,朕宣不宣你侍寝,你都是一般对待朕,可是她们不一样,她们对朕是有要求的,有人当朕是颗摇钱树,有发不完的银子,有人当朕是荣耀,并不是真正的爱朕,朕不过是她们显摆的一件工具而已。” 安陵容听到他叫容儿,心里徒然一惊,惊得推开他,一把站了起来,跪下来给他行了一个大礼道“皇上,您今天是怎么了?” 皇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随即他的神情一冷,脸上倒像戴了一个面具一般,这柔情来得快也去得快。 他淡淡地道“接着唱吧,朕听你唱,容易睡着,头也不再痛了。” 安陵容静立于他眼前,开口又唱了起来,不料他开口道“到朕的怀里来。” 不知为何,听到皇上这般命令的语气,她竟然不情愿,她不知道皇上刚才对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可是听起来却又能感觉到他的几分真情实意。 安陵容安静地靠了过去,轻轻地将他的头揽于怀中,像就怀抱着一婴儿一般,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不料皇上喉结一紧,陡然站了起来,抱起她的身子就滚到了床上。 安陵容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皇上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容儿,朕喜欢你,可是朕也不想善待你,朕想保护你!” 安陵容听到后吃惊得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定是在做梦。 他也就哄人开心而已,他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安陵容自嘲地笑了笑,也没有往深处想。 皇上事后依照习惯还是脸和身子朝里睡着,他拉了安陵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身上。 安陵容的心里一激灵,他的腰身又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瘦了一圈了,皇上的膳食自然是没得挑的,他是精神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身子骨才一直削瘦下来的。 就在安陵容侍寝的当晚,华妃因为嫉恨莞贵人一连多天侍寝皇上,她禁足在翊坤宫,唆使周宁海欲将莞贵人推落到千鲤池中,秦三月是个夜猫子,每逢到晚上她就特别的精神,刚好这晚安陵容去养心殿侍寝皇上去了,秦三月多了个心眼关注着碎玉轩。 莞贵人带着浣碧、流朱空闲的时候经常会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流连忘返,那里荷花碧叶连天,环境清静,带上一本书去那里她能静坐上一整天,那天也是她在荷花池边静了一下午,到晚膳时分还舍不得走,流朱便催促着莞贵人回宫。 第八十三章 失足 微风轻拂,荷花池的花影晃动,更显得生趣灵动,莞贵人又在池子边倚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她沿着栏杆一边看一边走,一汪池水碧绿澄蓝,清晰地能映湖面的人物倒影,水昔婆娑,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起了又消了开去。 秦三月也去了荷花池边,在安陵容不在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莞贵人,安陵容交代过的,得保护莞贵人的安全。 湖边的柳条长得入了茶花池水中,秦三月无心赏美景,她顺手折了一支长柳条,有一下没一下佛着荷花池的水,时而轻敲岸边的石阶,眉头微蹙,这个时候莞贵人还不回宫,她做为一个奴婢,也不能出言去催促她。 突然,她瞥见远处周宁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秦三月的心中陡然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不安的念头。 不由自主的,秦三月突然加快了脚步,而此时的莞贵人还倚在栏杆上,俯身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浣碧在往荷花池里丢小石子。 看着周宁海越来越近,秦三月心跳加速,她的手不自觉地捂紧了袖口的位置,那里藏着她的短剑,只要周宁海敢出手,她必一剑掷过去,伤了他就伤了他,就算此事捅到皇上那里,他若是敢谋害莞贵人,那也是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周宁海站在离莞贵人三尺来远的地方,行了一个礼道“莞贵人,从这个方向看荷花池是最好的观赏方位,这般晚了,莞贵人还是早点回宫吧,宫里华妃娘娘不在,要多多注意安全。” 秦三月冷冷地瞥了一眼周宁海,谨防他出手,意外的是,他双手交错垂在胸前,垂着头走过去了。 秦三月见状大为松了一口气,浣碧意外道“这主子失了势,奴才都变低声下气了,流朱,你见过周宁海几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流朱笑了一笑,并不答话。 莞贵人站到了周宁海指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双手紧紧的扒住栏杆,点头道“这个方位看起来景致果真不一样,流朱,浣碧,你们来这里看。” “啊呀~~~~”伴随着一声尖叫,莞贵人双手握住的栏杆竟然一点也不受力,从半中断成了好几截,浣碧此时发现已晚,她伸长着手想去拉莞贵人,可是莞贵人半个身子已倾倒下去,瞬间整个人掉落下湖水。 秦三月大惊失色,该死的周宁海,还以为他真的那般好心,还特意给莞贵人指了一个特别好的风景观赏地,谁知却是个送命的地方。 秦三月飞奔过去,伸出手中的杨柳条,伸到水中,苦苦挣扎的莞贵人张嘴便呛了水,她死死地抓住秦三月手中的柳条,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靠近岸边。 谁知刚离岸边两、三米的距离,柳条突然断掉了,莞贵人惊恐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眼前的景物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流朱疯一般跑了开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快来人哪,莞贵人落水了,快来救人!” 而浣碧则慌张得大声哭了起来“快来人救救主子,主子别怕,奴婢来救你。” 秦三月抓住不会游水的浣碧,她找来一条长杆,将杆子伸到池水中,此时的莞贵人迷迷糊糊地,好几次都用脚将杆踢开了,缺氧严重,身体越来越重了。 好不容易终于莞贵人抓住了杆子,头冒出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接着又咳嗽起来。 终于,有一个人跑在流朱的前面,瞬间来到了荷花池边,她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衣服,一个猛子扎下河水,三两下游到了莞贵人的身边,抱住她冰冷一直发抖的身子,低声喊了一句“莞姐姐,别怕,淳儿来救你了。” 莞贵人她掉落下水的那一刻,心里委实慌张,可是她没有哭;双脚下到池底泥沙上面后又仰起头浮起身子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哭;可是当淳儿紧紧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得救,泪就汹涌而下,再也止不住,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池水,任由淳儿牵住她的身子,将她带回了岸边。 好在,有惊无险。 莞贵人湿漉漉的衣服能拧出水来,一张小脸白的吓人,站力不稳,在浣碧和流朱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回了碎玉轩。 秦三月牵着淳常在的手,她的手冷得出奇,秦三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套在淳常在身上,也一起送她回到碎玉轩。 当天晚上,莞贵人迟迟未睡,流朱和浣碧在她床前守了一夜,到凌晨快天亮的时候,莞贵人又小睡了一阵,便又立即醒了过来。 安陵容去探望她的时候,只见她眸子无光,郁郁寡欢,不一会儿,皇上带着苏培盛来探她了。 皇上一进门,也没有屏退下人,二话不说就将莞贵人揽在怀里,揉搓她的头发不停安慰她。 皇上眸子全是怒光“莞莞,你告诉朕,是谁推你下水的?朕定会严惩她。” 莞莞?安陵容不知为何,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里就升起一阵莫名的反感。 莞贵人低声道“皇上,是嫔妾贪念荷花池的美景,一时忘了时间,也不知道荷花池的白玉栏杆原来是这般不经事,一碰就倒了,嫔妾这才失足掉落到了湖水中。” 皇上瞪大双眼道“荷花池的白玉栏杆不经事?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断呢?这是真的吗?碎玉轩的奴才是如何照看主子的呢?”皇上扭过头来,冷冰冰地瞧着宫里一帮太监和宫女。 流朱和浣碧吓得连忙忙跪倒在地上,流朱磕头道“回皇上,主子在荷花池边,遇到了周宁海,定是周宁海使诈,他还特意给娘娘指了一个可以观赏到荷花池全景的好位置,娘娘本来打算回碎玉轩了,听了周宁海的话,这才又站到那个位置去看荷花,才掉下去的。” 皇上眸子冷光一收,沉吟道“嗯,指证华妃宫里的人,就算是朕也得拿出证据,华妃的脾气性子你们不是不知道,周宁海的话也能信的吗?周宁海虽是这样说了,可也不代表这个白玉栏杆就是他锯断的,要有人证物证,还不能是你们自己人作证。下次得小心一些,晚了别在宫里逗留。” 皇上又补充道“但是这件事,朕依然会审问周宁海,只是能想到的结果是,周宁海定是失口否认的,朕看翠和殿的宫女会功夫,你们碎玉轩的宫女也得多学学一些功夫,以保护主子。朕再派两个带刀护卫过来给你们碎玉轩,平时外出有带刀护卫的保护,就安全了,别想了,好好睡一晚,尽快恢复起来。” 第八十四章 作法 皇上在宫里说了这件事情,矛头直指周宁海,可是周宁海打死也不承认,皇后听了便叫来了几个法师在宫里作法,说宫里最近事多,法师说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法师沿着千鲤池,一直转悠到荷花池,一边吟唱着莫名其妙的词句,尾音变化无常,那声音听上不去倒不像是去妖去怪的腔调,倒像是咒语,神神秘秘,弄得宫里人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 最后法师素手遥指,皇上顺着法师的手指向,竟像是翊坤宫,那是华妃的宫殿,皇上解释说华妃正在宫里禁足,没有出来作妖。 皇后带着法师直捣翊坤宫,一大帮嫔妃胆战心惊地跟了过去瞧热闹,这事本就是周宁海使的坏,虽没有证据,可是心知肚明,皇上也就没有多加阻止。 而痛恨华妃的皇后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皇后娘娘一挥手,法师中为首的那名年长者“腾”地一脚就踢开了翊坤宫的大门,道“大家进去,弄出大些的声响动静出来,这样才能吓跑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华妃住的翊坤宫,除了丽嫔和曹贵人等,宫里许多嫔妃进没有进去里面看过,包括安陵容。 安陵容迈入宫殿内,仿佛到了一梦幻世界,宫殿里面极为宽敞,十分的气派,墙壁上镶嵌着华丽、绵长的画卷,那画卷上的每个地标,竟是用红、蓝、绿等各色宝石标明着,里面一排又一排的紫红檀木柜子,整齐地陈列,触手可及的瑰丽屏风上,绘着栩栩如生的鱼人图案,柜子一打开,暗香涌动,里面便是金钗、银钗、珠宝、丝绣睡衣等等,无比的奢华。 安陵容想起觐见皇后时,皇后宫里的家具,都已有一些年份了,虽然也是上等优品,可是经华妃宫中一对比,就逊色多了。 皇后宫中的摆设,还不如端妃娘娘宫中的,端妃娘娘的慈宁宫,无一不透露着优雅的气息,其寝宫里挂着的水墨山水画和精美的绣品,都是大清的名家所就,尤其是端妃娘娘的那张床,更是昂贵。 可是端妃宫里的东西虽贵,却是不及莞贵人宫里的东西齐全,类如莞贵人床上的金丝被罩,深绿色毛绒绒的羊毛毯,低调又奢华,这些东西在后宫里是莞贵人所特有的。 她们的宫里奢华的东西都不少,可是和华妃宫里的东西这样一对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皇后环顾左右,又抬眼望向四处天花板,随后紧紧咬着银牙,似是要咬碎一般,对着法师低声细语,安陵容离得远,也听不她和法师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她脸上,大抵能猜到是,叫法师不必客气,法师点了点头,大声道“大家退后,这宫里有邪恶的气息,待法师先施法。” 法师在墙头到处敲敲打打,皇后在外面院子里静静地观望着,此时,华妃已披着衣服,颂芝一手搀扶着她,从寝宫里面出来,看到皇后和众嫔妃。 华妃嘲笑般地看了一眼皇后道“呦,皇后亲自带着众妃前来探望本宫,怎的也不提前通知本宫一声?” 皇后淡淡地抚着手指道“皇上说这后宫里有妖气,特意叫本宫带法师前来驱驱妖,华妃妹妹你看莫名的你就被禁足了,昨天晚上莞贵人莫名地就失足落水,掉在荷花池里,差点淹死了,本宫是照例行事,华妃妹妹不必客气。” 华妃眸子一冷,低喝道“皇后,别以为本宫真的在同你讲客套话,你,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敢在本宫的翊坤宫敲敲打打的,若是毁损了一丁点儿东西,哪怕是墙壁,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本宫。皇后,还不快点叫他们滚出去!周宁海,去看看!” 周宁海寒着一张脸,来到两个法师的面前,伸手就夺去了他们手中的小锤子,反手一扔,扔到皇后的脚边,吓得皇后脚一哆嗦。 皇后脸色一变,剪秋马上护在皇后的面前,剪秋吩咐绘春去找皇上,而此时的安陵容见过翊坤宫的富丽堂皇之后,早就出了翊坤宫,和秦三月浣碧流朱等人远远地观望着,华妃自然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皇上没有来,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来了,苏公公传皇上口谕凡是后宫的嫔妃,各个宫殿都请法师作一次法,驱妖魔鬼怪,为了保宫中安宁,无一例外。 法师又去了皇后的寝宫,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嘴里叽叽呱呱不停地念着咒语,皇后在一旁问道“法师,本宫的宫里可有不干净的东西?” 法师清查一遍,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您的宫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倒是刚才的翊坤宫里就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法师们都已施了法,想必镇住了妖魔鬼怪。”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宫里,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 皇后此言一出,众嫔妃大为紧张,丽嫔和曹贵人纷纷往后退了一大步,齐妃和敬妃也往后退了一步,钻到了人群后面去了。 曹贵人高声道“这不干不净的东西,自然是从莞贵人的碎玉轩里传出来的,平时和莞贵人来往最多的就是安常在,淳常在,还有咸福宫的惠贵人。” 丽嫔打着寒颤,抖着手说道“如果安常在也被感染了,那慈宁宫的端妃娘娘想必也感染了,还有和惠贵人同住在咸福宫的敬嫔娘娘,那这样说来,涉及的人数可就多了。” 曹贵人附和道“那不是,妖气可是会附人身上的,安常在以前是延禧宫出来的,那夏常在和富察贵人也逃不脱。” 齐妃冷冷道“曹贵人,你有完没完,那莞贵人和安常在不是天天都得来觐见皇后吗?那觐见皇后的时候,你们都没有来吗?你们不也都天天都在这儿吗,依照你们这般说来,曹贵人和丽嫔还逃得过去吗?我看哪,这妖气就是从翊坤宫里传出来的,趁现在妖气还没有扩散,让法师收了去,皇后娘娘,嫔妾提早告退,免得被曹贵人和丽嫔的妖气所感染。” 皇后娘娘开口还未说出一个字,丽嫔突然吓得尖叫一声,抱头鼠窜起来,曹贵人按住大惊失色的丽嫔道“丽嫔,你别怕,翊坤宫里没有妖气,你镇定点,若是你再疯了,可又要被罚到冷宫去了,你想去冷宫等死么?” 丽嫔身子站都站不稳,手脚一直在抖,她拉着曹贵人,恳求道“曹贵人,我们快走吧,早点回宫去,我怕。” 第八十五章 使者 皇后冷冷道“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半夜就不怕鬼敲门,丽嫔,你又没有害过人,你怕什么?” 丽嫔颤抖着说道“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头晕眼花、体力不支,大抵是病了。” 皇后轻声道“那,早些回去休息吧,法师今天就作法到这了,等看看接下来的日子是否平静,如果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这妖气也就是去除干净了,大家也不用过份担心。”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浣碧、流朱等一行人又去到了碎玉轩,除了槿汐姑姑在陪伴着莞贵人,其余人等都去了后宫里瞧热闹,包括小允子他们,就连淳常在都不见了人影。 才一会儿不见,皇上又差人给碎玉轩送来了许多鲜花,有淡雅的黄色菊花,有美丽的睡莲,有清香的百合,各种香气味混杂在一起,特别的好闻,就像是凑齐了整个春天的味道。 安陵容贪婪地闻了一会儿花香,看到那一盆盆清香可人、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心里禁不住微微一动。皇上可将百合花赏给了莞贵人了呢!百合花代表的可是白月光。 安陵容此时有些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了,莞贵人这时的脸色已恢复了喜色,听着流朱和浣碧等人说皇后带着法师将华妃宫里折腾了一个遍,莞贵人心中的那口气就出了一个干净,听着听着就笑出声音来了。 安陵容透过窗格子看到外面的红花绿草,美景如画,禁不住心旷神怡,碎玉轩是皇上常来的地方,皇上将这里的戏园子装修得美轮美奂,又将院子里装扮得芳草如茵,到处都是芳香扑鼻,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来这儿赏花赏景赏美人,赏心悦目取悦自己吧? 后宫里美丽如仙境,可也阴森如地狱,每天在这里感受喜怒哀乐,时常也能看到肮脏丑陋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美丽与冷血并存,爱恨纠缠,生与死随时没有边界,个个巧言如簧,表里不一,用青春去换取最后的虚荣心,去迎合在权力江山上霸道、王权至上却偶尔也身不由己的皇帝。 如果能够选择,她愿意只要自由,不意于权势,不意于荣华富贵。 碎玉轩外面的竹林里传来了虫鸣鸟叫,不远处的海棠花盛开,映照天空下的阳光千丝万缕,整个场景美得如梦似幻,如海市蜃楼一般。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回到翠和殿来,看到端妃娘娘难得地出了宫在花园里散步。安陵容便撇下秦三月,暗自咬着嘴唇,收拢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若有所思地望向端妃的身影。 端妃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而她守口如瓶,就她和皇上的关系也是令她无法猜测到实质。 在端妃心里,自己使终是一个外人,她不会把内心重要的秘密透露给她。 安陵容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暗想道希望有一天,端妃能真正将她放在心上,视为真正的盟友,能向她坦露出心扉,......希望这一天不会让她等得太久。” 安陵容习惯性地上前和端妃寒暄了几句,便将宫里莞贵人失足落水、皇后带人去华妃的宫里驱鬼神一事说给端妃听,端妃听了微微一笑,会意。 敏感的安陵容第六感告诉她,端妃对这些事情没有感到意外的原因是,她早就将宫中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上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想搅合而已,退一步以便在闹中求静。 第二天,安陵容觐见皇后之后,收到苏公公传来皇上口谕,后宫几个嫔妃应邀请参加宫宴,有外使者来访,其中莞贵人会吹箫,淳常在会弹琵琶,曹贵人会弹古筝,安陵容会唱歌,除了皇后,敬嫔,齐妃等老一辈的嫔妃也来,华妃还在翊坤宫禁足,皇上没有放她出来。 宫宴之上,贵客云集,安陵容看到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也来了。允礼一边端起酒杯向皇上敬了一杯酒,借着袖口掩面的功夫却是偷偷地打量起莞贵人来了,双眼饱含深情。 安陵容会心地低下头来失笑,果郡王大抵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莞贵人了,这心里莫不是想得慌了吧,如此失神幸好皇上在他那个方位是瞧不见的,只是莞贵人刚好坐在安陵容的身侧,安陵容能看得仔细,莞贵人自然也能瞧得清晰了,莞贵人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有意无意了回避了目光,凝神看向了皇上对面的来访使者。 此人体型高大,满脸都是胡须,看模样五大三粗,出手应该是重量级的,安陵容想着他若是一脚蹬落下地,脑海中幻化出了一个落地成坑的画面。 皇上与此使者客套寒暄了一翻,使者便称赞说皇上的嫔妃个个美艳,皇上说朕的嫔妃不止美艳,还各具才华。皇上叫了莞常在、淳常在、安陵容、曹贵人一起,叫人搬来了箫,琵琶,古筝等乐器,演奏的是首宫庆曲,宫庆曲常在打仗胜利之时会演奏。 使者似乎也明白那是宫庆曲,他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瞬间便镇定下来,指着几个人中的安陵容道“这位妃子既然是来助兴的,为何不施展才艺?” 使者话音刚一落,安陵容便张口唱起了宫庆曲,她的声音清澈入耳流转,极为动听,声音竟盖过了所有的音乐合奏之声。 使者便带头鼓起掌来大为赞叹道“真是太绝妙了,配合得天衣无缝,贵国的皇帝果真是有福之人。” 一曲完毕之后,使者便说自己也为皇上和在座的各位献上一舞。他身子一晃,从腰间抽出束腰带,手间一发力,腰带瞬间倒立在半空中,成了一个圆圆滚筒的武器,身穿华服的他凭空用圆筒支起整盘的珠宝和玉石,递到皇上的眼前。 皇上哈哈大笑,叫苏公公接了盘子过来,出言感谢他,并拿起珠宝逐一观看,拿在手上把玩,一边饶有兴趣地盯着使者手中的长筒。 使者待手中的盘子一端走之后,原本弓身肃立的他突然间直起了身子,双眼看着皇上发出了一个非比寻常的微笑,耐人寻味?皇上愣了一下。 安陵容凭着她的第六感,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皇上,小心!” 第八十六章 制服 只见得皇上低喝一声“森木腾,你干什么?” 就在此时,这名被称为森木腾的使者面色徒然变得冷峻,手中的长筒底部一个旋转,长筒中间裂开一条手指大的缝隙,一柄白晃晃森光毕露的长剑的剑身现身,随即他手腕一抖,化成一朵珠花气势汹汹地逼近皇上。 皇上由于听到安陵容的一声断喝之后,马上警觉了起来,提前偏移开了身子,森木腾的剑尖还差一寸的距离就要触碰到皇上的衣服,在座的各位都惊呆了。 清河王马上站了起来,果郡王抢起一步,飞跃向皇上的身边,可此时离皇上依然还有一段距离。 森木腾身子一个侧转,手起剑落,一剑辟开了皇上面前的那条长桌,就在众人张大嘴慌成一团的时候,秦三月拨剑出来,护在安陵容的面前。 外面的带刀侍卫听到声响,立即由外向内围了过来,将使者围在一起,一时刀光剑影,皇后惊呼一起,连滚带爬躲到了柱子后面,曹贵人和丽嫔抱成一团,安陵容站起来,拉着莞贵人往后撤退,宫女们吓得失声尖叫,纷纷逃离现场。 森木腾反转身子,冲向带刀侍卫,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尘土飞扬,外面又冲进来不少侍卫,将使者进行全方位的夹攻,使者的身手不弱,以一人敌百人,越战越勇。 莞贵人突然朝安陵容道“安妹妹,这个蒙古蛮夷子果真是臂力无穷,你身上带着银针吗,我看妹妹上次给惠贵人扎针时,隔空都能扎中,又准又狠,若是银针,不防当做暗器使使,扎中他身上的穴道,他便不能如此嚣张了。” 安陵容摸遍浑身上下,她焦急地摇了摇头“我身上没有银针,银针都在翠和殿的药箱盒里放着呢。” 莞贵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安陵容倒是将目光看向了莞贵人头上的金钗,她眼神一动,上前以极快的速度从莞贵人的头上一把拨下金钗,看着那前面又尖又锐利的地方,道“这东西堪比银针,这般远的距离,我要扎中他哪一个穴位好呢?” 莞贵人催促道“扎哪一个穴位都好,你快点,只要让他能停下来,不弄出人命就好,不扎死穴,其它穴位都可以。” 森木腾一刀又砍了几名侍卫,一时勇猛无双,连果郡王和清河王都却步不前,他们手中没有兵器,而森木腾一柄长剑上下挥舞着,一时之间,他们无法近到他的身前。 看森木腾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安陵容紧紧地握住莞贵人头上的金钗子,朝躲在柱子后面的莞贵人低声道“让他这就去死!”安陵容的眉眼之间浮起浓重的杀气。 秦三月依然拨剑护在她的左右,只听得莞贵人低声道“两国相交,不杀使者,切记。” 安陵容听到此话,手中的动作微微偏了一个方向,金钗子脱手而出,凭空飞起,划过空气如流星一般眨眼即逝,森木腾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随即,他蹲下半个身子抓住了自己的右腿,在他右腿的“阳陵泉”穴,准确无误地扎着一针金钗,金钗有一半扎入了他的腿里面,他大叫一声,鲜血的血腥味传来。 秦三月小声道“小主,你的手法比以往精准了。” 安陵容轻声回应她“还不是跟你学的,才学到点皮毛,刚好就用到点子上了。” 莞贵人心惊肉跳道“安妹妹,你扎他阳陵泉穴了,还好扎准了,若是没扎准,我真怕他扑上来将矛头对准我们。” 安陵容微微得意道“阳陵泉穴,怎么可能会扎不准呢?平时腰腿有问题,扭筋,岔气,肝胆郁气,月事不调,只要按住此穴上下揉五十下,可防治关节炎、膝冷痛、老寒腿、下肢不遂、瘫痪等,平时扎的多了。” 莞贵人轻瞄了一眼道“快走,救命要紧。”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退了出来,此时带刀侍卫将森木腾抓了起来,背剪起他的双手,用绳子捆绑着他。 他倒是一脸毫不惊慌,出坤宁宫的宫门的时候还呲牙咧嘴地朝莞贵人笑“我们大蒙古国最爱慕大清朝皇上的宠妃---她的名字叫甄嬛。我国大汗说了,若是不能抱得美人归,那便要抱着她的身体归。” 莞贵人频频后退,秦三月和安陵容转身护在莞贵人的身前,秦三月手中哐当一声,剑鞘落地,手中的长剑一晃,逼到了森木腾的面前。 皇上听了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都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没想到贵国使者如此不知廉耻,那就别怪我国不客气。” 皇上手一挥,果郡王和玄清王围了上去。 森木腾即便身上绑着绳子,双手无法发力,可是他的双脚却是没有闲下来,他突然身影一顿,脚尖轻点地,整个身子像螺旋叶一样刮起一阵强劲的风,朝莞贵人和安陵容席卷而去。 秦三月低喝一声,剑身犹如一道寒光一般,右手一甩,剑如灵蛇一般,一招幻作了十三招,如密不透风的剑雨,从四面八方罩向了森木腾。 此时的森木腾全然一幅不怕死的模样,厚实的身子竟朝剑身撞了过来,秦三月的剑一顿一收,半路折转了方向,虚晃几招,由下向上,剑身从他的臂弯空隙中穿了过去,直接挑破了他胸前的衣服。 森木腾哈哈大笑,脸上毫无惧色道“大清国果然是人才辈出,想不到一个侍女的功夫也是如此出色,佩服佩服。” 森木腾的左胸上方,绣着狼图腾。 外蒙古有两个最主要的民族图腾,一个是狼,另一个是老鹰。 在蒙古草原,每个部落都有属于自己的图腾,狼是乞颜部落的图腾,现在的蒙古帝国也就是乞颜部落建立的,乞颜部落是大蒙古草原的统治者。 而老鹰能成为蒙古人的图腾也是和乞颜部落有关,传说鹰有恩于他们。据传说,铁木真世祖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了,走投无路的他靠一只鹰捕猎生活,蒙古人的萨满巫师认为鹰是神鸟的使者。 果郡王和清河王亲手将森木腾送入了死牢。 皇上气极,一气之下就叫人将他收牢了,还不想让他痛痛快快死去,还想在他死前好好折磨一翻! 莞贵人受了惊吓,安陵容在翠和殿寻着草药给她作了一锅醒神汤,她轻轻用手捏着草药,将药汁拧出来倒在碗中,再将草根慢慢地捣碎,放入锅中,小火慢炖。 第八十七章 晋升 安陵容一边查看药汤的颜色,药微微淡了一些,还需要花半个时辰左右。 她便坐到一旁的椅之中,手中拿起一本医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另一边的桌面上还剩下用完的草药,焕发出药草特有的清香味。相对于香料的味道,不知为何,她更加喜欢药草的味道。药草是用来调理治愈的,而香料是用来遮盖养颜的。 翠和殿高耸的墙头之外是深蓝色的天空,远处山峰连绵不断,轻风微拂,树影重重,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陵容将医书合了起来,反盖在自己的胸腹之上,听风吟,感受微熏的阳光温暖倾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之上。 过了一会儿,她闻到草药的味道浓了一些,她便站起身来,叫菊青熄去多余的木碳柴火,小心冀冀地将满锅水煮得仅剩下一碗药汤的锅提了起来,轻轻摇了又摇,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将它盛到了膳食盒中,亲自给碎玉轩的莞贵人送了过去。 午膳过后,安陵容正在翠和殿里眯着眼打着盹儿,昨天发生诸多的事情,让每天半夜就头痛的惯病又发作了,痛了半宿到早晨依旧困得发慌,全身乏力,又浓又重的黑眼圈,胭脂粉盖都盖不住。 忽然听到门外面小凳子像旋风一般刮了进来,声音惊喜得语无伦次道苏.....公公来了,这次皇上赏好多的东西呦!” 安陵容立刻站起身来,闻着自己身上满是药草的清香味,连忙吩咐宝鹃给她挑来了一件最新款的淡紫色衣服,整理发髻,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扑着新制作的胭脂。 苏公公脸上盈满笑意,微微弓起身子向安陵容道喜“恭喜安常在,皇上的圣旨在奴才手上,这就交给安常在自己去看吧,皇上说惊喜要安常在自己细细观看。” 不等安陵容谢恩,苏公公笑眯眯地笑纳了秦三月递给他的银两,带着太监们迈着欢快的脚步离去。 安陵容能想到的惊喜与圣旨相关的大抵是册封二字了。她打开圣旨一看,新墨书写的文字清香,字是刚写好的,大概的意思是,安陵容退敌有功,秦三月护主有功,主子和奴才都进行了表扬,然后将安陵容晋升为安贵人。 安陵容淡淡地笑了笑,她没有料到自己会晋升得如此之快。她没有子嗣,不过莞贵人也没有子嗣,莞贵人凭的是皇上的宠爱,可自己凭的是“退敌有功”? 皇上莫不是将她这小小的功劳顺手提到实处,以分散后宫各嫔妃对莞贵人的注意力吧! 皇上的心思真真假假,难以让人琢磨,等吉时一到,安陵容在后宫穿新衣、戴新冠、登新鞋,晋为了“安贵人” 宫中除去原有的三个贵人,另二个贵人就是安陵容和甄嬛了。 安陵容细细地去翻看皇上赏赐的东西,有美容养颜的滋补品,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绫罗绸缎,有稀奇珍宝古玩等等,皇上又赏了太监和宫女过来,翠和殿的宫女除去秦三月是安陵容从宫外带进来的,另就有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 秦三月招呼着宫里太监和宫女,随宝鹃,小凳子一起又从宫外马不停蹄地往宫里搬箱子。 安陵容则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淡然接受众人的恭贺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个大箱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华妃娘娘虽然还在禁足出不了宫,可是她派周宁海也送来了一个大箱子,那箱子比皇后的还要大,齐妃,敬妃,富察贵人,莞常在,淳常在,就连丽嫔也给她送来了礼物。 除了莞常在的,淳常在的,她拆开来看了,莞常在送的是字画,淳常在送的是吃食,至于其它的一律直接封箱送去了库房,至于皇后和华妃赏的东西,她交待秦三月,到时候有机会出宫,可以顺带出来,去典当行当了,换银子回来即可。 “安贵人吉祥,今天早上宫里头的人根据各眼线传来的消息都正常,只有敬嫔娘娘出宫了。”秦三月低声道。 “哦,敬妃是有事出宫,还是休沐出宫?”安陵容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她心中清楚,敬妃将近半年没有出过宫了,这次出宫,必定是有要事。 “回安贵人,敬妃这次出宫是偷偷摸摸的,没有乘坐车轿,而是独自一人,只带了一个侍女,而且敬妃还扮作了侍女的模样,在天黑时分偷偷出宫的,那时刚好宫门口轮换值守,是戒备最松的。”秦三月的话坐实了敬妃心里有鬼。 安陵容小饮了一口热茶,平复了心情,轻皱下眉头道“那叫宫外的眼线瞅准一些,看敬妃出宫都去了哪些地方,与什么人接触过,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全都一一查清楚。” 秦三月遵命而去,安陵容突然觉得手中的桂花香花,似乎香气全无了,她的第六感特别的准,敬妃此次低调行装出宫,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晚膳后,秦三月来报敬妃在京城左转右拐,利用障眼法,围着京城绕了大半个圈子,最后还是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那里守卫森严,跟踪的人也只能远远跟着,只见敬妃两手空空进去,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光景,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害怕被人发现,左右四顾,探头探脑,用丝巾重重包裹着头部。 “那是谁的府邸,京城的权贵多的去了!富丽堂皇的,最突出的莫过于隆科多的府邸。”安陵容肯定道。 秦三月将声音压至最低,近前一步道“主子,敬妃去的就是隆科多的府邸,她倒像是同隆大人府上的人挺熟悉的,进门的时候门卫都无需向内通报,敬妃是自由进出的。” 什么时候,敬妃与隆科多搭上一腿了呢?这事太后知道吗?皇上知道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敬妃去见隆科多是为了什么事情? “敬妃回宫了,有什么动静吗?”安陵容若有所思问道。 “回主子,敬妃回宫以后,就一直在咸福宫里呆着,足不出户。”秦三月回应道。 “既然敬妃入了宫就好说,这样吧,宫外面继续派人盯着隆科多的府邸,作为重点关注的对象,有事及时来报。”安陵容吩咐道。 第八十八章 诡计 星辰暗淡无光,安陵容带着秦三月提着灯笼去到患养蜘蛛的隐秘之地,逢上春夏季节交换之时,天气温暖湿润起来,毒蜘蛛繁殖的速度变快了,安陵容又叫秦三月穿着防护衣服,戴着手套将笼子加长加宽了一些。 而这个隐秘之地,她们一直在变换养殖的地点,这一次换到了冷宫---“琉璃宫”。这是一条通往人间地狱的道路,路旁是荒芜的土地,就像是烈日下在地上肆意横行的鬼怪,狰狞着面目,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吞没。 不远那些被废弃的弃妃们,有的在嘶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怒骂,直透她的耳膜,让她感到窒息。 在后宫的最后边,有一排破旧残老的宫殿,每一栋都像是被时间摧残得只剩下了残骸,彰显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些房子像是散落在荒野之中,好像全然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却又是这般真实的存在。 安陵容徒步走上这一大片的废墟,脚下的碎石声应声而起,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荒凉。 安陵容在一处废墟旁止步不前,那是一群没有名字的灌木丛,其绿色的枝叶上生出了褐色的花朵,外形各异,花状不一。 外表看来像花,实际是蜘蛛,有毒。 “小心,秦三月。”安陵容低呼一声,秦三月伸出去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那些闪动着的成片褐色,正闪耀着光,轻盈地移动着身子,娴熟地织着网,意欲拥抱这个世界。 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梦幻。 安陵容查看过毒蜘蛛之后,倚在冷宫,安静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各种孤单无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停地发酵,如果她们有能力能冲出冷宫那扇禁锢人身的大门,势必会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斗争。 自古女子弱势,容易就成了权贵争斗下的牺牲品,一旦贬进冷宫,就成为被人遗忘的存在,而处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环境的刺激只会让人心中更为绝望和无奈。 能在冷宫活下来的,一定有着非凡的、超乎常人的意志和信念。 安陵容的毒蜘蛛就养在欣常在住的那座冷宫里,只不过现在欣常在所住的冷宫被皇上夷为了平地,成了一片废墟,这里灌木丛生,草丛长得有一、两个人那般高了,平时是不会有人敢去那里的。 除了安陵容和秦三月。 回到翠和殿来,就着温暖的烛光,用热水洗净手,将全身上下消过毒之后,看着宝鹃和菊青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安陵容才有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现在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宝鹃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平时人少的时候,在翠和殿里大家是不用拘礼的,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或是现在皇上赐来的奴才多了,便是安陵容、秦三月、宝鹃、小凳子四人一张四方桌,其它的奴才包括菊青就在那张大圆桌上一起吃饭,奴才主子不分,有说有笑,倒也其乐盈盈。 饭后照常是菊青带着宫女们去洗碗收拾搞卫生,这些粗活以前是宝鹃和菊青干的,小凳子不止要负责看门,还要负责院子里的卫生打扫,现在有了新的太监和宫女,小凳子也乐得舒服了,连看宫门的活都交给其它太监做了,他负责监督管理。 见到奴才们晚膳后各自去忙活了,秦三月又将宫外新进来的消息汇报给了安陵容。 秦三月神神秘秘低声道“主子,外头有人探得隆科多的府邸这几日有外蒙古之人陆续进出,可大多只进不出,人数还不少。” 安陵容马上来了兴趣,蒙古人?这宫外隆科多的府邸上不少,可这宫中的死牢里还关着一个呢? 听说皇上已将大蒙古国使者森木腾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十个手指被夹断了八根。 这宫里宫外的事,一联系起来,安陵容头脑一震,禁不住吃惊。 “秦三月,不好,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今天晚上去死牢看一看,拿着这个手令去,他们不会拦你。”安陵容交给她一块通宫令牌。 秦三月这一去,去了整整一个晚上,安陵容又是担心又是紧张,莫不是秦三月出事了?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可是一想到秦三月的功夫在后宫里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若是自保已是绰绰有余,她又稍稍安下心来,天刚蒙蒙亮,她便叫小凳子去寻找秦三月。 宫门刚一打开,秦三月的声音从小凳子的头顶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小凳子,这天都没有亮,你就开宫门,是要去哪?” 小凳子惊喜道“秦三月,主子担心你呢,快下来。” 秦三月的身影轻轻飞了下来,身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水,她身子轻轻抖落薄水雾,进入宫里换了件衣服便去安陵容的宫里请安。 “主子,奴婢亲眼见到敬妃买通了牢房的人,那使者受尽折磨之后没有气息了,后来侍卫收到皇上的指令,将使者抛到乱葬岗,奴婢回来晚了,便是一路跟踪,说冷宫骇人,那乱葬岗才是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奴婢的这一身胆量倒是被吓得越来越大了。”秦三月细细道。 “果然有鬼,这个敬妃见过隆科多之后,就买通牢房的人,置使者于死地,她为何要这般着急呢?她怕皇上不处死这名使者吗?”安陵容思索道。 估计是外蒙使者找人找上门来了,等不及了,可是为何不是救人出去,而是要提前弄死他呢? 安陵容没有想到的是,意外的还在后头呢,她又听秦三月道“主子,后来敬妃居然派人跟着,将使者的身体从乱葬岗带回来,装到运粮草的马车内,还运出了宫。”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就是一个要处死的死人,提前整死他不说,还将他的尸体给偷走了,偷走不算,还运出了宫。 “秦三月,你能想得清个中缘由么?”安陵容自己想不通,于是问起秦三月来。 “主子,奴婢也想不明白,奴婢估摸着这问题也不是奴婢能想明白的。”秦三月起身道。 安陵容暗想那也是,你若是能想明白了,你也不至于是奴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往下等等,就会清晰明了的。 第八十九章 满月宴 第二天是沈眉庄儿子的满月礼,一时宫里张灯结彩,城中权贵云集,坐无虚席,好在华妃禁足在翊坤宫,也就少了许多忧虑与防备。 安陵容将前段日子绣好的衣服拿出来反复翻看着,幸好那天莞贵人猜中的是男孩子,两个人都备了一手,男女款式的衣服都分别做了。她将男款的婴幼儿衣服拿出来,用别致的礼盒单独包装好,在外头也瞧不出礼盒里装的是什么,便急步匆匆地去寻莞贵人,一起出席宫宴。 安陵容与莞贵人携手并肩,一齐恭喜惠贵人喜得贵子,母凭子贵。 惠贵人笑吟吟地将她们迎进去,贵胄云集,门庭若市,滴水皆是重金,银花垂地,红袖翩翩,绣屏低垂,场面热闹非凡。华妃未能出席还是派颂芝送来了贺礼,只是惠贵人不屑收她的礼,待颂芝道喜离去,惠贵人扭头便将华妃送的长短不一的盒子扔进了废弃的垃圾桶。 宫宴上宴菜极为丰富,皇宫各处挂满了彰显喜庆的红色灯笼,宴席的四周摆满各式鲜花,花香扑鼻,安陵容如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而此次宴会的主角--满月宴会的主角——十四阿哥,皇上亲赐姓名为“王宗广”。 十四阿哥,抱在惠贵人的怀里,穿金戴银,睁着大大的眼睛,隔空远远地给各位宾客看了几眼后,便给芳若姑姑和竹息姑姑一同护送回太后的宫里,前后露面不到三分钟。 惠贵人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瞳孔里泛着母性光芒,一时满汉全席、鲍翅燕窝、莺歌燕舞,一扫之前宫里沉闷的气氛,到处弥漫着欢乐,皇上也是笑吟吟的。 看似热闹非凡的宫宴,实则也暗藏玄机,后宫各个嫔妃心口不一,吃饱后迅速撤离,安陵容寻遍宫宴中的每个角落人群,也没有发现皇后的踪影。 皇后昨天身子骨还好好的,今天若是不舒服,也定会是心里不舒服。 以往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个人是莞贵人,可是莞贵人现在被推落下地,换成了惠贵人。 宫中有人羡慕她,如自己,如莞贵人,如淳常在。 宫中有人妒忌她,眼红的人不在少数,更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尤其是她生下的是个男孩,注定了会成为众嫔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安陵容回到翠和殿来,耳边的喧嚣声远去,一切又回归于宁静。 她看中了翠和山上的一株高大的梧桐树,那树冠枝叶繁密,如若置放在院中,晴天能遮挡太阳,雨季能遮风挡雨。 安陵容便叫秦三月带着小凳子他们上山去将整株梧桐树都移植了过来,刚好昨天晚上刚下过雨,那树叶上的雨滴还没有风干,小凳子便在院子的右侧挖了一个深坑,将树植栽了进去。 安陵容又叫小凳子将院子里右侧那座能移动的亭子移了过来,置放在梧桐树的旁边,在亭子上装饰了一些鲜艳的花朵,她现在再也不用去碎玉轩那儿摘鲜花回来养着了,皇上刚赏了她许多鲜花,其中有还有她最喜欢的翠竹和凤凰花,一个碧绿,一个如同花火。 自己现在是贵人了呢!哪能还像以前一样这般随意穿衣打扮,家居布置以前也相对略为简单了些。现在她得精心设置一下,宫里不允许有死角,哪怕是角落,都得是美景怡人,令人眼前一亮的。 安陵容一边招呼着宝鹃带人在亭子内摆了几张小茶几,圆形的小茶几上面上放了一盘凤凰花,透明的花盘底还养了一花瓶的颜色各异的金鱼,小鱼穿梭游曳其中,煞是好看。 而在主屋的正厅中,摆放着一张大大的红木雕花桌子,上面铺了一层琉璃丝毯,厚厚的毯子摸起来柔软又舒适,再在墙边做了三排书架,有莞贵人的影响,她居然也爱看起书来了,书架旁边放了一口青铜钟,令人见到不自觉地就会屏息凝神。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翠和殿从宫门口朝里远远望去,大殿内豁然开朗,桌椅雕花精美,宫闱珠帘垂挂,瑰丽又华美,处处散发着温馨和优雅的气息。 安陵容虽然对皇上的感情已远不及上世那般真切,可现在对他也并不厌恶,只是多了一些防备之心而已,她自始至终都记住一句话皇上是不会对后宫嫔妃有真情的,即便是有感情存在,也会为了大局的利益而随时而放弃个人的私情。 可说到底,皇帝的恩宠是她在后宫赖以生存的基础,什么都能丢,唯独皇上的恩宠不能丢,即便不爱皇上,也要陪他周旋到底,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不能沦落为阶下囚。 安陵容算着这日子,又可以出宫探望父母了,她向皇上申请一个月出宫探望一次父母,皇上竟然恩准了,还夸她有远见,知道将父母接来京城,这般近想去探望就去吧! 皇上松口了,她也不能公然违反宫中的规矩,依旧是一个月出宫一次,毕竟这后宫之事,皇上少管,这上头还有皇后和华妃时刻在盯着,就算莞贵人有六宫协理之权,可是大家明面上无意见,暗地里对于一个管手管脚的新人肯定会有诸多挑剔的。 安陵容叫上秦三月,又带了宝鹃和小凳子三个人一起出了宫,一出宫,宝鹃和小凳子是头次出宫,像放飞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很是开心。 为何平时安陵容只带了秦三月一个人出宫,而这次带了宝鹃、小凳子,多带了两个人,是因为前些日子皇后和华妃因为她晋升了贵人赏了她不少东西,她还没有来得及拆箱,便叫秦三月将箱子打开,将里面值钱的东西都用包袱装好了四袋,她们四个人各自背着一袋,出宫就马上去了典当行。 安陵容将满包袱的东西往掌柜的面前一甩道“掌柜的,帮我看看,这些值多少钱,你给个合理的价格,以后还有东西不断送上掌柜这儿的。” 掌柜的打开一看,眼睛都瞪直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而且在宫外面是花钱买都买不到的,便立即将安陵容迎接到了内间,细细地询问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来源途径合法吗?” 看着掌柜一脸疑惑的表情,安陵容理直气壮道“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你看我这幅打扮,是宫里出来的人,你就给个实话,你到底要不要?如果你不要,我就去下一个店了。” 安陵容作势去拿包袱,掌柜的一看连忙伸手按住了包袱道“要,要,怎么会不要呢?即然来路清白,自然是要的,不过还得要姑娘开个证明。” 第九十章 典当 安陵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看准了,这是我的通宫令牌,这样的令牌可不是宫中哪个奴才都能拥有的,你仔细瞧瞧。” 秦三月上前一步道“掌柜的,我是秦氏成衣店秦子峰的女儿秦三月,你该认识我吧,这是我家娘娘,娘娘愿意卖给你,那是你莫大的福气,剩下的你就别问太多了。你收了娘娘的东西,只要守口如瓶,你这生意便会更上一层楼,源源不断而来。” 掌柜的大抵是认识秦三月的,就算少见秦三月,可是秦子强的名字是听过的,毕竟秦子强在这京城做成衣做了十几年了。 掌柜的立即将所有的物什都折算成了金叶子,换给了安陵容,安陵容摸着鼓鼓胀胀的金袋子,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 随后,她又带着她们去了秦落依成衣店,远远看到秦子强和陵柔正在店里忙着应付客人,她就按捺住心思,没有去打扰她们,然后直接回到了“秀庄”。 自从安比槐辞官以来,他的脾气都变得谦逊温和不少,林秀带着两个丫鬟正在院子里刺绣,而安比槐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做功课,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条,装作无比威严的模样,唬着孩子,可是他一听敲门声,安陵容从门缝里看到他一转身,就如变了一个脸似的,一脸的柔和温暖。 “父亲,母亲,容儿回来看你们了。”安陵容吩咐宝鹃和秦三月将大包小包的宫里带出来的营养滋补品和吃食打开来,逐一塞到他们的手中,不止给了两个孩子安智轩和安子轩糕点,她还留了一个心眼,给隔壁的教书老先生也备了一份薄礼,并亲自去看望他,顺便打听两个孩子的功课。 教书老先生自然是感激不尽的,说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忙得没有时间回来看他,而安陵容已经连续来看过他两次了,说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如邻居家的女儿来得亲切。 一回生,二回熟,安陵容暂且按住心思,她很想问问他老人家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哪里,嫁给了谁,她们郎君都是做什么的,为何这般久都不来看望他?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而自己与老人家的交情也仅仅是止于君子之交,这个问题就留待着以后再问吧! “父亲,母亲,容儿这次出宫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安陵容扒拉着母亲的腿说道。 无论多大,在父母面前,她使终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林秀笑道“容儿,有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 安比槐问道“容儿的好消息,想必是晋升了吧?”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父亲你可猜对了,容儿这次又升了一级,升至贵人了呢!” 安比槐眼中滑过一丝得意之色道“当初我们用尽全力将你送入宫,看来这条路还真的走对了,你可莫被眼前的小利所吸引,入了宫,一定要有颗淡然之心,名利要是争的,争不到的话也不要急在一时,你还没有子嗣,这般快就升至了贵人,那倒升得稍快了一些。升得太快,又怕遭宫中其它嫔妃妒忌,你还是要收敛一些锋芒为好。” 父亲喜忧参半,母亲则道“咱们的容儿可真厉害!容儿放宽心,皇上他也不是个瞎子,自然是有晋升容儿的理由的,就算没有子嗣,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晋升吧,我说的对吗,容儿?” 安陵容点了点头,将宫里上次使者来访,在宴席上趁着递交贡品的时机刺杀皇上,使者在后宫与带刀侍也打了起来,一时杀伤了好几个侍卫,当时她就拨了莞贵人头上的金钗子,以平时诊治病人的银针取向一甩手过去,扎中了使者的腿部穴道,于是,皇上就以退敌有功而赏了她。 安比槐虽然叫她不可大意,也不可有骄傲之心,可眼中得意之色甚盛。 当天晚上,林秀与安比槐亲自下厨,做了七八个家常小菜外加一只鹅,平时尝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一时换了口味尝到父母亲手做的味道,心里腾地升了一片温暖,眼底的水雾就层层浮了上来,她借着小喝一口茶的时机,又将泪水逼了回去。 夜渐渐深了,月光照在院子中的水池里,清澈的河水慢慢地流淌着,发出微微的声响,水池边搭了一个晾衣服的长架子,上面挂满了洗好的衣服,安陵容亲自刺绣的鸳鸯枕头套在风中飘扬,贴在窗格上的白色纱帘边角已微微发黄,可依然非常的牢固,也被下人清洗得十分干净。 当天晚上,秦三月回家去了,安陵容很晚才回来,依然是工作顺利的,将店里的大事小事都给说了一个仔细,安陵容便抱着安子轩和安智轩,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安子轩和安智轩都不安份,哄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墙面上贴着一幅画,是安子轩画的,画中是一只黑色的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听着孩子们安静的呼吸,屋外风声渐小,在蝉鸣和风吹草叶的声音中,安陵容和衣渐渐深沉睡去,没有了宫里头的那些喧嚣与纷争,这一晚,她睡得特别的踏实。 第二天她依照惯例是悄然起床,没有惊醒家人,自己独自一人早早外出购买早餐,包子,油条,豆浆,饺子,鸡蛋,一并数全,就是普通百姓寻常人家的日常早餐。 待她买好早餐,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见到京城的各个街道,加强了巡防。 安陵容向包子铺的老板打探情况询问道“老板,你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昨天还好好的,为何今天多了这么多人来值守?” 包子铺老板小声说话“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也别到处说啊,我听说呀,这大抵是要打仗了。” 安陵容的心微微一动“打仗了?不会这般快打到京城来了吧?” 包子铺老板收了另一个客人的银子付了他包子,那客人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听到他们在谈论此事,忍不住过来掺和一脚道“我也听说这前线要打仗了,城门口还贴了布告,凡是家中有多余的劳力,正值壮年的,希望多加入兵队进行训练,正在招人呢?姑娘你家若是有多余的劳力,不防叫人前去应试,还有月银发的。”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仗怎么说打就打了呢?” 买包子的那位客人神神秘秘道“前些日子,外面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说是入了宫中出了事,差点刺伤了皇上,大闹宫廷,后来被抓下牢,听说人死了,两国相交杀使者,那皇帝可真是昏庸,这仗不是自己找来打的么?” 第九十一章 玄妙 包子铺老板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人云亦云,客官你千万别这般说,这事除眼见为实,否则这深宫的事,外人又知道几分真相呢?流言四起,我也听说,说这使者本就是个冒牌货,是假的,就算被杀了也不犯法,至于打仗,随便找个理由也是能打的。” 安陵容不想再听了,现在她只知道一个真相,那就是不管那个使者的身份真假与否,使者的死讯已向外传开,人是在宫里头死的,自然不是皇宫内自发传出死讯的,而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一想到敬妃的那些莫名的行为,安陵容将此事的细节全部串联起来,心中不禁一凛然 如果敬妃与隆科多联合,送了一个假使者进宫刺杀皇上,惹得本就偏激敏感多疑的皇上动怒,然后又害怕识出破绽,查起此事,便提前杀死了使者,再将使者的死讯向外公开,外蒙古可直接宣战。 而对外宣战,隆科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正在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皇上的一旨颁令下发,终于让整件事情的真相浮出了水面。 皇上命令年羹尧兴兵北上,带领三十万大军攻打外蒙古。 而原来驻守陕西关要之地则换人防守,而这名将领叫朱云雀,曾是隆科多的学生。 这样一看来,整件事情就清晰了,皇上的话犹在耳边,天子也有无奈之时,用人之际,也需要隐忍。 安陵容还没有回到皇宫,在回宫的路上,又见到了夏刈,这也是秦三月第二次见夏刈了。 夏刈和秦三月打了一个照面,突然口出狂言道“怎么,你这个小侍女还活着?” 秦三月一听就怒起欲怼回去,安陵容也没有阻挡住,只听秦三月一声冷哼道“夏大人,好久不见,夏大人都没有死,奴婢怎敢死呢?” 夏刈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胆识,你就不怕我一剑剁了你。” 秦三月毫不示弱“夏大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夏刈笑了笑,并不与她作答,一个纵身飞跃上马,手中鞭子“叭哒”一声,纵马飞身前去,只留下马蹄声过后扬起一片灰尘。 “这夏大人护送的是谁呢?”安陵容不禁问道,每逢夏刈出现,必定会有重要的任务执行。 “回主子,刚刚风起帘动,奴婢的眼力好,瞧到马车内坐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倒像是。” “倒像是谁?”安陵容警觉起来,她听到秦三月说这话明显是见到了熟悉的人。 “倒像是太医院的两个江太医。”秦三月略加思索道,大抵是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只记得姓江。 “是江诚和江慎?这个时候回宫,惠贵人刚给十四阿哥摆完了满月宴,他们回去不怕华妃剁了他们的脑袋么?”安陵容沉吟道。 “难道是要打仗了,太医院不够人手,特调回来的?每适战役发生,必会有疫情流行,想必是太医院作防备所需人用。别想了,快点回宫。”安陵容面色一正,命令道。 再过一段时间,华妃的禁足时间也开放了,到时会不会找江诚、江慎算帐,依照华妃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的。 除非有夏刈在宫里护其左右,或者皇上一直叫人给他们充当保镖。 华妃禁不禁足还不是一个样,禁得住她的人,可禁得住她那张嘴吗?只要她一吩咐下去,那些狼子野心的下人,个个如狼似虎,只怕是暗中早已布置了人手。 果不其实,还没有回到翠和殿,秦三月就见到咸福宫的墙头人影幢幢,暗流涌动,这孩子在太后宫中找不着机会,于是光明正大来咸福宫里找惠贵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天也没有完全黑透,这也太嚣张了一些! 安陵容低声吩咐道“秦三月,你现在去咸福宫保护惠贵人,记住,只要她们敢对惠贵人动杀手,你不必手软,我们不敢动华妃和皇后,但凡是他们宫里的奴才,只要是他们先动手的,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要放过一个,事后所有责任如果皇上追责,我会向皇上解释,这属于是正当防卫。” 秦三月领命而去,而安陵容欲转身回翠和殿,她平日里跟着秦三月比划,防身的功夫还是有的,她一没子嗣,二也不是皇上盛宠之人,没有人会加害于她,她放心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宫中小路上人来人往,巡防的太监向她行礼,她匆匆地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晃然觉得身后有影子跟着,她低喝一声道“是谁,为何跟踪,不打算出来见一面吗?” 只见夏刈抱着剑,面带微笑从一颗树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道“见过安贵人。” 安陵容意外道“夏大人,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咸福宫内大杀四方吗?你跟着我做什么?” 夏刈垂着头道“安贵人误解了,这咸福宫的墙头有秦姑娘一个人就足够了,我去了也只是看她动手而已,想着在一旁看着她无趣,不如护送安贵人回宫来得实在。” 安陵容笑道“夏大人,你这嘴可甜了,你不会是看上我们家秦三月了吧?” 夏刈连忙摇头道“为臣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任务在身,为皇上分忧,哪敢有私情?” 安陵容低声道“我家秦三月好像蛮喜欢夏大人你的,夏大人要不要考虑看看?” 此话一出,夏刈随即红了半边脸,拔剑杀敌时威风凛凛,此时却是一幅羞赧的模样。 安陵容心中暗叹了口气想道这夏大人也就是个直性子,他定不会知道我是试探他的。 秦三月见夏大人倒是从来没有脸红过,他一个大男人,随口说了一句,他倒害羞起来了。 还没有见过秦三月对哪个男人来过电呢?在秦三月眼里,这男人和女人压根就没有区别。 安陵容又劝道“夏大人,虽说你对她有意,可是宫里头的规矩也是知道的,除非哪一天夏大人退役了,秦三月也不用服侍我了,你们便可出宫去,双宿双飞,现在还只能将情份压在心里,秦三月还没有完全开窍,夏大人还得再多等两年。” 夏刈弓着腰身行礼道“多谢安贵人,为臣自有分寸的,不会贸然打扰她。” 安陵容对着他赞赏般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二章 复发 繁星映衬着月光如水,安陵容回到翠和殿里来,还没有进到宫门,徒然听到旁边慈宁宫里亮着灯光,伴随着灯光一起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安陵容侧耳细听,没错,是端妃娘娘的声音,莫不是她的病又发作了? 安陵容思寻着,便上前去轻轻地叩响了慈宁宫的宫门,吉祥全身上下睡衣打扮,开了宫门将安陵容迎了过去。 果真,端妃端坐在床上,倦缩着身子,痛得微微发抖,双手紧紧地握在腹部的部位,眼睛紧闭着。 “吉祥,去给端妃娘娘拿一杯温开水过来。端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安陵容关切地问道。 “安贵人,是你啊,老毛病了,原以为这个病秧子快好了,可是前几天在宫里淋了雨又摔了一跤,便旧毛病复发了,今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这腿也痛,肚子也痛,估计是生理期到了。”待话完这一阵话,端妃已经累得透不气来。 安陵容徒手抚上她的后背,给她顺了一口气,然后将吉祥端来的温开水里加了红糖,给端妃服下,果然是生理期痛,端妃服下半刻,肚子便不痛了,只是腿还是伸不直。 “端妃娘娘,你稍等片刻,我叫宫里的小凳子去将我的药箱拿来。”安陵容跑到墙头,大叫对着小凳子传唤了一声。 她随好将端妃放平躺着,然后腿部的几个穴位,银针扎了一个遍,安陵容轻揉着银针尖,细细地转动着,询问道“端妃娘娘,这样子有没有好一些了?” 端妃擦干脸上的细汗宽慰地笑道“安贵人,你这银针比药还灵验,这几针下去,倒是不痛了,只是腿乏力,支不起来,我躺着睡一晚,明天应该能恢复如初了。” 安陵容将银针收起来,放下心来,嘱咐道“定是端妃娘娘日间运动量过大了些,是不是绕着外面的花园又跑多了几个圈?看模样是劳累过度,还是要控制运动量,慢慢来。” 端妃赞道“安贵人料事如神,的确是日间在花园跑步了,一时兴起,多跑了七、八圈,当时腿酸痛,倒也能走回宫来,本以为会像平时一样渐渐自行恢复,可是后来才发现又酸又麻又痛,一到晚上睡觉便痛得像抽筋一般,实在受不了,便又从床上爬起来,吵到安贵人了。” 吉祥给安陵容上了一杯热茶道“端妃的这病来的急,也去得快,幸好有安贵人住在翠和殿,若是请太医院的太院来瞧,恐怕还赶不及时。” 吉祥上了茶就退了出去,安陵容低声道“端妃娘娘,我今日见太医院的江诚和江慎回宫了,皇上派了大内高手一路保护回京的,只是不知道华妃还会不会出手,当初送江太医出宫时,华妃的人也没有得逞。” 端妃面不改色,点头道“嗯,这事我听皇上说道过,当初放江诚、江慎出宫的时候,就说找着合适的机会再将两个人给送回来,此时华妃还在禁足当中,不必担忧。” 安陵容又道“端妃娘娘,有一件事我思考了很久,不得不说。” 端妃面色一正道“最近宫里头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安陵容点头道“正是,前几日宫里来了一名外蒙使者,在宫宴上差点刺伤皇上,当时场面大乱,皇上躲避开了,然后这使者与宫中带刀侍也拔刀相向,我一时心急,拔下莞贵人头上的金钗子扎伤了使者,皇上借此封了我为贵人。这事不提也罢,后来我的宫女去宫外参加采买发现了敬嫔扮作宫女的模样,去到了隆科多的府邸。” 端妃认真的瞧着安陵容一张一合的嘴唇,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端妃轻声道“然后呢?” 安陵容轻皱着眉头道“后来,这事我就想不明白,直到宫里头传出来消息,说是敬妃买通了牢房的人,将使者提前用刑整死了,后来又将使者的尸体运出了城。直到皇上下令叫年羹尧兴兵北上,我才将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敬妃原来是隆科多的人,而隆科多是皇上忌惮的权臣。” 端妃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说道这些细节,本宫还真不知道这宫里头原来发生了这般多的事。做皇上别看着威风,实则上焦头烂额的。这敬妃什么时候搭上了隆科多本宫还真是不知情,不过隆科多与太后交情匪浅,敬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凡是涉及到太后、皇上、隆科多、年羹尧这些至高皇权与权臣的,尽量不要被牵涉其中,不能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能给皇上惹麻烦,这等大事,唯有看皇上如何定夺,万事小心谨慎一些,不要撞枪口上。” 安陵容看着端妃的确是不知情的模样,她听着端妃的嘱咐道“端妃娘娘说的,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又道“端妃娘娘,你的腿疾复发,与之前的身体基础调理没有跟上也有关系,归根到底还是身体的底子太差,这膳食的调理和按摩推拿还是少不了,要照常进行。” 端妃微笑着点头道“安贵人,以前我还没有怎么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总认为自己这体质上不去,不管吃不吃药都是这个样,可是现在我相信你了,你说的话比药还管用,我也不敢再对自己的身子再乱来了,你放心吧,早些去睡吧!明早我看腿的恢复情况,有所好转或者有什么情况,我都会叫吉祥去通知你,以后还是得多麻烦你。” 安陵容开心道“举手之劳而已,我向皇上自荐搬到慈宁宫里来就是为了照顾您。” 安陵容披星戴月地回到了翠和殿里来,端妃能说出这翻肺腑之言,她很是开心,她也细心地发现了,端妃的殿内,新多了一个古屏风,最左侧是长毯铺地的书房,中央是亭台楼阁式的床是以前的床,右侧摆放着桌椅是新置放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是皇上啥时候赏赐给她宫里头的呢? 她常年宫门紧闭,偶尔在大门旁开个侧小门供单人进出,除了早上她出去跑步基本一天都呆在宫里头,慈宁宫里飞进来一只小鸟她都能看清楚,别说是这般大的桌椅和古屏风,安陵容纳闷了一会儿,倒也没有细想,便去睡觉了。 第九十三章 心事 第二天,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地上尘土风干一点都不打滑。 待早会一过,夏如春便神神秘秘地凑近上来,挽着安陵容的胳膊,贴着她的耳朵道“安贵人,现在你都成贵人了,我还是常在呢,下次你去皇上身边侍候的时候,多和皇上说道说道我的好话呀。” 安陵容推脱道“夏常在,我虽是贵人,可是皇上的心里装的新人是莞贵人和刚生完了儿子的惠贵人呢,你若要我推荐,还不如找皇后娘娘推荐你来快一些。” 安陵容猜着这夏如春是讨好她随意一说,还真被她猜中了。 夏如春一脸得意道“就知道安贵人,贵人多忘事,我只要有机会和皇后娘娘单独相处的时候,我都会提上几嘴,说嫔妾在皇上那儿不受待见呢,就是嫔妾想替皇后娘娘分忧,可是没有皇上的恩宠,什么也不是。一半是撒娇,一半是假嗔,对皇后娘娘果真还管用,昨天她说今天叫我在延禧宫里等好消息,说今天晚上皇上必会翻我的牌子。” 安陵容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夏常在了,都说母凭子贵,夏常在侍寝早怀孕生一个孩子出来,皇上定会更宠你的。” 夏如春推了安陵容一下道“安贵人和莞贵人都侍寝在前,怎还不见肚子大起来?说到侍寝,对了富察贵人的肚子也没有动静呢?前几天她还着急了,可又不敢同皇后娘娘提起此事,皇后娘娘自己都没有子嗣,我听富察贵人说道,要皇后娘娘去庙里祈福时带着她也一起去,我猜她是求送子观音菩萨的。” 安陵容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富察贵人也该急了?她和惠贵人是同批入宫的秀女中最先侍寝的,也是同时封为贵人的,看惠贵人都生了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子,富察贵人定会感觉到压力很大,不过这事也不能着急,急也急不来,该有的总会有的。” 夏如春一脸的奚落与不屑道“平时看富察贵人在我面前抬着头眼走路,你刚离宫的时候她对我好了不到半个月,就暗地里在背后使着那些奴才们耍小手段,我总觉得富察贵人宫里的奴才都要强比别家的奴人高人一等,我就看不顺眼她那些做作。” 安陵容劝道“夏如春,话也不是这般说的,你看延禧宫里现在只剩下你和富察贵人,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好那见了面也难堪,有什么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凡事多忍忍。” 夏如春冷瞥着眼道“我忍不了,人善被人欺,有理据争,我是不会让着她的,我怕什么,我后面有皇后娘娘给我撑腰呢?” 安陵容笑了笑提醒她道“夏如春,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说你和富察贵人同时站在皇后的面前,皇后会偏坦谁呢?目前来说,皇后是对你们两个人都好,你比富察贵人能放得低身体段,也更加容易被利用,但如果发生某事,因为你夏如春而要得罪富察贵人的话,皇后娘娘那时恐怕就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了。” 夏如春作恍然大悟状道“安贵人教诲的是,是我晕了头了,我定会小心谨慎些,尽量不与富察贵人作对。不过现延禧宫里也不止住着富察贵人和我,皇后娘娘把林青林常在指到咱们延禧宫来了。” 安陵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眼眸垂下道“这个林常在不是和华妃走得近吗?难不成是皇后怕华妃将林青抢了去,才特意将她赐到延禧宫里来居住?” 夏如春点头道“安贵人你说的没有错,皇后娘娘正有此意,这个林常在是华妃有意招揽的人,皇后娘娘还特意单独叫我去谈话,说是将林常在派到延禧宫里来,叫我多和她周旋,同她搞好关系,可是这个林常在面冷得很,似乎并不想和我有过多的交接,她也不怎么理会富察贵人。” 夏如春叠叠不休道“本来在延禧宫里就过得不痛快,时常有看不顺眼的富察贵人在,现在又添加了一个冷冰冰的人,这个林常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她自己也知道是皇后将她派来延禧宫的,大白天,整天去翊坤宫不是找华妃,就是找丽嫔,再不就经常看到他伴在曹贵人身边。华妃给她灌了迷魂汤了。” 安陵容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林常在若是不好相交,那不看她脸色便是,她给你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再往前走,就是延禧宫了,安陵容得回翠和殿了。 在回翠和殿的路上,安陵容又看到被丽嫔赶出来的康禄海跪在碎玉轩的宫门前,满身的尘土,一脸的狼狈,一边磕头一边带着哭腔道“莞贵人,求求你收留奴才吧!丽嫔娘娘再也不愿意收留奴才了,以往都是奴才的错,还请莞贵人多发慈悲心,好人有好报,奴才真的是无地方可去了。” 浣碧没有出来,这次换流朱出来了,流朱手里抛着一个银袋子。 流朱走到康禄海的面前,拎起脏兮兮的手道“这是娘娘给你的,叫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再来她也不是不会收留你的,你拿着银子去祸害别家的小主吧!” 康禄海见到银子一下就哭出声来,声不成调,断断续续的“莞贵人..奴才对不住您,奴才愿意表忠心,以后再也不会背弃主子。” 浣碧从门内冲出来道“康禄海,银子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替莞贵人收回了。” 康禄海又怎么会不要银子呢,他马上缩回了手,将银子揣入怀里放好,依旧哭丧着一张脸,眼巴巴地望着碎玉轩宫门内的方向,低声道“浣碧,流朱,奴才想见莞贵人一面,想亲口和她说上两句话。” 浣碧催促道“莞贵人是什么身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不快走?” 康禄海无处可去,可是宫里的人都不要她了,包括丽嫔娘娘,皇后对华妃说这后宫里只有安陵容能够收留康禄海。 第九十四章 换主 康禄海在宫里可算是给人抛弃了,丽嫔不要他,莞贵人宁愿花银子也要赶走他。 可是安陵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第二天阖宫觐见皇后的时候,皇后竟将周宁海指派到了翠和殿里给她当太监,安陵容凝结了郁闷之气,她倒没有想明白皇后这是哪层意思。 皇后妆容精致,眼神温柔,道“安贵人,这康禄海虽说有做事有不尽人意之时,可是毕竟是宫里的旧人,也侍候了主子这么长的时间了,现在指派到安贵人的宫里,是想安贵人能好好调教调教他。” 安陵容轻声道“皇后娘娘,这康禄海前有莞贵人,后有丽嫔娘娘,都没有调教好,放到嫔妾的宫里,嫔妾怕是调教不好她,嫔妾真是为难了。” 皇后侧目道“安贵人,本宫是看中了你宫中的那个宫女,秦三月厉害着呢!上次康禄海借了章弥的银子一事,也是秦三月立了功。秦三月能管制住康禄海,再试试看吧,如果真的不行,到时再将他调去其它地方。” 安陵容心里冷笑出声,皇后绝对是故意的。 安陵容与夏如春、莞贵人与惠贵人一同在御花园里走,花园中又新移来不少时令的鲜花,十分的养眼,阵阵清香怡人,令人赏心悦目。 富察贵人带着些许的得意,傲气十足地伴在皇后左右,她和剪秋左右搀扶着皇后,往那满园的牡丹花走了过去。 安陵容静静地观察着林青,林青依旧寡淡面容,伴在华妃的身侧,华妃还执起了她的手,亲热劲十足。 夏如春低声道“林常在对华妃可真是俯首恭听,可是华妃对她还是隔着一层肚皮的,华妃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宫中其它嫔妃而已。” 安陵容轻声道“华妃想利用她,那也说明林常在有利用的价值所在。” 两人正在聊天之际,康禄海端着笑脸近向前来问候安陵容“安贵人,从此往后,奴才就跟在安贵人的身边了,还请安贵人不要嫌弃,奴才一定不会给您添加麻烦。” 安陵容扯着嘴角轻笑一声道“康禄海,你都这般大了,品行性子早已定型,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可是你想想,你在翠和殿能呆得下去吗?我能容得下你,那秦三月能容得下你么?” 康禄海脸上的笑容一收,马上就有了警觉的心理,他小心冀冀地询问道“那安贵人,可知秦姑娘的意思,她是否说了拒绝要奴才入翠和殿侍候小主呢?奴才也是顺了皇后娘娘的意,不敢违背。” 安陵容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康禄海既然搬出皇后出来了,她索性道“行,康禄海,那你就跟着我回宫吧!” 康禄海便带着他的行李尾随着安陵容入了翠和殿,安陵容刚打开宫门,里头的小允子和宝鹃将安陵容迎接入了宫里头,扭头将康禄海关在宫门外。 宝鹃怒道“康禄海,你跟着我家小主干什么,你还拿着个破行李,你想干什么?来翠和殿借宿吗?” 小允子急匆匆道“去去去,康禄海,要借宿去找宫中的其他小主,看哪个爱养猫爱养狗的娘娘大发善心,将你收留了去,翠和殿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康禄海一把将小允子推开,将自己的行李强行放到了窗台底下立着,低声道“奴才康禄海见过各位主子,你们收留了奴才,都是奴才的恩人。” 翠和殿的墙头之上飘然落下了一个飘逸的人影,秦三月手中长剑出鞘,如疾风闪电般挑起康禄海的行李,扔到了宫门之外,康禄海并不与秦三月起争执,而是将行李又拾了回来。 康禄海整张脸都透着不自在道“手下留情,姑奶奶!奴才是皇后娘娘赏赐到翠和殿里来侍候安贵人的,奴才可不敢违背皇后娘娘旨意。” 秦三月神色一愣,手中剑影一闪,剑已回鞘,道“宫里没有人要你吧?是你自己厚着脸皮求皇后娘娘来翠和殿难堪我们吧!” 秦三月微微地低哼一声,进了宫内找安陵容问真相。 安陵容点头,秦三月一脸的不高兴,抱着剑又出去了。 秦三月竖在康禄海的面前,眸子无比的清冷“康禄海,既然你是皇后娘娘赐过来的人,你在这个宫里就要做好奴才的本职工作,为人要本份,别给我们翠和殿惹出丁点的麻烦事,否则就算主子想饶了你,我手上的这柄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康禄海一言不发,只是频繁点头称是。 秦三月一甩头道“主子叫你进去,快点。” 康禄海曾经出卖过莞贵人,加上他在丽嫔的宫里时也是麻烦事情不断,安陵容信不过他,她寻思着,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放在宫里,除非找个奴才时刻盯着他,否则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一旦出事,脱不了责任的就是自己了。 为了以防万一,安陵容如法炮制,又自制了一种药丸,淡紫色的米状颗粒,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与其它所有的香料香味都不相同,她走到康禄海的身边,声音满是威严道“伸出手来。” 康禄海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伸出肥厚的手掌,安陵容在他的手掌心内置放下一颗淡紫色的药丸。 “吞下去,你就能留下来!” “安贵人,这是什么?” “毒药!” 安陵容话音刚落,康禄海手一抖,药就抖落下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康禄海声音颤抖着道“安贵人,奴才不能死,奴才到翠和殿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安贵人若将奴才毒死了,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差?” 安陵容嘴一咧道“放心,是慢性毒药,三个月才发作一次,只要你不胡来,格守宫规,在毒性发作前服下解药,便会没事的。” 康禄海嘴巴闭得死死的,拼命摇头。 此时,秦三月走了过来,伸出两个手指在康禄海的耳朵背后轻轻一击,再逼着他将头抬了起来,康禄海便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安陵容手一送,药入了康禄海的喉咙口,康禄海大喊一声,将药吐了出来。 禄海大惊失色,伸出手指探向咽喉部位,又朝地上啐了几口。 秦三月阻止了他“康禄海,难道你不想在翠和殿留下来么?” 康禄海气急败坏道“奴才还以为在这个后宫之中,翠和殿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料到是进了虎狼之窝,你们这般狠心,奴才要去告知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给奴才做主。” 秦三月淡淡的笑道“你想去就去吧,谁也不会拦你!” 说罢,秦三月飘然上了墙头,枕着剑鞘睡起觉来,假寐养神,实则翠和殿内、外的动静皆在她的耳目之下。 第九十五章 居傲 秦三月看着康禄海收拾东西逃一般跑出了翠和殿,得意地道“在丽嫔娘娘和莞贵人的宫里都呆不下去,还想来翠和殿?呵呵......” 康禄海果真去了皇后那里,说是翠和殿里的奴才都是粗人,他呆得难受,皇后便将他指到了富察贵人的宫里。皇后压根就不喜欢康禄海,指给安陵容是想秦三月施加点颜色给康禄海看看的,而指给富察贵人,康禄海也不会好过得哪儿去。 听富察贵人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从康禄海入了她的宫里之后,后宫里的有些嫔妃莫名其妙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原本富察贵人一天见着夏如春偶尔还会客套寒暄几句,现在乞尾摇怜的康禄海跟着富察贵人身后,夏如春见了一脸的不屑,倒像是怕闻见一只畜生身上的闷骚味,不止侧着身子扭头过,还要用干净清香的丝帕捂住嘴和鼻子。 富察贵人心里别提有多别扭,见到夏如春这幅模样,她忍住火气,这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康禄海一起被她嫌弃了。 延禧宫里林青虽然不喜欢康禄海,可也分得清主子和奴才,她上前淡淡地说道“富察贵人,说这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你看夏如春那嘴脸,倒像是高人一等的模样,还要捂住半边脸过,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真是令人愤怒,康禄海怎么了?那不过是皇后赐过去富察贵人宫里的奴才,同主子又没有半点的关系,我看哪,宫里的小主都不喜欢他,你还是找个机会,将他赶出宫去。” 富察贵人苦笑一声道“皇后娘娘赐来的人,你说怎赶?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地驱赶出去吧!” 林青冷哼道“这还不容易,若让一个奴才做不下去,你千般挑刺,就让他做的事情件件不如你的意,他不就会知难而退了么?” 富察贵人低声道“你也太小看康禄海了,那厮脸皮厚得紧,别管他,只要他不犯事,宫里的粗活累活都给他干就是,延禧宫里的奴才们现在比以前轻松许多了。” 林青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好,只是富察贵人在宫里有他这个碍眼货在,别家宫里的奴才和小主也不见得亲近你哪。” 富察贵人低喝一声道“康禄海,你别跟着我那般近,你站到最后面去,站到云馨的后面去。” 阖宫觐见皇后时,安陵容在后面听到富察贵人和林青谈话,她加快了脚步,这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大好的晴天,一扭头倒像是要下起雨来了,她又没有带伞。 “以前,我对安贵人还有好感,自从皇后将康禄海赐到她宫里之后,我就没有办法靠她近一些了。翠和殿的人那个秦三月只会用蛮力,一个宫女打起架来吓死人。这奇奇怪怪的人都凑到翠和殿去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康禄海又赐到我的宫里来了,不知是不是安贵人在背后唆使过来的。”是富察贵人的声音。 “是啊,那就离她们远一点。你看这个康禄海,人见人讨厌,皇后还将人赐到安贵人的宫里,也就说明安贵人在皇后娘娘的心里没有地位呗,皇后娘娘定是会将康禄海这样的不受人待见的奴才赐给最不喜欢的嫔妃。”是林青的声音。 安陵容还没有发怒呢,夏如春就怒得卷起了衣袖,袖口有些紧,她拨弄了好几下才把袖子卷上去,就上古时候泼妇骂街般支起一条腿,怒气冲冲地站在林青的面前道“林常在,你在说谁呢?在这个后宫里,以下犯上,你知道该如何处罚么?别忘了上一个夏常在就是被华妃娘娘赐了一丈红。” 林青嘴角歪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子,淡然道“知道了,夏常在,在这个后宫里,新人谁也没有夏常在厉害,可说归说,夏常在是嘴皮子厉害,腿脚可不怎么样。” 富察贵人面色一惊,轻瞄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夏如春和安陵容,有些心虚地先行离开了。 夏如春自然是不敢公然挑衅富察贵人的,她也只是为安陵容出个头,博个理,刚好华妃又不在现场。 倒是安陵容,还笑了,倒还劝起夏如春来,道“这被人说又不会痛不会痒的,没关系了,夏常在,走吧,快去觐见皇后吧,再等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呢。” 安陵容与夏如春紧随着富察贵人和林青一起踏入宫廷御道进了宫里觐见皇后,富察贵人还向皇后送了一份礼品,大红的四方形盒子装着,也看不透里面装的是什么,外表看盒子特别的优雅别致。 皇后娘娘今天穿的特别漂亮,衣服用的照往常一般用的是特殊的面料,上面绣着美丽的花鸟图案,她身段纤细玲珑了不少,别有一番气质。 随着宫廷大门打开,宫内和往常相比,金碧辉煌的装饰和巧妙摆放的花卉让人眼前一亮,多了一些桃花,樱花和杏花的甜香,让人的心情格外愉悦。 不会是什么喜事发生了吧?安陵容心里细细地想,看皇后娘娘,倒像是全身上下梦回青春的感觉,有焕发人生第二春的张扬感。 正在安陵容思索之际,夏如春俯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安陵容纳闷不解地问道“是什么日子?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夏如春神神秘秘地道“今天是皇后与皇上第一天相识的日子!” 第一天相识的日子,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穿新衣,送礼贺。 安陵容问她“那你送礼了没有?” 夏如春道“昨天就送了,比富察贵人还早一天呢,我送的是一对鸳鸯枕。” 安陵容点了点头,她见到皇后那做作的模样,脑海里往事浮现,心里就泛起一片酸。 她可没有打算送皇后礼物,皇后与皇上第一天相识的日子这般小的事情也值得庆祝么? 皇后对皇上,是一片痴心?还是做给皇上和华妃等一众嫔妃看的? 安陵容琢磨着自己是几时与皇上见过第一面的,倒是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那不是入宫选秀的第一天,皇上夸她声音好听,在那扇黑漆漆的宫门里和太后并齐坐着,审视着她们这些刚入宫的秀女,那时也只是皇上瞧见了她,她还没有瞧见皇上一眼。 安陵容不屑一顾,低下头来在膝盖上把玩着手指,皇后瞥了她一眼,还以为是把康禄海赐到她宫里头,侍候得不如意,她不清爽呢。 皇后朝着安陵容道“安贵人,最近康禄海去了翠和殿,没有惹出事非!看着顺眼不少,本宫就将他赐到富察贵人宫里了,看来安贵人调教奴才还是有些手段的,下次哪个宫里有不听话的奴才,都可一并送去翠和殿给安贵人调教调教。” 第九十六章 企图 安陵容起身道“回皇后娘娘,这康禄海常日将皇后娘娘挂在嘴边,是皇后娘娘管教有方,他才不敢造次,并非是嫔妾管教有用,他处处搬皇后娘娘来说事,嫔妾也不敢多说他,他在宫这段时间倒是挺顺心顺意的。” 皇后听了很是高兴道“那康禄海就富察贵人再用着,到时看哪个宫里缺奴才,再调换,听话就好。” 安陵容站在翠和殿的外走廊之上,看着外面天色明朗,太阳高照,宫中的琉璃瓦折射出十分好看的光芒,今天是也是个“喜庆”的日子,华妃解除禁足重新获得自由,也意位着她将重新获得六宫协理之权。 安陵容虽然对一切都好了应对之心,可是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华妃看着对皇上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皇上万般顺从,而在暗地里却布下了杀手,欲除掉惠贵人的儿子十四阿哥。 华妃身为皇上的妾室,却是身穿一身的朱红锦衣,既显得高贵典雅,又显得风情万种,在皇后面前出尽风头。 平素里华妃是找不着机会接近惠贵人儿子的,可是她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祭祀的这一天。 按宫中规矩,无论是宫中新生的婴幼儿,还是已经年长的阿哥与格格,都要一起参与祭祀,拜祭先祖先帝,祈求身体康健和学识长进,后宫的所有嫔妃也要一起参与,包括平时足不出户、久不露面的端妃娘娘,也是从来不会错过祭祀这等大事的。 这一日,太后带着竹息姑姑,一左一右护着芳若姑姑手中的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还躺在摇篮里,摇篮用淡薄的青纱盖着防风防尘。 祈福宫里气势恢宏,云雾缭绕、引人遐想,众嫔妃静默,一派庄严。 也不知道为何,十四阿哥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太后娘娘连忙将他抱了起来,跪倒在地,叩头拜祖,嘴里念叨着“十四阿哥哭得这般厉害,莫不是佛祖显灵了,定会保估十四阿哥快高长大,学识见长,顺风顺水。” 太后一边安抚孩子,很快就叫芳若姑姑和竹息姑姑将孩子送了出去。 一直瞧着华妃和祈福宫里动静的安陵容,看到华妃的眉头扬起,心中不安,此时刚好十四阿哥交到了惠贵人的手中。 安陵容便附身过去,同惠贵人一起看十四阿哥,已过了一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了,此时脸蛋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也长大了不少,肉呼呼的,见到惠贵人会眨着眼笑出声,惠贵人欢喜得抑制不住性子了,弯下腰身就在他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再紧紧地搂在怀里。 华妃带着丽嫔、曹贵人,身边还跟着林常在,也扭着腰肢过来探十四阿哥,华妃道喜道“恭喜惠贵人了,本宫还没有见过十四阿哥的面呢。来,让本宫看看。” 曹贵人柔声道“华妃娘娘,也不知道这个十四阿哥是不是命里和娘娘不合,嫔妾记得十四阿哥刚出生时,皇上就罚了娘娘禁足呢。” 惠贵人脸色一变,安陵容看到站在曹贵人和华妃、丽嫔身后的太后气得不打一处来。 芳若姑姑用手在太后的背后使劲用手掌摩擦着她的后背,好不容易,太后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吩咐道“芳若,快去将十四阿哥抱回来,别让他沾染了戾气。” 华妃的手才搭上十四阿哥的白嫩手指,她眉眼一改寒冷,泛起了层层柔光,爱孩子是真的,可惜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了他,皇上的恩宠就少了,甚至少得可怜了。 很快,华妃的眼底又浮起一层冷霜,好在这个时候,芳若姑姑已抱走了孩子,只留下华妃驻在原地,一对眸眼寸步不离十四阿哥。 惠贵人面容忐忑,紧紧地撰住安陵容的手,转过身子假装平静,一路回宫。 惠贵人担心道“安妹妹,你刚才看到了么?华妃的眼里,凶光毕露,我真是担心。” 安陵容安慰道“眉姐姐,别担心,有太后护着呢,华妃即使心里有鬼,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从祈福宫出来,邻近是祈福公园,平时少来这里行走,今日得此机会,众嫔妃都不约而同地进了祈福公园里游玩。 这里的花坛呈棱形状,半人高的花坛墙壁上缀满了画展、雕塑、壁画,旁边还有供着白玉石雕成的小动物和蘑菇形的石柱,显得华贵异常。 安陵容不知不觉间,与惠贵人、莞贵人,夏常在,一起来到前花园,在四周绿树的掩映下,繁花点缀其中,令人陶醉。 只见许多太监们,手持铲子正在为花园中的鲜花浇水、除草,阵阵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 可是,安陵容发现了异常,她发现人数不对,在后宫中,派奴才们同时到一座花园浇水和除草的人数是有定量的,就算是御花园也不会有这般多的人手。 今日在祈福花园里的奴才们,太监特别的多,而且看他们除草浇水的动作,干脆利落,反应十分的快捷。 呵呵,果真是人心难测,华妃的眼中藏有玄机,而心中暗藏着杀机,早就已经布置好一切,正等着惠贵人的儿子送上门。 如果要行刺的话,哪一个地点是最隐蔽最为方便下手的呢? 安陵容四下环顾,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安陵容悄然叫住秦三月,指住前面那个众嫔妃必然经过的路口,仔细吩咐着,秦三月领命而去。 细心观察,这座花园中的隐蔽位置还是相当多的,可有一个地方,便是不远之处的那个石屋,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秦三月去石屋搜查,果真在石屋内看到了几张窄长的竹床和儿童玩具,每个竹床上还铺着白色的锦被,床的四周镶嵌着透明的蓝色、粉红色宝石,华丽无比,还有淡赤色的铃铛叮铃作响,是个能引起儿童玩兴的好地方。 石屋有太监打扮的两个下人在忙碌,外表丝毫看不出破绽,可是袖口却是胀胀鼓鼓的。 不是匕首就是利剑,秦三月低声同安陵容交待道。 芳若姑姑抱着孩子走累了,看到石屋便停了下来,大抵是平时经常去的地方,也没有多心。 第九十七章 调理 两个太监眼神一闪,一步一步地逼近芳若姑姑,竹息姑姑在一旁催促道“芳若快走,轿子就在花园外面等着呢,别让日头晒黑了十四阿哥。” 安陵容大声道“芳若姑姑,那石屋内有蟑螂和蜘蛛,刚才嫔妾看过的。” 石屋装置得十分的漂亮,芳若姑姑面色一紧,便快步离开了,两个太监模样的下人迅速退了开去。 华妃冷冷地瞧着安陵容道“安常在,你莫不是瞎了眼吧,这么一个干净好玩的地方你说有蜘蛛和蟑螂,本宫刚才看了来,里面什么也没有。” 安陵容装低伏小关切地说道“华妃娘娘,别去看,嫔妾也是听这祈福宫里的人说的,说是这个花园有不少毒虫,叫我们切莫停留。” 华妃淡淡阴冷地了哼了一声,倒是也没有发作,越过安陵容就往前面走了。 安陵容在背后只听得曹贵人朝着地面的花草怒了一声“安贵人这张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论理她也该是帮着惠贵人的,只是这后宫之争呀,千万别赶了趟浑水,而误了自己的性命。” 姓曹的,你在威胁谁呢?! 安陵容怒从心起,直起腰身,一张寒脸逼向曹贵人,秦三月冷哼出声,挨着曹贵人的身子“哐当”一声就拔出了半截透亮的剑身。 曹贵人吓得后退一步,花容失色道“秦三月,你想干什么?” 华妃凛然转过身来,秦三月低头哈腰地笑出身,替曹贵人擦擦衣摆上的灰尘道“待奴婢给曹贵人吹吹尘土,莫让尘土脏了身子。” 曹贵人胡乱地拨拉一阵,将秦三月的手推开,胆战心惊道“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华妃的面容缓了缓,带着曹贵人、丽嫔一起离去,林青淡淡地看了秦三月一眼,面无表情地跟在华妃的背后离开。 夏如春朝着林青的背影啐了一口道“我呸!这林青还真是没有骨气,华妃去哪她就跟到哪!比狗还要粘人!” 华妃一行人远去,莞贵人叹了一口气道“这眉姐姐的孩子都这般大了,我们也侍寝了皇上多次了,皇上还曾一连宠了我十来日,可怎么就不见肚子大起来呢?” 安陵容安慰道“这身孕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过一切还是得看缘份,缘份到了才能有啊,那皇上有没有心急,叫太医院的太医给姐姐调理身子啊?” 莞贵人点头道“皇上派了太医院的卫临昨日来探过脉了,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方,可是这心里呀,一旦对这事生出期望,就分分钟不安妥,总是盼着快些出结果。” 安陵容笑出声道“姐姐,别心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皇上对姐姐可真好,我也没有身孕,怎不见皇上叫太医来给我诊脉呢?” 莞贵人低声学起了皇上的口气道“苏公公是这样来传话的,说是翠和殿的安贵人自己懂药理,她自己会调理身子的,她那儿也就不用派太医去了,省了太医出来诊脉宫里其它的嫔妃。说也奇怪,这皇上日日翻绿头牌,宫里头的嫔妃大多都有侍寝,为何就不见有身孕呢?” 安陵容心思一动,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她是不想这般怀上皇上的孩子,成为华妃和皇后等一众嫔妃打压的对象。 等莞贵人生下孩子,等宫里的孩子多了起来,她再要孩子也不迟,她不止懂药理,还懂得如何怀上男女,这个秘方也是安家的祖传秘方,只要服下她开的药方,想要男孩的就能怀上男孩,想要女孩的就能怀上女孩,至今她还没有对外人透露过此秘方。 安陵容悄然问道“莞姐姐,那你是想生男的,还是想生女的呢?” 莞贵人眼中泛起光亮道“男女都无所谓吧,只要是和皇上的孩子,定会长得像皇上,又会像我的,那定是十分的开心。” 两个正在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回到了碎玉轩,淳常在蹦蹦跳跳地先行进了宫,说是太医院的卫临已在碎玉轩内等了一些时间了。 昨天刚来把完脉,今天卫临又来了,这皇上莫不是比莞贵人还要心急?安陵容心里想到。 卫临让莞贵人静躺在床上,他还带来了一名助理太监,助理太监熟练地给卫临递上药草和器具,卫临把完脉之后,还是摇头,开始动手调制药丸,安陵容悄然记住了他的配方。 很快,卫临调制出药丸,细腻均匀,药香浓郁,可是那香味太浓了,浓到安陵容闻不习惯,她闻到这药香,微微皱下眉头,竟有种反胃想呕吐的念头,强压制住了。 兴许是心情难过,莞贵人平静地躺倒在床上,脸色有些微微发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顺从地从浣碧手中接过温开水,和着那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莞贵人轻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盆栽的玛瑙珠花开正艳,浓郁的碧绿如如疏翠的舞裙飞舞,一旁蝶舞翩纤,自由自在,她皎洁的眸子中浮起一层氤氲的雾气。 莞贵人轻声道“安妹妹,你也让卫大人把把脉吧?” 安陵容往后退一步道“姐姐,我月事未净,待过些时日再请卫大夫诊脉吧!” 安陵容心里轻笑出声我还不想怀有身孕呢!皇上的恩宠是必争的,可是皇上若对自己无真心,这孩子要来也是时刻隔应自己的。 服过药之后,卫临又细细地给莞贵人检查身子的每一个穴道,还让一旁的太监将详情用宣纸和毛笔记录好,十分细致与周全,这卫临不愧是温实初带出来的徒弟。 安陵容询问道“卫大人,太医院的两位江太医都回来了,怎么时常不见他们出诊呢?” 卫临小心道“回安贵人的话,这外头年羹尧和外蒙正打得不可开交,兵荒马乱之时,必有疫情传散,皇上责令江诚、江慎,两位江大人在太医院研究预防时疫的方子,所以一时出不来,宫里的日常随诊就温大人和为臣等人处理了。”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在两位江大人不用出太医院,华妃心头这口气若是没有消,还不知道怎么拿他俩问罪,只若是涉及到年羹尧的作战用的时疫配方,华妃暂且估算着不会动他们。 第九十八章 风声 卫临刚替莞常在诊完脉,淳常在闹着也要卫临帮她把把脉,淳常在的话让人啼笑皆非“卫大人,皇上宣我同她打了两个小时的叶子牌,他还牵了我的手,不知道我会不会怀上身孕?” 浣碧和流朱捧腹大笑,浣碧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卫临面上一阵尴尬,也不想扫了淳常在的兴致,便放了块丝巾在淳常在的手腕上,一本正经听脉半晌,道“淳常在体内痰热,是否有经常有干咳的现象。” 淳常在点头道“卫大人,这段时间早晨起身确实经常咳,到晌午时分便又好转。” 卫临手中的丝帕一收道“淳常在若是想怀上身孕,先要调理身子,待为臣替您开个调理的药方,服了药之后再复诊,对了,为臣提醒淳常在一句,和皇上打叶子牌是不会怀上身孕的。” 淳常在一愣,模样有些失望道“卫大人,那要如何才能怀上身孕呢?” 卫临面容一紧,尴尬道“这个,淳常在还是请教莞贵人和安贵人吧!时候不早了,为臣告退。” 淳常在不高兴了一脸道“这个卫大人,这般小气,要说不说的模样,真是。” 安陵容哑然失笑。 浣碧、流朱和淳常在去碎玉轩一旁的公园里玩去了,安陵容便和甄嬛聊起了家常话。 “安妹妹,眉姐姐前日在咸福宫里遇到黑衣人刺杀了。”甄嬛摸着胸口胆战心惊道。 “莞姐姐,我也发现这事了,刚好那天回到宫里,见到眉姐姐的宫墙之上人影晃动,至少有四个人手,刀光剑影的,摸不清来人路数。不过听秦三月说,那天皇宫内有一名大内高手一招击退了四名黑衣人,并当场斩杀了两人。”安陵容皱着眉头,脸上浮起冰霜似雪,寒意重重。 “眉姐姐当日在宫里,说坐立难安,一直不敢开宫门,也连累同一个宫的敬妃生怕,敬妃也是紧闭宫门,好在皇上知道此事后,派了带刀侍卫轮班值守在咸福宫前,这几日才安静下来。”甄嬛眼底怒气丛生。 “眉姐姐生了个阿哥,必被她们视为眼中盯,肉中刺,除了华妃还会有谁?”安陵容呛声道。 “华妃自己没有孩子,就要杀掉别人的孩子,这种人的心态近乎偏执和疯狂。唉,这世道不平,真是让人寝食难安。”莞贵人叹气道。 “华妃一日解除禁足,就造事生非,如果非得要这般,只有以牙还牙,在宫里头先行挑起事端,让她后院起火,无暇兼顾。”安陵容淡淡幽幽道。 “像眉姐姐她委实没有过害人之心,不过华妃这般心狠手辣,一心想要置人于死地,防不胜防啊!”莞贵人感到压力重重“这个华妃一日不除,我就一日难安,眉姐姐千辛万苦才生下这一胎,若是十四阿哥有丁点的闪失,出丁点的差错,定会将眉姐姐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以后我们若是谁怀上皇上的子嗣,也是令人忧心忡忡啊!” “摆在眼前的是如何保住十四阿哥,现在虽十四阿哥入住了太后宫中,随着他的日益长大,想除掉的人还不止华妃,皇后也一样。” 安陵容缓缓道“暗中出手的人马有几批,不止华妃暗中布署了杀手,也许皇后也暗中布署了人手,据秦三月透露,那天的场景十分的阴森恐怖,险角环生,她去了支援也被对方联手压迫得透不过气来。这个周宁海与皇后身边的江福海一样不容小觑,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周宁海的腿疾也许是遮人耳目的,有好几次机会,秦三月都试探过周宁海,都被他巧妙地化解了,秦三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摸清周宁海的真实势力。周宁海并不想与秦三月有过多的纠缠。” “姐姐,虽说有皇上的保护,可也要暗中培养自己的打手才行,在这个如同虎穴般的后宫,早已今非昔比。”安陵容看了一眼碎玉轩的防卫,比以前是森严了一些,可是这么多的防卫,不如一个秦三月来得实在。 快到晚膳时分,安陵容踏着饭点回到了翠和殿里,她来到后殿的靠最边的底柱前,里面有一个竹筒,装饰所用,竹筒内有细细的水流而出,滴入到地面的台前大金鱼缸内。 安陵容习惯性地掀开竹筒的盖子,往里头细细地看了一眼,用长长的指甲挑出来一个小纸团里面是空白的,一条信息也没有。 安陵容的心头一阵震动,这意味着华妃要动手了,给她传递消息的人也许是临时出事,无法将消息传递到她的手中。 安陵容内心一阵焦急,她迅速召集了秦三月,两个人一起赶往皇上的养心殿。 安陵容并没有进入皇上的养心殿,而只是打着灯笼,让秦三月陪着她,光明正大地在养心殿外游走了一圈,无非是让人感觉她有事想找皇上,而皇上因为政务繁忙而无法召见她。 安陵容就提着灯笼,静静地站在养心殿的外面,然后她进宫去见了皇上,给皇上送了一碗莲子养心汤。 养心殿内有一个安陵容,正陪着皇上有滋有味地喝着莲子养心汤。 而养心殿外,却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安陵容,包裹着风衣,急匆匆地从养心殿的门口推门而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有四个太监护送着,往咸福宫的方向乘轿而去。 谁也不会料到,这名怀抱婴儿的女子,竟是秦三月假扮的。 就在今天晚上,皇上派人过来密宣安陵容到养心殿议事。 潜伏在太后寿康宫的重重黑影,马上调转了方向,向养心殿而来,而皇上听见了外头风声大作,他不声不晌地依旧和安陵容品着茶,只是一言未发。 自皇上宣了安陵容入养心殿之后,皇上一直用眼色在暗示她安静下来,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安陵容看着窗外黑影一闪而过,大为吃惊道“皇上,有刺客。”声音从喉咙里低旋着,皇上淡笑点头,低声道“别怕,朕等的就是这帮人。” 皇上怒目而视窗外“一帮狼子野心的东西,连太后的宫中都敢偷窥跟踪,丧尽天良!” 第九十九章 暗道 秦三月身影一顿,身子马上停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眸子中淡淡的阴冷,迅速感觉到身后飘逸的影子都停顿了。 没有错,她的停顿,是试探!他们果然出动了,转移了目标,将目标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 只因为她的怀中抱的这个孩子,一个假娃娃而已,而他们以为是十四阿哥。 到底是皇后还是华妃派出的杀手,不得而知。 对面的宫墙瓦盖之上“咯吱”碎了一块瓦片,轻微声入耳,却是清晰可闻。 秦三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她马上放下心来,有他在,怕什么! 黑色人影的衣袂划破空气的撕裂声,很快,四人将秦三月围了起来,将她围在在中央。 不管她如何左冲右突,若不放下手中的孩子,就无法突围。 他们只是静静地围着她,半晌没有一丝的动作,其中一个黑衣人冷洌的声音道“将孩子交给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秦三月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连皇上的子嗣都敢谋害,就不怕皇上抓到你们,送去慎刑司,诛连九族吗?” 那为首的黑衣人口气突变道“少同她废话!这不是皇上的子嗣,这不过是惠贵人与太医院温实初所生的孽种,皇上若是知道了,不止会处死惠贵人,温实初也会死,孩子也保不住,现在把孩子给我们,还能保住惠贵人。” 另一名黑衣人“嘿嘿”冷笑道“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谁派我们来的。” 隐藏在宫墙上的另一批人影淡去,想必他们也是听到这个小道消息。 “想要孩子,还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秦三月话音刚落,身影晃动,瞬间突出了圈,论功夫她不是最厉害的,可若是论逃跑,她溜得比谁都快。 皇上让安陵容给他满了一壶酒道“安贵人,宫里谣传朕与惠贵人所生的十四阿哥,并不是朕亲生的,朕头一次感到心慌,怕验证,怕真不是自己的孩子,那莫不是天大的笑话么?朕是天子,是堂堂皇上,朕不敢去进行亲子检验。” 安陵容安抚道“皇上,这惠贵人所生的十四阿哥,长得和皇上极为神似,五官也是极为相似的,下巴和皇上一模一样,眉眼长得像惠贵人,怎么会是外人的子嗣呢?明眼人一看就是皇上与惠贵人亲生的孩子呀!” 皇上的心情略微好转了一些,一口将一杯烈酒灌落下肚,轻声叹气道“朕已经给人看过笑话了,朕的嫔妃欣常在,享尽荣华富贵却给朕戴了顶绿帽子,朕有哪一点不如一个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简直是笑话,凡是背叛朕的人,朕都会将她碎尸万段。” 说话间,皇上已有了三分醉意,脸色露出微微桃花红,醉眼迷离的看着安陵容道“安贵人,朕看你也不争宠,也不着急,不知为何,朕对你竟生了几分好感,觉得这世间女子长得漂亮不如守得住繁华,心境淡然,看淡得失的淡泊之人才另有一番的味道。” 安陵容轻轻从他手中抽出酒杯道“皇上,您喝醉了。” 皇上晃着迷蒙的双眼摇头道“不,朕没有喝醉。” 皇上牵起她的道在她耳边低语道“你随朕来,朕带你去看十四阿哥。” 安陵容愣然道“皇上,您刚不是叫秦三月将十四阿哥抱出去了么?” 皇上柔声道“你随朕来。” 皇上轻轻移动靠墙的一排书架,只听到有铁门徐徐开动的声音,书架后面竟是一条暗道。 皇上提了盏灯笼,拉着安陵容的手就过了地下通道,这是一条宽可容纳五人并行的通道,四周的墙壁都用了大理石铺造,看模样,已经建好了一定年数的时间了。 安陵容的心一动,就是说,这通道是先帝在的时候就已经修建好的。 原来在皇上的养心殿,有一条地下的暗道,具体说,应该是有三条暗道,一条是通往太后的“寿康宫”,另外还有两条暗道,不知通往何处。 安陵容脚下踏着大理石,眼中浮起淡淡的焦急之色,她蹑手蹑脚地沿着围墙往前走。 地下通道很是黑暗,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只是前面不远有零星而又微弱的灯火在牵引着她。 而皇上的步子越行越快,前头很快已看不见他的身影,那微弱的灯光就是皇上手上的灯笼。 他很急,急的没有办法等待安陵容。 很快,安陵容看到了一扇用大理石做的门,门上还镶嵌着彩色的宝石,宝石朝内反射着光,闪烁不定。 安陵容呆呆地看着这扇门,这门后面是什么? 越接近那扇门,潮湿的气息渐行渐弱,烛光也越来越强,安陵容猜测这是出口。 果然是出口,门口似乎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地上堆满了灰尘与落叶,踩上去发生咯吱咯吱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诡异。 原本以为过了这道门就是出口,只是一个通风口而已,安陵容来不及停留,又继续寻着灯光朝前走。 墙上巨大的蜘蛛网令她头皮发麻,空气中还漂浮着白色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东西,奇特又古怪,不远又出现了一个石门,澄黄得暗黑的铜环绕着铁门,门上依稀还有文字,只是无法辨认出来,随即一阵清香传了出来。 安陵容轻轻拉开铁门,里面香气四溢,金壁辉煌。 里面四隔四、五米就有鲜花池子,百花摇曳,传来阵阵花香,安陵容却是屏住了呼吸。 这是朱攸花,花香能迷醉人,轻则呼吸困难,重则晕倒。 皇上给了她一条手帕,两个人用手帕掩面而行,快到了出口的时候,才将手帕松开。 外面有微微的光亮传来,是火把的光亮。 皇上道“安贵人,轿子里坐着的就是十四阿哥,你懂医术,今天晚上由秦三月将埋伏引开,你不用担心秦三月,有夏刈保护着她,朕亲自将你和十四阿哥送至桐花台,那是果郡王的居住之处,再往里就是清河王的居住之处,将孩子悄然送去给舒太妃抚养,太后身子不适,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了十四阿哥,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暗中叫你一起陪同朕过去。” 第一百章 圣旨 安陵容神色慎重地点了点头,皇上不通知惠贵人,是怕她知道有人要暗杀她的亲生孩子,而临时慌了阵脚,皇上派出秦三月带着假人将敌人引开,宫里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夏刈暗中保护着一切,明晨待她回宫,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有秦三月和夏刈联手,谁也逃不脱。 十四阿哥正抱在芳若姑姑的怀里酣睡,小嘴抿得紧紧的,可爱极了,安陵容看到他硬邦邦的一颗心瞬间软化成泥。 安陵容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十四阿哥,眼里柔情似水。 皇上轻声道“快上马车,芳若将孩子给安贵人抱着。” 芳若姑姑连忙将孩子小心冀冀地放到安陵容的怀中,自己从马车里钻了下来,望着十四阿哥,芳若的眼圈发红,一脸的舍不得“回皇上,太后还在宫中病着,奴婢告退。” 皇上伸着手,想抱孩子,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抱才好,嘴里喃喃道“这个孩子骨头没有长硬,又软又嫩,朕掌管得了天下,却不知道如何抱孩子!” 看他左右变换着姿势,安陵容便将睡着的十四阿哥一点一点往他怀里送,皇上连同安陵容的手臂一起抱着道“就这样,别松手,怕惊醒了他,朕的孩子长的真不错!好看!也大气,这般大的风声马车声也吵不醒他,睡得倒踏实。” 皇上低下头在十四阿哥的脸上的小啄一口,面上露出一个微笑。 安陵容紧紧抱着孩子,皇上的一只手紧握着孩子的手,生怕手一松开,孩子就醒来了。 天空阴沉沉的,飘起了阵阵细雨,马车上没有太多的行李,只带了一些孩子的衣物和食物。 马车行驶在一条狭窄的弯曲小路上,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驱赶马车的苏公公停了下来,轻声道“皇上,桐花台到了。” 待安陵容抱着十四阿哥从马车上下来,她看到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正飞身前来迎接。 允礼的母亲陈太妃与玄清的母亲舒太妃也一起来了,两位太妃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一行人将皇上与安陵容迎接到了宫内。 果郡王允礼住桐花台,陈太妃出身不高,是包衣,但先帝在世时对她极为宠爱,特意建了桐花台赐给陈太妃,先帝过世后,陈太妃一直在桐花台居住极少外出。 桐花台是个幽静之地,纳大自然天地之灵气,景致极美,背靠石山,前有溪河,左边是竹林绿野,宫前三丈内用密集的栏栅护住,就是天然土生的瓜果野生植藤都无法漫延出外。 而清河王玄清的母妃是舒太妃,先帝在世对她也是极为宠爱的,特意修建羽沙宫给她居住,特赐特有的稀有花品一蓝绒花给舒太妃,这花需要湿沙伴其成长,一年只开两次花,春季和秋季开花,夏季和冬季凋落,是先帝在千里以外的荒漠高原移植过来的,意在表彰舒太妃同蓝绒花一样,坚韧和美丽。 羽沙宫在山顶之上,上山有专用的阶梯,一共是九十九阶,两旁是铁索围栏,平而不陡,先帝过后,舒太妃日夜诵经,为大清祈福,也极少出山。 羽沙宫和桐花台相近,两人碰面是常事,双方母妃常来常往,玄清和允礼之间的关系也很密切,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兄弟了。 清河王的府邸躲在山岩之后,由一幢幢精致的楼房和宏大的殿阁组成。府中花园房舍相间,湖泊亭台,画龙点睛之处是一株吐艳非凡的碧桃,正在绽放。近年来府邸里集成了一大批手工艺人,他们用一些木头、剪裁和丝线创造出宛若人间仙境般的琳琅宝器,以供鉴赏和收藏。 苏公公手捧一道圣旨道“清河王,果郡王接旨。” 于是,两位亲王、两位太妃,宫中奴才均为亲信,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兆曰即日起朕将十四阿哥托付给陈太妃与舒太妃共同抚养,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如出丁点的差错,罪连九族。”苏培盛轻轻地将有万均之重的圣旨塞入舒太妃的手中。 舒太妃俯身拜倒在地道“老身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以性命护十四阿哥周全。” 皇上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各位眼圈都红了“两位太妃,朕是否能后继有人,就看两位太妃的了。宫中之人狼子野心,不择手段,连亲生皇子都敢暗杀,朕十分的痛心。” 两位亲王默不作声,一片静肃。 皇上又道“宫中阿哥有三个,可是三个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就连朕都觉得十分的疑惑。公主没事,凡是诞下阿哥,必定有事发生。朕算过这个孩子的命理,他是有大富大贵之相,尔等若是能辅助十四阿哥,是他的福气,是大清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 皇上说到动情之处,眼圈微微发红。 舒太妃和陈妃更是泣不成声,安陵容呆了一呆,皇上的心里原来藏着掖着的这些事,就是他不为外人所知的痛处。 做皇帝,还有这般多的难处! 安陵容不懂帝王的权衡之道,可她心底突然对皇上产生了一种同理心,看着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呼风唤雨的人,也会被人逼成这样,她竟然心里产生了一丝痛快。 在外人看来,这是极为不正常的,可是若有人能了解她前世的遭遇,呵呵,便有人能理解她了! 安陵容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大富大贵之相,哪个皇上生下的阿哥格格不是大富大贵之命。 皇上这般说,只不过是想两位太妃悉心照料十四阿哥,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哓呢? 当务之急,就是要先保下十四阿哥能存活于世上。 一旨颁令下,十四阿哥就成了桐花台和羽沙宫的掌上明珠,两位太妃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生怕一个闪失,那要紧的便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皇上吩咐完毕之后,便带着安陵容和苏培盛沿着原路返回了宫中。 安陵容悄然问道:“皇上,转移十四阿哥这般重要的事,嫔妾以为皇上会叫莞姐姐陪同。” 皇上淡然道“朕叫你陪同,自然有朕的深意,万一十四阿哥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你是女人,懂药理,药箱朕都备好了,你来陪朕自然是最安全的。安贵人护十四阿哥有功,回去朕定会重重的赏你!” 皇上亲热地拉过安陵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安贵人,朕有意将你变为朕的盟友,你觉得如何?” 安陵容轻淡一笑道“自古夫妻一条心,嫔妾是皇上的妻子,理应同皇上一起共同对抗外来恶魔力量。” 皇上微微一怔道“自古夫妻一条心,华妃呢?她也是朕的妻子呢?呵呵......” 第一百零一章 御药司 安陵容当天晚上回到皇宫,便被皇上拉着歇息在养心殿里了,两人和衣而睡。 一夜无事至天明,天刚蒙蒙亮,安陵容就听到养心殿的外面传来熟悉的男音。 “皇上,昨天晚上闹事的四名黑衣人,均被活捉,是下狱还是处死,请皇上定夺。” 是夏刈的声音,他中气十足,即便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皇上穿好衣服出去了,离开前叫安陵容在殿内等候他回来,等他的消息。 没有多久,皇上回来说道,四名黑衣人都认了罪,均是华妃指使派人过来的,提审之时皇上说过,凡主动认罪的可免死罪,活罪难逃,于是四名黑衣人均被下了狱。 安陵容因为护送十四阿哥有功劳,皇上因人而异,没有赏她金银珠宝,晋嫔晋妃,而是将她赏到了“御药司”。 御药司是清朝宫里专门为帝王、嫔妃等皇亲调药的地方,于顺治帝期间设立的,还外兼医护保健,地点在乾清宫的东南边的庑房内,还分有内药房和外药房。 安陵容便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御药司工作的后宫嫔妃,每周上值三日,休沐四日,早上九时上值,下午五时下值,还要身穿御药司的专职服装。 安陵容头天上值,心中满怀着新鲜感,渐渐摸清了御药司的日常事务明细、处事流程等等。 御药房隶属于内务府管辖,主要职责是为采办、储管、配药、药房人员与御医分班轮值。 轮值又分为宫值和外值,宫值的地点在皇上寝宫旁的御药房,外值在东华门内的太医值房。 外值者是专门为宫中的宫女、太监、嬷嬷等奴才诊病的。 御药房的御医都是从太医院一路选拔过来的,从医术精湛、品行端正的医士以上人员中选拔的,一共挑选十名。 御医在进入宫中之前,需要在太医院供职6年以上,有一定的理论基础与实践,并经过三年一试,或者是五年一试,二试,三试的合格者,才有资格入选,否则宁缺不补。有时候,清宫御医也会从各省督抚举荐的名医中进行挑选。 安陵容第一天上值,御药司的人大为紧张,这药司里来了一位贵人,纷纷提起精神,看安陵容的脸色行事。 安陵容柔声道“大家无需紧张,皇上派我前来御药司,是来学习的,不必拘礼。” 清代的宫廷御药,兼具满族医药特色,满药的采集、炮制、用药等方面都与传统中医有区别。 满族地区的中药也被称为关外之药,包括人参、细辛、防风、刺五加等知名草药在内的数百种,安陵容第一天,便熟悉这数百种知名草药,以及它们的摆放位置,御行司的宫女紧紧跟随其左右,向她逐一讲解每一款草药的用途和来源。 宫内的药大多来自同荣堂,这也是皇上钦定的供应商,同荣堂独办官药。 安陵容细细寻思道“这所有的药都来自一个地方,难免会出现抬高价格,垄断不良的现象。但是同仁堂的规模大,药源充足,品种齐全,其它供应的商家难以与之抗衡。” 安陵容去到御药司上值一天后回到翠和殿,就听到秦三月神神秘秘道“主子,现在宫里传着主子可厉害了,皇上不止宣了主子侍寝,还将主子送去了御药司,这明显是皇上重视主子,有意提拔主子的。” “咚咚咚咚咚。”翠和殿外有人拉响门环叩门的声音。 “主子,是齐妃娘娘带着三阿哥来访了。”很快,安陵容听到小凳子来报。 安陵容连忙起身去迎接齐妃入宫,三阿哥一段时日未见,又长高了不少,只是眼神依旧缺乏灵动,有些木讷的感觉。 齐妃带着一大袋柑橘过来,说是娘家的特产,亲手剥来一个,自己先吃了两块,剩下的塞在安陵容的手中,安陵容小尝一口,多汁甘甜,的确比宫里平时下发的柑橘还要好吃。 “三阿哥,快叫人哪!”齐妃推了三阿哥一把。 “安娘娘吉祥。”三阿哥像一个木偶一般,叫了一声安陵容,便像个闷葫芦一般静坐了下来。 “安贵人,我此日前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三阿哥,他总是不言不语,喜欢一个人发呆,有时望着天空一望就能望半天,可是天上连只鸟也没有,空旷无垠,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又不敢同皇上说起此事,害怕皇上、太后指责,可是这孩子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齐妃娘娘,待我给三阿哥细细检查一下身体,再和您说吧。”安陵容温柔地笑着向三阿哥伸出手。 三阿哥半天没有动作。 “三阿哥,快点将手伸出来。”齐妃按捺不住性子,朝着三阿哥怒喝了一声。 三阿哥吓得身子颤了一颤,好似才听到齐妃的声音,他有些走神,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齐妃。 “三阿哥,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替你把把脉。”安陵容的眼神里满是鼓励。 三阿哥这回听清楚了,很是配合安陵容,让安陵容对他的身体上下检查了一个仔细。 安陵容叫秦三月和宝鹃领着三阿哥去院子里玩耍了,待三阿哥远去。 安陵容这才低声说道“齐妃娘娘,三阿哥这般模样大抵是有了一段时间了吧,我记得上次在御花园里三阿哥与温宜公主争抢玩具的那一次,他情况还好一些,现在倒像是得了心里疾病了。” 齐妃脸上一惊,焦急地询问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皇上有了十四阿哥,随着后宫嫔妃日益诞下的子嗣越来越多,三阿哥就会越来越不显眼,皇上迟早会将他忘记,也许是平日里对他太过严厉了,他才变得这般模样。” 安陵容点头道“三阿哥心里和眼里都是焦虑,他还是一个孩子,既然学习辛苦,不如让他学学其他感兴趣的东西,多与皇上交流,多一些去陪伴皇上,承膝欢下,或许能将他改变一些,别给他太多的压力,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齐妃唉地叹了一声道“我就只有一个儿子,不指望还能指望谁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好好的,怎长着长着就长歪了!” 齐妃带着三阿哥感激离去,望着齐妃的背影,安陵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三月询问道“主子,为何叹气,这三阿哥当真是资质愚钝么?” 安陵容点头道“三阿哥是被人下了药,导致神经受损,据我检查,应该是三、四岁左右,现在已经很难补救了。” 秦三月怒道“是谁干的?又是华妃?” 安陵容摇头道“这谁又知道呢?华妃大抵是摆脱不了嫌疑的。” 第一百零二章 太行山 皇上没有公开华妃的罪行,只是将她卸掉了六宫协理之权,改由惠贵人与莞贵人一起暂时代理行使六宫协理之权。 华妃卸去六宫协理之权的那一天,刚好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丽嫔和林常在都在翊坤宫,据说温宜公主自从上次吵闹不休,被华妃嫌弃强给温宜公主服下过安睡药之后,温宜见到华妃就心生恐惧,连抱都不愿意给她抱。 华妃自知酿下大错,皇上不会轻易地原谅她,心里生出了悔意,皇上叫她去太行山上带发修行一年半载,她在临走前,伸出双手,想抱了一抱温宜公主。 华妃情意恳切道“温宜,来,给华娘娘抱一抱,华娘娘要去太行山许久的时间,你以后可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见着华娘娘呢!” 不管华妃如何哄劝,温宜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的,扭过头紧搂着曹贵人的脖子不撒手。 温宜公主一边哭一边大声嚷嚷道“不要华娘娘抱,华娘娘会杀小孩的,宫里传说华娘娘会吃小孩,我要回宫。” 说罢,温宜公主拳打脚踢地,华妃一时手足无措,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华妃娘娘,皇上在宫门口等候着您呢?说是有话要吩咐您。”苏培盛进来传话道。 “苏公公,本宫这就过去面见皇上。”华妃轻吸一口气,淡定地转身同苏培盛出了翊坤宫。 皇上在风中凛冽,衣冠飘飘,神色无比的威严,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旁还站着安陵容、莞贵人、惠贵人、齐妃、敬妃、夏如春、富察贵人等一众嫔妃,连皇后也搭着剪秋的手过来了。 细观皇上的眼中,透着一股深情,可是却又有一丝的无奈,华妃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可是他依然对她心存宽容,舍不得将她罚去冷宫。 华妃环视了众嫔妃一眼,淡淡地垂下眸子道“皇上,怎么把她们都叫来了,她们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么?” 皇上原本冷酷无情的面容浮起了一丝的柔和,他从上至下,俯视着华妃,华妃今天特意精装扮过了,娇柔而又妩媚,皇上的眼底尽是惋惜。 多年的宠爱让华妃越来越高傲无比,她也早忘了自己原本只是宫中的一介妾室,不顾皇上的脸面,处处刁难其余的嫔妃,还企图谋害皇上的子嗣。 皇上严肃而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华妃,朕叫她们前来,是吸取教训的,谁也不能像华妃一样勇猛而失去神智,导致现在的下场,被削去六宫协理之权,要去太行山修行,你的心魔甚旺,切记要好自为之。” 华妃依依不舍,眼圈发红,上前想执起皇上的手温存一番,不料皇上轻轻放下她的手道“去吧!好好带发修行。” 看得出来,华妃已经有了深重的悔意。 安陵容忆起皇上说过的话皇上他经常独坐沉思于宫中,日夜思虑着国家和百姓以及朝廷的纷争,无法避免的纷争总以各样的形式而层出不穷,无以言表的寂寞,唯有宠辱不惊的心态才能与之抗衡。 所以,皇上总是说,不要争风吃醋,如能做到宠辱不惊,就不会丧失为人的本质,不至于像华妃落得日渐孤单,被后宫人人指责和怀疑成罪魁祸首。 太行山下亦色景色幽静,小径蜿蜒,而上有一座着名的庙宇叫做“太行庙”,说是人在山顶处拜佛,望云高处祷告,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圣光的神秘。 华妃与颂芝漫步在太行山下,流连忘返,颂芝静静地立于华妃身侧,任凭阳光洒在她身上,宛如被赋予生机。 突然,一个年若十来岁的女孩跑上前,脸带笑容地向她们问好“两位娘娘好!买一束香吧,到了庙里烧烧香,能治百病,百事无忧,事事顺意的。” 华妃伸手轻拍了小女孩的头,感慨万千地说“年少时曾拥有过这样的童真,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本宫早已经忘记了生命和爱的真谛。” 华妃轻声道“颂芝,将她手上所有的香都买下来吧!” 颂芝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娘娘真是善良仁慈,小朋友,将你篮子里的香都给我们吧,我们全部都买下来,你省点力气早些下山回家去。” 小姑娘大喜过望,一手递过背上的篮子,另一只手接过银子,笑声叮铃地蹦蹦跳跳地下了山。 头顶天空无边无际,偶尔一两只大鸟扑腾着翅膀飞过,华妃若有所思道“唉,有时候也觉得做一只鸟儿可真好,能自由地翱翔,不必承担任何负担和责任。” 颂芝挽着她的胳膊道“娘娘小心,就当是来这太行山里渡假的吧!好好散散心,皇上呀,还是会接您回去的。” 华妃垂下眼帘,轻轻点头道“皇上多年以前,曾带本宫来过这太行山,本宫还在太行庙里祈求过子嗣,都怪本宫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皇上诞下个一子半女,否则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着说着,华妃的眸子里又出了一股狠劲“都是端妃这个贱人,用一碗汤药给本宫服下之后,就不能再怀有身孕了。本宫的孩子也是给人害掉的,凭什么就不能害掉别人的孩子。” 颂芝低声道“娘娘消消气,这皇后娘娘也没有子嗣呢?端妃也没有子嗣,纯元皇后怀有身孕却是血崩离世,在奴婢看来,娘娘活着要紧,等娘娘的身子恢复了调理好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的。” 华妃扭过头来,眼里的戾气未消,她突然揪起颂芝的衣领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本宫还会有孩子的,怎么可能?” 颂芝眼中出现一丝的惊慌道“华妃娘娘,你看上次惠贵人生了个儿子,宫里的人的传说是安贵人给她调理了身子,给了她一个生子秘方,惠贵人才生出了儿子。” 华妃半信半疑道“颂芝,你说的是真的吗?” 颂芝点头道“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宫里许多人都在说,你看宫里许多嫔妃都没有孩子,但是惠贵人与安贵人交好,就生出了一个儿子,奴婢如果没有猜测错的话,以后说不定莞贵人也能生出儿子。” 华妃气得脸都绿了“你给本宫闭嘴,怎么可能让她们后起之秀占尽先机,安贵人,皇上还将她放进了御药司,本宫倒是小瞧她了,出身不好,长相寒酸,却是懂药理,懂制药、制香,还有一把神似纯元的好嗓子,怪不得皇上对本宫倒是越来越冷淡了。” 太行山的太行庙里的如帘姑姑亲热地接待了华妃,将她安置在一栋雅致别院中进行修行,三餐膳食送到华妃手上,华妃每天的事情就是手抄经书,跪着敲木鱼念经,赎自己的罪过。 这栋雅致的别院的主人间,一扇珑剔透的琉璃窗隔开了外面纷杂的喧嚣,漆成一片森林绿,大小不一的盆栽养护得极为精致,沉醉在书海中的华妃,一袭白色丝绸长袍,红唇轻启,眉头微蹙,别有一种专注而不世俗的美。 半个月过去,华妃有所收敛,她不再激动,不再咄咄逼人,仿佛狂躁的心可以在这里得到放松。她顺从皇上的要求,每天默念佛经抄经书,不再关心世外之事,渐渐地性情得以控制。 不知不觉间她变得更为柔和,华妃手抄的经书是每隔一周,便要送回皇上的乾清宫,给皇上过目,华妃秉持着虔诚的心态,每个字都经过认真书写。 在太行庙的那株千年古树下,华妃跪下祈祷,祈求上天和皇帝的怜悯,希望重新获得他们的宽恕。 第一百零三章 圆明园 华妃去了太行山带发修行,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回宫。 安陵容原本以为少了华妃在,宫里会安心一段时间,少了事非。 不料她竟亲耳听到曹贵人与丽嫔闲聊。 曹贵人慵懒的语调道“丽嫔,你没有发现,这宫里头少了华妃娘娘,大家都提不起劲儿,日日觐见皇后也是焉头焉脑的,真没有意思。” 丽嫔附和道“曹贵人说的极是,这日子一平淡下来,还真是无趣,但相对以往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平淡还好。” 曹贵人不满道“这天气倒是越来越热了,以往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带一众嫔妃去避暑,今年为啥没有动静啊!” 丽嫔唆使道“叫温宜公主去提醒提醒皇上。热坏大人不要紧,若是热坏宫中的公主王子,可金贵了!” 安陵容与夏如春紧随其后出了皇后的景仁宫,安陵容在背后瞅着一清二楚,这丽嫔脑子也好使着呢! 经温宜公主一提醒,皇上没有两天果真就下了口谕。 在觐见皇后时,皇上第一个提起的嫔妃不是莞贵人,也不是惠贵人,而是安陵容。 安陵容听皇后款款情深地问道“皇上,不知道今年要带哪些嫔妃一同去圆明园呢?平时都是限定了数量的。” 皇上朝众嫔妃瞄了一眼,看着安陵容道“第一个,是安贵人,她懂医术,有她在,更加方便照顾朕和后宫的嫔妃。” 皇后一愣,神色有一些不自在,好像现在才正视安陵容,朝着安陵容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道“安贵人也是多得皇上赏识,有幸能进入御药司学习,这可是皇上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哪,华妃不在,安贵人懂医去了圆明园,那惠贵人和莞贵人同时掌管着六宫协理之权,这两个人,总得留下一个以管理六宫的琐杂事等,若是全都去了圆明园,那这后宫怎么办?” 皇上竟有些为难起来道“这莞贵人与惠贵人都懂乐理,都去吧,这后宫就交给皇后你了,还有太后也在宫中,皇后对太后也会照顾周全的。” 皇后气得紧咬着银牙,脸上挤出了一个不自在的微笑道“皇上,这后宫事多,要不看齐妃,敬妃,端妃,支一个起来暂代六宫协理之权,臣妾理当全力以付,就怕万一事多分不开身。” 皇上沉吟了一下道“端妃身子骨弱,是要去的,现在后宫太热了,那就敬妃吧!齐妃有三阿哥在,这些阿哥和公主的生母都去吧!” 万园之园一圆明园,往年皇上是春、夏、秋(正月至九月)多在圆明园居住,仅郊祀、视朝等大典时方才回宫,冬季(十至十二月)才回到紫禁城,可今年朝事增多,他一直拖到现在方才前往圆明园。 大家去到圆明园,皇上住在勤政殿,皇后没有来莞贵人住到了桃花坞,华妃没有来惠贵人住到清凉殿,安陵容住碧桐书院,端妃住闲月阁,曹贵人住繁英阁,齐妃住进了安宝阁,丽嫔住进了东华阁。 后宫各妃带着自家宫里的奴才入住各宫各殿,皇上约了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一起去围射猎去了。 碧桐书院是圆明园较早建成的一组建筑,雍正时期名曰“梧桐院”。碧桐书院四面环山,林木茂密,是一处非常清静的地方。 据传梧桐能招来凤凰,此时正值盛夏时节,梧桐密集遮荫的效果十分的好。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宝娟、小凳子搬着行李进了碧桐书院,翠和殿那边她只留下了菊青带领余下的太监宫女一同值守。 碧桐书院位于九洲区的后湖东北角。 走进一看,里面置放最多的东西不是书,而是梧桐树,数量吓人。 安陵容将自己带来的书叫小凳子密密麻麻地上了书架。 安陵容有些受宠若惊,这待遇比上世是好了不少,她隐隐约约觉得皇上对她有些特别,对,是特别,不是恩宠,就像是皇上会有求于她,而提前对她示好一般。 可是这些古怪的感觉一闪即逝,安陵容暗中思讨,她甚至觉得皇上送她去御药司会不会是另有目的?宫中的好太医不少,又不独缺她一个。 安陵容手指绕着手帕四处游走,好好地观赏这碧桐书院的风景,据小凳子说,这院里还放有一台风轮纳凉吹香,而整个圆明园就只有一台,该不会是哪个下人放在碧桐书院忘记拿了吧! 小凳子与秦三月、宝鹃很快将院子收拾妥当,这里比紫禁城凉快不少,安陵容年轻身体的忍耐力比以往增长了许多,她便将风轮与冰块都送去了端妃的闲月阁。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去看皇上骑射,安陵容拗不过秦三月,便带着他去到了围猎场,可没有皇上允许,外人是不能进入围猎场的。 秦三月很想过去试试身手,安陵容眸子一闪,居然看到了在外防守的夏刈,夏大人依然是一幅冷酷无情的模样,看秦三月的表情却有了一丝笑意,淡淡的,稍纵即逝。 夏刈去找了皇上,也不知道他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一转头,夏刈就叫秦三月去了围猎场,安陵容骑马是没有问题的,夏刈牵来了两匹马,一匹给秦三月骑着,一匹给安陵容骑着,他自己则牵安陵容的马绳步行在一旁护着。 秦三月银铃般的笑声扬起“多谢夏大人!” 话音刚落,秦三月风驰电掣而去,瞬间只剩下一个极小的背影,安陵容夹紧马腹,紧随其后,夏刈只得扔掉手中的缰绳,提起身子,几个纵跃飞驰跟在安陵容的身后。 安陵容的耳边除了渐弱渐强的厮杀声,偶尔还听到清脆的鸟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刻,她体验到了一种有别于宫中的快乐,皇宫的禁锢与世俗的纷扰都渐渐远去,不复存在,她与自然归属于一体。 就这样,她欢喜雀跃着,竟然不想回头,不想回宫,也不想回碧桐书院。 接下来,果郡王会一箭射穿禽鸟四目得皇上称赞,皇上带着莞贵人、曹贵人将果郡王送去的雪顶寒翠的茶叶,世间稀少的珍贵品种,一顿茶喝下来,曹贵人有意无意之间,将果郡王与莞贵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私情捅到了自性敏感生性多疑的皇上面前,莞贵人差点入了曹贵人的局子。 安陵容暗自思忖道,我想改写这段经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第一百零四章 凌霄花 马蹄声渐缓,安陵容拉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刚好有一束花枝绊到了她。 安陵容轻摘花身拿在手上细细地把玩着凌霄花,适应性极强,借气生根,攀岩缠树,桔红色,形似喇叭花,迎风起舞,逗人喜欢。 凌霄花的花语是“敬佩、声誉”,寓指母爱。 在若大的后宫之中,最具有凌霄花代表性的莫过于她了。 安陵容眸子中闪出淡淡的光,据她埋察在宫中的眼线“阿柒”传来消息,凌霄花将在圆明园出现。 呵,有人说自己家世不好,生得丑陋,当然是相对于后宫那些美貌嫔妃来说的。 但有人,长得比她还要丑,就好比这朵凌霄花? 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皇上的眼前呢? 不论她以什么样的方式,总归她出现的地方,一定是皇上在的地方。 今天,若是将皇上羁绊于围猎场,皇上若是晚上叫她侍寝? 安陵容正在思索之间,不过,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前面的秦三月不走了,她看到了皇上,她也看到林子里另一边的棕红色马背上坐着一个高大粗壮却身子矫健的女人,安陵容也看到了。 安陵容心中一凛没有料到她出现的如此之快! 气氛安静得诡异,安陵容仅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对面的灌木丛比一个人还要深,里面有一个物体正在蠢蠢欲动,而皇上则如临大敌,搭弓备箭,蓄势待发。 安陵容朝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秦三月点了点头,反手从背上的箭筒里拨下一支宫中的御用箭,这是她入围猎场领用的,上面有特标的字眼,与皇上所用略为不同。 皇上要射的是猎物,可秦三月要做的,是逼退从右边林子里那个高大的女人手中正要射出的箭。 灌木丛中缓缓地支起一头身子,是一头野豹,正龇牙咧嘴,满眼都是警惕,紧盯着前方。 安陵容此时才意识到,站在它正前方的正是自己和秦三月。 万一皇上和右边林子里的女人若是射不中的话,她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夏刈轻道“安贵人莫怕,为臣为保护你们的,原地不动就好。” 很快,安陵容明白了夏刈为何叫她原地不动的原因,自己的手中没有武器,身子骨看上去定是娇弱不堪的,那头野豹若要突围,在它看来,她这个方向是最容易突围的。 果真如此,那头猎豹低吼了一声之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安陵容这个方向冲了过来,安陵容淡然的眯起眼睛,心是却是希望夏刈千万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了箭裂的声音,怒鸣般的猎豹声嘶吼着,身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倒了下去。 皇上射中了猎豹的前右腿,而秦三月连发两箭,第一箭逼退了从右边林子里射出来的箭,第二箭射中猎豹的前左腿。 待秦三月的箭一收,从右边林子冲出个牵马的太监惊喜地道“皇上,咱家小主射中了猎物的前左腿,恭喜皇上,也恭喜我家小主。” 皇上满脸狐疑地望着马背上的那个高大,一身劲装打扮的女子道“康常在,你说这左腿是你射中的?” 康常在点了点头道“嗯嗯,皇上,是嫔妾射中的!” 皇上淡淡的冷着眸子道“朕这是眼花了?朕还以为这是从这个方向射出来的。” 皇上看到安陵容了,他很意外“安贵人?也对射猎感兴趣?来,坐到朕的马背上来。” 安陵容骑马纷踏过地面上的枯枝黄叶,纵身跃上皇上的坐骑,对面的康常在脸色黑了下来。 康常在原名武蕴荣,武则天后人,上世却隐瞒身世,后沦为罪臣之女,借五行鸟事件打击皇后,深得皇上宠幸,最初封为康贵妃,但被甄嬛揭穿假扮身份之罪,降为康常在,最后被甄嬛踢掉药罐,哮喘病发而死。 前段时间康常在大病了一场,曹贵人与丽嫔还悉心照料她来着。 淳常在在碎玉轩里,说起这康常在病了,莫不是得了丑病。 安陵容瞧着康常在恼怒的模样,心里头却是痛快不已,若说丑,这康常在还真的比自己丑多了。 主要是她人生得丑,可是不知道自己长得丑啊,事事高调啊,常在御花园里打扮得妖娆无比,想各种法子撞巧遇见皇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得让曹贵人将她带入了圆明园,还将她引进了围射场,引到了皇上的面前。 自己也从来不知道她原来骁勇好战的,身高体壮,和皇上一般高,长得比皇上还要壮实,好在皇上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子,皇上压根就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当然,也不嫌弃她。 康常在的脸上浓妆艳抹,隔老远都能闻到那种浓香味,红尘的俗香味,这康常在的品位也如人一般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这宫里若是有一个比自己长得还丑的人在,多少能给自己一些安慰。 安陵容寻思着这朵“凌霄花”--康常在,若是能留为己用,便让她多活一些时日吧! 若是不能留为己用,她也绝不会让她充当曹贵人的左膀右臂,为华妃所用,为虎作伥。 皇上带着安陵容欲折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康常在还不死心,嘴里嚷嚷道“皇上,这只猎豹是嫔妾和皇上一起射中的,皇上能将这只猎物送给嫔妾吗?” 康常在跳下马来,朝那头猎豹走了过去,她一步一步地逼近那头猎豹。 不知为何,安陵容天生的第六感,她不安之下断喝一声“康常在,小心!” 康常在惊得停住了步子,就在此时,倒地的猎豹一跃而起,扑向康常在,近在咫尺。 危急,夏刈手中的箭出手,与此同时,秦三月手中的箭出手。 二箭齐发,射穿豹眼! 皇上喜道“好箭法!” 夏刈上前扶起康常在,幸好安陵容及时叫停了她,否则她现在也没有命站在这儿了。 康常在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过安贵人,多谢皇上。” 皇上淡然道“夏刈,将康常在领出去压压惊吧!” 说完,皇上带着安陵容策马步入林中,安陵容被康常在这一吓,却是无心赏猎了。 皇上不由分说带着她游猎了一圈,到太阳西下临近晚膳时分才回到圆明园。 皇上便去了碧桐书院和安陵容一起用晚膳,用膳后留宿在碧桐书院。 第一百零五章 游园 次日,皇上在勤政殿里忙于公务,安陵容在一旁端茶倒水,侍候笔墨。 茶是圆明园新产的普通茶叶,糕点是寻常百姓家都能吃到的脆皮花生糕,今天的早膳是她特意精心准备的,简单的四菜一汤,却是吃得皇上热泪盈眶,才会吩咐她以后来勤政殿可以进出自由。 早膳时,皇上看到这简单的四菜一汤,手中的筷子一顿道“安贵人,这让朕想起了儿时的场景。” 安陵容往皇上碗里夹了一块鹅肝道“皇上,试试这个,这个鹅水肝,又香又嫩,皇上为国为民操劳,忧国忧民,面色发黄,好好养养肝。” 皇上小尝一口,赞不绝口道“安贵人手艺真是不错,朕还没有吃过如此爽滑香嫩的鹅肝,平日里在皇后的宫里她不允许朕吃这个,不许吃那个,说是只能吃对朕身体好的东西,华妃的口味又太重,那个辣椒辣得朕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还说好过瘾,安贵人做的饭菜让朕想起了小时候母妃的味道。” 安陵容盈盈一笑道“嫔妾的手艺又怎么能同太后娘娘相比,皇上不嫌弃就好。” 皇上拨拉了一大碗饭,又叫安陵容盛了一碗道“朕的母妃有两位,朕说的不是现太后,是朕的养母,她是一位性子极其温柔之人,与我的生母不同。”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便不再打探皇上的私事,若是情到深处他愿意说自然会说给她听的,贸然打听会显得有些无礼。 皇上果真不再言语了,一顿饭吃得他眉头舒展,说是等他批完奏折就带众嫔妃去赏园。 没过一会儿,听到门外苏公公前来通报“皇上,年大将军送来的捷报。” 皇上眉眼之间喜色浮上来“快打开来看看。” 苏公公便打开交与皇上,皇上看了,一拍大腿,对着安陵容道“安贵人,年羹尧打胜仗了,朕还真没有小看他。” 安陵容轻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即眉眼一低,道“苏培盛,你去太行山将华妃叫来圆明园吧,暂时叫她别带发修行了。” 安陵容神色一凛,没有料到华妃这么快就要翻身了,她握茶杯的手一紧,滚烫的茶水烫得她生痛。 华妃果真回来了,她与别于往日,身着一身灰色素净的长袍,头发也未有任何的装饰,松松散散地绾在脑后,垂下几许碎发,看上去更显得风姿绰约、娇艳迷人,在一众的红绿身影中,显得尤为特别。 华妃眼中的戾气收敛了不少,朝着皇上深情款款道“皇上,嫔妾去太行山真心悔过已有一段时日,多日不见皇上,嫔妾想皇上都想瘦了。” 皇上温和道“你得多谢年羹尧打了胜仗,你才得以来圆明园见朕,你就暂且去临川大殿居住吧。” 安陵容一愣,这临川大殿频临皇上处理朝务的勤政殿,皇上恐怕不止是年羹尧战功显赫而对华妃加以照拂,他是心念旧情,无论华妃如何嚣张跋扈,嚣张得要暗杀惠贵人与皇上的子嗣,他依然能原谅她。 华妃有杀人的动机,可是皇上及时挽救,没有酿成诛连九族的大错,皇上也需要她们年家。 皇上带着一众嫔妃去游园,曹贵人与丽嫔、康常在紧随其后。 苏培盛边走边介绍“这座大型皇家御苑,各位小主看看这个地图。” 惠莞人对着安陵容和莞贵人道“这个地图怎的看上去,倒像一个品字。” 苏培盛点头哈腰地附和道“是的,惠贵人说的极是。” 华妃淡淡道“苏公公,这哪像一个品字,本宫看像一个吕字,好多嘴。” 苏培盛尴尬地笑道“华妃娘娘说的是,都怪奴才多嘴,请各位小主紧随皇上,别掉队。” 苏培盛道“圆明园由圆明园、长春园、绮春园三园组成,有山,有水,有花,有鸟,有树,有.....” 华妃瞪了苏培盛一眼就往另一条道上去了。 皇上道“大家知道这公园的名字,为何取圆明二字来历吗?” 华妃道“皇上,圆即是圆满,明即是明治。”皇上点头。 甄嬛道“功德圆满,大清明治,皇上的希冀所在。”皇上赞许似地看了莞贵人一眼。 安陵容补充道“圆明是皇上幼时使用的佛号,皇上信佛,号为圆明居士,对佛法研究颇深,先皇的这座园林是赐给皇上,专为皇上量身而定,也是希望皇上励精图治。” 皇上意外又惊讶,用赞叹的目光看向安陵容,安陵容微屈身子谦礼回应。 皇上道“安贵人知道的不少哇,连朕的佛号都知道,安比槐教的好。” 哪用父亲教呢?本就是有备而来的,不过是提前翻查了资料而已。 安陵容四下望去,少不了参天古树、湖泊桥梁、园林假山,珍奇无数。 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她在喷泉的位置停了下来。 喷泉十分的壮观,外形好似门洞一般的石龛模样,下面是个大狮子,有七层水帘。 前下方是个椭圆形的菊花式喷水池,左右前后,各有一座大型方形喷水塔,一共十三层,从顶端喷出水柱,塔四周布置八十八根铜管,一起喷水,全部开放,如山洪爆发。 安陵容走到近前,已听不清苏培盛的说话声,水流声,声雷贯耳。 荷花池、万花阵、养雀笼、方外观、海晏堂、远瀛观、大水法、观水法、线法墙...... 耳边渐渐安静了下来,安陵容正准备随着大队前往荷花池,突然听到沈眉庄惊呼了一声。 “唉哟,是什么东西?” “眉姐姐,你怎么了?” “苏培盛,快将惠贵人扶着靠着那树上休息。” 惠贵人的脖子上起了一个红色的斑点,起初只有针头大小,再看一眼,便有玉米粒大了。 “别动,我看看,”安陵容拨打惠贵人的手指,指缝中掉下黑色一物,惠贵人尖叫声震耳欲聋“什么虫?啊~~~~好吓人。” “别怕,已经被你夹死了。”安陵容道。 华妃一脸的戏虐地看着惠贵人,兴灾乐祸的。 安陵容拾起来看到,是雌蛛,特别的小,刚繁殖不久,体长不超过五毫米,眼微后曲,背甲及附肢呈现出黄白色,腹部三角锥形,毒性不弱。 安陵容连忙告诉皇上,皇上宣温实初前来给惠贵人检查,温实初刚赶到时,惠贵人体力不支,身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了莞贵人的怀里。 皇上着急,一行人无心再赏景,便自行散去各自回宫。 安陵容想着,没有理由啊,这种这成长在南方湿地,不惧炎热,反惧寒冷的雌蛛为何会出现在北方干燥的季节里? 第一百零六章 九洲清宴 安陵容备有药箱,给惠贵人送去自制的去毒膏药,听温实初说,惠贵人发现及时,体内毒性已控制住,用药后静养三、四日就能康复了。 这雌蛛是致命的毒物,可是对自己有用,安陵容养在冷宫的毒蜘蛛,那些雄蜘蛛正愁没有雌蛛配种呢?有了雌蛛,繁殖的速度将以十倍的数量增长,她以制药防毒为名,让皇上叫人帮他抓了一小部份雌蛛养在碧桐书院,到时回宫一起带走。 九洲清宴,皇上宴请皇亲国戚的地方。 皇后没有来,皇上身边的位置空着,华妃居首位,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束,依旧是深红得泛紫,紫中透亮。端妃坐在华妃身侧,两人互不招呼。 众嫔妃瞧见华妃去而复返,都脸色各异,各自揣着心事。 一时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恒亲王、敦亲王、果郡王、清河王都带了家眷一同出席。 酒过三巡之后,华妃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明艳如桃花。 只见华妃朝着曹贵人使了一个眼色,曹贵人就出来作妖了。 她向皇上提议用抽签的方式让众嫔表演节目。 曹贵人的手在箱里摸索着,齐妃表演写字,惠贵人表演抚琴。 安陵容淡淡的笑,接下来,该轮到莞贵人表演惊鸿舞了吧?! 华妃更是得意,只听得曹贵人道“接下来是表演惊鸿舞,表演者是-------” 曹贵人一脸的吃惊,大惊失色地看着手上的纸条。 安陵容当然知道,这上面写的是华妃。 皇上狐疑地看着曹贵人“曹贵人继续,怎么不念了。” 曹贵人尴尬地看了华妃一眼,道“回皇上,嫔妾这就念,表演者是华妃娘娘。” 华妃狠狠地剜了曹贵人一眼,回头笑道“皇上,嫔妾还需要稍作准备。” 安陵容低下头嗤笑,借着喝茶的功夫掩盖。 曾经,纯元皇后曾因惊鸿舞名动天下,舞好了是效仿,舞不好是大不敬。 安陵容估摸着华妃就算舞不好,她也不会放弃,脸皮厚得很,她才不会理会其余皇亲后妃的嘲笑,若是能逗乐皇上,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华妃果真想得开,卸去了身上的珠钗,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素衣,锁骨清晰,身材玲珑,眼角的锋芒刻意隐藏,另有一番清新、楚楚可怜的气质。 华妃道“皇上,嫔妾将惊鸿舞稍改了改,是嫔妾精心为皇上准备的独舞。” 端妃轻轻咳出声,她微微一笑道“皇上,华妃起舞,可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对,是伴乐。” 皇上扫了一眼宴席上的人,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那就安贵人用歌声助舞吧!” 莞贵人站起身道“皇上,这惠贵人会弹琴,嫔妾会吹箫,只可惜没有乐器。” 皇上扭头叫苏培盛将置放于勤政殿的长相思(琴)拿出来,给惠贵人演奏。 果郡王允礼从腰身上拨下长相守(箫),手指轻弹,箫就到了莞贵人的手中。 华妃踮起脚尖,轻盈起舞,安陵容浅浅吟唱的曲调配合着华妃的身随影动,居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时至中途,安陵容突然变调,与莞贵人,惠贵人一起,加快了节奏,而且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华妃先是一愣,可为时已晚,此时无法逼停身子,为了配合音乐,她逼得自己身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伴乐声嘎然而止,华妃“呯”然一声颓坐在地,而这支歌舞却获得了在场所有嫔妃热烈的掌声。 华妃是有备而来,而安陵容、惠贵人、莞贵人则是随兴而起,谁更胜一筹,有目共睹。 华妃擦试着额上的汗珠,轻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微愠怒道“皇上,臣妾还没有跳完,臣妾再接着跳,至于伴乐就免了吧!” 皇上叹气恼怒道“华妃,你跳的什么舞,朕怎么看不明白呢?这到底跳的是惊鸿舞还是惊魂舞?”一听皇上动怒,众嫔妃大气都不敢出。 华妃竟然没有动怒,焦急道“皇上,都是莞贵人使的幺蛾子,箫声琴声逼着嫔妾停不下来。” 皇上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不会跳,你就说不会跳,朕逼你了么?回殿去好好思过,明天回太行山继续带发修行,修满一年再回宫。” 华妃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微福了一下身子,低垂着眸子道“皇上,都是嫔妾的错,嫔妾这就回太行山思过!” 苏公公道“今天宴会就提前散了吧,皇上心情不好。” 一时,华妃的“惊魂舞”成了众嫔妃茶余饭后的笑谈。 终是化险为夷了! 在碧桐书院的后山,安陵容用朱鹊声招来了柒号,据柒号透露,曹贵人原本是写着莞贵人跳惊鸿舞的,临时纸条被换了,换成了华妃,而拿到纸条的曹贵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念出了华妃的名字。 这次大抵是触到皇上的痛处了,纯元皇后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华妃将她的惊鸿舞改得如此不堪,想必死不瞑目。 皇上当晚在勤政殿通霄达旦地批阅折子,莞贵人、惠贵人轮流来看皇上,被苏培盛拒绝探视了。 曹贵人和丽嫔在外头静静地瞅了一眼,不敢进去端茶送水,万一撞到他枪口上,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皇上正在气头上呢!纯元果真是他的白月光,不容有一丝一毫的亵读,想必这次华妃是铁定寒了她的心了。 安陵容静立于风中,秦三月手中捧着一碗莲子养心汤道“小主,她们都被拒绝了,皇上想必不想见任何人。” 安陵容淡然道“等我亲口让苏公公去传话,皇上定会见我的。” 秦三月不相信,苏培盛替安陵容传话去了。 “安贵人,皇上叫你进去呢!想必也只有你一人哄得了皇上。”苏公公惊喜道。 “三月,将莲子汤给我吧,你先回碧桐书院吧!”安陵容道。 “小主,奴婢还是在外头多等一会儿吧!”秦三月道。 “三月你先回去吧,我约了莞贵人和惠贵人一起。”安陵容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 第一百零七章 惊鸿舞 秦三月离开勤政殿的同时,刚好撞到莞贵人和惠贵人前来。 安陵容听着外头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连忙催促起皇上喝莲子汤。 那汤是她亲手熬制的,费了点心思,加了不少去湿去火又能滋补的配料。 置放在案头快凉了,皇上却低着头,半晌才回应她,说自己没有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 “今日你们也行为举止过份了些,朕虽罚了华妃回去修行,可你们的这点小心思,朕也是心知肚明的。”眼中光芒闪烁不定的皇上搁下笔端起了那碗热气快消了的莲子汤。 安陵容望着余怒未消的皇上,告诉他,其实她与莞贵人、惠贵人合奏的那首曲子,是专门为惊鸿舞配的舞曲,名字都有了,叫《云间凰》。 皇上一听,便眼神缓和下来,说道“好,朕等着。” 皇上等着莞贵人当面跳给他看,皇上说若是跳好了,三人将免责罚。 身着一袭绸缎淡蓝色长裙的莞贵人,仿佛一只灵动的仙雀鸟,一只脚缓缓地翩踏而出。 有着洁白光滑肌肤的脚裸上一串小铃铛伴随着她的身体辗转丁玲,舞姿优美如梦似幻。 她一举手一投足轻微的一个小动作,犹如水波荡漾穿透尘埃,直入人心。 随着她的莲步轻移,似要乘风而去。 安陵容轻吐一口气,薄唇微启,嗓音轻盈,清澈透彻,声音时而清亮悠扬,时而深情绵长,让人心醉神迷。 立于一旁双眼含笑的惠贵人双手抚琴,淡然地瞄了一眼窗台桌面上的那一瓶寒梅,琴声在她指尖缭绕,似秋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越飘越远。 时间悠然停顿下来,皇上在现场气氛的感染下错综的情绪浮了上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红了眼眶。 曲子还是白天在九洲清宴的宴会上的同一首曲,唱歌的依然是安陵容,抚长相思的依然是惠贵人,只是跳舞的人从华妃换成了莞贵人。 伴随着曲调的急骤如雨,莞贵人的身影越转越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淡绿色的光影。 紧张得皇上不敢移动分毫的视线,华妃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堪倒下去的,让皇上都丢了脸面。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莞贵人没有倒下,完美地舞至结尾。 等莞贵人身影一收,皇上眼中神彩大增,双手合什击掌大为赞叹道“绝妙!在原有的惊鸿舞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创新,实在是出乎于朕的意料之外,有赏。” 看得大气都不敢出的苏公公此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一颗心落了下来,他按皇上的要求搬了赏品出来给三位贵人。 皇上心头的那口气,在一碗莲子养心汤合着一曲惊鸿舞之后,终是消得无影无踪。 皇上心里头一高兴,便叫着苏公公拿来了一盘棋,他和惠贵人下起了棋,安陵容去泡了香茶,莞贵人在一旁察看分析两人的棋局。 下着下着,惠贵人的一句话又打破了宁静。 惠贵人道“皇上,不知十四阿哥现在可好?嫔妾多日不见十四阿哥,心中甚是想念。” 皇上微笑道“惠贵人这一说,倒是提醒朕了,十四阿哥还在舒太妃的殿里头。” 原来,玄清王和舒太妃前来圆明园的时候,暗中将十四阿哥带来了。 粉嫩粉嫩的十四阿哥送到勤政殿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欢乐起来,未分出胜负的棋盘被闲置于一旁,大家逗弄起了十四阿哥。 小嘴嘟嘟的十四阿哥眉开眼笑,也不认生,见到皇上就笑,皇上开心地合不拢嘴。 皇上便留下了惠贵人侍寝,安陵容与莞贵人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安陵容瞅见猫在勤政殿顶上踩着琉璃瓦盖的夏刈,便安心地前行了。 在回碧桐书院的途中,远远地看到曹贵人住的繁英阁和丽嫔住的东华阁还亮着光。 曹贵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一手扶持的人,竟然也会倒桩出卖她们。 柒号能及时地拿到一手的信息并快速地传递给安陵容,她就是华妃身边的人。 安陵容与莞贵人途经醉华亭,远远地看到一抹淡色的人影在蹒跚学舞。 那不是身高体壮的康常在么?这么晚了不睡觉在亭子里行为怪异的不知为何? 安陵容拉着莞贵人说是想去看个究竟。 两个人躲在树后面探着头偷偷观望,看她先腾腿再展腰,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意图。 等到康常在突然以缓慢的速度在地上转起了圈,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不歇的。 莞贵人狐疑道“安妹妹,你看这康常在莫不是跳的是惊鸿舞?” 安陵容一听细想来还真有一丝像,只是康常在四肢稍为僵硬,学得不伦不类的。 莞贵人索性来到亭子前,冷着一双眸子问道“康常在,这般晚为何还不回宫?” 康常在盈盈一礼道“莞贵人吉祥,安贵人吉祥,听说皇上喜欢看惊鸿舞,妹妹不才,只得选择晚上人少的时候出来练练身子,打扰了,妹妹这就回宫。” 莞贵人手执六宫协理之权,管她是理所当然。 康常在虽不会跳舞,可是她会骑马射箭,安陵容暗自思忖道。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安陵容突然从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来,又是那该死的超强灵验的第六感。 本应回碧桐书院的安陵容突然拉起莞贵人的手原路返回,不由分说地大喊叫了一声“皇上,我们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一支带着宫中翎羽的箭射中她们刚才站的那一颗梧桐树,箭尾上的羽毛还在不停地颤动着,可见射箭之人功力之深。 莞常人大惊失色,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个起落瞬间到达安陵容的身前,挡在他们的前面。 是夏刈。 等夏刈前后巡回了几次,康常在早已不见人影。 安陵容牙咬得嘴唇生痛,该死的康常在,莫不是要造反了? 连莞贵人都敢射杀?此人堪比华妃,出招便是招招致命,根本就不会提前招呼一声。 都说在这个宫里,若是害人孩子的必是皇后,害人性命的必是华妃,现又添加了一个康常在。 以前,从不曾入自己双眼的康常在,这一箭射出之后,安陵容将她视为了重点的对象。 安陵容心有余悸地回到碧桐书院,责令秦三月不得有片刻的休息,抓紧一切空余时间苦练功夫。 第一百零八章 手剪像 隔日皇上依然陪伴着惠贵人带着十四阿哥安享天伦之乐。 安陵容、莞贵人、秦三月、浣碧、流朱一群人去碧桐书院的后山赏景。 美景如画,丛林茂密,欢快清澈可见的鸟鸣声随处可见。 安陵容听到了水流潺潺的声响,她顺着水源走去,看到浣碧正伸长着半个身子在摘娇艳欲滴的火凤凰。 浣碧探出去的身子却是缩在枝头不动了,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瞅着河流的上方。 河上方正坐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帅气公子哥,那不是果郡王,又是谁呢? 果郡王独自一人,腰间依然带着那把横箫,两枚手指夹着一个物体,痴痴的赏,一动不动。 安陵容纳闷,果郡王的手中拿的是莞贵人的手剪像呢! 浣碧迅速从树上爬了下来,脸上竟起了娇羞的红云。 她撇开莞贵人,悄悄地来到安陵容的身边,捅了捅安陵容的胳膊道“安贵人,那是果郡王呢!” 安陵容点头道“浣碧,这又不是没有见过果郡王,怎的了?” 浣碧害羞地踢了下脚下的石子,石子叮的一声入了河水中,惊到了上游专心致志的果郡王。 果郡王果然看到她们了,他官方似的微笑浮上脸庞“安贵人、莞贵人吉祥。” 安陵容祥装才看到见他道“得,是果郡王,真是巧了,走到哪儿都能碰到果郡王。” 果郡王嘴里回应安陵容,眼神却是落在倾国倾城的莞贵人身上,耐人寻味。 莞贵人朝果郡王客套似的笑了笑,她正支起双足,踏着石头辗转于河水中,手中的小石子一枚接着一枚地投入了河,水花四溢。 河那边的山石千奇百怪,有的嶙峋如削,有些奇形怪状,如天然雕刻一般。 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突然自林中飞起,惊得莞贵人差点落下了河,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子慌不择道地跑过了河,安全到达对面,安陵容松了一口气。 浣碧细细地打量着果郡王,异样的眼光盯着果郡王忍不住对她侧目,看着果郡王礼貌似的微笑回应,浣碧刹时慌了神,扭头就朝莞贵人的方向跑过去。 河中石子摆放错落有致,过河却是极需要平衡能力的,浣碧的心里头慌得六神无主,在快要到河中央的时候,她一个站力不稳,尖叫一声,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虽是热天,可是山涧清泉透心的凉,湿了衣裳的浣碧猛地咳出了声,河水蔓延至她的胸腹部,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 对面的莞贵人大惊失色,焦急道“浣碧,快用力站好,别被水流冲倒,脚抵着石子。果郡王,快救一救浣碧。” 安陵容朝着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秦三月正要出手,果郡王的身子如蝙蝠般飞身跃下,瞬间来到了浣碧的身旁,他脚尖轻触水面,双掌齐发,将水面轻压下,逼得浣碧的身子凭空飞了起来,飞到了他的怀中。 浣碧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湿漉漉的身子紧贴着果郡王的胸腹,浣碧的脸更红了,双手索性吊上了果郡王的脖子。 果郡王神情微微一愣,稍后即释然道“浣碧别怕,好了,上岸了。” 已经落在岸边的软沙之上,不论果郡王如何哄劝,浣碧却还是一幅大受惊吓的模样,紧紧地搂住果郡王不撒手。 果郡王无奈,也丝毫不理会莞贵人的嗤笑声,让浣碧抱够了才松手。 果郡王弯下腰身放下浣碧的那一刻,藏在他裤兜里的手剪小人红色肖像落了下来。 果郡王眼神微动,连忙放下浣碧右脚踏了上去借此掩盖,浣碧笑意盈盈地逃一般跑开了。 待浣碧飞一般远去,果郡王才轻提起右脚,将小像捡了起来小心收藏好。 这一幕被安陵容尽收眼底。 安陵容寻思道果郡王在倚梅园对莞贵人一见钟情,一段孽缘居然还开花结了苦果,生下了一对儿女,害得果郡王惨死宫中。 既然浣碧如此喜欢果郡王,她在上世也是被皇上赐给了果郡王当侧妃,不如现在就唆使浣碧主动去追果郡王。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浣碧眼神游离在群山之外,以至于莞贵人连续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 这果郡王,也不知是多少深闺女子梦寐以求的佳偶对象,居然最后落到了浣碧的手中。 倘若能改写果郡王不死的结局,那浣碧也能幸福一生。 “浣碧,你在想什么呢?”安陵容悄悄地在浣碧的身侧坐了下来。 “没,没什么了。”浣碧脸微红,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眼里晶莹一片。 “来,浣碧,伸手给我来看看。”安陵容从浣碧纵横交错的掌纹脉络之间细细的观察。 “浣碧,你注定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多子多福。”安陵容放下她的手道。 听到此话的浣碧一脸的惊诧“借安贵人吉言,可是奴婢能伴在莞贵人身侧好好活着,便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 安陵容执起她的手意味深长道“浣碧,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不去偿试,怎知不行呢?” 安陵容朝着果郡王努了努嘴。 浣碧的头低到尘埃里“安贵人,你在说什么呢?果郡王,他哪会看得上奴婢。他可是皇上的亲弟弟。” 安陵容一本正经道“都说世上无难事,最怕有心人。只要浣碧有心,敢付诸行动,就有可能的,勇敢一些。” 浣碧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了“肯定会被拒绝,奴婢,不可能的,不可能表白的。” 安陵容鼓励道“浣碧,你可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啊!你试想,倘若有一天当上了王妃,那是何等风光的事,难道你想在宫里当一辈子的宫女吗?就算是莞贵人,她也一定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 浣碧呆了半晌,像是鼓起了百般的勇气一般,朝着安陵容点了点头。 她满心欢喜地瞧着果郡王,而果郡王正在偷看莞贵人,莞贵人与流朱正在大树下摘野果子。 莞贵人踮起脚尖,怎么样也够不到那束红艳艳的珍珠果,憨憨的伸长着手干着急,果郡王的箫声伴随着风声划过空气,珍珠果应声而落,落到了莞贵人折起来的衣兜里。 浣碧的眼神一暗道“安贵人,果郡王是不会看上我的。” 安陵容一把拦住浣碧道“都说桐花台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倘若有一天浣碧去了桐花台做侍女,那不就有机会接近果郡王了吗?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浣碧你勇敢一些。” 一席话又把浣碧给逗笑了。 第一百零九章 画像 碧桐书院里,书香气正浓,只见浣碧手指轻握着画笔,偷偷摸摸地,她一脸紧张而又慎重的神色,若大的一张纸,她选择了好几次才选择从偏左三分之二的地方开始起笔,挥挥洒洒地,并不流畅的线条深深浅浅地勾勒出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人脸。 基于画笔生疏远远望去是个男子的模样,面容有些扭曲,安陵容在她背后探着个头,默默地看了又看,还是摇头。 惠贵人、夏如春一起品着香茶,莞贵人在书架上挑着书看,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浣碧将画像皱皱巴巴地揉成一团,塞入了一旁废弃的纸篓里。 纸篓里塞满了昨日安陵容练字作画的废纸,浣碧便拎着一箩筐的废弃去倒垃圾。 突然一阵风起凌乱了浣碧的衣裙,她在风沙中渐渐迷了眼,看不清方向,纸篓里的废纸四处迎风起舞。 其中有几卷吹到了正在附近运动健身的曹贵人面前,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一起将纸当绣球踢着玩。 谁也没有料到,浣碧画的那幅男子画像飞到了位于丽嫔身旁的康常在身上。 晚膳过后,安陵容和往常一样入勤政殿里侍候皇上笔墨,她一如继往地泡香茶、点熏香,皇上却是一言不发,神情有些严肃。 安陵容察觉到皇上的脸色有异,她关切地询问道“皇上,您今个儿身子骨不舒服吗?” 皇上淡然的眸子中浮起了薄薄的一层冰霜,他用合起的一本奏折轻击案头,声音威严道“安贵人,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是康常在捡来的东西,说是从碧桐书院里飞出来的。” 安陵容满眼都是狐疑,顺着皇上的目光方才看到堆起半个手臂高的奏折背后竟是一沓被摊开的皱皱巴巴废弃的纸张。 那不是浣碧日间在碧桐书院作的画像吗?有些还是自已练字练废了的纸张。 摆在最上面的正是浣碧画的廖廖几笔勾勒出的男子画像,仔细地瞧,竟有几分像果郡王的模样。 皇上的脸色暗沉,这是吃醋了?安陵容心里突然一惊,从碧桐书院飞出来的,那皇上他又怎么知道是浣碧描画的呢? 皇上莫不以为是她画的吧? 安陵容连忙拿起画像解释道“皇上,这不是嫔妾画的,怎么碧桐书院的东西会到不冀而飞,飞到康常在的手上去了呢。嫔妾若是闲来无事作画或写字,不用的废稿大多都留放着,就算是丢也会丢到专置的垃圾桶内,难不成是康常在特意去垃圾桶内翻找出嫔妾写的东西,特意拿来临摹的?此画真不是嫔妾画的,还请皇上为嫔妾作主。” 皇上并没有抬头,又翻起来了一奏折道“当真不是安贵人你画的?” 安陵容连忙跪倒在地“当真不是嫔妾画的。” 依照皇上疑心病狂的敏感性子,这一两话又怎么能打发得了他呢? 果不其然,说不清皇上是试探还是真怒,只见他抬起头,眸子中射出阴冷的光“安贵人,你喜欢果郡王?苏培盛,去将果郡王给朕叫过来!” 安陵容心里一惊,在起初的慌乱过后,脑海快速旋转,想起对策来。 苏公公按着皇上的口谕去宣果郡王前来。 安陵容跪倒在地、浑身冰冷,却是暗中咬紧银牙,这康常在还真是见缝插针。 她在碧桐书院瞧见康常在和曹贵人、丽嫔拾起了废弃的画纸,她便叫秦三月和宝鹃下去将余下的剩余的纸都拿了回来。 现在连垃圾都不敢随意往外清倒了。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请容允秦三月将碧桐书院剩余的手稿拿来。” 很快,苏公公叫守在勤政殿外面的秦三月回了碧桐书院一趟,将部份手抄经书的手稿拿了过来给皇上看。 推门而入的果郡王大抵是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了,果郡王眉眼含笑道“皇兄,这个时候宣臣弟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吗?” 皇上轻扯了一下嘴角道“十七弟,来,坐到朕的身边来,安贵人起来上茶吧。” 安陵容微微颤抖着给果郡王上了一杯香茶,果郡王不明就已,礼貌地朝她笑了又笑,皇上的脸又变得铁青了。 皇上顺手就将案头浣碧画的那像给了果郡王,让他仔细瞧瞧。 果郡王反应道“皇上,这是哪位心巧之人画的像,这细细看来,竟然还有四、五分像皇上哪!” 皇上本想兴师问罪果郡王,被反他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皇上手指画像这眉眼之处道“十七弟,朕的眉毛粗些,朕倒觉得有几分像十七弟。” 果郡王笑道“臣本是皇兄之弟,平素甚少露面,见臣之人少之又少,怎会有人给臣弟画像?” 皇上眼中疑惑,他与果郡王谈笑之间叫苏公公给安陵容拿来纸笔,道“安贵人,来,你今个儿给朕和十七弟画个双人像,朕想看看到底有多像?” 安陵容微微颤抖着执着笔,少许的紧张,却又不得不画,尤其是她抬眼看着皇上和果郡王的轮廓时,竟是十分的尴尬。 此时,恰巧秦三月将碧桐书院剩下的手稿拿来了,皇上便放在案台,一张接一张地翻阅着来看。 翻着翻着,脸色发青的皇上怒气消减了一些,安陵容的笔迹与浣碧写的自然是不同的。 很快安陵容画好了皇上和果郡王的画像,本一片肃然的皇上被她画得笑容温暖,而果郡王被她画得紧皱眉头,脸上还挂着几分尴尬。 画得中规中矩,并不算上乘,可是比浣碧画得又要好多了。 皇上瞧着画像,再瞧眼果郡王,看着安陵容轻声道“安贵人画的真不错,看得出来,有勤奋练过的,朕记得你刚入宫时,连字都写不正,现在倒还会画画了。” 果郡王松了一口气,调侃道“皇兄,这下臣弟洗清嫌疑了吧?” 皇上脸上也不见有丝毫的不自在道“嗯,去吧!你最好收身养性,离朕的嫔妃远一点。” 果郡王道“得,臣弟遵命。” 皇上补了一句“十七弟的年纪也不小了,朕替你物色物色,有合适的就早日成婚吧!” 果郡王摇头道“多谢皇上美意,臣弟觉得一个人来去自由,无人管制,挺好的。” 第一百一十章 嫌疑 果郡王离开了勤政殿,安陵容与皇上四目相对、却是欲言又止。 安陵容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可是皇上的心里依然燃着一团疙瘩。 皇上怒道“安贵人的嫌疑是洗清了,可是这画果郡王像之人就在圆明园中,究竟是哪个女子心仪果郡王,倘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朕怎会心安?”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这画像是从哪儿来的,仔细问问这个持画之人或许能解清一二呢。” 皇上也无心批阅奏折了道“这画像是康常在送来的,她是捡来的,纸是从安贵人的碧桐书院里面飞出来的。” 安陵容知道皇上怀疑心重,便顺着他的心思道“皇上,既然画是康常在送来的,她说是碧桐书院飞出去的,可是嫔妾证明了这不是嫔妾画的,嫔妾画的底稿都在碧桐书院。那皇上是如何想的呢?康常在莫不是想嫔祸嫔妾?” 皇上眸子冷了又冷道“康常在若是敢嫁祸你,朕定不会轻饶了她。可是安贵人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碧桐书院里的奴才们画的,宫女们有没有见过果郡王?” 安陵容一愣,没有料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祥作细想后说道“皇上,嫔妾宫里的奴婢们有的连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她们连果郡王都没见过,又怎么私下会给他画像呢?” 皇上神色一缓道“只要安贵人洗脱了嫌疑即可,若是你宫里的奴婢喜欢果郡王,而果郡王又看得上眼的,朕可以将她们赐到桐花台去,侍候果郡王,可倘若是宫女侍女,出身不高的也难免会委屈了果郡王,到时朕再想个法子,赐个名号提一提身份便可配给果郡王,有这样一个风流倜傥而又不喜欢约束的臣弟在,也实属是一大隐患,朕的心中就只剩下果郡王与清河王这两个要好的手足了,可不想手足之间自相残杀。” 皇上言之凿凿说自己念手足之情,不想手足之间自相残杀,可是当初是如何坐上皇位的,残杀了多少皇亲国戚才坐稳了今天的皇位? 当大权在握时的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理由让人确信的,只因他是皇上,一言九鼎。 安陵容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来,借着去窗台底下的香炉里添加了一些香料,实则想回避他。 当安陵容不再说话的时候,皇上又将注意力移到了她身上。 “来,安贵人,坐到朕的身边来。”皇上搁下手中的毛笔,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躺倒在龙椅里。 安陵容听话地支起半个身子轻轻坐到了皇上的大腿上,皇上扳转她的身子,下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安陵容呆呆地瞧着龙椅上的赤澄明黄的金龙图案发呆,金色和红色混合雕出了一幅盘龙和祥云的图案,一侧的角落里,新鲜的映雪梅点缀着巨大的瓷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好一幅和谐的画面,看似浓情蜜意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却是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 皇上轻抚着她的浓黑茂密的头发道“在这个后宫之中,你是令朕最安心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谁又知道朕日夜寝食难安,朕忧江山,忧百姓,也忧自己。朕倘若没有百姓群臣与后宫的忠心鼎力支持,那朕的安全感又从何而来呢?” 安陵容的心思微微又动了一动,她时刻告诫自己,不可对皇上对一丝一毫的心思,以免影响她的复仇大计。 可是当皇上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惊了一会儿,迅速又心神安定了下来。 皇上喃喃道“朕不想做皇上,可是由不得朕作出选择,不当皇上,连自己与母妃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当了皇上,也是身不由已。” 安陵容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皇上的脖子,他说的这一句话就像就在说自己。 又激起她的一丝同理心。 安陵容宽慰皇上道“皇上,您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呢?生杀大权在握,再也无需害怕任何人。嫔妾会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道“安贵人,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朕,一定要提前告诉朕,倘若是哪一天你看上了果郡王和清河王,朕会亲手送你们上路。” 安陵容大惊道“皇上,嫔妾以项上人头担保,万万不会有如此的心思,嫔妾若是多看一眼两位亲王,定当向皇上请罪。” 皇上轻址嘴角,一丝笑意瞬间消逝道“那倒不必,多看一眼两眼是可以的,只是作为后宫之中,朕的嫔妃,要时刻注意洁身自好。” 安陵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不能如此被动,她得偿试一些甜言蜜语去哄劝皇上,否则有轻微的异动,即可招来杀身之祸。 安陵容撒了一个连自己都反胃的谎言“自从嫔妾第一次见到皇上开始,嫔妾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它的男子,皇上您相信我,您是大清所有人的皇上,也是嫔妾唯一的夫君。” 皇上满意地笑了“朕的眼中,容不得一粒砂子!你可给朕记住了。” 安陵容搂得皇上的脖子更紧了,心里却是生出一股狠劲来。 安陵容暗中恨起了康常在,都说上位各凭手段,以往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康常在。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安陵容轻轻贴近皇上的耳朵低声道“皇上,您细想,这康常在她为何要去学骑马射箭呢?难道只是为了吸引皇上吗?还是为了吸引别的人呢?尚不说这些,她本不在皇上指的名单之内,这次圆明园原本就没有她的名字,可是她为何独自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围猎场。若说这宫中与果郡王有过见面的人,康常在她也洗脱不了嫌疑呀。” 皇上一愣道“那天,在围猎场,朕都不知道她是几时进场的,当时朕在、果郡王也在、清河王也在。” 安陵容轻抚皇上的胸口,作势要顺平他心中的那一口郁闷之气道“康常在倘若想吸引皇上,在宫中未偿不可呀,御花园,养心殿外,寿康宫外,千鲤池,荷花池等,如若在围猎场偶遇皇上,实属多此一举。”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追踪 皇上将安陵容的半个身子推开道“安贵人,你说的对,事因康常在而起,可是她自己本就是最大的嫌疑。” 安陵容分析道“这事明摆着就是康常在针对嫔妾,皇上心知肚明就好,想着这康常在经常与曹贵人、丽嫔在一起,华妃娘娘又不在宫中,康常在少不了听曹贵人的话。” 皇上叹气道“又是曹贵人,华妃这群拉帮结伙的人,真是惹得朕心烦,这事朕看也只有安贵人受点委屈了,倘若查下去,这般牵扯下来,得牵联出一拨人。”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嫔妾不想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宫里大大小小针对嫔妾的事,嫔妾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份惹皇上不开心,嫔妾忍着便是了。” 皇上的手一紧,抱着她的身子贴着胸腹,柔声道“难为你了,早点替朕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便能晋妃位,这样你也甭用看后宫她人脸色行事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可心头又是一阵拨浪鼓,这皇后位置还不够高么?她还照样要看华妃的脸色!皇上也可真会哄人! 康常在平日里寸步不离曹贵人与丽嫔娘娘,可也有落单的时候,终是给秦三月逮着了机会。 据秦三月来报,这一日,康常在偷偷一个人溜出去后山的一处花园僻静之处,还有意撇开了侍卫的追踪,除了秦三月,好像还有其余人在追踪康常在。 在那绿竹密林的深处,有一处六角凉亭,亭子里的红木桌椅之间正襟危坐着一个眉头深锁的俊俏男子,那不是皇上,又是谁呢? 皇上的对面,坐着同样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那便是清河王玄清。 两人就着流水如歌的瀑布,在一幅棋盘中你来我往,斗得兴起。 一旁的莞贵人正将热气四溢的茶水倒在蓝色的瓷杯中,一杯递给了皇上,另一杯递给了清河王,然后安静地立于一旁,察看各自局势。 论棋艺,皇上不是清河王的对手,通常下到西阳夕下,以和棋收尾。 可清河王会让着他,偶尔输一两盘棋给皇上,吊着他的胃口,让他下了这次,还想下次。 康常在来到河边蹲下身子,窸窸窣窣地摸索了半天,脚在石头上作势滑了两下,没有滑倒。 秦三月说康常在想主动“摔”倒在河水中,皇上与清河王不论是哪位出手施救,她都得逞了。 康常在的身子作势要倒了下去,秦三月手中的小石子腾地应声而出,隔空击在康常在的身体上,康常在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同时张大了嘴,却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没错,秦三月击中的是康常在的哑穴! 哑口无言的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入河中,她若不大声呼救,远在凉亭的皇上是不会发现她的。 她又一次与皇上失之交臂了!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等着她。 一个时辰过去,悠悠醒转的康常在觉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身子被东西搁得生痛。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体型高大的光着半个身子的男子正一动不动地眨巴着眼看着她。 想必当时的康常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男子不过是圆明园的一名打杂的太监,他为了一百两银子,要做的事情就是脱掉自己上半身的衣服,看着这名五大三粗的女子醒来,即完成了任务。 一见到康常在醒了过来,那光着上半身的男子迅速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离开。 康常在即是怒得通红了整张脸,脸胀得像猪肝似的,气急败坏地从石沙中爬起来,拦在男子的面前道“你竟敢偷看我,找死!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皇上的嫔妃吗?” 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娘娘恕罪,奴才不过是在河中洗了个凉水澡而已,奴才纵使有一百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对娘娘怎么样,还请娘娘明查,奴才见到娘娘时,娘娘就已经衣不蔽体了。” 康常在大惊失色,这外头穿的衣服还在,可里头穿的粉红色抹胸难道也被水冲走了,不见了呢?她将衣服收紧,紧紧地包住自己的身子,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 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此时,莞贵人带着下完棋的皇上和清河王下山了,刚巧看到了这一幕。 见到皇上来了,太监瞬间溜得不见人影,而康常在还愣在原地,直到皇上近到眼前,才想起要落荒而逃。 “康常在,你这是怎么了?”出言的莞贵人,语气有些森严。 皇上的眼中零星点点,露出一个嫌弃欲怒的眼神,他在等康常在一个解释,自己不爱的女人,可若是落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就好像是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那东西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哪能容得别人抢走? “莞贵人吉祥,皇上吉祥,嫔妾在......在河里游泳呢?”康常在吱吱唔唔道。 “康常在,你这模样实不像游泳呢,倒像是被人打劫了一番似的。”莞贵人调侃道。 “好了,够了!苏培盛,将康常在带去勤政殿,朕有事要问她!对了,将碧桐书院的安贵人也一起叫来,莞贵人跟着朕一起。”皇上怒瞥了康常在一眼,气冲冲地先走了。 莞贵人冷瞥了一眼康常在,用眼神警告她。 秦三月掐着这个点便回碧桐书院报信,安陵容整齐收拾了一番,处世沉稳一些,读的书日渐多了起来,只要稍稍收一收眼中的凌厉,外表气质就温婉了不少。 当初的安陵容和入宫时的康常在相比,不分上下。 而现今的安陵容气质已经甩康常在十几条街了。 莞贵人说读书最养人,说的没有错!安陵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勤政殿里,安静得能清清楚楚听得见各自的呼吸声。 康常在衣服凌乱,跪倒在地上,皇上在她面前掷下一张纸稿,怒声道“康常在,你为什么要陷安贵人于不义,你说说,你这张果郡王的肖像是从哪来的?还信誓旦旦同朕说,是从碧桐书院飞出来的,朕就差点信了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错书 皇上的一番话引起了安陵容的深思,她已被卷入纷争之中,全身而退几乎全无可能,至于家人她好不容易才想法子将她安顿下来,自然不想他们受及连累。 那细细盘查而来,除了自己,其它就是安府的几个姨娘,本就和她不是一条心,她们就别想了,她想起了秦三月,秦三月的哥哥秦晓峰,在成衣店是负责材料采购的,年已三十五岁,她打起了秦晓峰的主意,便想着下次顺着出宫的机会,找他谈一谈,看他意下如何。 安陵容想得出了神,见宝鹃端着糕点和花生瓜子进来,放下手中的盘子,又马不停蹄地去泡了一壶桂花茶,将茶端上来给安陵容。 安陵容轻掀了鼻翼道“宝鹃,你刚泡的茶水中加了茶叶么?” 宝鹃马上回过神来道“主子,奴婢刚才将整壶水都加了茶叶,这就去重新泡了一壶不加茶叶的,是奴婢忘记了主子喝茶在自家宫里是不放茶叶的。” 安陵容嗯了一声道“宝鹃,你最近神思恍然的,做事要小心一些。” 安陵容放下手中练字的笔,推窗见秦三月在前院照着书籍演练拳脚功夫,对着那几株梧桐树打得劈里啪啦作响,树叶横飞。 宝鹃轻声道“主子,奴婢听说主子给皇上做了睡衣,莞贵人也给皇上做了睡衣,咱家小主的绣工,就连莞贵人都自认逊色一等,可那浣碧说皇上最喜欢是莞贵人做的睡衣。” 安陵容不动声色,依旧用毛笔描着斗大的黑字,轻轻地“哦”了一声。 宝鹃接着道“浣碧说安贵人做的好看有什么用?莞贵人做的皇上可是日日穿着在身上呢?就连召见曹贵人,穿的都是莞贵人做的那套睡衣。” 安陵容抬眼道“皇上几时召见曹贵人了?” 宝鹃连忙说“就是前几日。” 安陵容心里轻轻地冷笑一声,前几日皇上曾几何时,召见了曹贵人? 安陵容不吭声了,宝鹃反而显得慌乱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理安陵容的头发,安陵容一早起床,穿着一身宽袍,顶着一头松散的头发,不用觐见皇上,倒是随意起来了。 宝鹃略为不满“别家的小主都晨起打扮得漂亮精致,日日巴不得勾得皇上魂魄都不见,只剩下咱家小主很是心宽,小主就算不为宫里的奴才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呀!你看惠贵人的儿子都这般大了,小主几时能像惠贵人一般生个儿子,地位就稳了。” 安陵容从宝鹃手中抢过梳子道“宝鹃,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安陵容瞧着宝鹃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四阿哥随着舒太妃回了羽沙宫,惠贵人虽然舍不得,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听从皇上的吩咐,她在随行嫁妆中挑选了一些最珍贵的首饰交给舒太妃,可是舒太妃拒绝收了,她说照顾十四阿哥是皇上旨意,不为私情。 安陵容听着秦三月说道起这些,想起自己上次找惠贵人借的两本经书还没有还给她,便带了些糕点,和经书去找惠贵人。 采星和采月将安陵容迎入宫中,惠贵人带着安陵容来到书架前,掀开那一块棕色的布盖着的书架,抽出一本发黄的书给安陵容看。 安陵容看到封面,是一本兵书,她会心地微笑。 惠贵人是沈自山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她曾经对着安陵容说过,她最喜欢看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兵法书,从小在父亲的影响下,耳濡目染,对行兵打仗有些浓厚的兴趣。 皇上不喜欢女子涉及朝纲,后宫也不许女子议政,莞贵人倒是个例外。 莞贵人喜欢研究诗词,安陵容对诗词不感兴趣,她对兵法感兴趣,与惠贵人一拍即合。 惠贵人偷偷地拿了两本书塞在安陵容的手中道“这里还有许多,够看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两本你先拿回去看,看完再换新的,别让人发现了。” 安陵容柔声道“眉姐姐,我就说拿回去练字用,我的父亲早就已经辞官。家里人也没有从官的,这事就算被皇上发现也能遮掩过去。” 惠贵人点头道“安妹妹说的倒是,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父亲本就征战在前线,若是被皇上发现我对兵法感兴趣,定会让皇上心生怀疑。所以这类书只能偷偷看。” 安陵容点了点头。 从惠贵人口中得知,曹贵人折损了康常在之后,心里暗中憋着一口气,前日还见曹贵人偷偷在圆明园左后花园的假山背后与宝娟偷偷见了面,看样子两人熟稔的很,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惠贵人提醒安陵容提防宝娟。 安陵容掐着手指算来。也是到了宝娟应该要作妖的时候了,是时候应该要警告一下她了。 安陵容回到碧桐书院马上将两本兵书藏好,随后命秦三月叫来了宝鹃。 宝鹃不明就已,一叫到秦三月叫她收拾东西,脸色不由得慌了起来。 宝鹃焦急又惶孔道“小主,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赶奴婢走?奴婢对小主鞠躬尽瘁,忠心可表,还请小主不要赶奴婢走。” 安陵容轻轻地转动手腕上的那个苦杏仁手链,语气寡淡道“宝娟,姑且不说你私自收藏我的头发,你说你私自去见曹贵人是为了什么事情?” 宝娟跪倒在地上,佯装镇定,可是手脚依然禁不住瑟瑟发抖道“奴婢该死,是曹贵人想要拉拢奴婢,可是奴婢对小主从不敢有二心,奴婢再也不会私自去见曹贵人了。” 安陵容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揭穿你留你一条性命,算对得住你了。昨天我已向皇上提了,皇上已经恩准,以后你就去侍候曹贵人吧!虽然你还末完全背叛我,但是已经有了苗头,这是我不允许的,哪怕你未付诸行动,有了想法也不能再留你了。去吧!以后悉心侍候曹贵人。” 安陵容意见坚决,没有私毫软和的余地,宝鹃无奈收拾行李去投奔了曹贵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睡衣 莞贵人笑意轻而浅,道“后宫嫔妃有谁敢不爱皇上?安妹妹难道不爱皇上吗?” 此话问得安陵容噎了一噎,爱不爱委实不重要了,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不爱皇上! 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安陵容轻声道“姐姐说的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敢表里不一,那就是妥妥的找死!” 莞贵人摇头道“好好刺绣吧!为了我们的荣华富贵能恒久,好好爱皇上。” 安陵容点头道“为了活着,不能不爱皇上,姐姐你看,我都绣好上衣了。” 从清晨到日暮,时间就在刺绣中被打发走了。 莞贵人做的样式相对简单,撇弃了明黄色,白色的纯色打底,斜边交叉无扣,没有任何的腾龙图案,加宽了袖口与下摆,她的一对鸳鸯图绣在紫色的腰带上,她做了五天。 这套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别,与寻常百姓家穿的没有两样。 而安陵容做的不同,正中蝴蝶式开襟款,一条精巧的紫色梅花丝带固定腰部,在衣服的胸正中,绣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百合花,这件衣服,安陵容只做了一天。 安陵容仔细瞧了两个人做的衣服道“宫里的人都说皇上最钟爱的是姐姐,这次,妹妹倒想和姐姐争一争,不知皇上会喜欢哪一款呢?” 甄嬛轻笑道“妹妹的绣工在我之上的,皇上按理会留下妹妹的睡衣。” 这一日,天气甚好,皇上正好逢朝事不紧,便来探莞贵人,安陵容听到风声便带着那套寝衣光明正大去找莞贵人。 皇上正品着热气腾腾的香茶,一听到安陵容和莞贵人同时给他做了两套睡衣,还要他来作评委,他顿时也来了兴致。 既是比赛,总得有点彩头。 皇上悠然道“不知两位贵人,想要点什么彩头呢?说到底是套睡衣,不能大张旗鼓地暴露隐私。” 莞贵人道“皇上,嫔妾提议,若是皇上看中了嫔妾做的这一套睡衣,那就请皇上穿着睡衣,在圆明园绕道一圈。” 皇上轻笑道“荒唐,朕不允许。” 皇上装出头痛的模样,安陵容轻车熟路地上前给他细细地按摩着额头,太阳穴,脖颈之处,轻轻地捶打、揉捏他的肩膀,这些地方容易变得生硬,主要同他伏案工作时长有关。 皇上眼睛漆黑明朗,眼神闪烁,拿着莞贵人的睡衣细细地翻转来看,半晌过后点头称赞道“莞贵人有心了,绣的简单却颇得朕心。” 莞贵人得意地朝安陵容挑了挑眉道“多谢皇上的称赞。” 接下来,他又将安陵容绣的睡衣展开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紫色的腰带,在上头轻轻摩挲着,眼神一点一点温柔下来,再次抬眼时,几乎不见了所有的锋芒。 皇上的性格本来有些清冷,人在高位不胜寒,大多数时都是冷僻的。 可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在安陵容和莞贵人的面前。 皇上将安陵容做的睡衣拿在手上把玩了良久,声音略为嘶哑道“安贵人心灵手巧,你做的这套正合朕的心意。” 安陵容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多谢皇上,皇上喜欢就好。” 莞贵人接口道“皇上,如果嫔妾一定要皇上从中选出优胜的那一套呢?嫔妾猜测定是安妹妹做的那一套,她的绣工比嫔妾的好多了。” 皇上平声道“都有心了,两件朕都喜欢,平分秋色,不分胜负,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都是朕的嫔妃,也是少有的相互扶持的一对,朕希望你们是真心相待彼此,朕希望你们的心中除了朕,还有你们自己,只因为朕是天下人眼中的朕,朕的眼里无法只容纳一人。不厚此薄彼,雨露均沾便是朕最大的给予了。” 没有料到,一件睡衣勾起了皇上的心事。 皇上朝着莞贵人道“莞贵人,你的哥哥镇守西南一方,为国为民、不眠不休,果敢从不退缩,等战事告捷,朕就封你为莞嫔,再建一所新的宫殿给你居住。” 莞贵人连忙道“皇上,嫔妾哥哥上阵杀敌是职责所在,嫔妾现在住的碎玉轩已是上好的住所,皇上不必再花费银两造新的宫殿,臣妾若是哪一天有了孩子,也只想和皇上、我们的孩子一起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看着皇上与莞贵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地调起了情,安陵容便道“皇上,嫔妾还有事就先回碧桐书院了,嫔妾告退。” 皇上语速快了些道“安贵人,你暂且留下,朕还有事找你商议,苏公公,先送莞贵人回去吧。” 安陵容又是一愣,这皇上又将她留了下来,叫莞贵人先行离开,是怎一个回事? 莞贵人随着苏公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皇上轻拿起安陵容做的那套睡衣,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半晌抬起头来看着安陵容道“安贵人,你为何要在送给朕的这套睡衣上刺绣一朵梅花的模样?还有一朵百合?朕又不是一名女子?你不绣鸳鸯、不绣龙,你来告诉朕,你意欲表达些什么?” 安陵容微微一福道“回皇上,嫔妾之所以绣一朵梅花,梅花耐寒,气节不屈,有傲骨,就如皇上,百合象征着宁静、平和,犹如这个世界的希望,也象征着纯洁与高贵,美好与善良。” 皇上眼里有戏谑道“你,难道不想与朕双宿双飞吗?” 安陵容连忙跪下低头道“嫔妾不敢痴心妄想,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并不是嫔妾一个人的皇上。” 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仰慕朕、爱慕朕的人多得去了,可是世上的人又有几个知晓,朕愿意只当一个人的皇上,只是这个她,朕再也见不到了。” 安陵容不敢吭声,不敢接话,皇上口中的那个她,是纯元。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陵容原本以为皇上绝不可能在她面前提及这些隐秘之事。 可今天他提了,是因为睡衣上的两个图案,点醒了他。 自己一定是那个正面触樵之人! 安贵人,我们之间可以成为盟友吗?---这是多日前皇上曾说的话,现在想来颇为心惊。 在这后宫之中,第一个发现她身上不同的是皇上,第一个想拉拢她的人,也是皇上。 只因为她会制香,会制药,曾暗中医好端妃的腿疾,曾暗中拼命护住惠贵人腹中的胎儿,让皇上终得一个正常、健康的阿哥,后继有人? 皇上难道是因为这些而存心眷顾她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提点 皇上目光柔和,白晳的手指伸到了安陵容的眼前道“还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给朕更衣。” 安陵容心里一激灵,慢腾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陵容在绣这套睡衣之时,有想到可能会勾起皇上的心事而留下侍寝,可是不知为何,每次皇上真正留下她侍寝之后,她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皇上正坐在龙床的正中央,雕花龙床十分的宽大,安陵容看了龙床一眼,他身后是雪白的锦被和丝绸枕头,床头摆放着香炉,香炉上的麒麟图案栩栩如生,香烟缭绕熏得人神智迷离。 安陵容恍惚中在地毯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双手扶着六尺长的黑色紫檀木书桌,拖动着桌上铺着的红绸,将那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文房四宝差点拖落下地。 她连忙用身子挡住文房四宝的下落位置,有惊无险,精神一震,加快脚步来到皇上的身边。 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皇上的脸,没有去分辨他的眼神,伸手拿起那套绣着梅花百合的睡衣。 “你做的这尺寸,刚好合身,不大不小,安贵人有心了。”皇上道。 安陵容手中的那套睡衣原本就是量过尺寸做的,穿上去自然是刚好合身的。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卷起紫色的腰带在前右侧打了一个结,蹲下身子的她站了起来,身体近距离擦着皇上的身子而起。 她一仰头就看到了皇上眼中的一抹猩红,来不及说话,皇上低下头来,脸愈逼愈近,急促的呼吸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 烛火愈烧愈旺.......熏香越来越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安陵容一睁眼,瞅见皇上正穿着昨晚的那套梅花百合睡衣坐台案前批阅奏折,她发觉身子酸痛,支着半个身子在床头,慵懒地看着满殿灯火通明,神思恍然。 皇上轻轻搁下手中的毛笔,合上奏折,揉了揉发红疲惫的眼睛,似乎明白了她的难过,他近身两步单手扶起她,将她扶下来放到宽背的椅子上。 “陪朕用完早膳,再回碧桐书院吧!”皇上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苏公公命人传来了早膳,有好几盘糕点、小菜配着黑米百合粥,皇上将一盘榴莲酥推至安陵容的面前道“安贵人喜欢吃榴莲酥,朕特意吩咐膳食房做了新鲜的榴莲酥,朕吃不惯这口味,都给安贵人了。” 安陵容佯装惊喜道“皇上有心了,多谢皇上,这榴莲酥的味道外表皮香脆,内软滑,非常好吃,您不试试吗?” 皇上抬起眉眼道“安贵人会询问朕的意见,朕说明了,朕不吃这个的!每到进食时间,朕就会想起皇后、太后,尤其是皇后时常在朕耳边念叨皇上你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事不能过三,太多的规矩约束,吃得也不开心。吃嘛朕不约束你们,你们也别想约束朕,想吃什么就吃吧,不喜欢吃就可以不吃的。所以朕最不喜欢去皇后的宫里用膳,朕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安贵人你也一样不必拘礼。” 安陵容没有料到一句话引得皇上如此长篇大论,想必这事郁在他心里时日已久,安陵容噤声了,却也不愿意怎么动碗筷。 皇上大抵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停下嘴来,细瞧了她一眼,将碗里剩下的四个榴莲酥,一个接着一个地全夹到了她的碗中。 “不许耍性子,吃掉它!”皇上命令道。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必拘礼,这会儿就改口风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吃了三个,还剩下一个,她望着皇上痴痴地笑“皇上,嫔妾吃不下了,不能再吃了。” 皇上夹起最后的那个榴莲苏认真道“这是宫中特制的点心,香气扑鼻,朕只需要小尝一口,便会欲罢不能。” 皇上小嚼一口,一阵扑鼻的异香味传来,他忍了忍,张口咬了半个榴莲苏下去,意在想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 谁知头半个入了口,后半个的确是咽不下去了。 那半个榴莲苏在他口中流连打转,喉头像被异物卡住了一般,不适的感觉由胃部向上无休无止的蔓延。 他不由得弯下腰身,身体微微颤抖着。 上还没有抑制住,低头一声就吐出声来,刺鼻的味道传来,紧随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断咳出黄绿色的东西,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安陵容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道“皇上,都是嫔妾的错,可惜嫔妾实在是吃不下了,胃小容易饱。” “这个榴莲苏吃起来太痛苦了!好难闻的味道!”皇上擦掉眼泪不满道。 “皇上,嫔妾吃起来可香了!是皇上还没有习惯。”安陵容解释道。 安陵容身子没有恢复,皇上便又留着她在勤政殿里陪着他一起批阅奏折。 批着批着,皇上又道“安贵人,你的父母可还好?一个月出宫一次若是不够,朕可以给你批多些时日。” 安陵容瞪大眼睛道“多谢皇上恩典,嫔妾的父亲自从辞官后,在家陪着娘亲与弟妹们,也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 皇上点头道“那朕就批你一个月出宫三次可以去探你的父母吧!自从安贵人你辅助惠贵人诞下十四阿哥之后,朕原本想给安比槐提一提官职,可发现他在职几年是无所作为,资历平平,能力也普通,就算入了官场,也只适合挂一些虚名,而无法有实绩,安比槐辞官是对的。” 安陵容轻声道“父亲无官一身轻,能安渡晚年也是莫大的福气,全托皇上的福。” 皇上微微一笑道“但是,如若安贵人在宫中循规蹈矩,不出差错,安贵人没有背景以后若是要升职难免让人闲话,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安贵人可以向朕推荐,比如御药司,内务府缺人时,刚好有合适的,用的上,朕便看在安贵人的面子上提拔一下,论家世背景,安贵人尚且是没有半点优势的。” 安陵容盈盈一福道“多谢皇上提点,嫔妾铭记在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疑惑 皇上的一番话引起了安陵容的深思,她已被卷入纷争之中,全身而退几乎全无可能,至于家人她好不容易才想法子将她安顿下来,自然不想他们受及连累。 那细细盘查而来,除了自己,其它就是安府的几个姨娘,本就和她不是一条心,她们就别想了,她想起了秦三月,秦三月的哥哥秦晓峰,在成衣店是负责材料采购的,年已三十五岁,她打起了秦晓峰的主意,便想着下次顺着出宫的机会,找他谈一谈,看他意下如何。 安陵容想得出了神,见宝鹃端着糕点和花生瓜子进来,放下手中的盘子,又马不停蹄地去泡了一壶桂花茶,将茶端上来给安陵容。 安陵容轻掀了鼻翼道“宝鹃,你刚泡的茶水中加了茶叶么?” 宝鹃马上回过神来道“主子,奴婢刚才将整壶水都加了茶叶,这就去重新泡了一壶不加茶叶的,是奴婢忘记了主子喝茶在自家宫里是不放茶叶的。” 安陵容嗯了一声道“宝鹃,你最近神思恍然的,做事要小心一些。” 安陵容放下手中练字的笔,推窗见秦三月在前院照着书籍演练拳脚功夫,对着那几株梧桐树打得劈里啪啦作响,树叶横飞。 宝鹃轻声道“主子,奴婢听说主子给皇上做了睡衣,莞贵人也给皇上做了睡衣,咱家小主的绣工,就连莞贵人都自认逊色一等,可那浣碧说皇上最喜欢是莞贵人做的睡衣。” 安陵容不动声色,依旧用毛笔描着斗大的黑字,轻轻地“哦”了一声。 宝鹃接着道“浣碧说安贵人做的好看有什么用?莞贵人做的皇上可是日日穿着在身上呢?就连召见曹贵人,穿的都是莞贵人做的那套睡衣。” 安陵容抬眼道“皇上几时召见曹贵人了?” 宝鹃连忙说“就是前几日。” 安陵容心里轻轻地冷笑一声,前几日皇上曾几何时,召见了曹贵人? 安陵容不吭声了,宝鹃反而显得慌乱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理安陵容的头发,安陵容一早起床,穿着一身宽袍,顶着一头松散的头发,不用觐见皇上,倒是随意起来了。 宝鹃略为不满“别家的小主都晨起打扮得漂亮精致,日日巴不得勾得皇上魂魄都不见,只剩下咱家小主很是心宽,小主就算不为宫里的奴才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呀!你看惠贵人的儿子都这般大了,小主几时能像惠贵人一般生个儿子,地位就稳了。” 安陵容从宝鹃手中抢过梳子道“宝鹃,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安陵容瞧着宝鹃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四阿哥随着舒太妃回了羽沙宫,惠贵人虽然舍不得,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听从皇上的吩咐,她在随行嫁妆中挑选了一些最珍贵的首饰交给舒太妃,可是舒太妃拒绝收了,她说照顾十四阿哥是皇上旨意,不为私情。 安陵容听着秦三月说道起这些,想起自己上次找惠贵人借的两本经书还没有还给她,便带了些糕点,和经书去找惠贵人。 采星和采月将安陵容迎入宫中,惠贵人带着安陵容来到书架前,掀开那一块棕色的布盖着的书架,抽出一本发黄的书给安陵容看。 安陵容看到封面,是一本兵书,她会心地微笑。 惠贵人是沈自山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她曾经对着安陵容说过,她最喜欢看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兵法书,从小在父亲的影响下,耳濡目染,对行兵打仗有些浓厚的兴趣。 皇上不喜欢女子涉及朝纲,后宫也不许女子议政,莞贵人倒是个例外。 莞贵人喜欢研究诗词,安陵容对诗词不感兴趣,她对兵法感兴趣,与惠贵人一拍即合。 惠贵人偷偷地拿了两本书塞在安陵容的手中道“这里还有许多,够看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两本你先拿回去看,看完再换新的,别让人发现了。” 安陵容柔声道“眉姐姐,我就说拿回去练字用,我的父亲早就已经辞官。家里人也没有从官的,这事就算被皇上发现也能遮掩过去。” 惠贵人点头道“安妹妹说的倒是,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父亲本就征战在前线,若是被皇上发现我对兵法感兴趣,定会让皇上心生怀疑。所以这类书只能偷偷看。” 安陵容点了点头。 从惠贵人口中得知,曹贵人折损了康常在之后,心里暗中憋着一口气,前日还见曹贵人偷偷在圆明园左后花园的假山背后与宝娟偷偷见了面,看样子两人熟稔的很,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惠贵人提醒安陵容提防宝娟。 安陵容掐着手指算来。也是到了宝娟应该要作妖的时候了,是时候应该要警告一下她了。 安陵容回到碧桐书院马上将两本兵书藏好,随后命秦三月叫来了宝鹃。 宝鹃不明就已,一叫到秦三月叫她收拾东西,脸色不由得慌了起来。 宝鹃焦急又惶孔道“小主,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赶奴婢走?奴婢对小主鞠躬尽瘁,忠心可表,还请小主不要赶奴婢走。” 安陵容轻轻地转动手腕上的那个苦杏仁手链,语气寡淡道“宝娟,姑且不说你私自收藏我的头发,你说你私自去见曹贵人是为了什么事情?” 宝娟跪倒在地上,佯装镇定,可是手脚依然禁不住瑟瑟发抖道“奴婢该死,是曹贵人想要拉拢奴婢,可是奴婢对小主从不敢有二心,奴婢再也不会私自去见曹贵人了。” 安陵容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揭穿你留你一条性命,算对得住你了。昨天我已向皇上提了,皇上已经恩准,以后你就去侍候曹贵人吧!虽然你还末完全背叛我,但是已经有了苗头,这是我不允许的,哪怕你未付诸行动,有了想法也不能再留你了。去吧!以后悉心侍候曹贵人。” 安陵容意见坚决,没有私毫软和的余地,宝鹃无奈收拾行李去投奔了曹贵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算盘 宝鹃上世是安陵容的贴身丫鬟,看似贴心,但是她实际上是皇后身边的人。 在安陵容这一批新人入宫时,皇后就早早安排宝娟等人安插在新人身边,对她们进行专门的洗脑。 宝娟得到皇后的指示,不止监察安陵容的一举一动,还不断挑拨安陵容与其它嫔妃之间的关系,类如挑拨安陵容与莞贵人以及惠贵人的关系,在安比槐获罪后,又成功将安陵容洗脑推向皇后,被皇后当为棋子利用。 宝鹃假装替安陵容出谋划策,给安陵容喝下不孕不育的汤药,又听从皇后的指示,给安陵容下毒,毒坏了安陵容的嗓子。 安陵容原本想置宝鹃于死地的,可她改变了想法,她觉得宝鹃还有些用处,倒不如利用她挑起皇后与华妃之间的事非,便将她申请指派到曹贵人的宫里。 宝娟痛哭流涕替自己申冤道“奴婢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小主之事。” 安陵容悠然道“宝娟,我从没有责怪你,既然你和曹贵人熟稔一些,曹贵人上头是华妃,傍着华妃比我那是强多了。” 宝娟还是不肯离去,说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陵容好。 可是安陵容已经不愿意再听她解释。 秦三月蹲在墙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身子一闪从墙头飞了下来。 秦三月缓缓道“宝娟,这主仆也是有缘分的,缘尽如此,你也不必强求,主子叫你去曹贵人那边,你就去吧。” 秦三月用剑鞘将宝娟的行李挑着送出了碧桐书院,然后单手一拎,她拎起宝娟的后领衣服,毫不费力的将她整个人扔出了碧桐书院。 第二天,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去外面游玩,后面跟着的就是丽嫔,丽嫔的后面跟着宝娟。 当着安陵容的面,曹贵人对宝娟又是嫌弃又是贬低“宝娟,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将你指给我呢?你若是连安贵人都伺候不好,跟着我只怕你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丽嫔劝导道“皇上指派的人,曹贵人你就用着先吧,宫里最脏最累的活都给她去干就是了,毕竟能在安贵人身边伺候那么久的人,有些经验了,比新人老道容易上手些。” 惠贵人和丽嫔一脸嫌弃的瞥了宝娟一眼,自顾自地朝前走了,宝娟远远地落在后面。 安陵容说宝娟跟曹贵人熟悉,她还不承认,当着安陵容的面曹贵人对宝娟冷眼相看,可是一转头,秦三月说在墙头看的清清楚楚,曹贵人察人时,就将温宜公主塞到了宝娟的手上。 温宜公主那可是她的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依照温宜公主的性子,不熟悉的人连她的手都牵不到,况且曹贵人也是,从不会将温宜公主抱给陌生人。 秦三月一看这副阵杖,不由得怒上眉梢,安陵容连忙制止了她。 宝娟既然是皇后派来的人,可是却要倒向了曹贵人,这颗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我看看她到底要倒向哪一边,哪一边都不是好惹的,稍微出定点的差处都会累及项上人头。 可上辈子发生的事秦三月是不知道的,她对宝娟还有些依依不舍,毕竟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人都是有感情的。或许他觉得安陵容对宝娟太过于苛刻。 这一连串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安陵容的眼睛,安陵容也没有打算向她解释什么。 安陵容自从晋升为贵人的那一宫,皇上赐来了一批宫女和太监,其中有一个叫巧玉的小宫女,颇得她心。 她也曾经试探过她多次,这巧玉年龄不大,办事细心、稳重,来历也清白,平时话少,和秦三月一样忠心耿耿。 安陵容将巧玉叫到跟前,拿出一对首饰盒,里面装的是一对翠玉的耳环,亲手交到巧玉的手中,语重深长地道“巧玉,自从你跟着我之后,一直办事稳妥,虽然平日里我不去留意跟踪每一件事情,可是我都看在眼里,这是赏给你的。” 巧玉也不多话,行过礼之后接过首饰盒道“奴婢多谢小主赏赐。” 这次出来圆明园没有将所有的太监宫女带来,只带了秦三月、小凳子和巧玉这几个稳重点的,菊青留着照看翠和殿了。 安陵容又叫来了小凳子和秦三月,秦三月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凳子则是低着头不吱声,一幅唯唯喏喏的模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罚出宫去,她们看起来都比往常小心谨慎不少。 安陵容瞧出了大家的心事,半带着安慰道“大家不要因为宝鹃的事情而影响了自己,我将宝鹃罚出宫,向皇上提议赏到曹贵人的宫中,自有我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向大家一一说个明白,有一点我要说明的是,只要大家做事认真仔细的、忠心耿耿的,我是绝不可能将大家罚出宫去的。” 小凳子吞吞吐吐道“小主,想必是宝鹃做了对不起小主的事情,才会被罚出去的吧?”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宝鹃虽然还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是她和曹贵人私下会面,被宫里的其它娘娘撞见了,这说明宝鹃对我们是有隐藏的,曹贵人是什么人?想必大家跟着我有一段时间都清楚了,曹贵人与华妃一样心狠手辣,你们要想在这后宫之中稳妥地活着,就不能有外心,要一条心。” 小凳子不吭声了。 安陵容接着道“只要大家不心存异心,我保证绝不会辜负大家,也不会放弃你们。” 小凳子道“奴才愿意誓死效忠小主。” 秦三月附和道“奴婢也一样,愿意誓死效忠小主。” 巧玉看了大家一眼,她温声道“奴婢不会做半点有损小主利益之事。” 安陵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大家分别赏赐了一些银两,再次重申道“大家不要因为宝鹃之事而心里产生了阴影,我之所以这样对她,那定是她心存了异心,即使还没有付诸行动,也要提前警惕,因为一旦等到她付诸行动,就为时已晚了。” 大家点头,分头散了开去,也没人再去议论宝鹃的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外 安陵容早起梳妆打扮了一翻,做了精致的脆皮莲子冰糕到勤政殿里找皇上,皇上正在伏案疾书,听到有规律的脚步声传来,皇上头也未抬道“是安贵人来了,朕闻到了新鲜的香气味,不知安贵人今日又做了什么新糕点,这每日的花样都不重复,快养刁朕的胃口了。” 安陵容揭开膳食盒的盖子,将脆皮莲子冰糕拿出来,皇上一见到瞪直了双眼,他绝对想不到,这冰糕的模样居然是梅花模样,看上去晶莹剔透、色泽诱人。 他掂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道“这般好看,朕不忍心下嘴。” 安陵容笑意盈盈道“皇上,这本就是熨胃的东西,入了嘴才能感受到那甘甜的味道。” 皇上缓缓地塞入口中,轻咬一口,那汤汁盈满了口腔,然后他接二连三的,一口气将一整食盒里的脆皮莲子冰糕都吃完了,他接过安陵容递过去的毛巾擦拭完手,点头连声赞叹道“安贵人,真是好手艺,朕大抵是吃宫里的东西惯了,遇到这类小吃居然控不住嘴,若是皇后和太后见到了,又准是收走朕的食盘,提起那食不过三的规矩来。” 安陵容俏皮一笑道“皇上放心,嫔妾不会向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告状的,嫔妾觉得皇上太辛苦了,偶尔放松更有益于皇上身体和工作。” 皇上神情松缓下来,重新执起笔来道“在安贵人面前,朕是最能放松心情的,对了,朕已经将你宫里的奴婢赐到曹贵人宫里去了,曹贵人昨日傍晚还亲自来勤政殿问朕,是不是这宫女做事不尽人意,被安贵人嫌弃出去的?” 安陵容不动色道“嫔妾老实回皇上的话,嫔妾亲眼看见宝鹃与曹贵人交好着呢,刚好嫔妾宫里头的奴才多,宫里嫔妾也经常亲自动手参与杂务,用不着这般多的奴才,嫔妾便问宝鹃是否愿意去侍候曹贵人,宝鹃她愿意去呢!所以就向皇上提出申请了,嫔妾是一片好心哪!” 皇上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如此,那朕就不用理会她了。” 随着安陵容陪伴皇上的日子长久起来,皇上也会偶然向她透露出一些不重要的私事。 安陵容在一旁给皇上换了新的熏香,给他泡了一杯桂花香茶,然后静立于一旁静静的磨起墨来。 皇上幽幽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羡慕当皇上的,殊不知这皇上也不是那般容易好当的,要讲究平衡之术,还要懂相互制裁之术,还要将有才之人都收为心腹,实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宫外之人以为这做皇上的,悠闲得很,实则每个皇上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忙得连分身的时间都没有,太后还经常在朕的耳边说道,对后宫所有的嫔妃要雨露均沾,实则朕烦不胜烦。” 安陵容磨墨的手指一停顿,她没有接话,又轻轻地磨起墨来。 皇上抬起头轻瞄了她一眼道“初见容貌、家世很重要,可是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久了,这少事之人、简单、容易相处、知书达礼、懂进退之人更得朕心,安贵人,你说是不是?”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回皇上,嫔妾不知道皇上说的家事还是国事?若是国事,嫔妾不敢妄自议论,若是家事,皇上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定有皇上的理由。嫔妾觉得皇上说的定是莞贵人,要不然就是惠贵人,或者是富察贵人。” 皇上嘴角浮起一丝戏谑道“那是,安贵人自以为是这样,后宫之中均也以为是这样,这皇宠君恩又怎么会落到你长相平平、家世平平的安贵人身上?安贵人倒还是挺有自知之名的。” 安陵容不动声色道“嫔妾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搁下手中的笔凝望着她道“安贵人,为什么莞贵人、惠贵人、富察贵人、曹贵人,哪怕是华妃、皇后见了朕都是眼中有星辰万千闪烁,唯独你宠辱不惊,淡然得眸子里惊不起一丁点的水花,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朕?你的心里还有其它男子?会是谁呢?果郡王?” 安陵容手一哆嗦,墨汁倾洒出来,沾到了案台的桌布上,凌乱一片。 她看着自己被弄脏的双手,略显得狼狈,往后倒退一步道“皇上,嫔妾不敢,嫔妾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皇上轻抿着嘴唇道“莫惊慌,朕倒是随口一说,看把你吓得?上次的迷题还未解呢?这后宫之中到底是谁喜欢果郡王呢?他长得一表人才,堪称才艺双绝,若有人倾心朕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朕的嫔妃不允许。” 安陵容听到皇上这话,想起浣碧看果郡王那娇痴的眼神,她是不会提及的,怕皇上怀疑,将祸水引到自己的身上。 安陵容收紧口风,一口咬定自己同果郡王没有任何的关系,自己也不知道宫里到底哪个女子对果郡王有好感。 她一回到碧桐书院,叫秦三月去请来了莞贵人,还特意嘱咐她将浣碧一起带过来。 莞贵人来了,她不止带来了浣碧,还带来了流朱,几个人一起就着香茶聊天的时候,莞贵人将流朱支了出去,流朱出去时一脸的茫然不解,莞贵人也没有多同她解释,只是说这事与浣碧有关,与她无关。 莞贵人早在之前就知道浣碧画了果郡王的画像,被康常在交到了皇上的手中,而连累自己被皇上怀疑,如果不推出一个人出去的话,皇上的怀疑之心是无法消除干净的。 安陵容轻声道“莞姐姐,这皇上本就是一个敏感、多疑之人,他总是疑心我与果郡王之间有牵联,虽然我已解释清楚,可是这画像之人没有找出来,皇上他是常想着这事,嘴里也常提起这事,不知姐姐如何看待呢?” 莞贵人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浣碧道“浣碧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说果郡王是你能喜欢的人吗?他是皇上的亲弟弟,这下惹祸上身,连累了安贵人,这事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怎么样才能同皇上解释清楚呢?” 安陵容道“莞姐姐,在皇上面前不能自主地提起此事,大家想个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果郡王向皇上提出来,找莞姐姐要了浣碧过去当丫鬟,如果浣碧去了桐花台,和果郡王朝夕相处,那浣碧不就心想事成了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撮合 安陵容寻思着,要捅破这一层纸依照上世来说,可还要等许久呢,依照目前的处境,不宜等太久了。 安陵容脑海中灵光一闪果郡王、窗花剪纸、小允子、浣碧的手剪肖像。 要怎么办呢?叫小允子再剪一个浣碧的肖像,然后在果郡王出现之时,嫁祸给他。 果郡王常出现的地方,安陵容叫秦三月大抵摸了个清楚,就是上次浣碧在河边差点摔跤的地方。 秦三月去那里猫着藏着躲了三、四天,终于有了消息。 安陵容见到果郡王优哉游哉地拎着那箫来了,坐在河边静静地吹箫,她尖耳细听了一会儿,催促流朱带着浣碧现身于果郡王的视线范围之内,而自己则撤走了,秦三月继续留守观察。 今日商量好了莞贵人等下会带皇上来这亭子里与惠贵人一起下棋。 惠贵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论棋艺,惠贵人比皇上还要小胜一筹,只是为了逗皇上开心,惠贵人会借故输给皇上。 惠贵人与皇上斗棋,斗得难解难分,莞贵人在一旁分析各自局势,冷不防亭子下面的流朱失声道“小主,快看这河水中央飘浮的是什么?” 莞贵人不禁抬头观看,也是吃惊的神色,道“这里空气清鲜,河水清澈,只是为何水面上飘着这么小物什,密密麻麻的,一团一团飘下来,甚是吓人。” 莞贵人的话引起了皇上的注意,皇上叫苏公公前去查探个清楚。 苏公公便叫了两个太监去到河边,将河里的小物什都捞了起来,是松树的枝叶,小块的松枝上布满了青绿色的松针,将河水中间的那一块都覆盖了。 流朱跑过去帮忙一起拾松针,她兴冲冲地跑到莞贵人的身边道“小主,你看这松针上面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小人头像呢?奴婢看着,这人小人像和浣碧好像啊,不知谁有这般好的手艺?” 莞贵人轻声道“什么小人像,拿来给我看看。”莞贵人轻轻地从松针上小心冀冀地取下小人像,被水打湿了一些,还有一部份是干的,她摊在手掌心略为惊喜道“浣碧,你过来一下。” 皇上停下手中的动作,颇为好奇道“什么东西,给朕看看。” 莞贵人掂起小人头像放到皇上的手掌心里,刚好此时浣碧跑上来亭子,站在那儿喘着粗气,想必是头一次配合莞贵人作弊,心里有些慌张。 皇上一会儿看看手中小像,一会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浣碧,点头道“这剪纸之人,实为心灵手巧,真是惟妙惟肖,与浣碧一般无二,来,浣碧给你拿去吧!对了,这像是谁剪的?” 莞贵人一怔道“皇上,嫔妾也不知道是谁剪的?刚流朱在河里捡到的。” 皇上侧过身子看了一眼亭子外的河水,又朝河水的上游瞄了一眼道“这水是从上往下流的,苏培盛,带人去上头看看,什么人在上面“毁树传情”。” 浣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河上游,正坐着果郡王呢!他可是丝毫不知情,这小人像是小允子照着浣碧这宫女的模样剪出来的。 没有一会儿,果真见到苏公公神神秘秘地下来,凑近皇上身边道“皇上,是果郡王在上面!” 皇上一听是果郡王,左右环顾,看了一眼莞贵人,又看了一眼惠贵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浣碧的身上,他一脸的狐疑道“干这事的人是果郡王?苏培盛,去将果郡王叫下来陪朕下棋。” 皇上一声令下,果郡王跟着苏公公的后面来了,两个客套寒暄过后,惠贵人站起身子,将位置让给了果郡王,惠贵人带着采星、采月去摘野生果子去了。 莞贵人正准备离开,皇上却是叫住了她道“莞贵人,将你宫中那个的宫女,叫浣碧来的,叫她过来奉茶。” 莞贵人一愣,便叫浣碧,浣碧脸色绯红,手指轻轻颤抖着递上两杯香茶,十足的少女怀春,她竟不敢正眼观看果郡王一眼,害怕他瞧出自己的破绽。 果郡王道“皇兄,还是这般爱下棋哪,多年了,始终如一。” 皇上微微一笑道“十七弟,始终如一,代表着专情且长情啊,这挺好的。想不到十七弟还有些小爱好,比如劈松树,剪窗花,剪人像之类的。” 果郡王的指关节微微泛着一片白色,他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继而迅速恢复原样,不动声色道“让皇兄见笑了,刚臣弟在上面小练了几式,不料毁了几节松树枝。” 莞贵人与浣碧相视一笑,果郡王这是承认了! 皇上不经意道“十七弟,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心中是否有意中人,如有可同朕说,朕便替你指婚,早日定下这终身大事,也省得十七弟闲得发慌来拿这松树出气了。” 果郡王脸色出现了一丝丝不自在,他道“皇兄这是要逼婚了!既然这婚迟早都是要成的,臣弟想知道,不知皇兄要给臣弟指婚哪位良人家女子?” 皇上将手中的棋子搁下来,叫道“你过来,给果郡王仔细瞧瞧。” 果郡王一看是浣碧,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道“皇兄,这位不是莞贵人身旁的人么?” 皇上点头道“十七弟,你看中了莞贵人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早点与朕说呢?浣碧,你有没有偷画过果郡王的画像?” 浣碧害羞地点了点头。 皇上轻笑道“你看,十七弟你还想遮掩吗?你可别小看这浣碧,莞贵人同朕说过,这虽是她带入宫的陪嫁丫鬟,可这浣碧是莞贵人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若看得上,朕便提一提她的身份,赐到桐花台,让她侍候你起居生活,可好?” 果郡王这下坐不住了,身子后退两步,手中的棋子都忘记放回棋盘了,连忙摇头道“皇上,臣弟的桐花台宫女多不胜数,不能再要宫女了,再多,人多侍候臣弟也不习惯,臣弟喜欢独来独往。” 皇上以为果郡王不好意思,劝道“十七弟,朕看你越是推脱,越是心里有鬼,平时赐个宫女给你,哪有这般慌乱的,你也委实是第一次,喜欢就喜欢,一个宫女而已,如果你嫌她庶出身份不高,那做个妾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果郡王这个无法解释了,脸憋得更红了,而皇上一脸的捉狭还带着得意的姿态,硬是要将浣碧赐给果郡王做宫女,果郡王不同意。 皇上佯装生气了道“这是朕的旨意,明白吗?十七弟,这事由不得你作主,朕说赐给你,你就得收了她,以后你不止让她留在桐花台,你还得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果郡王一脸的窘相,皇上拍拍他的肩膀道“从今往后,朕就放心了。” 浣碧十分欢喜谢过皇上之后,竟紧紧挨到了果郡王的身侧,果郡王想逃,被苏公公又挡往了去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书信 果郡王不得已又折道而返,浣碧瞅准这个机会上前跪倒在地道“多谢皇上恩典,从今往后,奴婢就跟随着侍候着果郡王,果郡王去哪,奴婢就去哪。” 莞贵人噗嗤笑出了声音戏弄她道“浣碧,有了果郡王就不要姐姐我了?” 浣碧的一张脸更红了,皇上淡淡一笑道“果郡王,浣碧好歹也在宫里侍候莞贵人那么长时间了,侍候人老道又有经验,果郡王大可放心,朕的旨意,果郡王若是敢抗旨的话,这后果你是知道的。” 果郡王脸上挂起无奈的笑容,施礼道“臣弟谢过皇上,臣弟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只是臣弟素来喜欢自由,又喜欢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只怕是要辜负了浣碧。” 浣碧的目光柔和且坚定道“奴婢不怕辛苦,奴婢愿意毕生跟随侍候果郡王。” 皇上看得哈哈大笑,莞贵人也忍俊不禁,秦三月将这些说给安陵容听的时候,安陵容终于一颗悬挂的心缓缓地落下了地。 果郡王在倚梅园对莞贵人一见钟情,至现在应该用情不深,有了浣碧从中作梗,果郡王对莞贵人的心思就会有所收敛,渐渐消退也是有可能的,即使他不能忘却莞贵人,也会顾全浣碧的脸面,这心事藏在心里也不会成为祸引。 况且,浣碧和莞贵人长得原本就有四、五分相像,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都说日久生情,果郡王将对莞贵人的情恋转移到浣碧身上,也是大有可能的。 浣碧当天就跟着果郡王去了桐花台,她欢天喜地的,果郡王倒是喜忧参半,皇上问果郡王是否喜欢浣碧,果郡王回答的是臣弟并不讨厌她。 皇上便默认他喜欢浣碧了,他说要么就是喜欢,要么就是讨厌,既然你不讨厌她,那自当是喜欢她了。 莞贵人这一边,浣碧一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毕意自小跟着一起长大的伴,虽说父亲在她临进宫的那一天才告诉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要她在宫多加照顾。莞贵人当时难以接受,可随着日子一长,慢慢也就接受了,对她不止多了一份与旁人不同的疼爱与怜惜,如今浣碧寻得一个好去处,莞贵人也宽心了。 安陵容问莞贵人“姐姐,浣碧走了,你宫里贴心的只剩下流朱了,上次姐姐赐给我的菊青,你看要不要叫菊青回姐姐身边?我宫里上次皇上赐了一批太监宫女,人多事少,也都闲着呢。” 莞贵人笑道“既然是赐出来的人,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浣碧虽然走了,可还有流朱、崔槿汐姑姑呢,还有几个小宫女。” 安陵容纯当她是客气有加,坚决要将菊青唤回给她,莞贵人无奈同意了。 安陵容幽幽叹气道“姐姐,这菊青是个非常实在的人,做事认真仔细,也体贴,将我宫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姐姐比我更加需要这样的安分守己之人。” 莞贵人点头道“菊青的确是一个本分的人,尽职尽责,从不推脱,在碎玉轩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她,我将她赐给妹妹,她也是一句怨言、多余的话也没有,从不在私底下说三道四。” 安陵容将菊青还给莞贵人,实则还有另一层原因,她心里有着一道坎,上世菊青是莞贵人赐给她的,可是由于自己敏感、多疑的性格,一直都信不过菊青,别说是上世,这一世尚是如此,将菊青放在身边,她心里不踏实。 上世的安陵容亲手弄死了莞贵人赐给她的菊青,她总认为菊青是带着监督的任务而来的,到现为止,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莞贵人一片好心,还是另有用意。在上世,菊青的到来,给皇后提供了挑拨离间的好机会,皇后不断暗示她身边有莞贵人安插的人手,那安陵容的宫里只有菊青是莞贵人派来的。 上世,安陵容私自给皇上做了一套睡衣,不巧这事还被莞贵人知道了,菊青还同安陵容说皇上不喜欢她做的睡衣,喜欢莞贵人做的睡衣。还有,皇后发现了安陵容枕头下面有针刺华妃的小人娃娃,皇后吓唬威逼她,她不明白皇后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对于菊青,安陵容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一个坏人,可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一个好人。 对于她这种谨慎入微的人来说,没有十成的把握去掌控的动词才,她宁愿不要,因只需一个微不见微的不小心,就能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当秦三月通知菊青去收拾行李,并告诉她,莞贵人因为浣碧去了桐花台,宫里少了人手,要她回去侍候莞贵人,菊青听了倒是很乐意的一幅模样,没有多说什么,除了感谢安陵容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便跟着莞贵人离开了。 秦三月抱着剑,若有所思地问安陵容道“小主,这下我们宫里一下走了两个有经验的旧人,下一个,该不会轮到我和小凳子了吧?但是奴婢有预感,若走人,那也是小凳子走在奴婢前面的。小主好歹看在我爹爹的份上,不会轻易赶奴婢走的,再说,奴婢会拳脚功夫,会护小主周全,你看奴婢忠心耿耿,不辞辛苦......”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秦三月,只要你不做出违反宫规或者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我怎么赶你走?放心吧!走了菊青和宝鹃,剩下的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大家团结一致,定会越来越好的。” 秦三月、小凳子点了点头,对于叛离者,她和他比安陵容还要深恶痛绝。 安陵容叫秦三月留了下来,将其它奴才都支了出去,然后叫秦三月磨墨,她要写一封给秦三月的父亲秦子强。 前几日,皇上提了如有人手,可以安插入内务府等地方,培养辅助自己的力量,皇上轻描淡写的一说,可是她极为重视,她怕时间一长,到时再同皇上提起来,生出变故。 安陵容将这件事情提上了案头,书信中,她简要说明了皇宫内,内务府的要求,御药司的要求,首要的人选自然是秦子强的一对子女,三个送两个入宫,留一个照顾年老的父亲是没有问题的,到底是选秦子强那大龄未成婚的女儿,还是选那已成家的儿子,还有待仔细商量。 第一百二十章 失声 “小主,哥哥回消息了。”秦三月大步踏入碧桐书院,递过来一封信件。 对于入宫这事儿,秦三月的父亲秦子强是支持的,他说多一个人入宫,便多一份照应。 他儿子秦晓峰,三十好几,将近四十岁,做事也老道、稳重,能吃苦。 他女儿秦丽华,三十刚出头,做事细心,耐心,有恒心,脑子灵活、稳妥。 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他说看安陵容的意见。 安陵容琢磨了一下,问秦三月道“秦三月,你平日里同你哥关系好?还是你姐关系好?” 秦三月微皱起眉头道“喏,回小主,都不好。他们两个对银子看得无比的重要。” 安陵容暗中皱起眉头,她要的人,最重要的是忠心,能力倘在其次。 安陵容侧脸询问道“你姐秦丽华三十出来还没有结婚,你哥将近四十,有两个儿子,他要养家,把银子看得重要也能理解。” 安陵容声音淡淡的“那对于你哥来说,是银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秦三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回小主,儿子重要,他说辛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儿子。” 安陵容莞尔笑道“这倒在情理之中。” 安陵容向秦三月仔细了解了秦晓峰的成长经历,兴趣爱好等等,她又掺合这么长时间以来陵柔在成衣店亲眼所看到的一切,秦晓峰算得上一个十分严谨,精打细算之人,没有什么冒险的精神,是一个比较保守,有妻儿绕膝尽享天伦之乐,银子自然越多越好,可他也不是一个贪财之人。 很快,安陵容与秦子强达成一致,决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让秦晓峰入宫。 这段时间,皇上常宣莞贵人和她一进轮值勤政殿,惠贵人在皇上面前提的最的是十四阿哥,可是又见不到十四阿哥,难免唉声叹气,影响皇上心情,皇上索性叫惠贵人多呆自家宫里,他有时间会多去看她,叫她少往勤政殿跑。 安陵容提着新做的草莓糕点去勤政殿找皇上,正准备同他提一提秦三月的哥哥,秦晓峰之事,才放下糕点,瞅见皇上正马不停蹄地伏案批折子,这皇上委实是一个特别勤奋之人,批不完的折子,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便开口询问道“安贵人,是你来了?!” 安陵容脚步一顿轻声道“嫔妾没有打扰到皇上吗?皇上头未见抬,如何知道是嫔妾呢?” 皇上脸上浮起了丝柔和道“安贵人,哪用看,朕闻到了特殊的香味,每逢安贵人前来,定会给朕带吃的。其余嫔妃来时满身带的都是姻脂气,唯有安贵人来朕的宫殿带来的是烟火气。” 安陵容轻轻一笑,将草莓糕点取出置放于皇上的右侧案头,道“皇上辛苦了,不如歇会儿,吃个草莓糕点缓缓。” 皇上揉搓着双手的指关节,将手指绕在一起,转了两圈放松一下,拿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赞叹道“不错,什么东西到你的手上,都能化为神奇,朕平素里不吃草莓的,想不到这个草莓糕点味道真不错。” 安陵容转过身子走到皇上的身后,从他肩颈之处开始下手,一直到后背,下到腰部,仔细给他轻捶打了一个遍,他全身的肌肉变得松驰下来。 皇上微微晃了下头道“嗯,这般按压一翻,倒是舒服多了。” 安陵容的手放轻力道“皇上,嫔妾上次回去之后,仔细想起皇上的叮嘱,便想向皇上推荐一个人。” 皇上凝神道“嗯,好,是男的还是女的,什么年纪?” 安陵容沉思道“是......” 门外,苏培盛推门而入,他紧张的满头大汗,顾不上敲门,手还半搭在门上,一脸的慌乱。 皇上问道“苏培盛,你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缓了口气道“皇上,不好了,温宜公主出事了?” 安陵容的脑袋轻微地晃晕了一会儿,她手一收,催促道“皇上,快去看看吧!” 继而又问苏培盛“苏公公,温宜公主怎么了。” 皇上放下手中吃到剩下一半的糕点,站起身子、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安陵容紧随其后,苏培盛紧跟在安陵容的身后,一路急匆匆地去到曹贵人住的繁英阁。 繁英阁设计简洁、古朴,有着浓郁的古典艺术气息,里面鸟语花香,翠竹环绕,家饰古色古香,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繁英阁外面安静的甚是诡异,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叫之外,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 “皇上驾到!”苏培盛推开繁英阁的大门,里面传来曹贵人恸人的、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原来是繁英阁的大门隔音效果特别的好,在外头几乎听不到异响。 安陵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似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苏培盛脸色发白,皇上一把推开苏培盛。 只见曹贵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半个身子倒在椅子上,另半个身子软绵绵地拖在地上,脸上肌肤哭得通红,而抱在她怀中的温宜公主则是一脸的木讷。 温宜呆呆地瞧着曹贵人,又抬眼瞧着皇上,她一点也不见慌乱,小手扑打在曹贵人的背后,似是在安慰曹贵人。 丽嫔见到皇上,连忙将曹贵人扶着,给皇上行了一个礼,旁边的宫女奴才们跪了一片。 宝鹃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任何表情,脸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皇上低喝道“曹贵人,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坏了朕的温宜公主,快来,温宜,到朕的身边来。” 皇上转头手抚上温宜公主的发顶,轻轻拖过她的身子,搂到了怀里道“快告诉父皇,温宜怎么了?” 温宜公主张着嘴,欲言又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培盛低声哄劝道“温宜公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皇上,皇上会为你作主的。” 温宜突然张大嘴,眼泪如珍珠一般,连绵不断,汹涌而出。 可是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曹贵人过来趴在皇上的脚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皇上,温宜公主不知...不知怎么了,不管嫔妾和她如何说话,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这孩子怎么了?” 显然,曹贵人突然拨高的声音惊吓到了温宜公主,温宜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看着皇上,皇上眼神一动,紧紧地抱住了她“苏培盛,去宣太医过来给温宜检查,快去。安贵人,你先来看看,温宜她是怎么一个回事。” 安陵容将温宜从皇上的怀里抱了出来,应声道“皇上,好,嫔妾这就将温宜检查身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抚养权 安陵容没有带药箱,她只好徒手给温宜探脉,脉像异常,细观温宜的清新可人、粉嫩的脸蛋上泛着淡白色的微光,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现在变得毫无神采,连平时特有的灵气也消逝不见。 安陵容细致地察看温宜的口腔、咽喉部位泛着淡淡的紫红色,让人触目心惊。长头发凌乱地散披在肩头,沾了不少泥沙与水雾,在衣服上浸染出一片零乱的污痕。 曹贵人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人也清醒了一些,说起温宜公主昨天都是好好的,未见异常,今天至现在突然说不出话,很长时间没有发出过声音了。 曹贵人呜咽道“皇上,温宜这般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会不会是哑了?”说完,难掩悲痛的她,又开始低声哭泣起来,丽嫔在一旁给曹贵人抚着背顺着一口气。 安陵容纠结着自己是否要说出实情,温宜的症状看上去像是食物中毒了。这事还是拖到太医前来验证后再说吧,安陵容安慰道“皇上,嫔妾没有带药箱,刚替温宜诊了脉,脉像的确紊乱,咽喉部位呈淡紫色,应是食用了一些紫色的食物。” 曹贵人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猛点头道“安贵人,温宜她吃过紫葡萄和蓝莓,这东西她以前也吃过,没见异常。” 皇上眼中怒意顿起道“曹贵人,你是如何照顾孩子的?紫葡萄和蓝莓还剩有吗?全部去端过来给安贵人检查一下,马上去!” 温宜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低喝声吓得身子一颤,使劲往安陵容的怀里钻,安陵容叹了一口气,伸手紧紧地揽住了她。 曹贵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叫宝鹃去端来了紫葡萄与蓝莓,递到了安陵容的面前,安陵容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两份水果之上,她不动声色地极为细致入微地仔细看了宝鹃的双手,她的手指上还浸染着淡淡的紫色,没有消退,她剥过葡萄与蓝莓吧? 安陵容捏起葡萄与蓝莓,都是新鲜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珍珠一般,她剥去葡萄皮,作势要塞入口中尝一尝。 皇上神色一动,制止她道“安贵人,这水果暂且不知是否有毒,小心!” 安陵容莞尔微微一笑道“回皇上,嫔妾平素里若要解毒,常会先试毒,皇上放下心,嫔妾的身体体质比常人的抵抗能力略高一些。” 安陵容当然知道这毒不在紫葡萄和蓝莓上面,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借此机会,让皇上对她多一份信任与关注。 皇上将自己放入御药司,恐怕也不是表面上要锻炼她这般简单吧! 但是,自己能被利用,也说明了有利用的价值所在,安陵容自嘲地笑了笑,入口一颗紫葡萄,味甘汁多爽口,糖味浓郁,她又小心冀冀地拾起蓝莓塞入口中仔细品尝。 曹贵人看着安陵容一闭一合的嘴唇,眼睛都未眨一下,宝鹃更是大气不敢出,皇上也是一脸的疑惑与心痛。 安陵容轻轻地摇头道“回皇上,这两样食物都没有问题。” 曹贵人又着急起来,抹着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啊!” 此时,太医温实初提着药箱跟在苏培盛的后面风尘仆仆地赶来了,皇上免了他的行礼,在皇上的催促下,温实初来不及抹一下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开始给温宜公主仔细问诊。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温实初收回淡薄的手帕,收手跪倒在地道“皇上,请容许为臣给温宜施针,温宜公主的症状是体内寒热冲突,毒在五脏六腑,排不出来,造成了赤热过度,咽喉有了炎症。” 皇上眉头紧锁,手一挥道“快治,快治。” 温实初一番针密集施下来,温宜软绵绵地趴在曹贵人的身上一动不动,又是好一会儿过去了,温宜咳了一嗓子,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皇上着急问道“怎么样了?好了么?” 温实初收起针,一边开药方一边说“皇上,为臣已经尽力了,待为臣开出方子,抓药以调理身体,温宜公主需要静养半月至一个月的模样,按时服药,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了。” 曹贵人一听此话长松了一口气,宝鹃的表情也是一缓,苏培盛前脚送走了温实初,没有料到皇上突然就拿曹贵人开刀了。 皇上的眉间浮起一丝愠怒道“曹贵人,你平日里专门照看着温宜公主,你是如何照看的?” 曹贵人跪在地上轻抖着身子,嘴里却是不服输的“回皇上,嫔妾照看温宜公主,寸步不离的,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不知温宜会不会是被华妃娘娘喂过木薯粉,喂过安睡药,有了后遗症。” 皇上怒道“木薯粉、安睡药、后遗症?这事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华妃都去太行山那么久了,温宜才出现的情况?这件事情的起因没有查出来的话,朕认为温宜不适合继续放在你的宫中抚养。” 曹贵人大惊失色,连忙请求道“皇上,都是嫔妾的错,求皇上不要带走温宜,不能将温宜带走,她是嫔妾唯一的命根子。” 皇上看着爬上前来抱着他腿的曹贵人,怒蹬了她一脚道“曹贵人,你这样只会害惨了她。刚才你听温太医说了么?温宜寒热相冲,问题很严重,这么小的孩子,你们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曹贵人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宫的奴才跪了一地。 安陵容将温宜轻轻抱了过来,一边抚着她的头发,帮她整理衣服,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色极为好看的项圈,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项圈拿近仔细地瞧着。 皇上不由得多往温宜身上看了一眼,道“温宜刚过完生辰诞没有多久,朕还记得宫里久不露面的端妃都对温宜疼爱有加,送了一个银项圈套在她的脖子上,那不是简单的一个项圈,那是端妃的陪嫁。才过多久,你们就将温宜照顾成这样子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皇上,嫔妾也记起来了,怪不得嫔妾见这个项圈如此眼熟,一时没有想起来。” 皇上一脸的严肃道“苏培盛,命人将温宜公主送到端妃的闲月阁,温宜暂且由端妃抚养,至于曹贵人,你就好好呆在繁英阁面壁思过吧,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私自出繁英阁。另外,繁英阁的奴才们也失职,没有照顾好温宜,全部杖责二十。” 苏培盛将温宜公主抱了出去,曹贵人又气又委屈又伤心过渡,一时晕了过去,晕倒在了丽嫔的怀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制衡 安陵容一边迈着碎步往碧桐书院走,一边还在回想着温宜公主与曹贵人难舍难分的伤心场面。温宜公主是曹贵人捧在手心一手养大的,如今被罚到了端妃娘娘的宫里,这无异于掏走了曹贵人的半个心脏,当温宜被抱走的那一刻,曹贵人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欲哭无泪地颓然倒在地上。 安陵容起初也不明白,温宜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情况,就在刚才宝鹃双手托着水果盘近到她眼前时,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鱼腥味,咋一眼看过去,宝鹃的双手白皙干净,手上还滴着水珠,可在她洗净手靠近时安陵容依稀闻到了一阵鱼腥味。 当她在繁英阁的外面看到了膳食剩余垃圾,当即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了。紫葡萄单独食用是没有关系的,蓝莓单独食用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若是在蓝莓的基础上再食用了海鲜,搭配鱼就对体质有极大的影响,大人尚且挨不住这般饮食搭配,更何况是一个身子骨本身就弱的小孩子呢? 安陵容若有所思的望着院子里在风中摇晃的梧桐树,树影婆娑,斑驳光影下秦三月依然在苦练功夫。 安陵容没有打算揭穿宝鹃,宝鹃是皇后的人,这是曹贵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曹贵人与华妃本就非良人,那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只是苦了温宜这般大的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双手抚上小腹,在自己没有稳立足于后宫时,别这般快生下孩子吧,这时有孩子是负累,倘若有孩子,她会心软,会不忍,会有所顾忌,也会被别人利用成为攻击她的武器。 今天皇上心情不好,没有宣任何人进勤政殿,包括安陵容、莞贵人。 安陵容于是在碧桐书院静静地练字,看书,看书前她特意叫小凳子在碧桐书院的门口守着,生怕皇上突然恰巧经过,或者有事找她,找上门来。 她这般小心谨慎地,主要是为自己看那几本兵书作遮掩。上次安陵容在惠贵人处借了几本书,惠贵人对行兵打仗很感兴趣,一时惊天动地的前线战事通过惠贵人的嘴百般描述再向安陵容转达过来时,安陵容听得入了迷,一时没有按捺住心思,便偷偷地从惠贵人的书架上顺了几本兵书塞在衣服内带回了碧桐书院,之后她将书还藏在不显眼的地方,用锦缎盖住。 她掀开锦缎,吹去风尘,将书掏出来,站在书架角落里,就着微熏的烛光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莞贵人的哥哥甄珩同年羹尧一般英勇好战,行兵打仗是常胜将军,上世入宫前她在甄嬛府上住过一些时日,每次听起甄珩说得眉飞色舞的,她都会听得满腔热血,沸腾不已。 安陵容看到动情之处,禁不住低声念道起来“在北漠黄沙之上,风沙蔽日,水源干枯,没有食物,数千名士兵徒手与敌人殊死博斗,经过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几经暴风骤雨一般的恶斗,最终将万名敌人悉数歼灭,战场上我们的旗帜屹立不倒,扞卫了百姓的尊严与国土江山,寸土必争......” “啧,小主你在念什么呢?“冷不防发白的灯光下出现一个拉长的倒影,安陵容马上警觉,迅速将书合拢,双手背在身后。 “秦三月,你莫不是要发疯了,你是几时爬进来的,我这寝宫的门口还锁着门呢?你是爬窗进来的么?”安陵容恼怒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冷不防被她一句话吓了一跳。 “小主,奴婢是先有轻敲门三下的,发觉里头没有反应,也禁不住推门而入,不料见到小主在此看书,看得都感受不到身旁的风吹草动了。”秦三月一脸的委屈道。 安陵容将秦三月叫去角落里,往她手上塞着一本兵书道“秦三月,你来看看这个。” 秦三月应了一声,动手翻了几页,又毕恭毕敬地将书归还给了安陵容道“小主,这个奴婢实在是看不懂,奴婢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哪看得懂这些。功夫秘籍上的字奴婢都还要问小主,要小主解释奴婢才懂,这行兵打仗奴婢也感兴趣,可是看着生涩难懂,看得可累了,小主你自己看吧!” 安陵容听得她这般一说,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她还指望着秦三月对这些书也感兴趣,能带动一下她“秦三月,这书你都不看,那要怎么看得懂呢?你看多了自然就会懂了的,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若是带着满身的功夫上了战场,大杀四方,那,当真是威风凛凛啊!” 秦三月耍着性子一扭身子道“小主又来取笑奴婢的了,奴婢哪儿都不去,就要一直呆在小主的身边,保护小主就是我的职责,上战场杀敌那是男子干的事。” 安陵容带着笑调侃道“万一,这世上的男子都死光了呢?不够人手,要抓女子去充军,那你去不去?” 秦三月一脸正容道“不管怎么样,奴婢是不会离开小主的。” 安陵容点头道“好好好,我同你开玩笑的呢,皇上不喜惠贵人读兵书,那是因为惠贵人她父亲是沈自山,沈自山是济州协领,官职正三品,大权大握,皇上不止忌惮功高震主,依照皇上多疑的性格,必定会防着惠贵人。”【济州协领,官职相当现在的高官,是一个有实权的地方军务大臣。】 皇上看中惠贵人,一是她有才情人温婉性格好,二是皇上想利用沈自山的军权替他制衡华妃的哥哥年羹尧。 而皇上对莞贵人也一样,利用莞贵人的哥哥甄珩对付汝南王。上世安陵容寒酸住在客栈为了节省银两,客栈的老板为难安陵容,甄珩替她出气,将那老板狠狠打了一顿,安陵容将他当作哥哥看待。 甄珩替皇上平了汝南王,可甄珩喜欢安陵容,这她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莞贵人甄嬛不同意,叫哥哥选择另外一名女子薛茜桃,她们说这事的时候刚好被安陵容撞听见,后来他俩成婚了,甄珩还是想安陵容,于是在外面找了一个长得像安陵容的妓女带回去,为此还要休妻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把安陵容给气坏了。后来安陵容买通狱卒放了带有鼠疫的老鼠进去,把甄珩的儿子与妻子给害死了,甄珩也给整疯了。 安陵容思绪游离,她情知甄珩会对她生情,在这一世入宫前就拒绝去甄府,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见过甄珩呢,离甄珩远一点,最好避而远之,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是为上世赎罪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竹筒 果郡王带着浣碧回了桐花台,并在桐花台设宴,宴请皇上及一众嫔妃。 在圆明园的南向不远之处就是桐花台,安陵容随着皇上、莞贵人、惠贵人等进了果郡王府中,王府珍奇应有尽有,最多的仍然是书画。 安陵容指腹翻过书封页面,下人打扫得极为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沾染上, 而浣碧着衣打扮也有所改变,招呼着安陵容,上前热情地拉住莞贵人的双手,一改平日里卑微的模样,和莞贵人以姐妹相称。 果郡王淡淡的眉宇之间强压着一丝忧愁,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着莞贵人的身影转动。安陵容发现,不论果郡王去哪儿,浣碧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果郡王,果郡王眉头略皱,浣碧便神色有些慌张了,谨慎卑微到尘埃里。 果郡王府真的大啊,安陵容跟着浣碧一起撇开了果郡王和皇上等人,到处转悠着,来到一座别致的假山前,假山上有精美的装置引着水流垂直而下,清澈的溪水汇入到一个花形水池中,碧绿的水,碧绿的浮萍下,欢快的鱼儿。 安陵容指着那从中隔水用的竹筒朝着浣碧说道:“浣碧,你看那是什么?” 浣碧认真的看了一眼道“安贵人,那是个隔水用的。” 安陵容点了点头继续道“浣碧,你看这竹筒里的水满了。” 浣碧有些不解,依然耐着性子道“安贵人,怎么了?对呀,这竹筒接了水会满了,满了就流到一旁,会继续顺着这条道入水池呀。” 安陵容知道浣碧是个急性子,看着她的模样,安陵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浣碧,大家都看的仔细了,浣碧对果郡王是真心喜欢啊!浣碧的喜欢呀,全都露在脸上,眼里。” 浣碧一拧腰身道“安贵人,你就别捉弄、取笑我了,我对果郡王没有很多的要求,只要常伴在他的身侧,我就心满意足了。” 安陵容调侃道“那浣碧,是不是会对果郡王百依百顺?果郡王叫你往东,你绝不会往西?果郡王若是宠爱其她女子,浣碧也不吃醋么?” 浣碧害羞得脸上晕起朵朵桃花道“安贵人,大抵会是这样的,只要能伴在果郡王的身侧,我什么都愿意做。” 安陵容收起笑容,指着前面隔水的竹筒道“浣碧呀,你对果郡王的爱就如同那个竹筒。” 浣碧一脸的不解问道“安贵人,我真的不懂呢,我同果郡王,怎么会同这个竹筒有关?” 安陵容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无关呢?你看,那个竹筒就是果郡王,浣碧你对果郡王的爱就如同那源源不断的水流,一直滋养着果郡王,可是最后果郡王喝水喝饱了,浣碧你还在使劲灌,使劲灌,那你猜果郡王怎么办?” 浣碧神思怔然道“安贵人说的我理解了,我若是一直无条件的爱他,爱他,不求回报,会把他......把他.....活活给撑晕,结果他撑不住了,这水自然就流向了别处。” 安陵容一点浣碧的额头道“浣碧真聪明,一点就透。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全心全意爱果郡王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可是你若十分的爱都给了他,时间一久,有一天,他容纳不下了,就像这个竹筒一样,只能装这般多的水,使劲浇灌,这水就溢出了,这叫爱满自溢。” 浣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陵容循循规劝道“浣碧呀,你若想留在果郡王的身边,你最多只能七分爱他,还要留三分爱自己,最好的状态是五分爱他,五分爱自己,爱他一定要有回应,有索取,无论何时,都不能卑微到尘埃里,否则在你面前,他会感到压抑,会逃离,记住了么。” 浣碧半带着疑问道“安贵人,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从小娘亲就去世了,是父亲将我接到甄府,府上的人都看不起我,我害怕被人看不起,害怕没有人同我做朋友,我怕果郡王不要我,怕果郡王会有一天离开我,我也怕莞姐姐撇下我不管。” 安陵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安慰道“浣碧,你怕这个,怕那个,那你说说看,自小你就害怕的事情,当真都一件一件发生了么?” 浣碧任由她捉着自己的手,神情呆愣着,思绪满天飞,远远地望着莞贵人与惠贵人在溪水边拿着竹藤条沾着水打闹嬉戏,她摇摇头道“回安贵人,还别说,好像我小时候特别害怕的事情,只是心里觉得害怕,可是没有发生过呢。” 安陵容点头道“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的我们害怕的事情,都是不会发生的。以前我总担心父亲有一天会抛弃我和娘亲,离我们而去,可是到现在我父亲还好好地守在娘亲的身边,陪在我的左右,我以往也是天天担心,每逢他们一吵架,我晚晚不能安睡,现在不担心了,担心是多余的,我估算了一下,看看周围的人,几乎她们担心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浣碧你不用害怕。” 浣碧目光清澈,用力地朝安陵容点了点头。 安陵容安慰道“浣碧,我查看你的命格、八字,你的面相、掌纹,你是能大富大贵的,剩下的要你自己去争取,不能事事都顺着果郡王,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浣碧有些犹豫道“万一,万一果郡王他心里不舒服,不要我了怎么办?” 安陵容给她打气道“浣碧,你怕什么呢?万一果郡王心里不舒服,苛责你了,这后头还有莞贵人呢,还有我和惠贵人呢,莞贵人可是你的亲姐姐,还有你的父亲、哥哥为你撑腰,再说,你是皇上指给果郡王的人,只要果郡王活着,他就不能不认你。” 安陵容一脸正容道“你不止要果郡王的人,你还得想法子拴住他的心。” 浣碧低声道“可是......可是......我不懂这男子的心要如何拴?以往我以为听话、乖巧、顺从就行,可安贵人你又说这个不行,再说男子三妻四妾大行其道,天经地义,这我要如何管。” 安陵容笑道“要如何拴,这个你找你那莞姐姐去,你的处境不同,你得为自己争话语权,不能百般顺从。” 浣碧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安贵人用心良苦,待我好好想想,再消化变成行动。” 安陵容正与浣碧窃窃私语,冷不防果郡王进来叫他们去用膳了,果郡王的声音一响起,吓得浣碧一惊一乍的“安贵人,你说刚我们说的,会不会给他听见了?” 安陵容抿着嘴笑道“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婚 皇上与果郡王在宴席上推杯就盏,直喝到满脸桃红,醉眼朦胧看着对方,果郡王眼睛痴痴地看着莞贵人,晃着头,口舌不清道“皇兄,真美,真是美......” 皇上顺着果郡王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当即一愣,断断续续的接上道“十七弟认错人了呢!那是朕的爱妃---莞贵人,不是浣碧,你怎么能对着她笑得如此贼眉鼠眼的,再笑,再笑朕可就要罚你一杯了啊!” 果郡王回头对着皇上眨巴着眼睛又笑了,眼里亮堂着光道“罚,罚,就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啪!”是皇上一掌击打在桌面的声音,酒杯顺着声音滚落至桌的边沿,果郡王一愣过后呵呵一笑卷起衣摆接住了酒杯。 安陵容吓了一跳,侧眼看着莞贵人,莞贵人骇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双手扒着宴席的四方桌沿,气息渐渐粗了起来,惠贵人脸色发白一动也不敢动,倒是曹贵人、丽嫔,敬嫔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兴灾乐祸的。 此时,端妃面色沉稳,将温宜抱在怀里耳语了几句,随后将温宜推至席前,温宜蹦蹦跳跳地行到皇上的面前,长睫毛忽闪,两个小酒窝迷人,童声稚嫩“父皇,您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认不清温宜啦!” 皇上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父皇没有醉,又怎么会认不清温宜呢?是十七弟醉了,大家看,十七弟醉得都分不清谁是浣碧了?” 端妃娘娘捏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小心冀冀地塞入口中,赔着笑脸道“皇上,这倒也是,浣碧是果郡王的亲妹妹呢?这若是有了五、六分醉意,确实是难以分辨出来的,远看,莞贵人与浣碧极为相似。” 皇上脸上浮起一丝得意道“十七弟会认错人,可朕不会,朕没有醉就没有醉,莞贵人的头上还插着朕赐给她的金钗子呢!来,十七弟,朕要再罚你三杯。” 果郡王摇着头道“臣弟,臣弟不能再喝了,臣弟醉,醉了。” 说完这句话,果郡王头软绵绵的趴在桌面上,面如桃花,却是心满意足。 安陵容轻轻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到这果郡王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若是假醉,皇上这般大意,那他以后不就可以借着酒认错人了么?! 皇上的酒量本就不怎么样,能将果郡王喝倒也开心“十七弟不行了,他喝趴了。苏培盛,再给朕满上一杯这桃花酿,味道不错。” 皇上一时兴起,众嫔妃也跟着凑热闹,能喝酒的就举杯陪着皇上喝,不能喝的白开水替着挡着喝,皇上道“苏培盛,去拟旨,叫十七弟明天就将这浣碧娶进门,明天就成亲。” 苏培盛一愣应允下来,齐妃站出来道“苏公公,这皇上还醉着酒呢,恐怕要等他酒醒了说的话才能算数,苏公公还是别急在一时吧。” 敬妃也附和着齐妃的意见,端妃娘娘倒是没有理会曹贵人那如炉火一般炙热的目光,自顾自地将温宜搂在怀里喂食新鲜的水果,她面带微笑地哄着温宜,丝毫没有理会敬妃和齐妃。 莞贵人微笑道“皇上本就有意让果郡王娶了浣碧,这迟一天早一天倒是无所谓。只是看在浣碧那急不可捺的模样,生怕果郡王会凭空飞走了一般,她倒恨不得立即撇开我这个亲生的姐姐,与果郡王双宿双飞了。” 浣碧果然一脸的娇羞,面生喜悦,却也不敢抬起头来看大家,只是低着头给大家的碗里添着酒。 安陵容笑道“莞姐姐说的是,浣碧呀,恨不得现在就嫁了,呵呵。” 一时席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皇上催促苏培盛的声音,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实在是仓促了一些,莞贵人将信息传了出去,皇上也叫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了吏部侍郎府邸。 莞贵人说父亲甄远道忙于公务,路程较远,明天赶不及到现场,一切凭由皇上作主。 落日余晖一点一点褪去,安陵容与惠贵人陪着浣碧、莞贵人一夜无眠,浣碧是兴奋得睡不着,可是安陵容是想睡却睡不着,太吵了,耳边的嘈杂声不断,加上要准备的东西多手忙脚乱的。 安陵容叫秦三月回了京街一趟,在成衣店给浣碧挑了两件限量款的衣服送给浣碧当贺礼,果郡王府连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浣碧的婚礼低调奢华,她端坐在大殿上紧张得直搓手,一早安陵容用特制的香料与胭脂给她上了妆,上妆后的她沉静婉约,好像一件瓷器一样,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手轻轻地搭在莞贵人的手中,而一旁的流朱眼神中流露出了妒忌的神采,还有些舍不得,而果郡王则是摆着官方式的微笑,果郡王的母妃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不知何时,皇上叫人将许多的鲜花移来了果郡王府,满府都是浓郁的花香,在皇上和众嫔妃的见证下,莞贵人静静地将浣碧的手交到了果郡王的手中,果郡王面不改色,拾起浣碧的手放在嘴边轻触了一下。 现场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皇上面带笑容,双手击掌,刹时一片热烈的掌声,喝彩声将安陵容淹没。 惠贵人的头靠在安陵容的肩膀上,道“唉哟,浣碧能嫁给果郡王,真是三生有福了。” 安陵容点头,正当大家都以为一对新人行礼完毕要入洞房之时,苏培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皇上道“皇上,门外有一对夫妇求见?说是要参加两位新人的婚礼。” 皇上问道“夫妇,那是什么人?叫果郡王府的人出去看看,今天是十七弟的大喜之日,慎重为好。” 很快下人来报“回皇上,来人说是新夫人的娘亲与父亲。” 皇上回过神来“新夫人,自然指的是浣碧,那是甄远道?” 下人道“回皇上,来人说是浣碧的亲生娘亲。” 安陵容一愣浣碧不是说她的亲生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房睡 第二天,浣碧与果郡王婚礼的喜庆味尚未褪去,安陵容将婚礼上的果子香糖带回碧桐书院撒在窗台前以沾喜气,不料一早莞贵人就带着浣碧来找她,说是果郡王将浣碧一个人凉在寝宫,自己去书房独自睡了一晚。 浣碧哭得梨花带雨的,鼻子眼睛通红,不论莞贵人如何劝导她,她一不说话,二也不吃东西,时近晌午了,她还没有吃早膳,独自一人从桐花台跑了出来。安陵容命宫里新来的宫女巧玉去端来一碗细米百合粥与榴莲酥,亲自试过毒之后,就是撬不开浣碧的口。 安陵容劝导道“浣碧,别哭了,先吃饱了再想对策。你昨天晚上孤身一人睡在寝宫想必心情极度难过,浣碧当初选择果郡王时定会预想过有这么一天,可是浣碧你已经鼓足勇气迈出了一大步,难道你就这般忍心半途而废吗?” 浣碧哭声如雨,声音渐小渐微,她用袖子擦干眼泪道“安贵人,我是预想过有这么一天的,可是没有料到果郡王表面上看着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实际是却是这般不好相处,好歹,好歹昨天晚上是我和他的洞房花烛之夜,我也是皇上御赐过去的人,他当着皇上的面答应的好好的,哪怕做做样子也好,人生地不熟的,王府里除了他,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伤心得整晚未睡,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般大的委屈,如果他继续这般对待我,我定不会轻饶了他,我要向皇上告状。” 安陵容安慰道“浣碧,先平息情绪后再回头看看这事,再商议。怒气正在头上容易冲动,再说向皇上告状,会让你与果郡王之间的关系进一步闹僵。” 浣碧有些赌气道“那可要怎么办才好。” 安陵容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浣碧你若是同莞贵人一样,就好办了。可哪怕是同一个父亲诞下的孩子,那性格也是有区别的,浣碧与莞贵人相比,格局就小了一些,不大气,虽心地善良,可是性子急,也有些爱计较。 莞贵人搂着浣碧的肩头,替她擦去眼泪道“浣碧,你昨晚委屈一晚没睡,眼睛都哭肿,我心里也不好受,那果郡王想必也是心情不好,独自才睡到了书房,这第一个回合,你们俩打成平手了呢?” 浣碧一听破涕为笑,暗黑的脸色渐渐褪了浮上一层柔和的光“新婚之夜,他的脾气真犟,一点都不好,他心里不舒服,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同我说的呀!” 安陵容近前道“对了,浣碧就要想办法将果郡王心里的郁闷之气排解掉,而不能独自跑了去赌气。” 浣碧抬起眉眼望着头顶上方,寻思道“我还是有法子治他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吹箫奏乐、吟诗下棋,这奏乐下棋我都不会,可是喝酒我会,说不会能将他喝醉,都说醉后吐真言,我回去试试。” 醉后吐真言,安陵容听到忍不住侧目看了莞贵人一眼,莞贵人眉眼未动,她大抵是会同果郡王划清界线的。可果郡王若是真的被浣碧灌醉了,口出实言,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莞贵人,那可怎么办? 安陵容想起了“宜情香”,专用来助情的香料,偶尔用一两次不犯宫规的,情趣嘛! 安陵容轻声道“浣碧,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带着浣碧来到不显眼的墙头柜子前,从深柜里掏出一盒香料,一层一层打开来,置放于浣碧的面前,柔声道“这是特制的香料,你闻闻看,味道如何?闻得习不习惯。” 浣碧轻轻拧开盒子,闻了又闻不住点头道“这味道特别的好闻,我好似以前从未闻过这种香味,很是特别,不浓不淡地,闻着闻着,好像香气味入了鼻孔,入了五脏六腑,入了骨血,酥酥麻麻的,安贵人,这不会是助情的香料吧?” 安陵容按着她的手道“浣碧你说对了,这香料里掺了发情物,用在夫妻之间是不犯法的。你睡前抹一些在身上,只要靠近果郡王,让他多闻到这个香味,很快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浣碧眉眼之间喜色浮了上来,可是她转头又犯愁道“可是要如何近得他的身呢?他不理会我呢?也不同我说话,也不同我睡在一张床上,用膳时倒是没有顾忌。” 安陵容叮嘱道“嗯嗯,那你就在晚膳前沐浴好涂抹好香料,在颈脖耳背之处多抹一些,陪着他喝酒,你千万要记住,别把他给灌醉了,在他清醒时就要用。” 浣碧点头道“我记住了,多谢安贵人,这有些不太那个,不正大光明,若是事后被他知道了,那要如何是好?”浣碧有一丝的担忧。 安陵容低声道“若是事后他发现不妥,那就看你自己了,可以说实情,也可以不说实情,因为动用宜情香诱惑自己的夫君,那不算什么大事。” 浣碧低着头痴痴地笑出了声,郁闷之气一扫而空,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一张俏脸如春水起涟漪。 浣碧带着宜情香回了桐花台,安陵容与莞贵人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好消息。 第一天,静悄悄地过去了;第二天,没有丝毫的讯息,等到了第三天,浣碧终于回来了。 浣碧低眉浅笑,一进碧桐书院的大门,就伸出手来抱住了安陵容,安陵容被抱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看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定是“诡计”得逞了。 安陵容稍稍宽下心来,果不其然,据浣碧透露,果郡王大婚之夜睡去了书房,后连续两天白天外出有事,晚上回来依然是睡书房,浣碧本想软着性子哄一哄、劝一劝果郡王,可是她那脾气有时连自己都把控不住,便一状告到了纯裕勤妃陈太妃那里,陈太妃连夜去书房将果郡王叫起来,斥责一翻,说这不同房,子嗣从何而来呢?她可是日日夜夜盼着果郡王成婚生子呢,好不容易皇上指婚果郡王也愿意成婚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浣碧学着陈太妃的口吻,逗笑了安陵容。 果郡王不得已,便不情不愿地去了寝宫,和浣碧睡到了一张床上,他闻着浣碧身上的香味,越睡越迷糊,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抱起浣碧,浣碧得逞了。 事后果郡王醒来还客气体贴的问浣碧,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于粗暴,有些反常,让浣碧不要见怪。浣碧则说陈太妃不翘首企盼着孙子吗?这刚好顺了太妃的意,说她自己能忍,叫果郡王不要放在心上,果郡王反而对她有了内疚的心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邀功 安陵容昨天去勤政殿陪着皇上批折子,却是听得皇上说年羹尧又打了胜仗,趁机向皇上邀功,说是准备下月初回紫禁城一趟,带个人过来给皇上看看。 此人名叫刘青,家境贫寒,父母都没有正经工作,早期种田为生,但是特别重视对刘青的教育,刘青也特别的努力,家乡被战火覆盖,他考上了选贡生,而且在年羹尧的特殊关照下,不必参加乡试和会试,这让刘青的身份一下子飞升,让人艳羡不已。 许多人怀疑不是贵族出身的他,是否背后有高人暗助。年羹尧也不顾百姓议论纷纷,颇为高调地将刘青收为义子,还将自己的表侄女许配给了刘青作妻子。 以上是年羹尧的措词,皇上派人调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刘青出生的那个村庄受战火牵连,刘青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亲妹妹刘淑春,被年羹尧据为己有,光明正大的和刘青结上亲戚关系,就是为了掩盖这其中暗曲通幽的罪行。 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少,不少皇权贵族出身的对他充满了嫉恨,年羹尧却无视这些,还要把人带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焦头烂额的,头痛不已,批复年羹尧自己还在圆明园,一切等他回紫禁城再作打算。 华妃被皇上罚去太行山修行,年羹尧尚且蒙在鼓中,若是被他知晓,定不知又会在朝堂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皇上问道“安贵人,离下月还有几天?” 安陵容轻声道“回皇上,还有十五天。” 皇上沉思道“为了稳住年羹尧,朕得在他回宫之前,将华妃从太行山叫回来,免得年羹尧搅得朕烦躁。” 安陵容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华妃去而复返的,她预料着只要年羹尧尚在,兵权在握,皇上就下不了狠心处置华妃,华妃对其余人等心狠手辣,可是对皇上爱得极深,这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安陵容声调轻微道“皇上若是召回华妃娘娘,能平了年大将军心里头的情绪,自然是越早将华妃娘娘召回越好,别让年大将军瞧出破绽。” 皇上语调平缓道“还是安贵人懂道理,若是换了惠贵人、莞贵人,定会不高兴,别说这些新嫔妃,就是老一辈的齐妃、敬妃,也不想在宫里头见到华妃,安贵人,那你告诉朕,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安陵容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沉声道“还请皇上明鉴,嫔妾不愿意皇上难做,皇上开心便什么都好。” 皇上轻搭起她的手扶着她的身子起来道“别动不动就跪着,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朕说过无需拘礼的。” 安陵容压着情绪回到了碧桐书院,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华妃的事情反反复复,死灰复燃,一次又一次,她很是低落。 正在她心情郁闷之际,莞贵人与惠贵人带着浣碧又来寻她聊天了。 浣碧坐在安陵容的面前,气得满脸通红,嘴里愤愤不平道“莞姐姐,安贵人,惠贵人,今天在园子里撞见了曹贵人,她暗讽我乌鸡变凤凰,还说我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不止勾得皇上下旨同意,还将果郡王的七魂都勾走了六魄,说我像个狐狸精一样,有了果郡王还不满意,要隔三差五就往圆明园里逛,还说我是不是想勾引皇上呢!” 莞贵人帮腔道“曹贵人她若是这般问你,你便应了声去怎么着,皇上是你家的?皇上是你曹贵人一个人的?能勾引到皇上那是本事?” 安陵容觉得好好笑,浣碧委曲道“我刚嫁过去果郡王府,还真是不习惯,果郡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婚后神龙不见首尾的,时常看不见人影,不用侍候果郡王,倒是一堆人围着侍候我,姐姐你们说,平日里都是我侍候主子们习惯了,这下没有人可侍候了,还要反过来被人围着堵着,闷得真是心里发慌。” 这一日她照例提着零嘴来了,不料刚好遇到出门的曹贵人,曹贵人自从失去了温宜之后性子不再沉稳,见了谁都忍不住揶揄两把。 安陵容安抚她道“曹贵人嘴倒是越来越毒了,大抵是温宜公主没有悉心照顾好,落到了端妃娘娘的手中,见到谁都忍不住说上几嘴。” 莞贵人附和道“曹贵人的确是变得焦急不堪了,浣碧你见到曹贵人远远避开绕道而行即可,无需和她正面冲突。” 浣碧的心眼小,哪里受得了这气,她说当时就忿回了曹贵人,说她连个亲生女儿都养不好,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却不知要防着身边的人。 安陵容一听就笑了“浣碧,你这话说的好,曹贵人想必有些疑心身边的下人,你这么一说,她就更加疑心了,曹贵人的性子同华妃一般无二。” 依照曹贵人的性子,她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她怎么可能将自己一手养大的温宜公主拱手相送,送到端妃娘娘的手里呢。 浣碧说自己瞧见端妃与温宜了,当时端妃正带着温宜在公园的碧绿草地上放风筝,曹贵人没有上前,远远的站在树后看着温宜,不料风筝被卡住了,温宜回头去捡风筝的时候瞧见了曹贵人,曹贵人要躲闪来不及,温宜就死死地抓住曹贵人的衣服在地上耍赖不肯起来,又哭又闹的,端妃命令宫女吉祥直接过来在温宜的屁股上搁了两巴掌,温宜收起哭声变得乖巧又听话,端妃娘娘还训斥曹贵人不懂得带小孩,溺爱只会害惨温宜。 说到这温宜公主,是越长大越好看,洋娃娃一般的脸,粉嫩粉嫩的肌肤,十分的可爱。 浣碧说道起,自己想替果郡王生个孩子。 安陵容笑着问道“浣碧,那你是想生个男孩,还是想生女孩。” 浣碧侧头道“我看到温宜欢脱的模样,这头胎我真想生个女孩,往后面的男女都好。” 安陵容故作神秘道“浣碧,我说出来你们未必相信,我有秘方,你想男孩就是男孩,想生女孩就是女孩子,只需要服用一款草药调理身体,大约调理三个月左右即可。” 浣碧又惊又喜的上前缠着安陵容,叫她帮忙开个药方调理身体,这也逗得莞贵人与惠贵人一同感兴趣了,惠贵人说自己得了个男的,还想要个女的,双生女也不错。 第一百二十七章 策反 安陵容开了药方替想要生个女儿的浣碧调理身体,浣碧前脚刚走,秦三月在门外传曹贵人求见。安陵容没料到曹贵人才挑了浣碧的刺,转头又寻起她来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陵容压根就不想搭理她,便拖着时间特意将曹贵人晾在门外压压她的气势。大抵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没有动静了,安陵容以为曹贵人先走了,没料到曹贵人还静站在门外。 “喏,曹贵人,刚好我有点事,让你久等了。”安陵容面无表情道。曹贵人也不气恼,静静地环顾一周,挑了个座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安陵容端坐在紫檀木大椅上,面前是个案台,上面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和瓷器茶盏,碧桐书院内灯火通明,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檀香味,曹贵人吸了一下鼻子微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碧桐书院,皇上对安贵人可真是宠爱啊,这般好的地方,满是书卷气,赏给安贵人居住。” 安陵容淡淡一笑道“曹贵人客气了,不知曹贵人今日来访,又是所为何事?据我所知,曹贵人可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曹贵人脸上尴尬一笑,对着宝鹃使了个眼色,毕恭毕敬的宝鹃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看一下安陵容,她半弯着腰身双递上来一个好看的首饰盒子,秦三月接了过来,手指轻弹,那密封的封条便自行弹了开去,吓得曹贵人与宝鹃的身子往里缩了一缩。 秦三月低声问道“不知曹贵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待奴婢打开看过,确保安全才交与小主看,奴婢失礼了。” 秦三月压下整个盒子,不用常规套路地开了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翡翠佩饰,她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没有察觉异常便双手递交给了安陵容。 曹贵人微微一笑道“怎么,秦三月,连我送的东西也怀疑会下毒吗?明人不说暗话,虽说我与安贵人以往对立,那可都是华妃娘娘在的时候,现在华妃不在了,我也不必与安贵人水火不溶,我站队华妃娘娘,安贵人站队端妃娘娘,各为其主,可我后知后觉,现在才发现安贵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暗地里对安贵人还心存着一份欣赏与佩服。第一次来探望安贵人,自然不能空手而来,倘若是安贵人嫌弃我给的礼轻,那就另当别论。” 安陵容轻扯着嘴角道“曹贵人太过于抬举我了,我出身卑微,在这后宫之中渺小如蝼蚁,微不见微,全凭后宫各位姐妹的关照才得以安全活至今日,奴婢还要多谢华妃娘娘与曹贵人、丽嫔娘娘的关心与爱护呢!喏,我今日身穿的这件色彩鲜艳的锦缎华衣,就是用华妃娘娘赐给我的绸缎制作而成的。” 曹贵人的脸色缓和下来道“在后宫里只有一个皇上,平日里小事有矛盾也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最羡慕妹妹一幅好性子,能忍则忍,常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就忍不了,温宜自从过继给端妃之后,我可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每过一天,我就在墙上划一个石头印子,看着这石头印越来越多,我这心里头搁得慌,于是便过来找安贵人了。” 安陵容吩咐新来的巧玉给曹贵人添加了香茶,又加了些芝麻和桂花,曹贵人闻着道“安妹妹,你这茶可真香,若是知道你宫里的东西这般好味道,我便要多来几次了。” 安陵容寒暄道“曹贵人想几时来都欢迎的,你这安妹妹叫得我耳根子生软,说实在的,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安陵容带着调侃,打开盒子,掏出那枚翡翠佩饰,拿在手上把玩着饰品晶莹剔透,绿意盎然,还镶嵌着珍珠和金丝,瑰丽异常,一看就是名贵饰品。 安陵容看了一会儿又将东西放了回去,推给曹贵人道“曹贵人,这个太贵重,我可消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曹贵人有些着急道“还请安妹妹不要嫌弃,我是有求于你,温宜公主被端妃带着,话说这温宜自小就在我的身边养着,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上次就疏忽了,导致出事,我现在很后悔了。端妃娘娘自己没有生育过,她又怎么能带得好温宜呢?我这心里始终都是七上八下,日夜睡不安稳,忐忑不安的,上次温宜在公园里见着我又哭又闹的,这端妃又不会哄孩子,叫着下人上来就搁了温宜屁股两巴掌,那巴掌打在温宜的身上,可痛得我呀站都站不稳。可怜天下父母心了,请安贵人看在温宜可怜的份上,替我想想法子。” 安陵容沉思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曹贵人,你这事难办呀,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在你家宫里,温宜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你不清楚,想必你宫中的下人也清楚吧,这事可是皇上定夺的,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圣命难违啊!” 安陵容有意无意地看了宝鹃两眼,曹贵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眼里也起了疑惑“这事定是某个狼心狗肺的下人干的,待我查证出来,定会将她罚去慎刑司,让她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宝鹃的眉眼跟着身子缩了再缩,她终于憋不住了“小主,不是奴婢做的,我知道大家都怀疑是奴婢干的,只因为奴婢是刚调派过去的新人,可真不是奴婢做的。” 宝鹃一口咬定不是她,安陵容眸子里闪着淡淡的精光“宝鹃,你慌什么,曹贵人也没有说是你干的,凡事都讲究证据,想必曹贵人不会诬陷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曹贵人点了点头道“宝鹃,你先去门外面等着吧,在这儿哆哆嗦嗦着,妨碍我和安贵人说话呢。” 安陵容曾经仔细思考过,曹贵人与丽嫔是华妃的左膀右臂,若要打倒华妃这颗大树,就要先去掉她这两个锋利的爪牙,可要是能策反曹贵人与丽嫔,便可以兵不血刃,这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归根到底,曹贵人心狠手辣,助虎为伥,多数是受华妃所驱驶,她是个聪明人,若是肯倒向自己这一边,那对自己来说,就是如虎添冀了。 安陵容叫秦三月端了新鲜刚做的脆皮花生糕过来,找了个近曹贵人的位置坐,两个人拉近了一些距离。 安陵容问道“曹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华妃么?华妃对温宜如何,曹姐姐难道心里没有数吗?华妃给温宜喂安睡药,喂木薯粉,她又曾几何时将姐姐的孩子视如己出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毒害 曹贵人脸上露出一抹愁绪道“安妹妹你都说华妃心狠手辣,我委身于她,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年大将军权势滔天,华妃虽说暂时不得志,但皇上就算不给华妃面子,也会看在年大将军的面子上,况且皇上对华妃用情颇深,不忍心苛责于她,华妃复宠是迟早的事。” 安陵容诚恳道“曹贵人,您与华妃、丽嫔不同,与我们也不同,您有温宜,就算你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温宜考虑,温宜公主小小年纪都能分清是非对错,上次看华妃去太行山临走时想抱抱温宜,温宜执拗着性子,就是不给华妃抱,还说华妃是会吃小孩。自古以来,就是邪不胜正,曹贵人何苦要为虎作伥呢?” 曹贵人沉默了片刻道“多谢安贵人的美意,我既然选择了华妃,就不会做颗墙头草,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华妃也不是会轻易倒下去的。华妃若是有一天倒台了,皇上也会看在温宜的面子上,给我留些情份,端妃娘娘与华妃势不两立,而今温宜又落到了端妃的手中,我实在是意难平,要怪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一时大意。我今天来就是希望安贵人能卖我一个人情,让端妃娘娘好好善待我的温宜,不要打她骂她,她若是身子骨不舒服,情绪不好,能让温宜来找我,不要让我与温宜完全隔绝。安贵人此次若是帮了我,我便记着这个人情,等哪天安贵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定会归还这个人情。” 安陵容见曹贵人有意服软,她的女儿也成了她的七寸,心便有了一丝柔软“曹贵人的话我必然会一字不缺地带给端妃娘娘,至于端妃娘娘,肯不肯听,那就由不得我了。” 曹贵人眸子微闪,随即站了起来辞行道“多谢安贵人帮忙,只要是你亲口向端妃娘娘传达的,她一定会听的,我感激不尽,就先行告辞了。” 目送曹贵人带着宝鹃迅速离开,安陵容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不适,她讨厌曹贵人是真的,可是却恨不起来。如若今天,曹贵人听了她三言两句便决定转头与她联手结盟,她反而会看不起曹贵人,也无法相信她。 可无论安贵人如何劝导她,她立场坚决,既然选择了就不会轻易更改,安贵人打心里对曹贵人又生出一些佩服与赞赏,这份执拗与勇气,她不确定在其他嫔妃身上是否也有。 她说华妃若是真的有一天倒台了之后,她会考虑。那华妃又岂是一日两日短时间内能扳倒的? 正在思索之间,小凳子叫大家过去用午膳了,饭饱之后又小休了一阵,安陵容便带着吃的玩的,去探端妃娘娘。端妃娘娘其实对温宜是百般疼爱,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陪嫁赠送给温宜公主,她只是不想溺爱过度,宠坏了温宜。 去到闲月阁,闲月阁座落在圆明园的深处,是一座内宅式建筑,三重楼式,鎏金琉璃瓦光彩夺目,屋顶丹墀上,飞檐斗拱之间,雕刻着许多鸟兽精致图案,俨然一个典雅华丽的风水宝地。 门廊前的廊柱上,镶着青花砖砌成的扶壁。阁楼四周挂着似锦的帘幕,风吹过来,摆动幕布之间,竟是一股欲之欲上的柔情。 阁内装饰着精美的丝绸挂屏,屏风上画的是温婉妇人和清若秀丽的山水,引人入胜;青玉屏风后,摆放了香炉茶具,盆栽,清雅可人。 而温宜公主正躲在华丽的屏风后,在颜色鲜艳的玫瑰屏风后人影晃动,宫女吉祥与她在捉迷藏,端妃则笑吟吟地坐在一旁,从窗外倾洒而入的阳光将这里照耀得熠熠生辉。 据安陵容看来,这应该是圆明园里最低调奢华的一座宫殿了,可皇上赏给了端妃居住,足以见得端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吉祥将安陵容迎了进去,瞬间中断游戏的温宜公主不适,跑到端妃的面前撒起娇来,指责吉祥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离开中断游戏。 端妃教诲她,温宜是公主,也是大家心中的小孩,小孩得听从大人的吩咐,有客人来的时候,就不能陪温宜玩了。端妃还叫温宜帮着吉祥去端糖果糕点出来给安贵人品尝。 安陵容与端妃一翻客套寒暄过后,关切地问了端妃的身体情况,感叹道“端妃娘娘的闲月阁有了温宜,多了不少生机,少了沉闷,对端妃娘娘的身子,温宜比什么药都有效,才短短数日不见,温宜公主就变得踏实多了,少了臆气。” 安陵容看得出来,端妃心情喜悦,可是面容略显憔悴,显然是在照顾温宜身上下了功夫,安陵容便将曹贵人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端妃,端妃叹了一口气道“曹贵人始终是温宜的亲生母亲,我待孩子最好,她始终都会认回亲生母亲的,这样吧,每个月给曹贵人探一探温宜两次,月中一次,月尾一次,她自己瞅着时间过来带温宜,我会命宫女奴才们陪温宜一起,到时再安全送回我宫里即可。” 端妃对曹贵人没有多大的好感,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看在安陵容的面子上,安陵容可怜温宜,便卖了一个人情给曹贵人。 可是就在曹贵人带温宜去散心,又将温宜归还给端妃之后的第二天,端妃突然病倒了,病得很厉害。 一时吉祥冲到了勤政殿找皇上,当时,安陵容焦急回了碧桐书院一趟,拿了药箱便跟在皇上身边,马不停蹄的去到了闲月阁,只见端妃脸上浮着淡淡的一层黑色雾气,双目无神,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只有呼吸倘能证明她还活着。 皇上被吓了一大跳,宣了太医温实初过来,在温实初到来之前,安陵容迫不及待地给端妃施针了,密密麻麻的银针也止不住安陵容的心急如焚,端妃的眼睛有了一些神采,呢喃道“安贵人,当真是...辛苦你了!” 安陵容忙活着一阵,停下手来,环顾左右,只见温宜十分害怕地躲在吉祥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眼圈发红,端妃大抵是突发疾病的,在太医没有到来之前,安陵容不想先下结论,可她心窝着一肚子的火。 端妃的这现象明显就是中了毒,她查看过,也并非食物中毒,很快温实初来了,安陵容便让吉祥带着她在闲月阁在绕道一圈,仔细检查周围的物什。 墙壁上悬挂着的精美翡翠藤蔓,雕刻精美的檀木桌椅,闻起来有着奇特异香的香炉与烛台,安陵容的心一动,她将香炉与烛台拿来细细地看,没发现异常。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荒唐 最后,她在阁楼的角落里一个马蹄形石灰罐里找到一个小药瓶,药瓶内还沾着药粉一样的物质,上层被水打湿沾在瓶子上,下层还有些干质的粉。 安陵容将药粉倒出来,用指腹粘着细细地闻,有硫磺般的味道,倒像是鞭炮中的碎粉,还掺有一些白色的物质,她敢确定这不是有毒的物质。 听到温实初下了结论,明确端妃中毒,怒急攻心的皇上,当场要将闲月阁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拉出去杖毙,幼小的温宜扑向皇上的怀抱,摇着头叫皇上不要杀人,皇上心头一软,便罚了宫女太监们各二十杖,独留下宫女吉祥以侍候端妃所用。 安陵容将端妃宫里大大小小的物什都检查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不妥的情况,唯独剩下两个大箱子没有检查,据吉祥说是曹贵人与宝鹃一起送来的,一个大箱子开了盖子,里面装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零嘴,温宜才在箱子里捣鼓了半天,食物的残渣散得满地都是,别一个大箱子里装的是温宜的衣服,有许多新做的衣服,四季各款都有,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安陵容一脸的狐疑,手在衣服堆里摸索着,突然她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圆圆鼓鼓软中有硬的东西,安陵容迅速扒开衣服堆仔细寻找,见到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不是夏如春当初暗害富察贵人时做的狐尾小人玩具么?好在夏如春和秦三月知道此事,而宝鹃并不知道此事。 那为何这小人玩具五指按压下去,她的手掌差点被刺破血来。安陵容将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两下,以缓解不适。 此人的温宜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揪住狐疑的尾毛将玩具抢了过去,嘴里叫嚷道“安娘娘,你不能拿我的玩具,这是三阿哥送给我的狐尾,比赛得来的,皇阿玛,你看。”温宜得意地向皇上炫耀她手中的玩具。 安陵容的心凛然,她所布置一切,正如计划中的一般模样,缓慢却有了进展。 温宜的手轻扫,狐尾的毛便齐唰唰地扫过皇上的肌肤,皇上感觉到了不适,他轻皱眉头,让温宜将玩具给他。 温宜听话又乖巧,拖动着玩具置放在皇上手中,皇上的手一缩紧,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安陵容连忙上前低声道:“皇上,请给我查看。” 当着皇上的面,安陵容用颇为生疏的拆线方式将玩具的外表一层又一层地拆了开来,她前后一共拆了十几层布料,最后摊在桌面上的是一个小人头,身上是熟悉的白色底布,布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银针。 安陵容脸色变了又变,扭头看皇上,皇上眸眼冰冷异常,低喝一声“苏培盛,将闲月阁的人悉数抓起来!” 安陵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上前搂住被皇上怒极一把推开的温宜公主,她将温宜紧紧地搂在怀里。 苏培盛迅速叫人控制住了闲月阁里的奴才,而温宜还在哭着闹着要去拿那个玩具,安陵容一把将温宜拖了回来,皇上撇下一屋子的奴才侍卫,眼里满是心痛,他坐在床前紧握着端妃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端妃瞬间落泪,微微地摇了摇头道“皇上,嫔妾没有关系的,温宜还小,你不要当着她面抓走下人,我宫里的奴才多年了,尽职尽忠,她们是不可能会陷害于我的。” 皇上微微点头道“待朕查清楚再说,宫里出了这种敢谋害嫔妃之事,那就是在挑衅朕,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严惩凶手。” 皇上叮嘱温实初用最好的药,势必要医好端妃,而安陵容早已安抚好温宜公主,刚好曹贵人听到讯息马上赶了过来,她胆战心惊地抱着温宜道“温宜,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痛?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 温宜本来就被现场的气势吓了一跳,这下给曹贵人左右摇晃得哭了起来,说自己的玩具给苏培盛抢走了,曹贵人的眉眼一低,皇上转过头来,紧盯着曹贵人问道“曹贵人,这是你送给温宜的玩具?” 曹贵人一把将另一只毛绒绒的兔子玩具拿过来,塞在温宜的手中哄着道“温宜别哭,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玩具么,快拿好。” 皇上一看曹贵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脸若冰霜地怒喝一声“安贵人,马上将温宜带到外面去,朕有事找曹贵人。” 曹贵人强作镇定,手微微抖着,不肯松开抱温宜的手,安陵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怀里将温宜拖了出来,用眼色暗示她,温宜会没有事的。 曹贵人跪在皇上面前,对着那个如洋葱一般层层剥开的小人像,轻声为自己辩解道“皇上,这是上次在御花园里,温宜和三阿哥等一帮孩子赛跑得来的奖品,当时温宜跑得快,三阿哥便将这玩具奖给她,她很是喜欢,只是不知这里面原来大有玄机。” 皇上怒意难消道“你说你不知这里面大有玄机,朕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感觉到有硬物在,给温宜玩这样的玩具,你不怕损伤她么?” 曹贵人低头道“平日里见温宜是拿着绳子牵着这狐尾玩的,是嫔妾疏忽了。可是这东西不是嫔妾做的,是从齐妃那里得来的。” 皇上马上叫苏培盛叫来了齐妃,齐妃莫名其妙,还蒙在鼓里,看了一眼便道“皇上,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个玩具而已,现在怎么变成了害人的利器,曹贵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温宜都这般大了,你为何不懂替孩子积德,皇上,当时三阿哥在御花园捡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说是富察贵人家的狗叨来的,狗都能叨,那里嫔妾看过了,里面柔软一团,并不刺手,明显是后来被人做了手脚,皇上,她们想陷害嫔妾啊,还请皇上为嫔妾作主。” 皇上头痛欲裂,他指责曹贵人,牵出齐妃和三阿哥,现在又说是富察贵人家的狗做的好事! 皇上怒道:“这明显是人为,怎么指到一只狗身上去了,荒唐至极!” 齐妃认真地道“回皇上,若是连嫔妾捡来的东西也要负责,嫔妾自然会指证富察贵人,虽说是只狗,但狗的主人没有看管好,那就要问责富察贵人。” 皇上气得说不出话来,命苏培盛又去叫来了富察贵人,并牵来那只可爱的毛绒绒的狗,经过皇上一发威,富察贵人也吓得瑟瑟发抖,她便对着狗轻声问道“旺米,你上次在御花园叨的这个狐尾玩具,是从哪里叨来的,你快告诉我,否则连我一起和你都要受罚了。” 那狗朝着皇上和众嫔妃叫了几声,皇上怒喝一声“全都给朕轰出去,苏培盛,快点,眼不见为净。” 第一百三十章 曼陀罗 安陵容在门外哄着温宜公主,看着曹贵人、齐妃、富察贵人鱼贯而出,曹贵人想带走温宜,安陵容去询问皇上,温宜本来挂在端妃的名下抚养,可是端妃现在身子虚弱,自顾不暇,皇上还在气头上,气呼呼地道“就曹贵人这般模样,还能带好温宜么,马上将温宜送回紫禁城,寄在皇后名下,暂时由皇后抚养,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再作定夺。” 就在皇上说这话的当口,曹贵人也在门口牵着温宜的手眼巴巴地盼望着能领温宜回去,她一听温宜要被送回紫禁城,送到皇后的手中抚养,她又禁不住黯然神伤,独自落泪。 苏培盛上前一步强行扒开温宜与曹贵人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曹贵人呜呜咽咽地,又是生气,又是伤心,齐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帮着华妃做尽坏事,迟早得报应,真没有想到这报应来的这么快!” 曹贵人欲冲上前去,宝鹃眼疾手快,从背后腾地伸出双手抱住曹贵人的腰往后拖了几米,这才阻止两个人的肢体冲突,齐妃冷冷地,一张脸丝毫没有惧色,幽幽道“这华妃还远在太行山呢,现在温宜又与你骨肉分离,没有人罩着你,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齐妃抬高眉眼对着曹贵人奚落了一番,痛快离去。 安陵容没有理会曹贵人,独自进了端妃的宫里,此时见皇上还会在床前探视着端妃,端妃的气色略微好了一些,脸上的黑色气息已悉数去尽,只剩下身体软绵无力, 眼看着陪伴自己的温宜又被罚到了皇后旗下,端妃失落之余便向皇上求情道“皇上,是有人想借温宜之手暗中加害嫔妾,嫔妾请求皇上别再查这背后操控之人了,看在温宜的面上嫔妾会原谅此人,孩子是无辜的,嫔妾不想在温宜心里留下阴影。再说后宫之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为皇上分忧了,咳......” 安陵容轻抚着端妃的后背道:“端妃娘娘可真是大度,换做其它人,恐怕难以原谅。别看温宜年纪小,可是她都能分出来谁善谁恶。” 皇上长出了一口气,以缓解这郁闷的心情,他缓缓地道“如果后宫各个嫔妃都如端妃一般,又怎会生出这般多的事情,朕有事先忙,这儿就委托给安贵人了。” 安陵容与端妃逐一分析,若说这巫蛊之术,会让人身子乏力,缺乏精神气力,可不致于会出现中毒的现象,可是查遍了闲月阁里里外外,也没有找出毒源。 端妃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吉祥端了一些清淡的粥过来给她,说是要趁着温热吃,照例由下人用银针试过毒之后,端妃便在安陵容的搀扶下,坐到妆台前,她说披着一头乱篷篷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没有胃口。 安陵容便给她梳头发,戴珠钗,上好妆后,优雅贵气地坐到桌前开始用膳。吉祥在桌前收拾端妃洗手用的盆后,不小心将一个套在颈脖上的圆形饰物给碰倒了,掉到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安陵容回头一看,这不是温宜脖子上挂的那个端妃娘娘的陪嫁品吗?怎没有戴在温宜的脖子上?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将东西放回桌上,贵重物品,她特别的谨慎。 端妃看出了她的疑惑,便回应道“安贵人,这个项圈是我的陪嫁,因我自己没有孩子,舍不得赐给其它人,我对温宜自小就喜欢,每次她一见我就笑,我就赠给了她。喏,这两天她没有戴,是因为天气潮湿她颈部皮肤生了痘,便取了下来,待好了再戴。” 温宜长痘了?安陵容就更加纳闷了,温宜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可没有仔细瞧,也没有留意。 这会看到这个颈圈,刚掉到地上,似乎接口处有白色粉状的东西掉了出来。安陵容的心里一声闷响,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感觉非常不好,她想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将项圈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翻看着,良久没有出声。 端妃不解,喝了几口热粥之后,胃里渐渐温暖了起来,她侧过身子询问道“怎么了?安贵人,这个项圈是不会有问题的,是我的陪嫁品,我收在箱子里好长时间了。” 安陵容将项圈拿到端妃的面前,再叫吉祥取来了一张宣纸,她轻轻摇晃着项圈,再用指甲轻轻拨拉着,便有白色粉状物飘了下来,安陵容凑近一闻,脸色突变道“端妃娘娘,这里面含有紫乌头,量少毒性强,量多可让人腹痛、呕吐,乃至呼吸骤停。” 端妃脸色惨白,抖动着双手,缓缓地将项圈拾了起来,闻了又闻,闻到这味道她抑制住反胃的冲动,是同她病情发作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她迅速叫吉祥将项圈移到了别处,痛心道“这些下作东西,使妖使到这份上来了?还亏我才刚向皇上求情,让皇上网开一面,不再追究。无论如何,我也是无法想到,她们会在我这陪嫁的东西上面下手。” 端妃对温宜的一片爱心与善意付诸流水,不止没有被领情,还被反过来倒打一耙,端妃不气不伤心才怪。 端妃暗中咬着银牙,目光焦灼道“会是谁干的呢?都说害人子嗣的必是皇后,害人性命的必是华妃,可这华妃远在太行山呢?难不成是曹贵人那个贱人胚子使的下作手段?真叫人防不胜防啊!” 安陵容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端妃娘娘,实不相瞒,虽说这曹贵人平时行为令人痛恨,可是温宜公主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这个项圈时刻挂在温宜的脖子上,此人要害的不止是端妃娘娘,还有温宜公主啊!亦或是想借温宜公主之手祸害端妃娘娘,我想应不是曹贵人。” 端妃不解道“那会是谁呢?这会儿若要叫皇上去查,提都不能提了,这祸源出在我自己送给温宜的东西上,真是有口难辨?”端妃气得咬牙切齿的。 安陵容轻声道“端妃娘娘,我也只是猜测,您想想看,若您和曹贵人起了争执,那最后获利的人是谁呢?你看现在,温宜公主落到了谁的手上?” 端妃半信半疑道“安贵人指的是,皇后?可皇后远在紫禁城呢?隔着这么远,她要如何下手?” 安陵容微微一点头提醒道“端妃娘娘,皇后虽然远在紫禁城,她不能亲自下手,可并不代表这圆明园就没有她安插的人手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利嘴 端妃应声道“安贵人,你说的对,是我大意了,一不小心就着了她们的道。曹贵人,丽嫔宫里人定不会有华妃的人,这就难办了,既然祸头在自己手上,这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吞。” 安陵容自然不会亲口说出宝鹃是皇后的人,宝鹃可是在她身边侍候了许久的人,暗示她愿意给,可是证据得让她们自己去查证。 安陵容安慰道“端妃娘娘,这笔帐咱们先替她们记着,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到时新帐连着旧帐一起算。她们是不会停下来的,只要有机会,就会作妖。” 端妃叹气道“后宫之争,难免两败俱伤,我真是厌恶这种生存的方式。” 安陵容见端妃又起了退隐之心,便向她道出腿疾实情“端妃娘娘,实不相瞒,你的身子骨一直虚弱,腿部神经常年麻木,如果我猜测没有错的话,十有八九是曾经在慈宁宫里置放过一种有毒的植物,叫“曼陀罗”,花朵散发出剧毒,汁液也含有毒,或许这类毒株放置的时间并不长,只是让人神经产生麻痹而已,如若放置的时间再稍长一些,便能害人性命。” 端妃只是呆呆地瞧着安陵容,半天没有声晌,道“曼陀罗,只在传说中听过此类植物,我的宫里从没有见过此类植珠,又怎么可能呢?想得我头痛,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唉,这世事真是错综复杂,令人烦不胜烦,我一把老骨头了,又没有子嗣,若是哪一天走了就走了吧,还能求个清静。” 安陵容轻叹了一口气道“端妃娘娘,我还指望着你有一天能踏出宫,加入争宠的队伍,看着皇上与你之间相敬如宾,皇上对你也是极为尊重的,可是端妃娘娘说这事不查了,这不是助恶滋长么?前有惠贵人被人从御花园的假山上推倒摔得皮开肉绽,后有莞贵人扒着被锯断的栏杆掉入荷花池,还有宫里的十四阿哥,有黑衣刺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进行刺杀,那可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端妃娘娘却想着置她们不顾,想着独善其身,或许端妃娘娘退居深宫是好的退路,可是我们呢,还有这般多与恶势力诛死博斗的一众嫔妃呢?” 端妃无言以对,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道“不是本宫不想管,只是你也看到,本宫就想图个清静,本宫在想啊,皇上的恩宠也不争了,这子嗣随缘,既然自己没有,那旁人的公主阿哥带着连是受累,一不小心就生出祸事,伤害自己事小,倘若伤了王子公主那就是事大了,本宫也不想担这个责任,本宫的身体基础体质差,还一直劳累安贵人调理,好不容易调理得差不多了,又出了这档子事,真是让本宫寒心哪!” 安陵容知道端妃的情绪正上头,此时规劝难见成效,她便不再多说,只是婉言让端妃好好休息,先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情就不想了吧! 端妃叫安陵容将赠给温宜的那个项圈仔细用药水洗干净了,风干,确认无毒无异味之后,用干净的棉布包裹起来,收藏在柜子里。说是等再次见到温宜之时,便给她戴上,端妃说这赠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被后宫其它嫔妃知道了,会沦为一个笑话。 安陵容帮她放好物什,又参看了温实初开具的去湿去毒调养的药方清单,这与她心中的药方大同小异,便亲自看着吉祥煎了药,给端妃喝了下去才回碧桐书院。她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端妃的宫里陪着她,花三天左右的时间便可完全清除掉毒性。 还没有回到碧桐书院,安陵容又巧撞见了曹贵人,曹贵人一双眸子又阴又冷,阴鸷的令人可怕,宝鹃低头哈腰地跟在后面,夹着尾巴。 安陵容鄙视地看了宝鹃一眼,宝鹃随即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与安陵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安贵人。” 多谢什么?多谢没有揭穿你的恶行么?放心,还没有到揭穿你的时候,到时候会连本带利一起向你算帐。 安陵容的鼻孔里轻轻发生了一声冷淡的哼声。 曹贵人回过头来道“安妹妹,这事委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有料到温宜一个小小的玩具能引出这般大的祸事。为此温宜也受到惩罚了,她被罚到了皇后的宫里,不知皇后又会如何待她?唉,我这做母亲的,日夜寝食难安,都说这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真是痛心!不过,这事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作东西做的,我是决不会对端妃下手的,我这人是这样,我做了便承认我做了,我若是没有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逼问起来,我也是不会承认的。” 安陵容听出来了,这前两句话是为她自己辩解,后两句是推脱责任,明罢是说这事已经发生了,可不是她做的,就算找她,她也不会理。 安陵容不急不缓地说道“事实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人在做,天在看,我就想这下手之人如此不择手段,她就不会遭报应吗?” 曹贵人冷着眸子,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安妹妹,你可真会开玩笑,说到这遭报应,最严重不过是断子绝孙,那宫里头没有子嗣的嫔妃可多着呢,尤其是老一辈的,你看有端妃娘娘、敬嫔娘娘、华妃娘娘,就连端妃娘娘也是入宫许多年了,太后时常说要雨露均沾,皇上该宠的想必也宠了,难不成她们都是做了坏事,遭到报应了?” 好你个曹贵人,尖牙利齿,果不其然! 安陵容脸色一正道“只要不是曹贵人下的手就好!毕竟温宜还小,时刻在一旁看着呢!” 曹贵人的眸子顿闪,脸色一白道“安贵人,你于温宜有恩,这一码归一码,我欠你的人情自然会还的,你可不能随意栽赃陷害,你若要怀疑是我指使人做的,我还怀疑是端妃宫里的下人做的呢,毕竟是温宜被养在闲月阁才出事的。再说,这样的一个玩具娃娃,谁都可以做,论行针布线,这刺绣功夫,宫里若是安贵人排第二,可没有人敢说自己排第一呢,你说是不是,安贵人?”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自从温宜回了紫禁城,曹贵人的这张嘴可是愈发不受控制了,论这嘴上功夫,我还实在不是曹贵人的对手!” 曹贵人微微一笑,别过身子道“那为了不要两败俱伤,只要不涉及安贵人利益之事,还请安贵人不要插手,甭多管闲事,我也绝不会为难安贵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罢,曹贵人带着宝鹃扬长而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事 皇上嫌后宫事情繁琐,令苏培盛传下口谕,即日起程回宫,与此同时,召回了在太行山修行的华妃,年羹尧回宫少不了要去华妃的翊坤宫。 苏培盛抬脚正准备出门,皇上急道“苏培盛,先将华妃叫回圆明园,明日同朕一起回紫禁城,听说这年羹尧已在回城的路上了。” 苏培盛应声而去,勤政殿内,寂静无声,唯有晚霞伴着落日余晖。安陵容轻轻推门而入,见到皇上一动不动坐在宽背的龙椅里空望着那一排排书架,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窗外一片寂静。 自从端妃被人下毒的消息传遍后宫之后,天未黑稍近傍晚,各宫的人马便开始回宫,不再闲往四处溜达。 皇上站起身来,朝着正泡香茶的安陵容道“安贵人,别泡茶了,陪朕去外面走一走!” 这个季度是初秋,清冷的秋风袭来,安陵容感到了一丝寒冷,她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服,陪着皇上踩着干净异常的红砖路,登高望远,龙栏虎踞的殿阁群立,而皇上屹立其间,宛如一尊天神,傲然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安陵容头一次抬起头来仰望着皇上,他用极其缓慢的语调说道“朕要处理政务,要平衡满朝文武百官的关系,重用有才能的人,可是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人在高处不胜寒,朕凡事,事必躬亲,一直以来严格勤勉,没有怠慢分毫,天没亮就起床,每日晚睡,眼看着大清一步步驱向繁荣稳定,朕的心里很踏实,可是越是踏实,就会越不安,生怕有一天,会失去这种踏实的日子。” 安陵容宽慰道“皇上,现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上不必过份担忧。”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宫里的纷争,经常令朕焦头烂额。朕有时候想啊,朕的这些嫔妃,到底有没有设身处地为朕着想过,朕要先保国泰民安,才能有后宫众妃的荣华富贵,她们为何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对于这个问题,安陵容并不想回应,三宫六院,一是先帝沿下来的规矩,另一是又有哪个得了势的家族不想拼命往宫里送女子以巩固自家的地位呢? 看似是选秀这等普通之事,却是许多人想破了额头才得一次机会,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心里害怕,有哪一天自己地位不保,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于是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 安陵容想着皇上大抵只是朝着她倾诉情绪来了,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只需要听着,任由他发泄完情绪即可。 果然如她所料,皇上没有听到安陵容的回应,却依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年羹尧功高震主不说,倒是越来越放肆了!昨日见他奏折,说他即日回京,要将他那一表人才的义子刘青安插入翰林院,朕当时心情气愤,以人满为由,即行批复回绝了他的要求,简直是荒唐可笑,他当朕是什么?他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风起吹得安陵容的衣襟飞舞,安陵容不由自主地往皇上的身边靠了靠,皇上并没有牵她的手,倒是愿意放慢步子,等着她一起,两个人在殿顶漫步,然后一前一后,相继缓步前行。 这里算是圆明园最高的楼宇之处了,这么隐僻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皇上随口而说的话,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谣。 皇上语气寡淡道“安贵人,你说荒不荒唐?这刘青娶了年羹尧的表侄女,而刘青的亲妹妹刘淑春则成了年羹尧的情妇,朕要不要当着年羹尧的面揭穿他,朕真是恼火,安贵人,你如何看?” 安陵容步子一顿,小心谨慎地说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还得由皇上自行定夺,想必皇上心里有定数。” 皇上点了点头道“那朕就再忍一忍,朕实在十分的恼火。” 皇上在下台阶的时候,脚踩住了安陵容的长裙,今日的她素面朝天,只是略施了粉黛,配了一件淡蓝色的连体长裙,看上去又娇弱了几分,眼看安陵容站立不稳,皇上便伸手扶了她一把,安陵容迅速将自己的手从皇上手中抽离出来。 皇上淡淡的笑道“怎么,安贵人还想同朕避嫌么?朕若是不这么扶一手,恐怕安贵人早已经从这台阶上面滚下去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多谢皇上,嫔妾只是觉得这台阶面并不宽敞,无法同时容纳两个人并行,嫔妾怕将皇上拖落下地。” 安陵容随口撒了一个谎,她想着是皇上在惺惺作态,皇上若是真的想和她牵手,在殿顶走了这般长的时间,早就与她牵手了。 皇上忽然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朕总觉得,安贵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不像其她嫔妃一般,她们见到朕热情洋溢,一个个不要命地往上扑。” 安陵容寻思道“皇上,奴婢有自知之明呢!” 安陵容这一席话又逗乐了皇上,可皇上又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上一世费尽毕生的力气去争宠,最后也没有从皇上的手中分得丁点的恩宠,还落得一个香消玉陨的下场。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倘若皇上不能护着她,她凡事都得先替自己考虑,而不去争宠就不会被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安陵容转移了话题道“皇上,有几日没有去眉姐姐和莞姐姐那儿了?想必两位姐姐也想念皇上。” 皇上轻扯着嘴角道“安贵人,你想听实话么?如果你想听,朕便实话告诉你,朕开心的时候,就会找惠贵人下棋,会找莞贵人逛园子听她弹琴,和她吟诗作词,但是朕心烦的时候,便不想去找她们,朕会找你,一来你的厨艺好,能将朕的胃熨得服服贴贴的,二来安贵人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朕不需要你们给朕做任何的分析与决策,朕只需要有人能安静地听朕把话说完,陪着朕即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秀 皇上一夜未安睡好,正准备回宫不料又感染了风寒,安陵容便与莞贵人、惠贵人与皇上同坐马车,朦胧之中安陵容感到马车轮子压到了硬物,马车前轮翘了起来,皇上低喝一声“苏培盛,怎么回事?” 苏培盛在外头回应道“回皇上,马受惊了,轮子卡在缝隙里了,奴才这就下去瞧瞧。” 为了将马车的轮子拨出来,皇上带着安陵容、莞贵人与惠贵人一起下了马车,却意外见到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柔弱女子举个牌子,安陵容一看,白牌黑字,大写的“冤”字。 侍卫花二和果九将人拦住抓了起来,皇上暗中皱起眉头,便叫苏培盛查一下是什么人。 据苏培盛说道,是她自己从小养处尊优,可惜家里中落,被人勒了钱财,失了田地,被人倒卖至妓院,她瞅准空档口逃了出来,刚巧看到了这辆马上的人,衣饰华贵,想必非官即富,便拦下了马车,请大人替他作主。 皇上沉吟道“此人来历不明,苏培盛将人押至官衙,交由她们去处理吧!” 此女子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又黑又白的,脏兮兮一片,她一边挣扎不肯离去,手中的牌子被侍卫丢落一旁,并且警告她不要乱拦马车,有事可逃往官府衙门。 皇上抬脚上了马车,朝外伸出一只手,正准备将莞贵人牵上马车。 安陵容只听到那到那名女子大声喊着“大人,请替民女伸冤,民女父母均被奸人所害,大人不要将我送至官府衙门。”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可是嘴中的话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枝疏影横斜处,几树繁花傲立时。莫道此中无颜色,冰心玉骨自相知。” “大人......大人......” “苏培盛,将人留下来......”耳边传来皇上威严的顿喝声。 安陵容瞧着莞贵人,莞贵人再瞧着惠贵人,三个人均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震到了。 马车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安陵容瞧着大家,却是各怀心事,她也在想,刚才那名拦着马车的柔弱女子,是什么来路,至少她能拦到皇上的马车面前,说明这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安陵容清晰地看到她虽然脸上不知涂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瞧她的手指,十指纤纤,未曾沾过阳春水,想必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 安陵容微微闭上眼睛,呼吸有些急促,她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又是一场阴谋。 行在最前面的是皇上的马车,倒数第二台马车是华妃的,华妃背后是拉物资的车辆。 安陵容揿起帘子轻望,瞧见苏培盛正将那名女子塞到了最后面的那台物资马车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回来了,继续驱赶马车。 只是安陵容没有料到,这名来历不名的女子,皇上在马车上就下了定论。 皇上微闭着眼睛,即没有叫人去核查她的来历,而是直接将她指到安陵容的宫里。 皇上手中轻捻着佛珠道“安贵人,你上次宫里少了一名宫女,那个叫宝鹃的,朕记得赐到了曹贵人的宫里,那这名女子就赐到你的翠和殿吧,朕看着最合适的就是安贵人的宫里了。” 安陵容应声道“好的,嫔妾的宫中是少了宝鹃,宝鹃与曹贵人私下见面频繁,嫔妾怕误了她们之间的缘份与情谊,干脆让她申请去了侍候曹贵人。” 安陵容的话里带着几分讽刺,听得莞贵人与惠贵人相视一笑。 莞贵人浅浅的笑道“皇上觉得将这女子赐到安妹妹的宫里,自然是想起安妹妹调教下人有方,上次的康禄海之事,连皇后都赞扬安贵人了,说康禄海从嫔妾的碎玉轩跑去了丽嫔的宫里,又被丽嫔赶了出来,到安妹妹宫中,再到富察贵人宫中,现在他可是老实规矩多了,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惠贵人附和道“就是,安妹妹的宫里别忘了还有舞刀论剑的秦姑娘呢,秦姑娘在宫里也是名声在外呢。” 皇上点头道“此人来历不明,连皇后都说安贵人调教下人有方,朕就将人先过一过安贵人之手,此人定是大有玄机,朕想查出这背后操纵之人,先不要声张,也不要打草惊蛇。”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皇上,此女子看她十指纤纤,定是足不出户的深闺之女,她那张脸若是清洗干净了,说不定国色天香呢!” 莞贵人调笑道“说不定皇上见了,一见倾心呢。” 皇上徒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马车内刹时静寂一片,安陵容的神色一收,低下声来。 安陵容带着那名陌生的女子回了翠和殿,秦三月小声嘀咕道“这皇上也真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赐去华妃的宫中,不赐去其它小主的宫中,而是要赐到我们翠和殿,这不是要我们先冒这个险么。” 安陵容劝导道“皇上正是看见咱家宫里,有秦三月这样的高手在,她若敢心怀不轨,你就不要手软。” 秦三月不再多说,便带那名女子去沐浴,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 当秦三月将她带到眼前时,安陵容不禁暗赞一声,这人虽不知是谁使心机送进门的,可人的确不赖,看上去风姿绰约、娇艳迷人,头发未有任何装饰,松松地绾在脑后,垂下几许碎发,与后宫一众的红绿宫衣不同,显得别具一格,安陵容忍不住对她多看了几眼。 安陵容瞧着她跪倒在地上,叫秦三月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可有名字?” 她唯唯喏喏道“民女名为周欣若,多谢主子搭救之恩。” 安陵容淡淡道“那就叫小若吧,既然你被赐到了我们宫里头,从今开始,就跟着她们一起学习宫中礼仪,听吩咐办事吧!” 安陵容叫秦三月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秦三月教了小若礼仪,也观察了,第三天时向安陵容反馈道,小若这人并不是干粗活的料,对于泡茶倒水这样的简单事情,也是重三四次学了好几次才学会,可她的优点是肯学,好学,也不觉得烦。 安陵容轻轻叹气道“这没有理由啊,如果是某人费尽心机送入宫里来的,那应该是端茶倒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对啊?这连泡个茶都要学好几次,那举荐之人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秦三月狐疑道“小主,说不定这人真的是撞巧的,误打误撞,巧运撞到了皇上的马车上,她也许并不知情,不知马车内刚好坐的是大清的天子。” 安陵容摇头,第六感告诉她,绝对不可能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雪梅诗 安陵容徒然忆起,皇上初使是将小若带至官府衙门的,后来听到小若说了一句诗词之后,才不问青红皂白将她留了下来。安陵容叫秦三月取来笔墨纸砚,寻思过后,小若口中的诗便跃然于纸上。 “一枝疏影横斜处,几树繁花傲立时。莫道此中无颜色,冰心玉骨自相知。” 安陵容脑袋轻轻一震,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首咏梅诗,而且还是雪梅诗。 安陵容不由自主地心生狐疑,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在京城新买来安置父母那宅子的原主人,那名教书老先生,当初对买家唯一的要求便是寻有缘人,而要对的诗词也正是以雪、梅为主题的。 雪,梅这两个字,安陵容依据这两字就会联想到纯元皇后,可是莞贵人与惠贵人并不知道纯元皇后的存在,尤其是莞贵人,在不知纯元事件的情况下,却也做出了雪梅诗,还有淳常在的父亲也喜爱做雪梅诗,当初就是在淳常在和莞贵人的帮助下,自己才得以借用诗词蒙混过关顺利买下这宅子。 这一首诗是让皇上联想到了什么?才会如此迅速地下此决定?如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很快就会召见周欣若了。 安陵容喜忧参半,喜的是皇上愿意将周欣若置于她的身边,看似是极其冒险的行为,可也体现了皇上对她的信任,忧的是这周欣若是一个烫手山芋,若是皇上对她看上了眼,自己难免会引祸上身,招引华妃和皇后等后宫一众嫔妃的嫉恨,到时也由不得她解释,周欣若成了她旗下的人,她若忠心服贴便好,若是暗地里使些手段,自己难辞其咎。 安陵容想将这烫手山芋趁早扔出去,可要扔去谁的宫中呢?华妃?皇后?齐妃?敬妃? 老一辈的有权有势的嫔妃未必会要,华妃自太行山回来不再臆气指使,戾气收了不少。 来历不明的新人自然不会有人善待她,若是就这脑子的灵活度看来,转给富察贵人,她可能会收,毕竟康禄海自从跟了她之后,也就收心养性,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 不如叫夏如春在皇后提一提,若是将小若赐到富察贵人的宫里,出了什么事,就算富察贵人不济,这上头不还有皇后顶着么? 安陵容打定主意以后,便带着自制的新出的香粉“枭箩香”去找夏如春,夏如春是安陵容的死忠粉,除了安陵容曾经救过她一命之外,还有她那做小人残害富察贵人之事的把柄握在安陵容的手中。 同样是做小人用巫盅之术陷害嫔妃,可这夏如春与曹贵人不同,曹贵人滋事,上头有华妃顶着,华妃的上头有年羹尧压着,皇上会给三分薄面给她,加上端妃处于半退半隐的状态,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若是富察贵人知道了夏如春制作小人暗中加害她,差点害死了她,依照富察贵人的性子定会不依不饶的,加上夏如春也不受皇上待见,在后宫也仅仅只侍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寝,若皇上不罩着她,皇后只会当她为棋子用,一旦失去作用,皇后必然会撇下她而顾全大局。 夏如春虽不受宠,可她依然是聪明的,当安陵容向她说明来意之后,夏如春便同意去办好这事。一如继往地,她仰望着安陵容,说不清是出于自己的希冀,还是什么,每次谈话过后她总会说上一句同样的话“安贵人是做大事的人,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都会尽全力而为。” 每每听到这里,安陵容总是觉得心里会萌生一丝的感动,夏如春是她入宫以来第一个对她如此支持的人。安陵容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觐见皇后之后,去莞贵人的碎玉轩里聚会,一起用晚膳,顺便一起商量要事。 可还没有等到晚膳时间,皇上在处理完朝务之后,迫不及待地要苏培盛来传,叫安陵容带周欣若一起去养心殿,觐见皇上。 安陵容详细盘查了小若姑娘的出生住址,以及亲人朋友,连同她的出生年月、性格特点,将这些记录了三份,一份存档,一份交秦三月带去碎玉轩,交给莞贵人、惠贵人与夏如春去核查,另一份她亲自带着,伴着周欣若一起送到了养心殿。 周欣若经过一番打扮之后,楚楚动人,站在安陵容的面前,安陵容自嘲地笑了笑,论姿色,自己不及她七分姿色。 果不其然,她一进养心殿,皇上的目光就止住了,从她的发尖游离至脚根,打量了不下三两次,然后细细地看了安陵容交上去的资料。 安陵容识趣道“皇上,嫔妾先行告退。” 皇上并没有说话,眼神一动,从周欣若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道“苏培盛,将人带在外面候着,朕有事询问安贵人。” 皇上并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一句话“安贵人,这事你如何看待?” 安陵容轻声道“回皇上,这事嫔妾不知,嫔妾盘查收集了小若的资料,剩下的请皇上派人核查,嫔妾在想,若是有心之人瞒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送她送进来,恐怕是想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若是能如了她们的意,便能引出这背后的操控之人?这事还请皇上自行定夺。” 皇上眸子寒气顿闪,低下眉头淡淡地道“安贵人,你的意思是为了吊出这后面之人,以朕为鱼,作诱饵,舍身求敌?朕的身子可是万金之躯,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值钱么?” 安陵容提起衣摆默然跪倒在地“是嫔妾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被一语击中要害,恼羞成怒了!安陵容寻思道“回皇上,这宠也分真宠和假宠,就看皇上如何应付了。” 皇上眸子缓了一缓道“你是要朕陪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演戏,你觉得朕有这个闲情逸致吗?” 安陵容默不作声。 皇上喝了口热茶,稍息片刻道“朕今天被年羹尧气坏了,带个莫名其妙的人来给朕认,都没有参加考试的人怎么能放入翰林院?朕回绝了他,他现在装病要回家休养呢?” 安陵容料到他是心情不好,才钻了牛角尖的! 她借口说翠和殿还有事,独留下周欣若一人,便退出养心殿,关上了虚掩的宫门。 门内传来低喝声“跪下,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念的那首雪梅诗是从何而来的?” “回皇上,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 “你可知道,欺骗朕,是株连九族的!” “奴婢不敢!” 安陵容意到事情的严重,周欣若口中的那首诗,必定与纯元皇后有关联。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荫 安陵容低估了天子皇威,皇上对于不相干的闲杂人等,是何等的冷酷,她以为凭着周欣若的资色,皇上会对她另眼相看,可是没有,皇上居然将周欣若连夜下了狱,还用了刑,夹得双手十指鲜血淋漓。许是因为周欣若的那首雪梅诗玷污了他心中的白月光,安陵容猜测。 伴君如伴虎,手无寸铁的周欣若心里兴许也有一丝侥幸,皇上是男子,只要男子就没有理由不喜爱美貌的女子,可凡事都有例外。 安陵容觉得皇上过于残忍了一些,周欣若虽是被人当棋子利用,可本为柔弱女子,手无寸铁,皇上对她竟毫无一丝的怜悯之心。 安陵容心里还在为皇上辩解皇上也是受年羹尧刺激所致,年羹尧抱病休养,皇上心里的火大到无处发泄,这个时候周欣若之事无疑是火上浇油。 安陵容站在翠和殿外的公园口,秋风萧瑟,满眼都是枯了的残枝败叶,纷纷扬扬地,洒了她一身。 第二天,阖宫觐见皇后出来的路上,夏如春拉着安陵容神神秘秘地拐道去了御花园,通过夏如春得知,现在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安贵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不入流的秀女,有人说是从妓院挑出来的,有人说是安贵人家里的远房亲戚,说安贵人自己不得宠,便想着法子挑了一个资色上乘的女子来诱惑皇上,还说该女子不是处子之身,身上的守宫砂是伪造的,结果被皇上嫌弃下了狱,这历代以来,下狱的后宫女子少之又少,大家都在传,安贵人这下完蛋了,说不定哪天就要被皇上罚去冷宫了。 宫里头谣传谣,安陵容硬是才反应过神来,她是被皇上阴了一把,秦三月当时还说,这新来的莫名女子怎么就不赐去别家的宫里,非得赐到翠和殿来,现在看来,皇上早就想好这一出戏了。 安陵容暗咬着银牙,有谁说皇上就宽宏大量,心怀着全天下百姓,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皇上就不会将人当棋子用? 夏如春推了推安陵容的胳膊道“安贵人,这个新来的宫女听说在狱里用了刑,很能扛事,还没有招供,说是因为一首什么词曲。安贵人,这词曲是你写的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安陵容的头大如牛!越传越神了,离谱到家了! 安陵容觉得自己身上就算有十张嘴也无从解释。 夏如春又捅了捅她道“安贵人,你不去看一下她么?是你推荐进来的人,要是死在狱中了,到时该如何向她的家人交待,对了,她家里什么来头?能入宫的女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的,你这下惹祸上身了吧!你说少点皇恩皇宠,能平安活着也就好,现在找个人帮自己争夺恩宠,这个人就要靠得住才行,现在人靠不住,风险不就全由安贵人你承担了么。” 安陵容心里头长了一万颗草,心里泥泞一片。 安陵容不悦道“夏如春,闭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这般简单,人不是我推荐的,人是......” 她能说出来,人是皇上召进来的么?皇上特意召了个女子进来赐给她当宫女,就凭她的身份?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越描越黑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去看看她吧!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去狱中看望了周欣若,她身穿囚衣,衣服上已经染得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秦三月,去打开牢门吧。” 从看管牢狱的小太监手中接过长长的钥匙叭哒一声开了锁,锁应声落地,惊醒了晕睡过去的周欣若,她费力地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支着上半个身子坐了起来。 安陵容温声道“别动,让我给你看看伤口。”秦三月提着小药箱放到了安陵容的脚边。 牢里潮湿,迷漫着一种难闻的味道,安陵容吸着鼻子,有些难受。 周欣若的身上也挨了鞭打,背部渗出的血的地方又结了疤,烂肉和衣服粘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安陵容无奈,只得在衣服上给她上药,让药透过衣物再渗进去。 周欣若伸出十个手指,指关节处又红又肿,肿得有原来两倍那么大,安陵容上药的动作极轻,可是周欣若痛得依然龇牙咧嘴的。 安陵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去询问皇上为何要折磨她以及她是如何被关入牢狱中,在养心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检查过周欣若的身体无大碍之后,收拾药箱起身准备离开,不料周欣若抬起红肿的手拖住了她的衣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小主,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变成这样,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秦三月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周欣若的手指拉了下来道“周欣若,你得弄清楚一件事,你只是借住在我们翠和殿,别连累我家小主,从此往后,别对外称安贵人是你家小主,懂吗?你是如何入的宫,皇上为何要处罚你,想必你自己清楚,小主还是一个事外旁观者,怎么可能替你背锅。” 安陵容阻止秦三月道“好了,够了。此时再多说已无益,我只是尽我的善心替你就诊,你能活下来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称不称我为你的小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得信任你,至于我,宫里头已经传遍了,小若就是我举荐入宫的人,没有关系的,皇上他心知肚明就好。” 周欣若欲言又止,双眼流露出一丝的悔意,眼眶一红,禁不住落泪。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头也不回地走了,而这一幕刚好被带着苏培盛来的皇上瞧得一个仔细。 安陵容与皇上擦肩而过,也只是微微地福了一福,甚至没有出言道皇上万福,皇上若有所思看着安陵容扬长而去的背影,牵了牵嘴角,然而他并没有去看望周欣若,而是跟在安陵容的身后回了养心殿。 在回翠和殿的路上,秦三月问道“小主,为何不等一等,奴婢看那周欣若就想说出实情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不必着急,她若是想开口,自然会开口,我若着急逼问她,倒显得是有利可图,现在是她需要求助我,再等一等。” 秦三月笑道“小主,你这莫不是在使那招欲擒故纵么?” 安陵容轻皱下眉头道“欲什么?纵什么?我有那个闲情么?她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拦她,她若是死在狱中了,我也落得个清静。” 秦三月顿时闭上了嘴巴,静静地出了院子,飞身一跃,跃上墙头,守夜去了。 而安陵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是难以入睡的一晚。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请教 第二天照旧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华妃带着颂芝不急不缓地进了宫,神色收敛不少。曹贵人紧盯着皇后搂在怀里的温宜公主,暗中咬牙切齿的。齐妃倒是一脸的得意,今天皇上破例准许后宫嫔妃带阿哥公主一起,三阿哥也来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齐妃的右侧,一言不发。 “安贵人,听说你向皇上举荐了一名女子,被皇上下了狱,本宫担心,特意问问你的情况如何?”皇后将手中的温宜公主交给一旁的剪秋,目光如炬,看向了安陵容。 安陵容微微沉吟道“皇后娘娘,这事嫔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要斗胆问一问皇上,方知晓情况。” 华妃淡淡地一转眸子道“听说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惜本宫还没有见着,就落得如此下场,安贵人过于疏忽了,若是想举荐人,下次可向皇后,或者我直接举荐,让我们给你做一做参考,不致于弄成这样。” 齐妃调侃地笑道“皇后娘娘,这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华妃娘娘此趟去了太行山,回宫后连语气都有变化了。” 齐妃此话一出,明显是挑华妃的刺头,在座胆小的嫔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如夏如春,胆稍大的也是静坐在一旁,不敢插嘴。 谁也没有料到,华妃居然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眸子里浮上一层淡淡的冷气,道“哟,齐妃,你说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呢!可别教坏了三阿哥!” 齐妃脸色一变,眸子一闪,静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安陵容站起来道“多谢华妃娘娘指点。” 华妃又斜着眸子浅浅笑道“皇后想必不知情吧,这名女子名叫周欣若,皇上昨晚歇息在本宫的翊坤宫,皇上与本宫闲聊到半夜才睡,还叫本宫去查查这名女子的来历。姓名,住址都有了,本宫也查了,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清白女子,是因为一首诗才被皇上下狱的。” 皇后脸色不好看,可是又不好发作,便强忍着脾气询问道“皇上有许久的时间没有见过华妃妹妹了,昨天晚上皇上还特意来探本宫,说是要陪陪华妃妹妹,以作补偿,本宫还特意在皇上面前给妹妹说了许多的好话,叫皇上好好陪一陪华妃妹妹,对了,这周欣若作的是一首什么诗呢?” 华妃神色一收,正声道“皇后,是一首雪梅诗,具体作的是什么诗,还要问安贵人。” 安陵容便将周欣若作的那首“罪”诗念了出来 “一枝疏影横斜处,几树繁花傲立时。莫道此中无颜色,冰心玉骨自相知。” 皇后双手微微颤抖着,手中的茶杯一歪,没有握住差点侧翻,她连忙手一正,扶正茶盖,滚烫的茶水却是倾洒在她的手背上,肌肤红彤彤一片,绘春连忙上来接过皇后手中的茶杯,拿了一条浸了冷水的湿毛巾,给皇后擦手。 敬妃看着齐妃,两个面面相视,脸脸微微一变,暗自低下了头。安陵容神思一愣,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她同时也有了浓烈的好奇心。 空气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皇后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擦手,然后就和众嫔妃扯起了琐碎事。 安陵容不安,周欣若还关在狱中,她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一首什么诗。 安陵容回到翠和殿,便提了新做的千层糕点,轻轻地叩响了慈宁宫的大门,吉祥将她迎了进去,端妃娘娘的身子好了许多,能落地行走,她正在亲自拾掇着花花草草。 “端妃娘娘,您的身子骨好些了么?我来探一探您,顺便给您带了新鲜的糕点。”安陵容笑意盈盈道,她能见到端妃稳稳地下地行走,心里头觉得高兴。 端妃扭过头儿,眸眼温意可人“哟,是安贵人来了,吉祥,快赐座。本宫闻到千层糕的香味了。这日子太闲了,禁不住想找点事情消遣消遣,打发时光。” 端妃拍拍手上的尘土,接过吉祥递过来的脸盆,洗了手,拈起一块千层糕闻了闻,入口依然是赞叹她的手艺好。 安陵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端妃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周欣若一事。 安陵容解释道“端妃娘娘,这个叫周欣若的女子,她不是我举荐入宫的。当时,我与皇上、莞贵人,还有惠贵人同坐一台马车,周欣若举着块牌子拦住了马车喊冤枉,皇上本意叫将她驱赶至官府衙门,没有料到她不肯离开,被强行带走时,还作了一首诗,就是那首诗让皇上将她留下来,带入了宫中。” 端妃狐疑道“哦,那是一首什么诗?本宫记得当时拥挤,皇上的马车是走在最前面的,当时和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马车是停了一段时间,可我们在后面的没有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陵容便将周欣若做的那诗念了出来,端妃手中的半块千层糕却是吃不下去了,她脸色微微一变道“安贵人,你可知道这是一首什么诗?” 安陵容脱口而出道“端妃娘娘,我知道,这是一首雪、梅诗。” “一枝疏影横斜处,几树繁花傲立时。莫道此中无颜色,冰心玉骨自相知。” 端妃微微一笑,凝视着安陵容道“不,这不仅是一首雪、梅诗,还是皇上与纯元皇后的定情诗。这是皇上首次见到纯元时,写了一首雪、梅诗给纯元皇后,而纯元皇后回赠了皇上一首诗,就是你刚才念出来的这首。” 安陵容呆了一呆,道“端妃娘娘,怪不得当时我说起这诗时,皇后心头震动,差点抖着手腕摔碎了茶杯。” 安陵容询问道“那这个周欣若到底是什么来历呢?难道她是同纯元皇后大有关联之人?皇上为何不看在纯元皇后的份上,先审问清楚再对她用刑呢!” 端妃娘娘说道“这哪还用审问呢?当时这首诗是皇上与纯元两个之间的隐私,皇后是纯元的亲妹妹,不排除纯元同皇后说道过,另则是皇上亲自告知本宫的,若是这名周欣若的来历,是谁透露了皇上的隐私,要么是皇后,要么是本宫?安贵人,你觉得会是谁呢?” 安陵容恍然明白道“我明白了,皇上大抵是心里有数了,知道这周欣若就是一个幌子,总之,有她在,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所以皇上怕她使出什么幺蛾子,就先下手为强。” 安陵容不满道“端妃娘娘,可是皇上这般做,为何先放出消息给我,一入宫就将人安在我们宫里,现在后宫到处是谣言,说人是我举荐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奚落 端妃呵呵地笑道“说是你举荐的,也能说得过去,你是入宫不久的新人,对后宫的前尘往事也不知晓,况且,这首诗能流落宫外,说明皇上与纯元之间的隐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皇上将人赐到你的宫里,你会制毒制药有高手护身,人放你宫中风险是最小的,万一有个侥幸,说不定安贵人还能使些手段,逼问出一些细节?” 端妃劝慰道“或许当时皇上只是想将人带回来调查,而马车上刚好坐着你、莞贵人和惠贵人,相对于莞莞贵人与惠贵人,人安置在你的宫中,自然是最合适的。好了,别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哦,对了,皇上对她用刑,也许并不是她犯了皇上的大忌,而是皇上想用这种方式来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至于这周欣若,安贵人可救,也可不救。不救的话,皇上心中必以为安贵人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但能为安贵人省下不小麻烦,救下来的话,皇上可能会觉得你待人有情有义,但后续麻烦不断。这事就让后宫谣传吧,你想想,后宫不传是你举荐进来的人,若要说成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一个与纯元有瓜葛的女子,必然引起后宫哗然。” 安陵容沉默片刻过后,答谢过端妃娘娘之后,就独自带着秦三月去了翠和山,每逢心事重重时,她就会去翠和山顶呆上一会儿,秦三月也懂的,不言不语,只是躲在周围给安陵容放风,不让人来打扰她便可。 皇恩淡薄,安陵容手在地下摸索,将长出嫩牙又憔悴了的长草用指甲掐成了一段又一段,然后散在乱草堆里,眼里却是一片茫然,若大的紫禁城,她又一次失去了平衡的支点。 安陵容喃喃地问秦三月道“秦三月,你说这人救还是不救?救她么,麻烦上身,不救她么,后宫谣传这是我们翠和殿的人,多少双眼睛注视着我们哪!” 秦三月是个直爽之人,她毫不犹豫地道“小主,奴婢觉得,这人最好不要出手相救,最好的法子,是借着给她医治身体,让她身死狱中,一了百了,大家都落得个清静。” 安陵容恍然一笑,她心中何偿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她还顾忌着皇上的想法,况且她还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哪,她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安陵容神思游离,失声道“秦三月,这话你只能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单独和我说说就可以。若是让她身死狱中,那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之事,可是,她若是咬定自己不知情,皇上会如何处置她呢?” 秦三月歪着脖子道“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不是男子,对美色也不感兴趣,可奴婢知道,这周欣若定不是什么好鸟!小主若是带回宫中,为了避免出乱子,最好给她服下消香丸。” 消香丸是安陵容研制出的一种慢性毒药,每隔三个月发作一次,需要用到安陵容的独门秘制解药,才能解除毒性,用来控制人的心神。 安陵容换了一个姿势斜躺在草丛中,远远看着紫禁城上空飞鸟消失的方向,一瞬间的功夫,她回过神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人即然是皇上带入宫的,我即便对她不予以施救,这罪名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在这个后宫之中,端妃娘娘况且都能独善其身,我为何还不知急流勇退呢?皇恩皇宠,我需要的并不多,只要刚好足够保全自己就够了!” 秦三月点头道“小主,没错,小主先保全了自己,咱们翠和殿的奴才们也全靠主子了,这人若是关在狱中,咱们也不必去理会她了,已经看过她一次仁义至尽,皇上也刚好瞧见了,他不会说咱们无恩无义的,以后她就生死由命了!皇上若是想让她活下来,她也定不会死在狱中。” 可不知为何,安陵容自己放弃去救她的时候,心里竟然起了一丝难过之心,她潜在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是无辜的!她觉得异常,可是又说不出来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安陵容没有去再去探望周欣若,也没有打听她的消息,后宫嫔妃也不再议论此事,只是有些嫔妃偶尔用不讨人喜的语气来刺激一下她。 富察贵人会善意提醒她,虽然还带着刺道“安贵人,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比如出身,比如样貌五官,再说在这后宫之中,铁打的皇上,流水的嫔妃,你也别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活得开心就够了。对了,这几天皇上又召我侍寝了,上次妹妹给我的香料快用完了,妹妹记得再帮制点香啊!” 曹贵人也会奚落她,还不忘提人情,在她耳旁低语道“安贵人,真没有看出来,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争皇恩皇宠么?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实在不行,你将这个烫手山芋撒手扔了呗,你管她死活!实在扔不出去,要不我向华妃娘娘申请,将她赐去华妃的宫里养着,如果你同意,那我欠你的人情便还清了啊!只是我这话也说在前头,人到了华妃娘娘的翊坤宫,我可不保她性命无忧,你也知道华妃娘娘的那个性子,稍有不慎,人可能就到了假山下,或者枯井里,可能到时连个尸体都寻不齐全,这会不会连累安贵人呢?安贵人你自行定夺啊!” 说完这话,曹贵人还暗使眼色,带着丽嫔娘娘、林青、宝鹃得意离去。安陵容暗咬着银牙,心里头委实憋着一口气,可她告诉自己,不要乱了方寸,再等等看,看皇上如何处置她。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三天,这段时间,皇上不止没有召安陵容去过养心殿,也没有召莞贵人与惠贵人去养心殿,而是隔三差五地,要么在华妃的翊坤宫,要么在皇后的景仁宫,偶尔还去一下富察贵人延禧宫,丽嫔的昭阳宫,还去了敬嫔的咸福宫。 皇上这般模样,倒好像是安陵容触怒了龙须一般,顺带还连累了与安陵容一起交好的莞贵人、惠贵人等。 后宫的各色人等,尤其是奴才们,都是见势见风倒的,一时翠和殿门庭冷落,连只飞鸟过宫扑腾着几下翅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陵容依旧耐心地等着,终于等来了消息,皇上借皇后的口发言,说是这后宫之嫔妃胡乱举荐,让皇上动了怒气,从今开始,半年之内不允许再向宫里举荐新人,请大家各自好自为之,最近太后也在不停地催促,已经侍寝的嫔妃好好调理身体,多多为皇上绵延子嗣。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俘 安陵容背锅,郁闷之气无法撒放之时,年羹尧却是差遣旗下的傅路将军押送了一串女俘虏回紫禁城,个个容貌出众,身材诱人,其中不乏能文能武者,说是进贡给皇上的战利品,此批女子由边疆运至京城,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皇上对年羹尧避而不见,皇后知晓其中利害,便带着华妃、安陵容等一众嫔妃去探了尚在狱中的周欣若,此时的周欣若已在狱中住了一段时日,浑身散发出一种难闻刺鼻的味道,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披头散发,难以察觉到她真容。 华妃撇嘴道“本宫还听说这周欣若国色天香呢,本宫看哪,也就如此,哥哥送来的那批女子姿色估计在她之上,怪不得皇上看不上呢!” 皇后低声道“华妃妹妹,本宫带你们来这里,不是来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皇上现在的心里容下不下新人,稍有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忧,你看她手指差点被夹断了,若是年大将军的那批女子送进来,你猜皇上会不会一个心血来潮,若是全给下了狱,那年大将军可要难堪了!这儿只是一个,年大将军那儿有多少个?” 华妃淡淡一笑道“听说有十三个呢!再说,哥哥的意思是让皇上过过目,若是有喜欢的就挑了去侍候皇上,若是不喜欢的,分侍到各位小主宫中做宫女奴才也是可以的,洗衣所、内务府、御药司、绣院等,哪儿需要下人,这些战俘又无需下发月银,这刚好是用人的时候,宫里银子入不敷出,哥哥正好是为皇上着想呢!” 皇后轻笑出声道“华妃妹妹,你就不怕皇上一眼相中的,到时分了你的恩宠去!” 华妃抛着狐媚眼道“皇后,你说哪里话,皇上会雨露均沾的,后宫又有谁能独占皇上,本宫现在也想通了,以往总是想独自一人占着皇上,想他日日陪着本宫,夜夜召幸本宫,可是现在想通了,皇上不只是某一个嫔妃的皇上,既然本宫爱皇上,就不会让他难做。” 皇后神色一收道“难得华妃妹妹如此明白事理,只是今日也是应皇上口谕,带一众嫔妃来看一看这周欣若,她说自己随口编了首诗,不料却引惹了皇上,这也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皇后一边出了门外,原路返回,一边警告大家,不许再往宫里送新人,她回宫前还不忘记叮嘱华妃“妹妹,你还是想办法劝一劝年大将军,皇上事务繁忙,已交待本宫,宫里暂时不再接纳新人,还望妹妹以身作则,起好带头作用。”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回到了翠和殿,巧玉眼疾手快,端了一杯香茶上来,里面放了清肝明目的黄色秋菊花,安陵容小喝了一口,水温刚好热了一点点,她还是禁不住动怒道“巧玉,茶水这般热,是不是想烫死我啊!” 巧玉嫣然一笑道“小主,奴婢刚才试过茶水的温度的,不冷不热同往常一样。” 安陵容收敛怒气道“我说我怎么觉得这么热呢?那可能是我自己体内的温度升高了,真是气死我了!秦三月,过来帮我扇扇风。” 小凳子反应快,拿了一把大扇子,站在安陵容面前卖力地扇,安陵容还是觉得热啊,真热! “好了,好了,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安陵容咬牙切齿的。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皇上在给他面前演戏呢!说这周欣若来历不明,叫她问了详细地址去核查,她果真叫人去查了,费了不少心机,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还动用了莞贵人与惠贵人的人脉,连华妃也派人去查了,华妃说人家底子清白,而自己寻遍了,在那个地址上也没有寻出这么一号人! 什么定情诗?!这般隐秘的诗还只有皇后和端妃知道?端妃也没有料到吧,这隐私源也可以是泄露隐私的那一方啊,换句话说,隐私是皇上的,难保皇上就不会对端妃和皇后以外的第三方说道起呀! 安陵容想起在觐见皇后时,齐妃和敬妃等老一辈嫔妃的脸色,她们大抵也是知情的,这首诗在老一辈嫔妃中只怕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吧! 安陵容猜测,这周欣若兴许就是皇上派苏公公在外头随意寻回的一个民间女子,找了个借口趁皇上离开圆明园回宫之时,举个牌子拦住皇上的马车伸冤,然后念了首诗词,皇上就借此将她带入宫中,不问青红皂白折磨一翻,这是杀鸡儆猴呢! 皇上整这一出,自然是整给后宫各嫔妃看的,也就是说他早就收到了信息,知道年羹尧打了胜仗,要将这一连串的“糖葫芦”送入宫中,送给皇上,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年羹尧野心大得很,不止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还将爪子伸到了后宫之中,有一个华妃不算,还想不停地往后宫里送女人,若是华妃不力,哪一天倒下去了,那还有一这一连串的女子,只要有一个、两个得力的,那依旧是有利可图的。 安陵容叫秦三月去探皇上的消息,他依在养心殿,忙于政务。因年羹尧之事,皇上也没有翻华妃的牌子,安陵容便做了一锅绿豆银耳汤,刚出锅就用保温的膳食盒装好,叫秦三月提着,一起去到了养心殿。 苏培盛在门外打盹,看似一晚未安睡好,脸色憔悴,有浓重的黑眼圈。 可他依然很警觉,听到安陵容的脚步声,连忙进去告知了皇上。 皇上叫安陵容进去。 安陵容瞧见皇上脸色也不是很好,依旧在埋头苦干,便温声劝慰道“皇上,嫔妾煮了个绿豆银耳汤,有清热消毒、滋阴润肺的作用,皇上尝尝吧!” 皇上搁下手中的笔,眼神柔和,并不说话,端起碗小喝一口,点头,然后一口气喝了三碗才说道“朕今日整个下午都在养心殿,忙得分不开身,现在真觉得有些饿了,晚膳时吃不下东西,现在倒是吃得下了。” 安陵容见皇上吃饱喝足了之后,说道“皇上,嫔妾今日前来,是来向皇上诉苦来的,皇上可知后宫谣传这周欣若是嫔妾举荐进来的人,不知皇上要如何安置这周欣若呢!” 皇上放下手中的碗道“哦,这事儿简单,等过两天,年羹尧这事风头一过,那名女子就放出来,依旧归到你旗下收着,过些时日,你找个借口,说她处事不周,办事不力,然后将她驱逐出宫即可。” 皇上的口气,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他说的多么多云淡风轻呵!! 第一百三十九章 骊贵人 安陵容眨巴着眼睛,强压着心里那腾地往上升的怒火,脸上浮起温婉可人的笑容道“皇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差点吓坏嫔妾了,嫔妾这些时日寝食无味,忐忑不安的,皇上若是提前透露丝讯息给嫔妾,嫔妾便可不必如此惊慌了。” 安陵容的话刚落音,一只长大的手臂环抱住她的扬柳腰身,猝不及防让她心里一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皇上微微一愣,凝神道“安贵人,你是在躲避朕吗?你敢违抗朕?” 安陵容垂下眉头低声道“嫔妾不敢!” 皇上寡淡道“你知道朕为何今日要独留下你侍寝么?周欣若之事上,是朕亏欠了你!今晚是朕对你的补偿!今天晚上,朕完完全全属于你安贵人一人,你想问什么,朕有问必答,你想干什么,朕自当配合你!” 安陵容暗中咬着银牙道“嫔妾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皇上意欲如何,嫔妾自当无法抗拒,从此往后,皇上可随意利用嫔妾,不用事前提醒,也不用事后补偿,皇上叫嫔妾留下,嫔妾自然不离擅自离开,皇上叫嫔妾侍寝,嫔妾自然不敢不侍寝,皇上叫嫔妾去死,嫔妾不得不死......” 上世的种种遭遇与不堪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安陵容扶着桌子的手轻微颤抖着,体力不支,渐渐歪斜着倒了下去,很快,身子被圈进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怀抱之中。 皇上轻皱眉头道“这是多小的一件事情呵!犯得着你如此大费周章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换作以往,若刚好撞朕枪口,说不定此时这个世上已没有安贵人了!朕不习惯哄女人,你要好自为之,在这个世上,任何敢违背朕、顽抗朕的人,朕都会如了她们的意!因为凡事只要有一次破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休无止的,朕是皇上!” 安陵容心头之火又蹭蹭地冒了上来,她眼睛都未睁开,眼角犹有泪痕,双手摸索着探向皇上的胸前与腰间,想替他宽衣解带,不就是侍个寝么,又不是第一次侍寝!她打算一直闭着眼睛,完成任务就走人! 皇上胸口起伏不定,抓住她乱摸的手,淡淡地道“安贵人,朕今天累了,叫苏培盛送你回宫吧!回去之后好好调养好身子,等你有了子嗣,朕便封你为妃,再换一个好一些的宫殿给你居住。” 安陵容倏地睁开眼睛,眼里一抹猩红,赤着眼道“多谢皇上,只是嫔妾还有一事要求。” 皇上询问道“你说说看,只要朕觉得合理的,可以向朕提出来,上次你说有人要进内务府,是这事么?” 安陵容摇头道“皇上,这是其一,嫔妃有一个人是想举荐给皇上,还应了皇上的那句话,最好不要是亲戚,以免受到牵连,这个人便是秦三月的哥哥,现年三十多岁,做事勤恳,任劳任怨,脑子也灵活。” 皇上点头道“这事容易,你觉得人行就行了,朕直接批,你到时将人带去内务府即可。不用将人带来给朕看了。” 安陵容微微侧转了个身,继续说道“皇上,嫔妾还有一事,皇上说若是嫔妾有子嗣,就封嫔妾为妃,那嫔妾可否斗胆提前请皇上赐个字给嫔妾?” 皇上想想同意道“这事朕恩准,为安贵人单独破例一次!” 【上世安陵容与甄嬛闹翻了,甄嬛成功上位,最后让皇上赐了她一个“鹂”字,后宫笑她为鹂妃。 安陵容的出身不高,诗词歌赋一知半解,和学识渊博的皇上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虽有一把好嗓子,声如黄鹂,封号原本是要内务府拟封号,再给皇上挑选的。 当时安陵容怀孕被封妃,内务府拟了“肃、文、俪”几个封号。 俪,指的是伉俪情深,当时的皇上不喜欢,觉得安陵容配不上这个字号。 肃、文,这两个字,甄嬛不喜欢,从甘露寺回宫之后,在皇上的心里,她是真的得宠,并非替身。 甄嬛建议皇上用“鹂”字,皇上为了讨甄嬛欢心,就答应了。 鹂字,不外乎是说她声音如黄鹂,实质暗意指她不过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鸟,还不是只什么好鸟! 此时,刚好遇她的父亲安比槐受贿巨大金额,还自封为国丈,皇上动怒,她为了搭救父亲,才想着让自己不容易怀孕的体质,强行怀了一个不能生下来的身孕。 这个鹂字,也同华妃以往笑话她“安小鸟”,如出一辙。】 安陵容绝不会让一个这样的笑话再一次伴随自己一生! 安陵容躺在皇上的膝盖上,指腹轻触着皇上下巴上的胡子说道“皇上,有哪些字可以挑选的呢?” 皇上张口咬住安陵容的手指,逼得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尔后松开道“内务府会出封号,大抵是在肃、文、俪这几个字中挑一个吧!” 安陵容眨着眼睛认真道“皇上,嫔妾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三个字,肃字章显庄重,可对神明或长辈至尊;文字浅有知书达礼,舞文弄墨,深有文化传承,百家思想,渊博学士;俪字代表伉俪情深,这些字嫔妾可不敢要。” 皇上笑道“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说明你是有看书增识的。”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那嫔妾能不能找皇上要一个字,骊字。” 皇上点头道“只要你说出这字的含义,能让朕信服,朕便可应允你!” 安陵容解释道“皇上,嫔妾想的很简单,在后宫有人叫嫔妾安小鸟,说嫔妾是黄鹂,嫔妾于是想到了这个马字旁的骊字,一来与黄鹂谐音,二来不至于让人说是小鸟难听,三来嫔妾想做一个马背上的女子。” 皇上口中喃喃道“《诗经》中有四骊济济,垂辔沵沵;《庄子》中有“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骊字意思尚可,即一匹黑色的骏马而已,这世间女子大多柔弱,甚少有喜欢骊字之理,朕没料想到安贵人如此娇弱如风倒的小小身躯内蕴含着能量,颇有阳刚之气,那朕就先叫内务府提前拟好你的封号。” 安陵容双手又环上皇上的颈脖之处,半撒娇道“皇上,你不是说要给嫔妾补偿么。嫔妾想啊,若是嫔妾一日不孕,那离封妃可遥远着呢,不如皇上现在就把这骊字赐给嫔妾,免得怕日后生出变故,有人将这字给抢了去,那嫔妾可是要后悔了!” 皇上按捺不住,在她粉嫩的脸上小啄一口道“这还不容易,安贵人听令!” 安陵容从皇上怀里挣脱出来,跪倒在地。 皇上双眸含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安陵容淑慎性成、温正恭良、勤勉柔顺、雍和纯粹、性格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深得人心、恭顺谦虚、性娴礼教、举止得体、秉德恭和、秉性安和、端赖柔嘉、慈悲恭善、聪明内敛,特赐字“骊”字。钦此!” 安陵容笑弯了腰,皇上真是别有一番情趣了,不再冷漠严肃高高在上,他是用了册封妃的官方话套来赐她这个“骊”字的。 安陵容满腔的怒气消失得干干净净,皇上想起叫她回宫的事,侧着脸问她道“那今晚叫苏培盛送你回宫吧!” 安陵容抚着皇上的衣裙道“不,皇上,今晚就让嫔妾在养心殿留下来吧!” 皇上难掩嘴角笑意道“骊贵人,先起身!!” 安陵容顺从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惠嫔 天刚蒙蒙亮,皇上要处理朝务,从被窝爬了起来,安陵容身子往里面缩了缩,真是冷! 此时已入深秋,可是身子娇弱的她,将被子缩得紧紧的,以保全暖气不往外漏了出去。 皇上温声道“朕要起床了,安贵人,不,该称之为骊贵人了,骊贵人就再多睡一阵吧!” 安陵容睡得迷糊,没有来得及回应他,皇上俯身道“该不会还没有消气吧?骊贵人,虽说朕暗中利用了你一把,可是你也因祸得福了,这骊字朕念着爽口。” 安陵容翻了个身立即支着半个身子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帮皇上穿衣服,皇上道“这年羹尧,我昨天将他的奏折退了回去,什么进贡美女,安插人手在翰林院,朕可不会看他脸色行事,只是朕这么一拒绝,他心里定不会高兴到哪去!朕想为了平衡下,是时候准备要恢复华妃的六宫协理之权了。” 华妃复权,对安陵容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也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事。 华妃恢复六宫协理之权没有多久,年羹尧也不再抱病称恙,继续镇守边关,为国为民出力。 这一日,阖宫觐见皇后出来,大家一齐聚在御花园里赏花,皇上为了安抚华妃,又移植了不少新鲜的绿色玫瑰、黄色玫瑰、紫色玫瑰过来,一片生机盎然。 安陵容皱起眉头道“皇上将那名叫周欣若的女子关在狱中,我昨日向皇上申请了,皇上答应将她放出来,让她回到翠和殿继续侍候,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一首诗就惹得皇上大发雷霆,这样的人我可是真不敢留放在宫中了。” 富察贵人接着话头道“都说安贵人调教下人有方,这下遇到棘手的人了吧!上次皇后娘娘还赞叹安贵人来的,说康禄海自从安贵人调教过之后,来延禧宫里老实听话不少,若是安贵人都嫌着麻烦的人,就定会是个麻烦,安贵人可要将人调教好了才往宫里其它地方送,否则就遣出宫去吧!” 夏如春斜了一眼富察贵人道“富察贵人,该称骊贵人了!你不知道皇上赐了骊字给安姐姐么?不知哪个乱嚼舌根的,在背后乱说话,说安姐姐不得宠,乱举荐人!若是不得皇上心意的,皇上又怎么会加赏,赐字给安姐姐呢?” 莞贵人与惠贵人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过来恭喜安陵容。 这下引起华妃的注意了,华妃只在淡淡地朝这边扫了一眼,倒是曹贵人带着宝鹃过来道喜。 曹贵人明显是刚才听到富察贵人的话了,她说道“都说安贵人调教下人有方,我也很赞同,不说别人,光看宝鹃是从安贵人的宫里调教出来的,侍候人经验老到,厨艺更是没得说,还会秘制烤鸭,那味道,又香又糯又软,皮又脆,啧啧啧。” 齐妃冷不了插进来一句道“呦,曹贵人口福不浅,曹贵人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就想问问后宫这般多的嫔妃,你们有哪个吃过曹贵人宫里的秘制烤鸭吗?” 齐妃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安陵容看到的是齐唰唰的一片摇头。 齐妃取笑道“曹贵人,你看看,有好的东西就会藏着掖着,这可不好!话说这秘制烤鸭,我们吃不上没有关系,多少给皇上送一只去,给皇后送一只去,对了,还有华妃为六宫操劳辛苦,送上一只也不为过吧!曹贵人,怎么就只光顾着自己吃呢!” 敬嫔忍不住也上了一嘴道“话说,曹贵人,这秘制烤鸭是什么滋味,说得我的流口水了。什么时候,给我的宫里也送上一只?” 曹贵人不再言语,带着宝鹃讪讪离去,华妃脸色暗黑,倒是没有发作,只是轻飘飘了瞥了一眼齐妃,带着颂芝、丽嫔和林青一起离去。 安陵容等一行人回到碎玉轩,听惠贵人说,华妃一直想去看十四阿哥,可是太后不准许。 太后就是害怕华妃心术不正,暗中加害十四阿哥,虽说她去太行山修行归来,已有收敛,可是太后依然不相信她。 十四阿哥在清河王与舒太妃的抚养健康茁壮成长,安陵容也有许久的时间没有见过十四阿哥了。 惠贵人不用照看十四阿哥,闲散时间多的是,平日里与莞贵人共同协管六宫,可自华妃回宫之后,惠贵人与莞贵人就只挂着虚名,没有什么实权了。 惠贵人喝着流朱泡来的香茶,莞贵人不由自由地念叨起了浣碧,说是浣碧这一走,许长时间都没有习惯过来,刚才叫下人去泡茶时,脱口就叫了声浣碧。 淳常在一旁嘻嘻地笑道“这浣碧不在碎玉轩了,嫁人了,莞姐姐不习惯,可是我习惯呢!浣碧不在真好,没有人与我斗嘴了,这糕点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我再也不用看浣碧的脸色。” 安陵容溺爱地将自己面前那一整盘的糕点都推给了淳常在,并询问道“淳常在,刚进宫认识你时,我就叫你学习游泳,没有料到你学的如此之快,这浣碧不在,以后代替浣碧保护莞姐姐的就是你和流朱了。你吃了这么多的糕点,若是将浣碧要做的那一份事也做了,浣碧定不会说你的。” 淳常在乐意地笑道“安姐姐,我本来就会一些游泳的啦,只是稍加练习,就非常熟练了!放心,以后我和流朱姐姐一起保护莞姐姐。” 流朱是奴婢,淳常在是小主,流朱连忙说别折煞了她,淳常在天真倒是不介意这位份尊卑。 惠贵人高兴磕着瓜子道“昨天苏公公来传消息,说是有了十四阿哥,皇上准备要将我晋嫔了,日子都想好了,我就等着宫里头的消息。” 安陵容与莞贵人也高高兴,惠贵人道“那你们呀,希望都能早日怀上子嗣,到时孩子年纪相仿,才会有共同的话题,都能玩到一块去!” 安陵容摸了摸肚皮道“莞姐姐得排我的前面,等莞姐姐的孩子平安出生,我才考虑怀上身孕,我得先保护莞姐姐,让她先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莞贵人听了大为感动“惠贵人的孩子,正是因为有了安妹妹的贴心护助,才得以平安落地,母子平安,认识了安妹妹,真是我们的福气。” 安陵容笑道“在后宫里,相互扶持是多么的重要,我觉得若是我独自争宠难啊,所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两位姐姐身上了。” 莞贵人与惠贵人说安陵容早已今非昔比,能保持着一颗平常心,真是很难得。 很快,苏培盛口谕,惠贵人沈眉庄从正六品的贵人,一连晋升二级,越过从五品的良媛,升到了正五品的嫔,称之为“惠嫔”。 后宫的消息很灵通,惠贵人的册封日子未到,可令已下,后宫辈份低者见她,都得尊称一声“惠嫔”。可这册封惠贵人之事,华妃却是蒙在鼓里,当她在御花园里瞧见下人以嫔妃之礼参见沈眉庄之时,又听见下人叫安陵容骊贵人时,她当场炸裂,可是又很快控制好了情绪,将这糟糕的情绪转移到了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周宁海身上。 周宁海因为叫下人将御花园的新鲜玫瑰采摘回宫,说是少摘一款粉红色,华妃罚了周宁海二十杖责。 周宁海本就瘸着一条腿,这下屁股开花,连路都走不了,可他依然强撑着解释“这粉红色是妾用的颜色,哪配得上华妃娘娘呢。” 就是这一句话让华妃又消尽了气,赏了周宁海多一个月的月银,给他伤后滋补所用。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红珊瑚 没过一些时日,周欣若出狱回到翠和殿,安陵容替她检查过身体之后道“小若,你身体已无大碍,留在宫中祸福不知定数,我也不能保你平安,你还是拿些银两,早日出宫吧!” 小若却是跪着不肯起来,银两也不收,恳求道“小主,求求你将奴婢留下来吧!只要能在宫里呆着,你叫奴婢干什么都行!” 安陵容微皱着眉头道“你我本无缘,全靠半首诗,你这诗还没有念全哪,只是我也没有兴趣听了,你留在宫中自然好,可是给我带来了不尽的烦恼。秦三月,将她送出宫吧!” 周欣若迟迟不肯离去,秦三月岂由得她拖延,手中的剑未出鞘,单刀拎起她后背的衣报连同包袱,只见半空中人影几个起伏,瞬间消失不见,很快周欣若被秦三月扔出了宫门外。 秦三月回了翠和殿,刚处理完周欣若一事,接着说是咸福宫的惠嫔娘娘出事了,她在半路遇到匆匆赶来的采星,截住她问清了情况,采星是见惠嫔娘娘出事,自发性地来寻安陵容的。 安陵容叫秦三月拎起药箱就一路小跑了出去,听着道路两旁聒噪不已的鸟啼虫鸣声,她心生忐忑,她盼望着惠嫔只是身体不适而已。安陵容直累得气喘如牛,好不容易跑到了咸福宫门口,却是被堵在宫门外进不去。 咸福宫里到处都是人,皇后娘娘派了剪秋姑姑搬了一株富丽堂皇的“红珊瑚”过来,这可是宫中奢贵稀有物品,安陵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瑰丽刺眼。 华妃也派了周宁海过来送礼,红红绿绿,几个长短不一的盒子,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周宁海也不多说什么,连句客套寒暄的话都没有,扔下东西就走人,相对以往,那是低调了不少。 周宁海自从前几日被华妃打了二十杖之后,还没有好利索,他走路龇牙咧嘴的,一拐一拐地来到咸福宫门口,颂芝在外头拦住他。 一见他出来,颂芝便问道“周宁海,你看到皇后娘娘送了惠嫔娘娘什么东西了吗?你可看清楚了?” 周宁海嘴角一歪,低声道“是一株红珊瑚,一看就是上等的宝物,皇后这次出手可真大方了。” 颂芝不高兴的说道“我进去看看去,周宁海,过来!” 颂芝仗着有华妃撑腰,就算是安陵容挡住她的去路,她也就伸手一推,就推了出去。 安陵容正愁着挤不过去,只觉得身后一股力量推着她冲入了人群,她硬是挤了进去,她回来一看。 这不是颂芝吗?还端着个笑脸,听她说道“骊贵人吉祥,奴婢来帮你一把。” 奶奶的,腰都差点给你推断!安陵容也没有朝她发怒,借着这股力道进了宫门。 只听见颂芝跟了进来,用稀奇古怪的声音大声道“呦,这不是红珊瑚吗?奴婢听娘娘说过,这树状分布,骨叉呈淡粉色与深红色交替的珊瑚是最宝贵的,质地紧密,色泽鲜艳,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啧啧啧!” 夏如春将富察贵人往一旁推了推,不屑地看着颂芝,富察贵人嘲笑她“得,狗嘴里吐出了象牙。这等名贵之品,从她口中出来,成了上等货色,怎么听她说,就这般奇怪了呢!” 剪秋谨慎说道“大家让一让,都小心点,这可是今年贡品中最宝贵的东西,皇上赏给咱们皇后娘娘的,而皇后娘娘叫奴才们搬来送给了惠嫔娘娘,千万别碰到伤到了,小心小心。” 莞贵人俯在一旁低声道“我想起了皇上身上的朝珠,也是由红珊瑚制成的,像这般可入药可定惊明目的珍品,皇后娘娘送来了一大株,足以看出皇后娘娘对惠嫔娘娘的重视。” 颂芝话里带着刺道“皇后娘娘这次可真大方,咱们娘娘来宫里多少年了,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如此大手笔的赏赐,真是令人羡慕!只是我家娘娘也说了,说最近宫里银子短缺,不能铺张浪费。” 剪秋回敬道“颂芝,这红珊瑚是皇上赏给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是看在惠嫔娘娘绵延子嗣有功,才赏赐她的,若是华妃娘娘能诞下一儿半女,皇后娘娘也不会厚此薄彼,后宫嫔妃一视同仁。” 剪秋替皇后出声,颂芝可不服气了“这子嗣如果能说怀上就怀上,说能诞下就诞下,那咱们华妃娘娘按位份还要排队呢,得等皇后娘娘先怀上孕,生下子嗣,才轮到华妃娘娘吧!” 剪秋道“还以为颂芝不懂礼性,不分尊卑呢!颂芝也知道按位份,皇后娘娘是排在华妃娘娘前头的呀,你对皇后娘娘这般无礼,若是华妃娘娘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 剪秋冷着眸子淡淡地哼了一声,带着绘春快步离去,两个人在一旁斗嘴,而其余人等压根就没有人理会她们,颂芝自讨了一个没趣,跟着周宁海默然离去。 沈眉庄梳妆整齐,坐在床上的四格方榻上,正在看一部兵书,看她肤色,有些苍白。 安陵容关切地问道“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眉庄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安妹妹,可能人多不惯,头痛腹痛,身子乏力。” 安陵容道“姐姐,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呢?那姐姐还有没有其它的症状?” 沈眉庄卷起宫衣,外漏出莲藕般的手臂,只见上面斑斑点点,淡红色的红点星状分布,安陵容的手指按压在沈眉庄的皮肤上,有了深凹的指印,竟然半天没有反弹回来。 安陵容皱着眉头道“姐姐,这是水肿了,姐姐莫不是有喜了?” 沈眉庄摇头,一双剪瞳不无担忧“初始我也以为是有身孕了,可是温太医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没有怀孕。” 安陵容叫沈眉庄卷起裤腿给她看,她的两条腿也出现了水肿的现象。 安陵容心如明镜,她能猜想到的是,沈眉庄她身体产生过激反应了,是接触了某个不能接触的物体,产生了过敏反应,可具体是对宫里哪件物品过敏,现在还有待查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宫训 安陵容看着咸福宫里皇上和后宫各大嫔妃的赏赐品,惠嫔一一细数,她忆起前两日华妃送来了不少凌罗绸缎和两只鹦鹉,今天又第二次送来了一些珠宝;皇后娘娘前两天送来一株“细罗花”,今天又送来了一株红珊瑚,敬嫔送来了凌罗绸缎,太后送来了名贵的“天山雪莲“,丽嫔送来了凌罗绸缎...... 安陵容盘算着,二十六日沈眉庄出现病情,那罪魁祸首就在华妃和皇后娘娘的赐礼之中。安陵容叫沈眉庄将物品陈列开来,她逐一查看,看到两只会说话的鹦鹉,舌头上出现了一片明黄色,安陵容凑近细细的闻,对,是赤子粉,赤子粉可致人肌肤过敏,水肿,尤其是对o型血的人来说,容易导致脾胃失调,宫寒,最大的坏处就是经年月累,身子渐渐虚弱。 而华妃送来的绸缎没有问题,倒是皇后送来的“细罗花”上撒了“琉璃粉”,这花粉扬在空气中,近距离接触皮肤之后,会产生红斑,难以查出病因。 安陵容道“眉姐姐,你的身体无大碍,我估计是这宫里有了让姐姐产生过敏的东西,姐姐是否时常感到皮肤痒?” 沈眉庄一惊“那过敏源是什么?这宫里这么多东西,总不能将皇上赏的,也一并扔出去吧?” 安陵容笑道“姐姐无需担心,只需要把那株细罗花挪移出去便可!” 惠嫔马上令人将细罗花移了出去,放在存菊堂的入口晒太阳,晒了一上午,下午细罗花已晒成了残花败柳。 然后,安陵容帮了沈眉庄一个大忙,惠嫔正打开珠宝盒,找合适的珠宝想送给安陵容。 再过几日,安陵容再去探沈眉庄时,惠嫔的身体红斑悉数消失,面色也红润了,说话不再虚弱无力,说是头也不痛了,腹也不痛了,很是感谢安陵容。 莞贵人素面朝天,梳妆倒也清爽整齐,只是少了珠宝的衬托,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端庄大气。漌汐姑姑在里面的火炉上炖着汤药,有股淡淡的药草味,流朱见到安陵容连忙迎了出来,给安陵容请安。 安陵容问道“流朱,甄姐姐呢?身体可好?” 浣碧笑眯眯道“主子在里头绣花呢,安贵人里面请。” 莞贵人出来迎接,拉了安陵容的手坐下来,安陵容环顾四周,见棠梨宫内多是皇上赏赐的许多珍贵物品,挂饰、花草树木,吃食住行的日用品。 甄嬛咬牙道“快进来吧,外面风大,眉姐姐的身子全靠你了,幸好你懂这些,要不然,唉,真是防不胜防。” 安陵容摇头道“好在发现在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甄嬛补充道“沈姐姐从小是过敏体质,她住的房间就要求下人打扫得一尘不染,见不得灰尘。“ 安陵容道“皇上对眉姐姐可真好,赏赐的东西多得咸福宫都快塞不下了。” 莞贵人笑道“安妹妹,皇上的宠爱和赏赐是一把双刃剑,有好也有坏,分得宠爱过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也容易置自己于众矢之的境地。” 安陵容嫣然一笑道“姐姐说得好,无论何时我也替眉姐姐感到欣喜。” 又平静地过了一些日子,沈眉庄终于能参加早会,拜见皇后太后了,一早,皇后就给宫里各嫔妃训话。 时已入秋,天气有些寒凉,皇后娘娘早已披上厚秋衣,外加白色披风绒套,端坐在景仁宫。 皇后神色忧忡道“昨天本宫去拜见皇太后时,皇太后特意交待后宫的各大嫔妃要加大努力,多诞下皇上的子嗣,子嗣为大,半年过去了,皇上没有诞下新的儿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华妃不满道“这皇上现在国事多,这后宫里常去了莞贵人和惠嫔那里,要怀上皇上的子嗣,应该问问莞贵人和惠嫔,为何皇上去了她们宫里那么多次,为何还没有动静?” 这华妃又祸水东引,将祸水引到别人身上,怎不见说她自己,她华妃比甄嬛和沈眉庄先入宫都有一年半载了,怎么不见她诞下子嗣呢? 莞贵人与惠嫔相互对视,气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甄嬛起身道“多谢华妃娘娘的关心,我的身体正在调理之中,华妃得皇上的宠爱在宫里算是最多的,还请华妃娘娘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要说子嗣,也应该是华妃娘娘先承担起这个责任才对!” 华妃调侃道“年轻少壮不努力,怎么把希望都押在老人身上。” 皇后双手支着额头,揉着眉心,看上去头痛不已,她紧闭着双眼,看来华妃的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痛处。 皇后闭着双眼轻声道“好了,明天上午去祈福宫里为大清祈福,祈求皇上多子多福,宫里的各个嫔妃都要去,不许请休,今个儿没有事,就早些回去吧!剪秋,送她们出去。” 皇后娘娘一声轻喝之后,台下顿时安静不少,不等剪秋姑姑前来送客,华妃身子一扭,不高兴地扭身出去了,一边走一边道“明天本宫没有空,皇上说明天来找本宫谈家事,明天就不陪皇后娘娘您了,您自个儿带队前往吧,等皇上约本宫谈完了,本宫下午带周宁海自行前去祈福。” 安陵容看到皇后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站在上面摇摇欲坠,她连忙上前扶住皇后的身子,替她轻轻捶背,顺过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平缓情绪,对着安陵容认真道“安贵人有心了,你要多加油,对皇上多尽心,争取早日怀上子嗣。” 安陵容点了点头。 在回宫的路上,安陵容向莞贵人诚邀温实初请脉问安,于是,安陵容跟着莞贵人和惠嫔便去到了碎玉轩,刚好温实初在宫里等着她们。 安陵容从流朱的手上拿到了一块手帕,盖在手腕上,温实初将食指和中指拾在她的脉博上,诊了一会儿写了张单子交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打开一看自己竟是宫寒,需要驱寒保暖,疏通筋脉。 温实初的手搭在惠嫔的手腕上,惠嫔竟有些紧张和脸红。安陵容没有忍住又想多了,她是重生者,这惠嫔以后是会爱上温实初的,自毁灭了前程,莞贵人才是最终走完了全局的王者,惠嫔在上世怀上女儿后血崩而忙,而她那个女儿到底是皇上的,还是温实初的,现在安陵容都在怀疑,也只怀疑而已,没有证据,因为惠嫔上世和她的女儿一起剧终了。 安陵容突发其想,惠嫔可不能走的太快,还需要用她来制衡华妃呢!安陵容想着得挑个机会,将温实初暗恋莞贵人的事,告诉惠嫔才行,把她那刚萌芽的暧昧情感扼杀在摇篮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祈福 莞贵人是腰部不受力,身子骨有些虚弱,需要提升神和气,惠嫔的状况稍微好一些,是平时比较挑吃,饮食不均衡。 温实初因病制宜,分给了她们三个,不同的药单子,安陵容凑近一看,也无非是些调理脾胃的清粥小菜,清淡之类的,对于莞贵人,要她多吃乌鸡当归,补血气。 莞贵人从皇上的赐品中,拿了一盒天山雪莲给安陵容“安妹妹,这个仅有一盒给你了。” 安陵容道“多谢甄姐姐,可我是宫寒,并不是身子骨虚,姐姐比我更需要天山雪莲,还是留给姐姐吧。” 莞贵人倒也大方随意,便叫安陵容自行在碎玉轩里挑,看喜欢哪个挑哪个。 安陵容细细查看皇上赏给莞贵人的赐品,衣食住行,赏的可真多,。 安陵容心想如果她真的是有心的,为何在送了惠嫔天山雪莲大半个月之后,才想起来了要送给我呢? 安陵容拒绝了莞贵人的好意,倒是惠嫔毫不客气地顺走了那株天山雪莲“安妹妹,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收呢?这皇上,也是偏心的很,皇上往我的宫里送了许多东西,可是碎玉轩里有的,外头都不曾有,皇上还是有特例的。” 莞贵人道:“沈姐姐,天山雪莲又不是什么珍奇物品,皇上每个月都有赏,经常叫我们多吃,好好调养,争取早日怀上子嗣,可这子嗣又不是吃饭喝水这么简单,哪能说怀上就能怀上的呢?“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是个适合祈福的好日子。 皇后娘娘、剪秋,皇上特意委派了苏培盛一起,带着大家前往祈福宫里祈福。 安陵容扫视人群,果真没有看到华妃前来,华妃没有来,华妃宫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到。 祈福宫里烟雾缭绕,常年有出家的姑姑在宫里镇守着,几座红面白牙的菩萨狰狞着面目,双手向前摊开接受众人的祈拜。 皇后娘娘先让剪秋燃了三支香,半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跪倒在地面的蒲团上,拜了三拜,再让剪秋将香上了,之后皇后娘娘双手抚地,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良倾才起身。 安陵容依照葫芦画瓢,照着皇后娘娘的模样,上了香,跪倒拜了又拜,她突然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味。 她扭头一看,正是刚出去的皇后娘娘又折转了身子,她身上的淡淡的姻脂香气,今日所用是平日里,安陵容在宫里没有闻过的,淡雅的清香,有一丝柑橘的香味。 安陵容不由得说道“皇后娘娘,您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皇后听了难掩盖脸上的得意之色道“皇上喜欢这味,本宫便一直用着这款香,也是西北的贡品,放心本宫特意叫太医核查了,宫里所有的胭脂粉,忌用麝香等香料做成,加了西北大山里自然生长的柑橘汁,还加了蔷薇花汁,即美容美颜,还不伤胎儿,本宫很喜欢。” 安陵容道“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好。” 皇后娘娘笑着执起了她的手“本宫老了,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在一旁的曹贵人和丽嫔淡然地看着安陵容,曹贵人和丽嫔是华妃的忠实拥护者,待皇后娘娘远去之后,曹贵人道“这样上好的姻脂粉,华妃娘娘的宫里时常换着新鲜用,皇后娘娘还挺执着的,这么久了就用这一款胭脂粉,当初皇上也赏了华妃娘娘,可是华妃娘娘说是不稀罕,和皇后娘娘用同一个牌子的姻脂,于是皇上便换了另外一个产地的贡品给华妃娘娘用,要说这宠爱,皇上对华妃娘娘还是多会一些宠爱的。” 丽嫔附和道“也是,这宫里不能没有皇后娘娘撑门面,皇上也就应付一下她罢了,唉呀,快点去上香求佛。” 曹贵人带着温宜小公主,跪倒在地“温宜,快来,你告诉我,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温宜听到不乐意地撅起嘴唇道“我谁也不要,我不要弟弟,不要妹妹,她们会抢了我的玩具,抢我的零食。” 曹贵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强压着温宜叩了几个头,装装样子就带着她和丽嫔一起出了祈福宫。 莞贵人看着各个嫔妃进进出出,数量多得她数不过来,她不由道“这宫里众多的嫔妃,为何个个都小腹平平,没有一个能怀孕的呢?” 惠嫔道“这事说来还真是奇怪,你说,会不会是出了问题?嫔妃没有问题,那你们说说问题出在哪里?” 安陵容知道她意指,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不急,太后急了。 该不会是皇上年纪大了,身子骨出了问题了吧? 后宫议论的不止她们三个人,同样,她们也从其它嫔妃那里听到了闲言碎语。 丽嫔刚好也说到了,可能是皇上的问题,不巧的是,被皇后娘娘听到了。 皇后脸色一正道“丽嫔,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在这里,皇上至尊至大,谁也不敢怀疑皇上,也不能怀疑皇上,包括本宫,那可是要砍头的诽谤之罪,弄不好还要诛九族的。” 丽嫔吓得缩紧脖子,大气不敢出,过一会儿才道“皇后娘娘,我该死,可是这后宫里,您看,华妃没有子嗣,甄贵人,惠嫔都没有,端妃也没有,端妃与皇后娘娘一同入宫的,这么多人,就只有曹贵人生了个女儿,惠嫔生了个儿子,齐妃生了个儿子,还有几个嫔妃生了都是老一辈的,那以后,皇上要是老了,退位了,我们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不悦道“皇上的事,不是你们能操心的事,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有子嗣,才能活得更长久。” 温宜公主还趴在曹贵人的怀里生闷气,一张白晳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皇后娘娘伸出来“来,温宜,给母后抱一抱,许久没有看见我们的温宜小公主了。” 安陵容看到曹贵人的身子往后一躲,抱着温宜公主后退了一大步,倒是刚生气的温宜听到有人传唤她,便伸出双手,向皇后要求抱。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解救 皇后娘娘眉开眼笑地,抱着温宜公主,脸上的线条都变柔和了,皇后娘娘对着温宜公主肉嘟嘟的脸蛋,一口亲了下去,被抱在怀里的温宜公主像只欢脱的小兔子。 皇后娘娘从怀里摸索出几块四四方方的红枣糕,打开一枚放在温宜公主的小手掌心里,冷不防被冲上前的曹贵人一把扫落在地。 曹贵人着急道“温宜,不能贪吃,皇后娘娘,温宜她肠胃不好,今个儿早上多吃了肉食。” 小温宜不解地望着曹贵人,瘪着嘴,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掉落在皇后娘娘的手背上。 皇后叹气,收起红枣糕,抱着温宜向前走,祈福宫并不属于皇宫内监管,宫内外的人都能这儿祈福,外头一字排列开来,全是卖吃食的,卖玩具的。 皇后娘娘就在行人略少的一个摊位上,给温宜公主点了一个兔子型的糖泥人,当场付了银子,摊主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将糖递给温宜,曹贵人略微松了一口气,也没有阻拦,任何皇后娘娘牵着温宜闲逛了半个时辰。 皇后娘娘将温宜公主给回了曹贵人时说道“曹贵人,你害怕本宫会害了温宜么?” 曹贵人不语,牵过温宜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贴着温宜发红的小脸蛋。 皇后娘娘道“温宜这般乖巧,本宫高兴宠爱还来不及,又怎会害她呢?后宫子嗣少得可怜,温宜公主是这宫里仅有的欢乐,放心吧,本宫不会害她的。” 曹贵人跪在地上给皇后磕头“多谢皇上娘娘照顾与周全,我替温宜谢过皇后娘娘。” 温宜很是不解道“母妃,我喜欢皇娘娘,我要皇娘娘抱,皇娘娘抱我。” 皇后抱着温宜公主上了轿,而曹贵人只是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回了宫。 安陵容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皇后娘娘并非在演戏给众嫔妃看,凭她的第六感,皇后对温宜是真情实意的。 皇后娘娘唯一的善良用在了对她毫无攻击可言的温宜公主身上,如果曹贵人诞下的是个男婴呢?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空放晴,微风轻拂,安陵容望着这大好的晴朗天,突然想去放风筝,从圆明园回来皇宫有一段时日了,一直闷在宫里,皇上又忙于国事,一时难以打发闲暇的无聊时光。 回到延禧里,安陵容吩咐宝鹃和小凳子领了材料,做了几只五颜六色的风筝,约了莞贵人、惠嫔等人去御花园。 一时之间,大家欢喜雀跃,碎玉轩、存菊堂、延禧宫的大大小小人员悉数出动,还引来了淳儿,连久不出宫的端妃都出动了。 微风掠过花草,一片祥和,大家一直从午后玩到了夕阳西下,天真又稚嫩的淳儿一直紧跟着风筝跑,流朱跟着莞贵人没有跑多久就累了,惠嫔坐在绿草地上看着淳儿不知疲惫地来回奔跑,端妃很是羡慕淳儿身上的青春年少与阳光活泼。 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笑道“我的孩子要是能生下来,也该有般大了,青春洋溢,真美好。” 安陵容听出了端妃的心酸与无奈,可是端妃要是知道,因为风筝接下来会挂在高高的杨树叉上,淳儿会独自去拾风筝,而被华妃的人按在水池中溺死,她该有多难过,多心痛。 “甄姐姐,安姐姐,风筝被卡住,拉也拉不下来,我去看看。” 安陵容只听到淳儿的声音刚落,她的人已朝仅剩一条白色丝线的风筝跑了过去。 下意识地,安陵容惊呼了一声“不好,淳儿别去!” 莞贵人不解地看着安陵容“安妹妹,怎么了?只是风筝被卡住了而已,她去捡回来。” 说罢,莞贵人依旧与惠嫔在草地上兴高彩烈地玩纸牌,安陵容迅速拉起惠嫔和莞贵人,告诉她们淳儿有危险,两个人将信将疑地跟着安陵容往淳儿的方向跑。 淳儿本是个爱调皮的稚气未脱的孩子,其爬树的速度很惊人,眨眼就到了树顶端,她一手扒住树杆,另一只手伸长着使劲往风筝那儿靠,就是差一丁点的距离。 莞贵人在下面劝导她“淳儿,算了,风筝再叫安妹妹重新做一个就好了,安全重要。” 淳儿不肯听,不依不饶地,只听到“咔嚓”一声,树枝难以承受她的体重,断裂开来,淳儿的身子连同那个硕大的风筝一起飞出了御花园隔墙外,而墙外面是千鲤池。 淳儿落水的声音。 “不好,小凳子,淳儿落水了,快去找绳子来搭救。“ 莞贵人、安陵容、惠嫔连忙从另一道上往墙外跑,看着御花园外墙隔着内墙,可是走路还得绕道,这一绕得花费十来分钟,而三分钟就足以置人于死地。 所幸的小凳子找了一个长梯,安陵容托着莞贵人从长梯上越过了围墙,而刚爬过墙的安陵容见到眼前的一幕,心惊肉跳。 只见华妃宫里的周宁海,正拖着泡在水池里的淳儿,抓着她的头发使劲地往池子中按压,淳儿被水呛得透不过气,一脸的狼狈。 很快安陵容又看到周宁海的双手死死地掐住淳儿的脖子,淳儿的身子软绵绵的塌下了。 而走在安陵容前的莞贵人刚好也看到了,她大喝一声“周宁海,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了淳儿。” 周宁海回过头来,淡定地道“回甄贵人,奴才在救人,在救淳常在。” 突然,看似冒出半截身子的周宁海身体却不受控制,藏在深水里憋着一口气的淳儿拨下手中的银钗子,狠狠地扎在周宁海的右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周宁海歪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而从周宁海身下如鱼儿一般的淳常在,瞬间逃脱,沉入水底向另一方向窜了开去。 安陵容看到莞贵人的脸被气得发黑,发紫,大声地向淳儿呼救。 而岸边的海棠树下,华妃正和丽嫔、曹贵人磕着瓜子,谈笑风生,就像压根儿不知有这一回事一般。 惠嫔冷声道“又是华妃,今天就算得罪她,也得出这口恶气。” “救命啊,华妃娘娘,快救我!”一声惨叫声过后,周宁海沉入水底。 华妃倏地站起身,曹贵人与丽嫔冲了过来,华妃连忙叫下人去救周宁海,等将人救上来时,周宁海晕死过去了。曹贵人朝周宁海的身体踢了两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还在装死么?” 丽嫔指了指周宁海流血的部位,曹贵人不吭声了,华妃按着性子叫下人帮周宁海包扎。 惠嫔与莞贵人却是沿着河堤一路寻找淳常在,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叫下人下河去捞她。 倒是安陵容一点也不着急,她心里一点也不慌,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龟 周宁海醒了过来,腿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惠嫔气得不打一处来,不顾华妃在场,质问周宁海道“周宁海,你为什么要害淳常在?” 周宁海对着惠嫔怒目而视“惠嫔娘娘,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吧!怎么,今个儿淳常在落水了,奴才救人还救的不应该吗?” 周宁海反问的理直气壮,惠嫔冷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亲眼所见,你掐着淳儿的脖子往水池里按呢,有这样救人的吗?” 莞贵人眼神凌厉“周宁海,别以为你仗着华妃娘娘就得势,你敢对皇上的嫔妃下手,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华妃摇着扇子,缓缓地抬头一扬眉眼,轻喝道“又怎么了?在这儿吵吵嚷嚷的,真让人烦不胜烦,周宁海,你到底是救人还是在害人?” 周宁海柔顺着眉眼道“华妃娘娘,奴才是在救人,淳常在落水了,奴才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华妃淡淡地冷着眸了道“看看,你们误会他了,周宁海是在救人,人没救出来自己反而受伤了,遇到麻烦的人让她死就死,不要去救,明白了吗?别给自己招惹麻烦!” 华妃娘娘柔声对着周宁海道“周宁海,救人还挨骂,还跪在这儿给人看笑话么,还不快点滚回翊坤宫去。” 安陵容正准备离开,忽听到华妃轻飘飘的的声音传来“这等事下不为例,本宫的奴才,只有本宫才配有资格教训,如有下次,别怪本宫没有提前通知你们!” 说罢,华妃轻轻冷哼一声,带着丽嫔、曹贵人扬长而去。 去了一趟太行山的华妃,的确是变了,变得温柔了,由以往的狠毒变成了伪善。 淳儿被救上来了,确切的说,她是自己游上岸的,精疲力尽地躺在岸边,下人将她抬回了碎玉轩。 而苏醒后的淳儿,抱着莞贵人放声哭泣“姐姐,我要见皇上,他们想害死我,姐姐。” 淳儿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被水浸泡的衣襟,将莞贵人的衣服悉数染湿,莞贵人撩开她额前的碎发,痛惜道“姐姐在,不用害怕。” 碎玉轩里,菊青和流朱给淳儿端来了泡好的姜茶,以去湿气和寒气,莞贵人给淳儿换了衣服之后,给她包了一层薄薄的被子,坐在火炉边,她不断地往火炉里添着木炭,入秋的季节虽不是很冷,可对刚出水的身子尚幼的淳儿来说,这股温暖刚刚好。 淳儿哭哭啼啼道“周宁海这么嚣张,我非告诉皇上,皇后和太后娘娘不可。” 惠嫔安慰她道“淳儿先别着急,虽然周宁海手段恶劣,有目共睹,可是如果华妃咬定是周宁海去救人,而非害人,没有第三方证人在,这事就不好说清。” 安陵容点头称是“眉姐姐说的对,这宫里即使有人当场看到,可是碍于华妃的权势,也无人敢作证。所以这事淳儿得忍一忍。” 莞贵人道“淳儿,还得好好谢谢安妹妹,是安妹妹看到淳儿跑去捡风筝,就预测到淳儿会发生危险,所以争取了时间。” 淳儿眨着长睫毛,认真的问安陵容“安姐姐,你会卜卦和算命吗?” 安陵容道“姐姐今天就来帮你算上一卦,淳儿把手伸过来。” 淳儿将信将疑地将白晳修手的手铺在安陵容手中,不知是否在水中起来受了惊吓还是身子虚弱,她的手没有温度,如寒冰一般,冷得安陵容一激灵,连忙伸出手抱住她的小手,哈着气揉了一会儿才松开细细地看。 “妹妹的寿命线,除了这中央有一点波折外,后面都是笔直笔直的,意味着顺畅能得善终。” “妹妹的感情线,也很简单,没有向旁错开,说明会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 淳儿笑眯眯地抽回手“多谢安姐姐吉言,不过皇上对我倒是不严格,皇上说了,在这个后宫里,不能拿规矩来约束淳儿,淳儿年纪还小,等年纪再大一些,再守规矩。” 淳儿学着皇上的口气,把莞贵人和惠嫔都给逗乐了。 惠嫔以为淳儿经落水一事,她心里会有阴影,可是看她天真无邪,刚才还在啼哭,几分钟过后就阴转晴天,她有些羡慕淳儿,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 漌汐姑姑将上好的铁观音泡在茶水里,加了蜂蜜,端来给大家滋胃润肠。 站在门口的菊青眼皮高高肿起,厚厚的胭脂粉也掩盖不住憔悴的面容,她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 浣碧“主子,康妃娘娘来了。” 莞贵人连忙起身站了起来,整理衣冠,出外迎接。 安陵容想起,这康妃娘娘在宫里从不拉帮结派,为人正直,她是与华妃同一天入宫的,可至今也没有子嗣。 康妃款款走入,她端庄大气、温婉内敛,五官虽不是美得绝伦,可是极为清秀,一颦一笑皆是贞静之态,有名门大家闺秀的聪慧、美丽、随和与亲切。 “喏,这是西沙江里的海龟,在我的宫里养了一些时日,送给你们炖来吃。” 墨绿色的海龟慢腾腾地伸展着短而粗壮的四肢,淳儿忍不住吞口水。 淳儿手指着海龟,脸凑近到盆中央,用手拨弄着它的壳“这么大只乌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康妃娘娘真是好,养得这么久舍不得吃,还给我们送来了。莞贵人姐姐,我们今天晚上就炖了它好不好。” 莞贵人笑道“康妃娘娘就是特意送只乌龟给淳儿来压压惊的,宫里有雄鸡,今晚就拿这龟炖雄鸡汤喝吧,给大家大补特补一下。” 注康妃是敬嫔的原形与替代,本书中的敬嫔后期会搭上隆科多成为坏人,这里就另设了一个康妃来取代原来的敬嫔。 上世的敬嫔后来成为了莞贵人的盟友,在莞贵人诞下胧月公主之下,莞贵人入庙盘发成尼,而敬嫔则成了胧月公主的养母,而后来,莞贵人回宫后,敬嫔因害怕莞贵人抢走胧月公主的抚养权,而转头背叛了莞贵人,将掌事姑姑崔漌汐与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培盛结为对食之事,状告给了皇上。莞贵人一走就是三年,敬嫔以为莞贵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她对抚养的胧月也产生了感情,而她没有料到,三年后莞贵人归来,会变成钮祜禄莞贵人,因怀有龙胎而被皇上封为了曦贵妃,皇后最后将崔漌汐和苏培盛关进了慎刑司。皇后将敬嫔背叛莞贵人的消息故事透露给了莞贵人,而莞贵人则将胧月留在了敬嫔的身边,由此换来了敬嫔的誓死效忠,莞贵人的手段极其高明。这一段顺便提一提,往后不再有这个剧情,改没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雄鸡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皇宫逐渐沉入了夜色中,雕花的窗格往外透着明晃晃的烛光。 碎玉轩里,热闹非凡。 康妃道“我入宫许久没有感受到有如此的气氛了,大家凑在一起吃饭就有了家的味道,平时孤身一人守着满桌的菜,硬是没有胃口。” 莞贵人道“多谢康妃娘娘,来,这个最大的鸡腿给康妃娘娘,这个鸡腿给淳儿。” 风吹动窗棱,安陵容看到窗外有人影,她正想叫人出去看个究竟。 “好啊~你们趁朕不在,背着朕偷偷着弄好吃的,鸡腿还有吗?” 皇上一脸的笑意盈盈地站在推开的门前,而苏培盛则伸长着脖子,一时之间,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莞贵人上前客气地拉着皇上的衣袖,让他紧挨着康妃娘娘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浣碧给皇上盛了一碗乌龟鸡汤。 皇上笑呵呵地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刮什么风,把从不出宫门的康妃给刮到碎玉轩来了。” 康妃娘娘淡淡的笑,往皇上的碗里夹了一只乌龟腿道“皇上龙体要紧,多吃点这个乌龟肉,补一补身子,皇上还记得嫔妾,嫔妾很荣幸,皇上大约有大半年没有去过嫔妾的宫里了吧!嫔妾还以为皇上早就忘记有这个人了。” 众人忍俊不禁,皇上倒是一脸的从容“康妃,瞧你说的,这一日成妃,便一世是朕的妃子,康妃说的话,朕得好好考虑考虑,得看看这后宫里,到底出了哪些狐狸精,尽把朕的魂魄给勾引走了。”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竟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姜还是老的辣。 康妃低眉顺眼,笑得温柔“皇上,这明人不说暗话,这后宫里的狐狸精,不都去了翊坤宫了么。来皇上,再吃个鸡翅,定定神。” 皇上顺着台阶下“这可是康妃说的,不是朕说的,朕真是老了,身子骨不行,家事国事累得,你们得多谅解。” 安陵容道“嫔妾们都明白皇上的难处。” 众人都表示能理解。 突然,门外面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华妃带着丽嫔,曹贵人也进来了。 安陵容一愣,刚好她吃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开华妃,她移到一旁去看莞贵人的刺绣了。 华妃也没有理会大家,只是甩着帕子,道“哟,皇上,您今个儿这么好闲情,怎么也不叫一声嫔妾,让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原来是王八炖雄鸡呀!” 华妃的声音特意拨高了三个调,不知为何,安陵容听到这种声音竟有些反胃,刚吃下去的乌龟肉和鸡肉都是滑的,尤其是鸡皮滑溜溜地从喉咙里下了肚,这一下胃里翻滚,一阵阵酸味往上冒了上来。 安陵容强压着酸味,端起浣碧刚泡好的铁观音,大口喝了几口热茶,将胃酸味反压了下去。 温宜公主跑过来吊着安陵容的手臂,说道“安娘娘,我要喝茶,这茶闻起来好香。” 安陵容低下身子,将温宜公主抱了起来,曹贵人很是紧张,不由分说一把从安陵容的怀里抢出温宜公主,将她按到皇上的身边,皇上给温宜的嘴里塞了一块无骨的鸡肉。 可是温宜坐不住,几岁大的孩子屁股上像生了刺,她下了凳子又是满地跑,跑到了华妃的身边,华妃依着皇上的模样,万般疼爱的给温宜夹了一块乌龟肉。 华妃眉眼生辉道”来,温宜公主,给你这个王八肉试试,这个好吃。“ 谁知道温宜公主,刚才一脸的放晴瞬间转为阴云密布,小嘴翘得老高”我不吃,我不喜欢吃。“ 华妃咧嘴,又换了一块鸡肉给温宜”那换这个鸡肉,看皇上和华娘娘给的,哪块好吃?“ 温宜公主不高兴道”上次华娘娘泡米糊加了木薯粉下去,给温宜都吃得拉肚子了,我不吃,我怕有毒。“ 曹贵人吓得花容失色,过去紧紧地捂住温宜的小嘴巴,可是温宜就巴拉巴拉不停说。 “父皇,上次,上次华娘娘还嫌温宜太吵,给温宜喂安睡药,温宜贪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起来都快饿死了,我不吃华娘娘的东西,我不吃。。。。。” 温宜就像被引炸了的一个小蜂窝,突然控制不了情绪,哭了起来“父皇,你不知道,母妃她一直偷偷哭,温宜受罪,她就只会哭。” “啪!”很轻微的筷子掷在桌面的声音,桌面是大理石制造,声音轻可很响,清脆入耳。 华妃着急了,对着曹贵人呵斥着”曹贵人,你看你把温宜公主教导什么模样了?孩不教,母之过,温宜,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小小的温宜公主哪里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她只会实话实说。 温宜公主擦了一把眼泪,紧紧地抱着曹贵人的脖子道“这些都是娘亲说的。” 华妃气得脸色通红,继而变成了紫色,她耐着性子道“曹贵人,你来解释一下。” 曹贵人的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她抱着女儿道“温宜,你在说什么呢,华娘娘对咱们这么好,你定是听错了。” 一脸倔强的温宜不依不饶道“温宜没有错!” 曹贵人气呼呼地扬起手掌,在温宜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二下,温宜哭得很猛了,皇上紧皱着眉头,叫曹贵人把温宜公主送到他怀里。 皇上的胡子扎在温宜公主的额头上,逗得她咯咯直笑,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不少。 皇上认真的问温宜“温宜小公主,朕的小棉袄,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温宜点头笑了,笑中有泪光,这么小的孩子,皇上叹了一口气。 皇上脸色一正道“华妃,温宜是这个宫里最可爱的小公主,要好好呵护她。” 华妃道“皇上,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小孩子话,怎能因为她的三言二语就怀疑嫔妾呢?嫔妾冤枉。” 皇上冷声道“今天,朕说了,温宜如有不测,第一时间拿你华妃过问,请你好自为知。” 华妃跪在地上,给皇上行了一个礼,饭没有吃完,就带着周宁海快步离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凤栖 “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已有一周没有去过翊坤宫了,即便要经过,也是拐道,大概率是不想与华妃碰面。” “听说年羹尧前两天回到了京城,觐见了皇上,却是相当无礼,除了对皇上行跪拜礼之外,对其人等一概不跪。” “康妃的那只王八送的真是时候,皇上一时又想起了康妃的好,听说皇上昨日去了康妃的宫里歇下了。” “听说宫里的杜良媛怀孕了,皇后抱着她的松子猫正晒太阳时,猫冲出去,撞到了宫里的悫妃,莞贵人被人推倒,撞到了杜良媛的肚子,幸好杜娘媛肚子没有事,莞贵人受伤却意外被验出了身孕。” 秦三月絮絮叨叨地,安陵容长长密密的眼睫毛覆盖着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只是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院子里的木棉树有些枝叶枯黄了,她将最面的那一层剪下来,填入花池中充当肥料。 “听说西南战事节节胜利,莞贵人的甄珩哥哥杀敌悍勇、连破十军,战事告捷皇上心生喜悦。” 安陵容默不作声,将手中的花剪递给了秦三月,轻声道“去吧,我知道了。” 莞贵人有身孕了,等她有了孩子,皇上就晋她为莞嫔,再建一座新殿给她居住。 这话安陵容记得,莞贵人亲自己和她说过。 一股淡淡的欣喜自心间升起,突如其来的消息扰得安陵容有些心思不宁。 开心归开心,可咱们一同入宫,说好一起携手并进,可谁也没有等待谁,谁也等不了谁。 安陵容自木棉树上折了一束木棉花,插在瓶中,红艳如骄阳。 红木桌上摆着一幅没有绣完的丝绣图纹,正是“凤栖梧桐”,代表着夫妻相惜相守。 青红柳绿,纵横交错的丝线,刺得安陵容双眼酸痛。 皇上这个时候,定是欣喜若狂的,他最喜爱的莞贵人有了身孕,如愿以偿。 皇后娘娘,华妃娘娘都没有诞下皇上的子嗣,那莞贵人的儿子,是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 安陵容仿佛看到了莞贵人满是希冀的得意眼神。 傍晚时分,夜色渐浓,安陵容听到小凳子前来通报。 “恭喜主子,皇上来了。”声音难掩兴奋。 安陵容精神一震,对着铜镜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自己,镇定心神。 她站起来对着皇上盈盈地施礼,尔后默不作声,今日妆容特别,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清澈,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了一种独特风情,薄薄的嘴唇,染着浅浅的粉红,色淡如水。 她从不用鲜红的头饰装花,和胭脂红,鲜红是正室用的颜色,而淡色粉色是妾室用的颜色,很是慎重。 皇上看着她的脸,神色一动,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安陵容并没有猜测到皇上今晚会前来翠和殿,她以为皇上会去慈宁宫找端妃,而皇上是径直入了她的宫门。 她的晚餐极为简单,原本有些宫寒,胃口也不是特别的好,桌面上摆着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尚有余温。 皇上幽深黑沉的眼眸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原本带着的那份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与疏离,现已消失殆尽。 “御厨房没有给你们派食材么?为何饮食如此简单,这营养如何跟得上,怪不得你这身子骨从不见长肉。” “回皇上,是嫔妾没有胃口,食材都有派来。” 安陵容给皇上泡了一杯桂花香茶,皇上有些痴迷这茶香,半闭着双眼享受了一会儿。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中。 “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现在莞贵人怀孕了,朕想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 “嗯,听说了的,听说宫里的杜良媛也怀孕了,皇上双喜临门,恭喜莞贵人,也恭喜皇上。” 皇上一只手端着茶杯,有些漫不经心的“骊贵人,你是真心的吗?为何不见你脸上有半点欣喜。” “回皇上,嫔妾喜忧参半,喜的是宫里终有人怀孕了,忧的是这背后之人,难免会使些手段,嫔妾是替皇上担忧。” 皇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安陵容伸出手。 安陵容有些紧张,或许是多日未与皇上亲密接触,身体产生了生疏感,有些本能的抗拒。 可她依然将柔弱无骨的手放入皇上的手中,任由她牵着,向床边走去。 “华妃太过于任性,莞贵人有身孕了,你和惠嫔要多关心后宫之事,尽量多些协理六宫。” “少参与宫里的拉帮结派事件,康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虽没有子嗣,可是她能独善其身。” “康妃娘娘为何多年没有子嗣?” “这宫里的事谁说的清楚,康妃说是有人害她,可是朕派人查了,无凭据,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陵容皮肤细滑如丝缎,皇上牵着她的手放在腿上,一直没有松开,而安陵容却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清、香、淡、雅,是华妃身上特有的香味,华妃最爱用的名贵胭脂粉一“天宫巧”,越是靠近皇上的身子,他身上的香味愈是浓烈。 安陵容淡雅如雾的眼里,星光一暗,她静静地摒住呼吸,控制住自己,不去闻皇上身上残留着的华妃气味。 她替皇上除去外衣,里面赫然穿着的是莞贵人亲手为他做的那套简式睡衣。 安陵容鼻子一缩,眼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苗,咬着牙忍忍,端出一个令人目眩的笑容来。 她躺在皇上的怀里,簇拥着皇上松软的腰身,开始了她的别有用心的肺腑之言。 “皇上,华妃对皇后不尊,贪赃枉法,加害温宜,杀害夏常在和梁才人。” “华妃指使周宁海在千鲤池差点溺死淳儿。” “华妃指使欣常在将惠嫔娘娘推落假山受伤,差点伤了皇上子嗣。” 皇上两道浓眉之间泛起涟漪,他侧过身子,轻轻搂住了安陵容,俯耳低语。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早点睡吧,后宫之事能不管则不管,你得先想法子保全自己吧,朕”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舒痕膏 “年羹尧进京面见朕的时候,独跪朕而不拜百官,漠视朝堂。” “年羹尧有相要挟之意,朕不得不防啊。” “朕欲求天下百姓安然,大清江山稳固,至于这后宫多子多福,还是先有江山百姓再考虑朕的自身。” ”那,皇上,如何没有年羹尧,华妃就能得到惩治了。“ ”如无年羹尧,华妃也不至于如此嚣张,睡吧,朕累了。“皇上声音温柔渐低下去。 也许是太过于忧心、劳累,皇上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膳时分,还没有起身。 秋雨丝滑,昨天还是一个大晴天,今早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如烟似雾。 皇上比任何人都心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碎玉轩看望莞贵人。 碎玉轩里雾气缭绕,门口已经加强了防卫,花二和果九一身劲装,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凡是莞贵人要过嘴的食物都一一试毒。 莞贵人的脖子被皇后的猫给抓伤了。 “姐姐,我给你带了几支舒痕膏,这膏药有去疤痕的作用,是我精心调制,无毒无害,姐姐试用一支看看效果,如果觉得有效,那再用第二支。” ”安妹妹有心了。“莞贵人接过膏药,药呈黄色胶状,她取玉米粒大小轻涂在疤痕上。 颈部的伤口原来已开始愈合,这时有些微微发痒。 莞贵人立即笑道”妹妹,这药效神奇了,一涂上去就止住痒了,还带着凉爽,很是舒服。“ 安陵容将上手剩下的三支膏药都给了她。 皇上走了,太后又来了,还带着惠嫔。 太后道”莞贵人是懂事之人,皇上一直在等你怀上子嗣,就行册封礼,终于等到了。“ 太后喜笑颜开,说是莞贵人的册封当日的吉服和礼冠来不及赶制,皇后已经着手去办理,特意让礼部拿了敬妃过去封淑仪时的吉服和礼冠进行改制。 槿汐姑姑正在整理梳妆台,上面放满众多花花绿绿的瓶子,安陵容指着一个绿地粉彩开光菊石的青玉小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槿汐说道,是皇上送来的“玉露琼脂膏”,那个粉彩小盒子装的是复颜如玉霜,凝结血痕的。 安陵容道“原来皇上赐了这么多的膏药给姐姐,姐姐现在成了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这宫里除了曹贵人有孩子,姐姐的孩子就是这宫里的第二个孩子了。” 槿汐点头道“太后和皇上都很重视这个孩子,让孩子平平安安生下地,万事小心就好。” 槿汐会意道“皇上已从御膳房调了一个老厨子过来专门照料娘娘的饮食,娘娘服的药由章太医一手打理,白日晚上娘娘都不出碎玉轩,除了平日里关系亲密的这几个,皇上都禁止华妃娘娘,丽嫔娘娘,曹贵人等人过来探望,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安陵容和槿汐聊了一盏茶的光景,而此时的莞贵人,她竟歪在四方椅上睡着了,整一个睡美人一般,上着玉色烟萝的轻纱半袖,下系一条盈盈袅娜的浅桃红色罗裙,美得不像凡人。 安陵容喜欢素淡的暗绿色,发式也喜欢最简单的螺髻,除了平花银钗,她几乎不装饰其它珠花,外头的雨下个没完没了,来碎玉轩的路上,她淋了阵雨,到这儿一坐,半浸湿的衫衣竟被风吹干了一大半。 安陵容感觉身子有些寒凉,她忍不住咳了几声,莞贵人从睡梦中惊醒了。 安陵容的声音带着略微的嘶哑道”姐姐,不好意思将你吵醒了,姐姐初次怀孕不足三个月定要非常小心,有时会出现头晕眼花的现象,也容易疲劳,乏困。“ 莞贵人道”怪不得我时常感觉到累,也没有什么胃口,总是不想吃东西,平时的吃食喜好都改变了。“ 莞贵人道:“妹妹的声音都变了,要注意休息保养,千万别坏了嗓子。“ 安陵容自碎玉轩一趟回来之后,竟发起了烧,温太医给她量了体温,达到了三十九度。 她觉得喉咙就下了刀子一样痛的让人难忍,不咳难受,咳几声就呛出眼泪来,声音嘶哑,声不成调。 她有些悲伤,生怕坏了自己的嗓子,温太医在一旁耐心地安慰她。 温太医道”娘娘身子虚弱,外出淋了雨,受了风寒,这几日需好好躺在宫里休息,哪儿也不能去。“ 安陵容意外道”风寒而已,为何不能出去?如天气放晴,真想晒晒太阳,都要发霉了。“ 温太医道”娘娘应是前几日就有些不舒服了,只是强忍着,想必自己用了些偏方,所以拖到现在才发作。“ 安陵容点头,温太医不愧是宫里的名医,这都能看来了。 温太医再三叮嘱要悉心照顾好自己,方才离开。安陵容对镜梳妆,竟发现乌黑云发中有几根头发发色变白了,她吃惊又难过,自己年纪轻轻,竟然生了白发。 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一排的舒痕膏,它不止在有疤痕时能去疤痕,还可当美颜修容的膏药用,按照古方以鱼骨胶、琥珀、珍珠粉、白獭髓、玉屑和蜂蜜兑了淘澄净了的桃花汁子调制成。 桃花和珍珠粉悦泽人面,令人容光焕发;鱼骨胶、蜂蜜令人肌肤光滑;玉屑、琥珀能愈合伤口修复疤痕,尤以白獭髓最为珍贵,使疤痕褪色,光复如新。 依照上世的原计划,安陵容会在舒痕膏药里加入麝香,让莞贵人流产,可是现世的安陵容经过慎重考虑,她竟然放弃了残害莞贵人的想法。 她想起了皇上,皇上盼望有自己的继承人,为国家社稷,为天下苍生;她想起了有非寻常手段的皇后,视皇上宠爱的嫔妃为眼中钉,可对曹贵人的温宜公主,视如已出。 她手中的这三支舒痕膏药,才是添加了香料的,用了莞贵人极为喜爱的海棠花和倚梅园里的好几款梅花,加了麝香混制而成,香气馥郁浓烈,能闻得出有许多香料组成,可是无法区分到底揉杂了哪些品种。 安陵容制药多年,她仔细闻,也闻不出来,如是给到外人,相信定也闻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晕倒 景仁宫,例行早会,皇上也在,似有要事宣布。 雨天潮湿,安陵容拍打着湿了裙摆的衣服,整理俯贴在额头的碎发。 只听皇后道“皇上,未用早膳,饮了这碗燕窝汤,这五福糕也是皇上爱吃的。” 皇上点头“五福糕有些时日未吃,味道还同以前一样,皇后手艺甚好。” 宫里的各大嫔妃陆鱼贯而入,皇后慈爱地向淳儿招手。 “淳儿,过来,吃块五福糕。”淳儿身子一缩,有些胆怯、畏惧,不敢上前。 “淳儿,快过来,叫你呢。”皇上笑盈盈道。 淳儿自从被周宁海在千鲤池溺过水后,原本率直的性子,变得有些敏感。 她将五福糕捏在手中,如食蜡一般,咽了下去。 安陵容不见莞贵人,惠嫔到了,原本并排的三人座位,因她俩晋升为嫔,座位排在她前。 “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咦?华妃呢,怎么还没有到,只剩她一人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奴才在宫门口瞧了,还不见华妃娘娘前来。”剪秋回道。 时间分秒过去,皇上的脸色渐暗,半个时辰过去了,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长长的呵欠声。 是华妃慵懒的声音“唉,这犯秋困啊,整晚都睡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睡不好,白天起不来。这早会为何天天开,也不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 华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咦?今天安静得有些反常啊?” 淳儿摈住呼吸,安陵容缓缓地扬起脸,看不出任何神色。 华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扭头见到皇上也在,顿时换了另外一副面孔,笑得很是妩媚。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嫔妾不知皇上在,迟到了,这雨下得可真大,就是不停。” “华妃,是不是朕不在,你就可以逍遥自在了?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皇上脸若冰霜,众人吓得噤若寒蝉。 华妃跪地低眉顺眼求情“嫔妾不敢造次,下不为例,请皇上原谅。” 皇上并没动怒,手中的茶盖旋转过来,绕着茶水转了几个圈,复又盖上,轻轻在顿在一旁的茶几上。 皇上脸色缓了缓“先起来吧!” 皇上“宫里一下添加了两位有身孕的嫔妃,太后对此极为重视,这杜良媛和莞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交给华妃娘娘多加照应,皇后体力有限,身子需要静养,其余宫里杂事,由惠嫔与华妃共同协管,从今往后,惠宾拥有与华妃同等的管事权。” 华妃面无表情,精致的眉眼低垂,那模样像傍晚雨落后的梅花,在绯薄的绮丽中夹杂着凄凉的味道。 ...... 延禧宫。 午后天气放晴,安陵容闲来无事,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丝绣,搬了张长桌,几把四方椅置于太阳底下,桌子上搁着香茶,她特意加穿了一件白色丝绒的披风,椅上垫着腰枕,有一搭没一搭地刺着绣,打发着闲余时光。 莞嫔莞贵人怀孕了,而惠嫔则有了六宫协理之权,华妃要“照顾”两个有孕在身的妃子,大家都很忙。 只有安陵容很闲,闲得与她们格格不入,闲得有些多余。 皇上心里是有她的位置的,安陵容能清晰地感觉到,当然,也许这只是她的自我安慰而已。 这个时候,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那就绣一套合家欢的枕头吧,再给皇上绣一件背心,秋天凉爽劲头一过,冬天的戾寒也就近了。 突然,延禧的在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撞开,把安陵容惊了一跳,手中的丝线失手掉到了地上。 她心痛地捡了起来,十成新的线,被地上的灰给弄脏了。 小凳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额头全是汗,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主子,快去存菊堂看看,惠嫔娘娘晕倒了,全身都在抽筋。” ...... 咸福宫,乱成一锅粥,奔跑的,提水的,人影幢幢,脚步声纷杂。 惠嫔已晕迷,面部肌肉还在剧烈地痉挛,嘴角歪向一旁。 安陵容咬紧银关,从随身的箱里取出银针,一针扎入惠嫔的“天汇穴”。 惠嫔渐渐停止痉挛,嘴角复原,呼吸平静下来,只是双眼依然紧闭,不醒人事。 “骊贵人,情况如何?”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温实初着急问道。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剩下的就交给温太医了。”安陵容侧过身子让出位置。 温太医细细地翻看惠嫔的嘴唇,红艳欲滴的嘴唇已泛起了薄薄的一层淡紫色,清澈明亮的眼睛浮上一层灰色的雾气。 “好,大家都散去吧,别打扰温太医给惠嫔娘娘诊病。”安陵容道。 房间里只剩下巧玉、温实初、安陵容三人。 “看模样,是中毒了,百分百确定。”安陵容道。 “是血管压迫到面部神经,血管受到了外力扩张得很厉害,好在毒还未入五脏六腑,骊贵人来得及时,再晚来一刻钟,惠嫔娘娘就凶多吉少了。” 温太医出了诊单。 病况血十分热毒,且阴寒凝滞,毒发主在四肢,一小时之内痉挛,体内寒热往来冲突旺盛,血管肿大,压迫到脑神经,脸部,手部皮肤发紫...... 病因误食或体肤接触了毒物,初步判断是手先接触毒物,再食入体内,最早发作的是面部,咽喉以上部位...... 处方 清洗胃部,导泻,服用排毒药草。加速已吸收毒物排出和解毒。 加强营养的补充。 建议用针刺疗法...... 温太医洋洋洒酒写了近百余字,惠嫔呼吸又逐渐变粗。 安陵容眉头一皱,这老中医,做事就是磨蹭,人都快死了,救完人再写处方单不行么? 安陵容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摊在桌上,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分取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轻声念道“解毒取曲池、三阴交;呼吸困难取内关;呕吐取中脘;牙关紧闭取颊车、合脊;昏迷取人中、涌泉”。 从曲池到涌泉,一连施出八针,中间没有停顿分秒,一气呵成。 温太医惊呆了,惠嫔竟然睁眼醒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金步摇 惠嫔巴掌大的脸一片苍白,素长的手指无力地搭在锦丝被的边缘,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安陵容的眼眶一热,右手扶住她单薄的后背,帮助她把上半个身子支了起来,再往她的腰部塞了一个软丝枕头。 安陵容静静地看着惠嫔,她眉间有淡淡的忧愁,声若游丝“我这是怎么了?” 温太医将他开的处方单递了过来。 安陵容道“姐姐,是中毒!” 惠嫔胸口震动了一下,身子往前倾倒,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又晕了过去。 温太医手抖心慌,连忙去察看她的呼吸,呼吸平稳有力。 安陵容道“姐姐是急气攻心,她定是知道谁人下的毒手?” 巧玉端着一茶浓黑的汤药,安陵容给惠嫔灌了下去,再扶着躺倒。 温实初并不答话,气氛一度陷入沉默中。 话越少,越安全,温实初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他只对莞贵人例外。 温实初低着头垂着眼“臣要走了。”完,他拎起箱子就往外走。 惠嫔病危的信息已传去皇上那儿半个时辰了,皇上没有及时到来,温实初不愿意再等。 安陵容皱着眉头道“不耽搁温太医,你忙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温实初伸出温热的手掌,盖在惠嫔的额头上“没有发烧,应无大碍。” 温实初的手一缩,惠嫔睡得懵懵懂懂,不知为何,她竟拽住温实初的衣角。 惠嫔梦呓一般“别走,温太医。“ 温实初的脸一红,身子停顿了一下,他虽年长,可是至今还未成婚。 温实初尴尬异常,扯着衣襟身子往后缩。 此时,门外传来细密的脚步声,安陵容连忙用力将惠嫔的手扳开,温实初站到一旁。 安陵容解释道“沈姐姐是病糊涂了。” 惠嫔眼皮滚动“我没有糊涂。” 温实初马上拎起箱子,逃一般向外冲了出去。 不巧的是撞到了听到惠嫔病重,退了朝事匆忙赶来的皇上。 皇上摘下帽子,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嘴角带着特有的格调,温柔而又冷漠。 明黄色的外套多了一件深咖啡色的马甲,明黄是帝王特有的色调,可今日的他。 在高贵中带着沉稳,多了一份内敛。 或许,他没料到,宫中之事,会令他焦头烂额到如此程度。 他仔细向温实初询问了惠嫔的病情,在确明惠嫔无大碍之后,温实初先行离开。 皇上支开了苏培盛等人,也屏退了咸福宫等不相干的一众人等。 皇上叹气问道“昨天朕才宣旨,让惠嫔掌管六宫协理之权,今日她就中毒了。” 皇上询问道“骊贵人,朕听说你连施八针,就将惠嫔救醒过来,朕该赏你。” 安陵容跪在地上“多谢皇上。” 皇上“那你觉得,这事有蹊跷吗?查出什么了吗?” 安陵容道“嫔妾只查出惠嫔娘娘中毒,可具体是接触到何毒物,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牵扯着嘴角,淡然地看着她,就像能看透她一般,没有说话。 皇上道“骊贵人,退下吧!让朕和惠嫔单独说说话。” 安陵容起身,粉色的唇紧抿在一起,退了出去。 皇上又补了一句“在朕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此事不宜对外公开,对甄贵人也要保密,她有身孕在身,以防动了胎气。” “是!” “退下吧!” 安陵容已经查看过存菊堂所有的物什,罪魁祸首是惠嫔新用的碗筷上。 可碗筷是太后娘娘送来的,她已经叮嘱惠嫔放好物什,至于要不要向皇上透漏。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凭自己一个贵人不受宠的身份,又怎敢挑太后的刺。 而且,太后有何理由要害惠嫔呢? 一定是中间有人动了手脚。 最大嫌疑人是华妃吧,对惠嫔晋升掌管六宫协理之权怀恨在心的,首当其冲的是她。 是她,也只有她有理由行凶,安陵容猜测。 可是无凭无据。 她只觉得脑门芯中央往后,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为了止痛,晚膳特意饮了一些怀桑酒,此酒度数不高,甘甜清香。 突然觉得,怀孕和受宠也并非好事。 新眼所见的,莞贵人和惠嫔都行走在风口浪尖之上。 稍有一个不小心,今日不知明日事。 惠嫔喜欢温实初,可温实初喜欢莞贵人。 她相信惠嫔说出那句别走,温太医时是清醒的。 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刚历经了生死劫难。 如果下一秒她将离开人世,她会抓住这最后的余光,以了却这世间的遗憾。 这后宫如此多的嫔妃,却只有一个皇上。 安陵容脸若桃红,淡淡的红晕,晕染开来,多了几分羞赧。 她慵懒地伏在桌台上,渐渐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空中行走,不停地平移。 安陵容猛然惊醒“给我让开,恶鬼拦路,让开。” 话音刚落,两个拳头挥出,施出的力犹如击打在团软棉花上。 “唉哟!”她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摔在床板上。 皇上气极“骊贵人,你干什么?发疯了?!恶鬼缠住你了?” 安陵容诚惶诚恐“皇上,你怎么来了?!” 皇上揉了揉被打的右半边脸“朕来这延禧宫,还要向你通知报备吗?” 安陵容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皇上气呼呼的“现宫里只有你一个正常人,朕不来这里,去哪里?” 听到耳边的低吼声,安陵容方才觉得自己惹怒的是一头狮子。 因救惠嫔有功,皇上赏了她字画,和一个鲜红的首饰盒。 她打开一看,是一支”金步摇“,以往看到莞贵人戴着的金步摇,她羡慕不已。 这支虽不及莞贵人的华贵,可是皇帝御赐的金步摇,戴着走出去,想必很风光。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这是赏给嫔妾的么?” 皇上冷哼一声道“你说呢?睁眼说瞎话。” 安陵容将金步摇徒手插上云发,盈盈给皇上施了一礼“那看在金步摇的份上,嫔妾给皇上按摩按摩。”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受封 第二日,安陵容去咸福宫探望惠嫔时,她气色红润,精神大致恢复了七成左右。 她说话也有了些力气,正在喝小黑米粥,见到安陵容来了,面色微微一红。 惠嫔将一头乌青发亮的头发挼至前面,道“昨日多谢妹妹出手相救。” 安陵容将手中的燕窝和人参放下来,摇手道“别客气,姐姐今日气色不错,还有感到不舒适的地方么?” 惠嫔浅笑盈盈道“已经感觉好多了。” 安陵容扶着她在庭院里绕着花园小径行走,满园的菊色缤纷夺目,白色,黄色,蓝色,颜色各异。 安陵容羡慕道“姐姐,皇上又给你的院里增加了新品种。那蓝色的菊花,我还是第一次见。” 惠嫔解释道“皇上赏来已有一阵子了,这蓝菊倒是最容易打理的,平均三、四天浇一次水即可。” 安陵容细看道“菊花盛开在秋季,为花中四君子之一,代表着正直不屈。” 安陵容补充道“皇上对姐姐寄予了厚望。” 惠嫔点头道“有菊花的气节固然重要,敌暗我明,此次幸亏有妹妹。莞姐姐有了身孕,算是平了这口气,但愿她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偌大的咸福宫也不仅只有菊花,还有几株牡丹正在公园的东南角开得正艳。 惠嫔抚着胸口,对着宫里的宫女白灵问道“这牡丹花是谁搬来这里的?” 白灵是宫里四个宫女中性子最柔和,也是最体贴人心的一个。 白灵道“皇后娘娘听闻惠嫔娘娘身子不舒服,特意送来给娘娘,说是用来避邪的。“ 牡丹,是耐寒名花,最低能耐零下三十度的低温,温度在二十五度以上会让它进入休眠状态,而此时的温度约在十三、四度左右,适合它成长的温度。 惠嫔“哦,那就先放着吧。” 牡丹富贵,吉祥,高贵,是皇后宫里特有的花种,各色牡丹装饰着皇后的景仁宫,每到秋冬季,皇后娘娘都会用鲜花代替其它赏赐,赐给宫里的一些嫔妃,以传达她的心意。 皇后娘娘极为聪明,不动声色,总在看似有意无意的行为中,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却又能清晰地传达她的看法、认识,以及小心思。 皇上派人来带走了咸福宫里的宫女白灵、采月、采星和太监施宁世,以调查惠嫔中毒的事情。 安陵容问“姐姐,你知道这幕后凶手是谁吗?” 惠嫔眉间升起一股英气“妹妹,这幕后凶手是谁,我们以后慢慢查,可是摆在眼前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安陵容眼中晶莹亮堂“姐姐,你说的是,准备用这件事扳倒华妃。” 惠嫔咬牙切齿,眼中流露出一种从未有的愤怒“从今往后,只要能扳倒华妃,我什么都肯做,我什么也不怕。可是,光有我中毒这一件事情还不够,如果能搭上莞姐姐腹中的孩子,那就有十成的把握压倒华妃。” 安陵容停步怔然,阳光突然变得无比的刺眼,她耳边一片轰隆声,听不清看不清万物,只感觉到这天地混沌之间,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惠嫔凝望着她,有多希冀,就有多痛心“孩子没有了,可以再有,只是扳倒华妃的机会少有,只是此事,莞姐姐不会同意。” 安陵容附和道“莞姐姐,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宫门口,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传来。 是白灵小声地报着“惠嫔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惠嫔与安陵容折转身子,看到那一抹明亮的澄黄站在阳光下,带着满身的光辉向她们走来。 皇上脸上刮去了胡子,五官轮廓分明,有棱有角,双眸幽暗深邃,身子高大伟岸,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近到眼前,他孤傲深暗的眼底浮起一层柔和的光芒,向惠嫔伸出手。 安陵容会心一笑,扶着惠嫔送到皇上的跟前,然后知趣地准备退出宫。 “等等,骊贵人即然与惠嫔情同姐妹,倒也无需见外,一起陪着朕走走。” “要早些好起来,六宫之事还等着你操劳,这莞贵人的生辰快到了,她晋封之日也快到了,希望不再出什么乱子。” 安陵容猜测惠嫔的心里也不爽快吧,她身体还没有复原,皇上左一个莞贵人,右一个莞贵人,心里就只有莞贵人,虽与莞贵人情同姐妹,可惠宾听着也是不爽快的。 惠嫔道“嫔妾今天已好多了,再过两天应无大碍。” 皇上安慰她“等你身子骨一好,朕了先废了华妃的六宫协理之权,让她在翊坤宫好好闭门思过。” 安陵容道“皇上,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皇上道“线索还没有查出来,可是为了安防起见,逼一逼华妃,让她得以收敛,也好安宫里的人心。” 皇上道“当然,这宫里除华妃,还有其它很多嫔妃,人心难测,一旦发现有不妥的地方,立即报上来给朕,朕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千万别藏着掖着,会公平公正处理。”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问道“那要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呢?” 皇上眼睛仿佛没有了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是朕的根基,一是涉及到重大,罪大恶极之事,二是有充分的证据,朕才能帮到你们。” 惠嫔连忙打圆场,满脸都是笑意“太后娘娘待我们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骊贵人也就是说说而已。” 皇上脸色一正道”祸从口出,在这宫里,朕可以护着你们,可是也能成为祸水之源,无凭无据之事,可以想想,但不能说出口。“ ...... 三月二十六日,宫里的天象师算出来本年最好的日子。 天气不冷不热,晴天,微风和煦。 莞贵人和冯淑仪的受封仪式在同天举行。 红色的地毯从上林苑铺到了莹心殿。 宫女和太监们端着礼盒,仪仗队来回穿梭,令人眼花缭乱。 莞贵人坐着翟凤车,从碎玉轩来到莹心殿,槿汐姑姑扶着莞贵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同化 莞贵人身上的织金刺绣霞帔,绣工极为复杂而又繁丽。 皇上着明黄色九龙缎袍,一手轻揽过莞贵人的右肩,继而牵住她的手前行,两个人缓缓走到殿前。 接受众人的祝福,一套繁杂的程序下来,终于册封礼成。 皇后娘娘到场恭贺见证,而华妃则不见人影。 安陵容揉揉酸痛发麻的身子,恭喜莞嫔。 莞嫔叮嘱,她无法出碎玉轩的日子,大家要相互照应,各自保重。 甄嬛走路总是不由自由地抚摸着小腹,语调极其轻微。 像是怕声调高了,步子重了,会惊动腹中的胎儿。 她还怀孕不足三月,足以见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册封礼过后没有多久,莞嫔又过了一个极其热闹的生辰诞。 在太掖池边,灯火通明,游船穿梭于盛开的千万荷花之间。 在盛大的烟花声和万人齐欢的高呼声中,莞嫔万众瞩目,喜笑颜开。 而这场烟花礼,是皇上叫果郡王精心准备的。 温暖的阳光穿过百灵窗叶,倾泻而入,轻柔地覆盖在安陵容单薄的身子上。 她俯在绣台上,心中细细地想 这皇上,他难道,会真心喜爱如此多的嫔妃吗? 正如她亲眼所见,喜欢、喜爱、宠爱,都是有区别的。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只有她,也唯有她。 莞嫔,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皇上,爱的到底是纯元,还是莞嫔呢? 他能区分清吗?一半是回忆与痛苦,一半是新鲜与美好,这两个人又是如此的神似。 安陵容将上好的铁观音煮开了,翻着从莞贵人惠嫔那儿“借”来的书看。 她不喜欢看书,可是惠嫔和莞嫔都对书爱不释手。 近朱者赤! 她俩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拿书上名人典故来取笑她。 她不明白典故出处,独自揣摩也是模棱两可。 翻着那满柜子的史类,经类,兵法类。 她最后在惠嫔的书柜上偷拿了一本禁书。 是一本妖鬼蛇神的鼓神论书。 虽是禁书,可书名又堂堂正正,名为《清朝神婆耍大刀》。 还有详细的出版社和作者名号。 安陵容正读得兴起,小凳子急报,说是皇上宣安陵容前去太后宫。 太后宫里,太后,皇上,皇后,华妃,丽嫔,曹贵人,惠嫔,端妃等诸多嫔妃都在。 惠嫔脸色发白,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上正襟坐在首位上。 各嫔妃按级别分别落座两旁,而华妃地站在沈眉庄的右侧。 华妃眉色唇色用了有别于常的淡色,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沉静肃然。 皇上戴了一顶金色的帽子,用最纯净的光元素织成,璀璨如太阳,明亮如火。 皇上道“华妃,你还有何话可说?惠嫔中毒,毒品源是你赏赐给她的绵绸。你差点害死了她。” 华妃转过身子,对视着皇上的眼睛,丝毫不露出怯意。 华妃缓缓道“皇上,你冤枉嫔妾了,嫔妾没有做过此事,定是她们陷害我。” “苏培盛,将东西带进来。”苏培盛领进一人,是检验司的伍常海。 伍常海将一堆的锦缎置于案台上,再剪下小块的布,浸于水中,加入试毒剂,很快水沉现黑紫色,取一试管,滴几滴入笼中小白鼠的食盘,片刻,小白鼠全身痉挛、张着嘴、睁着眼、痛苦死去。 华妃墨汁般的双瞳闪现锐利的神色,死死地盯着惠嫔,安陵容不禁想起草原上扑猎物的老虎,极具危险性。 惠嫔坐定,眼里余怒未消,银牙紧咬,沉默了片刻才转过头来。 惠嫔眼圈发红、恨意难藏“华妃娘娘,我是做了多对不起华妃娘娘之事,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华妃怒目而视道“惠嫔,本宫说没有害你,就是没有害你。现在嫌疑最大的是本宫,不过,本宫说了人不是我害的,就不是我害的。” 华妃跪在地上,不肯认错,太后和皇后也纷纷出言指责华妃,华妃索性装死,闭上了双眼。 皇上道“华妃罪孽深重,自今日起,卸去六宫协理之权,禁足于翊坤宫,每日手抄经书三十卷。” 皇上亲手将惠嫔扶起来,惠嫔双眼有些浮肿,本凌厉的脸部线条柔和不少。 事实表面上是暂时平息了,禁足华妃于翊坤宫,惠嫔也取得了暂时的安全。 咸福宫里,安陵容与惠嫔,就着点心,香茶,交谈着。 “不论皇上和太后如何问,我始终一口咬定,华妃是罪魁祸首,那批丝绸锦缎,也的确是她赏的。” “放心吧,诛灵草,无色无味,也无从查起。” 原来,惠嫔就是一口咬定,毒就是华妃传带给她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批丝绸锦缎,安陵容是制毒高手,又一次帮助了她,将部份锦缎用药草“诛灵草”,无色无味,可是入水手碰过后,毒素将由肌肤迅速吸入,向四肢蔓延。 而“诛灵草”是安陵容随皇上一起去圆明园避暑时,在诛灵山后面的原始森林里发现的。此诛灵草,一共只有三株,一株用来染了布,另二株悄悄给了丽嫔娘娘,由丽嫔娘娘偷偷种在了翊坤宫的后花园里。 安陵容想,惠嫔的毒品源是碗筷,太后赏赐,可皇后也是与太后极其亲密之人,常伴太后左右的,除了惠嫔,太后宫里的几个姑姑,太监,就是皇后了。如是皇后身后栽赃陷害,身前赏花拉拢,暗中使些手段,也有可能。 惠嫔默然,努力控制着自己“可是华妃就是不认罪,好在皇上圣明。” 可是,高兴的时日,总是很短暂。 半个月后,西部战事告急,华妃在宫里禁足,她哥哥年羹尧收到了消息。 而莞嫔的册封礼和生辰诞,都是本朝历年以来,为宫里嫔妃,花费最奢侈的一次。 年羹尧在西部,不战自退,不出一兵一卒,后撤、拱手让出了三十里地。 并日日八百里加急奏折,节节败退,急需粮草,急需兵力。 一时宫中哗然,大臣们奏折一封接一封,全是告状年羹尧的折子,纷纷叫皇上派人取代年羹尧。 皇上头痛欲裂,特意宣惠嫔,太后出面调解,华妃被解禁。 在华妃重新恢复六宫协理之权的第二天,年羹尧就发来了战事捷报。 第一百五十三章 皙华夫人 翠和殿。 星辰闪烁,一轮圆月挂在院里的梧桐树梢上。 安陵容跟着小凳子爬上梧桐树,遥望远处,朦朦胧胧,红色灯笼一字排开。 “咚咚咚。” “惠嫔娘娘,快开门。”是苏培盛的声音。 安陵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咸福宫里,皇上站在窗台底下拿个长长的棍子,在鱼缸里捣鼓。 “咚咚咚。” “惠嫔娘娘,皇上来看您了。”苏培盛的声音,焦急又无奈。 门,还是没有开。 “再不开门,朕就要将你金鱼池子里的水,全部放掉了啊。” 皇上脸上浮动着月光,五官完美,一幅万人迷的模样,中年有中年人的深刻。 此刻的他,却失了涵养。 怎么皇上这般大年纪的人了,折腾着闹起来,还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安陵容暗道。 沈眉庄是一个柔和的人,她的柔和全体现在外表皮囊上。 她内心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不为权势低头,不为三斗米折腰,倔强全藏在骨子里。 正如安陵容所料,皇上命苏培盛敲了半天门,依然是大门紧闭。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怕你受委曲,特来和你说说话。” “你站在朕的位置想想,朕有难处,有苦衷,也有不得已的地方。” 皇上的脸贴在窗花上,痴痴地往里头张望。 一个轻飘飘而又十分空灵的声音飘了出来。 “嫔妾知道皇上有难处,不愿为难皇上,今日身子不适,皇上请回吧。” “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犟了些,不许和朕这般犟啊~” “......” 没有声音了,窗里窗外一片寂静。 皇上吃了个闭门羹,华妃、年羹尧闹腾了这一阵,疲惫不堪。 他带着苏培盛正准备,打道回府。 安陵容一溜烟从梧桐树上爬了下来,梳妆打扮齐整。 她带着小凳子,打开翠和殿的大门,静静地等候皇上的光临。 可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门前毫无动静。 她得替惠嫔让皇上消了这口气才行。 安陵容找了件粉红的披风加上身,带着宝鹃急匆匆地去追赶皇上。 “皇上,皇上,等等我。” 安陵容跑得气喘吁吁,单薄的身子,体力不支,停顿下来由于惯性,向前倒了开去。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皇上一转身,刚好将她上半个身了揽入怀中。 “皇上,嫔妾看到皇上心情不好,特来陪皇上聊聊天,解解闷。” 安陵容手触之处,是皇上掌中的一片冰凉,是在咸福宫站的太久了吧,身子受凉了。 皇上和安陵容并肩走着。 “从前,在一个小村庄里,出了一个神婆,是个接生婆。” “此接生婆,接生前都会问大人,问他们喜欢男婴还是女婴。” “喜欢男婴的得男婴,喜欢女婴的得女婴,后来这接生婆就成了神婆。” 安陵容并不想和皇上讨论到华妃和惠嫔之事,这只会给皇上增加额外的心理负担。 同时,她也无法提供更好的两全之策。 她就把从禁书看到的内容加工了一下,拿来说给皇上听。 此时,面前的这个魁梧、高大、威严的男子站着,不再往前走,定定地看着她。 他嘴唇歪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种笑容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 阳光一下就照了进来,温和、令人舒适、坦然。 “你是逗朕开心呢?还是不稀罕自己的项上人头了呢?” 他声音极其温柔,却又具极强的杀伤力。 安陵容盈盈拜倒“嫔妾真该死。” “朕知道,你在给朕编鬼故事,起来吧!”他并没有伸手去扶她。 可这种似爱似颠似责怪的口气,让安陵容心生喜悦。 安陵容紧随着他的脚步跟上,苏培盛识趣地退后一段距离。 “那你说说,莞嫔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我怎么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趾头了吧!安陵容有些懊恼! “莞姐姐,男孩女孩都喜欢,她说她与皇上的孩子,男的定像皇上。” “你说的对,男的定是像朕的,女的该像莞嫔。”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皇上竟主动牵起了安陵容的手。 ................ 安陵容在一旁磨墨,加了点丁香汁,皇上的书房里清香四溢。 奏折从桌面堆到了桌下,安陵容将它们拾起来,整齐地放回桌面。 皇上一改微愠、懊恼的神色,合上手中的奏折本,展露出笑容。 “骊贵人,朕打胜仗了!战事均告捷,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 “恭喜皇上,边疆事平,离不开皇上的日夜操劳。” “朕盼着打胜仗,骊贵人,拿一瓶大曲来。” 安陵容取了两个小酒杯,满上酒。 她可是一杯就倒的,怎么办?皇上叫喝,敢不喝吗? 皇上喝了十杯,安陵容犟不过,勉强喝了一小杯。 她只感觉到喉咙辣痛,咳出声来。 皇上道“这么点小酒喝下去,脸就红了,华妃能喝,朕醉了,她还没醉。” 安陵容胃里难受,心里和脸部感到火辣辣的痛。 安陵容道“此次战事告捷,那皇上定会大封了吧?” 皇上点头“那当然,等班师回朝的那天,封甄嬛的哥哥甄珩为奉国将军,华妃的哥哥年羹尧本就大权在握,不能再加封了,封华妃的父亲为一等候,她母亲为正二品平原府夫人,至于华妃,朕答应过她,封她为一品皙华夫人。” 安陵容轻轻哦了一声,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华妃就像一根压不倒的弹簧,不止毫发无损,反而荣华富贵更进一步,如日中天。 她什么都不缺,单只缺个孩子而已。 渐渐地,咸福宫的大门关闭的日子越来越多。 皇上对惠嫔的召幸,她也是爱见不见,五次有三次回避,皇上也是无可奈何。 她多去了太后宫里,手抄经书,同太后日日诵经祈福。 安陵容翻看着惠嫔手抄的经书,字迹娟秀工整。 这段时日在宫里闲来无事,她也开始读史书,练书法。 “姐姐,给你看看,这是我这几日以来手抄的经书。”安陵容递给沈眉庄一沓宣纸。 米黄的宣纸上,斗大的字,笔锋犀利。 惠嫔忍不住赞叹“妹妹的字就已然是很大进步了,写的真不错。” 安陵容道“姐姐是在鼓励我,不过这鼓励对我很受用。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玫瑰金簪 翠和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安陵容在寝宫内加了三盏手工制作的四方灯。 青色的竹条纵横交错,手工编织而成四方形,再在外表蒙上一层淡色的琉璃布。 薄布上是她亲手绣的盛开正艳的木棉花,花开五瓣,是一片诱人的火红。 透出来的灯光有淡淡的红晕,无意中增添了不少喜色。 此刻,惠嫔已去太后宫中服侍有大半个月了。 不止安陵容见不着她,就连皇上,想要见她,还得去太后宫中。 莞嫔有孕在身,日日在碎玉轩里,足不出户,皇上除了每天去探她,从不在她那里留宿过夜。 皇上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翊坤宫了。 华妃自从晋升为“皙华夫人”以来,更是不把后宫众嫔妃放在眼里了。 各妃有各事,唯独有我清闲自在,安陵容挑着灯笼内的烛火暗想。 哪朝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喜新厌旧。 她对皇上本就没有期望,内心便不再感到孤寂,转而内心丰满轻盈。 安陵容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赏画,看书,刺绣,练字之上来。 惠嫔昨天给她送了一本经书过来,是从太后的宫里挑的,说的净是女子的三从四德。 安陵容有些不满意,斗大的字看得她头晕,但是好在练字,不用记住书中内容。 她就像一个行尸走肉的道具一般,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一列列字在纸上延伸,身在曹营心在汉,心落在了何处?已飞到了九宵云外。 这一眨眼,练字已练了三个多月了,这字虽还无法同惠嫔的相比,可是已有了几分阳光之气,她的字有别于惠嫔的娟秀,莞嫔的圆润,她的字刚劲有力。 安陵容手指纤细,却总是把字写得斗大,无论如何都写不进格子中。 惠嫔有次说过她妹妹,字如其人,宫中的囚笼困不住你,你迟早会飞出囚笼,华妃给你取名安小鸟,现在看来,你也正是,人如其名。 现在她明白,不是字写不进格子,而是她的人,她的心不想入这格子,一旦入了格子,就困死在此地了。 莞贵人的哥哥甄珩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受封为奉国将军,一时风光无限,碎玉轩上下也是欣喜异常。 皇上不止封他为奉国将军,还给他赐婚了。这样的哥哥,安陵容也想有一个,可惜没有。安府上上下下都是比她年幼的,兄弟无帮,六亲无靠。 安陵容清醒得睡不着,想到此处,执笔的手稍一用力,将宣纸戳出一个黑洞。 “哦,写到哪儿了?” “是个秀字,我该不会想娘亲了吧。”安陵容吃吃地笑。 巧玉陪坐在不远处,摇遥欲坠,听到她的笑声,睁眼醒过来,给她前面烧得正旺的火炉里,添了一把炭,再将燃得快熄灭的炉香挑断了灰。 “娘娘,你今日真是好精神,我好困啊~~~” “巧玉,你先去睡吧!” 巧玉听话地去了偏房睡觉去了。 时至半夜,安陵容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她立刻警觉,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倒在床上。 在静谧的夜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可是今天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 不是皇上,那会是谁,安陵容的心都揪紧了,掀开被子盖上。 睁着眼听,半天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悄悄起身,抄起墙角的一个长铁钳,在窗户面前守了半天,依然没有动静。 她打开半扇窗户,窗户啪哒一声,掉下了个物件。 她连忙叫道“小凳子,小凳子。” 太监小凳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安陵容放心地拿着铁钳出去,当她看到地上的物件时,她一怔。 皎洁的月光如笼纱,照在地上,如水流淌。 她捡起来,是几盒榴莲酥和臻子酥。 她微微一怔,瞧见一只黑色的猫一闪而过,还发出了一声低呜声。 “小凳子,这窗户上的榴莲酥和臻子酥,是哪来的?”安陵容询问道。 “娘娘,是奴才晚上回来时经过碎玉轩,流朱给奴才的,叫奴才带回来给娘娘吃。”小凳子迷迷糊糊的,却又清晰地回答了上来。 “寒冬腊月的,你抱着被子睡在墙角当心受冻,还是回房间睡吧,宫里什么事都没有。” 小凳子悉悉簌簌地折腾了一会儿,扛着被子回房间了。 “那是,华妃娘娘有皇上看守着,娘娘在翠和殿里放宽心睡,没事的。” ...... 第二天,皇上早朝后,参加了皇后宫里的早会。 这日日都要觐见皇后,甭管有事无事,铁打的皇后,流水的嫔妃。 皇上早会赏下了三支金簪,是北织堂三年一织的贡品,限量版,整个大清国只有三支,一支赏给了皇后,一支赏给了华妃,另一支赏给了莞嫔。 皇后的花性属牡丹,她得到的一枝牡丹金簪。 华妃的花性属玫瑰,她得到的是一枝玫瑰金簪。 莞嫔的花性属是梅花与海棠的结合,她得到了一支海棠梅花金簪。 安陵容上世属夹竹桃,此世属紫薇花。 夹竹桃,如桃花一样美艳,却无香而有毒,跟她对照的是茜桃,娇艳的桃花,温香软玉、宜室宜家,上世她害了茜桃,可终究替代不了茜桃。 可这一世,皇上说她是紫薇花。 惠嫔的花性属性是菊花,可金簪只有三支,下次到了再赏给惠嫔。 皇上赏了后宫其余所有的嫔妃一句承诺。 皇上说,等她们混到华妃和莞嫔同等的位置,就有金簪了。 意味着,要么是皙华夫人级别,要么是嫔位妃位加孕肚傍身。 安陵容羡慕,咋一看来,莞嫔的金簪有了二样花色,更显华贵一些。 华妃就不满意了,将金簪揣手上,就是不肯戴在头上。 皇上赏的东西,自然得日日戴,皇上看着心生欣喜,自己也风光。 华妃端着笑脸,讨价还价“皇上,嫔妾不喜这个玫瑰款式的。” 皇上道“这是朕专门为你们量身定做的,你怎能说不喜欢呢?” 华妃指着莞嫔头上说“嫔妾觉得莞嫔头上那支,那支才是真的贵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走水 皇上的两道浓眉微拧,难以掩盖眉间的微郁。 “朕赐下的金簪,你若不喜,你就收着,不戴便是,但不可外借他人,亦不可赠与他人。” “皇上,你偏心......嫔妾不稀罕!”华妃鼻孔轻哼一声,她的左脸浸在光芒中,右脸则陷入黑暗里,神色狰狞。 她手一挥,“哐当”一声,玫瑰金簪应声落地,砸在大殿上,飞出去老远。 “既然皇上偏心,那嫔妾不戴便是,皇上连嫔妾的这支一并赏给莞嫔吧!” 华妃扬长而去,皇上背扣着双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双眼黑白分明,眼神却是极冷,如冰一般的寒意一点一滴从深邃的眼里丝丝地往外渗。 他俯身将玫瑰金簪捡起来,交给苏培盛,命他返交回国库收藏好。 惠嫔、莞嫔与安陵容步至上林苑,远远望去,对面的枫叶凋零,风一吹,枯黄叶纷纷扬扬地飞落。 莞嫔语调温柔“你们听说过玉厄夫人吗?” 惠嫔点头,安陵容恍然点头。 莞嫔娓娓道来“隆庆十年,博陵候造反,玉厄夫人因受牵连而死,她是汝南王的生母,后来,她连太妃的封号也没有上,也不能入太庙,受人跪拜敬香火。” 惠嫔不解问道“为何要谋反。” 安陵容道“慕容家太过贪婪,嚣张跋扈,贪赃枉法,与现在的华妃、年羹尧,又是何等的相似!” 莞嫔和惠嫔不约而同转过来赞她,莞嫔道“妹妹看史书多了。” 惠嫔眼露赞许之色“妹妹只是对自己信心不够,你练字进步飞快,实质上你极为聪明。” 安陵容脸上浮起羞赧之色“都是姐姐们教的好!” 三个人正在闲聊之际,突然见不远的宫中,冒出白色的滚滚浓烟。 “不好,着火了。”莞嫔惊慌之中护住自己的肚子,她孩子满三个月已成形了。 “看方向,是冯淑仪宫中着火了。”惠嫔紧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那,冯淑仪比莞嫔早怀孕三个月,现在孩子都六个多月了,如早产花些功夫,孩子也是能保下来的。” 莞嫔吓得脸色渐渐苍白,惠嫔和安陵容扶着她返回了碎玉轩休息。 而安陵容与惠嫔刚急不可捺地跑到了事发地点。 冯淑仪的行宫里一片狼藉,太监、宫女们穿梭着,提着大小不一的水桶,拼命地跑。 冷不防有水桶撞倒了人,水流了一地,哭着,喊着,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冯淑仪怎么了,她人呢?”惠嫔揪住其中冯淑仪宫中的首领太监小福子问。 小福子恐慌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娘娘的寝宫...着火了,刚才浇灭了,娘娘还在宫里面。” 惠嫔松开小福子的衣服,他一把瘫痪在地。 安陵容冲进去,将烧坏的黑色横梁踢开,滚烫、热气腾腾的高温烫得她脸上的皮肤痛得欲裂开一般。 温度高得逼人,她不敢冲进去。 安陵容提了一桶水,朝小福子淋了下去,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小福子,快去将冯淑仪背出来。” “娘娘,冯娘娘已经不行了。”小福子哭了起来,边哭边跑进去。 就在此时,横在上方的又厚又重,被烧黑的另一块横梁砸了下来,眼看就要打在小福子的后背上。 电石火光之间,惠嫔将手中的木条掷出,准确无误地格挡、缓慢了横梁的下落趋势,横梁架在木条上,左右摇摆。 小福子也躲过一劫。 小福子和其他几个太监终将冯淑仪抬了出来,她烧得脸部发黑,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 身体已经僵硬,眼睛没有闭上,双手交叉护在肚皮上,小福子不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扳开她的手指。 皇上悲痛难掩,他痛苦掩面“冯淑仪,朕的孩子,孩子.....” 惠嫔去拉皇上“皇上,事情已发生了,节哀顺变吧,龙体要紧。” 皇上甩开惠嫔的手,怒喝一声“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朕不想见到你,你自请去太后宫陪伴太后吧!” 惠嫔的手僵在半空,她扭转身子、一言不发往宫外走。 安陵容不敢动弹,良久,花二和果九抬走了尸体,苏培盛陪着温实初进行尸检。 皇上忽然站了起来,低喝一声“苏培盛,人死不能复生,给她留个全尸吧,不用再尸检了,宣令下去,以嫔妃之礼厚葬冯淑仪!” 皇上脚步踉跄,恍然之间已变得苍老。 安陵容怔怔地看着他,她不想出言安慰,也不想去扶他。 不知为何,冯淑仪死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死了,她的心有七分的难过,却又有三分的痛快! 在这宫里,是容不下子嗣的,华妃是,皇后娘娘也是。 “扶朕去碎玉轩!”皇上瞪了她一眼,安陵容马上清醒过来,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安陵容小扶了皇上一把,然后放开他的身子。 “皇上,嫔妾跑得快,嫔妾先去碎玉轩看看。” 安陵容一溜烟小跑到碎玉轩,敲开大门,见到莞嫔正在炉边烤火。 她神情一松道“姐姐,皇上来探你了,冯淑仪.....她死了。” 莞嫔抓着手帕的手一紧,神色担忧道“那皇上,去看了吗?皇上如何?” 还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皇上担忧莞嫔,莞嫔担忧皇上。 至于冯淑仪,死不逢时,皇上的所有心思都在莞嫔的肚子上,连冯淑仪的死因,都不想再查了。 确切地说,只不过是皇上不想去面对自己难以承受的真相罢了! 冯淑仪,对皇上说来,究竟不是重要的人。 安陵容吃醋了,她迟迟不说话,一口气将桌上菊青倒给她的茶水,喝了下去,惊算是压住了。 莞嫔站起身来,去碎玉轩的宫门口,探头张望,远远看到皇上行了过来,她伸手去拉皇上。 皇上抓住莞嫔的手,竟落泪了,他一把擦去眼泪“莞嫔,来给朕看看。” 皇上双手扣住莞嫔的肩膀,从上至下,再翻转身子,仔仔细细地瞧。 莞嫔道“皇上,快进来喝杯热茶,嫔妾没事。” 皇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执着莞嫔的手“莞嫔,朕很难过,她们又害了朕的孩子。” 只听莞嫔道“皇上别难过,嫔妾会保住我们的孩子。” 皇上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说不出话来,热泪盈眶。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纸牌 安陵容晚膳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些淡粥,吃了几个糕点,突然感觉到小腹隐隐作痛,也许是白日里走动得多了,双腿有些浮肿,食指按下去,现出一个深深的凹槽印迹,良久没有反弹上来。 她心里一惊,自己这个状况是过敏的症状,白日里,只去过莞嫔的碎玉轩和冯淑仪的宫里,她有些不放心,在翠和殿里,里里外外的巡视,没有发现新的不妥的物件。 冯淑仪黑凄凄的惨状在安陵容的脑海萦绕不去,她一想起来就不自觉地心悸,她叫巧玉打了一大桶水,准备泡个澡排解一下情绪。 半个人高的圆木桶内,巧玉加满了热水,安陵容在澡水中,加入玫瑰花瓣,丁香花汁,除去衣物钻入桶中,水流漫过肌肤,润滑又清爽,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舒适不少。 寝宫明亮的烛光逐渐暗淡了下去,巧玉去灯笼内挑了挑灯芯。 安陵容仰头躺倒在木桶内,顺而长的乌发快垂到了地面,巧玉用手将她的头发卷起来,用一把木梳将头发整齐的梳理好。 头发梳好了,巧玉的手指落在安陵容的额头、眉心,耳背,颈脖之处,轻轻柔柔,按来十分的舒服,片刻之后,安陵容怡然进入了梦乡。 梦里紫禁城笼罩在一片云雾中,红色的灯笼,眩目的灯光照射在一个身着大红宫衣的女子身上,由于她跑得过快,头上的梅花海棠金簪与其它珠叉碰撞在一起,叮呤作响,她又急又慌又乱,是莞嫔! 她为何跑得如此匆忙?背后的云雾中冲出一个人影,露出狰狞的面孔,手上拿着一把利刃,大声呼喊着追赶,是华妃。 “莞嫔,你这个贱人,皇后没有子嗣,本宫没有子嗣,哪能容你有子嗣,拿命来!” “华妃娘娘,饶命啊,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腹中的孩子。” 安陵容心中大骇,冲过去,死死地抱着华妃的腿。 “住手,快住手。” 安陵容的声音却紧紧地卡在喉咙里,她不管如何用力,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张牙舞爪的,双腿在澡桶里乱踩一气。 “啪啪”一个厚实的手掌轻轻击在她的额头上,连击了两掌。 “怎么了,骊贵人半夜里又撞鬼了?” 声音低沉温和,是皇上的声音,安陵容一激灵,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巧玉早已不见人影,取而代之的是皇上,在替她...按摩着头皮。 她脸一红,温声道“皇上,请让嫔妾穿好衣服再好好和皇上说话。” 皇上不在意的一努嘴道“朕又不是没有见过你的模样,朕又不是外人,不用避嫌。” 安陵容道“不行,皇上快背过身子去。” 皇上无奈转过身去,安陵容像只小猫一样跳出水桶,迅速扒拉着巧玉给她放在旁边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 皇上细心地问道“看你做梦都如此慌乱,你做的是什么梦,和朕说说。” 安陵容却是不敢将梦中所见说出口。 冯淑仪的孩子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莞嫔了..... 得时刻留意碎玉轩的动静才行。 此念一起,安陵容便同皇上提议道“皇上,嫔妾知道皇上每次忧心都会来找嫔妾,这次想必是皇上担心莞姐姐腹中的胎儿,嫔妾说的没有错吧。” 皇上会心一笑道“骊贵人,倒是越来越聪明,能猜到朕的心事了。” 安陵容主动请缨“皇上,即然皇上不放心莞姐姐,不如嫔妾搬去碎玉轩里住,在莞姐姐的偏殿住着,嫔妾去照顾莞姐姐。” 皇上沉思片刻,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朕已经派了带刀侍卫守在她的宫门前,若是你也前去,倒是一件好事。那朕.....只能晚晚批奏折,阅书卷了。” 莞嫔养胎,惠嫔去太后宫陪伴太后手抄经书,如果安陵容去了碎玉轩,皇上是还有诸多选择,只是他不愿去其它嫔妃那里,他更不想去华妃那里。 惠嫔主动卸去六宫协理之权以后,由敬嫔接替管事,可是敬嫔也只是做做样子,凡事依然是华妃---现时的皙华夫人一人独做决断。 华妃一时在宫里风头正盛,谁也不敢去得罪她,就连皇后对她也是越来越宽容,甚至好几日,安陵容都见到华妃不曾去参加早会,拜见皇后。 华妃不去参会的日子,宓秀宫会派周宁海去到皇后的宫前,回报一声今日皙华夫人,身子不适,心情郁闷,故不参会。 皇后也表示理解“周宁海,以后这宫里,只要是本宫主持的会,皙华夫人随意,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勉强,也不用每日过来向本宫汇报了。” 周宁海领命而去,果真,一连几天,都不见华妃的影子。 安陵容当真搬去了碎玉轩,只带了巧玉过去,住在碎玉轩的偏殿云和殿,与碎玉轩是同一个大门进出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替莞嫔保住这个孩子。 听说,皇上去探望太后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太后一直在惠嫔面前教导她做为皇上的妃子,哪能和皇上犟呢?皇上心怀天下事,原本就是朝务繁忙,能抽出丁点的时间来照顾到后宫中嫔妃的情绪,都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你要多体谅皇上。 皇上去太后宫时,也会同惠嫔一起沉默寡言一同与她手抄经书,说是静心。 渐渐地,惠嫔被打动了,咸福宫的大门开了,里外一尘不染,惠嫔还日日来探望莞嫔和安陵容。 晚上,皇上同惠嫔一同到碎玉轩来,用过简单的晚膳之后,莞嫔不能出宫,觉得有些无聊,四个人便一同打起了纸牌。 莞嫔与皇上一对,惠嫔与安陵容一对,纸牌前面是数字,后面是猜谜语,四个人一直玩了二个多时辰,浣碧、流朱在旁侍候着茶着,糕点,看牌猜谜津津有味。 皇上一直输,不高兴道“今个儿奇了怪了,凭朕的智商,怎么可能一直输呢?” 安陵容道“皇上能赢嫔妾,可要单挑,也是能赢沈姐姐和莞姐姐的,只是凭皇上一人,如要赢我们三个人的联手,倒是有些困难。” 皇上将手上的字牌往桌上一放,祥怒道“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何这般戏弄朕,若是朕的孩子出生了,会带坏他的。” 皇上的手探上莞嫔的小腹,她小腹已明显凸起,有三个多月了。 莞嫔道“快看看,尚若未出世的孩儿,知道有一个耍赖的爹爹,他不知道如何想。” 皇上好奇地问“莞嫔你现在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吗,他有什么动作没?他一定在腹中是拳打脚踢的,他一出生,朕就立他为太子,然后请宫里最严厉的教书先生教他,再找两个伴读陪着他读书。” 莞嫔莞尔一笑道“孩子还没出生,八字都没有一撇呢?皇上想这些都为时过早了些,嫔妾与皇上想的不同,嫔妾只想让孩子好好活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抗 一恍又是二月过去,安陵容的寸步不离,让华妃没有机会对着莞嫔下手。 可是意外终还是来了,不知为何,天气一直晴朗了四十多天,这个季节已是春季,万物开始复苏的大好时节,不见天降半滴雨水,江河的水都下降了三、四厘米,虽不是特别热,可是宫里的井水,渐渐地干枯了。 安陵容有时想,不知道这宫中的井里,是否塞满了尸体,没有人敢去观看,宫里要用的水也从翡翠湖外引而来,可翡翠湖水位线也低了不少。 皇上头疼不已,朝中百官纷纷提议,去天坛祈雨。 碎玉轩里,皇上特意交待“朕和皇后娘娘要去天坛祈雨,甘露寺祈福,后宫的以往是敬妃和皙华夫人打理,可敬妃不怎么管事,现在惠嫔也不用在太后宫侍候太后了,后宫之事,就继续由惠嫔(惠嫔)和华妃共同掌管。朕相信,你们三个合力,后宫定能太平,朕相信你们,七日后朕就回宫了。” 皇后娘娘甚为冷淡,等皇上离开之后,冷然道“无事不要出碎玉轩的这扇大门,便不会有什么事,本宫也会在甘露寺替你们祈福。” 皇上又说“朕不在宫中的日子,如皙华夫人为难你们,只要不伤及腹中的胎儿,能忍就忍,等朕回宫再说。” 他停顿了一会儿“如果遇到难忍之事,有必要时,可奋起反抗,明白了吗?骊贵人也是,惠嫔也是。 皇后娘娘温和地笑了,可安陵容看得仔细,那是冷笑,一股寒意从她背后冒了出来华妃的套路已尽然熟悉,可也要防皇后暗中布置人手。 皇上与皇后出了宫,众嫔妃在宫门口恭送,华妃嘲笑道“皇后娘娘,这个阵仗,哪是去求雨,应该是去求子嗣去了。“ 安陵容和惠嫔却是低头,没有人敢应声。 华妃身子一扭,朝着丽嫔和曹贵人道“喏,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走远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丽嫔一愣问道“请皙华夫人吩咐,不知道有什么正事要办呢?” 华妃眼中浮起一股怒火,道“你同本宫这么长的日子了,装什么傻,走,去碎玉轩。” 丽嫔一愣,曹贵人连忙向她使眼色,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赶去了碎玉轩。 看着她们往碎玉轩的方向走,安陵容心底一激灵,拉着惠嫔一路小跑,抄近路,先行返回了碎玉轩,将大门紧紧关闭了起来。 不久,碎玉轩的大门被拍得轰隆作响. “莞嫔娘娘,皙华夫人来看娘娘了,请娘娘开门。”是周宁海的声音。 莞嫔听到声音,着急地站了起来,双手护住腹中的胎儿,急得团团转。 “安妹妹,沈姐姐,这如何是好,这皇上前脚刚走,华妃就找上门来了。”莞嫔眉头紧锁,心里委实慌张了。 单一个华妃不怕,可她身边的曹贵人和周宁海都是心狠手辣的典范。 花二和果九随着皇上去了甘露寺,门前是另外二个带刀侍卫。 无论周宁海在外头如何敲门,碎玉轩里的大门就是不开,两名侍卫在里头回话“皙华夫人,皇上特意交待过,他不在的日子,碎玉轩闲人免进,以防止居心叵测的人为难莞嫔娘娘。” “周宁海,别同他们废话,把门拆了,等下再装回去。”是华妃的声音。 周宁海加重了力道,不停用木头撞门,门就像要裂开一般。 莞嫔气得脸色发白,惠嫔带着安陵容来到宫门口。 惠嫔怒声道“皙华夫人,我也同样具六宫协理之权,不知皙华夫人有何事,我代为办理,也是一样。” 华妃道“好,即然皇上不在,那本宫也不装了,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本宫也没有子嗣,冯淑仪带着孩子去地府报到了,如果莞嫔娘娘想活下来的话,本宫给你二个选择,要么,你活着孩子死,要么孩子活着你死。” 莞嫔怒气攻心,大约是小腹被气得发痛,她弓起了腰身。 安陵容返身去将莞嫔寝宫的大门关好,从里面反锁上门,由菊青和流朱陪护着。 安陵容折转身子,和惠嫔并排站在碎玉轩的大门前,由侍卫开了门。 华妃一步就踏了进来,道“怎么,你们挡在本宫面前,是来受死的吗?” 安陵容眉眼上挑,冷声道“你敢!你试试,反正皇上不在,华妃娘娘若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们就和你拼命!” 华妃气极反笑“哟,安小鸟长进了,学会顶嘴了!不怕死很硬气,不错!不过,你说错了,本宫已不再是华妃了,今非昔比,本宫现已是皙华夫人,你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你呢,惠嫔娘娘,你有何话可说?” 惠嫔缓慢地别过脸,正视华妃,眉间英气逼人,逼得华妃的双眼眨了又眨,她道“称你一声华妃,已是尊重,什么皙华夫人,你不配!皇上只不过是看在年羹尧的面子上,给了你一个虚无的称号,人啊,自己有几两重,得有分寸,心中这把尺,别时时刻刻光顾着丈量别人,也得量量自己!” 安陵容与惠嫔第一次直面华妃的挑衅,竟有了几分势均力敌的模样。 华妃的脸色急转直下,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她的目标原本是莞嫔肚子的孩子,如要承担加害三个嫔妃之罪,她竟心生退意。 周宁海报“皙华夫人,内宫大门关闭,莞嫔娘娘不开门。” 华妃怒道“去叫莞嫔开门。” 安陵容道“那请皙华夫人,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华妃怒气冲冲地看着安陵容道“好,你有种!” 她在院子里扫视了一会儿,带着周宁海离开了。 而莞嫔暂且避过了风头。 半夜起,莞嫔隐隐觉得小腹酸痛,她提心吊胆,脸色也极为难看。 安陵容替她把脉,脉博平稳,估计是日间被华妃一闹,乱了心情。 她出现了心情沉闷,郁气之状,安陵容连忙扶着她躺倒,不准她下床了。 流朱着急道“要不要奴才出宫去,请温太医过来瞧瞧安心一些。” 惠嫔道“可是华妃的人守在宫门外,只要一开宫门,他们就会闯进来,这该如何是好???“ 莞嫔难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混乱 安陵容叫菊青和流朱将宫内的日用品和食材列了盘点清单。 其中包括糕点一百盒,鸡蛋三百只,鸡,鸭各四五十只养在后院的笼子里,小水池中养着活鱼约三四十条,贡梨十三箱,苹果十五箱,橘子六箱,葡萄六箱等等,好在她提前搬来了碎玉轩,将延禧宫里不少常用的食品和日用品,也带了一部份来碎玉轩,包括上好的木炭等。 这些食物和日用品能让碎玉轩的十几个人,勉强维持一周。 安陵容紧锁着眉头,惠嫔沉默无言,莞嫔躺倒在床上。 碎玉轩又一次陷入了恐慌之中,安陵容能想到华妃有多种的暗算,在食物或者香料中下毒,或是遇到莞嫔外出晒太阳时,扔只活猫出来吓吓她,更甚的可能是在她经过的地方,撒上能将人滑倒的珠子等等。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料到,华妃嚣张到如此程度,居然叫周宁海直接到碎玉轩来闯宫门,还要求将宫门拆掉,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到此刻,她才明白皇上说,遇事可反抗的缘由了。 次日,周宁海又来敲门,菊青一脸的胆怯,倒是流朱丝毫不胆怯,安陵容看在眼里,便叫上流朱和惠嫔一起,来到宫门前。 周宁海道“碎玉轩上下都听好了,皙华夫人在翊坤宫里请惠嫔娘娘,莞嫔娘娘,骊贵人,前往一同议事。” 安陵容寒声道“周宁海,你就别卖关子了,等皇上回来,有事再议吧!” 周宁海道“骊贵人,实不相瞒,此次是皇上下了圣旨,说是莞嫔娘娘有孕在身,可以在宫里养胎休养,但是骊贵人和惠嫔娘娘必须到场,否则就是抗旨了。” 惠嫔脸上无半点表情,又寒又冷,竟浮起了杀气“麻烦皙华夫人单独来碎玉轩议事,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况且,你说是皇上的旨意,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周宁海从碎玉轩的门下塞进了一卷金色的圣旨,惠嫔一愣,安陵容连忙劝她“姐姐,别上当,这圣旨万一是假的呢?” 惠嫔有些不放心道“万一是真的呢,可就麻烦了,抗旨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事,虽明知有九成是假,可是又不敢不看。” 安陵容大声叫“周宁海,你把圣旨扔进来。” 周宁海道“不,请各位娘娘打开大门,迎接圣旨,皇上的圣旨怎么能从门缝里塞呢,这是对皇上的不敬。” 菊青忍不住插嘴道“圣旨不敢给人看,必定是假的。” 惠嫔命侍卫开了宫门,宫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禁军衣裳的男人,安陵容暗叫不妙,可是已来不及。 华妃冷冷地,缓缓地走了出来,眉眼朝天张望着,丽嫔娘娘则缩着身子站在不远处张望着,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也退到了后面的大树下乘凉。 “刚谁在说皇上的圣旨是假的,拉去慎刑司,砍了她的头。” 华妃意气指使,死死地盯着菊青,本就胆小的菊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安陵容拦在菊青的前面道“华妃娘娘,既然圣旨是真的,请打开来给我们瞧瞧。” 华妃伸出修长的右手,右手上皇上的圣旨,卷成一团,圣旨伸向最近的菊青,菊青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拿。 “咔嚓”一声,只见禁军模样的男子手中白晃晃的刀光一闪,血溅一地,菊青的手从手腕处被整齐一刀砍断,菊青来不及叫出声音,痛晕了过去。 惠嫔惊呆了,安陵容愤怒得无以言语,莞嫔听到流朱向她说,菊青的手断了,她疯了一般从内屋跑出来,跪倒在地上,抱着菊青的身子痛哭。 她一边哭一边道“慕容世兰,你疯了吗?菊青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般害她?菊青。。。。。。” 安陵容上前将菊青的断手拾起来,与她的手接合在一起,用白绸缎缠绕着。 安陵容圆睁着双眼道“华妃娘娘,皇上若是知道你如此行凶,他会怎么想,皇上若是回来了,你如何面对。” 华妃冷哼一声“怕只怕,你等不到皇上归来了。” 莞嫔伤心欲绝,菊青虽是她带入宫的陪嫁丫鬟,可实际上,菊青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虽然菊青的母亲不怎么受父亲待见,只是一个妾,可是姐妹之间无隔阂,在这宫中,菊青是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惠嫔上前扶住莞嫔道“那皙华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用禁军!” 华妃冷哼一声,并不答她话,只是对着莞嫔道“莞嫔,你考虑清楚了吗?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若是保孩子,你宫中的这些人都得死,不死也得脱层皮,敢公然违抗圣意,各自领五十大板,量不为过。” 五十大板,什么概念?不死也会成半个残废。 莞嫔痛不欲生,哭道“皙华夫人,我要怎么做?” 周宁海将一碗汤药盛在托盘里,端过来,对着莞嫔道“皙华夫人要亲眼看着你喝下去,就完事了,不痛不痒的。” 莞嫔本能的抗拒“不,我不喝。。。。。。” 华妃冲上前去,按住莞嫔的头,将她整个脸都压入汤碗中。 安陵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死死地抓住华妃的头发往后面拖,惠嫔愣了一下,硬是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华妃快挣扎回过劲来了,她也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华妃两只在空中乱舞的手。 三个人抱在一起团团转,史上后宫最高级别的混乱事件来了,权倾天下的皙华夫人,同一个贵人,一个嫔妃,三个人像从未念过书的蛮荒野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莞嫔在一旁又惊又怒又是伤心,抱着菊青的身子哭哭啼啼的,而这一旁,三个嫔妃夫人扯着头发在一起,拳打脚踢的,尤其是惠嫔,自认为上次差点毒死她的人是华妃,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华妃的头上、背上,恨不得当场将她打残废,心中的那口恶气容忍得太久了。 而旁边的周宁海和禁军侍卫刚看呆了,守门口的两个侍卫由于属禁军统领,对方又出示有令牌,两个侍卫也只是呆一旁看热闹般,并不敢往前插手,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见不得血腥,便提前撤了,而丽嫔娘娘,悄悄地去了太后宫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救人 惠嫔或许是沉寂多久的愤怒在这一时迸发了出来,她徒手扯掉华妃两只碧绿的翡翠碎钻耳环,扔到了对面的草丛中,华妃的耳根泛红冒出血滴。 华妃“哎哟”一声,来不及护住自己的耳朵。安陵容揪着她的头发逼得她返转了身子,华妃卸掉双手上的护甲,双手乱舞,抓伤了惠嫔的手臂,她的脚狂乱地踢在安陵容的身上。 安陵容双腿夹着她的身子,将她绊倒在地上,安陵容迅速反转爬起将华妃坐在身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惠嫔则后面压住她失控的双腿,华妃的手脚终于停了下来。 “周宁海,你还在等什么?将汤药灌下去。”华妃一声怒喝。 “你敢!”莞嫔丝毫不示弱“周宁海,你敢谋害皇上的子嗣,那可是死罪,诛九族的。” “莞嫔娘娘,您看您还是喝了吧,皇上不在,这宫里就是皙华夫人做主了!” 周宁海走到莞嫔面前,弓着腰身,有些为难道“莞嫔娘娘,奴才对不住了,即然是皙华夫人的命令,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快趁热喝了吧!” 莞嫔放下怀中的菊青,流朱在一旁死死地护住莞嫔,周宁海也不敢动手,莞嫔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犀利的目光恨不得把周宁海撕成两半,她端起托盘中的汤碗,手停顿在半空。 周宁海森然发笑,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华妃则在冷笑。 安陵容道“甄姐姐,别喝,今日皇上不在,沈姐姐,动手别停,狠狠地打。” 华妃嘴硬“安小鸟,你这个贱人,汪笑,你还在等什么?要等本宫死了才动手吗?” 原来他叫汪笑,安陵容记住这个禁军的名字了。 汪笑手中举着刀,瞄准着安陵容,正准备一刀劈下来,谁知安陵容又折转了身子,将华妃的身子推向前面,刚好落于汪笑的刀口下。 此时的情况,很危险。 莞嫔手中举着汤碗,就是不送入口中,她不甘心,可除了拖延时间,也没有其它对策。 安陵容知道,周宁海不敢对莞嫔动手,能拖则拖。 安陵容道“流朱,去宫内将点灯的桐油提出来,洒在偏殿外面,将外面的枯木草枝全部点燃,宫中的丝绵绸缎,都抱出来,一把火烧了,火越旺越好。” 在一旁战战争兢兢的崔漌夕,连忙跑去拿被单。流朱将桐油疯狂地酒在易燃的物品上,然后用宫中燃着的蜡烛,点燃了。 “轰!”的一声,火势很猛,冲天而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安陵容在华妃耳边悄然道“华妃,你不止砍伤了菊青,还想烧死莞嫔娘娘和她腹中的胎儿,还想烧死我和惠嫔娘娘。待皇上知道了,看你如何交待。” 华妃咬牙切齿道“安小鸟,这火是你自个儿点的,关本宫什么事,本宫不会给你们陪葬。” 华妃咬紧牙关,怒声喝道“周宁海,算了,快来帮本宫将这两个贱人拉开,回翊坤宫,快点,汪笑,你先撤,快走快走。” 莞嫔将手中的碗递给流朱“将此碗汤药收藏好,这是华妃祸害本宫的证据。”流朱眼眶冒着赤火,点了点头。 此时,周宁海已不敢有任何的动作,莞嫔走到华妃的面前,安陵容扯着华妃的头发。 “啪嫔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华妃两个耳光。 华妃一言不发,凶狠的眸子却是如狼一般赤红“贱人,别以为得皇上宠爱,就可以不听本宫的话,花无百日红,本宫迟早有一天会送你下地狱。” 碎玉轩里浓烟滚滚,火势冲天,很快引起了宫里其他人的注意。 汪笑提着刀正准备往外跑,门外已来了大队人马,只见果郡王允礼和玄清一马当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后面是剪秋扶着颤颤巍巍的太后。 汪笑还未出宫门,被玄清单刀反背,一刀背打倒在地,没收了他手中的通宫令牌,将他绑了起来,带至一旁看守着。 太后指着冒出宫墙的火苗,差点背过气去“我的孙子,快去救莞嫔,宫里就只剩下莞嫔有孕在身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去看看,快去救她。” 很快,宫里的太监都来救火了,火本在偏殿外的院子里,被烧的除了丝绵绸缎,被单以外,就是一些枯枝树叶,且靠着宫墙,火很快被扑灭。 周宁海被控制了,华妃被果郡王允礼和玄清看管着。 只见果郡王走到衣衫不整,灰头脸面的莞嫔面前,他手举到她的发顶,替她除去落在头发上的碎尘,看着她灰蒙蒙欲哭无泪的一张脸道“好了,没事了,本王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你!直至皇上回来!” 刚经历了人间地狱的莞嫔眼圈发红,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十分的委屈,眼看着泪珠就要滴落下来。 果郡王扶着莞嫔,可莞嫔已无力行走,迈不动脚。果郡王弯下腰身,将莞嫔的手横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贴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进了碎玉轩里将她安置好。 玄清则清理现场,受伤的菊青得到了温太医的救治,已上好了消炎药和止痛药,还上了生肌的药,伤口已经缝合好。 流朱的头发已烧焦的不成样子,近到她前,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安陵容忍不住咳,呛得她难受。 太后急忙冲进屋子,去询问莞嫔的情况,温太医检查过,说是动了胎气,身下有淡淡的流血迹像,也是应该无大碍,好好静心调养应当能渡过难关。 太后忍不住难过落泪,她拉着莞嫔的手细细地揉着道“莞嫔,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又是起火,又是伤了人,现在你怀有皇上的子嗣,万事要以身体为重,你说说,谁敢在碎玉轩伤人,是谁?” 经太后一问,莞嫔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犹如断线的珠子往下不停地落,一时之间,安陵容知道她也无法说清楚,心中忧伤愤怒过度,情绪还未平复,又动了胎气。 安陵容上前劝道“太后娘娘,莞嫔身子不适,动了胎气,这事得缓缓,待我和惠嫔娘娘向您仔细汇报。” 太后拭了拭泪,理解地点头,便让莞嫔躺下来“那莞嫔好好养身子,温太医在碎玉轩里二十四小时陪护吧,千万别出丁点的差错,切记.“ 华妃被带回了翊坤宫里,只是她宫里的守卫换成了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报信的人快马加鞭急报上传,皇上现应在返宫途中。 第一百六十章 清醒 不用等到明日清晨,皇上就能返回到宫中。 安陵容和惠嫔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清醒过来,两个人顾不上整理仪表仪态,面面相视松了一口气,看见碎玉轩增派了许多人手,太后也并未离去,而是静坐在碎玉轩里等皇上归来。 也许是事情来得过于突然,安陵容守在莞嫔的碎玉轩里,一宿无眠。而莞嫔在床上翻来覆去,受了惊吓,她总说身子不适,腰间有下坠感,全身隐隐约约有痛感传来,可是说不清楚到底哪儿不舒服。 窗外已翻起了一片鱼肚白,天快亮了。 “莞嫔,朕回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安陵容的眼眶一热,轻轻执起莞嫔的手柔声道“姐姐,皇上回来了。” 莞嫔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眼一闭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 “皇上,甄姐姐受到惊吓,劳累过度,晕过去了。”安陵容道。 皇上龙颜大怒,眼瞳骤缩,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的生气,他一只手紧拉起莞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体温,另一只轻轻覆盖她的小腹,他浑身颤抖,嘴角微微的抽搐,剑眉星目,因为怒极而显得极为冷酷。 身后炉香丝丝缕缕地在他身后升起,更是增添加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好在温实初昨夜在碎玉轩并未离开,此刻查看了莞嫔的脉况,给她施了二针,莞嫔更悠悠地醒了过来。 皇上抚上莞嫔的发顶,满眼都是宠溺“给温太医瞧瞧,身子骨要紧,朕定会秉公办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初春并不算太冷的空气里,莞嫔连张了三、四次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嫔突然悲恸痛哭,泪像决堤的河水,不论皇上如何劝导,她哭得声嘶力竭,委曲,痛恨,愤怒,一股脑通通涌了上来。 皇上将她抱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是朕对不起你,朕没有保护好你!” 可莞嫔哭得更凶了,安陵容心里一惊,她原本就动了胎气,需要静养,这情绪太过于激烈了,昨日她吃的又少,恐怕对胎儿有影响了。 ...... 皇上的坤宁宫,后宫的重要议事之地。 皙华夫人依旧打扮得雍容华贵,那支她原本不愿意佩戴的玫瑰金簪,现却刻意地插在她的云发中,背后还配戴了一朵鲜红,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可奇特是,如此华贵的头饰之下,却是一张素面朝天的面孔。白晳的脸宠上布满红色的手指印,两个受伤的耳垂已结了淡淡的伤疤。 华妃的手中捏着一把五彩纨扇把玩,漫不经心的摇晃着,双眼没有聚焦点,眼神很是散漫,眼里已不见平日里的嚣张与戾气,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面孔。 惠嫔一身素装,安陵容也是未修边幅,身上都还残留着昨日殊死博斗的痕迹。 皇后低着眉眼,端着茶水静静地饮着,看样子,她并不想插手这棘手的事件,事实上,也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她是宫里的皇后,掌管着三宫六院的掌权者,持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淡然、冷漠态度。 安陵容看得出来,皇上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难掩满身的肃杀之气。 皇上问道“皙华夫人,朕外出之际,你掌握着六宫协理之权,你先说,发生何事了,请仔仔细细,如实告诉朕。” 皇上的眼神中浮起一丝厌恶,用漠然的眼神盯着皙华夫人。 皙华夫人跪倒在地“请皇上做主,骊贵人,惠嫔想借皇上外出,置嫔妾于死地。嫔妾不过是想,去探望莞嫔,皇上交待过嫔妾,嫔妾负责照应莞嫔娘娘和她腹中的胎儿,嫔妾不放心,便去探望,谁知刚一进碎玉轩的门口,骊贵人就把大门反锁关闭,和惠嫔一起,扯着嫔妾的头在地上拖,放话说是刚好皇上不在,要将嫔妾打残废,还要废了嫔妾的脸,皇上你看,嫔妾的脸上,全是手指印,还请皇上为嫔妾做主,嫔妾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惠嫔银牙紧咬,上牙磨着下牙,格格作响,咬牙切齿的,眼中迸发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脸色潮红,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安陵容坐在她身旁,连忙用眼神制止她,千万别动怒啊! 皇上浓黑如墨的眉毛微曲,并不为之所动,他淡然转过身子,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陌生“皙华夫人,先起来吧!” 随即,皇上将目光投向了安陵容和惠嫔。 安陵容心里琢磨着此次若是能将华妃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必定要折损莞嫔腹中的孩子,可若是孩子安然无恙,华妃最多也是承担一个管理后宫不力,处罚也是关禁闭,禁足自省,最多打入冷宫。 虽说是华妃先动手打人,可是安陵容和惠嫔也将她打得不成人样,若是彼此各翻卷起衣袖,按身上的淤青数量算起来,那是平分秋色,若是皇上处罚华妃,那安陵容和惠嫔也罪所难免,下级暴打上级,还要罪加一等。 后果若是不严重的话,那菊青的手就白受伤了。 那大家日后还得过着日夜提心吊胆的日子。 正当安陵容思索之迹,惠嫔由于难压盛怒,她先行开口,将华妃的罪状数落了一个遍。 惠嫔跪倒在地,气得身体发抖,将华妃在皇上一出宫就去碎玉轩拆门,如何逼莞嫔娘娘喝坠胎药,带领禁军入碎玉轩,砍断菊青的手,再点火烧了碎玉轩偏殿,欲将她们烧死在碎玉轩。 一席话下来,直听得皇上额头青筋暴起。 华妃收起楚楚可怜的模样,森然道“皇上,她们在栽赃陷害嫔妾,嫔妾给莞嫔娘娘送汤,汤还在碎玉轩里,命人端来化验便是。” “这宫中哪来的禁军?嫔妾何德何能,能调动禁军?” 汤药,禁军,皇上越听越生气了“苏培盛,命人好好查实,待情况查实之后,再作发落,你们把朕的后宫当成什么地方了?如此失德,为所欲为,皙华夫人、惠嫔暂时卸去六宫协理之权,三人均打入冷宫,给朕写一份详细的检讨书,听候发落。” 安陵容不服气。 惠嫔动怒,不甘心。 华妃更是怒意难平。 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均默不作声。 宫里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第一百六十一章 败落 与其说是冷宫,不如说是一座被废弃的旧宫殿,由于长期无人居住,里面草木丛生。 安陵容将冷宫打扫了一下,和惠嫔居住在一起,而华妃住在她们的隔壁宫殿,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在坤宁宫静候皇上。 敬嫔暂时接管了六宫协理之权。 太后、皇后,后宫所有嫔妃,除去莞嫔,悉数到场。 皇上面色严峻,安陵容感到空气中传来压抑,沉重的气息。 皇上疾言厉色低喝一声“慕容世兰,你可知罪?!” 慕容世兰是华妃的本名,华妃不见棺材不掉泪,依旧嘴硬着“皇上,嫔妾错在何处,还请皇上告知。” 皇上眉眼之间极为浓重的厌恶升起,重喝道“跪下,你从慎刑司,私自放出罪奴,冒充禁军斩断菊青的手,菊青虽只是个丫鬟,可她是莞嫔从吏部侍郎府邸带出来的亲人,你知道菊青为何许人,她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奴才,她是莞嫔的远房妹妹,你居心何在,为了伤害莞嫔,用心极其险恶。” 皇上“周宁海已经画押招供了,说强逼给莞嫔的汤药是你逼的,碎玉轩的火是你放的,骊贵人和惠嫔身上的伤也是你抓的打的,你为了强逼莞嫔坠胎,不惜要拆了碎玉轩的大门,放话说皇后娘娘没有子嗣,皙华夫人没有子嗣,哪能容得下这后宫有朕的子嗣?这么说来,这后宫里,多年来没有诞下朕的子嗣,都是你在从中作梗吗?” 华妃眉间戾气浮现反驳道“皇上,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在这后宫内,皇上宠爱莞嫔娘娘,可偏坦也无需偏得如此过份!碎玉轩的大火是安小鸟和惠嫔放的,关嫔妾何事?再说了,后宫多年没有子嗣这事就要算在嫔妾的头上,那皇后娘娘也多年没有子嗣,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嫔妾还没有入宫!皇上,您这么讲,也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皇上皱着眉头,双手按着额头,硬是气得脖子都梗住了。 皇上怒发冲冠“慕容世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上吗?慕容家得势,年羹尧得权,你就不需要将朕放在眼里了。” 安陵容站起来,不卑不亢道“嫔妾多谢皙华夫人赐予嫔妾如此动人的名字,不过要说如小鸟高飞,在这宫里,谁都比不过皙华夫人,天高任你飞,正如皇上所说,慕容家权势滔天,年羹尧漠视朝堂,能为了皙华夫人,不顾在前线作战的三十万大军安危和国土的完整,以短缺粮草之名,拱手让出三十里地,也实在是骇人听闻。你们慕容世家,就差两个字了。” 皇上怔了一下,意外地压住安陵容的话头“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议政。” 皇上声调温柔,却又是在明目张胆的暗示安陵容往下说。 停顿了一会儿,皇上问道“骊贵人,慕容世家还差哪两个字?!” 安陵容环顾宫内各人,满身的正气,坦然道“回皇上,就差“谋反”二字!” 此言一出,众人齐惊,皇上震惊的瞳孔,这不是安陵容给华妃的下马威,也不是威胁与震慑她。 她知道自己刚好言中了皇上的心事。 人啊,站得越高,越是孤独。尤其是皇上这种在血雨腥风蹚过来才坐上帝位的人,会时时刻刻提防着有人惦记着他的宝座。 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能安全无恙地活到今天,也全因为是远离了朝堂,不参与政事,才得以保全了自己。 安陵容她只有一个真实的想法,要想在宫中活下来,就必须除掉华妃,至于慕容家和年羹尧是否真的会造反,她不知道,可是她能大致猜到,皇上他害怕,时刻都在提防着这一件事。 华妃冷笑一声,盛怒之下向安陵容扑了过来“好你个安小鸟,本宫倒还是小瞧了你,搬弄事非,嫁娲于他人,恶毒得满肠子都是坏水,这么说来,余莺儿是你下的毒手?” 安陵容垂首道“皙华夫人可以怀疑嫔妾,但是嫔妾也可以怀疑是皙华夫人为了遮人耳目而下的毒手,事后还想嫁祸于她人,毕竟皙华夫人做下的坏事多到数不胜数,想必是皙华夫人向余莺儿交待了不可告人的任务,她难以完成,为了毁灭证据而。。。。。” 皇上怒喝一声“够了!朕真是要活活被气死了!你们把这个宫里弄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 案件未了,崔瑾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不好了,莞嫔娘娘小产了。。。。。” 皇上身子一震,黯然伤神,喃喃道“慕容世兰,你现在满意了。” 太后掩面痛哭,安陵容和惠嫔、敬嫔禁不住落泪。 皙华夫人气焰顿失,她缓缓道“皇上,嫔妾爱皇上爱得发疯了,被迷了心智,嫔妾虽然妒忌滋生,可是莞嫔她的孩子不是本宫害的,本宫只是想吓一吓她,出口恶气,并没有真心拿掉她的孩子。皇上,你原谅嫔妾。我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爱啊,嫔妾爱皇上~~~~~~” 安陵容悬挂在半空的心,稳稳地落下地,她知道,这一次华妃插翅难逃了。 安陵容曾经想为了保全莞嫔腹中的孩子而豁了出去,可是而对华妃的丧心病狂,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她愿意为了送华妃下地狱而牺牲莞嫔的孩子! 如果保全不了自己,保全不了莞嫔,那莞嫔要孩子有何用? 皇上背过身子,朝宫外走去,留下一句句冷冰冰的话语。 “皙华夫人,慕容世兰,用心险恶,居心不良,存心加害死朕的孩子,冒用禁军,纵火,目无宫规。在宫里纵火,是忌讳,主谋和从犯都是死罪,念在皙华夫人多年侍奉朕、念在年羹尧征战有功,自日起卸去妃位,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永世不得出冷宫。” 华妃颓然坐在地上,看着皇上扬长而去的背影叫道“本宫要见哥哥,皇上召我哥哥入宫,别拉我,我不去冷宫!” 苏培盛的手一抬,花二和果九果断将华妃拖走。 莞嫔脸色苍白,双眼乏力、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皇上难掩心痛,轻轻地替莞嫔试去眼角的余泪,他动作小心冀冀,就像在擦一件特别名贵的瓷器,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莞嫔,朕已经将华妃削去一切职位,打入冷宫。”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求福 “没有朕允许,永远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莞嫔伤感地笑了“皇上,咱们的孩子没了!你知道吗?当嫔妾知道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信念轰然倒塌!嫔妾保不住孩子,嫔妾说过会一定会保全他。”她泣不成声,声不成调,一度哽咽。 皇上将她一双手紧紧地放在胸口“孩子,还会有的,别再难过了。” 莞嫔抽回自己的手“对皇上来说不重要,后宫有如此多的嫔妃,谁都有可能诞下皇上的孩子,可是对嫔妾来说意义非凡,他是皇上和嫔妾爱的见证,是成长在嫔妾身体的一部分,他和嫔妾共享着同一个心跳,嫔妾很心痛,很难过。皇上请回吧,嫔妾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莞嫔的手将皇上往外面推,她情绪是如此激动,激动到失控。 安陵容见状,和惠嫔一起,把皇上请出了碎玉轩。 安陵容“姐姐,是惊吓过度,营养未及时补充,动了胎气,如若是姐姐能稳住情绪,想必孩子是可以保下来的。” 莞嫔捶着胸口,眼含着热泪了胎气没有错,可是菊青的手,我们的命,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孩子已经停止了心跳,前天夜里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已经出现流血的迹象,温太医说强要保胎的话,可能会产生先天脑瘫,因为大惊大怒大喜大悲,不止会伤到孩子的神经、大脑,还会引发兔唇,温太医。。。建议拿掉这个孩子,孩子没了,有一半责任在我自身,有一半怪于华妃,痛心难过,可是华妃能得到如此下场,总算得了一丝安慰。” 安陵容和惠嫔宽慰了她一阵,便离开。 延禧宫里,安陵容和惠嫔细细地分析着皇上其实是很喜欢华妃的,可惜她是年羹尧的妹妹,皇上对她起了防备之心。 安陵容曾经在翊坤宫晨闻出来用于睡觉的安宜香,里面掺杂了麝香。 安陵容道“眉姐姐,你说华妃她为何怀不上皇上的子嗣?” 惠嫔道“此事宫里旧人相传,华妃是年羹尧的妹妹,皇帝就和太后商量不能让华妃生出孩子,在华妃怀孕时,皇上指使宫里最老实的端妃给华妃喝了打胎的安胎药,华妃对端妃恨得咬牙切齿。” 惠嫔道“年羹尧尚在世,只要华妃不死,她迟早有机会重出后宫,不得不防啊。” 安陵容凝神思考片刻道“但是,华妃若是真的死了,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惠嫔不解地问道“怎么说?华妃多交欲将我们置之于死地,她不何不能死?” 安陵容冷笑道“眉姐姐,你仔细想想,皇上若是真的下旨杀了华妃,那第一个不同意的人就是年羹尧。那皇上若是坚决要杀她,那最坏的后果,凭年羹尧的急躁烈性,他很可能会带人劫狱,如果能劫狱成功,而又被皇上抓到的话,接下来会如何?” 惠嫔听到此处,在桌面上轻轻地击了二掌“那他们年家和慕容家就坐实了你说罪名一谋反!事已至此,想不反都不行了。” 安陵容道“没错,华妃骄横跋扈,杀人不眨眼,她一定认为皇上不敢杀她,也舍不得杀她,她自认为在皇上的心里,虽得宠爱被甄姐姐分了去,可是在皇后面前,她还是占上风的。” 安陵容说的没有错,华妃就算是入了冷宫,也众没有想过自己会永远失势,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赐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冷宫很冷,很静,很荒,很凉。 华妃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衣食住行全有人侍候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有人都认为皇上迟早会赦免于她。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因为,想让她死的人不止一个。 莞嫔、惠嫔、安陵容特意带了一篮子的上等伙食去“看望”华妃,不,现在应该称为“华常在”了。 而有人却在她们前面先行一步,到达了华妃的冷宫,安陵容定睛一看,是苏培盛。 苏培盛的盘中放中三件宫中最为熟悉不过的物什三尺白绫,剪刀和毒药。 华妃眦眼欲裂“苏培盛你说什么,皇后那老妖婆说的?朱宜修?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赐死本宫,本宫哥哥一日未到,皇上不来,本宫绝不会死。” 苏培盛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这一切,皆是您咎由自取,还请夫人选择其中一样,自行了断。” “什么皙华夫人,现在是华常在才对。”莞嫔冷冷道。 华妃刚得意的脸色变为冷淡“莞嫔,你不在宫中为你夭折的孩子祈福,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孩子又不是本宫害的,都是一群卑鄙无齿的小人。” 安陵容淡淡的道“华常在也好,皙华夫人也罢,我们想你现在,也不想被困在冷宫一世,皇上不想再管你了,想弄死你的人可还不止是我们,皇后娘娘第一个容下不你,还没算上太后娘娘。” 华妃除掉鞋子,双手提着白色的宫衣衣摆,长发及腰,摆出一个凶猛的姿势,作势要掐安陵容的脖子,道“有本宫哥哥在,皇上迟早会将本宫放出宫去,至于安小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华妃用鄙视的眼神注视着安陵容“你们之间的塑料姐妹情,还演得如此逼真,真是可笑可笑。在这后宫之中,安小鸟早就站队皇后了,安小鸟利用你们先行对付本宫,然后再抱紧皇后大腿,对付后宫诸位嫔妃,安小鸟才是那个用心险恶之人。” 安陵容寒声道“我、眉姐姐,甄姐姐同生共死,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离间的,你信口开河,坏事作尽,还是自求多福吧。” 莞嫔双眸如冰“别听她胡说,你究其一生,不择手段,作恶多端,指使周宁海欲溺死淳儿,碎玉轩的首领康禄海至今下落不明,将丽嫔罚入冷宫,拉拢曹贵人成为帮凶,给温宜小公主饮食加入木薯粉,为了让她停止吵闹让她吃安睡药,打死梁才人和夏冬春,你摸摸自己,良心何在,难道你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生养的吗?你的心就不是肉长的吗?” 华妃颓然退后。 华妃默默地看着莞嫔,眼底有了变化,竟浮起一丝柔和的光亮。 她静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吗?本宫也有父母,有哥哥,有妹妹,本宫有一个非常漂亮、很可爱的妹妹,叫芍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事 “自从入宫之后,本宫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你们懂什么?本宫所要的只是保全自己、保全家人而已,不争不抢就会沦为阶下囚,你说的倒是理直气壮,那你们想过没有,本宫此生都无法诞下皇上子嗣。我若不心狠,如何能保全自己?可笑,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她理由充分,并且说的理直气壮! 惠嫔漠然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偏激所造成的,事实上,没有你想像的这般恐怖,敬妃娘娘,端妃娘娘,皇后娘娘,后宫先入宫的这么多娘娘,都没有子嗣,可她们都活得好好的。“ 华妃眼底的怨气上升“别同本宫提端妃,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本宫的孩子,害得本宫永久无法生育。” 莞嫔冷笑道“端妃是这个宫里最老实的旧人,她怎胆敢害你华妃的孩子,你的孩子是皇上下令拿掉的。” 华妃怒喝一声“莞嫔,你信口开河,皇上不是这样的人!皇上很爱本宫,在你这个贱人没有来宫之前,皇上一个月有二十五天在本宫那里,事事都会同本宫报备,就是你来了之后,他就开始冷落本宫,本宫恨你,如果不是你,本宫也至于失了神智,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安陵容补充道“莞姐姐说的没有错,皇上擅长帝王之术,皙华夫人也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在皙华夫人的宫里,香料中掺杂了大量的麝香,日日熏着,怪不得你无法怀孕。” 华妃扶着铁杆,慢慢地坐倒在地上,脸色疲惫伤,双眼茫然,她喃喃自语“皇上,本宫不是你的棋子,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你们懂什么,皇上他是爱本宫的,可惜本宫是年羹尧的妹妹,若不是该多好,本宫如果来自于寻常百姓之家,和皇上定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那无穷无尽的痛,无休无止的恨,开始漫延,直至撑满她两只眼睛,到整张脸扭曲变形,足以看出她内心极为撕扯,极为痛苦。 安陵容小声道“两位姐姐,我们该走了。” 安陵容取走了三尺白绫,塞入衣袖中,三人带着苏培盛扬长而去。 耳边传来华妃森然的声音“安小鸟,本宫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给本宫等着!” ...... 乾元十四年的夏天,天气渐渐温暖合适,偶尔午时炎热。 安陵容每隔二、三日便去探望莞嫔,她依然沉浸在悲伤中,身体虚弱,整个碎玉轩里充斥着难闻的草药味道,她的床头,柜子上,是堆成垛的初出生婴儿衣物,帽子、内衣、长裤、鞋子,多不胜数。 安陵容拿起来细细地看,做工精细,严密,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衣服都有,每季各款各色各式每样做了四套。而且她还在做孩子长大后每一岁该穿的衣服。 安陵容一把从她的手中夺去衣物,取下针,剪断线,望着她的瞳孔,告诉她“姐姐,孩子已经死了,你不能再这样煎熬自己!走,我带你出宫去散心!” 莞嫔眼泪夺眶而出,从安陵容的手中抢回衣物,是一件白色的纯棉贴身内衣,看上去约是二岁模样的年纪穿的,紧紧在贴在胸口,道“不,他没有死,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他是我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我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取好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安陵容临近崩溃,无语。 莞嫔累积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失去了控制,一边哭,一边喋喋不休地说。 安陵容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任由她发泄完所有的情绪,然后将所有的小孩衣物带走了,以免她触景伤情。因为莞嫔的情绪不稳,每每见到皇上便回避,皇上也感到心烦意乱,去碎玉轩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 华妃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点,继续享受绵衣玉食的生活,周宁海安然无恙,丽嫔和曹贵人日日去冷宫陪伴华妃,一如继往地热闹。 惠嫔对皇上的态度很是心寒,咸福宫的大门虚掩着,安陵容带着巧玉轻轻推开了门,看到惠嫔正在菊园边晒着太阳,时不时轻咳几声。 “沈姐姐病了?”安陵容关切地问她。 “是有些身子骨不舒服,不过我知道是心病发作了。”惠嫔苦笑了一下。 她话音刚落下,只听到咸福宫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人提着箱子由远而近,是温实初。 惠嫔眉眼微微一动,双眼闪烁,盯着温实初的身影不肯转移目光。 温实初将一块淡白色的绸布覆盖在惠嫔的手腕处,探了探脉,轻轻皱下眉头“惠嫔娘娘,今日是否是吃多了寒凉之物。” 只听得惠嫔轻笑一声“什么都逃不过温太医的眼睛,不过,能日日见到温太医,我倒是很开心,这比什么良药都起效。” 安陵容忍不住吃吃地发笑,这端庄的惠嫔竟然胆大到调笑起温实初来了。 温实初脸色一红,将白绸布放入箱内道“娘娘万福,金体安康,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原本表现为体虚的惠嫔“倏”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温实初道“温太医,别急着走,坐会喝杯茶聊聊天再走。你说这后宫里诸多嫔妃都产不下子嗣,我就想向您打探一下,皇上他身子骨还好吗?他有没有什么不可外传的秘密什么的。” 这一问,温实初更窘了,道一声“娘娘保重。”便大步离去。 惠嫔的眸子瞬间暗淡,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得,你还瞧不上本宫,什么人啊,和本宫多说一句,你都嫌本宫烦,唉~~~~~” 安陵容忍不住取笑她“姐姐是皇上的人,怎能看上温太医呢?当心皇上让温太医变成太监。” 惠嫔眉眼一挑“就算他变成了太监,我也是喜欢,他风度翩翩,长得又是相貌堂堂。” 安陵容沉吟道“可是,温太医他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惠嫔一愣道“是谁呢?他会喜欢喜欢何等模样的女子,我想象不出。” 安陵容迫近惠嫔的耳迹“他喜欢莞姐姐,爱信不信。” 惠嫔轻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他去碎玉轩跑腿可勤快了,不过,输给莞姐姐,我心服口服,可莞姐姐不喜欢他。我若是喜欢一个人,管他有没有心仪之人,反正能见着他我就心生欣喜,我喜欢他,他喜欢别人,这并不冲突。” 安陵容“......你这是什么歪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宫庆曲 安陵容以为,这后宫里没有华妃一皙华夫人的意气指使与嚣张跋扈,宫中会呈现出详和、其乐融融的一片景象。 然而,当安陵容带着宝鹃从翠和殿到咸福宫,再到碎玉轩,再经过杳无人烟的翊坤宫,太掖池,御花园,千鲤池,上林苑,兜了一个大圈,宫中路上行人稀少,偶尔可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太监宫女行色匆匆经过,也是行为低调,话语不多。 安陵容心想这宫里的人大致是被皙华夫人压迫久了,一时还没有从皙华夫人被打入冷宫的应激反应中清醒过来呢,还是抱有戒备之心,不敢在皇上心烦意乱之迹行为收敛,害怕惹祸上身?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偌大的御花园里竟然清晰可闻。 安陵容摇着用白色狐尾做成的羽扇,带着宝鹃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千鲤池边走,池子里养有各色的金鱼,凡丢点食物下去,池子便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滚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鱼儿跃出水面争抢着食物,很是有趣。 她看到趴在栏杆上的那个男人,一个壮硕、极为好看的背影,他正往水里丢着食物,而一旁站着举着遮阳伞的正是苏培盛。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真是好雅兴。”安陵容盈盈施了一礼。 “骊贵人,你来得正好,你看这鱼儿,朕几天没有来,它们饿得慌了。”皇上呢喃道。 “皇上,它们大致是想念皇上了吧。”安陵容笑道。 “哦,在池底有水草,他们不会饿,以往,是华妃天天来这池边喂养它们,现在华妃受罚入了冷宫,宫里倒显冷清、安静不少。”皇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安陵容立刻、马上警觉,皇上定是隔了一些时日没有到见到华妃,有些想念她了。 华妃最喜欢死缠烂打,也喜欢顶撞皇上,虽然平时皇上不喜,可是时间一长,形成了习惯,安陵容知道这种习惯如果没有人去改变,或者将注意力转移,那皇上必念及旧情,也会不忍心处置华妃。 安陵容竟感到了一丝慌张,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华妃重新回到皇上的身边。 安陵容款款一笑道“皇上,臣妾最近又学会了一首祈福、祈平之乐,曲调较难,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趣听臣妾唱上一曲?” 她看出皇上心情不佳,甄嬛闭宫调养身心,沈眉庄身体抱恙,华妃去了冷宫,皇上倍感寂寞与无聊,他喜欢的妃子,一个都不在身边。 皇上将手中的鱼食交给苏培盛,道“好啊,朕多久没有听你唱曲了,听你一曲,朕的心情都好上不少。” 皇上坐在御花园的六角凉亭中,宝鹃去端来上好的铁观音和各类水果、糕点,给皇上和苏培盛解馋,安陵容便身姿袅袅,一边舞着,一边唱起了这首极为难唱的祭祀之曲,是她在原有的宫廷祭祀音乐上,重新创作的新曲目。 曲风温婉,曲调悠扬,曲音时而勾人心弦,时而清澈明媚,听来极为动人,皇上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皇上和苏培盛、连听不懂的宝鹃也忍不住击掌叫好。 皇上称赞道“骊贵人这曲词作的不错,超越了原有的祭祀之曲,你把曲词写出来给朕,朕叫管乐司练一练,作为今年的祭祀所用,将你的名字载入史册,世代流传。骊贵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愧是朕的妃子,你就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长得好看、家世好是资本,不用去羡慕他人,因为真正能让人崛起的是坚持不懈的努力。自从你敢为了莞嫔和华妃殊死博斗,朕就知道你已经成长了,真不错!” 安陵容“多谢皇上。对了,莞嫔娘娘一直在碎玉轩里,足不出户,臣妾很担心,奈何劝不动她,她伤心未过,皇上有时间不防多去看看莞姐姐吧。” 皇上点了点头道“朕这段时间朝务繁忙,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莞嫔了,也不知她身体状况如何,朕也极为焦虑,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说罢,皇上站了起来,对着苏培盛道“苏培盛,现在去碎玉轩看看甄贵人。” 安陵容“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走二步回头“对了,骊贵人,回宫里去好好写曲,将除夕夜的宫庆曲,写一写,太后也快生日了,写一曲动听的曲子送给太后吧,太后也爱听曲,她尤其爱听昆曲,你就写个昆曲的吧。” 安陵容应声而去。 。。。。。。 安陵容下午在翠和殿里,正想破脑袋地写曲,尔后听巧玉回来说。 大抵是皇后娘妨意欲赐死华妃的消息传到了年羹尧的耳里,揿起了滔天大浪。 年羹尧曾中过进士,后来历任过翰林院的内阁学士,曾任四川总督,后升任川陕总督。随后奔赴西北,指挥平定战乱,收复青海版图。他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并非只会打仗的野蛮子。 皇上玄清是一个极为惜才爱才之人,即便年羹尧在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入朝觐见,跋扈无礼,贪赃枉法,皇上也一直忍受着他,毕意他平定战乱,保全了大清朝无数的百姓性命,为扞卫和巩固国家的统一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皇上隐忍他,同时也忌惮他。 听说,年羹尧穿着战袍闯入朝堂,在皇上和各大文武百官面前,除去战袍和鞋袜,赤着脚走到皇上的面前,再将头上的钢盔取下来,然后跪倒在地上,大声疾呼“皇上,请允许臣解甲归田。” 皇上一听大为着急,连忙叫苏培盛去扶他,年羹尧却是单手将苏培盛推至一旁,行为极其无礼。 他怒道“臣在边关殊死博斗,为了保全国家的疆土,为了保全皇上的江山和百姓,可是臣付出诸多努力,却无法保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妹妹嫁给皇上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臣斗胆问上一句她究竟犯了何罪,皇上竟要赐死她。” 皇上恼怒了,他恼怒于年羹尧当着众大臣的面,丝毫不给他留半点情面,不管他多厉害,朕才是皇上,才是大清的主宰者。 皇上恼怒于,年羹尧不分清红皂白就将罪名扣到他头上,华妃犯了何罪,如若在朝堂上公开提起,那华妃就凭在宫放火这一项,就是要被处死,诛连九族。 所以,皇上闭口不言,忍下了这口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较量 安陵容阳光下肌肤白皙透亮,吹弹可破,她托腮细细地想年羹尧,可是他忽视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太后娘娘。 皇上他最喜欢的人是甄嬛,可是太后最喜欢的人是沈眉庄,沈眉庄知书达礼,性情温和,她日夜陪伴太后,陪她一起抄诵经书,为大清和皇上祈福,就凭这份孝心,太后对她极为喜爱,亲手将镶嵌着钻石、流光溢彩的橬子赠送给了她,橬子并不特别,特别的是这是太后自认为极为珍贵的东西,是她在怀皇上玄凌时就开始佩戴的饰品,她认为此橬能给人带来好运气,能保平安。 太后曾是宫斗中的最后胜利者,可见其手段非同一般,她曾亲手除掉两小无猜的竹马隆科多,扶玄凌上位,之后垂帘听政数年之久。 正在年羹尧在朝堂之上大哭大吵,无休无止地闹腾时,皇上急得焦头烂额时,太后到了。 太后只说了一句话“年羹尧,如若有人在后宫之中,蓄意放火,意欲烧死皇上的嫔妃和子嗣,那该当何罪?” 年羹尧止住哭声“回太后,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按大清律法,其罪当诛。” 太后一脸的威严道“说的好,那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大清的百姓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 年羹尧站了起来,不服气道“太后娘娘,您就这样将臣打发走了?臣的妹妹还关在冷宫,皇后娘娘意欲赐死她。据臣得知,这宫里的火不是她放的,是另有其人。” 甄嬛的父亲,俯身站了出来道“臣力请皇上查实,公布真实情况,秉承公正、公开的态度,还原事情的真相。“ 太后道“哀家并没有指明道姓出何人施下的罪行,你不必揽罪于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皇上也累了,有事明日再议。” 听说年羹尧当时脸就黑下了,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 ...... 皇上今晚必定心情不好,他凡心情不好,必会召唤我去陪着!安陵容默默地想。 果真,用完晚膳时间没有多久,皇上就宣安陵容去了养心殿。 白织亮堂的灯光下,他摘掉了帽子,头发有些凌乱,一改阳光灿烂,多了女子身上的柔性美。 安陵容双眼皮、乌黑发亮的一对琉璃黑瞳静静地暴露在皇上眼皮底下。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多少带着仰视,从这个角度往上看人,被注视者容易感觉到,自己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她的眼里只有朕,心里只有朕..... 安陵容看的眼有些发麻了,皇上随即侧过脸“朕好看么?去给朕倒杯茶过来!” 安陵容微微露出窘相,收敛了神情,泡了一壶香茶。 随后,她将自己写的两首曲子递交给皇上,一首是除夕夜的宫庆曲,另一首是给太后庆生辰的昆曲,皇上看了很是满意。 “朕今天去看了莞嫔,她还是很忧伤,朕不明白,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还未成人形,在她腹中也无多大的感觉,为何她会如此忧伤过度,迟迟走不出悲伤。” 你又不是女人,你当然无法感同身受。 安陵容在一旁磨着墨“哦!” “骊贵人最近有去探皙华夫人吗?她状况如何?”皇上问道。 这可不是一句“哦”能应付过去的。 皇上您忘了吗? 您已经将她从皙华夫人降为常在了,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跌至最底层。 安陵容沉思道“臣妾没有去,倒是听宫里人说,丽嫔娘娘和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周宁海一起搬去冷宫与皙华夫人作伴了。” 皇上停下手中的笔,轻喝道“像什么话,谁借她们的胆子,竟然带着朕的温宜公主去冷宫居住,看来,曹贵人不适宜抚养孩子,得将温宜公主转到太后宫里或者给其它嫔妃养着,挫挫她的锐气才行。” 惨,呈一时口快,这么可爱又调皮的温宜公主,太后带着想必累得身子骨到处痛,到时会落到沈眉庄或者甄嬛手上养着? 怎能替仇家养小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将这个烂皮球踢回去! 安陵容吹耳边风“臣妾一时口快,曹贵人和温宜公主也并非日日陪伴皙华夫人在冷宫,听说只是偶尔去去,皇上要是真下令,这一传出去,臣妾可危险了,听说曹贵人的心和皙华夫人一般的狠!” 皇上道“朕不说,这事还能有谁知道?” 皇上揉着眉眼道“今天年羹尧在朝堂大吵大闹,脱了外面衣物,光着脚,哭闹着要解甲归田,要挟朕多次了!朕当时恨不得当场就拉他出去,废了他,后来太后来才将他赶走,朕很头痛,明日上朝必定又会重现此景,年羹尧已在宫中住下了,烦心得很!” 这么棘手的问题,只能听着,后宫不得干政。 安陵容也不说话,走到皇上近前,替他捏脖子、捶腰背,按头...... 安陵容听得皇上半天没有声音了,问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呢?要一直要被他所要挟吗?” 注意,这是个反问句,臣妾用了激将法,你若是个男人,就废了他! 暗示的力量莫过于此,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暗中提示了你,且嫔妾无需承担罪名。 嫔妾想要的就是逼你出手! 皇上微微张开眼,眼中精光大盛“骊贵人,你说的对,朕怎能受一个臣子的要挟,否则,那朕在这朝堂之中,还有威信可言吗?” 安陵容辩解“皇上,臣妾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皇上说的。” 皇上道“朕想,治一治年羹尧,至于要怎么冶他,朕得三思而后行!” 安陵容连忙跪倒在地“皇上......” 皇上将她拉了起来“别紧张害怕,这个一直在朕的计划之中,多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整冶他,只要年羹尧不造反,他对朕的无礼,就算是贪污,朕也都忍下了。朕会修改大清律法,让他们这群乱臣贼子无机可趁!这一切与你无关,与你们安家无关,你大可放心。” 安陵容放下悬着的心,又听到皇上道“其实,莞嫔早就知道了朕的心思,她的口风甚紧,不会同你们透露这些。” 皇上对甄嬛的守口如瓶很是满意。 第一百六十六章 芍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皇上便醒了,然而实际上,昨天晚上他就没有怎么睡着。 “皇上,天还没有亮,再睡一会儿。”安陵容替皇上盖好被子。 “唉!朕一想到,年羹尧必定在朝堂上守着,朕就觉得心烦意乱。” “那皇上,不防躲躲他,叫大臣们有事用折子的方式上奏,无事则不用上朝。” “朕是皇帝,这样不是叫人看笑话,朕乃堂堂大清的皇上,怎会怕区区一个年羹尧?!起床,上朝去。” 皇上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努着嘴,站在原地,伸长着两只手臂。 安陵容去木架上取了他的衣服,淡色的薄的着内,深色的厚的着外,一件一件撸顺了,再将腰带系好,腰带宽宽松松的,可见皇上这段日子为国事、家事操劳不少,腰身瘦了许多,可身形依旧好看。 安陵容跟着皇上一同出了养心殿,然后两人分道而行,皇上去坤宁宫上朝,安陵容回延禧宫。 回来时经过太掖池,太掖池边树木遮荫,一早便有人在此散步。 安陵容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着声音,像是害怕被外人听到一般。 越是这般神神秘秘,越是勾起了安陵容的兴趣,她悄悄地躲在大树后,尖耳聆听。 “现在,后宫皙华夫人不在了,皇后娘娘又极少出来行走,就连莞嫔娘娘也一直在沉浸在悲痛之中,虽然宫里新进了不少人,如庆贵人、昌嫔、杨良娣,尤其是这个昌嫔胡氏,是参加宫宴时皇上看对眼的,因为她的母亲是太宗的妹妹舞阳公主的小女儿,太后都召见了。可是皇上也只是看了一眼,给了一个封号,从没有翻过她们的牌子。”这是芳若姑姑的声音。 “现在,那在宫里最得皇上欢心的是谁?”这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女子声音。 这声音,在这宫里,似乎从没有听过,也难怪,宫里的人太多,我怎可能个个都记得住,我虽然记性好,可也没有过目不望的本领,或许见到真人能想起一二,安陵容想到。 “这宫里风头最劲的是骊贵人,翠和共的,她也是我们后宫里上至皇后太妃,下至夜幽庭的奴才,评选出来的,大清国有史以来长得最难看的嫔妃。”芳若姑姑“嘘”了声。 “那皙华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不是要被气成灰了,真生气。” 安陵容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闷气,轻轻地咳了一声,前面的声音顿时消失。 安陵容从大树后走出来,背着双手,挑着眉头道“芳若姑姑,你们在说谁呢?” 此刻的安陵容,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端着步子小心冀冀、任凭芳若姑姑教训的小秀女了。 芳若姑姑连忙转过身子跪倒在地上,她拉着的另一个面生的女子却不以为然,并不下跪。 芳若姑姑“骊贵人万福金安。” 芳若姑姑,嫔妾当时还是秀女待入宫,在侍部侍郎府邸时,还是你在教导嫔妾宫中礼仪,怎么现在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最基本的休养了?教会了别人,却耽误了自己。 安陵容细细地端祥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确实面生得很,其五官精致,鼻子小巧玲珑,樱桃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极为养眼,颇具灵性。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可也是美得很是特别,在这后宫中,似乎还没有见到过同她气质雷同的嫔妃,看打扮高贵俏皮,应该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安陵容道“这位又是谁?” 此陌生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应没满十七岁,却是一幅大人的熟练口吻“我是皙华夫人的妹妹芍药,皇上特意叫芳若姑姑陪我在宫里转转。” 安陵容脸色一变,这个名字我曾经听说过?对,在冷宫“琉璃宫”听华妃说过,她有一个极为美丽、非常可爱的妹妹,说起这个妹妹时,华妃的眼中少有地浮起一片真诚与温柔,这是安陵容见到华妃以来,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善良、温柔的神色。 果然是一家人,年羹尧嚣张跋扈,华妃(华妃原本叫年世兰,被皇上赐了姓,叫慕容世兰,说是姓年不好听),那眼前这个是年芍药了(还是慕容芍药)? 安陵容道“芳若姑姑起来吧,这些繁琐的礼节,以后就免了吧,看膝盖有没有 被地板上的石子搁得生痛?” 芳若姑姑起身“多谢骊贵人。”说完,她拉着芍药逃一般离开了。 我有这么恐怖吗?唉,费尽力气还没有整华妃下线,现妹又来了,这是整哪一出? 想必是听到华妃入了冷宫,年家人都入宫来了?!逼宫来了!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理。 安陵容突然想到一件事,再过十天就是皇上的生辰诞了,不知道年家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让华妃出来,和大家一起给皇上庆生辰。 就算皇上的生辰宴不许她参与,她往后走还有太后的生辰诞,祭祀典礼等等。 每一个大型的活动,都有可能促使华妃与皇上的见面,现在是皇上备感伤心难过,不愿意去冷宫探华妃,只要华妃有机会见到皇上,她必定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招式、百般纠缠皇上,到时皇上只要有一丝丝的心软,那自己和莞嫔、惠嫔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安陵容不禁心里一寒,她决定不回延禧宫里,自家宫里那帮奴才没有一个能议事的,老实巴交的小凳子只会听令办事,而多嘴多舌的宝鹃,她的嘴巴比手脚实用,从早到晚叭达叭达,等真正有事时,一个点子也想不出来。 安陵容想到这里,就拐道去了咸福宫,找惠嫔商议。 “眉姐姐,你这宫里一年四季都有菊花的清香,真是养眼又养心。”安陵容道。 “那不是,安妹妹有一些时日没有来存菊堂了,听说皇上时常召见你,自从华妃去冷宫之后,皇上召见最多的人就是你了,恭喜你。”惠嫔正将刚新鲜摘下的各色菊花,修剪成扎,插在灌了水的花瓶里。 “姐姐你知道的,皇上只有心烦时才召见我,在皇上的心里,我哪及眉姐姐和甄姐姐。对了,眉姐姐,我刚才遇到华妃的妹妹芍药了。”安陵容道。 惠嫔停下手中动作,眉间微皱着,淡淡的忧郁浮上眉梢。 “妹妹无需担心,只要华妃不放出冷宫,皇上就不会再册封年家人,如果是,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家的脚么。”惠嫔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辰 安陵容凝望着窗外那一片片随风起伏的菊花,淡淡的清香闻着让人很是舒适。 她神情一松,黑眸明亮“眉姐姐,过几天就是皇上的生辰诞了,我们送什么给他合适呢?” 惠嫔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觉得大可不必送贵重的东西,能相对别致,又能表达出心意的礼物即可。 安陵容道“前些天,问甄姐姐,她说送套衣袍给皇上 我要送的东西自然得比姐姐们的不显眼一些,免得皇上嫌弃。” 惠嫔道“瞧你说的,宫里现在风头最劲的人就是你啦,人人说骊贵人现在是得宠的,想送什么就送,别多想。” 安陵容“那都是两位姐姐不待见皇上,我才钻了空隙。我晚些天再来找眉姐姐,我先去给皇上准备礼物了。” 一连几日,安陵容都没有收到皇上召见的通知,她猜测着,要么就是皇上松了口,让了步,要么就是年羹尧看着皇上生辰将到,不愿意找事,大动干戈。 安陵容静静地在延禧里呆了些时日,她想着皇上的腰身瘦了不少,那就给他做条花纹并不复杂的腰带吧,即实用,又不会抢其它嫔妃的风头。 一晃几天过去,皇上的生辰诞眨眼便到了。 皇上的生辰又名“万寿节”,意为“万寿无疆”。 这一天,普天同庆,天下大赦! 百官进献寿礼,之后皇上再宴请百官,晚上皇上在坤宁宫举行宫宴,出席宴会的是太后、皇后,后宫各嫔妃,以及果郡王允礼、清河王玄清、以及她们的母后等近亲王室,也称之为家宴。 晚宴一开始,各嫔妃开始轮流向皇上进献寿礼。 皇后进献的是一对东海麒麟,惠嫔进献的是流金珊瑚树,安陵容进献的是一条手工制作的腰带...... 安陵容心想和惠嫔没法比,她本就出身富贵,都看不上皇宫里每月下发的银两,所有吃穿用度她是从自家带进宫的。 莞嫔款款走近皇上,她端着一个鲜艳夺目的格子礼盒,上面镶嵌着三朵“芙蓉花”。 芙蓉花属小乔木,但其花骨朵大色泽明艳,代表贞洁与专情。 这是一份别有用心的贺礼! 安陵容忆起,先前,在莞嫔晋嫔行册封礼时,到皇后宫中听训后,才发觉内务府送来册封的吉服坏了。 由于时间仓促,当务之急为了解决吉服的问题,内务府的姜总管借了一件衣服给莞嫔。 安陵容在碎玉轩见到这衣服时,顿时觉得眼熟,终于想起来是纯元皇后的旧服,便提前与莞嫔说了,才没有让莞嫔酿成大错。 而莞嫔不知道这是纯元的旧服,也不知道是皇后刻意破坏了她的吉服,想让她在册封礼上出尽洋相。 安陵容提前点醒了她,使得莞嫔逃过一劫,并告诉她,纯元皇上的花性梅花,可以借此机会给皇上送一份特别的礼物。 皇上打开礼盒,这是一套“便服”,而且是情侣款。 皇上微微一愣,拎起上面那件宝蓝色的服袍、服褂,披领样式两隅略呈尖锐状,用石青加片金缘边制作,用了马蹄袖,刚好在这个季节穿。 而下面是一个女款的大红色服袍和服褂,正中央绣了一朵特别大“芙蓉花”,衣摆和后背则是用梅花小朵的花点缀,纵横交错的赤金丝线形成了整齐规则的格子,衬托小梅花,经白织的烛光一照,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哇~~这衣服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制作出来?手工如此精细。”连皇后娘娘见了也忍不住赞叹。 安陵容抿嘴笑,这芙蓉花的刺绣还是她单独完成的,再将这朵最大的芙蓉花交予莞嫔,制成了整套成衣。 皇上见了爱不释手,徒手抚上芙蓉,感叹道“好手艺,莞嫔有心了,这芙蓉花绣得很逼真。” 莞嫔盈盈笑道“回皇上,这中央的芙蓉花是骊贵人绣的,这背后的小花才是嫔妾绣的。” 皇上极为开心“不错不错,骊贵人绣工是极为出色的,莞嫔绣的更为动人,这小小的花难度更大,都有赏。” 安陵容谢恩。 【注皇上的衣服分为三种礼服、吉服和便服。(1)礼服包括朝服、朝冠、端罩、衮服、补服。朝服是重大典礼时穿,分明黄、蓝、红、月白四色,对应不同的活动。朝日穿红色,祈谷、雩祭时用蓝色,夕月穿月白色,其他场合穿明黄色。(2)吉服包括吉服冠、龙袍、龙褂。龙袍,是上下连属的通身袍,穿龙袍时,必须戴吉服冠,束吉服带及挂朝珠。龙袍以明黄色为主,也可用金黄杏黄等色。每件龙袍上绣有九条龙。龙褂样式为圆领、对襟、左右开气、袖端平直的长袍。(3)便服,也就是常服,没有特别的要求,日常所穿。】 安陵容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鞭炮声,是宫宴开始了,宫里停了喧闹和奏乐,果郡王举杯向皇上敬酒,清河王则坐在旁边起哄,皇后和太后笑意盈盈地交谈着,莞嫔往惠嫔的碗里夹着新上的五仁脆米糕,一片其乐盈盈的景象。 安陵容咬了一口莞嫔递过来的脆米糕,又脆又香,入口即化,软糯可口。 大大小小的盘子端了上来,皇上又令众人陪他一起喝九曲酒,此酒烈性,安陵容只是小尝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此时,她看到苏培盛从外头进来,走到皇上的跟前,俯身低言了几句。 皇上轻皱下眉头,便站起了身子,对着众人道“朕离席片刻,这年羹尧还在外头跪着呢,这大喜的日子,不能怠慢他。” 皇上便端着酒走了宫,安陵容隔着大门往外瞧,果真看到年羹尧跪倒在地。 他一见到皇上,便大声疾呼“皇上,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普天同庆,为臣祝皇上寿比南山。” 皇上道“平身吧,来陪朕喝两杯。” 年羹尧道“微臣不起,皇上大喜之日,臣的妹妹还在冷宫挨苦受冻,今日特请皇上看在臣为大清多年效力的份上,放妹妹出冷宫,赦免她。” 安陵容暗道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皇上默默的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温和地道“华妃嚣张跋扈,就让她多在冷宫思过吧,你无需担心她,冷宫里好吃好喝,还有专人侍候着她。” 敬妃娘娘、皇后娘娘、惠嫔、莞嫔等人一齐跟了出去。 安陵容看着不对劲,也出去看个热闹。 第一百六十八章 闹事 “不,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举国欢庆,大赫天下,皇上能赦免诸多罪臣,定当也可以让臣的妹妹出来参加家宴,为皇上庆生辰,皇上若是不准,臣就跪地不起。” 年羹尧似一根顽固的硬骨头,一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高姿态。 皇上怒意浮上眼眶“好,那你就在这跪着,朕看你能跪多久。” 突然,年羹尧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惊天震地,他干嚎着,眼角却是不见一滴眼泪流下来“皇上别中了奸人的奸计,皇上于心何忍啊~~~~~~~~~~~~~“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宫中热闹非凡,唯有臣的妹妹独居冷宫,受尽人前人后白眼。” “皇上,你难道真的忍心让陪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独居冷宫,置之不顾么?”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刺得人耳膜生痛,其中不少嫔妃,更是捂住自己的双耳。 皇上怒意顿起,轻喝一声“苏培盛,去将他轰出去,成何体统!” 苏培盛架起年羹尧的右臂,龇牙咧嘴地,憋足了力气,想将他架起来,轰出宫去,年羹尧常年累月地在前线作战,虽然年龄大了些,可是身子骨的底子很好,又身经百战,久练成钢。 也没有见年羹尧如果用力,苏培盛折腾来折腾去,奈何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他上半个身子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对峙着。 苏培盛憋得脸发红,怒气冲冲道“真是根硬骨头,让皇上来请你。” 皇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刚安静了片刻,年羹尧又鬼哭狼嚎起来。 安陵容觉得面前的佳肴美味,全都变了味,惊得她一乍一乍的,香脆的米糕到了嘴里,倒像嚼蜡一般。 皇上烦不胜烦道“去去去,苏培盛,去冷宫将华常在带出宫来,让她来席来喝杯酒,打发一下年羹尧,这老东西,真是烦死朕了,快去快回,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朕真想,马上拉他下水牢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烦死朕了。” 苏培盛领命而去,年羹尧望着苏培盛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丝冷笑,衣裙往上一提,轻轻巧巧地站了起来。 安陵容心生忐忑不安,不知道华妃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她定定地看着宫外长长的红毯路,顿时没有了胃口,泛起的胃酸让人很不舒服。 远处一个人影款款而来,长发及腰,穿着一件连体白色衣裙,片片玫瑰花瓣点缀其中,由远而近,渐渐变得清晰。 是华妃来了,她脚上套二条长长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枯燥的嘶拉声,后面是周宁海,穿着一身罪奴的衣服。 皇上眉头紧皱,看着华妃这一身有别于常的怪异打扮,露出惊讶的神色。 皇上问道“华常在,这是何人如此大胆,给你上了镣铐?” 华妃双膝着地,一脸的虔诚道“皇上,嫔妾在琉璃宫日夜面壁思过,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往诸是嫔妾不对,犯下许多难以挽回的过错,现只求再见皇上一面,以了却嫔妾在这人世间的唯愿。” 皇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口气也软和下来“朕问你是何人上的锁链?” 华妃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嫔妾自己上的,犯下的错太多,以此赎罪。” 安陵容大跌眼镜,这老掉牙的苦肉计,在皇上面前,果然凑效了。 皇上,果然放不下她。。。。。。 皇上命苏培盛将华妃扶了起来,在旁边的偏席上落坐,此时,年羹尧方才离开。 “嫔妾备了一份礼物,祝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泰山,长命百岁。” 周宁海将东西搬进来,恭恭敬敬地置于皇上的面前。 皇上拿起来细细地看,这是一张画像,看下面的年份,这是华妃第一年入宫的时间。 那时,皇上风华正茂,风流倜傥,也很年轻,他正站在高高的城墙遥望远方,神情甚是得意,旁边自然景像一片和谐,温暖色调。 然后是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以此类推。 直至今年的画像,浓墨重彩,多采用了黑色、灰色,灰蒙蒙的天空,依稀有阳光照入宫中,皇上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看似热闹,却是有种高处不胜寒、孤身一人的感觉。 皇上的眼睛渐渐有了变化,冷冰冰的眼眸变得温暖柔和。 他缓缓地将画像纳入箱中,手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碰到什么,很快,他抬起手来,一个红色的同心结浮现在手间,深红色的流苏垂下,轻轻晃动着。 皇上一怔,翻开所有的画像,下面是成片的连心结。 华妃道“皇上,这是嫔妾做的同心结,嫔妾在冷宫的日子,见不到皇上,很想念皇上,想得晚晚睡不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您看才多久,臣皇上您都变得削瘦许多。” 群妃敢怒不敢言。 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安陵容敢保证。 她看到皇上放下手中的同心结,缓缓地朝华妃走了过去道“这铁链子还先解开吧,把钥匙给朕,朕替你解开。” 华妃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枚发黄的钥匙,递给皇上,然后痴痴地看着他,一眨不眨。 皇上竟然回避了她的眼神,没有与她对视,借着眼角的余光取到钥匙,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她脚踝之处被勒出一个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刮出了血痕。 “咔嚓!”二声,铁链打开来,苏培盛将它们收卷起来,扔到一旁。 皇上抬手顺手就将钥匙扔到了宫门外,然后淡淡的冷声道:“没经朕的同意,以后不允许上镣铐,知道吗?” 华妃感动又委曲,突然不顾仪态,扑倒在皇上的怀里,痛哭起来。 安陵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窒息了。 甄嬛重重地将筷子搁在桌子上,沈眉庄则是满脸怒气,皇后娘娘一脸的奚落。 等她止住了哭声,皇上将她身子推开道“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好好陪朕喝几杯,朕这后宫里,还没有人能喝得过你华妃。” 皇上道“但是,一码归一码,你犯下的错该自己去承担,至于你的镣铐以后不允许戴了,不许作践自己,否则朕难以应付你的哥哥年羹尧。” 华妃一怔,从皇上的怀里出来,立正身子“多谢皇上恩典,等陪着皇上喝完酒,嫔妾这就回冷宫去好好领罚。” 安陵容暗道“有骨气!” 皇上公私分明,而华妃该做的也做了,皇上你即不领情,那她也不会贴着不放,安陵容略为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肺痨 华妃酒过三巡之后,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明艳如桃花。 华妃痴痴地望着“皇上,嫔妾今日还有一件礼物要进献给皇上。” 皇上淡淡地道“华常在吃得差不多了,就歇着吧,朕也累了。” 华妃摇头道“不,皇上,臣妾精心为皇上准备了一支独舞,还请皇上赏脸。” 安陵容冷冷地瞧着华妃,却换来了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华妃从她入宫起就看不起来她,就算她一路扶摇直上,从安常在不断晋升,到了骊贵人,依然没有入华妃的眼睛。 安陵容牵着嘴角轻轻一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安陵容纤细的身影飘然出席,立于华妃身后,她微微一笑道“皇上,请准许臣妾用歌声为华妃娘娘伴舞。” 按现时的身份来说,安陵容属贵人,比华妃目前的常在位高几级,她愿意给华妃伴舞,在外人看来,委实给了华妃一个台阶,也卖了一个面子给她。 或许是,华妃正愁着自己孤影单只,见有人辅助她,所以答应的急切“皇上,就让嫔妾为您舞一曲吧。” 莞嫔她从腰间拨下随身携带的米黄色横箫,凑近在嘴边吹了起来。 惠嫔取来一竖琴,琴声悠扬。 皇上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华妃在一旁卖力地跳着,皇上却没有侧目看她一眼。 安陵容等三人的合奏停止了,华妃还在原地跳着,兴许是久没有练舞,肢体有些僵硬,皇上朝她摆了摆手。 华妃擦试着额上的汗珠,轻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微愠怒道“皇上,嫔妾还没有跳完,嫔妾再接着跳......”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周宁海,带着华常在回冷宫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能踏出冷宫半步,去吧......” 华妃竟然没有动怒,而是微微一福,笑着拜别皇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次日,也就是就离皇上的生辰诞刚好过去一天,宫里喜庆的余味尚未褪去。 安陵容得到巧玉的回报,说是夏如春在御花园赏花游玩时,被人从假山后面推落下地,从假山到地面的距离虽不及一层楼高,可是她脚先着地,顶伤了膝盖,摔下来的那个位置同惠嫔曾经摔落的地点一模一样,后宫嫔妃说那个地方有鬼,都没有人敢去那里停足赏花了。 翠和殿里,皇后和富察贵人正分坐在夏如春的左右,安陵容去探了夏如春,给她送了一些膏药。 ...... “啪啪啪!”半夜三更,伸手不见五指,安陵容听到有人在拍打翠和殿的大门,她连忙叫醒小允子前去开门,小允子回来小声的报着“安娘娘,是宫中的丽嫔娘娘,有急事找安娘娘。” 丽嫔眉声音悲悲戚戚,她并不没有进宫门,而是站在门外低声说道“骊贵人,皙华夫人在宫中得了肺痨,她怕皇上知道,失去皇上心中仅有的一点怜爱,于是,叫我来请骊贵人前往冷宫问诊病情,如果骊贵人原意搭救她,皙华夫人承诺有朝一日出冷宫,定当鼎力支持骊贵人!” 丽嫔口中所言,一字一句像钉子一般扎进安陵容的心里,刺激得她胃难受。 安陵容没有细想,脱口而出“丽嫔娘娘,你认为我有可能去搭救华妃吗?她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就连你自己,都险些丧命在她手下,怎么可能。” 丽嫔倒也不慌不忙,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骊贵人,论前尘往事,你大可不必接手此档烂事,皙华夫人也并非善良之辈,可是就目前的境况来说,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心善了些,为何将无亲无故的小太监带回翠和殿中?现在宫里人人传你宫中的人都得了瘟疫,除了我也半夜来探你,连莞嫔都不敢踏出宫门半步!接照你在宫中受宠的程度,在皇上面前,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这翠和殿呀,不是我说,只会越来越冷清的了!” 安陵容双手环抱在胸前,流露出满身戒备的信息,她缓缓地道“这就不劳费丽嫔娘娘费心了!多谢丽嫔娘娘关心,话说这半夜三更的,丽嫔娘娘要是染个风寒什么的,别被宫里人误认为得了瘟疫就麻烦了,丽嫔娘娘难道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吗?你看,连皇上都好几天没有来这翠和殿了!” 丽嫔在门外头轻轻地笑“难得骊贵人如此有骨气,可是骊贵人想过没有,如果骊贵人得了瘟疫,去了一趟琉璃宫,那皙华夫人她的肺痨就不再是肺痨了,恐怕也成了瘟疫了,骊贵人,你好好想想!” 安陵容呆了一呆,丽嫔娘娘的话一下子击穿了她,她退后二步,后背碰着冰凉的墙壁,借力支撑着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刻意压低声音道“丽嫔娘娘,你想借刀杀人?!” 丽嫔不是华妃一手培养起来的党羽吗?虽说中间有过过节,可是不足以令她对华妃生出迫害之心,而现她想让华妃死! 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安陵容的双眸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结成了冰,寒意盈满了整个眼眶。 但是她没有开口问,如果丽嫔想说,自然会将真相说出来。 至目前为止,丽嫔娘娘入后宫多年,也没有在后宫诞下皇上的子嗣。 丽嫔娘娘在外头跺着脚道“没错,我想让华妃死!如果骊贵人能达成此事,往后我对骊贵人唯命是从。” 那华妃到底真的是得了肺痨还是想借此机会拉自己下水?! 安陵容一下子发现自己被置之险境,她当时只是抱着医者仁义之心救人一命,本就没有考虑太多,谁能知道这么微不见微的一件小事,倒被人利用影响扩大到鹬蚌相争的地步。 安陵容经过权衡利弊之后,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丽嫔娘娘“丽嫔娘娘,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现在得了“瘟疫”,就算我想出这个门,这后宫里的人,皇上皇后太后,也不敢让我出门,我以后就在翠和殿里不再出宫了,丽嫔娘娘如果真心关心我的,以后就不再踏近翠和殿了,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再说。” 安陵容仰望着天,她轻击了下自己的额头,这半夜三更的,到处漆黑一片,赶紧回屋睡觉去,至于丽嫔,她想在门外站着就站着吧! 一会儿,安陵容听到了丽嫔窸窸窣窣的离去的脚步声,好在这个季节的晚上有风,但是不冷,甚至还有些炎热。 翠和殿里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安陵容觉得自己像被判了刑,皇上用他的冷淡宣示着这一切,第二天,温太医带着药箱,蒙着纱布过来瞧她了。 第一百七十章 冷宫 安陵容仰望着天,天蓝色,云朵洁白漂浮不定,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她淡淡地笑了,今天早膳时晨起恶心想吐,自己在房间悄悄测了一下,她居然也怀孕了,心中一直期望的事情,一旦落地成实,心中则是生出了万分的惊喜,看身边万物都是明媚万千。 她化了一个淡淡的病容妆,即然是瘟疫,那就将计就计吧。 安陵容将宫门半开,憔悴的模样将温实初吓了一大跳,安陵容却关上半扇门,将温实初探入宫门的右脚给逼退了回去,她故作模样的咳嗽两声,果真吓得温实初又是后退两步。 安陵容声音“嘶哑”道太医,我身子不舒服,像是发烧了,自己用了些药,倒是好多了,温太医将药扔进来吧,免得传染给了你。” 温实初仔细询问了她的病情,恶寒,发烧,没有胃口,烧心等一系列的症状,正是时下瘟疫的外状之症,温实初便开好药单,将药单连同药一起在半开的门缝里塞了进来,嘱咐她好好用药,注意休息,有情况随时召他前来问诊。 安陵容收好药,她用两层丝巾包裹着小腹,心底沉寂已久的渴望成实,她比后宫任何一个嫔妃都要急切,她想保全自己,保全一个新生的生命。 而时下的这场莫名的瘟疫,刚好助力她瞒天过海,置之险地,反而因祸得福。 皇上果然没有再来看过她一眼,可她不知道的是,皇上每隔一段时间会绕着她这翠和殿外走上一圈,尖声细耳听听里面的声音,只是没有进来看她。 这事,安陵容是听莞嫔说的,莞嫔夜里来探她,隔着宫门,问她情况,给她塞了一堆吃的东西。 安陵容犹豫再三,没有向莞嫔透露自己怀孕的消息。 三个月过去了,而安陵容腹中的胎儿已过了头三月最危险的时期,她成功将孩子保了下来。 翠和殿里,她穿着若大的便服,以遮盖孕肚,就连宫中的太监宫女都不知情。 只是巧玉常取笑她“这日日关在宫中,倒也不见娘娘茶饭不思,反而娘娘吃得好,睡得好,这饭量见涨,是平时的两倍了,娘娘心宽体胖,娘娘你就不想皇上吗?” 安陵容淡淡地道“不想皇上,每日听听上朝的钟声,就知道皇上他活得好好的,我倒也就不担心他了。” 巧玉双手托腮道“可皇上,许久没有来过这翠和殿了。” 安陵容坐在圆桌前,手抄着当时惠嫔从太后宫中搬来的大堆经书,她搬去太后宫中养胎时,将她看过的大多数书籍都送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日复一日地手抄经书,就连小凳子、秦三月、巧玉等人闲来无事,均都练起字来,小几子还找到一本《八十二招朗拳》,和小凳子一起天天演练,锻炼身体。 安陵容将宫中的燃香翻着新鲜换,每隔几日就会闻到新鲜别致的香味,活得清静也踏实,只是这肚子,却是一复一日地膨胀起来,再过一些时日,恐怕再大的衣服也无法掩盖怀孕的事实了。 这一日,梧桐树上飞下了好几只鹦鹉,流金羽毛很是好看,安陵容拿在手上细细地把玩,只见深厚的羽毛底下挂着一个小小的纸筒,若是不仔细还真的看不出来。 安陵容将其几只鹦鹉分开检查,只发现其中有只鹦鹉是用来传递信息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字惠嫔已感染瘟疫。 这些艳丽的鹦鹉是柒号送来的,安陵容的心沉重无比。 她叫小凳子和秦三月去打探惠嫔的消息,两个小太监来到宫门前,打开宫门时,意外地发现门在外面被反锁了,小允子眼疾手快,从围墙上翻了出去,坐在围墙上,说道“安娘娘,我们的宫门被贴了封禁,有瘟疫的警示标志。宫人行人很少,远远望去,全是戴着面罩上上下下包裹着严实,这般阵状应是真的发生瘟疫了。” 安陵容叫秦三月和小凳子将门撬开,她决定出宫一趟,她换上简单的宫女装束,巧玉也低调改装,两人全身上下包的严实,外人大致是难以认出来。 “骊贵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安陵容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 她猛然转头,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了出来。 翠和殿右墙角的硕大石狮子上面,正斜躺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清河王玄清。 他三二步跨上前来,盯着安陵容看了半天道“嘶,原来真的是骊贵人,打扮成这宫女模样,这是要去哪里?现在宫中极为不安全,瘟疫已横生,一连已发生四起,骊贵人还是回宫好好休养吧,若是出了点差错,要本王要如何向皇上交待呢?” 安陵容轻声道“清河王这是闲着没有事干吗,躲到这翠和殿的角落里,人人都知道翠和殿里的人得了瘟疫,您就不怕传染吗?” 清河王哈哈一笑道“本王的确无事可做,要不然也不会被指派到你这,当监工用。” 安陵容浅浅的笑“谁能叫得动你清河王?” 清河王脸色一正,一本正经道“是来保护你的,还真是被皇上指派到这儿来的,果郡王允礼被指派到了碎玉轩保护莞嫔的安全,本王被派到这儿,可见皇上对你们是多么的重视。” “不知惠嫔娘娘现状如何,我现在很担心她,想去太后宫看望她。”安陵容道。 “皇上正在严查此事,很快就有结果了,惠嫔是得了瘟疫没有错,她是被人谋害的,皇上昨天在宫里严审了进出太后宫的所有人,听说发现了端倪。”清河王说的倒是轻松自在,安陵容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气喘微粗,一言不发地就往翠和殿里赶。 宫中笼架中的鹦鹉吵闹不休,加上巧玉和小凳子等人叽叽喳喳,安陵容觉得十分的聒噪,她招手叫小凳子过去。 “小凳子,去将所有的鹦鹉都烧杀了吧!”巧玉舍不得,小几子抓着一只鹦鹉扔进平时烧灰的桶中,塞了一把纸进去,点燃了,听着鹦鹉在桶中垂死挣扎的扑腾声,她心里竟有几分踏实。 “今天晚上,我们还得出宫一趟。” “娘娘,我们要去哪里,清河王还在门口守着呢。” “从后门走,翻后墙出去!”巧玉提心吊胆的,小凳子也是期期艾艾的。 唯有新来的在御花园中暑捡来的太监小几子不慌不忙地跟在安陵容的身后,他力气倒是大得很,挂着梯子自己先翻了墙,从墙根下踮起脚根将安陵容抱了下来。 安陵容新制了种胭脂,同华妃平时用的“七宫巧”香味一模一样,可安陵容在胭脂红是添加了一味药材,故这种胭脂,宫中发情的猫最喜欢。 第一百七十一章 疯癫 她指使着小几子将此胭脂撒在通往冷宫的花园小径中,寻着这条小道的终点就是华妃所住的冷宫窗户,安陵容冷冷地撇着那个无人管的自由场所,已听不见丁点的欢声笑语,偶尔听得见断断续续的长叹声和咳嗽声。 华妃的肺痨拖了有一阵子了,皇上没有派太医过来么?年羹尧不知情么? 安陵容的心跳得厉害,小几子做事倒是干脆利落,很快就事情做完了。 他目光清澈,眼中无一点杂质,却又是如此的坚定,安陵容的心一暖,低声道“我们回去吧!小几子你有家人吗?你家人在何处?” 小几子摇头“回安娘娘,奴才是孤儿,从小不知父母姓甚名谁,以后安娘娘就奴才的主子。” 安陵容道“也不知道为何,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我们的命都绑在同一根绳索之上,往后,我若活着,定能全力保你平安,可我若是哪一天倒下了,你先得求自保,知道吗?” 小几子跪下道“奴才定会护娘娘周全。” 安陵容轻笑一声,甭管他能力大小但这话听着真舒服。 月光如水,照在小几子的脸上,只见他脸色发青,或许他是第一次犯了宫规,如果自己是主凶的话,他则成了帮凶。 安陵容出言安慰他道“小几子,事出有因,我也不方便解释太多,总之,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记住这条便好!” 小几子点了点头,并不多话。 两个人走羊肠小道,借着小道两边密林的掩盖,一路走了回来。 在翠和殿的城墙底下,小几子站住说道“安娘娘,以后这等事情,叫奴才去办就好,娘娘还怀着身孕,为了孩子着想,别沾染太多血腥!” 安陵容停下来森然道“本宫的孩子,未出世就要让他见识惊涛骇浪,平静无波中养不出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不主动出攻,就会被动灭亡。” 小几子被她这一声低喝吓住了,他神情一凛,轻微吹了声口哨,墙那边小凳子却不见有声响,可听到有异物移动的声音,听声音,梯子架好了,小几子将安陵容扶着爬上城墙,再将梯子从外墙倒挂过来,搭在内墙之上,扶着安陵容小心冀冀地下了地。 黑白交错的光影中,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他双手背在后面,身上散发出一种清淡寡欲的气息。 安陵容见到这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一惊,她强装镇定,道“清河王,这半夜三更的,夜闯翠和殿后庭院,你这是想做什么,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清河王要如何解释?” 清河王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淡淡地道“骊贵人,想必皇上也从未知骊贵有夜爬城墙的习惯吧!若是皇上知道这骊贵人半夜三更,还连夜翻墙出去,会不会以为骊贵人是趁着夜色和男人私会呢?若皇上真的疑心起来,骊贵人又要做何解释?” 安陵容心突突地起跳着,她将自己保护得这么严实,清河王他是如何得知的? 安陵容随即意识事态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而清河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吓倒的。 她清了清喉咙,道“清河王,那你夜闯翠和殿后院之事与本宫翻墙之事,就免谈功过吧,若是本宫出事了,也会连累清河王一个看守失职之罪。那此事就不要再提起,清河王请迅速出宫吧!” 清河王道“有事请通知本王去做,不要以身犯险。”生硬的语气让安陵容觉得极为不舒适。 “站住!这话可是你说的,清河王,现在本宫要洗脚,你去给本宫打盆洗脚水过来!水温不冷不热要刚刚好,动作快点,本宫走得脚趾头都痛了”。 清河王宽眉微皱,他袖袍一甩,冷声道“本王从不给女人端洗脚水,本王只做男人该做的事!这等妇儒之事,应该由你宫中太监宫女来做,本王只听皇上所令。” “还真是忠心。” 安陵容一脸的奚落。 “骊贵人早点休息,夜里别着了凉,等瘟疫过后,皇上大致能来看你了。”清河王一脸的从容与淡定,丝毫不理会她这讥讽的语气。 安陵容只听耳边传来轻微的衣袂声,清河王的身影凭空而起,举臂腾空,两只宽大的衣袍随风而起,甚是飘逸。 “小主,奴婢暗中跟着保护,这小几子应该是个值得信任之人,尤其是经过今天晚上,将他拉下了水,以后他就是同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秦三月的声音。 “嗯,快去睡吧,今晚就让小几子守夜。”安陵容叮嘱道。 安陵容一夜安睡,第二天晨起,她便竖起耳朵注意周围动静,神思极为聪敏,胃口也好,早膳喝了碗小米粥,三四样不重复的糕点。 自从怀孕以来,她发现自己的胃口好了不少,吃的份量也日渐增多,腰间突起,如果留心察看不难看出来,小腿和脸部微肿,脚增大了一码,脖子和腋下的皮肤开始变颜色,由原来的黄皮肤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黑灰色,说黑也不是全黑,半黑不黑的,很是难看。 有孕不宜浓妆艳抹,她素性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这一下暗黑的皮肤加上并不出众的五官,憔悴不堪,看上去至少年老了五岁。 安陵容倒不担心这个,她能感觉到腹中胎儿的胎动,奇妙感随之而来,孩子在她体内茁壮成长,她第一次体味到当母亲的滋味,幸福感由然而生。 可没有安静多久,宫门被人拍得凌乱作响,清河王的声音清澈又嘹亮。 “骊贵人,你宫中的那几只鹦鹉呢,是本宫送给你们当玩物的,现在怎么一只都不见了?” “清河王,鹦鹉怕是感染瘟疫了。” “你,骊贵人原来如此毫无爱怜之心?” 片刻,门外声音又响起。 “骊贵人,开开宫门?”清河王又问道。 安陵容忍无可忍,叫小几子将宫门打开,清河王靠在门上的身子往后一倒,差点惯性摔倒,好在他反应极快,整个身体以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角度折翻转过来,稳稳落地。 “进来说话吧!”安陵容轻言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城 这人日夜候在门外,大抵是呆的时间太长无聊了,而他又是呆不住的性子。 “不,本王同皇上说过,只守在宫门外。”清河王谦逊道。 “滚进来吧!”安陵容不耐烦道。 此言一出,她自己,连同身边的小几子也大吃一惊,安陵容的性子变得急躁不少。 “你敢用这样的语气同本王说话,骊贵人,当心本王向皇上告你黑状。” 清河王同她杠着,安陵容觉得很奇怪!自从怀孕以来,这性子倒是愈发难以控制了。 清河王到了翠和殿内,更加放肆了,他二郎腿一翘,坐在宫内的前院内,叫小几子给他上茶,小凳子给他捶肩膀,敲后背。 等好一翻折腾之后,清河王低声问道“骊贵人,今天宫里出大事了,皙华夫人疯了!听说自个把自个抓得满身都是血痕,那长护甲,手指甲将脖子上,手上腿上,抓出来的血杠一条又一条的,温太医去瞧过了,说是在冷宫发现了三只猫,无论皙华夫人去哪里,那猫就一直跟着她。” 安陵容淡淡地道月光如水,照在小几子的脸上,只见他脸色发青,或许他是第一次犯了宫规,如果自己是主凶的话,他则成了帮凶。 安陵容想起安慰小几子的话小几子,事出有因,我也不方便解释太多,总之,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记住这条便好! 她本以为小几子会紧张害怕,可是小几子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镇定的让人心生怀疑,安陵容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安陵容淡淡地道“是么?那她不是罪有应得么?” 清河王见吸引不到安陵容注意,兴致顿时倍减,幽幽叹气道“世上最毒莫过于妇人心!皙华夫人当初叫周宁海将淳常在按在千鲤池的场景,犹在眼前,当初幸好本王恰巧经过,救了淳常在一命,如今本王想问一句实话骊贵人昨天晚上去了哪里?若说这宫里制香制药之人,骊贵人那是首屈一指的了。” 呵呵,淳儿本就会游泳的呢,哪用你救? 安陵容冷冷道“世人皆可疑心,可是得讲证据,口说无凭,本宫还可让清河王攒一个污蔑之罪。” 清河王笑的寡淡“好好好,骊贵人,算你狠!皙华夫人疯疯癫癫的,口中一直叫着喊着,你别缠住本宫,本宫再也不会给你灌汤药了,再也不会让你服避子汤了,我也不想你死,可是谁叫你事情败露。” 安陵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白得吓人,她寒声问道“清河王,你说清楚,华妃还说了什么!” 清河王倒是被安陵容这骇人的语气吓得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一切正如安陵容所料,宫中造谣生事,臆造出来的瘟疫,弄假成真了。 这场莫名的瘟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宫中众多女眷病倒,温太医疲于应付,经过数月的艰苦奋斗,疫情终是控制住了。 皇后平日里也是需要听从太后教诲,手抄经书为大清祈福的,殊不料皇后送入太后宫里的手抄经书,由剪秋汇总到了沈眉庄的手抄经书内,沈眉庄亲手翻过的书页被淬了毒,沈眉庄捡回了一条命,大受打击,她从太后宫搬了出来,回到了咸福宫,却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半夜惊醒,余香袅袅,隐约听到屋顶有人轻微踩着瓦片经过的声音,大抵又是清河王在巡夜了吧!安陵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情极为难过。 安陵容小腹隆起七个多月了,这日子过得真快,每逢睡觉她便伸不直腰腿,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可即便辛苦劳累,皇上久未前来探望她,她心中依然是欣喜大于难过的。 一晃已入深秋,梧桐树上纷纷扬扬,枯黄的树叶如雪片一般飞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又一层。 安陵容腹大如牛,她走几步便觉得累,巧玉时刻傍她左右,扶着她在院里晒太阳,此时的清河王则不用避嫌了,日日在庭院外守着。 这一日,阳光普照,难得秋日得以有温暖的天气。 皇上带着苏培盛和温太医过来探安陵容,安陵容从纱窗格子里透过光亮看到一抹明艳的黄色从宫门口闪身进来,她不由得心里一惊一喜,惊是的快藏不住自己的肚子了,喜的时隔多日,皇上终于想起来探她了。 怎么办?听着门外面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拽着巧玉到床前,三二下踢掉鞋子,爬到了床上,让巧玉拿锦丝被厚厚实实地将自己盖了起来。 皇上并末戴面纱,也无其它防护,近身前来,细细地观看安陵容。 安陵容闻着这熟悉又温暖的气息逼近,她自是又心生恼怒,皇上将她晾在翠和殿已有七个多月了吧?她佯闭着双眼,努力维持面部温睡的表情,一动也不动。 听皇上道“骊贵人睡着了,那不打扰她,让她再睡一会儿。” 安陵容听他话音刚落,一只大手过来帮她掖好被子,听着脚步声远了一些。 皇上大抵是在宫前的桌台边坐着询问起巧玉“骊贵人饮食睡眠都可好?清河王你也过来!朕忙于公务,据说你们翠和殿是受疫最轻之地,你们的防护工作做得很好!” 巧玉只是满茶,满口应着,并不答话。 安陵容交待过的,皇上若是前来,宫中的太监宫女别奉承也别生疏。 清河王默默恭声道“皇上,这疫情去了一大半,本王也该回家看看母后了,骊贵人这儿,她能吃能睡,一切都很好。” 清河王没有说出她怀孕之事,安陵容心里一动。 皇上缓缓道“清河王,你还不能走,朕还有一件要事交于你去办,你们这些奴才都先退下吧,朕有事要吩咐清河王和骊贵人。” 小几子、小凳子、巧玉、秦三月以及苏培盛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宫里只剩下了安陵容、清河王和皇上玄凌。 安陵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直逼耳朵。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妃 皇上温声道“翠和殿里的小几子是朕派来的人,你们可以放心吩咐其办事。骊贵人的喜脉得以保存,清河王这段时日有功,朕有赏。” 小几子是皇上安置在身边的人?安陵容用力支起身子,不敢置信地望着皇上。 皇上听到响声,微微一笑,上前将安陵容扶下了床,徒手抚上她的小腹,眼中柔光顿现“骊贵人,待你诞下子嗣,朕就将你晋升两级,晋为嫔,以后便是骊嫔,你不是朕养在深宫中的黄鹂,朕愿你茁壮如骊,有朝一日,可与朕齐头并进。” 清河王道“恭喜骊嫔娘娘。” 安陵容谢过恩典。 【安陵容目前是正六品“贵人”,越过从五品的“小仪、小媛、良媛、良娣”,升为正五品的“嫔”,可与甄嬛及沈眉庄比肩。】 皇上道“清河王,来翠和殿里安防没有多久便发现了骊贵人的身孕,办事极为仔细,值得嘉奖。即日起,清河王带骊贵人出宫,孩子和骊贵人都交付给清河王了,清河王务必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否则提人头来见朕!” 清河王满含笑意道“本王遵命,若是骊贵人少了一根头发,请皇上责罚,本王定向皇上负荆请罪。” 皇上轻描淡写道“清河王,若是骊贵人少了一根头发,朕可能会将你关去冷宫,有众多的弃妃陪伴着你渡过余生。” 清河王咂巴着嘴“这话说严重了!我务必保证她俩安全,若是她自寻短见,那可与本王毫不相干。” 皇上道“你备必派人二十四小时盯护。孩子诞下之后,交付给舒太妃抚养,骊嫔视情况回宫,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生下来,再以旁支的名义长大。你们撤走之后,翠和殿里照常宫门紧闭,奴才打理宫内,在外人看来,依然是一切不变的状况。” 安陵容点头,这也许是保全自己的最好的方式。 安陵容眼眶微红道“皇上,那您要好好保重身子,国事家事繁多,嫔妾多谢皇上的用心良苦,定不负皇上所望。” 皇上点头动容道“朕的子嗣,这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在这宫里尚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被推至风口浪尖的都失了阵脚,你得对自己有信心,目前来说,算起来你是最安全的。” 清河王脸色一正,郑重道“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 皇上重重地在清河王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带着苏培盛离开,说是晚上会有马车前来接应。 二更后,安陵容一身素装,收拾了孩子的用品,便随着清河王出了城。 清河王的生母舒太妃,在羽沙宫里为安陵容接风洗尘。 安陵容想,曾经宠冠后宫的先帝宠妃舒太妃,应是锦衣玉食,披金戴银,贵气端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甚至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的。 可是没有,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入目之处,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用一枝木簪简单地支束起满头乌发,不见一根银丝,梳妆整齐,似平常人家的居家妇人,简单洁净,却又显然无法遮盖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当年九龙夺嫡,雍正上位,手足尸骨未寒,其三代近亲均被圈禁,血流成河,无数嫔妃自此销声匿迹,而现在看来,舒太妃定是一个不屑争权夺势的淡泊名利之人,才得以存留下来。 许是这个原因,她才得以先皇盛宠,清河王自动放弃皇位继承,不争不抢,倒让当今皇上觉得对他母子有所亏欠。 安陵容听皇上曾说过只要清河王不争皇位,他就会保清河王一脉周全,清河王倒也真成了个绝缘的主,对女色无感,婚事不兴,徒有舒太妃满腹心思,也是徒劳无功。 舒太妃亲下厨堂,洗净素手做羹汤,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满满一酒席,荤素搭配,有汤有肉有素菜,虽不能和宫中相比,可是安陵容尝上一口,滋味百生,便赞不绝口。 “太妃娘娘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这菜色、香、味俱全,入口即滋生香味,好吃。”安陵容说道。 “那骊嫔娘娘,以后在这宫中住下,太妃日日做给你吃可好?”舒太妃笑意盈盈道。 安陵容眼眶一热,她虽是嫡出的长女,可是在家里并不受父亲待见,父亲偏爱妾身所身的妹妹和弟弟,母亲又是一个忍气吞声的软弱之人,在原来的家庭中从未感受到关爱与温暖,所以这顿饭吃下来,她感觉到了被关爱很满足。 安陵容睡的寝宫是舒太妃的寝宫,而舒太妃则临时搬到了偏殿与安陵容相邻而住。 安陵容细细地打量着舒太妃的寝宫,没有金碧辉煌与流光溢彩的家居摆饰,相反整个寝宫前厅全是一字排列开来的棕色书架,安陵容细细地拨开整齐划一的书本来看书名,指腹上竟是一尘不染,抬头相看,墙上悉数悬挂着名家字画。 清代是中国古典画的巅峰时期,绘画流派和技法多种各样,清朝前期的山水画、花鸟画和人物画都直承晚明的余绪而向前发展,名家辈出,流派纷呈。中后期绘画摆脱正统派的桎梏向多方发展,其中以宫廷画最具规模,首现中西合璧,当初最具盛名的石涛与弘仁、髡残、朱耷合称为“清初四僧“。 舒太妃的画大多是临摹清初四僧的作品,活灵活现,与正品一般无二。其中一幅《硕重山水图》,通过水墨的渗描与笔墨的融和,将山川的氤氲气象和深厚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局部处用墨很浓重,墨气淋漓,空间感和时代感很强。 再看另一副《硝烟起》,则是构图新奇、笔墨洗练,淋漓洒脱,不拘小节,有一种豪放郁勃的气势,被源源不断释放出来。 安陵容被这强大的画意意境惊得呆了又呆。 想不到舒太妃是一个如此低调,而又具绝世才华之人。 安陵容缓缓地走,沿着墙壁悬挂的字画一副一副地看,除了画就是字。 舒太妃的字灵动飘逸,笔迹钢劲锋利,棱角分明,灵秀在外,刚毅其中,看这字样,她应该是一个坚韧不拔,有毅力且果敢之人,倘若是玄清当了皇上,她必定和当今太后有得一比,并非弱女子,而且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之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产子 或许,她不参纷争,淡泊名利,只是为了保全她的孩子,为母则刚。 安陵容的手不自觉抚上小腹,时至今日,她心态与往日完全不同,她亦有同理之心,孩子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柔软,也成为她果断不再手软的利器。 得万千宠爱于一身,未必是一件幸事。 而现在安陵容所分的宠爱不多不少,刚好又保全了自己,她此时觉得幸福无比。 安陵容的好学之心又被重新激发起来,她虚心地向舒太妃请教,舒太妃独居甚久,加上清河王身为男子,多少有些孤寂之感,而安陵容的到来便填补了这一空缺。 舒太妃量了安陵容的鞋子尺寸,因宫中鞋面较窄,于是便给她做了几双宽松脚的布鞋,踩在地上平坦又舒适,换上平常人家的衣服,安陵容在镜中端详来去,不禁莞尔一笑,自己这个皇上封的娘娘,竟无异于平常百姓,那些体面不过是繁华累赘的外饰所带来的欺人眼效罢了。 但是,她很喜欢这简单的装束,衣着宽松,且倍感自由。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安陵容跟着舒太妃学绘画,学书法,小有所成,她亲眼目睹舒太妃制做各类水果罐头,她情不自禁想动手操作,舒太妃却是阻止了她。 “娘娘这双白晰的手章显富贵,如若沾染世俗尘埃,这心也就低了平了,日后入了宫中,还是得争名夺利,不能放低自己的身份,我已放弃宫中生活,自不必在乎体肤完善,可娘娘不同,日后为孩子也得博一博。” 安陵容听得呆了一呆,她收回手,舒太妃的话在她耳边敲响警钟无论何时,都不能放任自己的心态,这是告诉她,要有夺嫡之心吗?” 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腹中的孩子,会有一天去同其他兄弟争夺皇位,她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眨眼半个月过去,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这次瘟疫的事情是年羹尧管理疏松,致使前线患病的士兵逃回了京城,在京城四处流窜,往宫中送食材的运输下人被感染,而带入了宫中,华妃原本得了肺痨,也是宫外人带病入宫中相互传染,皇上大发雷霆,问责年羹尧,年羹尧却是嚣张跋扈,推卸责任。 皇上在宫中大怒,听甄嬛说,皇上对华妃已起了杀心,兴许是年羹尧料定皇上不敢动手,而皇上意欲杀鸡儆猴,立天子皇威。 宫里外消息散布,说是皇上意欲处死华妃。 此时安陵容的腹中胎儿已有八个多月,她大腹凸起,行走不便,日日读经书,练字绘画,书画方面的造诣却是日见精进。 舒太妃欣喜不已,她从深柜里取出一个极为珍贵的“千漠叶”手链,此漠叶手链是奇物所造,是舒太妃年轻时母亲遗留给她的宝物,说是遇到强敌进攻时,戴在手上可格挡利刃。 舒太妃自己也并不相信这个说法,至今她也没有尝试过遭受强敌入侵,也没有用重兵器去试此物的宝效。 但光凭此手链是她母亲传给她的,她定视为珍宝。 舒太妃将“千漠叶”手链置放于安陵容的手中道“这条手链就赠给骊嫔娘娘吧,以后你的绘画书法同我出自一脉,我也算得上你的前辈了。” 安陵容心中感激,作势要行跪拜大礼“多谢太妃的良苦用心,如果太妃不嫌弃,陵容愿意承欢膝下,可惜陵容终是宫中之人,终有一日需要回宫,如此珍贵之物,陵容不敢收下,还请太妃留作已用。” 太妃道“此物没有人知它来历,除了我自己,你若不嫌弃,就戴上吧!” 说罢,舒太妃的手伸了过来,安陵容有些为难,她之所以拒绝,不想收下舒太妃这个人情,恐怕日后生出变故,反而连累舒太妃。 舒太妃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道“不用害怕,这就是一条寻常的手链,就当是本太妃送给未出世的孩子的见面礼,希望孩子平安落地,健康长大。” 再不收下,就有些为难了。 安陵容眼中泛着泪光,任由舒太妃将手链戴在她的手上。舒太妃对自己是衷心的喜欢,清河王玄清虽是听令于皇上,对安陵容也并不上心,可是舒太妃却是很喜欢自己。 缘份很奇妙,安陵容并不拒绝自己与舒太妃相关联,因为,甄嬛有皇上的盛宠,沈眉庄有太后的眷顾,而自己能得到舒太妃的喜爱,都说母子连心,那无疑也能得到清河王的支持,三个人同时入宫,虽然甄嬛和沈眉庄得天时地利,可终究也替在她前面挡了不少风雨,她们走的快,可自己也赶的急,这一路下来,时至目前为止,算得上是平分秋色了吧! 不知为何,安陵容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窃喜之心,上苍虽说没有对她特别的眷顾,可终究也没有冷落她,凭自己的出身和条件,能走到这一步,已是非常满意了。 时间一愰又过去一月,天色灰暗,深山重雾,细雨如丝。 安陵容正在宫中绘着这现成的山水画,看到清河王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近段时间,清河王很忙,具体忙些什么,安陵容也没去多问,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清河王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冷峻,头发凌乱,乌黑深邃的眼眸,浓眉挺鼻,与皇上一般高贵优雅,不同的是少了皇上自带的威严,无论是五官还是性情,相对皇上柔和一些。 清河王遥望着安陵容,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冷峻道“骊嫔娘娘,宫中出事了。” 安陵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画笔轻搁下,神情一凛,清河王说的出事,定是大事了,她心一缩,觉得腹中有胎动传来。 安陵容缓步下楼梯,宫中除了死人还是死人,还能有比死人更大的事么? 安陵容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清河王坐下来大口地喘气,随后叹了一口气“宫中前段日子,皇上意欲处置华妃,本来是想用来镇压年羹尧,皇上只想让他有所收敛,年羹尧听到此消息,按捺不住,带了三千士兵亲自回宫劫狱。” 安陵容的心一紧,忙问道“那华妃被劫走了吗?” 清河王猛灌了几杯茶水下肚,道“劫走了。” 安陵容心惊肉跳,急切问道“那皇上呢,皇上可还好?” 清河王缓缓道来皇上气得差点血崩,这赐死华妃的圣旨还没有下呢?他只是在后宫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提及此事,说是有这个意向,可是消息竟被走漏了,事急皇上也来不及去盘查到底年羹尧在宫里安插了多少人手,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原本皇上提及之后缓平了一段时间,本王以为皇上不再向皙华夫人下狠手,风平浪静了不少时日。 可意外的是,年羹尧不声不响干起了劫狱这等大事,平地起惊雷般,皇上差点气晕过去,于是就真的下了圣旨,下旨务必要捉拿皙华夫人,皇上的嫔妃就算死,也要死在宫内。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珠 安陵容急切地望着清河王,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盼着华妃出现的下场,可一经落地成实,如愿后,她心狂跳不已,这个结果正是想要的结果。 或许是情绪过激,来不及听清清河王口述的下文,安陵容觉得腰间一坠,下腹部有急骤的痛疼感传来,一阵又一阵,密集如雨,她痛得紧皱眉头,双手撑着身体摇摇欲坠。 “骊嫔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清河王见状吃惊连忙过来扶住她。 安陵容道“恐怕。。。怕是要生了!” 算着这时日,也差不多到预产期了,预产期前后十天出现阵痛生产是正常的。 清河王从未见过女人生孩子的急迫阵状,他眼神一慌道“不会马上生出来了吧!产婆在偏殿,母后去了菜园,我叫下人去找她们。” 安陵容咬着牙,有些哭笑不得,点点头缓缓道“你把我扶到床上去,还没有那么快生下来,要宫痛一段时间,宫开十指,剩下的事,等舒太妃回来再说。” 舒太妃很快带着产婆赶了进来,发丝上还滴着水珠,面上却是一片喜悦。 产婆带着一大堆物什,吩咐下人端来现成的开水,给安陵容垫上大护垫,放平身子,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子宫开口,从一指开到十指,由轻微的阵痛,逐渐转变为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宫开的时间从二、三个小时至三十六小时不等。 安陵容平时运动量足,宫口开的较快,在五个时辰内更开全了十指,此时的安陵容已痛得声嘶力竭,每一寸筋骨,都承受着巨大的不可言知的钝痛。 她苦笑一声,原来直面死亡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生孩子! 她想起软弱的母亲怕父亲,却不怕肌肤受伤之痛,原来是生产时经历的阵痛已将女人的身体承痛力拉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经过产痛,再大的痛都不怕了吧! 安陵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子,被单已被指甲抓破,用力已用得全身虚脱。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耳际,舒太妃和产婆喜笑颜开。 “是个男婴,恭喜骊嫔娘娘。”舒太妃、产婆将孩子紧紧贴在安陵容的身侧,安陵容看着新生的孩子,饱满的面容,紧闭的双眼,那轮廓线条,同皇上玄清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舒太妃感慨万千“恭喜皇上又得皇子。” 安陵容由于身体太过于虚弱,随着孩子一起出来的是大量的羊水和污血。 她头一侧,整个人晕了过去。 安陵容恍然入梦,梦里又是如此的清晰天空乌云密布,风起云涌,涌现无数暗流,作势有强风暴雨降落,可是一声霹雷过后,随着一道闪电辟开云层,一道光影拨云开雾飞身出来,是一条七彩祥龙,向她龇牙咧嘴扑面而来。 “不!”安陵容大喊出声,掌中温热,自己的手不知被谁牵在掌中,有人拿毛巾在她额头上来回擦拭。 “骊嫔,醒醒,朕来看你了!”安陵容耳边传来熟悉、温暖具磁性、威严而又柔和的声音,她心里很是踏实,皇上来了! 安陵容欣喜地睁眼,正好碰到皇上玄凌迎面而来的目光,糅杂着欣喜、赞许、满足与怜惜。 安陵容的手虽握在皇上的手中,可皇上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钟,他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刚出世的孩子身上,凝望着他出神,痴呆的眼神满是欣喜。 “这是朕的儿子,哈哈哈~骊嫔有功,朕得赏。”刚去看完十四阿哥的皇上脸上喜气洋洋的。 “朕的儿子,这全身上下都是肉晃晃的,这眼睛,这头发,这鼻子,同朕小时候一般模样,同十四阿哥也是极为相似的。若是太后见到他,不知道该有多欣喜,只是你还不能入宫,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孩子就交付给舒太妃抚养着,骊嫔娘娘等孩子满月后就悄然回宫吧!” 安陵容一听到满月即要回宫,对孩子虽有不舍,可是宫中出了这般大的事,瘟疫尚未完全消除,年羹尧又劫狱劫走了华妃,她想尽快回宫,尽一已之力帮助皇上渡过难关。 “舒太妃,孩子和骊嫔的事就托付给你了,朕不能停留太久,孩子和骊嫔需要的物什宫里全部已带了过来,还有黄金,白银,衣食住行、吃穿用度的赏赐已到位,清河王负责收纳整理。好,骊嫔,朕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一个月后朕会亲自来接你入宫。” 皇上一共带来了三个大箱子,最后一个箱子是金银,安陵容全孝敬给了舒太妃,中间那个箱子是日用品,第一个箱子是孩子的衣服。 满满一大箱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各类款式都有,摆放在上面的是绣院出品的婴儿服,箱底压着十对金手镯,十个金项圈,十对戴在脚上的金圈。 而最下面的婴儿服,安陵容觉得特别的眼熟,洁白的棉服上,用明黄丝线绣的海棠花,如饮了血一般极为鲜艳欲滴,她拿起来打开细细地看,不由得触目心惊。 “这一件,好像是莞姐姐为她的孩子亲手制作的成品,我记得皇上为了免除甄姐姐忧伤,将她制作的所有婴幼儿衣服全部收走,说是要一把火给烧了,烧给她胎死腹中的孩子,没有料到皇上竟私下暗地里将这些衣服全部收藏,而现在均赐给了我。” 安陵容心中五味杂陈,皇上对甄姐姐,爱之深切啊~ 她心中隐约生痛,可是没有多久她便释怀了,即然是皇上赐的衣服,那就让孩子穿吧,皇上大抵是偏爱于甄姐姐,而她的孩子又失了,皇上便将对甄姐姐孩子的爱,转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爱屋及乌,也是爱啊~ 安陵容拾起自己刚丢下这件海棠棉衣,看这样的绣工图案,这是男女婴通用款,皇上带来的孩子衣服多是艳丽明亮的红、白、紫、绿颜色居多,基本没有灰,黑,蓝此等颜色,她意识到了。 皇上想她生下一个女儿,而对于甄姐姐,皇上更想她能生下一个儿子,那甄姐姐的儿子,才是皇上要传承皇位的心仪之人! 想到这里,安陵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心思细敏,可人算不如天算! 从侍寝那天开始,她就日日开着药方,调理着自己的身体,只要改变自身的身体酸碱度,让身体的碱度占额比居大,便能产下男婴,如若是酸性的占额比大,则是产女婴。 别说这一胎是男婴,就是再生二胎、三胎、四胎。。。。。那胎胎可都是男婴,这生子秘决,外人不知可安陵容知情。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那件海棠的棉衣拿给舒太妃,舒太妃自不会明白这个中要害,她也不明白安陵容为何心事重重,只是欣喜地替孩子穿戴好衣服,再把金项圈,金手环,金脚环,悉数戴在孩子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弘历 “孩子还小,可是仪式感不能没有,这金饰就戴在孩子身上一会儿再摘下来,让孩子过一过金,以后啊,真金不怕火炼!”舒太妃微笑着,喃喃自语。 羽沙宫许久没有见过婴幼儿的身影了,舒太妃年老,对孩子爱不释手,看着孩子笑得嘴都合不拢。 清河王拿出一颗艳丽的明珠熠熠生辉,照得寝宫亮如白昼。 清河王道“这是东海明珠,大清唯此一颗,是先皇赐给本王的,本王留着也无用,就当作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安陵容道“太贵重的东西,不能收,清河王以后也会结婚生子的,你还是留给自己的孩子用吧!” 清河王调侃道“骊妃娘娘,看皇上对孩子如此喜爱,你又恰巧生的是个男婴,说不定哪一天孩子当了太子,本王还得仰仗骊妃娘娘,还请不要嫌弃礼轻。” 安陵容不想收,大清唯此一颗的珍宝,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与众不同,她最大的希望是,想孩子虽生在富贵人间,却能明白人间疾苦,为人忠善。 清河王道“孩子若是明事理,定当会收下,这限量品,不是每个王子出生都有的,再说道,你先收下这份礼,到时等本王的孩子出生,你再选一份同等的厚礼,送回给本王不就两清了么?” 舒太妃责怪道“哪有送礼出去,还要回礼的,别听他瞎说,骊妃娘娘快收下。” 孩子着棉衣,抱在手上软若无骨,糯糯软软一片,安陵容痴呆地看着他酣睡的表情,爱不释手。 舒太妃小心冀冀地来抢着抱孩子,清河王说道“孩子还没有取名呢?骊嫔娘娘不如先给孩子个小名,大名还待皇上查看生辰八字,亲赐姓名。” 【康熙的儿子名字中都带“允”字,如允褆、允稹等,名字中的另一个字都带“衣字部首”但是雍正皇帝叫“胤禛”,这是个异数。】 【雍正的儿子名字中都带“弘”字或“福”字,如弘历、福惠等。名字中另一个字都带“日字部首”,乾隆皇帝就是叫“弘历”。】 【乾隆的儿子犯“永”字,名字中另一个字都带“王字部首”,嘉庆帝叫做“永琰”。】 【嘉庆的儿子犯“绵”字,名字中另一个字都带“心字部首”,道光皇帝叫做“渂宁”(原名绵宁)】 【道光的儿子犯“奕”字,名字中另一个字都带“言字部首”,咸丰皇帝叫做“奕詝”。】 【咸丰的儿子犯“载”字,同治皇帝叫做“载淳”。】 【同治皇帝无子,光绪皇帝是他的同辈堂兄弟,叫做“载湉”】 【光绪皇帝无子,以其兄之子溥仪继位。名字中犯“溥”字。】 安陵容一怔,对啊,这么重要的事皇上怎么能忘记了呢? 她看着嬷嬷在衣箱里翻,将新做的小孩成衣都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在床上给安陵容过目。 “骊嫔娘娘,这箱底还压着一个盒子。”奶妈将盒子递给安陵容。 盒面呈现鲜花色,曾几何时,皇上赐给她的东西都是淡红、粉红,这是古时妾用的颜色,而浓烈的鲜红是正室所用的颜色。 这是母凭子贵么?安陵容咧了咧嘴,打开盒子,是一枝金橬,上雕刻着花开五瓣的凤凰花,浓艳似火,火金流苏垂下有三寸之长,很别致很独特也很美。 箱底是一封信,是皇上的笔迹,安陵容纳闷? “骊嫔,缘于宫中子嗣稀少,朕备下许多孩子的姓名,男婴与女婴皆有姓名可查据,按照顺序,故朕将这姓名单上的第二个名字赐给他。” 安陵容停顿下来,顺着上面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名字从左至右看来,所有男婴名字中都带有带“弘”字,第二排的男婴名字中带着“福”字,而第二个名字叫“弘历”。 安陵容眼中神彩流转,心中狂跳不已。这名字大气、如果孩子衬得起这名字,便能风生水起,否则便会受到此名大的牵连,很可能体弱多病不听话不好养。 安陵容沉思良久,于是给孩子取了一个花哨的小名“周六福。” 满周月而产,六六大顺,福气满满,听名气有些俗气,却是让人踏实。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雨后天晴,空气清新,天渐渐明亮,舒太妃在茶园摘下新鲜的蔬菜瓜果开始做饭。 清河王看着初出生的“周六福”,用手轻轻触动孩子的脸颊,孩子微微动了动,清河王按捺不住地道“骊嫔娘娘,本王能不能抱他?” 安陵容道“当然可以!” 奶妈道“清河王以前抱过吗?您会抱吗?” 清河王摇头道“这不难吧,一个孩子而已,我的手这么宽,让我抱一下。” 安陵容啼笑皆非“好吧,你抱吧,小心一些。” 清河王眉开眼笑地,左手托住周六福的头,右手托住他的双脚,将他小小的身体紧贴在自己的胸脯上,左右晃悠着,还真有模有样。 一屋子的人大致是头次见清河王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均被他抱孩子逗乐的情景所吸引。 安陵容心想清河王是个喜爱孩子的人,而喜爱孩子之人,通常是心善宽容之人,只是为何这般出身豪贵,又如此有爱心,面面皆都为出色的人,为何皇上赐婚予他,均被他拒绝? 安陵容笑道“清河王这般喜欢孩子,听说皇上赐婚予你,均被你拒绝,现在可想通了,早日成婚,早享天伦天乐!舒太妃也会很高兴的。” 清河王一怔,默默地将孩子放回安陵容的手中,他缓缓道“骊嫔娘娘一语言中本王的心事,可惜当初本王见多了兄弟之间相互残杀,手足被圈禁,便心灰意冷,宁愿孤单一人活在这个世上,了无牵挂。” 安陵容默默地抱着孩子摇了起来,不巧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却又不知如何出言安慰他。她知道清河王说的这个残杀兄弟,圈禁手足之人正是当今皇上,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清河王低身再看孩子道“本王喜欢孩子是真,每个孩子生来即是一张白纸,天真无暇,可是本王不想成婚也是真,皇上的孩子,本王会一视同仁,本王会陪同他们一起长大,见证他们茁壮成长。” 舒太妃又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相对之前的菜式,此次按月式菜来做的,从昨天到今天,餐餐菜不同款,花样轮着换,本来没有什么胃口的安陵容硬是被这色香味俱全的新鲜菜式引得按捺不住心思。 每晚睡觉前,舒太妃和清河王都会来探望“周六福”后陪他一阵子方才去睡觉,孩子和奶妈睡在安陵容的同一个房间里,孩子每隔二小时就哭闹着要喝奶一次,安陵容睡不着,就睁着眼静静地坐起,看奶妈照顾孩子,舒太妃也会过来帮忙。 带孩子,真是辛苦呵!好在为了照顾安陵容,果郡王将十四阿哥带去了桐花台交陈妃抚养,而舒太妃则需要照顾安陵容,孩子每晚醒来六、七次,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安陵容再也听不到孩子半夜哭闹的声音,她安安心心地睡,睡眠一好,皮肤也白皙红润了,头发也不再掉了,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好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宫 时光飞逝,一恍一个月已过,皇上如约而至,安陵容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能随皇上回宫了,忧是的是周六福尚刚满月,要与他分开,委实难过。 下山的路有些陡峭,马车走得极慢,安陵容被摇晃得头晕脑涨,皇上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景。 皇上扭头笑道“骊嫔,你刚才发觉了吗?弘历他满月礼上,在众多的物件中,第一拿住的是书,第二是笔,第三是弓弩。” 皇上说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朕的儿子,日后长大了,定当文武双全,必成大器。” 马车刚好转弯,安陵容来不及回答,由于惯性倒在皇上的肩膀上,皇上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给她支撑着。 安陵容的身子一缩道“皇上,嫔妾不小心压到了皇上。” 皇上微皱起浓眉,不悦道“朕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依靠,你对朕不必这么拘礼和生疏。” 安陵容听到此话,心中一暖,便主动将头靠了过去,任由皇上轻揽着她的腰身。 安陵容缓缓道“现在说周六福必成大器,还为时过早,嫔妾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好好活着。” 皇上道“上天安排他做了朕的儿子,就注定是戎马一生,为了活着不惜与对手兵刃相见,虽说你是妇人之仁,妇人之见,可活着可也非活着这般简单,朕会护他周全,毕竟他不是朕的首个孩子,朕首为人父,尚在秘密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实属一件开心之事。” 安陵容被马车摇得晕晕欲睡,她声如蚊虫道“皇上心就好。” 这低声呢喃的气息刺激得皇上血脉偾张,安陵容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劲,她连忙坐直身子,从皇上怀里挣脱出来,皇上却是反手将她横抱在怀里。 皇上道“骊嫔自从产后变得愈发成熟有韵味,朕多有久没有和骊嫔同寝了,朕想起了你不在宫中的日子。”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宫中还有莞姐姐,眉姐姐侍候着皇上,皇上不会寂寞的。” 皇上用手拧了一下她的俏鼻道“最得朕心的,的确是莞嫔,只因她最了解朕,这无关于个人的年纪、外貌与才华,就好比天上圆月,有人懂它的风花雪月,还有人懂它的阴晴圆缺,懂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重要,只有她懂朕,才会理解朕的万里山河。至于惠嫔,知书达礼,端庄贵气,朕也喜欢,朕更喜欢的是她能与朕讨论政事,能弹得一手好琴,这宫里无第二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了吧?这些都是朕喜欢她们有别于他人的地方。” 安陵容一怔,皇上在同她掏心窝子说话,他会在莞姐姐和眉姐姐面前,也这般提及自己的优、缺点吗? 他不会!安陵容笃定皇上不会提及。 安陵容静静地想皇上与自己算夫妻吗?不太像,像朋友吗?也不像。 他和自己的关系,像是凌驾于朋友之上,而又恋人未满。 那在皇上心里,在这个后宫之中,还会有谁同她一样处于这般特别的位置,似亲似友?没有了吧! 安陵容的心底响了一下,所以同甄嬛和沈眉庄比起来,她虽然不及她俩,可也是独特的,她稍稍放宽心下来,也并非是害怕自己被取代,而是她相信了皇上的话,她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皇上他没有说假话,确实是在思念她。 安陵容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些回应,于是,她仰望着皇上,多少带着痴迷,柔声道“皇上......其实嫔妾不敢和您说,嫔妾日夜想念着您,想您平安,想您健康,想您......”没有下文了! 因为,接下来的一秒,皇上玄凌俯身低头,堵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朝霞笼罩于林间,美不胜收,林中鸟鸣欢快,皇上与安陵容在马车内卿卿我我,如胶似漆,难解难分。 直吻到心满意足,皇上才将安陵容放开,安陵容觉得唇生痛,指腹触及之处,上下唇竟肿了起来。 安陵容嗔声道“嫔妾这般模样,回宫若是被人瞧见,多难堪。” 皇上道“难堪作什?等到达紫禁城,已是晚上,到时朕亲自抱你进宫。” 安陵容一时心神荡漾,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属于她们二人的安静宁和的时间,一旦回到宫中,便又要卷入到无休无止的漩涡之中去,逃不掉躲不开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 她转过身子,双手紧抱皇上的腰身,贴在他胸前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只有在这个时候,皇上才真正属于她,属于她一个人,骗骗自己也好! 深秋已过,初冬将至,掀开帘子,外有寒气袭来,皇上除下自己的外褂,披在安陵容的身上,还真将她抱入了延禧宫内,此时已是深夜,又是从后门进入的,唯有小允子还在守夜,其余人已悉数睡着。 只得得小几子惊喜的声音“皇上万福,娘娘万福,终于见娘娘回宫了。” 皇上抱着安陵容,走得直喘粗气,小几子跟在后面说道“皇上歇歇,娘娘这一段时日未见,看上去长体重了!” 皇上笑道“不,骊嫔瘦了不少。” 安陵容一听忍俊不禁,连忙扒拉着皇上,要求自己下地行走,皇上拗不过她,便从宽大的衣袍里伸出手来,牵住她的手,款款而行,此刻,安陵容觉得尴尬又好笑! 上世,见皇上第一眼她觉得陌生,侍寝第一晚她有了熟悉感,而诞下孩子她方觉他是极为重要之人,对他已生出了仰仗之心。而这一世,她对皇上,只有防备之心,她害怕重蹈覆辙,不怕皇上爱上她,就怕自己爱上皇上。 皇上幽幽道“天色已晚,朕就留在这翠和殿里。” 安陵容猛然想起“皇上,嫔妾的宫门平时紧闭,对外不是宣扬嫔妾得了瘟疫,尚在医治之中,您今个晚上留宿,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皇上像刚想起来此事一般,道“对对,朕还是得连夜离开,否则会引起怀疑。过两天叫温太医过来检查,作作样子,等你身子一恢复,便可出这翠和殿了。” 安陵容目送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依然从后门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卫临 一恍三个月过去,宫里的瘟疫渐渐平息了,而皇上也偶尔会在二更过后,从翠和殿的后门入,偷偷地来探望安陵容。 莞嫔与惠嫔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时常反复高烧,所幸的是太医院齐心合力,一边控制病情,一边研制新药,终于平息了病情。 温实初采纳了太医院一个新人“卫临”的建议,在药方中加入了一味袪湿解毒的温和药材丘灵草,只是这味药材从西域采集种育分化,耽误了不少时间,一直拖到现时才得以解决时疫。 皇上欣喜,便晋升温实初为太医院的首领太医,与同此时,允许温实初从太医院中起用一个新人作为自己的助手。 温实初左右衡量,便向皇上奏请起用了“卫临”,卫临对于安陵容来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可是对后宫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安陵容隶属卸药司,她蒙着面纱,加了就诊的队伍,遥望着皇上口中赞不绝口的卫临,他长得实在是太过于普通,甚至比自己还要普通,一眼望去即寻常百姓,目及不足一米六五高,可探脉、问诊、开单、出药,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思络极为清晰,反应也比寻常人快许多,安陵容好奇,按捺不住地问起一旁的人,旁边刚好站着端妃娘娘。 安陵容问道“端妃娘娘,这过完今日复诊,就可以放开封禁了,还是辛苦这太医院的太医,前面的这个卫临是何来路,端妃娘娘知情吗?” 端妃道“骊嫔,这个卫临以前是太医院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小太医。因为在这次瘟疫中尽心尽力,不眠不休,尤其是在莞嫔出现险情第一时间控制了险情,温太医便带着他,听说他过目不忘,神思敏捷,尤得温太医的喜欢,这次温太医晋升为太医院的首领太医,他理所当然成为助手,无人反对。” 安陵容点头“原来是这样,有这样的人在,便可以为温太医分担事务,可喜可贺。” 安陵容一听是温太医欣赏的人,同时也是有恩于莞嫔的人,她便放下心来。 聚齐在坤宁宫里的嫔妃越来越多,莞嫔和惠嫔也来了,这是安陵容产下孩子之后首次见到她们俩。 莞嫔脸色尚可,面色红润,只是瘦了一些,倒显得更加高挑出众了,而惠嫔憔悴不少,身子有种遇风一刮,都能倒下的脆弱感。 坤宁宫内人满为患,宫外清静不少,千鲤池边,杨柳垂下三千柳条丝,遮下余荫一片。 三人在杨柳树下挑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莞嫔道“安妹妹,许久不见,你身子有些浮肿了,莫不是瘟疫带来的后遗症?” 安陵容苦笑一声,内心忐忑,偷偷给皇上生了个孩子,这般大的事却只能搁在心底死藏,她委实难受,可是绝不能开口提起此事。 安陵容道“我症状较轻,有些发烧,自行用药控制住了病情,只是宫里的奴才感染较重,翠和殿被封禁出不去。两位姐姐如何?” 莞嫔道“我还好,只是反复发烧,没有胃口,四肢酸痛无力,每日就在宫里数着日子睡觉,用药,吃饭,也没有心情和力气作其它的事。” 惠嫔道“我也反复发烧,吃不好,睡不好,全身都痛,加上小产后身体未恢复,这次真是够我吃尽苦头,不过,能平安无事渡过难关,已是万幸。” 安陵容点头,她倒是觉得瘟疫并不可怕,可怕是的年羹尧在纵目睽睽之下劫狱,劫走了华妃。 据莞嫔和惠嫔透露,当天年羹尧还有上早朝,诉说战事紧张,兵将办事不力,致便疫情扩散,可主要的责任在于军营粮草不足,支援的粮草迟迟未到,为防止士兵劳累,他下令暂时撤退,留守等待,而自己却返朝中,向皇上启奏申请。 在朝堂之中,众多大臣和皇上以为年羹尧所说属实,皇上便给他增派了粮草,谁知到了晚上,据御前侍卫花二和果九前来相报,据说是年羹尧在进紫禁城的西门私自放了三千士兵入城,西门当时守城的人叫胡央,胡央这个人为人正直,是莞嫔的父亲甄远道推荐的,他早就看不顺眼年羹尧,初使胡央坚决不放年羹尧进城,可年羹尧固执已见,竟动用武力撞开了城门,还一刀将胡央身边的两个护卫给砍杀了。 胡央识时务,拨起腿就往宫内跑,他直接往皇上的养心殿跑,一边跑一边怒骂年羹尧“老王八羔子,竟动用武力破了城门,还砍杀了守卫,其罪当诛,诛九族,这是要造反了。” 苏培盛当时正给皇上按摩推拿,皇上因日间劳累有些腰酸背痛,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光着的背和腰腹便裸露在胡央的怒目而视下。 据说皇上当时气极,将胡央骂了一通,骂他不长眼睛,半夜三更跑到他的养心殿,差点连他的魂魄都给吓跑了。 胡央将年羹尧破城一事同皇上一说,皇上就料到年羹尧这般冲动是为了不让华妃年世兰屈死于冷宫之中。 胡央本以为皇上会大动干戈,派人去截杀年羹尧,没有料到皇上竟大开城门,撤去冷宫的防卫,让年羹尧顺顺利利、畅通无阻地轻轻松松地劫狱,接走了华妃年世兰,据说年世兰当时还不愿走,口口声声叫着要见皇上,声泪俱下,很凄惨。 安陵容忧虑重重道“然后呢?皇上就没有再追究了吗?” 莞嫔道“然后,年羹尧带着人马顺利逃离,出了紫禁城。而皇上却三缄其口,在朝堂之上竟没有重点提及此事。” 【清朝的皇帝于太和门、乾清门上朝,称御门听政,当有紧急或重要事情时,皇帝于乾清宫召见大臣,晚清时期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上朝地点为养心殿。】 【上朝,指臣子于朝廷觐见君王,奏事议政。】 【太和门为紫禁城内宫门,外朝宫殿正门,太和门建成于明永乐十八年,当时称奉天门,清光绪十四年被焚毁,次年重建。】 【乾清门为紫禁城内廷正宫门,建于明永乐十八年,清顺治十二年重修,乾清门为帝后寝宫以及嫔妃、皇子居住生活区域。】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散乐西御行 皇上倒是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他问道“现在年羹尧手上握着三十万大军,谁能站出来接手他的位置?” 年羹尧带兵已久,运筹帷幄,驰聘疆场,曾多次平息西藏乱事,皇上甚为忌惮,朝堂之上,大家正在一起协商如何对年羹尧时,年羹尧却带着十万大军重返故地,扎营生根,并声称要自立为“怀王”。 年羹尧是安徽省怀远县之人,于是,他一怒之下,带着年世兰华妃回到了故乡,在安徽省的怀远县城扎营,三十万大军有二十万大军,依然坚守在西藏边疆,他带着剩下的十万大军回到了怀远县拥兵为王,自立为“怀王”。 至于十万大军的衣食住行,全靠周围几百里范围的百姓供养,百姓种自家的地,却需要向他交赋税,市场上流通的每一个商品需要向他交关税,他在省要的关口设卡,凡是经过关口,货物要交税,人和马车通过也要交税,百姓苦不堪言。 莞嫔喋喋不休,安陵容听得徒然生怒,怪不得皇上的前额头发都掉光了。 没有了华妃的行宫里,倒似安静了不少,连平时喜欢到处逛的曹贵人,也极少见到她去找皇后带着温仪公主出来玩耍,那倒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平日里,尤其是曹贵人,仗着有华妃撑腰,帮华妃做了不少的坏事,现在华妃走了,她自然也怕遭到报复。 皇上为了让莞嫔早日恢复,让她搬出了碎玉轩,搬到了棠梨宫。 丽嫔娘娘却是很开心,时常与安陵容、惠嫔去莞嫔的棠梨宫里聚一聚。 安陵容又开始写词曲,将平日里用零零碎碎的时间写的东西串联起来,汇订成了一本《散乐西御行》,在棠梨宫里与莞嫔、惠嫔合调。 莞嫔的横箫,搭配惠嫔的竖琴,配合着安陵容的歌声,一边低声吟唱,一边小改乐谱,丽嫔在窗台下面翻着莞嫔桌上的书,是一本朱汐的《早秋》,徒手翻来,这本散记大多是借景抒情,描写恋人之间的悲欢离合。 端妃娘娘在另一端喝着菊青泡的碧螺春,茶香四溢,道“很快就是乞巧节,牛郎织女都汇合了,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莞嫔笑道“以前会玩游戏,吃饺子,在饺子里放铜钱、银针、和红枣,铜钱有福,银针手巧,枣表早婚。” 惠嫔接道“以前自由随兴,现在入了宫了,枣就不兴了,银针容易扎伤人,还是铜钱好,寓意也好。” 宫中其乐盈盈,宫外的果郡王允礼带着浣碧推门而入,行礼道“各位娘娘安好,本王恰巧路过,不禁被奏乐所吸引,故前来探个究竟,还望没有打扰到各位娘娘。” 浣碧和众人搂抱在一起,寒暄了良久,许久不见,自是亲热。 果郡王允礼和清河王玄清,在宫乐上的造诣颇深。 果郡王见到莞嫔嘴唇微动,箫声动听,他不由得向莞嫔伸出手,见莞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便稍稍一用力,将莞嫔嘴边的横箫夺了过去,放在自己的嘴边吹了起来。 果郡王精通乐器,尤其是横箫简直是一绝。 安陵容与惠嫔不由得被牵引,很快,三人将《散乐西御行》上近二十首乐曲完成。 完成乐曲之后,一时兴起,几个人便相互对起歌来,果郡王允礼和安陵容一组,莞嫔和惠嫔一组,二人对二人,莞嫔是舞中王者,禁不住起舞助兴,跳着跳着,她便拉着惠嫔下来一起手挽手跳了起来,端妃娘娘和丽嫔娘娘则在一旁轻轻地击掌合拍。 果郡王允礼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莞嫔,目光就没有离开她的身影,而莞嫔舞得身随影动,似秋风起落叶,舞得毫无规则,每一个动作却又是见好就收,不张扬也不魅惑,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不知为何,果郡王允礼竟一把将横箫放于桌面,近前挽起莞嫔的手臂,跳起了篝火舞,莞嫔的脸一红,她想抽回手,却是被果郡王拉得紧。 安陵容瞧出了莞嫔的尴尬,她放低吟唱的声音,伸出手轻松挽住了果郡王的另一侧手臂,而另一只手顺势牵起了浣碧,而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而入的皇上玄凌瞧见。 “哈哈哈,你们这般好玩,怎不叫上朕!”皇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鼓掌,旁边的苏培盛则是一脸捉狭的看着果郡王。 果郡王连忙抽回手臂,躬身而立道“为臣参见皇上。” 皇上摆摆手道“不必拘礼,来,给朕看看,你们唱的什么曲。” 安陵容便将手中的《散乐西御行》递给皇上,皇上徒手翻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不住点头道“好,这本册子,朕安排下去,叫印刷出来,宫里人手一本,好好学学吟唱,至于这作词作曲之人,就将骊嫔的名字署上去吧。” 安陵容道“此词大多是臣妾所写,可是有相当一部分是莞姐姐和眉姐姐所写,果郡王参与了谱曲,两位姐姐也参与了谱曲,要署名的话,要都署名上去了。” 皇上笑道“即然如此多人参与,那朕提议你们建一个宫廷乐队,属于你们私下的团体组织,朕也不对这种团体进行管辖,可自由支配时间和发展团务,朕也允许果郡王在进行排演宫廷乐时,无需顾及礼节,尽情享受这快乐时光。” 皇上面带戏谑的表情看着果郡王,果郡王连忙澄清自己“皇上,是为臣失礼了。” 皇上笑道“朕是天子,君无戏言,朕不是在取笑你,不必拘礼。” 果郡王有些诚惶诚恐地,稍微宽下心来。 待果郡王一走,皇上却是遣散了众嫔妃,包括安陵容和惠嫔,端妃和丽嫔先后离开。 皇上眉头紧锁,目光如炬,说是有事同莞嫔商议,安陵容猜到大抵这事同年羹尧有关。 安陵容不紧不慢地出了棠梨宫往回赶,还没有到翠和殿,在上林苑出来的不远的地方,巧遇到了莞嫔的父亲甄远道。 安陵容明白了,定是皇上叫甄远道一同商议此事,可甄远道年事已高,顶多也就出力,参与个幕后谋策,而要顶替年羹尧上战场、同有威名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莞嫔的哥哥一一甄珩。 第一百八十章 明月照沟渠 乞巧节一过,天气渐凉,皇上忙于朝事,一连许多时日都不见身影,惠嫔又重拾旧事,由于闲余时间实在太多,便又去了太后宫中陪伴太后念经抄经祈福。 安陵容便想找着莞嫔、果郡王、丽嫔等人组建了一支宫廷乐队,她便去了棠梨宫中,刚到宫门口,只见里面烟雾缭绕,传出猛烈的咳嗽声,不像是莞嫔的声音。 安陵容初使以为又着火了,她心慌地不顾礼节就撞开了门,却是看到菊青在前院的一个角落里烧着纸,双眼赤红,也不知道是被烟熏成这样,还是想起了伤心事,涕泪横流。 安陵容的心里一紧道“菊青,你这是怎么了?你不知道在这个宫里,是不可以烧纸的吗?” 菊青听到声音传来,徒手在脸上擦了几下,把自己的脸涂得像只五花猫一般,用脚将正燃烧的纸给跺灭了,带着哭腔道“骊嫔娘娘,奴才没有烧纸,是不小心引燃了,这就浇灭。” 说罢,她想去提水浇灭烟灰,安陵容阻止她道。 “菊青,今天是不是你亲人的忌日?是又想起你的亲人了吧?” 菊青点点头,安陵容替她擦去脸上的烟灰,小声道“我给你看着,你去烧吧,要尽快,别给其它人看到。” 菊青露出感激的面容道“多谢娘娘。” 安陵容在前院看着,宫里也不见流朱、崔瑾汐、莞嫔的身影。 菊青便拎了铁桶去绿藤环绕的植物架后面烧去了,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 待菊青烧完纸出来,安陵容便给她查看了手的状况,上次在棠梨宫,菊青的手被华妃带来的侍卫一刀从手腕处斩断,幸好当时接的及时,现在再仔细看时,已恢复如初。 “你的手,还会有感觉不舒适的地方吗?”安陵容关心地问起。 “多谢娘娘关心,手已经完好如初了,幸好有娘娘的修复膏药,这才见好的快,就算是阴天、雨天,也感觉不到痛,没有任何不适。”菊青一脸的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我还从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父亲娘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陵容问道。 菊青的身子有些拘谨起来“回娘娘,奴才的娘亲,是妾室,在府上,并不受待见,我自小就被寄在莞姐姐府中,除了父亲将我带去吏部侍郎府邸的那一次,后来到他过世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他的样子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的娘亲之前一直住在偏僻的乡下,父亲从娘亲的怀里抢走了我,我娘,她就走了。”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也勾了她的往事,她的出身也不高,娘亲还是正室,好在现在搬来了京城,娘亲不再受妾室所欺压,也能与父亲相处和谐。 安陵容道“那你的娘亲是如何去世的?年纪应该不算很大,你还这般小。” 菊青停顿了一下,有些哽咽道“娘亲她是自缢而亡,她很爱父亲,长期抑郁,思念父亲成疾,而她又无法见到他,加上我年幼时便被父亲从她身边接走,我尤记得当时离开的情景,娘亲死死地抱住我的身子,不给人抱走,唯一暖心的依靠也被强夺走了。” 安陵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你当时还小,你的父亲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你。” 菊青擦了一把泪道“我恨他,他能把我送入宫中,为何不能把娘亲也接入宫中,如果娘亲随着我,她便不会自缢身亡。” 安陵容缓缓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你也长大了,入了宫了,莞姐姐会照顾你,我们也会照顾你的。” 菊青叹气道“整个府上府下,待我最好的算是莞姐姐了,庆幸我也长大了。” 很快,莞嫔和流朱从外面返回来了,流朱替莞嫔脱去外面的披风,披风上染了不少灰尘,两个人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行了很长的路。 安陵容道“莞姐姐,行程这般匆忙,想必是皇上有事找吧!” 莞嫔叹了一口气道“安妹妹,还真被你说中了,皇上最近因为年羹尧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前天召了父亲来商议此事,又面见了哥哥。” 安陵容问道“哦,甄家哥哥也来了,皇上是要派甄家哥哥去降伏年羹尧吗?”她抬头却碰到莞嫔调笑的眼神。 选秀初住吏部侍郎府邸时,当时年纪太小,隐隐约约觉得甄珩对自己有种说不出口的喜欢,可是,时过境迁,入宫四载,万事皆可变化,尤其是诞下皇上的子嗣之后,安陵容觉得甄珩带着几分幼稚,现在想来,他对自己根本谈不上什么,只是一种淡淡的君子之间淡如水的浅浅欢喜。 如今几年过去,她早已无感,可是在莞嫔的眼中,她哥曾经喜欢过她,这种喜欢就会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野蛮生长,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这层表意,令安陵容无法解释,也倍感不舒服。 安陵容不吭声,莞嫔又补了一句“安妹妹,皇上还给哥哥指婚了,不料的是被哥哥拒绝了。” 安陵容淡淡地道“我倒是希望甄家哥哥幸福,我尤记得在贵府上住着时,哥哥赠予我一条橬子,为的是以后在宫里与莞姐姐相互有个照应,橬子我却是不敢收,还给了姐姐。姐姐,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除了皇上以外,我们都不能有私情,那可是冒着性命的危险!!” 莞嫔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安陵容佯装发怒,绕着圈追打着莞嫔。 莞嫔咯咯直笑,边跑边说道“妹妹早就将哥哥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是哥哥却是连当初的指配未婚妻都拒娶了,连皇上的赐婚也拒绝了,我问他因为何事,他嘴很严实,硬是滴水不露,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我猜着哥哥大抵是有心仪之人了,我发现在哥面前一提妹妹,他就脸红,哥大概率是喜欢妹妹。” 安陵容笑道“莞姐姐别开玩笑,那可是人命关天的玩笑。哥哥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门内嘻笑依然,安陵容没有看到出现宫门口的甄远道和甄珩的身影。 甄珩看了安陵容几眼,显然是听到了她和莞嫔的对话,神情有些落寞。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拥兵为王 安陵容正欲离开,不料被甄嬛叫住,甄家哥哥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榛子苏和榴莲糕各两盒给安陵容,数量不多,略表心意。 安陵容随即转身拆了开来,先给了菊青和流朱、崔槿汐品尝,随即大家三两下就瓜分光了,大家都觉得好吃,叫甄珩下次带着过来。 安陵道听后道“我皮肤过敏,不能吃多榴莲糕,多谢甄家哥哥。” 甄珩一愣笑道“我差点忘记此事了,还得骊嫔娘娘提醒,下臣定当谨记。” 正如安陵容所料的是,皇上指派甄珩暂行取代年羹尧,首当其冲的紧要事件,便是将皇上的圣旨传至西边,取得兵权。 甄远道心事重重,甄珩亦是眉头紧锁,事情并不明朗。 甄珩说道“第一次他带着皇上的圣旨前往西部边境,那里驻着年羹尧的二十万大军,为首的是一名叫做“左宇先”的将领,此人并不买甄珩的帐,虽说他对甄珩也非常尊敬,毕恭毕敬地请他入帐内,老老实实收下圣旨,可是要交接军务之时,却是以年羹尧不在为推脱的理由,说自己不知情,如果要调用士兵,须得有兵符。 甄珩说,年羹尧在安徽拥兵为王,皇上已将他免去一切职务,还要将他捉拿归案,将事情的严重后果同左宇先说明,无论甄珩如何说劝,左宇先只有一句话拿兵符来说事。 到最后,左宇先干脆对甄珩置之不理,甄珩只带了一千人马前去,面对着二十万大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返回紫禁城找皇上复命。 而年羹尧占地为王,他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迅速扩大占地范围,占地遍及整个安徽省,以怀远为中心据点,兵力向四周扩散。 并在安徽省内,以百里为标,分设“突塘关”、“都陇坳”和“长枝伏地”三个关要,以阻挡外敌的侵入。 皇上派出甄远道,前往安徽游说年羹尧,却反被年羹尧骂得狗血淋头,年羹尧还大骂皇上昏庸无能,不止朝政不力,后宫嫔妃三千,还无一人诞下皇上的子嗣。 皇上气极,整个朝堂文武百官气极,后宫为之哗然。 弓在弩上,势在必发。 甄远道要求调集兵力强攻安徽,他量定年羹尧有造反之心,可他带的兵始终是朝廷的兵,只要皇上亲临现场,定能夺回军心。 皇上亲临西部关要,为首的左宇先见到皇上亲临现场,不敢有所动作,却也表示,一贯以来,士兵作战只服兵符持有者。 即然皇上有令,那也仅止于,按兵不动。 随后,皇上随甄远道、甄珩前往安徽省,要先突破“突塘关”、“都陇坳”,再到“长枝伏地”,而年羹尧或者是多年作战,辛苦劳累,此刻一放松,竟有了奢靡享乐的做法。 皇上带人在“突塘关”喊话,年羹尧在“长枝伏地”左右怀抱一堆的美女,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而年世兰,华妃娘娘则是如热锅的蚂蚁,这“长枝伏地”比起冷宫“琉璃宫”来,她宁愿呆在琉璃宫,这儿离皇上十万八千里,在琉璃宫,她至少离皇上近,还盼望着有一天能出冷宫,常伴皇上左右。 年世兰华妃正焦急在殿里想着办法,她知道皇上来了,可是这长枝伏地离“突塘关”有几百公里,就算骑马也一天连续跑,最多能跑一百公里,不眠不休得连跑三天三夜才能到突塘关。 年羹尧有许多匹宝马,其中一匹通身都是红色毛发的宝马,叫“喜江红”,其速度很惊人,华妃半夜独自起程,偷走了这匹“喜江红”宝马,居然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到到达了“突塘关”,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高举着大清的旗帜,摇旗呐喊。 “皇上,皇上,我在这里!”华妃边哭边喊。 “年世兰,你下去,换年羹尧上来说话!”皇上动容。 甄远道说华妃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为爱痴迷的痴情女子,她撇下父母兄长,不顾城上士兵阻拦,爬到城墙之上,哭哭啼啼的。 可无论华妃如何在城墙之上,要求士兵打开城门,底下的人就是无动于衷。 “突塘关”地势险要,三面环山,一面为低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的阵势,年羹尧征地战用,将所有的百姓全部驱赶到省的后方居住,省后方全是密林,都无地可耕种,每家每户还会抽取健壮的男丁做为士兵所用,民生困苦。 皇上叫华妃开城门,宣年羹尧来见,只要年羹尧撤除兵力,他依然赫免他的死罪,自此退役安享后半生,而华妃即使不能复原位,但依然可以保留着“皙华夫人”的称号,安享荣华富贵一生。 华妃痛哭,后来年羹尧到了,他下令不开城门,皇上即便久攻,也未必能强攻下,于是命令他们死守城。 皇上与年羹尧彼此僵持不下,皇上劝说无效,西边的二十万军力被甄珩派去的十万军力封锁,那边不敢轻举妄动。 而甄珩的另十万大军一路前行,不断收编,收纳各路男丁入伍,逐渐将队伍壮大到了二十万人左右,这二十万人行至“突塘关”准备强攻。 年羹尧并没有料到皇上,会如此之快的速度集中兵力对付他。 当他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突塘关”时,冲在前面的是三万铁骑,一时之间马蹄声,声不绝耳,震耳欲聋。 原本皇上只是想速战速决,可因为年世兰华妃在城墙之上,皇上不忍心下手,他更加希望年世兰华妃能劝降年羹尧。 而如饿狼似的年羹尧狠狠地一把将华妃推倒在地,甄远道此时说,也许年羹尧爱惜妹妹年世兰,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年世兰在宫中受辱,而年羹尧利用了这个机会,以此为理由,拉开了拥兵自立为王的序幕。 甄远道这时的意识稍微迟了一些,即然是以此为借口,那谋反并非事发突然,而一定会是早有准备。 甄远道便连夜将皇上送回了紫禁城,他自己也跟着皇上回来搬救兵,想对策。 再说,“借”去征用的这二十万士兵还是从镇守东边关要之地临时调用来的,还要尽快将人马还回去,那边镇守是四十万人马,被借调了二十万,原本以为一天一夜能处理掉此事,可现在事实出意料之外,不能强攻强夺强取,皇上又念及旧情,二十万大军一直镇在关门,不能攻城,这么多人扎营在关外,吃喝都是问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宫议政 就这样僵持着,一个星期过去了,皇上在宫里下了圣旨,就叫甄珩撤走了这二十万人,并以年羹尧造反之罪,罪昭天下,其罪当诛。 皇上在宫里焦头烂额,年羹尧一步一步地扩大他的版图,而东边战事又起,镇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手握兵权,而拥兵自重;镇守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都有崛起之势。 皇上除了在朝堂听取文武百官的意见,也在后宫日日参与早朝会议,听取各大嫔妃们的意见,虽说后宫不可参政,可是时务紧急,皇上更多的是想从甄嬛和沈眉庄的口中听取意见,当然,安陵容也算得上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建议者。 在皇上的坤宁宫中,安陵容点燃了醒神香,助大家神思敏捷。 皇上额头上的发际线日益减退,脸色也有些憔悴不堪。 安陵容毕恭毕敬地坐着,甄嬛和沈眉庄也是紧张得正襟危坐,唯有皇后娘娘一脸的漫不经心,她剔着指甲淡淡地道“皇上,你就是舍不得年世兰,当初在宫中的时候,你及时处置了她,引得年羹尧前来,再将他捉拿下狱,这事情不就简单了,现在轻轻松松,放走他,可好了,他回了老家,要降伏他,可费神费力了。” 皇上长叹一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是我先对不起她,为了镇压年氏一族,我亲自叫端妃流去了她腹中的孩子,往后,她就一生就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永远体会不到有孩子的乐趣,也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了,我心有愧疚,不忍心杀害她,朕对你们也都一样。华妃在突塘关的城墙上,一直喊着朕的名字,喊得声嘶力竭,朕当时确实非常的难过,可是时局至此,别无选择。” 粽黑色的案台上,奏折堆成了山,案上堆不下,还堆到了案台底下,皇上手指着那儿说道“你们看,这些,都是奏本年羹尧的,一打开全是骂他全家的,这些人虽不是武将出身,也非武官,可骂起来人真要命,朕看得头痛不已,受不了。” 皇后娘娘道“就算是文官出身,也都是些读书人,能骂人难听到哪儿去?” 皇上道“皇后不信,你随意翻开一本去看看,你看看。” 皇后娘娘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本奏折,打开来看是一本署名为朱子良的人写的奏折,她轻声念道“臣有本启奏,奏年羹尧,全家不得好死,生出的女儿全充入妓院,生出的儿子世代为奴,世世代代,永世不得翻身,臣已经为他想好了一百八十种死法,其中最为惨烈的一种死法是“五马分尸”,随后是。。。。。。” 皇后娘娘念不下去了,她面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折子也失手扔到了地上,看这一堆的奏折像看牛鬼蛇神的鬼面一般,唯恐沾染上。 而一旁的端妃娘娘和敬嫔娘娘忍不住咳嗽起来,敬嫔是一个生活和精神上都有洁癖之人,她在一旁俯身干呕不已。 安陵容听得胆战心惊“不知这上奏折的又是何人,真是骂得够狠,够绝了。” 沈眉庄道“那皇上对于这样的人,不加以处置吗?就算他们是言官,那是言论自由的吗?在我们这后宫之中,尚且都不能放肆到如此地步。” 甄嬛缓缓道“本朝御史言官,既不属行政官,也不属于司法官,他们的主要职责就在于一张嘴皮子,对谁都可以批评,普天之下,就没有他们不敢骂的。” 皇上一脸的苦笑“言官的职责就在于批评皇帝,弹劾大臣,在朕的面前,他们尚且都是无所顾忌,这是王朝给他们的特权,先皇遗下的祖制,就连朕也无权更改这个制度,言论自由,言者无罪,当然,在朕面前,他们还算给点小面子,因为真惹怒了朕,朕即使是不能杀言官,但是可以将他们卸任言官,换职轮到其它岗位,便能整治他们了。” 皇上道“烦不胜烦,就算没有实际发生,这件事只要出现了一点苗头,他们便开始弹劾,自从年羹尧上位以来,一直就有弹劾他的奏折,源源不断地送到朕面前,可朕若是调查,从何查起,即便吩咐大理寺和刑部去查,无凭无据,若不查,他们则不罢不休。” 安陵容摇头“待局势平稳,这样的官职可逐渐隐去,嫔妾想来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见风就点火,虽能提前知道些苗头,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给他们扩大化了,打草惊蛇,总之,其弊大于利。” 甄嬛点头称是“这样的组织,等我朝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监国制度完善之后,建议取消言官制度。 皇上果真听信了,命苏培盛在一旁将大家的意见记载下来。 皇后娘娘倒是一脸的不屑“后宫的几个嫔妃,七嘴八舌的,别乱了章法,给皇上添乱,老祖宗下来的体制,不是你们几个三言两语就能改动的。” 皇上出言阻止她“不,皇后,是朕允许你们可以议论朝事,我想,你们总比朝堂上的那些言官会更有分寸一些,朕愿意听,是否改动,还需要看大臣们的附议,但是不能漏掉每一个有用的决策,自古忠言逆耳。” 皇上都发话了,皇后尴尬地笑一笑“既然皇上都说了,那本宫也就不管你们了,听皇上的吧,只是本宫对这些朝事无兴趣,也不懂,听得想睡觉,不如皇上早点让嫔妾回景仁宫歇息去。” 皇上也不让她走“不,皇后就在这里听着,有个了解,事情都是有开头的,听多了自然也能明白了。” 皇后微微一笑,不再答话,索性闭起眼睛装睡。 安陵容对于这场皇上想速战速决的战役,她心中有一个急切的想法那就是必须处死华妃,才能让皇上专心对付年羹尧。 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对视了一眼,大家心如明镜,可是谁也不敢提出来。 甄嬛道“当前局势不稳,还是要迅速拿下年羹尧,皇上让年羹尧顺利带走皙华夫人的目的,也就是想给他落实一个起兵造反之罪。”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投毒 皇上支着额头道“大多数的大臣建议正面直接攻打,年羹尧只拥有十万大军,他们建议调集三十万大军,将他们前方、后方形成包围圈,断绝他们的物资输送,有的说活活饿死他们,可是大家都没有料到的是,年羹尧的占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方是平地,而且后方全是百姓,在毁林建耕,就算外面没有物资输入,在里面他们完人可以自给自足。” 安陵容眼神一凛道“皇上,有安徽省的地图吗?” 皇上将地图拿了出来,逐一的指给安陵容、沈眉庄、甄嬛看。 皇后娘娘侧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带着嗤笑的表情,朝正在给她按肩膀的剪秋姑姑温声道“剪秋,这脑门芯的中间也痛,你按一下这里,这侧面也按一按。” 皇上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道“皇后,你听得如何?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 皇后幽幽道“皇上,请恕嫔妾直言,这个行兵打仗,权谋策略,嫔妾真是不懂,听得也是一头雾水,还请皇上放过嫔妾。” 皇上冷冷道“那行,皇后就先行回宫休息去吧!谋划之心可无,但是切不可无忧天下之忧之心,国在臣在,有朕的大好江山在,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皇后站起身微微一福身子道“嫔妾回宫,定当好好参悟参悟,请容许皇上再给嫔妾一些时间,嫔妾也很焦急的。” 皇上冷声道“皇后去吧,别睡得太安稳,多忧思于国事、后宫家事便是!” 皇后娘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带着剪秋姑姑速行离去。 安陵容徒然想起一事,就是前不久在圆明园避暑之时,沈眉庄被一小毒物所伤之事。 安陵容若有所思道“皇上,甄姐姐,眉姐姐,你们还记得在圆明园时,眉姐姐被雌蛛咬伤的事情吗?雌蛛生长在南方的湿地,不惧炎热,反惧寒冷,这类小毒物体长约五毫米,眼微后曲,背甲及附肢呈黄白色,腹部三角锥形,具有一定的毒性,嫔妾当时取下雌蛛回宫侍养着,现在在嫔妾的患养内,已经繁殖到成百上千只,封闭在荒地里。” 沈眉庄不由得心里一激灵道“那东西很小,可是毒性很强,安妹妹养毒试毒,可理解,但是一定要注意它的安全性,别让它们漏飞了出来,酿成事故。”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询问似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道“可是,这类雌蛛的繁殖性是极强的,如当时皇上将整个圆明园的蚊虫进行了消毒及处理,才没有更多的雌蛛出现,嫔妾也一样,给了雌蛛固定的生存场所,圈地而养,如果不是人为带出,他们难以逃出生天。” 皇上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骊嫔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毒攻吗?这类雌蛛要如何带进去年羹尧的营地?人为带进去当然是最安全的,只能是暗中进行,并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甄嬛道“或者,我们可以利用某个活物,携带病毒进入年羹尧的营地。” 皇上道“这个有风险,万一病情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影响到周遭的百姓,那该如何?这个是可以利用,但是得在可控范围之内,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而且不能被人捉住现行。” 安陵容道“是,这些嫔妾都会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安陵容细看地图,怀远县东临大气的涂山,西接雄伟的荆山,南靠巍峨的大洪山和险峻的平阿山。 除了这几座大山之外,还有小山成群,连绵起伏不断,北边界相对较平,而年羹尧的三道关口便是横跨东西,将北边作为了镇守的后方,那里集居着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耕自种,丰衣足食,自给自足。 西面的荆山海拔259米,东面的涂山339米,东西夹淮对峙,颇为壮观。 淮河流域常年通航,淮河流贯怀远县县境东南,河中盛产武昌鱼,与怀远的石榴齐名。 “怀远石榴”和“怀远武昌鱼”全国闻名,也是当朝的贡品。 东面的涂山上有座庙,叫禹王庙,庙里供着一尊高十五米的送子观音菩萨,日夜开放,以供人祈福,即便是处于如此动荡不安的时代,依然有许多人不辞辛苦爬上山许愿求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经过乔装打扮、戴着人皮面具的安陵容、沈眉庄特此上山拜观音菩萨,两个人一身的平民装扮,看上去还有些脏兮兮的风尘模样,顺利通过了各道关口,在半途中买了二大扎香火,随人流一路攀爬而上,杂夹在人群当中进了庙里。 夏刈借着上香的机会,在庙堂的香灰里,渗入了若干的雌蛛蛋,微不见微,用肉眼几乎无法观察到,只有安陵容自己知道这蛋是如何来的?她是制毒专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制毒的机会,圆明园的雌蛛蛋在紫禁城里患养着,成百上千只雌蛛被她用透气的密罐严藏在隐秘地窖里繁殖。 蛋生蛛,蛛生蛋,不用多久,上过灰的人都会被感染,人传人,一传十,十传百。。。 夏刈扔下这株定时炸弹之后,安陵容就和沈眉庄迅速撤离了。 经过几日的折腾,皇上拆走镇守在安徽的所有兵力,还叫人封住了安徽省通往外省的所有出口,所有人,只进不出。 经过辛苦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宫里。 翠和殿内,安陵容对镜整理妆容,淡薄的面具从她脸上撕了下来,露出白皙的皮肤,微微发红,她将全身上下仔细消了一个毒,心情渐渐平稳起来。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去理会,只是需要耐心等候时机便可。 圆桌上摆着还没有绣完的一幅“翠民居”图,图中房屋琉璃瓦,红色外墙,桃花明艳,群山葱翠,充满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色图。 安陵容心情激荡,又想起周六福,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次日便叫皇上宣清河王入殿。 安陵容便问起清河王周六福的状况,清河王说孩子不认生,见人就眉开眼笑的,谁抱都可以,会翻身会爬动,会牙牙学语。 安陵容便宽下心来,将自己平日里刺绣的饰品给了清河王,算是给孩子的一点念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穿心 皇上在新一天的后宫早会上,带来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怀远的石榴,另一个是怀远的武昌鱼。 苏培盛用赤金流澄的长盘盛着,盘底垫着洁白无暇的宣纸,石榴外表大而圆,色泽澄亮,徒眼看去,比其他地方的石榴都格外大个一些。 安陵容、甄嬛、沈眉庄坐在各嫔妃的首列,甄嬛轻扳开了石榴,“咔嚓”声清脆,里面的果粒如水晶一般,色彩流转,果真是举国闻名的好东西。 苏培盛的另一个盘中盛着是一条头小、尾小、身子奇大无比的武昌鱼,肉质肥厚、紧密,去掉鱼鳞之后,洁白的鱼身基本看不到明显的纹路。 皇上问道“骊嫔,莞嫔,惠嫔,你们要的石榴和武昌鱼朕都拿来了,朕纳闷,你们要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安陵容笑道“回皇上,现在离我们上试去怀远县的涂山上禹王庙已有半个月,而这个月中,在庙中的雌蛛蛋经一天一夜便可形成细小的雌蛛,三天便可长大繁殖再产虫卵,四天一个轮回,也就是,在这个十五天里,雌蛛的数量已达成了刚投入时的三倍之多,我们投下的是五千虫卵,三倍之余,欲达两万,根据时日的延长,并不断倍增。” 皇上点头称是,从案桌上拿起了一批奏折,分发给她们三人观看。 安陵容打开其中一份奏折,见上面写着皇上,臣有本启奏,安徽省怀远县出现了疫情,此疫同往疫不同,症状从怀远县的涂山开始向外漫延,涂山区的疫情最严重,感染者出现晕厥、头痛、身痛、声音嘶竭的现象,并且皮肤全身出现骚痒,严重者出现皮肤溃烂,年老者、年幼者,有基础病患者救治不及,死亡人数已达数千人,并以每日上百人的数量急骤上升。 这是怀远县的县丞相廖衔用报上来的,看来他所说属实。 皇上紧皱眉头,顿显难过之色“百姓乃国之根本,如不是逼不得已,朕又怎么能用这种法子去伤害无辜百姓。” 甄嬛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显得有些疲惫。 沈眉庄道“皇上,这怀远县每年的贡品都有武昌鱼和石榴,那今年,这两样东西就不再收了,之前国库已经收了,还没有来得及分发的武昌鱼和石榴,就请皇上给年羹尧退回去。” 安陵容道“皇上,在武昌鱼和石榴中,嵌入雌蛛虫卵,国库还有多少,就将延禧宫的雌蛛虫卵全部带上,想必不用多久,皇上无须出一兵一将,年羹尧便会自取灭亡。” 甄嬛道“这样实在是惨无人道了一些。” 皇上点头道“莞嫔说的确是,可还有其它的法子可想吗?” 甄嬛思虑良久,摇头,甄嬛和安陵容也相继摇头。 皇上沉思道“宫中的武昌鱼还有一万余条,石榴不耐储存,还有三千公斤,朝堂之上大臣们均是想着从正、反包抄,强兵夺取,可是这样的方法,也意味着朕会损伤无数百姓。” 安陵容道“一万条武昌鱼,三千公斤石榴,已经足够。我们把这二批货原封不动退回去,皇上可暗中调集人马,同时启程,一周后便可攻打怀远县。到那时,怀远县定多是病弱残躯,民心恐慌,军心不稳。” 皇上果真将这二批货退回了怀远县,同时命甄珩暗中带十万士兵紧急前往怀远县。皇上三日后收到了怀远县丞廖衔用的奏折,一万条武昌鱼,因运输途中损伤,有三千活鱼被放入了淮河之中,约有七千死鱼被投入市场重新分配。 七天过后,该启程了。 安陵容将一头秀发织成了粗辫子,绾在脑后,一双深粽色的高筒马靴,全身上下劲身装束,并在高筒马靴里放了一把锋利匕首,吹毛断发,十分的锋利,防身所用。 甄嬛身子有些虚弱,打不起精神,安陵容便与沈眉庄,与皇上一同前往怀远县。 安徽省依然被封禁,皇上与安陵容、沈眉庄到达怀远县,路上行人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泌阳镇,这里离“突塘关”尚有十余公里,皇上命甄珩去探军情。 据甄珩回来报,空无一人,城墙上也无人把守,他直接带着三千士兵在关前喊话,说是皇上知道疫情爆发,不顾自身安危,前来视察,希望他们主动投降,可免除死罪。 然后,当甄珩在下面喊话时,恰巧年羹尧也在,他竟二话不说,搭弓射箭,可甄珩征战多年,不是一般人能敌的,箭被他用刀砍成二截,并将断箭给他扔回了城楼之上。 双方没有商量的余地,甄珩将此事同皇上一说,皇上便怒极气极,下令即日起出发,直接攻城。 安陵容随着皇上来到突塘关前,十万大军挡在皇上、安陵容、沈眉庄的前面,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所以安陵容放心前来,她和沈眉庄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容皇上手软,借此机会,要置华妃于死地。 甄珩依然根据皇上的要求,试图与年羹尧进行沟通,年羹尧则在城墙之上破口大骂“尔等就是一群阴险狡诈之人,不配与我作战,有本事换人来战。” 甄珩道“年羹尧,识时务者为俊杰,打开城门,你便能捡回一条命,好自为知吧!” 此时,一道白色的人影随风摇荡,飘飘然上了城墙,她收拾得干净整齐,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高傲,乌黑的双眸目光流转,有一种见多了世面后的淡然,是华妃。 华妃跪倒在城墙之上,给皇上施了一礼道“皇上,嫔妾自今天起,与你恩断义绝,皇上的心中从未有过嫔妾的位置,可是多年来,嫔妾对皇上始终如一,皇上,你知道吗?怀远境内民不聊生,百姓死伤无数,哥哥派人查了,病原体来自于淮河之中的武昌鱼,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嫔妾,有没有想过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嫔妾是您的人,天下百姓都是您的人。” 皇上竟然无言以对,他默然立于城墙之下,甄珩已布阵,用大圆柱木开始用力地撞城门,点燃火把,往城墙之上扔了过去,年羹尧又将火把扔了下来,并往城墙之上开始灌润滑油,大小不一的各种石块从城墙之上如雨而下。 而皇上重声道“破城门吧!别伤到了华妃!留她一命。” 沈眉庄一怔,她突然跃马上身,骑着马冲了出去,最前方是持盾的兵队,借着掩护,沈眉庄搭弓射箭,一支带着红翎的宫中训练用的特用箭,朝华妃射了过去,年羹尧拉着华妃的身子,险险地避开了此箭。 沈眉庄不服气,迅速补箭,三箭齐发,封住了年羹尧的上、下、右侧三个方位,年羹尧手上还牵着年世兰华妃,他已躲避不及。 在这电石火光之间,华妃的身子猛地挣脱年羹尧,她侧转身,整个人扑倒,替年羹尧挡住了最致命的一箭,华妃被一箭射穿心脏,余下二箭被年羹尧击落。 “皇上,如果我不是生在年家,我们定是世人艳羡的一对。”年世兰缓缓倒下。 皇上难掩心痛。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伊莎木 年羹尧抱着华妃的身体急转直下,他一连大声喝令城楼上下的将士严防死守,远远还听到他大叫华妃和怒骂皇上玄凌的声音。 安陵容稍稍宽下心来,等华妃一死,皇上就不会有所顾忌了。 甄珩神情凛然,粗眉微曲,年羹尧的这第一道城门设置的比普通的城门要厚实一些,是西域运来的新峦木制而成,普通的城门需要做防火处理,而这种新峦木自带防火防寒性质,活体新峦木可忍受九十九摄氏度的高温,能抵抗零下负一百零四摄氏底的低温。 这城门用人力抱木撞了许久依然未见松动的现象,当城门被撞开一条小缝隙时,安陵容肉眼所见,里面是半人高一大堆的沙子,沙子后面还有一道厚实的城门,而这道城门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孔,意味着只要前面的这道新峦木制而成的大门被推拉开稍微大一点的缝隙,防守在第二道城门内的敌兵便可以从这门孔里朝外射箭。 安陵容与沈眉庄迅速撤至安全范围之内,马车之外,皇上傍树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沈眉庄。 沈眉庄轻撩紧身的冲锋衣,双膝盖一弯,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沈眉庄低声道“是嫔妾一时失手,还请皇上发落,治罪于嫔妾。” 皇上沉默良久,道“沈眉庄,朕倒是小看你了,你是何时隐藏得如此之深?入宫这般久,朕从未知你会骑马射箭,还能上阵杀敌,可同将士比肩。” 皇上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面色微红,神情很是激动“你可知,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安陵容一看事情不妙,连忙向皇上求情道“皇上,皙华夫人她爱皇上,可是她不该出生在年家,她从入宫开始,便成为了皇上的政敌,现在当务之急是破城门,捉拿年羹尧归案。” 皇上脸色由红转黑,黑转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骊嫔,你说对,华妃她念着旧情,如果她不是生在年家,就不会影响她在宫中盛宠如日中天,她就是太任性,以往朕对她太过于骄纵了,才导致她现在的嚣张跋扈,是朕害了她!” 皇上喃喃自语,不停地捶打着胸口,痛苦得难以名状。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道“都起来吧,朕也不能怪你们,这上战场之事,性命攸关,朕都不想你们出事,好好地呆在朕的身边,战事交给那些男人们去做。” 沈眉庄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爬到半人高的石山之上,遥望着远方。 安陵容听到了攻城的车轮声、落石声、打杀声,声不绝耳。 她也爬到了石山之上,看到攻城门的工具已换成了冲锋车,可是城门依然坚实未开,众多的将士抬着架起了云梯,由于城墙被灌了油,十分的光滑,云梯被城墙之上的敌人轻而易举推倒,我方的士兵在对方滚石和弓箭下,死伤甚多。 城门久攻不下,离开战已过去了三个时辰,皇上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默看战况,禁不住叹气道“这个时间拖得太长了,凭年羹尧的汗血宝马,三个时辰已能跑出五十公里之遥,再用三个时辰,年羹尧必能从后方突围出安徽省。” 沈眉庄道“皇上即已准备攻城,就会料到年羹尧有逃跑的预算,就算他再怎么跑,也逃不出皇上的五指山了。” 皇上点头道“没错,我们现在是瓮中捉鳖,我已特别交待过,一定要抓活的。” 安陵容在密林中四处寻找,寻找一种名叫伊纱木藤的树藤,这种树藤特别的牢固,可防重兵器,堪比铁链,具弹性,还真被她找到了,不止一棵,而是成群。 安陵容用它们联结在一起,制成了一条约长为五十多米的锁链,再在士兵们的武器中挑了一个类似尖勾的东西,制成了三脚勾,她重力一甩,甩出二十余米外的柏树上,倒勾着柏树,借着绳子的力量,快速冲了出去。 沈眉庄眼疾手快,她徒手凭空一抓,将安陵容给抓了回来,自己轻轻巧巧重甩几下,将勾子脱落于柏树上,重新抛出百余米,重重地勾入一棵松树的身体中,入木三寸,安陵容看得一呆,她回观望皇上时,见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该死的欺君之罪?眉姐姐,你又要触怒天威了!”安陵容小声嘀咕道。 此时,两个人已离皇上约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小声说话,皇上已然听不见。 沈眉庄莞尔一笑道“皇上也就做做样子而已,安妹妹,你想想,这皇上是什么人哪!人家那是从尸山中蹚过来的人,莫忘记了当初他是如何上位的?他心中对后宫嫔妃或许有真爱,可只要一触及到他的利益,必当被诛杀!你放心,不要怕!” 安陵容窃笑“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也不怕,凡事有姐姐你担着。再试试这树链,看牢不牢固。” 沈眉庄随手拾起一柄月形的弯刀,从头上扯落一根头发,头发纷纷扬扬落于弯刀的刀刃之上,瞬间被断成了两截,她赞叹一声道“的确是一把好刀,那妹妹,你拿稳了,等我试试。” 沈眉庄屏住呼吸,双腰站定,用腰、跨发力,带动手臂,全力一劈,刀斩在伊纱木藤的树藤之上,被扭成麻花状的伊纱木树藤有弹性,向左右拉址开来,藤上的刀痕立现,可瞬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沈眉庄忍不住连声赞叹,安陵容还想再试一次,她从长筒靴里面拿出那把锋利的匕首,一手抓住树藤,一手用力切割起来,龇牙咧嘴的,用尽全力也没有割开一条缝。 安陵容惊叹道“这伊纱木树藤,古书记载,被我无意之中看到,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ps: 大型攻城武器云梯、冲车、掷石机。 爆燃类火器火箭、火绳枪、燧发枪、猛油火柜、神火飞鸦、火炮、石炮。 兵器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各种奇器和暗器。 第一种钩啄类兵器戈,适用于车战。 第二种穿刺类兵器矛,铍”,戟是戈和矛的结合。 第三种劈砍类兵器刀、斧、钺。 第四种钝击类兵器棍棒、锤。应对厚重盔甲。 第五种抛射类兵器弓、弩、镖枪、抛石机,用于远程打击。 第六种防护类兵器盔甲和盾牌。 第七种原始火器火器、射程、威力不足,不如弓箭实用,主打辅助。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虎符 沈眉庄一边拖拉着树藤,一连往回跑,急声道“快将这东西拿去给甄珩将军。” 两个人卷起树藤,火速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看了目瞪口呆的皇上一眼。 皇上不满道“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朕的后宫,都养了一群什么女人?” 甄珩拿到安陵容手中这根长绳,他扭头问安陵容“这是什么东西?” 安陵容道“将军一试便知,强刃难断,是极有弹性的一条绳子。” 甄珩已迫不急待,将手中的这条长藤朝对方的城楼扔了上去,三只铁勾准确无误地卡到三米多高的横梁之中,绳子的另一端别在安装有撞城门的车架上。 安陵容感觉身旁身影一闪,有重盔甲划破空气的声音,甄珩如大雁般从重车上飞掠过过,拨地而起,从长滕上飞踏过而,眨眼之间便落于对方城墙之上,只见他手起刀落,还没有让人反应过来,顿见两个敌兵人头落地,身首分离,速度极快,一时惊呆了众人。 随即,引起了一连串的欢呼声,很快,对方挥刀欲斩断这条长绳,奋力一刀下去,竟然是毫发无损,于是军心大增,又有不少将士飞身冲上城墙,与敌兵混战成一团。 很快,甄珩瞅准机会,杀出重围,飞落下城墙,徒手打开了固若金汤的城门。 喊杀声,欢呼声,车轮滚动声,马蹄声,嘶鸣声,此起彼伏,声不绝耳。 年羹尧花费诸多心思,重设的第一道关口“突塘关”,经过十三个小时的浴血奋战,终于破城入关,由甄珩旗下的八大武将之一的贾天阳带领一万人镇守,余下人马继续挥军前进。 从“突塘关”至“都陇坳”,再到“长枝伏地”,甄珩的军队,攻势猛烈,势如破竹,如入无人境地,不足一天一夜的时间,便打到了长枝伏地,越往里,兵力越弱,先有安陵容的毒攻在先,为了防止我方军队受感染,皇上提前叫甄珩的军队,将军备库里的防毒面罩和防毒衣穿上,一路畅通无阻。 年羹尧的兵力全部集中在“突塘关”,后方诸是伤兵残将,而出乎安陵容意料之外的是,当甄珩将年羹尧的营殿包围,甄珩命令伍同宵前去打开攻打年羹尧营殿的战幕,意外的是,他们竟自动将门敞开,主动迎接甄珩的队伍。 甄珩带人冲入大门,年羹尧竟然没有逃脱,而是端坐在营殿之内,正在喝烈酒,旁边还有四五个舞女陪同,醉生梦死。 甄珩冷声道“年羹尧,美梦可以清醒了,死到临头还有心情作乐!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年羹尧反问道“说说看,你们是如何破了朕的城门的,朕的城门,如铜墙铁壁一般。” 甄珩气得脸色都发白了,欲拨刀相向,安陵容连忙阻止道“甄大哥,皇上说过要留他一条活命,带他回宫,受整朝文武百官的祭拜。” “皇上驾到!”此时的年羹尧并不足为惧,他身旁仅有五个姿色尚可的女人相伴,门口还有十几个带刀近侍已被扣拿下。 皇上一片正气凛然,他正在强压着情绪道“年羹尧,朕本是一个爱才惜才之人,可惜你利欲熏心,蒙蔽了双眼,贪赃枉法,为所欲为,丝毫没有将大清的王法放在眼里,为何会走到了这一步,你没有反思过后果吗?你害死了华妃,害得朕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的一已之过,给国家酿成了多大的损失?” 年羹尧冷冷道“王玄凌,没有我们这些武将的拼死护卫,你哪来的太平盛世,苦都是我们这些人受了,而福却是你一个人享了,凭什么?就凭你姓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可笑~~~后宫佳丽三千,我妹妹年世兰生性善良、为人温和,知书达理,倾城美貌,是个足不出户的闺中女子,年纪轻轻便送入宫中之后,她变成了何等吓人的模样?那个把她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难道不正是你皇上王玄凌吗?” 皇上竟然无言以对,他沉默着,双眸之中有一丝感伤气息浮过。 年羹尧越说越激动,他站起身来,在酒桌边挥舞着衣袖“我们年家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好好善待我妹妹,而我年羹尧也会在边疆浴战奋勇杀敌,那王玄凌你在干些什么呢?当我们在博命的时候,你在后宫左拥右抱,喜新厌旧,将我们的至亲手足践踏如草芥,我们这些将士是多么的寒心~~甄大将军,现实远比想象残酷,你们甄家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我年羹尧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好好醒醒吧!” 皇上森然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随朕一起回宫,把华妃的尸首交出来,一起带回皇城,葬入皇陵。” 年羹尧嘲讽似地看着皇上道“生人在时不珍惜,死了还要做给世人看,或者这就是帝王手段。我年羹尧离做皇上只差一步的距离,人算不如天算,我也认了!” 皇上眼中浮现出一股杀气,他紧盯着年羹尧“把兵符交出来,朕留你一个全尸。” 年羹尧冷哼一声道“兵符你就别想了,你这辈子也找不到了,全尸也不必了,本将只能为国而死,也绝不会死于尔等小人的刀下。” 说罢,年羹尧作势扬刀要抹上脖子,甄珩近前将旁士兵手上的长矛扔了过去,年羹尧手中的长刀被打得偏至一旁,借此机会,甄珩迅速近前,控制住年羹尧。 甄珩痛心道“年大将军,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呢?你若不交出兵符,你的八十老母亲、老父亲,你们年府上上下下,多少条人命都要毁在你的手上。快点交出兵符吧,皇上说过,只要你交出兵符,交出皙华夫人,皇上只赐你死罪,不连及家人。” 年羹尧苦笑道“甄将军,王玄凌的话你也相信吗?想我们多少年的浴血奋战,却换来今天这般田地,这是警醒。” 皇上朗声道“朕重申,只要年羹尧交出兵符,同朕回京,朕定当承诺不诛连九族!” 年羹尧苦笑,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半截兵符,交给甄珩,而甄珩便扔给了皇上,皇上把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年羹尧冷笑一声道“王玄凌,你在怀疑什么?放心,我没有你那么奸诈,这兵符是真的。” 皇上微皱着眉头,竟隐忍不发,他从怀中掏出半截兵符,两两对比。 ps: 自古兵符为虎符,造型与老虎一般无二,从中一分为二,上下两半均匀不差分毫,一半虎符在皇上的身上随着带着,另外一半在将领的身上,这样也是为了制衡皇上与将领之间的权力,而调兵需要两块虎符完美契合才能生效。 而这些隐秘,除了皇上和拥有虎符的人知道,底下的士兵甚至分不清楚虎符的真假。 虎符权力大,为了防止有人盗仿造假,于是铸造虎符的材料非同一般,尺寸也绝对保密,还作有防伪标记,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拥有了虎符就能调兵遣将,这个人必须是德高望重之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陨落 安陵容做梦也没有料到,她平生第一次会受到举国上下百姓和朝官们的夹道欢迎,当然,人家注目的焦点并不是她这个长得并不出众的嫔妃,而是被镣铐紧扣着双手、骑在高头大马上“光荣回京”的年羹尧。 “打死他,打死年羹尧,他是我们的耻辱,谋反的叛国贼子。” “其罪当诛,诛连九族,让他灰飞烟灭,永不见天日。” 民众在京都的街道两旁排起长龙,两边全是清一色的红底黑字长标语。 “打倒年羹尧,打倒年羹尧。”整齐划一的声音,声不绝耳。 安陵容环顾四下,只见有一人站在高高的祭坛上,摇着大清的国旗,呐喊助威,他先喊一声口号,两旁的百姓就跟着他喊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扑天盖地而来。 安陵容放下马车轿的车帘,扭头看到皇上双手交错握在腹部,微闭着双眼,似乎并不受外面声音的干扰。 过了一会儿,安陵容听到有惊叫声、辱骂声,声音似乎从整齐划一变得杂乱无章`,她又忍不住揿开帘子往外瞧热闹。 这一看不打紧,现场的紊乱把她惊了一跳。 不少民众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将手中的菜叶、鸡蛋,肉包子、馒头、喂狗吃的长骨头掷向年羹尧,而年羹尧则不闪不躲,任由他们砸在身上,他头发上粘着菜叶,胸口上流着鸡蛋液,衣摆上挂着包子的肉碎。。。。。。 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不会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的狂“来呀,你们这些刁民,往我身上砸,用点劲,这点小动作就像在搔痒,来来来,继续继续。” 外面的声音继续喧闹着,直到拖着华妃尸体的凤棺缓缓行至道中,沸腾声才渐渐安静下来,安陵容看到不少百姓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倒是,怀远县一战,远在千里之外,坐在高头大马上、戴着镣铐的是一个大活人,他们当然认识,可是外镶黑色玫瑰的凤棺中拖着的一个未露面的死人,他们不知死者是谁,看着是一具凤棺,其内非皇后即公主,可当今皇后活得好好的,那定是皇上极为宠爱的嫔妃,年羹尧得人人诛杀而不被诰病,至于凤棺之人,不知底细,百姓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抵有十几、二十万人的现场,硬是只听到马蹄声和马车的车轮滚动声。 年羹尧在紫禁城外接受了全城百姓的“洗礼”后,殊不知还有一场更大的浩劫在城内等着他,入了紫禁城的正门,却被守卫给挡住了,紫禁城一共有东南西北中五道大门,唯有西门是可以打架闹事而不被处罚的地方。 所以守门的这名猛将叫贺一宁,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作保,把甄珩的二十万大军硬生生挡在正门外,并告知,应朝堂上下所有文武百官的要求,今日不开东、南、北、中门,只开西门,请甄大将军带着年羹尧从西门入。 此时的安陵容,看到年羹尧脸色发白,不停在额头上擦试,估计有些冒汗了。宫里的那帮老东西,可不比城外的老百姓,胆大的很,从年羹尧上任起,就一直冒死奏本的,奏了几年都没有弹劾掉他的人,结果等来了一个拥兵谋反的重罪宣告,这多年的气愤在今天势必破洪。 城西门由内向外打开,两边无人站岗放哨,空荡荡寂静无声,可年羹尧却止步不前了,甄珩缓缓道“年将军,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年羹尧道“甄大将军,你帮我将镣铐解开,我不能死在那帮老东西的手上。” 甄珩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他们这口气若是不出,只怕会累及你的家人!进西门吧,我看着点,保你活着进死牢。” 年羹尧沉默了一下道“多谢甄大将军,尽量迅速经过此地,越快越好。” 骑马者只能骑到城门外,入城必须下马步行,年羹尧下马,提着一口气,加快步伐跟在甄珩的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向西门冲了进去。 里面寂静无声,安陵容进到抬眼一眼,现场委实吓人,年老的、刚上任的青年,还有拄着拐杖的,一律穿戴整齐,列着队伍,打横井然有序地立在西门内,挡住了年羹尧的去路。 甄珩道“借个道,借个道。” 里面所有的人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谁怒而举起了手,挽起袖子,高喊一声“打死这谋反的十恶不赦的贼子,今日让他有命进,无命出。” “对,打死他,剥了他的皮,不要手下留情。” “已经忍了很久了,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不知道是谁迈出的第一步,瞬间人员散动,朝年羹尧冲了过来,年羹尧抱头鼠窜,朝城门外狂奔了过去,多年作战,他身体素质极好,瞬间和这帮老臣拉开一段距离,可随着他们而入的甄珩的旗下士兵,却顺手将西城门关闭,堵住了年羹尧的去路。 没有办法,年羹尧只得折反,很快被百官包围,他们扯落他的衣襟,拳头像石头如雨般砸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年羹尧一直大喊着“住手,再不住手我就砍了你们这帮老东西。” 此言一出,众怒更甚,于是,疯狂打砸一翻,直打到年羹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所有人的都在冷眼旁观,其中包括皇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从清晨回京,他们直打到午时过后,起初年羹尧还一边跑一边躲避,他跑他们就追着跑,他停他们就继续打,后来,年羹尧不再跑了,直挺挺地站着,凭他们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紧闭着双眼,直到无法支撑着身体,轰然倒下。。。。。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现场一片凌乱不堪,官员们的帽子与鞋子,四处可见,他们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可是神情却很是满足,他们终于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这一口恶气给出了!十足的解气! 正如他们所想的,年羹尧死了,被他们这一群手无寸铁的文官,用头上的乌纱帽,脚上的三十二层的官靴布鞋,还有平时温热柔软用来执笔疾书的双手紧所握成拳,生生打死了他! 皇上长叹一口气,道“今日之事,朕免去所有参事的文武百官之责,早些散了吧!找人善后,将年羹尧的尸身妥善处理,早日告之天下。” 百官跪倒在地“皇上圣明,大清江山永固。” 当日,华妃按礼进行祭奠,即日便送入皇陵厚葬,一代名妃就此陨落。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衣锦还乡 皙华夫人臆气指使的声音与嚣张傲然的身影都消失了,安陵容意外发现,在宫里皙华夫人、华妃、年世兰这几个字倒像成了忌讳,后宫中人大多用宓秀宫三个字取代,鲜少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号,除了她一生无恶不作之外,还有她的下场实为太过惨烈,提起便让人心悸。 在与年羹尧的这次作战中,安陵容和沈眉庄也现场助力,皇上特意给了安陵容与沈眉庄诸多的赏赐,绫罗绸缎、化妆品、珠宝、字画无所不有,将翠和殿里堆得水泄不通。 时光如水掠过,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安徽省怀远县经过此次平乱,民不聊生,怀远县的相关任职官员不是申请调离当地,就是以各种理由请辞回乡,解甲归田。 皇上早会时忍不住在后宫又啰嗦了几句,安陵容却主动请缨,主动让秦三月的哥林秦晓峰申请去怀远县当县丞相,皇上紧锁的眉头终得舒展,他当场就答应了安陵容的要求“骊贵人有心了,现在怀远县这个烂摊子,无人敢接手,二来治理起来相当困难,相当于灾后重建,一切得从零开始,百姓也四散逃亡,在居人数减了一半有多,大多地方成为了废弃的荒郊之地。” 安陵容道“秦晓峰在内务府的处事能力有目共睹,他的才能不应该埋没在此,若是能得此机会,便也能为皇上分忧,为地方民众出上一份力,这是大清的臣民职责所在,辛苦尚在其次。” 皇上赞许的点头,即日便拟圣旨,由苏培盛陪同安陵容前去传圣旨。 秦晓峰要去怀远了,安陵容把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装了六个大箱子,每个箱子足有百余斤重,她和苏培盛是无法搬运的,便带了翠和殿里的小几子、小凳子,秦三月,皇上另外委派了大内高手、带刀侍卫,花二和果九保护,与秦晓峰一同出部,秦晓峰被送去了怀远县,她拐道而行。 安陵容顺便带上了父亲安比槐,母亲林秀,她俩老是念叨着松阳县,那个生人养人的故地,秦晓峰去了怀远,安陵容带父亲母亲回了一趟松阳县。 松阳县位于浙江省的丽水市,丽水市位于浙江省的西南部。东连丽水市莲都区,南接龙泉市、云和县,西北靠遂昌县,东北与金华市武义县接壤。最东至裕溪乡新渡,最西至枫坪乡龙虎坳,东西最宽处径距约五十公里;最北至赤寿乡大川,最南至大东坝镇大湾,南北最长径距四十公里。总面积一千余平方公里,总人口不足十万人。 安比槐为官时不得志,可松阳县人口还是有增加的,虽不是他的功劳,从六万人增加到了十余万人,全县以生产农副产品为主,最为突出的是此县盛产的茶叶,在全国排前十的茶叶品牌中,松阳县占了五个名额,虽然最高名次依然是屈居第二,可第二、第五、第七、第八、第九占了五个名额,分别是松阳高山茶、松阳晒烟、松阳银猴茶、松阳苦丁茶、松阳端午茶。 如要说功劳,安比槐治理的最大的成果便是在这采茶之上,他曾经带领民众开垦荒地,种茶树,布茶园,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付出同样的劳动,却收获更多。有人笑称,说安阳县新增加的这三、四万人,都去了茶场,只要清晨上山,远远望去,连绵不断的山一座连一座,大多被开辟成了茶园,而人们戴着斗笠,刮风在脚下绑几个石头,下雨戴着宽大的防雨斗笠或雨衣,白天黑夜地泡在茶场里。 可是安比槐又纳妾了,这是国家所允许的,母亲不敢反对,她只会绣工,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敢插手,怕反而乱了场子,所以安比槐不论大事小事都不会同她说,只会同她道平安,渐渐地,父亲的心散了。 好在安陵容叫他辞了官,要不然这个时候定会是受他连累的! 很快,马车一路颠簸就到了松阳县,到了县丞府,还是原来的青墙绿瓦,外墙上的白色墙面有些翻起了皮,咖啡色的铁门上油漆掉落,两个若大的石狮子口中含着的那颗红色玻珠,见证了安陵容幼时的贪玩景像。 安陵容看到这一幕,她不由得一乐,伸手在石狮口中去拿那颗红色的波珠,现在手大了,捣鼓了一圈,还是被她推到更里面了,没有拿出来。 很快,箫姨娘带着一堆人出来迎接安陵容,亲热地搂住两个在宫中念书的安智轩,安子轩。 箫姨娘道“欢迎骊妃娘娘回家。” 安陵容过去执起箫姨娘的双手,将她扶了他起来。 安陵容道“我是箫姨娘从小带大的孩子,这般客套实在不习惯,还是叫我容儿吧!” 箫姨娘却是个老顽固,道“还请骊妃娘娘注重礼节,一朝是娘娘,就得跪拜,尊称可少不了。” 林秀嗔道“箫夫人听骊嫔娘娘的话,这骊妃的职位大过县丞,骊嫔娘娘说叫容儿,就叫容儿。”箫姨娘很是开心,眉开眼笑的。 箫姨娘搀扶着安陵容就往里间走,安陵容看到安比槐的身后跪着一长串的姿色尚可的女人,风格各异,她不由得纳闷,问道“这些女人都是些什么人?” 箫姨娘不满道“这后面跪着的八个人都说是你爹爹纳的小妾,另外那些是丫鬟和这些妾身所出的子女。都是听说老爷要回家了,特意上门来讨钱的,这事,我不清楚,还得问回老爷。” 安比槐吹胡子瞪眼道“我都去京城那般久了,哪来的小妾和私生子女?荒唐!” 安陵容长吸一口冷气“八个妾,你们也真够胆大的,是谁派你们来的?” 安陵容一声断喝之后,为首的那名老妈妈就说给点银子打发算了! 安陵容说一分钱也休想拿到!毫不犹豫地将那一拨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安陵容有些担忧地望着林夫人“娘亲,你难过么?” 林秀道“早就习惯了,眼不见为净,时间一久不止会习惯,还觉得生活得甚是舒适、自由,我不管他,他也不用管我。” 安陵容莞尔一笑,用手撩拨着林夫人额头上的银丝“娘亲还说不难过,你看这白头发,都越来越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宫 在松阳县陪父亲母亲省亲之后,安陵容就带着秦三月很快回宫了。 翠和殿外。 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微风拂过窗台,小几子、小凳子和巧玉搬了二张大桌子置于院子中央,然后他们看着自己费了二天时间做成的木屋风铃挂在屋檐下叮铛作响而发呆,声音很是悦耳,坐在院里刺绣的安陵容忍不住轻轻吟唱出声,她唱的是一首摇篮曲,小凳子最爱蹲墙角,他被安陵容的歌声哄得摇摇欲坠,晕晕欲睡。 “小凳子,昨天晚上你抓鬼去了么?大清早的又困意深重,站着都能睡着了?”安陵容温声道。 小凳子猛地睁开眼眼,急道“娘娘,奴才在,请娘娘吩咐,小凳子没有贪睡。” “小凳子,你有听过你娘亲提起过你小时候的事情吗?”安陵容穿针引线,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凳子不知为何就忽地慌了起来。 小凳子急急忙忙地跑到安陵容的面前道“娘娘,是不是小凳子做错了什么,请娘娘明说。” 安陵容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就是随口一问,看把你吓得,你不想说便罢了。” 小凳子长出一口气,放松表情,摇头晃脑地若有所思道“奴才小时候。。。。。。我记得娘亲经常打我,我喜欢吃麻雀肉,有次娘亲将生的麻雀挂在院里的葡萄架上晒太阳,太阳很大麻雀都快晒熟了,我趁娘亲不在,扑上去咬断了麻雀的腿,一口将麻雀腿咬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生吃掉了,后来我就被娘亲打了。还有我经常会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弄得一身湿透,娘亲既是心痛,又是生气,可又拿我没有办法,唉不说了,想起她追着我打的模样,真难堪。” 安陵容听得咂舌,笑问道“那你小时定是挨了不少打骂,怪不得长大后这般老实了。” 小凳子道“娘娘,你别取笑我。” 安陵容的脑海中浮现出周六福爬山下水又脏又乱的情景,她摇摇头加快了刺绣的动作。 安陵容手中绣的是一只开屏的孔雀,色泽艳丽,她准备给周六福做一件风衣,羽沙宫地处山上,地势较高,他若是爬山涉水,免不了弄脏衣服,连累舒太妃,有了这样的风衣,将他里外包裹起来,能让他玩上一整天,还能防风防雨。 安陵容正在思忖之间,巧玉一脸兴奋地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娘娘,秦大人来信了。” 安陵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迫不急待地将信拆开,是秦晓峰的来信。 据信所知,秦晓峰择良辰吉日,举家迁往安徽省的怀远县,第一日便带着家眷将怀远县的名景游了一个遍。怀远县现在人口稀少,集中在东北部的山区,说到山,怀远县三面环山,仅有一面为平地,整个县都处于山区中,安陵容制作的解毒剂已分发给当地仅存的症状较轻的百姓,感谢甄珩将军在大战之后对怀远县的消毒与防护,现在山水依旧清秀,万物正在复苏。 在信中,秦晓峰提到,怀远县虽然地广人少,可是要开荒种茶,还是比较困难,主要在于人力短缺,况且茶叶盛产在安阳,安阳茶已闻名国内外,怀远自然不能与安阳争这个民生项目。 怀远的武昌鱼与石榴因上贡被皇上退回,于是这二个原本可以大有发展的项目自此销声匿迹。 怀远县另一大特色是盛产棉麻,此棉麻可以制成布匹,继而做成衣服、被套、窗帘等家居用品,可以扩大生产,建立棉麻生产基地,成立成衣工厂。 只可惜刚上任,这里的百姓见到本县令均闭门,足不出户,难以沟通,还需要熟悉一些时日,那这一个月就让本县令带着家人赏花赏药赏棉麻吧! 见信,安好! 安陵容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将信收好,这是秦晓峰自上任怀远县县令以来的第一封信,他说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安陵容汇报一次工作情况,另外再加封奏折启奏皇上,随时汇报怀远县的情况。 温暖的太阳照射着庭院,安陵容忽然看到阳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重叠在自己的影子上,她不由得一愣,来者步履轻微,她神思恍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嫔妾参见皇上,嫔妾不知皇上驾到,有所失礼!”安陵容连忙施礼。 “骊嫔免礼平身。”皇上伸手托住安陵容的腰身,将她上半个身子半抱在怀里,安陵容的手则僵在半空,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拉住自己的手,却扶住了自己的三寸杨柳腰,气息近在咫尺,这姿势,委实暧昧十足。 安陵容脸一红,连忙从皇上怀里挣脱出来,道“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皇上嘴角含笑“不用怕,见多了,他们自然就习惯了。” 皇上低头细细看着刺绣上开屏的艳孔雀,赞叹道“骊嫔的绣工,很出色,看这图纹,手法繁杂,却又丝毫不显凌乱,绣出来跃然于布上,看似真像要飞出来一般。” 皇上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道“这样的图案,十五阿哥一定很喜欢。” 安陵容见皇上和自己想到一块了,她不由得看着皇上,两人对视后会心一笑,安陵容竟主动邀请皇上在孔雀上绣一只眼睛,皇上同意了。 从未捏过绣花针的皇上看着小小的针孔犯难,安陵容便帮他穿针引线,皇上歪歪斜斜的,左一针,右一针,终于将眼睛绣好了,虽然绣工平平,但是安陵容却是心生欣喜,这小小的一件成衣之上,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对周六福满满的爱啊! 皇上有些尴尬地笑着“朕第一次拿针,这针太小捏不住,差点滑落,还好绣完了,想不到朕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完成一个重大的仪式,朕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了。” 安陵容忍俊不禁,俯首近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已经是一个很伟大的父亲了。”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其乐盈盈。 而巧玉、小凳子、小几子等宫中的奴才,远远地看着主子和皇上开心,他们也傻傻地笑,憨憨的打闹。 第一百九十章 防狼术 早晨的一抹阳光透过轻薄的纱窗一泻而入,照得延禧宫里温暖、通亮异常。 今天是个晴朗的大好日子,安陵容闲来无事,刚好清河王入宫,给她带来了周六福的消息。 听清河王讲,周六福生长的异常可爱,这一恍都有八个多月了,每天躺在舒太妃的怀里,早晨起来一睁眼,首先向舒太妃展露出一个可爱无暇的笑容,逗得舒太妃一整天的心情都十分的明媚。 舒太妃对他爱不释手,大幅度减少了外出劳作的时间,也不再画画、写字,所有的时间拿来照顾周六福。 周六福前二天还歪歪斜斜地学走了几步,不巧走了八、九步就摔倒了,扶起来再走,却是稳稳当当地,伸展着手,朝舒太妃扑过去,大家欣喜异常,包围着他,而小小的他也似乎知道了自己学会了人生的第一件大事,乐不可支,于是,走走停停,走了一整天。 安陵容私下给舒太妃做了一件狐狸毛的冬衣,叫玄清带过去。 玄清看着衣服,赞中驻道“骊嫔娘娘,你的绣工与绣院的绣工们一对比,你的更为出色,你什么时候也能替本王给太妃做一件呢?周六福的吃饭、睡觉归舒太妃管,孩子呀呀学语、读书识字、强身健体,那可是归我管,本王就不穿这个了,可是这样的衣服若是穿在太妃身上,她定会喜欢” 安陵容有些尴尬,她时常给周六福绣这个绣那个,怎么就忘记了舒太妃呢? 安陵容不好意思道“清河王有所不知,虽然你说我的绣工出色,可是也不瞒你说,成衣我做的女款,我还真害怕太妃的眼光高,怕她看不上呢!” 清河王调侃道“骊嫔娘娘,你放心,只要是你做的,舒太妃定会喜欢的,本王的意思是,你随意做一件,表表心意就得了,本王的要求没有这么高,只要太妃能穿得上就行了。” 安陵容二话没说,回到寝宫,便果真做了一件冬衣给舒太妃,交由清河王带了回去。 她看到清河王即将离开,不由得问了一句“清河王,这些日子,皇上有没有向你问起过周六福的近况,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汇报情况,可他忙于政事,也没有向我问起过此事。” 清河王却忍不住发笑,道“骊妃娘娘,你确定皇上真的是在忙于政务?不一定吧!他若是忙于政务,为何从周六福出生至今,他已去过羽沙宫六次了,本王可记得清楚,他要求本王将周六福的各项指标说细记录好,那表格中有一百零八项之多。这些他没有告诉娘娘吗?也许是害怕漏掉风声,周六福未出生时,皇上也常上羽沙宫与本王一起下围棋,偷偷和我两个人去射猎。只是,我认为这事皇上不用避嫌吧!” 安陵容轻轻哦了一声道“是我疏忽了,他之前一直忙于政事,焦头烂额的,也有许久没有来过这延禧宫了,不过他心里记挂着孩子,我也一样开心,我自然是不方便出宫去探望的,还请清河王和舒太妃对孩子多加照顾。” 说完,安陵容便将刚刚那个绵袋塞满了一袋东西,给清河王带走。谁知竟给清河王拒绝了,他说需要的东西那儿都有,安陵容并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 正当清河王在宫里闲转时,巧的遇到了来找安陵容去郊游的甄嬛和沈眉庄。 沈眉庄道“今日难得遇见了清河王,我有一事刚好要问问王爷。” 说罢,沈眉庄从身上掏出一本发黄的书籍,安陵容近前一看,竟是一本《大清女子七十二招防狼术》。 安陵容看得目瞪口呆,甄嬛调侃道“这宫里有太监,有侍卫,一更一巡逻,哪用这七十招防狼术来防身啊?” 安陵容也觉得稀奇,她不禁问道“该不会是眉姐姐学会了,想着只要一有机会,就去收拾如狼的坏人吧?” 沈眉庄道“女子生为本性柔弱,即然撞到了这本书,我觉得很实用,刚好清河王也在,不防叫清河王教一教我们。” 甄嬛道“那得寻个清静的地方才行,在这宫中太显眼,免得招人闲话,皇后娘娘的眼线盯得紧,也别被皇上瞧见了才见。”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翻,于是就去了离宫不远的后山,后山无人防守,比较荒凉,也极少有人进去玩耍,除了深山密林,就是杂草丛生与发青显得有一些年头痕迹的石头为伍。 几个人寻了一个空旷之地,清河王便打开书细细看了起来,起初觉得是花拳绣腿,可是一伸手,一扭腰,一蹬脚,他竟然全身有种被强力拉伸的酸痛感,酸痛感过去之后,片刻觉得全身特别的舒服。 这哪是什么防狼术,不会是拉伸筋骨的招数吧! 清河王猜测得没有错,这女子防狼七十二招是女子练的,自然在于身体的柔软拉伸与变化,而不是用力气正面硬刚。 清河王念道“防狼术第一招,当女子被男子从后面袭击抱住腰身时,可用双手肘窝同时发力,顶开男子的胸腹,同时右脚集中力量猛踩男子的右脚趾尖,便可逃脱。” 清河王一把将册子扔在旁边的草丛中,道“什么破玩意儿,各位娘娘,你们就别在这里为难、捉弄本王了!这都什么朝代了,还用这样的招术?” 沈眉庄不解地问道“我觉得这写书的人说的有道理啊,我来试试看,安妹妹,你从后面抱着我试试。” 安陵容正欲上前抱住沈眉庄,清河王苦笑道“停停停,我来示范一下,正常情况下,男子会如何袭击女子。” 沈眉庄站定了,清河王隔她有十步之遥,只见清河王右手一抬,手中一颗小石子随手掷出,击打在沈眉庄的身上,而沈眉庄只觉得后背一麻,应声倒地。 清河王笑道“就是这么简单,各位娘娘看清楚了吗?远距离封住穴道,然后直接将人扛走便了事了。” 安陵容和甄嬛将沈眉庄扶了起来。 此时,却听到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之处传来,众人吓得一惊,沈眉庄连忙将册子纳入怀中,紧张地四下张望,才发现是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前面跑出来,见到她们有人在,被吓得又拐了一个弯朝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山顶祭坛 “吱~~吱呀~~咔咔!” 是什么东西在用劲在咬着物体?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沉闷。 “呯~吓~小东西,竟敢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吓本王,等本王扒了你们的皮,剔了你们的骨,煎着炒着,就着烈酒,那是与平日里的美味佳肴完全不同的味道。”清河王贪婪的眼视注视着草丛,手中石子突然疾发而出,只听到几声闷响过后,草丛中毫无动静了。 清河王扒开半人高的荒草丛,弯腰拎起两只巨肥的老鼠,一只老鼠被击中头部,一只老鼠被击中后背,两只老鼠还在他的手上龇牙咧嘴,垂死挣扎着。 沈眉庄露出钦佩的眼光,赞赏道“清河王的手法又快又狠又准,我不知道何时才有这样的手法。还望清河王能赐教一二。” 清河王露出得意的眼神道“娘娘们若是想练习防身之术,和暗器,本王倒是愿意不遗余力相助。” 沈眉庄和安陵容面露出喜色,连忙谢过清河王。 甄嬛脸色发白,她徒然退后三尺,和清河王保持着距离,远远地说“这荒山平时少有人来,这般大的老鼠,养在这荒山中,是食万物为生,尚不知这后山还藏有多少只这般硕大的老鼠,刚入目而过,就是有好几只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安陵容道“委实有些奇怪,你们看到这老鼠的走向了么?它们都是从那个方向笔直而来,然后折中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的话,前方那条道估计有些状况了。” 清河王点头道“本王也觉得有些情况,不如我们前去探个究竟。” 甄嬛表示想回宫里,她对练习什么防身术也毫无半点兴趣,她以极为飞快的速度跑下了山,在大家的注视下,飞快出了后山,到达了宫门处。 清河王、安陵容、沈眉庄三个人便一起小心冀冀地拨开草丛往前走,走了大约了半里地,四皆是荒草,并无树木,一条可供五、六人并肩前行的山路蜿蜒向上,而右侧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山谷中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左侧是一座山,这条蜿蜒崎岖的路便是从这山上扒掉泥石、借山而造的一条路,安陵容寻思着,沿着这条路上到山顶,能看到些什么?她想爬上去看看,可是在山体的左边,擦着她的身子之处是一个石头垒盖的小石堆。 安陵容好奇,这是什么呢?她蹲下身子,目光透过石堆往里瞧,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安陵容向清河王招手道“清河王,这里有异常。” 清河王观察了一下石堆,又将身子紧贴在山体上聆听动静,他轻皱眉头道“洞里响声,果然有情况,这里面的老鼠都成群了,待我将这些石块移开,但是会惊动它们,两位娘娘分立左右,暂时避一避。” 清河王移开了所有堆彻的石块,赫然见到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为了谨慎起见,久未通风的洞口,得看看里面是否缺氧。 清河王点燃一根杂草扔了进去,杂草燃得更加起劲了,借着燃烧的光亮,清安陵容猛然见到一群的老鼠正在咬食一具已发烂的尸体,确切的地说,这具尸体只剩下一具骨头架。 清河王笑道“我就猜到有情况,原来是有尸身在养着这群老鼠。” 清河王转身道“不好看,走吧,回去吧!” 清河王丝毫不害怕,可安陵容却感到心悸,她看到沈眉庄也一样受到了影响,安陵容望着弯曲向上的那条山路,有些好奇道“这条道往上,不知道能看到些什么?既然清河王,都来了,不如就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清河王道“拗不过娘娘们,那我们就加快速度,上去看一眼就走,本王倒不觉得害怕,就怕两个娘娘心生恐惧。” 安陵容壮着胆子,拉着沈眉庄的手,跟在清河王的后面,以极快的速度跑了上去,山路不是很长,大致有五、六层楼高,很快就到达了山顶,山顶可以俯瞰到整个紫禁城的风景。 安陵容站在山顶朝山脚一眼望去,心旷神怡,不觉精神一爽。 山顶是一个圆形的大祭坛,有着高而尖的塔尖,祭坛旁是一个废弃的六角亭台,安陵容也坐累了,便摘了几片大芭蕉叶去亭台上坐着歇口气。 安陵容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和沈眉庄跑过去大祭坛那里观赏,这祭坛满了尘屑,底部刻着一些花纹,像是从没有见过的一些文字,像咒语,又像是梵文。 安陵容摇摇头,扒着往上看到了个很好看的图纹,似龙凤纠缠,她不由得爬上去贴近细细地看,这一看不打紧,坛身上有细细密密的小孔,她像是看到了一坛绿意盎然的水,水面上像是飘浮着无数的黑白分明的东西。 “啊~~”安陵容失声尖叫,沈眉庄连忙过来扶住了她。 沈眉庄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安陵容道“眉姐姐,你从这坛身往里细看,你看到什么了?” 沈眉庄凝神看了一会儿道“里面是废弃的泥土啊,石头啊,尘屑啊,这般慌张,你看到什么了?” 安陵容不停摇头道“不对不对,我明明看到的不是这两样东西,等我再细看一次。” 她再次贴近看,没有错,她第二次看到的情景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安陵容跳下来,道“姐姐,我看到了一汪碧绿的池水,水池中是眼睛,无数黑白分明的眼睛,确切的说,是眼珠子,好多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人,要挖下这么多的眼珠子放在这里泡着,啊~~~~~~~~~这是要干什么?” 清河王听到声音,连忙飞身跑了过来,一边安抚安陵容,一边跃上祭坛道“别惊慌,等本王来看看,骊嫔娘娘,你带的驱毒醒神的药物在身上么?赶紧服上一颗。” 安陵容惊慌失措地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三粒药丸,递给清河王一颗,递给沈眉庄一颗,自己也服了一颗,没有水,干吞。 清河王向她招手道“骊嫔娘娘再过来看看。” 安陵容再次前去细看时,她看到了若干的尘土和杂屑,之前出现的怪异景像已悉数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巨虎镇山 从山上荒不择路地急转直下,安陵容累得气喘吁吁,沈眉庄跟在她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人到达山脚四目对视,忍俊不禁。 三个人重新回到了山路上,山路的一侧是山谷,隐隐约约听到有动物的低鸣声,安陵容好奇心顿起,她心想着今天是个好机会,刚好清河王也在,若是换了他日,自己未必敢上山来探这险境。 安陵容俯首望去,深山重雾之中,隐见一座铁索桥横架于两山之中,而通过这座铁索桥,可直达她踩的山路下面,她脑海中产生出一个深深的疑问那条道,莫不是通往祭坛的一条道,穿过这条道,能达到祭坛的底部,这个嘶鸣声,似乎像狼叫声,又像虎叫声,她再听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听来的确是老虎的声音。” 清河王也听出了异样,他尖竖起耳朵,小声道“为了安全起见,两位娘娘还是先下山为妙,让本王前去一探究竟。” 安陵容想先行撤离,可是沈眉庄却是不愿意走。 清河王身姿矫健,他脚尖一点,越过道路边残缺的护栏,一路攀爬而下,山体上杂草、灌木丛生,被他的身体拖出一个深重的痕迹。 安陵容带着沈眉庄四处寻找下山谷的道路,奇怪的是,四处无路。 清河王已踏上了铁索桥,或许是他不知这年限已久的桥身是否能承受他的重量,他站在桥首晃荡着桥身,安陵容便听到空气里传来铁链击荡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久久没有散去。 安陵容寻思道“这地方离紫禁城不是特别远,为何没有听人提起过此地呢?这座山的名字,问了宫里的老人,那些老人都只是摇头,说不出这山的名字,我很不理解。” 沈眉庄道“我也同妹妹一般好奇,有清河王去看了,很快就能揭开谜底。” 安陵容听到耳边传来的虎叫声更猛烈了,一声接着一声,目视清河王已经越过铁索桥,到达了山那边。突然一声地动山摇的声音传来,山体似乎都发生了轻微的震动,清河王被桥尾山洞里喷出来的强烈气息震得整个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为了稳住身子,他不惜抓住了铁索栏杆,借力支撑着。 这时,安陵容看清楚了,一只巨大的,有三、四个清河王这般大的巨虎,正缓缓地从山边出来,虎视眈眈、威风凛凛地注视着清河王,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身子,一步、二步、三步。。。。。。 “看清楚了,我乃清河王,你是王,我也是王,你若再逼前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清河王作势拎起拳头,对准虎额正中心,屏足力气,准备一拳击倒它。 安陵容猛然想起一事,她大叫一声“清河王,别伤害它!绕道而行即可,那边有一条小路。” 清河王扭转头,看着那条小路通往祭坛的中位,而这个铁索桥的尾部出来,正对着的这个洞口,有一大一小两只猛虎在镇守着。 清河王纳闷了“难道这座山久没有人前来的原因,竟是这里居住着两只猛虎?” 巨虎见到清河王后退折转身子拐向另一条道,它也没有进一步的威逼,而是止步不前,停驻在当地,充满警惕地注视着清河王。 安陵容算是看出点苗头了,她大声喊道“清河王,这洞里必定有蹊跷。” 沈眉庄亦大声道“没有错,这老虎守着的是对它们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只要不逼近洞口,它也不攻击,可是这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清河王原来就想斗一斗这两只猛虎,在两位娘娘面前又怎能失了面子,被两只老虎吓得倒退。 他冷哼一声,手中用石子作暗器,随手击出,一块击中巨虎的右颈处,击中“五虎穴”,不费吹灰之力,将它打晕倒在地,只是不用多久,它便会悠悠醒转。 至于另一只小型的雌虎,同样随手将手中的石块掷出,将它打晕在地。 清河王身影一闪,在洞口已消失不见,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折反,两只老虎还在洞口伸展着四肢酣睡。 清河王手中光影顿闪,连击二下,解开了双虎的穴道,他飞一般从铁索桥逃离,三两下攀上山体上的树藤,爬了上来倚在一颗千年古树下靠着坐下来喘气。 安陵容和沈眉庄饶有兴趣地问道“清河王快说说,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清河王脸色微白,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在强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句话也未说。 安陵容有些紧张地问道“定是见到一些意外的东西吧?” 沈眉庄道“那我们还是快点下山吧!此处不宜久留!” 清河王幽幽地舒了一口气道“两位娘娘不用心急,待本王透口气,刚才实在太猛了。” 清河王缓缓地道“下面没有什么稀奇可看的,只是这般荒凉之地,以后不能再来了,你们要学女子防身术,就在宫里学。” 安陵容拦住清河王的去路道“清河王,你到底见到了什么?说说!” 清河王笑道“说出来怕吓到娘娘们!” 沈眉庄道“我们既然都能上山来,就做好了准备。” 安陵容道“好吧,清河王,那让我来猜猜,这世上最让人生怕的事情,不过是死人罢了。” 清河王点头道“没错,可惜死的不是一个,而是成群,尸山,你们敢想像吗?” 清河王的眼神徒然变得深不可测,有淡淡的阴冷从双眸里流荡出来,让安陵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清河王道“在巨虎的身后,是一道被封禁的铁锈斑斑的大门,可是已破损不堪,而山洞路行半里路,便到达了祭坛的底部,那里尸首成群,这就是为何我们在山上能到硕大的老鼠肆意横行的原因,成堆的老鼠在肆意在啃食着残骨,看上去已具有相当长的年限,或许已过去三年、五年、七年,甚至十年不等,看不出来了,面目全非,看着衣饰,却均是宫内的女人,也就是说这祭坛里装的全是女子。” 安陵容听得心惊肉跳,沈眉庄则是不敢置信,这等太平盛世,为何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竟然会如此令人心生恐慌! 安陵容不由得怀疑清河王是不是在说谎“清河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确定不是在戏弄我们?” 清河王淡然一笑道“娘娘位同本王,大家平起平座,我怎会戏弄娘娘们?” 安陵容不知为何,虽然她嘴上怀疑着清河王的言语,心底下却是坚信了清河王他说的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朝秘事 清河王脸色阴沉道“如果本王没有理解错的话,这祭坛里装的应该是先王的嫔妃,丫鬟,宫女,或者是紫禁城皇宫贵族里的公主、陪侍,姑姑,看这上山之路无人镇守,本王猜定是先皇留下来的命案。能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必定不会是活在世上的皇家兄弟,大多是先皇的杰作吧!娘娘们,这仅属于本王的猜测,并没有凭据,只是这等山郊,以后不能再来了。” 安陵容心如钟击,她静静地想祭坛,山洞,巨虎镇守,所封禁的不过是先朝的暗黑,这些女人,定是被先朝皇上所遗弃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人惨遭毒手?这么高的祭坛,足有三、四层楼,里面是尸山。”安陵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落去,直跌至谷底。 而这个谜底或许只有宫中旧人才知,或许端妃娘娘能解开,安陵容披星戴月地进了慈宁宫的大门,去找端妃娘娘。端妃听了安陵容的叙说之后,只是轻轻道出这是前朝的旧事,她说道起原本这个地方是属于封闭的禁地,不知为朝现在能轻易地对外开放了,她叮嘱安陵容避开绕道而行,不要再打探此事。 端妃娘娘满怀着心事道“明天是月中,你同我一道去庙里祈福吧!” 端妃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选择月中的日子去庙里,安陵容心中不解,好奇心顿起,于是便起了一个大早便跟着端妃娘娘出了慈宁宫,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端妃绕道一圈,走了约半个时辰,抄了一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进入到一片熟悉的森林,安陵容纳闷这不是慈宁宫附近的慈宁花园么? 此处行人稀少,时不时有一两只飞鸟扑腾着翅膀经过,荒山野岭的,里面居然修着一座富丽堂煌的庙宇,还有专人看管着。 安陵容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端妃娘娘入了庙上了香,再拐到了后院,后院风景不同,境地一下就开阔起来,走过一片绿地林荫地带,端妃轻轻推开了一扇有五成新的梨花木门,里面有淡淡的木材香味传了出来,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味道真是好闻。 她踏入门内,见到的铺陈摆设竟像是某个妃子住的内宫,里面装饰豪华,似是比端妃所住的寝宫还要豪气上三分。 墙面均用玉锦绸缎铺盖着,端妃叫下人拉开了绸缎,然后一个端庄华贵的女人画像露了出来,安陵容好奇地问道“端妃娘娘,这是谁啊?” 端妃低声道“你有听说过孝庄吗?” 安陵容满是吃惊地点头,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墙上的画像“孝庄是皇上的曾祖母,她不是入了皇陵么,为何在慈宁花园内?” 端妃轻叹一口气道“孝庄生前一直住在慈宁宫内,从皇贵妃升至皇太后,历经三代皇帝,先帝对孝庄尤为孝顺,皇上也是如此,她曾多次拯救大清于危难之间,可是她生前不喜欢被人打扰,曾经先帝将孝庄的棺椁还停放在慈宁宫内,生前她不愿意和皇太极葬在一起,这个地方除了皇上,先帝,太后等少数人知情,外界是不知情的,皇上忙于朝务,所以每年来这儿上香的人就是本宫了,皇上偶尔也会来看看,或许本宫有一天老死宫中了,取代本宫来这儿的人,兴许就是你了。” 安陵容的心里如翻滚的潮水,总觉得皇上对待端妃有别于常人,这是她的超强第六感,感应到的事情,不料真情真有蹊跷,她安慰道“端妃娘娘身子骨好着呢,定能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端妃笑一笑道“承你吉言。”她双眼饱含着敬意,定定地瞧着孝庄皇后,跪在地上虔诚地拜了又拜道“皇祖母,你嫌人多打扰,现在将家安在此个僻静之处,不知你可满意!皇上他日夜勤勉于政务,国盛民安,不久前又铲平了年世一族的势力,皇祖母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也定会欣慰不已吧!” 香炉里燃起的香突然噼里啪啦地小炸开来,端妃满意地转头朝安陵容笑道“皇祖母她听到了,她在笑呢!你跪下来也拜一拜。” 安陵容一愣,连忙跪倒在地行礼,心想,这也太玄乎了吧!不过是制香的材料加了硫磺粉,才炸了开来。可是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一样,很是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事,自然不能反驳。 安陵容跪得双腿都发麻了,瞧着端妃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宫中琐事华妃被打入了冷宫,年羹尧劫狱,拥兵自立为王,皇上命甄家带兵捉拿年羹尧,皇后因为三阿哥与齐妃斗嘴,太后保十四阿哥出生。原来这宫中发生的大事小事,都没有逃过端妃娘娘的耳目,那到底端妃娘娘在宫中安插了多少自己的人手? 安陵容暗暗吃惊,想到这端妃应该是生前得到了孝庄的眷顾了吧!她总觉得端妃的眼中,除了对孝庄的敬重之外,还有一重更为深的情愫在,似有似无,是一种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的东西。 安陵容站了起来,去扶端妃道“端妃娘娘,您不能跪太久,地上寒凉,免得寒气入侵,坏了身子骨。” 端妃轻声道“皇祖母在地下那么多年了,都不怕寒气入侵,她还在本宫的心里活得好好的,本宫不怕呢,本宫跪这么点时间怕什么”端妃依然跪倒在地,继续诉说着,安陵容无奈只好跟着跪着。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待端妃起身时,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安陵容一惊,连忙上前去抱着她上半个身子,门外的看管宫女也冲了进来扶着她,安陵容直感觉到自己的血脉都不通畅了,腿脚也麻木到没有感觉,腰部也痛得厉害。 安陵容暗中想到,之前端妃的腿疾总是医治好,又复发,难不成与这事有关。她跟着端妃兜兜转转遮人耳目又回到了翠和殿,晚膳后,一直心思不宁的她忽然看到苏培盛前来传话,说是皇上宣她去养心殿唱曲。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旧殿新人 “苏公公,皇上他只有心情不好之时,才会宣我前去唱曲,不知苏公公是否知道,皇上心情烦闷所为何事?” “骊贵人,皇上这几日寝食难安,批阅奏折至深夜凌晨,也没有召幸后宫的嫔妃侍寝,这几日不止没有去过皇后的宫里,连太后那儿也没有去请安,这事奴才不知皇上为何事烦闷,皇上也只宣了骊贵人一人陪伴,还请骊贵人多多劝解皇上。” 近段时间大的事件莫过于华妃与年羹尧之事,皇上难道是为了华妃之事心痛与难过? 安陵容轻推开养心殿的大门,殿内四处空荡荡的,里面的屏风和装饰花草都被撤走了,墙上郎世宁那幅《平定西域》的画也卸下了,还残留着装卸过的痕迹。 四处没有看到皇上的踪影,良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龙床后的架子边传了出来“骊贵人,你来了,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皇上万福金安,这是什么?”安陵容绕着龙床看见皇上手中握着一个香炉,辗转着反复看着。 “这是翊坤宫的香炉,自从皙华夫人去了之后,朕将这样东西收了回来,放在朕的养心殿,日日看着它,就想起华妃。”皇上难掩失落。 “皇上,华妃嚣张跋扈,咎由自取,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皇上不必难过。”安陵容劝慰道。 安陵容接过皇上递来的香炉,此香炉也并无特别之处,如果一定要说特别的话,那它曾经装过的香料与众不同,见证了华妃的崛起与败落。 安陵容除去外面的衣服,卸去头饰,最近她跟着莞嫔研究惊鸿舞,小有所成,今日逢此机会,恰巧得以展现。 安陵容一身透明的淡色碧萝裙,一头乌发垂至腰际,除去鞋子露出纤细的双脚,边歌边舞,那声音温柔婉转,比以往又多了几分深情,惊鸿舞虽不及甄嬛,可是身姿曼妙,曲线玲珑,若隐若现,引得精神不济的皇上向前倾着身子,定着眼神,那如火的一般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她能感觉到,皇上的目光从她的额头,至纤巧的鼻冀,再至温润的红唇,然后一路向下,至脚尖,没有理由的她全身一阵燥热,想中途停下来了,落荒而逃,可是又情知自己的使命,端妃娘娘落在耳边的话语或许以后替代本宫来看望孝庄的就是你了! 皇上缓缓的站了起来,逼近她的身前,她却脚步一错,借着舞步的变化,绕着皇上转起了圈,皇上闭上了双眼,低声道“骊贵人,今日又换了香粉味,闻着这味道真是迷醉,快停下来,给朕看看。” “不,皇上,嫔妾还没有跳完呢!皇上也来一起跳啊!” 皇上心头大悦,闭着双眼探出双手转了个身,朝着安陵容发声的方向隔空抓了过去,安陵容闪着身子一躲,以极快的速度折反回来,赤着脚的她没有发生丝毫的脚步声,可是皇上只虚晃了两招,便精准地抓到她,将她身子轻轻往前一带,带入了宽大的怀抱中。 “好了,看你还敢往哪逃。” “皇上,您怎么能使诈呢?” “朕怎么会使诈呢?君威至上!” 安陵容还想顶撞几句,皇上俯身欺下,随即,没有半点声响了...... 事毕,皇上低语道“骊贵人身上的味道让朕起了贪心,朕想让你从慈宁宫里搬出来住,端妃的腿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安陵容询问道“皇上,意欲让嫔妾住到哪个宫里去,嫔妾倒是不挑剔,慈宁宫也挺好的,安静,没有人打扰。” 皇上幽幽道“朕想将晳华夫人住过的翊坤宫重新整修一翻,给骊贵人你居住可好?朕日后去找你也方便多了!” 安陵容身子轻轻一震,华妃的翊坤宫,那同当初赏给甄嬛住的碎玉轩有何区别?芳贵人掉了胎都没有人敢去住的碎玉轩,皇上赐给了甄嬛,而今的翊坤宫,谁敢去住?想必里面阴气森森的。 安陵容笑容一收道“皇上,嫔妾去翊坤宫住,那皇上可要日日陪着嫔妾了,要不然,若是华妃的魂魄找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皇上点了下她的额头道“这世上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来的魂魄一说,这些牛鬼蛇神之事,也就皇后,太后,端妃她们相信,朕不信。这样吧,朕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明日回宫你就收拾一下,将所有的私人物品搬去翊坤宫,那里绝对是一个清静的好地方,不会有人打扰你制香、制药、制毒。” 安陵容瞠目结舌,可是又不得不听从皇上的吩咐。她回到翠和殿先是同端妃娘娘提道了此事,端妃呵呵呵呵笑了几声打发了她,说皇上叫你去住,你就去吧!若有牛鬼蛇神,你宫里的秦三月能镇压得住的,不怕的。 巧玉、小凳子和秦三月等宫里的奴才们虽也不满,可不敢声张,都开始收拾宫里的金银细软,将值钱的,不值钱的所以她们带入翠和殿的东西都搬到了翊坤宫里。 可是皇后娘娘就不满意了,毕竟这翊坤宫的豪华程度堪比皇后住的景仁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据夏如春说的,皇后找皇上诉苦,说这宫里银子不够花,还要将华妃住过的翊坤宫修缮一翻又费了不少银子,银子要节俭些用。 而皇上劝导皇后听说翊坤宫里阴气重,时常有奴才经常听到了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类似于有女人的哭诉声,男子的怒骂声,还有动物的低鸣声,上次莞嫔从翊坤宫的门外经过,好端端地在平地上摔了一跤,修养了大半个月,朕虽不信这些东西,可是的确很玄乎,就先让骊贵人进去住住,去去邪妖之气。 皇后一听此话,便由忧转喜,反过来安慰皇上,说是也别吓坏了骊贵人,不过好在她有秦三月这个高手在,说不定妖鬼都害怕,那就让骊贵人住进去,避避邪气吧! 安陵容能寻思到的是丫的,定会又是给皇上利用了一把,到底将她放入翊坤宫什么目的?以她一个贵人的身份入住华妃曾住过的翊坤宫,这赏赐与她身份自然是不匹配的,可是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边等边看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炼丹之火 安陵容想不明白事情,甄嬛和沈眉庄也想不明白,甄嬛给她送来一个绣花包,里面装着黑米和铜钱,叫她天天别在腰间避邪所用;沈眉庄也送了一个绣花包,里面装着一面四方小铜镜,宫里的镜子多是圆形的,叫她带在身上驱鬼所用。 秦三月送给安陵容一把雕着喜鹊的木剑,安陵容白了她一眼道“秦三月,这个驱鬼去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送我把木剑,这木剑切肉我都嫌慢了,怎么应对危险?”秦三月轻轻扭动木剑的手柄,随即木制的刀身裂开,露出一截锋利的铁刃,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安陵容满意地接过剑揣入了怀中防身,睡至半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神经感应细至入微,窗外的风吹声,低吼声,虫鸣声,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秦三月眉头轻微皱起,提起身子就跃上了墙头,令人奇怪的是,秦三月一蹲上殿顶,安陵容耳边各种纷杂的声音便消退得无影无踪了。 朦胧之中她自语道“这翊坤宫里多半是有鬼的,或许是活见鬼吧!”她不敢踏实地睡着,正当她呈于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地震一般,宽大的金丝软被突然震动了起来,一下子震醒了她。 她一翻身爬了起来,掏出身上的短箭,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刚挪开身子的地方,铺在身下的被子拱了起来,她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震惊得说不出话,频频后退于放木柜边,双眼警惕地看着床板道“什么东西?华妃,你想干什么?要索命也不应该是找我!” “不找你,那要找谁?”一个自带威严的声音透过床板传了过来,安陵容此时听到这声音觉得好熟悉,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么?她一惊,连忙将手中的短木剑扔至一旁的角落里,近身上前,缓缓掀开了床上的金丝被,只见底下的床板已被皇上揿开,露出一个人头的他迅速从洞中爬了上来。 安陵容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解地看着皇上问道“皇上,这床底下是一条地道么?嫔妾想起来了,皇上的养心殿地底下有三条地道,其中一条是通往太后的寿康宫,另一条是通往羽沙宫的出口,还有一条原来是通往这翊坤宫的。” 安陵容扶着皇上在床头坐了下来,又铺上金丝被将床板按原样盖好。 皇上点头道“没有错,你随朕来,朕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皇上将靠墙的那一排大衣柜推开,里面是一道暗门,他在前,安陵容在后,他牵着她的手在黑暗里行走,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突然来到一道大门前,皇上开了门锁,里面的景像令安陵容大吃一惊。 皇上松开她的手道“你去御药司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制药制毒的技术又有长进,所以今日朕带你来到这里,朕没有带华妃来过这道门里面,有次她自己找来了这里,可是没有钥匙,她总不能破门而入,而她多次问过朕这道门内装的是什么,多次想趁朕熟睡之时偷走钥匙,以能探得门后的秘密,可是朕并没有将真的钥匙放在身上,所以她不知道,你是朕带来这里的第一个后宫嫔妃。” 安陵容好奇地问道“那,皇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皇上微微一笑道“骊贵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眼前厚重的铁门徐徐打开,安陵容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让她的鼻子有些难受,倒像是御药司的味道,可是味道更特别一些,具体特别在何处,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她从来没有闻过这种药的味道。 宽大的宫殿内,摆放着各种形态的鼎炉,大大小小的有三十来个,每道炉旁有一个人看护着,像是御药司的人,炉内火苗跳跃,闪动着灼热的红色光芒,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惠嫔那儿借来的一本上古神话,那书讲到了仙丹之火。 虽然此处是密室,可是通风装置设计的极好,空气不污浊,反而湿润而清新,在这股独特的气息中行走,安陵容地兴奋起来了,不知不觉中,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能进入到御药司,已是荣幸之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如此大的炼药场供她提炼药物,入了御药司这般长的时间,她已经熟悉了各种药材的药性。 她似乎将皇上给忘记了,她朝殿中央那个最大的鼎炉走了过去,这个铜鼎比其它的要大上两倍左右,里面火势正旺,一名身穿御药司衣服的年轻男子,正在查看火势,周围烟雾缭绕,灰白色的烟雾包围了整个宫殿,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越来越浓,皇上轻微地咳嗽了起来,安陵容没有不适,她满心都是欣喜。 鼎炉边还摆放着各种药材,有千年灵芝,鹿茸,冬虫夏草等极为珍贵的药材,还有日常常见的花花草草,有百合、玫瑰、海棠、茉莉、牡丹、桂花、水仙花等等。 安陵容细看这鼎铜,鼎身上刻满了各种铭文符号,像是一种药方,可是这药方的搭配又是好生的奇怪,不像是用来治病的药方,从炉身上传出来的热流,让安陵容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她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望着四处奔走、忙碌的人群,他们全都是男子,汗湿了身裳,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却饱含着一份独特的欣喜与快乐。 “皇上,这么宏大的炼药场,嫔妾还是第一次见到,嫔妾在御药司呆了这般长的时间,从没见过,真是兴奋,皇上能告诉嫔妾,这些鼎炉都是用来炼什么药的呢?” 据她所知,御药司药房里的那些药都是有固定的外源供应的,不需要自己在宫内安置人手物资进行炼药。 皇上轻轻一笑道“骊贵人,你觉得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安陵容试探着道“嫔妾觉得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在,江山在,百姓在,后宫各嫔妃才能自在生活。” 皇上揽过她的身子道“朕很重要,你说的没有错,所以朕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大清江山永固,所以这种药对朕来说很重要,对大清也很重要,这也是朕看中了你的天赋,将你纳入御药司的原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同时怀孕 皇上缓缓道“怎么样,这样的炼药场,骊贵人可喜欢?” 安陵容笑意盈盈道“皇上,嫔妾当真喜欢,可这场面看来不可能是单独为嫔妾而设的,不知皇上想炼的可是长生不老之药?” 皇上抚掌大笑道“骊贵人果然是聪明的,朕这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和百姓,怎么样,如果骊贵人参与制药,并能成功制出长生不老之药,那你想要的东西,朕都会赏给你。” 安陵容倚在皇上身边道“可嫔妾只想活着,若是嫔妾尽力了,还炼不出来,那皇上会不会要了嫔妾的性命?” 皇上笑容一收道“尽力而为吧,这不仅要靠你的力量,还有这么一支大队伍,如研制不出来,朕也并非昏君,不至于取你们性命,取你们性命对朕来说,有何好处?” 皇上宽慰似的轻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然后带着她一起退出炼丹阁,反手将门关上,还落了锁。安陵容有些纳闷,不知这炼丹阁的其他出口又落在何处了,翊坤宫的这道门是最为隐蔽的。 当晚,皇上就与安陵容在翊坤宫歇下了,相拥而睡,一夜无言,只听到外面雨打树叶的声音,稀稀疏疏地响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一早,阖宫觐见皇后之后,夏如春拉着安陵容关切地问道“骊贵人,这刚住进入翊坤宫,你还习惯么?我觉得这华妃曾经住过的地方,多少戾气有点重,你要不要烧点艾草什么的,去去气味?” 安陵容有些哭笑不得道“夏如春,皇上已经将翊坤宫整修过了,和华妃在住时大相径庭,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你来我宫里坐坐,喝喝香茶刺刺绣打发时间。”一听到要去翊坤宫,夏如春摆着手摇头道“不去不去,实在是不敢去,想想华妃那模样我就害怕,不如安姐姐来我们延禧宫坐坐吧,我刚好有事请教你呢?” 拗不过夏如春,安陵容便带着巧玉去到了延禧宫,原来是夏如春担心的事情,她侍寝皇上也有六、七次了,可肚皮平平依然没有半点反应,而同处一个宫中的富察贵人也是如此。夏如春无比担忧,说是这延禧宫不适宜她居住。 安陵容给夏如春探了脉像,脉像有些紊乱,实属宫寒与吃食相关,她又将夏如春宫里的吃食检查了一个遍,在皇后赏给夏如春的人参里,有三株人参,有一株含了蟹粉,滋补的人参里渗了蟹粉,安陵容责怪自己大意,想起皇后赏给夏如春很早之前的燕窝里面也含有宫寒之物,被她用绿萝草中和,才得以不损伤身体,可是这事她从未向夏如春和富察贵人提起过。 富察贵人随即也过来了,说自己前些日子还被皇后点及此事,皇后说自己年老色衰,皇上也不常去她的宫里,要富察贵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皇上绵延子嗣,开枝散叶,还问责她为何侍寝次数多却怀不上身孕,论比较起来,富察贵人是入宫同批中最先被封为贵人的,侍寝的次数又比夏如春多了许多去,皇后就警醒了富察贵人,对夏如春倒是宽容有加。 安陵容查过富察贵人也是宫寒,并非普通的宫寒,实属较为严重的那种,她便以皇上子嗣重要为由,叫莞嫔宣来了温实初到延禧宫看病,而平时富察贵人与夏如春的身子调理是江诚,江慎太医负责的,自从华妃走了之后,江诚与江慎就出太医院随诊了。 据夏如春所说,江诚与江慎也只是给她们检查身体,并不说病情,也开了调理的药方子抓药来服,可是身体明显有了精神气,就是不见怀孕。 那难道江诚与江慎查不出宫寒么?宫寒能怀上身孕吗?这么浅显易见的病情,两位江太医又怎么会不知情呢?安陵容隐隐约约觉得,这江诚与江慎定是查出了些什么,为了避免引祸上身,也不敢得罪这宫里头的人,毕竟皇后的势力比华妃还要强上好几分。 富察贵人回去了,安陵容告诉夏如春,真正的问题出在皇上赏赐给她的人参上面,当中有人参是含有蟹粉的,含量还不少,这就是造成她宫寒的原因。夏如春咬牙切齿道“本来有一百个,一千个心思防着这个老贱人的,万万没有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幸亏安姐姐发现得快,若是没有发现,待我全部吃完这批人参,或许都不能生育了。” 安陵容劝导道“皇后非比华妃,华妃嚣张跋扈,脾气都写在脸上,可是皇后不同,她的心思诡计都在心腹之中,若是论阴毒,皇后比华妃可还要狠上三分,惟有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凡事多忍耐,静待时机。” 夏如春紧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安姐姐,我知道,现在还没有到能揭穿皇后的时候,只有多忍忍,以后只能靠姐姐躲过皇后的黑手。” 安陵容郑重道“我帮你开药方调理,然后在翊坤宫将汤药煲好,我会叫巧玉用食盒过来装送给你,一次能喝上三天。” 夏如春摇头道“不,我去姐姐的宫里喝,喝完了自己拿回剩下天数的,这药很重要,我不想过下人的手。” 安陵容笑了一笑道“也好,难得你变得如此慎重了。” 夏如春笑道“那姐姐,你什么能怀上皇上的子嗣,别光顾着忙乎别人的事,自己的事也上上心。” 安陵容一顿道“我不着急,等你们的孩子都平安落地了,我再考虑自己。” 安陵容此时想起了周六福,又有大半个月没有去羽沙宫看望他了,自从住到这翊坤宫里,那出宫可就方便多了,可以寻着地道出宫,去到羽沙宫,神不知鬼不觉的。 上次皇上告诉她,养心殿下的三条通道,其中有两条是被隐藏的暗道,就连华妃也不知道,皇上想去翊坤宫找华妃,可以循着地道去翊坤宫,可是华妃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会从地道去养心殿的,她不屑。 华妃对皇上说过,她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而侍个寝还要偷偷摸摸的像见不到光一般,她一说起就恼火。 在安陵容的调理之下,夏如春和富察贵人的身子都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安陵容看着她们幸福,心中也不禁欣慰。付出终于有了相应的回报。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陵容终于等到了夏如春与富察贵人同时怀上身孕的好消息,这天皇后得知消息大怒,将宫里的嫔妃无缘无故地点了许多人的名字怒骂了一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思手段 富察贵人与夏如春两个人同时怀孕了,为了力保她俩大小平安,安陵容叫秦三月在太医院门口截住了江诚和江慎两位江太医,秦三月依照安陵容的吩咐将二人带到人烟稀少的隐秘之地,再将两个银袋塞到江太医手中道“两位江太医,这是小心意,以后富察贵人与夏常在肚子的孩子就全靠两位太医了,华妃娘娘也不在,想必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人会威胁两位太医,皇上对子嗣也看得尤为重要,还请你们如实向皇上禀报。” 江诚与江慎将银两推了回来,面露出羞愧之色道“骊贵人,保皇上子嗣是为臣的职责所在,还请骊贵人不要为难在下,至于这银子,还请骊贵人收回去吧!华妃娘娘不在,有皇上撑腰,有整个太医院在,为臣一定会据实回报给皇上和骊贵人。” 安陵容见江诚与江慎不肯收银子,便叫秦三月收起银子,她面容清冷,声音威严道“希望两位秉承公道,如发现不妥之处,要及时将消息传递给我们,皇上叮嘱着我全程跟紧此事。凡是后宫嫔妃怀有身孕,你们在太医院,我在御药司,若是出了事,谁也别想脱责!” 江诚与江慎脸色一变,慎之又慎的点头承诺后迅速离开。 安陵容不用上御药司上值之时,便多数时间在延禧宫里,丽嫔听到喜讯送了一对喜鹊过来,还将它们拆散,送了一只给富察贵人,送了一只给夏如春。曹贵人也带着温仪公主过来兜了一个圈子便回去了。 自华妃倒台以后,丽嫔明里投靠了安陵容、甄嬛和沈眉庄这一派,而曹贵人明面上倒向皇后,因温宜还寄养在皇后的宫中,皇后虽爱孩子,可是不擅长抚养孩子,一是没有经验,二是人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所以只要曹贵人有时间去带温宜,皇后乐得将温宜交给她,然后按她的时间来安排即可,只要在晚膳时分将孩子送回去,她就不会追责。 曹贵人暗地里却是拉拢齐妃,敬妃等老一辈的嫔妃,对于林青、富察贵人这类人也是有意拉拢,而丽嫔在他口中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也欠缺的人,若不是华妃想利用她,曹贵人倒还真看不上丽嫔,见到丽嫔倒向了安陵容,曹贵人也不阻拦。安陵容寻思着,这曹贵人大抵是想自立门户,她那脑子还在华妃之上,脾气也比华妃有所收敛,事情不写在脸上,全都阴在骨子里。 夏如春嘴里念叨着“安姐姐,你说我怀孕的消息都传出去这般久了,太医也来瞧过了,皇上应该知情了吧?他怎么还不来看我呢!安姐姐,你知道皇上去哪儿了吗?” 此时,刚好淳儿跟着甄嬛和沈眉庄一起进来了,淳儿放下手中的盘子,说是送给夏如春的东西,安陵容一看那不是脆皮花生糕是什么?淳儿年纪小,以为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别人也喜欢吃,这怀孕的人得少吃脆皮花生糕,容易上火。 安陵容暗中叮嘱了夏如春不要吃那糕点,夏如春倒是谨慎得很,她说自己只要是别人送来的吃食,哪怕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她都是一口不尝的,万一吃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了。 淳儿听了夏如春念着皇上,便认真道“夏常在,你想皇上了呀!皇上在御花园呢,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想必是来看你和富察贵人的。” 夏如春眉眼之间一喜,嘴角笑意上扬,一双手在小腹上游来游去,躺在床上,伸着双腿,连换个姿势都不敢,怕惊到肚子里的孩子。 看她如此小心冀冀的模样,安陵容笑道“夏如春,你这孩子还没有成形呢?在没到三个月前,还不能称之为孩子,你别这般紧张,可以正常活动的。” 夏如春撇嘴道“安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我不敢,我怕我走多了,孩子会掉出来。” 甄嬛和沈眉庄隐忍不住,相视一笑,谁第一次怀有身孕之时不是小心冀冀呢?怕这怕那的,甄嬛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眉间一暗,沈眉庄适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轻握着给她打气。 “淳常在,你去外面看看,这皇上怎的还没有到我这儿来呢?”夏如春着急道。 淳常在还真的去看了,她回头说道“夏常在,这皇上来是来了,不过皇上没有来你这宫里。” 夏如春不高兴道“那皇上到底来了延禧宫没有?我这脾气怎么了,为什么一怀孕,我都变得急躁了!淳常在,你是说皇上去了富察贵人的宫里对吗?” 淳常在看着发怒的夏如春,她倒露出几分胆怯的模样,夏如春委实将她吓了一跳。 安陵容便去安慰夏如春,可料到皇上等会儿就会来找夏如春,这宫里太多人反而嘈杂不好,甄嬛与沈眉庄便先行离开了,安陵容也带着淳常在离开,几个人去棠梨宫里聚了。 第二天,待安陵容再去看夏如春的时候,夏如春一脸的兴奋,说是等孩子生下来,皇上将晋她为贵人,而说到富察贵人,若是生下孩子则晋嫔,她一脸的不服,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出身不同,同样是生个孩子,结果就大不同。 安陵容笑笑道“晋嫔,晋贵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么?重要的是活得自在,健康,位高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夏如春嘴里的乌鸡人参汤呛住了喉咙,咳得满地都是汤水,安陵容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过这一口气道“夏如春,瞧你这猴急的模样,你这也吃得太着急了些!” 夏如春承认道“安姐姐,你这汤煮得也太好喝了,我这胃明明饱了,可是就想喝。快拿镜子给我照照,我都好几天没有下床了,感觉身子笨重了不少,该不会长肥了许多了吧!” 夏如春拿着镜子照来照去,手掐着自已的水嫩的脸蛋不停地叹气道“这怀个孕,这个脸上的肉也长得太快了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被人打肿了脸!不吃也不行啊!饿我可以,可不能饿坏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皇上的血脉,安姐姐,你说我怀的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安陵容笑道“你喜欢男的,就是男的,你喜欢女的就是女的,反正呀,不是男的就是女的,我这也是猜的。” 夏如春被逗得忍不住笑开了花“这是我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男的女的我都喜欢,皇上要隔许久才能来一次延禧宫,侍寝的机会不多,如果有一个孩子能承欢膝下,那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事情。” 夏如春眼里晶莹透亮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淬毒玉佩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护着夏如春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富察贵人,安陵容还是有分彼此的,对前世的富察贵人暗害甄嬛的一幕犹有心结,她总是提防着,警惕着,富察贵人迟早有一天会沦为皇后手中随意驱使的一枚棋子。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夏如春和富察贵人的肚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膨胀起来,隔着外面的衣服也能感觉到孕肚的隆起了。安陵容叫秦三月一直紧盯着延禧宫里的动静。 第三个月了,皇后娘娘只有在夏如春和富察贵人刚开始怀上孩子的时候,吩咐剪秋带着燕窝和人参去看过夏如春和富察贵人,至后来,剪秋再也没有来过,皇后娘妨也没有亲临延禧宫里看过她们。 正当安陵容以为夏如春和富察贵人都安全了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夏如春和富察贵人的肚子都满了三个月了,正是胎儿稳定的时候,营养跟上了,安陵容又看着太医院的江诚和江慎给她们两人个开了保胎药偏偏又出事了。 安陵容正在翊坤宫里收拾之前在翠和山上挖来的何首乌等药材,秦三月火急火燎地来报,说是夏如春吐得厉害,连苦胆水也吐出来了,吃什么吐什么! 安陵容心里一惊,想都没有想,就将药箱扔给秦三月,一路小跑着向延禧宫里奔了过去。 只见夏如春吐得满地都是,冬丛去太医院找太医去了,夏草去养心殿找皇上去了。 安陵容观察夏如春的呕吐物,红红绿绿的一堆,种种酸味冲击着鼻孔,令她阵阵反胃,她强抑制住冲动,让夏如春平躺在床上,翻看她的眼睛、鼻子和唇舌及咽喉部位,她眼角犹有泪痕,舌头微微发黑。 安陵容的心里一声闷响,来不及仔细思考,夏如春又张嘴吐了一阵,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吐出来,她痛苦地倦缩着身子,抱着被子,额头上汗如雨下,嘴里断断续续道“姐姐里翻滚,我肚子也开始痛起来了,一开始是钝痛,现在倒是。。。倒是越来越痛了。” 安陵容翻开随身携带的针包。 她轻声念道“解毒取曲池、三阴交;呼吸困难取内关;呕吐取中脘;牙关紧闭取颊车、合脊;昏迷取人中、涌泉”。 时间紧急,夏如春渐渐陷入晕迷状态,此时皇上带着江诚与江慎急匆匆地赶来了,江诚挤了上来,意欲给夏如春探脉,为了争取时间,安陵容将江诚推至一旁,不顾他讶异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词,手起针落,精准无比,从曲池、三阴交,到内关,中脘,颊车,合脊,一共刺出六针,夏如春没有醒来。 安陵容再迅速刺了两针,将银针扎入了人中与涌泉两个穴道,夏如春嘴里嘤咛一声,悠悠醒转,安陵容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头却是无比的沉重,她甚至不敢抬起眼睛来看皇上。 见到夏如春醒来之后,安陵容迅速让出位置,默不作声地静立于一旁,面色沉重。 皇上显然被现在的气氛所感染,他侧过头询问道“骊贵人,你这扎针术是从哪里学的,如此精准。对了,夏常在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安陵容缓过来一口气道“回皇上,嫔妾的这个扎针术是同娘亲刺绣学的,娘亲教会了我落针刺绣,我练着练着便上手了,都是刺方位,方法雷同,大同小异,熟能生巧。” 夏如春睁眼瞧见宫里围着一大群人,连皇上也来,她脸色一变,挣扎着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忐忑不安地看向安陵容人,声若游丝道“骊贵人,我和皇上的孩子还好吗?” 安陵容沉默没有答话,她在替她去毒的时候,早已探得孩子没有了心跳,妙手也不能回春了!她黯然低下头去,不敢与夏如春的眼睛对视。 皇上柔声道“夏常在,好好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说完皇上立即转身离去,留下泣不成声的夏如春,哭得差点晕厥过去。 对于皇上来说,虽然心痛,但是早已司空见惯,都说母凭子贵,夏如春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一目了然。同样是失去孩子,皇上对待甄嬛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是对夏如春,真是一言难尽。 安陵容紧紧地撰住夏如春的双手,一直陪着她大放悲声到累了直至睡着,她才替她掖好被子,检查她宫内的物品,她吃的东西很谨慎平时有专门的下人试毒,若是吃食中毒是立即起反应的,除非是慢性毒药。 安陵容曾开出药方替她们调理了身子,自从她们被江诚和江慎太医初诊,温实初复诊确定怀上身孕之后,安陵容就再也没有给延禧宫里送过吃的用的东西,一旦出事,她自己是不用担责的,可是这下手的人是如何钻了空子呢? 皇后曾经派剪秋在夏如春孕早期来过一次,可是都平安无恙了这般长的时间,一定是近几天才中毒的。 安陵容抓着冬丛和夏草细细地盘问,问这几天有哪些人往宫里送过东西,冬丛带着安陵容逐一指给她看敬妃娘娘赏了红翅凤头杜鹃;丽嫔娘娘赏了一对绿头鹦鹉;曹贵人赏了绸缎等等,倒是交好的甄嬛,沈眉庄,因为安陵容特意交待过,没有赏赐任何东西给夏如春。 “就这些?”安陵容一脸的狐疑,这些东西刚送来的时候,就被送入了库房,检查也没有出现问题! “你们俩确定么?那还有其她人送来东西了么?”安陵容再一次询问道。 夏草像想起一件事情道“还有一块玉佩,但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是有人用红布包着塞在宫门底下,说是开过光,能保孩子平安,小主还说定是安姐姐送来的,也没有细问。” 安陵容吃惊,连忙问道“那玉佩呢?” 夏草走到夏如春的身边,在她身上到处翻,终于在贴身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块淡绿色的玉佩,一看就是质地粗糙,并非出自皇宫。 安陵容叹气道“夏如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安陵容细细地验了这块玉佩,果然上面被淬了毒,罪魁祸首就是。 此时刚好夏如春醒来了,她一把抢过玉佩,塞回口袋,说“这玉佩是保孩子平安的,你给我带在身上,别拿走,别拿走。。。” 安陵容将实情告诉她,毒就在玉佩上,可夏如春怎么也听不进去劝告,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安陵容便叮嘱冬丛和夏草,看着夏如春让她好好休养,过几天等她情绪平稳了再来看她,随即她又去了棠梨宫,叫甄嬛请温实初给夏如春问诊。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难产保谁 安陵容一边将从御药司领回调理身体的药捣碎,一边暗自思寻着,那玉佩到底是谁放在夏如春的宫门底下的呢?皇后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也不排除还有其她人暗下黑手。秦三月惋惜地叹气道“小主,这千盯万守,真是防不胜防啊。” 安陵容道“这次夏如春委实大意了一些,没有法子了,夏如春的胎已经停了,剩下的就看富察贵人的那胎能否保得住。”安陵容在她们俩人满了三个月之后有探过脉像得知,夏如春怀的是一个女孩,而富察贵人怀的是一个男孩。自从夏如春出事以后,富察贵人比以往更为警惕了,所有宫里的吃食她亲自己到内务府领用,一次领够了十月怀胎所用的全部物资,叫宫中的太医一道进行了检验,无毒无害才存放在宫里,然后将宫门反锁,再也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避见任何人。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稳妥的,就在安陵容以为富察贵人能平安生下这个男孩之时,人算不如天算,富察贵人竟然胎位不正,难产了。 延禧宫内,富察贵人肚大如箩,行动十分的不方便,腹痛一阵盖过一阵,她差点将银牙咬碎,断断续续道“兰馨,这种钝痛,痛起来可真要人的命啊!快去叫皇上过来,我恐怕是要生了!快点。” 宫内银烛高燃,烟雾缭绕,富察贵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梢微蹙,一旁接生的老嬷嬷们不时用手帕为她擦拭汗水,叫着下人不停地在烧开水,递毛巾,一边往富察贵人的嘴里喂着食物,一边催促她不停地用力,其中一个老嬷嬷责怪富察贵人用力用错了地方,要集中所有的力量用在下腹部,富察贵人汗湿头发,眨动眼睛,将眼角的汗水撇开,然后在嬷嬷的指引下,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低喊了几声,从她分开的下半身里露出一截白晃晃的东西,不是人头,也不是卷起的毛发,而是一个肉乎乎的脚板。 老嬷嬷脸色大变道“不好,富察贵人的胎位不正,本来是头先出来的,现在变成脚先出来,快去找皇上,叫太医院的人过来,准备后事!” 皇上一掀帘子就进来了,脸色凝重道“你说什么?胎位不正,赶紧给朕好好接生,若是出了事,你们一个也逃脱了不了责任,提人们的项上人头来见朕。” 安陵容跟在皇上的身后,急忙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搀扶着太后娘娘也过来,太后信鬼神之说,在现场不是救人,而是燃起了高香,不断地对着燃着香念念有词,双手合什,拜了又拜。 安陵容心中凛然一片,这富察贵人生死未卜,若是强要生下孩子,那富察贵人恐怕是要保不住,大人和孩子,只有二保一,也许还有点希望。 其中一个老嬷嬷停止了接生,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跪倒在皇上的面前,痛哭道“皇上,富察贵人胎位不正,情况危急,只怕是保全不了大人和孩子了。若要保孩子,大人就保不住,若要保大人,孩子就保不住。” 太后双手死死地拽住手帕,焦急不安地在寝宫内走来走去,捶胸顿足的叹气道“想不到这孩子命如此之苦啊,富察出身高贵,为何命如此单薄,这样吧,保孩子吧!先保孩子!想必富察贵人也想保下她的孩子,她若是人落九泉,也定会心生宽慰。” 安陵容心中一震,皇后近前唉声叹气,亲自拿起手帕替富察贵人擦去汗水,只听到富察贵人一阵又一阵的痛楚呼叫声,皇上心急如焚,却又是无可奈何,爱莫能助。 见到此情此景,富察贵人似乎是认命了,她抓着皇后的手道“皇后娘娘,皇上,让她们保孩子吧,嫔妾没有关系,这是嫔妾给皇上生的第一个孩子,太医说过是个男孩,嫔妾的心里欣喜得很,孩子以后就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皇后娘娘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也不要再残害别人的孩子了,嫔妾的孩子生下来,就送给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的脸色突变,她猛地站了起来,低喝道“富察贵人,本宫待你,就差没有将心窝子掏出来给你了,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说什么鬼话呢?” 富察贵人下半身血流如柱,将身下的被褥浸染成血红色,安陵容徒眼望去,令人触目心惊。富察贵人的气息也弱了下来,再不决定就麻烦了。 安陵容面色焦急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就像是突然决定了一般道“先保大人,听朕的命令,先保大人能存活下来,至于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安陵容的心里微微一动,她对皇上有了新的认知,在这一刻,皇上在她的心里不是冷酷无情的,他的心还是有温度的。 太后有些失望,听到皇上说要保大人,她只是近前看了富察贵人一眼,叫芳若姑姑安慰了几句,然后就提前撤走了。 富察贵人的儿子算是夭折了,太医院的人费了半天的劲,终于保住了富察贵人的性命,可是富察贵人一句话又将自己推进了火坑,她说将自己的儿子送给皇后娘娘,叫皇后以后不要再去残害别人的孩子了,就连皇上都对皇后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皇后娘娘恼怒相加,皇上静坐了一会儿,叹了会气安慰了富察贵人,叫她在宫里不要出去好好养着身子,以后再怀子嗣。等皇上走了之后,皇后娘娘却叫剪秋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药,当着富察的面皇后冷冷地说道“富察贵人,原来本宫对你如亲人,可是你却是如何对待本宫的,你信口雌黄,早晚有一日,连本宫的性命都要断送在你的手上,现在本宫明确告诉你,在这个宫里你要想活下来,那么就将这碗避子汤喝了吧!既然本宫从来没有害过你的子嗣,你怪本宫害了子嗣,那就从你开始!这碗避子汤一喝下去,你也就永远不会有怀错胎位的可能了!” 富察贵人紧紧地抱着被子不肯被剪秋拉着坐起来,安陵容已走到宫门外,只听到这狗咬狗的事情,她还真不想多管闲事。 第二百章 哑巴新贵 富察贵人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皇后娘娘你放过嫔妾吧,嫔妾知道错了,嫔妾再也不敢!若是皇上知道了皇后娘娘的心如此歹毒,皇后你就不怕得报应吗?你自己没有孩子,就要害死别人的孩子,夏如春宫门口的那块玉佩,嫔妾可是亲眼见皇后你放下来的!” 皇后娘娘站起身来,对着富察贵人怒目而视道“我看你不止是不想怀上子嗣,连性命都不想要了!剪秋,再去拿碗汤药来,不说话总比乱说话安全,再说这后宫中还没有哑妃!那就由你例开先河吧!” 剪秋将那碗避子的永世绝育汤端到富察贵人的眼前,拧着她的头发,掐着她的喉咙,强逼着灌了下去。而接下来的这一碗是能致哑的汤药,富察贵人的宫女兰馨却是疯了一般扑了过来,将剪秋手中的汤碗打碎在地,扑倒在富察贵人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兰馨一边哭一边喊道“皇后娘娘,你为何要如此狠心哪,我家小主才刚刚失去了孩子,她这般伤心,你给她喝一碗避子汤还不够,你还要让她变成哑巴,皇后娘娘,若是有人这般对待你,你的亲人不心痛难过吗?” 皇后娘娘淡然一笑道“呦,想不到这宫里还有这般护主的奴才,可惜瞎了眼!” 皇后娘娘的话音刚落,剪秋就拨下头发中锐利的银钗子,连挥两下,兰馨的两个眼睛鲜血淋漓,惨叫着摔倒在地,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替富察贵人求情,只是这么一闹,皇后娘娘也没有心思等待时间了。 富察贵人的头如捣蒜一般发誓“皇后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嫔妾。” 可是皇后依然没有饶过她,剪秋的那一碗汤药逼着富察贵人喝了一个一干二净,富察贵人也不再哭闹,只是呆呆地静望着天花板,呆愣了良久,眼里迸发出一丝狠劲来。 安陵容回到翊坤宫,却还是忍不住感到脚底发寒,全身发冷,虽然平时听说皇后心狠手辣,可从未见她亲自动过手,这次皇后却是敢当着接生的所有嬷嬷和延禧宫的宫女奴才们肆意妄为,行为发指得何种地步,一是富察贵人口无遮拦,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二是对皇上在现场要求保全大人和孩子的情况下,保全了富察贵人,引起了皇后的心里嫉恨吧?安陵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竟然握不住巧玉递过来的茶杯,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一个粉碎。 茶杯掉落半空的时候,热茶洒了安陵容一身,她往后退一步,手背上还是被滚烫的茶水给烫到了,她眉头一皱,将发热发红的手背放在冰冷的脸上揉搓着,异常的痛感渐渐消失了。 “小主,烫到手了么?奴婢来收拾,都是奴婢不好,茶水太烫了吧!”巧玉手足无措地看了安陵容的手,又慌乱地蹲下身子去拾茶杯的碎片,不小心被划伤了手指,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巧玉,那个棕色的柜子里有止血的膏药,别收拾了,叫其她人来收拾吧。”安陵容回过神,让秦三月拿了药膏给巧玉。 时间静静地过了一阵子,安陵容除了去御药司研究药理,也很少出宫去棠梨宫,咸福宫探甄嬛与沈眉庄了,就连延禧宫她也没有再去过。 宫里自从富察贵人成了哑巴新贵之后,众嫔议论着说这富察两个字不吉利,与她命格相冲,曹贵人明地里叫富察改改名字。富察贵人与夏如春躺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之后,阖宫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对富察贵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送完燕窝又送虫草,还将自己宫里珍贵的灵芝全都赏给了富察贵人,至于夏如春,什么也没有。皇后说富察贵人为了给皇后绵延子嗣差点送掉了性命,血气逆行,成了哑巴,出身高贵的她遭遇惨烈到令人心痛。而夏如春不同,夏如春是有了身孕自己不留心,从早到晚蹦蹦跳跳,自己坏了胎,皇上虽然没有怪罪下来,可是皇上当时也只看了她一眼,安慰的话都没有说上几句,皇上心里闹心着呢! 这些话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安陵容觉得荒唐又可笑。当天去看过富察贵人和夏如春的嫔妃有齐妃,敬妃,曹贵人,丽嫔,甄嬛,安陵容,林青,淳常在等人都去了,在富察贵人的宫里,碍于皇上皇后与太后都在,她们就在外面瞧了一眼就走了。经皇后的口这么一说,夏如春又成了那个透明的没有存在感的人了,她还沉浸在伤痛之中,有些无动于衷的。 而富察贵人面不改色,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像个道具般的美人一般,美的没有生机,脸上施了厚厚的粉底,有些木讷,嘴唇都没有张开过。 自从这一天过后,在这个后宫之中,安陵容就再也没有见过富察贵人开口说过话了,每天身姿婉约,不说话的她倒多了一份恬静之美,她除了带着康禄海出宫,身边也没有见到云馨的身影,据说云馨眼睛瞎了之后,暗地里康禄海还自发性地保护起云馨来了,两个人暗地里还结起了对食的关系,康禄海还恳求富察贵人不要将云馨赶出宫,可是一个瞎了眼的宫女又能忙活着什么呢?没有多久,云馨也从延禧宫里消失了,可她到底去了哪里,安陵容也不知情,她不想去问这些琐碎的事情,做不了事情的奴才就算富察贵人想留下来,也是留不长久的,这是后话。 只是这皇后赏赐给富察贵人的东西,她也从不验毒张口就吃,皇后赏给她的绸缎做成衣服就穿在身上,除了不能说话,人倒是自在多了,不再忌讳这个,不再忌讳那个,相对于富察贵人来说,夏如春就小心冀冀多了。 皇后对富察贵人也是看得见的好,每逢觐见皇后时,皇后会特意在靠近自己的位置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椅子,那是给富察贵人坐的,以往华妃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可是夏如春说自己一点也不羡慕她,夏如春说好好的怀个孩子,富察贵人的孩子没有了,自己也哑巴了,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女子生个孩子,还能将自己生成哑巴的,又不是用嘴来生的。 第二百零一章 神验 富察贵人自从成了哑巴之后,眼中居高临下的傲气也消失殆尽,反倒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婉起来,一时延禧宫里两位嫔妃失去子嗣,后宫里人心惶惶,众嫔妃对富察贵人与夏如春也渐渐生离起来,怕一不小心触及她们的伤心事,子嗣成了后宫嫔妃心中难以迈过的一道坎,怀不上的忐忑不安,怀上了的怕遭人毒手,身遇不测。 安陵容也寝食难安,去养心殿请示皇上之后,决定带着秦三月循着地道去羽沙宫探望十五阿哥一周六福。晚膳过后,安陵容特意乔装打扮一翻,偷偷地溜出了宫。 此时的周六福正是咿咿呀呀学语之际,雪白透着苹果红的肌肤泛着光泽,站在舒太妃的腿上双手捧着她的脸左右亲咬着,逗得舒太妃呵呵呵地直笑开了花。 舒太妃小心地引导周六福“六福,这是母妃,快叫母妃!”周六福也不认生,朝着安陵容客套地笑笑,又扑倒在舒太妃的怀里,肉乎乎的手脚捏起来软的像棉花,却又是富有弹性,安陵容心生喜悦,宫中的琐碎繁杂事等她一概率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安陵容放下亲制的周六福的衣服便匆匆带着秦三月离开,回到翊坤宫的时候,却是听到巧玉说太后病了,病得还不轻,她连忙约了甄嬛一起去太后的寿康宫中探望,此时沈眉庄已先行在寿康宫服侍了一个晚上。 寿康宫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安陵容吸着鼻子细细地闻了又闻,这药里面含有柴胡、青皮、枳实、郁金,还有丹参等等。 虽然这各药各味,药性也各异,但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这些药都是用来缓解肝气郁结,烦躁易怒,失眠多梦,胸闷胸痛的,如此大的剂量,想必太后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能让太后急气攻心到如此的程度。 太后仰面躺倒在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散发着热气的厚毛巾,大抵是被气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着,而一众的嫔妃跪倒一地,给太后行礼,芳若姑姑轻声告诉大家,静悄悄地探过太后就早些回去吧,还没有来探的也不用再来了,叫大家互相转告,太后需要多加休养。 安陵容拉着沈眉庄打探情况,沈眉庄说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就出现了这个情况,昨天晚上太后不知因为何事,晚膳后带着芳若姑姑出了一次宫,还特意嘱咐要低调行事,连皇上也没有通知,带了寿康宫的首领太监马宗离一起出宫,回来的时候脸上十分的不好,然后在睡觉前沈眉庄来探太后之时,给太后洗了脚,发现她一双脚密密麻麻包裹得像粽子一样,脚底却是被磨破了皮,想必出宫的时候走了很长的路。 沈眉庄纳闷道“太后一把年纪了,为何出宫还要如此低调行事,为何不坐马车呢?马宗离与芳若姑姑都是下人粗人不同,太后怎么能如此劳累!” 甄嬛也是好奇“这太后极少出宫的,出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难不成是与皇上产生矛盾了?” 安陵容却是没有吱声,她神奇的第六感,感应到的事情无一例外地,被应验了。此行太后定是去会了隆科多,隆科多的府邸在京城,避人耳目徒步过去完全有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太后出宫仅带两个随从,还不坐马车。 太后如此大动肝火,定是隆科多与她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触怒了太后。 安陵容正在纳闷之际,晚膳后沐浴后睡在床上睁着眼想起了皇上,这个时候皇上心里定是烦闷交加吧,太后情系隆科多,而富察贵人与夏如春又刚刚失去了孩子。 她正想着曹操,没有想到曹操就到了。她听到床底下有异动,连忙滚到一旁,为了不吓着自己,她上次就同皇上说过,以轻敲三下为暗号,听到三下轻敲声,她连忙掀开了床板,将皇上从地道里拉了上来。 皇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二话不说,拉起安陵容的手就去了炼丹阁,炼丹阁里热浪滔天,各位炼药师逐一向皇上汇了炼药的进展情况,有了一定的进展,可是突破不大。 皇上略微有些失望,带着安陵容继续熟悉里面的流程,并叫炼丹阁的为首的叫朱昭阳,身材魁梧,由于炼丹阁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朱昭阳一身衣裳早已汗湿,他索性将上身穿的衣服都除了个一干二净,安陵容见了连忙回避,这世上她只见过皇上的身体,除了皇上以外,还没有见过第二个男人如此裸露,虽只是前胸后背,她依然心生忐忑。 安陵容低声道“皇上,嫔妾幸好有皇上的陪同,才能得以进入到炼丹阁,若是嫔妾一个,定是不敢前来。” 皇上轻拍她的后背道“你放心,每一次前来视察情况,朕都会亲自带着你一起来,是想让你跟进炼药的进展,具体参看他人提供的药方,并及时发觉若有不妥之处,就进行修改提交方案给联,朕再亲自布置下去,如此反复,一直到炼出我们想要的药物为止。” 安陵容点了点头,当天晚上皇上在翊坤宫留了下来,甄嬛对皇上爱理不理的,而沈眉庄时常伴在太后宫中,不是手抄经书替大清祈福,就是照顾太后起居生活,皇上搂着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后宫里事杂,扰得朕烦不胜烦,只有在你这宫中,才能觉得有少许的安稳,太后才病了,皇后又闹着要新选秀,太后年纪大了,这次有些病情严重,皇后说是为了冲喜,无论如何也要进行新的选秀了,朕的耳根子就从来没有清静过。” 安陵容轻轻地安慰道“皇上,您是皇上,你想定夺何事,又何必看旁人的脸色,又何必顾及她人面子,忍华妃一人都受够了,皇上您得拿出大清天子的范来!” 皇上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道“没错,朕是皇上,岂能是旁人能左右得了的!骊嫔,你再给朕捶捶腰捏捏背,朕批了一天的折子了,累!” 安陵容听话给皇上在背上敲敲打打,皇上很快起了轻微的鼾声,安陵容倚着皇上躺下。 而皇上醒来说是答应了安陵容册封她为嫔妃的,例择了个吉日进行了册封礼。 第二百零二章 稚妃 皇上的心情有些低落,经过安陵容的开导与陪伴之后,一朝醒来又是精神气爽,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他是从地道来的,自然是从地道返回。在皇上快要离开的时候,安陵容恰到好处地提及了淳常在,她猜皇上大抵是将她给忘记了,到目前为止,淳常在皇上的心里依然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前几天刚下完小雨的御花园里泥土潮湿芬芳,人烟稀少,独有淳常在带着宫女雨儿冒着毛毛细雨在御花园里走来走去,扒开密密麻麻的牡丹、芍药与海棠花等,至一片空旷之地,那里以往是种满了各式稀有玫瑰的,自从华妃走后,满园的玫瑰也被人毁得七零八落的,这一块地像是没有专人去打理,晾晒着一地的残枝败叶随风起舞。 雨儿打着把鹅毛伞,可就是遮盖不住淳常在的身子,淳常在半个身子探在伞外,头发湿了沾在额头上,可依然兴致盎然,指着地上翻起的泥土道“雨儿,将糕点的残渣扔一点在这个位置,再扔一点在那个位置,你看,从那块石头边有许多的蚂蚁,我们等一等,集更多的蚂蚁一起,全部都抓回宫去。” 安陵容远远地瞧见淳常在带着雨儿,蹲在地上,衣摆浸在泥土里又脏又湿,眉开眼笑地将蚂蚁抓了放到浅色的罐子里。 安陵容大声询问道“淳儿,这天还下着雨,你抓这个蚂蚁回去干什么呢?” 淳常在抬起头回应道“安姐姐,昨天觐见皇后的时候富察贵人不能说话,她宫里的宫女兰馨和康禄海跟着富察贵人来御花园里游玩,兰馨说自己想闻闻花香的味道,可惜眼睛看不到了,她不敢进御花园,说是怕里面的蚂蚁和虫子会从她的脚上头上钻到衣服里,叮咬她的肌肤,所以我今天都带着雨儿来捉蚂蚁,等我将这一块小地方围起来,将蚂蚁和虫子都抓干净了,富察贵人她们就能进来御花园赏花了。” 安陵容微微震动着,鼻腔里淡淡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很快她平复了。安陵容正准备催她早些回棠梨宫去,别因下雨着凉了身子伤风感冒就不好。 不料刚好路过此地的曹贵人正带着林青和齐妃一起,温宜公主和三阿哥还手牵手并排站立着,得知淳常在在御花园里抓虫蚁,温宜公主也闹着要去抓,曹贵人难以按捺心头的情绪,就像看一个非比寻常的怪物一般紧紧地盯着淳常在,对着一旁的齐妃道“那不是淳常在么?为何这般大了还这么幼稚、不懂事,不知他父亲为何要将这么小的孩子送入宫来给皇上当嫔妃,真是失礼了!” 齐妃笑道“早些送入宫可以省下许多抚养的银两呢!这女儿迟早是别人家里的人,想必淳常在的父亲母亲比较通透,早些送进来给皇上占个位,当童养妃一起养大呗!” 曹贵人白了齐妃一眼道“瞧你这张嘴,人家都说这生儿子之人都是小气之人!也真应了你这张嘴!淳常在他父母占了便宜也不得好,淳常在都入宫多久了,才陪皇上侍寝一次,皇上还舍不得动她,她人还没有发育完全呢!听说皇上宣了她入养心殿,两个人揣着好几盘糕点,打了几个小时的叶子牌,淳常在还兴冲冲地问人家她会不会怀上身孕,她侍寝了呢!瞧她那得意劲,还没有听说过打个叶子牌还能怀上身孕的,你说幼不幼稚?” 曹贵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些,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话刚好顺着风淳常在刚好就听见了,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曹贵人,扯过雨儿的身子,雨儿的背后还背着那把她经常用的琵琶,淳儿一把将琵琶抢了起来抱着对曹贵人怒目而视道“曹贵人,难不成你是自己凭空长大的么?这人不都是要一口一口吃饭,一天一天这样长大的么?” 安陵容看到淳儿动用了琵琶,这个时候她不会是想在雨中弹首琵琶奏乐添点景致,琵琶是她的武器,传音即可伤人。 安陵容大叫一声“淳儿,快住手!别弹琵琶了,快回宫吧,你看这雨越下越大了,这虫蚁一时半会也抓不完。” 淳常在有些不乐意地将琵琶缓缓地交到雨儿的手上,又白了曹贵人一眼,提起蚂蚁罐子就从御花园里走了出来,经过曹贵人的身边,淳常在淡淡地哼声道“今天晚上我就去找皇上,不就是侍寝么?打叶子牌不能怀上身孕,那皇上总有办法的,你敢乱嚼舌根,我定会向皇上告你的状。” 曹贵人身旁的温宜聪明剔透,连忙跑过来,拉着淳常在的衣摆道“淳娘娘,你能不能别告诉父皇,我母妃再也不会说你的不是了,你别说,下次温宜陪你一起抓蚂蚁玩好不好?” 淳常在的眉间一缓,拉着温宜的小手道“那,就看在温宜的面子上,暂时不向皇上告状了,温宜乖乖的回去吧!”说完,淳常在狠狠地剜了曹贵人一眼,自顾自在离开了,瞧她那扬长而去的背影,这是气正在头上没有消呢! 安陵容便带秦三月折转身子回宫,曹贵人在身后缓缓的问道“骊嫔,这翊坤宫可住得还习惯?” 安陵容淡淡地道“有劳曹贵人费心了,这翊坤宫有华妃娘娘的魂魄镇压着呢!想必任何妖魔鬼怪不敢进翊坤宫。” 曹贵人瞠目结舌地,一句话也没有接上来。 也不知道淳儿使了什么手段,反正晚上皇上还真的宣了淳儿侍寝了,听说是淳儿是在晚膳前就去养心殿等着皇上,等皇上回养心殿的时候,淳儿等得太久竟在养心殿外睡着了,皇上将她抱了进去,可是还是念在她年纪太小,身子没有发育好,不忍心对她下手,便让淳儿穿着衣服在养心殿的床上睡了一晚,皇上也穿着衣服抱着她,淳儿说这宫中没有地位受人欺负,第二天皇上竟将她晋为了淳贵人,气得曹贵人牙痒痒,皇后也是脸色黯黑,说这淳儿还没有子嗣,年纪小也不懂事,奈何皇上决定的事情,又怎敢非议评叛?! 第二百零三章 自强 淳常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晋升为了贵人,不止引起了曹贵人和皇后的不满,也引起了延禧宫里夏如春的嫉恨,夏如春刚失去了孩子,在富察贵人的提示下得知皇后亲自将淬了毒的玉佩放在她的宫门口,还留有字条说是开过光的能保孩子平安。夏如春不怕死的劲又上来了,她竟然私底下去质问剪秋,而剪秋自然是一口一个不承认,说夏如春没有证据竟敢污蔑皇后娘娘,到时被罚到冷宫后悔就来不及了,剪秋还说夏如春不过是皇后眼中的一条狗而已,听话就留着,不听话就随时可以让她在这个偌大的后宫中悄无声息地消失。 看着端着香茶泣不成声的夏如春,安陵容安抚她,叫她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养身子,孩子以后再等机会,只要身子养好就不愁。夏如春虽有姿色,可在后宫诸多娇艳嫔妃中并不起眼,要想博得皇上的关注,不止要养好身体,养好肌肤,还要练才艺,要么知书达礼,要么能歌善舞,要么懂得男女之道等等。 虽说这淳儿幼稚,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便在于不歆世事,单纯清澈,性子率直,这正是与后宫众多嫔妃不同的地方,况且淳常在不止会抓蚂蚁,还会弹琵琶,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手轻时是奏乐,手重时可伤人于无痕。 安陵容一席话说得夏如春沉默了下来,她斜着头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椅子里,缓缓道“安姐姐,这般说来,我还真是一无是处,我原本以为入宫的嫔妃都是经过了重重挑选,我这心里还暗藏了几分侥幸,入宫之后也放松了自己,光顾着保养这肌肤容貌,疏忽了才艺,曹贵人会古筝,惠嫔会弹琴,莞嫔会吹萧还会跳舞,姐姐会唱歌,跳舞还会制香制药,还会一手好厨艺,还会刺绣,这宫里真是人才辈出,要想出头,想让留得皇上的注意真是难啊!还请姐姐指一条明路。” 安陵容缓缓道“眉姐姐和莞姐姐也不止会弹琴和跳舞,两位姐姐博学多识,填词谱曲不在话下,我会的她们都会,包括刺绣,莞姐姐和眉姐姐的的刺绣技术与我不相伯仲,她们也在研究药理,研究制香制药,两位姐姐还写得一手好字,许多东西并非生而带来,而是在宫中日复一日,经年月累而成的,所以不论何时,你都不能放任了自己。” 夏如春听着听着,眼里晶莹亮堂,她告诉安陵容说自己想练舞蹈,唱歌她定是不行的,夏如春的声音粗犷得像男人,每逢见皇上她还刻意捏着嗓子造出一幅女子的声音,如是皇上不在时,她便没有顾忌这般多,若是外人不知情在门外面听起来,还以为是在同一名男子讲话。 夏如春好在年轻,在安陵容的用药调理之下很快恢复了精神,血气旺盛,每天苦练舞蹈,富察贵人避寝,甄嬛和沈眉庄也规避皇上,皇上在安陵容的推荐之下想到了夏如春,夏如春与剪秋撕开了,剪秋就是皇后的脸面,自然在皇后那儿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用夏如春的话说,自己不努力,傍着谁都没有用,只会给人可乘之机,被人利用。 皇上真的宣夏如春侍寝了,可是夏如春意外地以身子骨不舒适不由回避了,皇上也只是偶尔提及此事,对夏如春也并未真正的上心,一见夏如春身子不适,便唤了同处延禧宫的林青去侍寝。 安陵容告诉过夏如春的,若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大可不必听从皇上的吩咐侍寝,可暗中练才艺,等到隔一段时间皇上再想起她的时候,到时让皇上眼前一亮,那皇上大抵就是能记住她了。 安陵容联合了甄嬛和沈眉庄,指导着夏如春练舞,在原有“惊鸿舞”的基础上自创了一个新的舞蹈,为了帮助夏如春她们也是不遗余力了,几个人凑在棠梨宫外面的公园里,苦苦思索,终于出了个半成品,然后甄嬛加以修整,将舞蹈传授给了夏如春,夏如春虽然嗓子一般,可是身子骨还算柔软,韧性还不错,一翻苦练下来,小有成就,就等皇上宣她侍寝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安陵容也瞅准机会提了夏如春,每逢说及宫中子嗣之事她就会在皇上皇后面前提及夏如春,皇上还真挑了一个月尾的日子,宣了夏如春去养心殿侍寝。夏如春喜出望外,多日的准备,就只为了在皇上面前一露风彩。 果真,那个晚上之后,皇上就记住她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被皇上随意驱赶出养心殿,包裹着被子睡在养心殿外花圃里的夏常在了,也许也那支舞打动了皇上,勾起了皇上的前尘往事,夏如春是幸运的,她这次仅仅只侍寝了一次,便再一次怀上了龙种。 安陵容为了安全起见,叮嘱夏如春不要宣太医,紧锁宫门,不要对外透露出半点消息,在外却是向皇后请假,说是身子骨不舒服,上次坠胎后得了抑郁症,也不受皇上待见,实则躲在中里养胎,而哑了的富察贵人也是终日窝在宫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延禧宫里独剩下一个林青,终日往宫外跑,常伴在曹贵人的身侧。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安陵容算准了夏如春生产的日子,提前做了准备,终于悄无声息地生下了一个女儿,甄嬛和沈眉庄也偷偷去探望,几个人合起来暗地里给孩子取了个小名春春。皇上也是很欣喜,马上将夏如春晋为了贵人。 可是自生产那天皇上看过春春之后,夏如春就要求皇上她的女儿赐给安陵容抚养,可皇上说安陵容没有生养过孩子不懂得如何带孩子,定是带不好孩子,然后淳儿争着抢着要带孩子,皇上说淳贵人你自己都是一个孩子,把这小公主交给你抚养叫朕如何放得下心呢,没有办法,在安陵容的提议下,夏如春的女儿就交到端妃娘娘的慈宁宫抚养。 夏如春也是聪明的,她知道即便是一个女儿,她也无法与皇后抗衡,或许是产后抑郁症发了,夏如春整日整日的不出宫门,身材臃肿,也避见外人,不久她便向皇上主动要求,要去太行山修行一年,暂时归付佛门,等参透了佛意再回宫。 在她生下女儿之后,皇上倒是还留意起她来了,还劝导了她两句,见无效,便任由夏如春去了太行山。 安陵容望着夏如春解脱一般的笑容,承诺会替她好好看着春春,会静待她一年之后修行归来,夏如春放心地离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 呓祸 淳儿毫发无损地侍寝皇上一晚晋升为贵人,上次在御花园里捉蚂蚁被曹贵人奚落了一翻之后,她不去御花园改来了翊坤宫央求安陵容用药粉去驱赶虫蚁。安陵容拗不过淳儿,便自制了一包驱赶虫蚁的药粉交给了淳儿,并看着她将药粉撒在雨湿快风干的泥土上。淳儿之后又兴高采烈地去到延禧宫找富察贵人,小小年纪的她还很单纯,在这个后宫之中,在她的眼中的,除了华妃是十恶赦的大坏人,其它人都是好人。只因华妃的坏是肉眼能看得见的坏,而藏在地底下的汹涌暗流,淳儿说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看见的事情不能作数,在她眼里,富察贵人理应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加上失去了孩子,还变成了哑巴,淳儿对她又多了一份怜悯的心理。 富察贵人带着兰馨去了御花园里赏花,兰馨双手摸索着,捧着淳儿给她摘过来的鲜花,闻了又闻,很是满足。安陵容将这件事情当玩笑话一般在棠梨宫里讲了起来,刚好皇上来到棠梨宫,给甄嬛赏了新的海棠花品种过来,听到此事便叫苏培盛又宣了淳儿侍寝,甄嬛和安陵容都替淳儿感到高兴,可是意外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才好好的一个大晴天却平地起了惊雷。 淳儿兴高采烈地去养心殿里侍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早膳后安陵容约甄嬛和沈眉庄等人去觐见皇后,不料才刚坐下,就隐隐约约地感到皇后的脸色不太对劲,安陵容也没有细想往心里去,反正这宫里夏如春去了太行山,她女儿已经送到足不出户的端妃那里,哑的富察贵人心情好就来给皇后请安,心情不好就不来给皇后请安,这也是皇后当着众嫔妃的面自行批准的,时常富察贵人的位置是空的,夏如春的位置也是空的,嫔妃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可是淳儿没有看到影子,安陵容悬挂着一颗心忐忑不安的。 刚去棠梨宫叫甄嬛的时候,甄嬛就说淳儿去了养心殿一个晚上,可是按理来说早膳前她是会被送回碎玉轩的,皇上还要上早朝,淳儿也没有理由在养心殿贪睡,就算她想贪睡,宫里的下人也会叫醒她。 皇后淡淡地瞥了一眼安陵容轻声道“好了,人都到齐了,这富察贵人身子有残缺,经过了皇上的批准不来请安本宫也不怪她,夏贵人去了太行山修行,这该来的也都来了,那就大家好好聊聊吧!” 曹贵人询问道“皇后,那个淳贵人呢?怎么才刚刚封了贵人,那抬起架子来了,这般晚了还不见人影。” 齐妃忍不住发笑道“曹贵人,什么淳贵人,也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皇上也是心头软,淳常在这么轻轻一闹,就将自己升为了贵人,还没有侍寝呢,我昨天见到淳贵人时,手上的守宫砂还好好的。” 皇后轻轻一笑,明显是赞同齐妃说的话,道“好了,也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说到这淳贵人,刚刚得了好不知道收收性子,今天一早就被皇上罚关禁闭三个月,皇上还将她关到了祈福宫里,这也是大清以来的首例了,淳贵人要闹,就和祈福宫里的那些尼姑道长去闹吧,长不大的孩子,还好是遇到了皇上,皇上宽容着呢。” 安陵容的心里一惊,瞧着甄嬛也是脸色突变,曹贵人与齐妃相视不屑地一笑,不知道淳儿是为了何事,而被皇上处罚的呢! 禁闭三个月,算是挺严重的了,对年幼的淳儿来说,定是触动了皇上的逆鳞。 从皇后的景仁宫出来,安陵容便带着秦三月,甄嬛带着流朱一起前往祈福宫,而沈眉庄则去了太后的寿康宫探望太后,太后病情虽有所好转,可是还没有完全康复。 淳儿一见到甄嬛和安陵容,就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莞姐姐,安姐姐,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甄嬛连忙替她擦去眼泪,流朱将手提的篮子掀开布给她看“你看,淳儿,我们带了安贵人做的糕点呢,快吃吧!” 淳儿眼泪还在脸上未拭干,就绽开了笑容,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安陵容连忙劝导她,叫她吃慢点,别噎住了。 待淳儿吃饱之后,眼泪收干净,几个人在外面的小花园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淳儿满是委屈道“昨天晚上,嗯,昨天淳儿跟着皇上去了养心殿里侍寝,皇上这次没有带糕点,而是带了饺子,我还没有吃晚膳,又和皇上打起了叶子牌,上次莞姐姐、安姐姐、眉姐姐教过我叶子牌,我居然赢了好几盘,可都是饺子,我不想吃那饺子,皇上说对于吃食不能挑剔,否则会营养不良,长不高,我就勉强吃了一盘,吃不下我也没有心思打叶子牌了,皇上就去批阅折子了,叫我自己一个人先去龙床上睡着,给他暖被窝。” 甄嬛不解地道“淳儿,这些都是很普通,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为何皇上要罚你三个月的禁闭呢?这已经是很严重触犯了宫规的处罚呢?” 淳儿稍微停顿了一下道“姐姐,你先听,先听我把话说完。”说完又哭了。 安陵容劝导道“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不着急的。” 淳儿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我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做了恶梦。” 淳儿拍着胸口道“两位姐姐知道我梦见谁了么?” 秦三月道“淳贵人快说,别卖关子了!” 淳儿点头道“我梦见华妃了,华妃在梦里追着我跑,抓着我的衣领,幸好我跑得快,她没有追上,然后我说梦话了。” 安陵容的心里一紧。原来是淳儿做了个恶梦,然后被皇上套话了。 皇上华妃为什么追你? 淳儿上次是我扮鬼吓你,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不也没有疯么,只是辛苦了丽嫔娘娘。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皇上大动肝火,紧紧地捏着淳儿的鼻子弄醒了她,细细地询问起了此事,淳儿只得将自己为什么要扮鬼吓华妃一事说了出来,本是华妃欺负甄嬛,淳儿看不过眼才想吓吓她。 皇上当时就叫淳儿从床上起来,让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到了窗台底下,叫苏培盛一天亮就将淳儿送到祈福宫,手抄经书跪着诵经祈福,罚期为三个月。 第二百零五章 蝶仙 安陵容寻思道“这事只有靠莞姐姐与皇上周旋了,这华妃在皇上的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淳儿,下次切记不可在皇上面前提及华妃之事,记住了没有?”淳儿认真地点了点头,甄嬛答应想法子去皇上面前替淳儿求个情。自从上次甄嬛失去孩子之后,她说自己与皇上之间单独相处总是觉得尴尬万分,虽然皇上一直在安慰她,可是再也没有以往那种交心的感情了。 淳儿拉着甄嬛的手道“莞姐姐,你替淳儿想想法子,要在这样的鬼地方,别说呆上三个月,我呆上三天都受不了啦,华妃这么坏,皇上为什么还要袒护着她?” 甄嬛安慰淳儿要她好好在祈福宫里听从安排,她回去想法子与皇上周旋。回到棠梨宫,甄嬛叫安陵容给她配制一款可以吸蝴蝶的香粉,安陵容缓缓走出棠梨宫,静谧的空气里满是花香的味道,也有为数不多的几只彩蝶在花丛中飞舞,她深吸一口气,走近窗前的桂花树,折了一些桂花、海棠花、栀子花,回到宫里,叫流朱捣碎了装在一个小坛里。 皇上喜欢蝴蝶,安陵容记得自己入宫选秀的那天,头发上别了一朵新鲜的海棠花引来了一只蝴蝶在她头上起舞,皇上当场就点名叫留她的牌子。 安陵容眸光一闪,不再担心,叫秦三月回翊坤宫取出隐秘的香粉,她用指尖碾磨汇聚成的粉末下,逐渐有一种天鹅绒一般的柔嫩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流朱禁不住缩了一下鼻子“小主,这香味好特别啊!” 甄嬛笑嘻嘻地将香粉洒在自己的身上,刚沐浴后的她浑身都是清香的,脱去正式的宫装,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宫裙,轻盈地踏出了房门,带着流朱,菊青来到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花开正艳,绿草如茵,花香四溢,美不胜收。甄嬛如一个花仙子一般在大片的海棠花中轻盈起舞,她面含微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一只黄色的蝴蝶飞落飞丛中,或许是被甄嬛的舞姿感染,竟飞到了她的左边肩膀上,跟着她的身姿一起晃动。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远远地躲在假山后,崔槿汐告诉了苏培盛,叫苏培盛将皇上引到御花园里来。 当皇上见到甄嬛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那一瞬间,人呆怔在原地,这次甄嬛跳的舞蹈是新编的,比以往更胜三分,身子轻盈如飞燕,一只又一只的各色蝴蝶聚拢过来,绕在甄嬛的身边,簇拥着她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安陵容惊叹道“莞姐姐可真美啊,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她!”。 皇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独自一人下到了海棠花园里,放轻脚步,猫着腰身,他偷偷地走近甄嬛的身边,然后出其不意的突然抬高了身子,将甄嬛吓了一大跳,站力不稳,差点摔倒在地,皇上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揽住了甄嬛的腰身。 甄嬛嗔道“皇上为何脚步如此之轻,嫔妾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听出来,嫔妾狼狈不堪的模样都给皇上尽收眼底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第一次见到甄嬛用娇嗔的语气同他说话,眉间会暖出笑意来,他轻触了一下甄嬛的鼻冀道“莞嫔这次的舞蹈比以往更为灵动,你身上抹了什么香料,为何这般香,还引来了如此多的蝴蝶,真是妙极了!”皇上一只手抱着甄嬛,另一只手捂成空拳,腾地控住一只欲展翅高飞的蝴蝶在掌中,听着蝴蝶扑腾着翅膀的声音,皇上更欢乐了。 他轻轻地展开大手掌给甄嬛看,手一摊开,一抹彩色的身影瞬间弹起,擦过甄嬛的左眼皮,展翅飞到了半空中,甄嬛吓得连忙将眼睛闭上,不敢再睁眼。 皇上轻轻一笑,牵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站立在花丛中,半晌没有声语,因甄嬛身上的香粉过于浓郁,蝴蝶也没有飞走,被蝴蝶围绕着的皇上与甄嬛真如一对璧人。 只听到皇上轻声对甄嬛说道“莞莞,今天晚上就在朕的养心殿留下来吧!朕许久没有与你同床共枕了,这些日子你也伤心够了,朕很开心,能看到你走出了阴影。” 甄嬛眼圈一红道“多谢皇上关心,是嫔妾让皇上担忧了。” 甄嬛正欲离开御花园,与皇上同往养心殿,不料皇上突然将腰弯了下来,半弓着身子将甄嬛抱了起来,徒步回到了养心殿。 远远看着皇上抱着甄嬛的曹贵人和丽嫔指手划脚的,曹贵人道“皇上这腰腿骨可真好,还能抱着莞嫔走回去,平时出门都是坐轿子的!” 丽嫔冷眼瞧了一眼曹贵人道“那你看要皇上怀中抱的是何人,那是莞嫔,其她人能同莞嫔比么?” 曹贵人轻扯着嘴角道“丽嫔,今天倒是听到你说了一句心里话,你说皇上若是抱皇后,他有那个力气吗?抱你丽嫔,定是这辈子也不可能抱进养心殿的了!” 丽嫔冷哼一声道“曹贵人若是羡慕,大可以叫骊嫔也制个香抹在身上,去御花园里跳个舞,引引蝴蝶,说不定皇上也能这样将你抱起来抱到养心殿,那多风光啊!后宫多少嫔妃在看呢!” 曹贵人没吭声,安陵容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曹贵人拦着她问道“呦,安妹妹,你看看皇上多宠莞嫔啊,你说骊嫔你这般心灵手巧会制香制药,你咋不制个香涂自己身上引蝴蝶呢,你看出力的是你,得了便宜的可成了莞嫔了,安妹妹唱歌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舞姿也能赶上莞嫔了,你为何不自己去引蝴蝶呢?”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道“曹贵人,说笑了,我哪有这般大的能耐制香引蝴蝶,我制的香我试过了,我只能引蜜蜂,上次偿试过了,将香粉涂抹在身上,蝴蝶没有引过来,倒是引来了一堆蜜蜂,嗡嗡嗡地追着我跑,你看我这脸,本来就长相普通不出彩若是再被盯几个包,那就得不偿失了,我刚才也看了,莞嫔不知道是怎么引来的蝴蝶,她身上的香粉可不是我制的,大抵是她舞得动人,连蝴蝶都被感染了吧。” 第二百零六章 余波 皇上与甄嬛之间情意渐浓,借着这个机会,甄嬛向皇上提出了,淳贵人年纪尚幼,而她之前之所以扮鬼吓华妃吓疯丽嫔,也是意在看华妃针对出头替她出气,甄嬛进了养心殿就穿着睡衣跪倒在龙床边,皇上伸手拉她,她也不起身,说如若处罚淳贵人的话,她也不能独善其身,她心里过意不去,这淳常在原本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的。 皇上当时就轻笑出声了,说那朕帮你们理清一下思路,先是淳贵人吓华妃,华妃没有被吓到,倒是吓疯丽嫔了,淳贵人是为了莞嫔而去吓华妃的,那莞嫔被华妃针对了,华妃为何针对莞嫔呢,那是因为朕宠莞嫔了,这么说来,淳贵人去祈福宫,那莞嫔是帮凶,那真的罪魁祸首不倒成朕了吗? 甄嬛忍不住笑意,说,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又不是她亲口说的,不能作数的,又有哪一个人敢挑皇上的对错。 皇上伸手将甄嬛从地上拉起身抱在怀里叹气道,朕不是山石,朕也是人,朕也会犯错,只是朕不能容忍自己犯错而已!朕将淳贵人罚去了祈福宫禁闭三个月,看来是很严重,实则是想让她学会三思而后行,哪怕是做梦,也不能随意被套出话来的。 你想想啊,知情的人会说她是替莞嫔出头强打抱不平,那不知情的人,可不可以借此机会,撒布谣言,如若是后宫谣言人传人,说成是莞嫔指使淳贵人暗中加害华妃,那时候的年世兰,连朕都是要忌惮三分的,你说朕该不该罚她呢? 甄嬛感激可还想争取一下,就轻言细语地说道,这年世兰不是死了么?皇上应该多替活人着想,淳贵人昨日在祈福宫里哭着闹着要找她娘亲呢!嫔妾送了几盘糕点去都没有止住她的哭声。 皇上一本正经道,朕处罚她的时候,千万别给她送糕点,总不能因为她爱哭爱闹就一直顺着她,经历了逆境才会成长更快,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不许再替她求情了,如若再替她求情,那朕就会连罪并罚。 皇上温言温语地,一点也没有让步,淳贵人依然要在祈福宫里呆满三个月。安陵容与甄嬛将此消息带回给了淳儿,淳儿瘪嘴欲哭无泪,见到两人两手空空,失望地说道“姐姐,今天来看淳儿,怎么忘了带糕点来啊。” 安陵容笑出声道“淳儿,皇上特意交待了,让淳儿跟随祈福宫里的伙食,不能额外加餐,还说是特意锻炼淳儿的,就安心在祈福宫里诵经吧。” 甄嬛点头道“是的,淳儿,我们也向皇上求情了,皇上倒是严厉,我们轮流来陪伴你,三个月也很快的,再忍一忍。” 淳儿面容一生道“淳儿没有错,没有错,要罚就罚,淳儿也认了,就算皇上罚淳儿了,华妃要是死而复生,我还会吓她,吓死她!” 甄嬛慌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朝左右慌张地看了又看道“好了,淳儿,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并不是在帮华妃,罚你是叫你闭紧自己的嘴,不可以到处乱说,懂吗?你再这样子,莞姐姐可要生气了!” 望着甄嬛暗黑的面容,淳儿果真老实地闭了嘴巴,不再说话,听话地进了祈福宫里。 安陵容回到翊坤宫半晌见秦三月捧着一只绿色毛发的鹦鹉进来,说是远在太行山的夏如春发来的信息,窗外夜幕低垂,她的眸眼之间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翊坤宫内,黄玉鹤雕刻的梁柱散发出温馨的金黄色,殿角的琼花随风舞动,安陵容莲步轻移,在殿内来回踱步。 殿外她自行修造了一个莲花池子,清新的湖水静谧地流淌着,波光粼粼,白鹅在岸边优雅地嬉戏,玉兰花绽放成片,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从翠和殿里移植来的梧桐树遮下余荫一片。 外面这个清新可人的园子,由千山万水织就而成,香草,花园,石阶,和水池环绕着,盛开着灿烂的花儿,让人突然产生一种如沐阳光般的温暖。 夏如春来信了,说是一切安好,只是希望安陵容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她,她有些想念她的女儿了,她给女儿做了一些鞋子和衣服,奈何无法传回宫中,如安陵容能前去看她,便可以带回宫中。 安陵容请示了皇上之后,便带了秦三月一起日夜兼程,到了太行山。太行山群峰同耸,岩峦叠嶂,云雾缥缈,亲身感受大自然的壮丽与神妙,山下滔滔黄河穿山而过,激起了千层浪花。 近黄昏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映照出河水一片深红,山间林林葱茏,山漳河水潺潺,让人陶醉其中。林间小道上,虫鸣声此起彼落,不时有白兔穿梭其间,时不时在山顶的石壁上,看到许多动物栖息着,有孔雀,白鹭,老鹰,山雀等等,时不地会从树影中飞出一只灰鹤或蓝翅鸟,安陵容静静地看着,感受到了自由自在的心灵释放感。 太行山上修行的庙宇,并非人们常说的建在山顶,而是建在半山腰相对较为隐蔽的地方,普通的庙宇小巧玲珑,而大的庙宇多不胜数,据说是先帝时期就有了,有的嫔妃有自愿出家到这儿的,也有被宫中罚来这儿修行的,论庙宇太行山是最多的了。 安陵容走进“建丽”修行庙,牌匾上还有特殊的鸟兽标志,有不少老年人在念经礼佛,也有不少年轻人在静坐修行,几个和尚和尼姑在庙中教授佛法,整个庙宇的气氛详和,让人觉得宁静而又亲切。 当安陵容说明来意,念出夏如春的名字的时候,来了一个大抵是为主的老和尚,看上去年纪约六十来岁了,眼光犀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超脱于尘世的脱俗感,一脸正容,不苟言笑,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敬畏。 老和尚将她带到了一间安静的别院,夏如春正站在院门口,迎接安陵容,兴许是久未见宫中之人,夏如春内敛不少,一身的灰色道袍干净朴素,头发上未有任何的装饰,一头乌发挽在帽子中间,她紧拉着安陵容的手,将她和秦三月迎了进去,反身关上了门。 第二百零七章 金孽 夏如春要给安陵容引见一个人,安陵容做梦也没有想到,夏如春要给他引见的这个人居然与华妃有关联。 夜渐渐暗了下来,夏如春带着安陵容躲在巨大的槐树后面,偷偷地看着进庙的那一条路,据夏如春所说,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从山下采草药踏着夜色回到庙里。很快,庙门口进来一名年轻的女子,头发束起高高的马尾,一身的劲装打扮,她脚顿在地上,使劲地跺着裤脚上的泥土,年纪大约十五、六岁,长得十分的清秀灵动。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地看着夏如春纳闷地问道“夏如春,你不会吧,你将我从紫禁城叫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你是想让我将她推荐给皇上么?” 夏如春压下安陵容伸出的手指道“安姐姐,你先别着急嘛!我叫你千里迢迢地来看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几个人悄悄地跟着那年轻的女孩进了另外一间隐蔽的别院,别院里隐约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在这样的庙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哭声? 安陵容按捺不住好奇心顿起,她从窗格里往里看去,只见那女孩正低下头在哄着摇篮里一个女婴,女婴吹弹可破的肌肤,眼睛水灵,正睡醒了,看上去女婴也有一岁有余了,咿咿呀呀地正学语之际,嘴里塞着奶瓶,对着年轻的女孩笑出了声音。 安陵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女婴的眉眼之间怎么这样像华妃?来太行山的只有华妃在此修行过一年,可是这女婴明显长得和华妃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安陵容摇了摇头道“夏如春,这一定是巧合,这女婴的父亲母亲又在何处,这名年轻的女孩又是何人?” 夏如春摇了摇头道“安姐姐,我也是觉得好奇,可是我在这里住了这般久,还没有见过这女婴的亲生父亲母亲来这里见过她。” 安陵容寻思道“那大抵是被遗弃了的孤儿,被庙里住持捡来这里的也不一定。” 安陵容又他细观察了夏如春的住处,非常的干净,里面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诵经念佛而已,过了这般长的时间,她双眼变得清澈,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性子收了不少。 夏如春关心女儿在端妃宫里的近况,安陵容告诉她,春春一切安好,端妃有耐性,也喜欢孩子,交给她抚养可以放心的。安陵容思绪未平,眉眼之间升起一股淡淡戾气,她柔声道“秦三月,去请庙里的住持来谈一谈吧。” 秦三月去请来了那老和尚,老和尚明显有些慌张,二话没说就跪倒在地上,起先还能口齿清晰地介绍“老纳三空和尚,恭听骊嫔娘娘训话,建丽庙里成立已有三十余年,知道这位夏贵人是宫里来的,所以对她也尤为照顾,不会让她干粗活重活,庙里的下人随她支配,如有不称心的地方还请告知老纳。”说罢福倒在地。 安陵容面带笑容道“辛苦三空住持了,我们这位夏妹妹刚生产完不久,自然是干不了粗活重活的,而且她不是被罚出宫来的,同以往的华妃娘娘不同,华妃娘娘才是被罚出宫的,夏妹妹是自请来这太行山修行的,听闻这里环境清静、风水养人,果真如此。” 三空和尚身子微微震了一震道“骊嫔娘娘,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安陵容缓缓地低下身子道“三空住持,只是你这和尚尼姑庙里,又怎么来的小孩?你将小孩抱来这儿给我们瞧一瞧,我看着倒有些面熟。” 三空和尚双手微微颤抖说道“骊嫔娘娘你说笑了,娘娘也说的对,这是和尚尼姑庙,哪里来的小孩?” 安陵容朝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秦三月错开上前一步,徒手抓住三空和尚后颈的衣领,将他整个身子拎至悬空至半空,然后冷冷地瞧着他,三空和尚双眼发虚,连忙求饶道“骊嫔娘娘饶命,老纳是看这孩子可怜,在路上捡回来的,老纳这就叫人将孩子抱过来给娘娘过目。” 安陵容眉眼缓缓垂下,脸上表情不清晰,秦三月倏地松开手,将三空和尚轻轻顿在地上道“你看,实话实说,就省事多了!快去将孩子领来吧,对了,那个年轻大点的女孩子也一起叫过来给骊嫔娘娘看看。” 很快年轻的女孩子怀抱着那个女婴跪倒在安陵容的面前道“民女阿桑见过骊嫔娘娘。” 秦三月从阿桑手中接过那个女婴,交到安陵容的手上,安陵容仔细地看了一下孩子。她正好奇地睁大着眼睛,看着安陵容,小嘴一开一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安陵容心一动,果真与华妃极为的相像,她的皮肤白晳,手脚精致,又娇又嫩,纯粹又可爱。 安陵容轻声问道“三空住持,你说这孩子是捡来的,请问你是在哪里捡到的,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三空住持从怀中掏出一块锁链,交给安陵容,那是一把钥匙,据三空和尚说,孩子是在太行山本庙的附近捡到的,当时天未亮,当他打开门就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原来孩子被装在一个篮子里,挂在大门右侧的一棵大树上,他才将孩子抱进了庙里,找了些羊奶来喂她喝。而这个阿桑也是个孤儿,养在庙里有十几年了,三空和尚在阿桑三岁半的时候捡到了她,至今不知她的父亲母亲是谁。 阿桑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中的这个女婴,安陵容想起华妃刚好在此修行一年的时间,如果是华妃的孩子,那是华妃同谁生的孩子呢?难不成是眼前的这个三空和尚? 在安陵容一声令下,秦三月持剑叫来了庙里的全部和尚,三空和尚点起数来三真,三元,三火,三法,咦,三省去了哪里?三省呢? 他说三省是负责柴火的,什么时候不见的人,居然连三空和尚自己都说不清楚,而其它人也直摇头。 安陵容当自己心中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妃明明是坏了身子,不能生育的呀!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就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一个和尚?真让人大跌眼镜。 第二百零八章 狐假 安陵容叹了一口气,将孩子交给了阿桑,叫她带回去好好看护着,支走了三空和尚,然后一脸认真的告诉夏如春,这个孩子的事情暂且搁置着,没有查清楚原因,也没有证据证明与华妃有所关联,她叮嘱夏如春盯着和孩子接触过的人,如有消息立即通知她。 安陵容火速返回了翊坤宫,不知为何,翊坤宫的内饰已经全换了新的,可是她依然不喜欢这个名字,她想改改名字,于是在送了夏如春女儿的衣服到慈宁宫给端妃娘娘之后,她就去了养心殿找皇上,皇上一听说她改宫殿的名字,便让她写了好几个宫殿名称出来,安陵容喜欢碧桐书院,皇上说圆明园已经有了一个碧桐书院,难以区分,这个名字不妥当。 于是思来想去,安陵容索性道“那就请皇上赐个名字吧!” 皇上想了想道“原则上,这后宫的宫殿都是名字钦定的,不能更改,可是碍于华妃之事,这翊坤宫改了,这样吧,就改为宜宁宫吧,以后在后宫之中就没有翊坤宫一说了。” 安陵容满意离去,皇上给她做了一块新的牌匾,将旧的那块换掉了。安陵容还在想着太行山一事,她无法处理好这件事情,可是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皇后,安陵容叫夏如春将消息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到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派人暗中调查此事,找到了太行山,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皇后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情况下,竟然将那孩子带回了宫中抚养着。 当秦三月将这消息报给安陵容的时候,她心中吃惊,皇后不愧是皇后,做事不会缩手缩脚,畏前畏后的。晚膳后,剪秋姑姑来到宜宁宫传皇后的口谕,说是皇后请安陵容去她的宫里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安陵容寻思着皇后平时有专门的太医章弥为她检查身体的,哪用得着自己为她检查身体呢?可是皇后派人来叫了,怎不可以拒绝不去。该不会是为那太行山的女婴检查身体吧? 还真的被安陵容猜到了,皇后指着毛绒绒的兔绒被中的熟睡的婴儿轻声道“骊嫔,你想必已经看过这个孩子了,这是夏如春传信来的孩子,你看,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安陵容头皮一阵发麻道“皇后娘娘,这个孩子来历不明,为何要将她带回宫中呢?难道皇后娘娘不害怕引祸上身么?” 皇后娘娘低声道“骊嫔,本宫知道你所指何意,你的意思这个孩子是方丈捡来的,不明不白的,可是你看她这模样,不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么?” 安陵容摇头道“皇后娘娘,请恕嫔妾眼拙,瞧不出来,这个世上的婴儿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皇后点头道“你看不出来,可是本宫看得出来,连夏如春都看出来了,这个孩子长得像华妃,你看皇上对华妃很是思念,若是将这个孩子放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养大了,皇上定会喜欢的。” 安陵容问道“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虽说是养在深宫之中,可是迟早有一天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皇后微微一笑道“这个孩子大有用途,这个孩子既然骊嫔也看过了,我也不防直接同你说吧,若是她有一天长大了,被皇上相中了,皇上说不定会喜欢她,宠爱她,从而封她为嫔妃,我们都会年老色衰的,但是她不一样,还这么小,定会得到皇上喜欢的。万一皇上看不上眼,那也可以养在深宫之中,陪我们尽享天伦之乐。” 安陵容胃里有些难受,问道“那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她的来历?她若是年家人怎么办?她若是有朝一日,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年氏一族曾被满门抄斩,诛连九族,她还会好好地留在宫中吗?” 皇后轻笑道“骊嫔,你想多了,这只是一个被人遗弃的长得有些像华妃的孩子而已,年氏一族早已被满门抄斩,哪来的后人,已经钦定的事实了!” 安陵容头皮发麻,万一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有漏网之鱼呢?她能想到的是,皇后娘娘的城府真让人摸不透到底有多深,只要有利用价值,连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无论她说得多好听,实则上真正的原因就是,这个女孩长得像华妃,若是养大了可以替她去争宠,若是不被皇上喜欢,到时被人怀疑或者有证据证明是年家人,那自然是被砍头的命运,可是也与她无关,她甚至可以先斩后奏,先皇上提前一步杀了她,上报皇上请功。 安陵容深深地看一下孩子,睡得多深沉啊,多可爱的孩子,浓密的眼睫毛微微晃动着,肉嘟嘟的脸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想捏两下,安陵容控制住了想法,她大致检查了一下应付皇后“孩子没有什么问题,是健康的。” 皇后微微一笑,她是真的喜欢孩子,没有父母的孩子她更加喜欢,因为没有人同她争,也没有人同她抢,那是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而且这个孩子她喜欢则可以留下,不喜欢还可以嫁祸给华妃,说华妃在太行山出轨不就行了吗?还能抓几个和尚可以屈打成招,认个罪,这个罪名就成立了?可是华妃都不在了,有必要搞这么大动作吗?她就不怕皇上发怒,罪及自己吗? 安陵容胡思乱想了一通,违心地恭喜道“恭喜皇后娘娘喜得公主,以后她就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公主,不知皇后娘娘想好名字没有?” 皇后沉思片刻道“这孩子看着是一个富贵相,肥头大耳的,五官明朗,就叫拾三吧!名字简单点好!” 安陵容愣愣地道“拾三,嗯嗯,这名字倒是简单好记。” 皇后吩咐道“孩子先养在宫里,这个消息本宫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皇上,孩子还这般小,才一岁左右,而华妃去太行山修行也才一年多,来历不明,待查清楚来历再看情况汇报给皇上吧,骊嫔还请你收紧口风,不再要将消息透露出去!” 安陵容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回到了宜宁宫。 第二百零九章 弥彰 皇后娘娘自以为将孩子拾三从太行山带回来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皇上竟然亲自找上门来,说是久不露面、离皇后宫殿最近的康妃娘娘去皇上那里告了一状,说是皇后的宫里有小孩的哭声,吵得她睡不安稳,皇上便派了苏培盛来问情况,问是不是温宜公主身子骨不舒服晚上吵闹,若是皇后照应不过来,这孩子天天哭的,不如就先给曹贵人自己领回去先养着。 苏培盛传了皇上口谕,曹贵人欢天喜地的将温宜公主接回了自家宫里,原以为康妃娘娘从此能睡个好觉,不料半夜又有孩子哭泣,康妃忍无可忍再次投诉到了皇上那儿,皇上就带着苏培盛亲自去到了皇后的景仁宫,想看个究竟。 皇后拦不住皇上,不敢阻拦,据说皇上见到孩子的那一刻也愣住了,半晌没有出声,苏培盛更是吓得不敢抬头。 皇上说,这是哪来的孩子,怎么长得这般像华妃,皇后便说了,是从太行山的庙里捡回来的,说到底,这还得归功于夏如春,夏如春修行未满一年,发现了庙里还养着孩子,她就将情况报给了本宫,皇上若是有时间,也不防到太行山走走,顺便查查这孩子的来历。 皇上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来了太医章弥,做了一个滴血认亲,结果意外的是,这个孩子居然与皇上没有半丝的血缘关系,还没有查清她的来历呢,皇上突然变得勃然大怒,叫苏培盛当时就抱走了孩子,抱到了养心殿里,无一例地,他又宣了安陵容前去养心殿给孩子检查身体,并询问了安陵容去太行山的所见所闻,安陵容不敢隐瞒,也是半安慰道“皇上请放宽心,华氏一族已经满门抄斩,又哪里来的婴儿在太行山呢?想必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而嫔妾已经问了庙里的住持,住持说这个孩子是有人生了不想养,遗弃在庙门口的,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长得相像的人非常多,华妃娘娘原本就是基础体质已坏,又怎么是她的孩子呢?” 皇上点头道“嗯,骊嫔你说中了要点,朕现在想要弄清的是,这到底是不是华妃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皇后之所以将孩子带入宫中,不过是想引起朕的怀疑之心,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又没有病痛,怎么可能半夜总是啼哭呢,是冷了还是饿了,皇后就任何她半夜在宫里哭泣,连康妃都听不下去了,才一再告知朕,提醒朕去处理此事,这不可能是华妃的孩子,绝不可能!” 安陵容突然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会不会又是一桩陷害事故? 可是意外的是,皇上派人去太行山查了,那庙里的住持方丈三空和尚改了口风,说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庙里的这个孩子被人送到了紫禁城,以后定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命,自从这件事情传开以后,上门来认孩子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一个女人很年轻,长得和拾三十分的相像,说她自己就是拾三的亲生母亲,只是奈何生活困难,不得已才将孩子遗弃在庙门口。 三空和尚将人交给了皇宫来的人,此事在宫中引起一片哗然,安陵容也和各嫔妃一样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里,偷偷地前去观看,当看那到那名约十八、九的年轻女子时,也禁不住吃惊,的确和华妃长得极为相似,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戏剧化了,皇上当晚就宣了这名女子去了养心殿。 安陵容轻轻敲响了棠梨宫的大门,流朱将她迎了进去,甄嬛正在偿试做上次安陵容教过她的千层糕,膳食房的盖子一掀开,热气腾腾伴随着香气味一起飘了出来,安陵容有些惊喜道“呦,莞姐姐,你这次做的成功了!姐姐可真聪是,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想我当初学做这个糕点的时候,还是做了三、次才有这个模样的,让我先试一块。” 甄嬛捏了一块给安陵容入口,糯糯软软,香甜可口,安陵容赞叹之余不由得问起宫中新人一事“莞姐姐,你说这个皇上昨天宣的这名新人,如何看此事呢?” 甄嬛寻思道“这事本来就有蹊跷,你想想,这孩子迟不出来早不出来,偏偏在夏如春去太行山的时候就冒出来了,而且来的莫名其妙的是居然和华妃长得如此之像,我已经去养心殿看过孩子了,真是太像了,或许这本就是一招诱敌之计,这个孩子如果是皇后亲自放过去的,然后再找一个长得相像的女子,皇后先用孩子引起皇上的注意,还通过的是夏如春的手,夏如春与我们也交好,在旁人看来,皇后和夏如春就不是串通的,就增加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安陵容砸巴着嘴“这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可是看上去是件冒险的事情,也并非无利可图,至少摆在眼前的是皇上宣了她侍寝,不知道明天一早会不会就有新的消息传出来,封她一个常在,或者贵人什么的。” 安陵容与甄嬛就着香茶糕点闲聊着,本以为皇上第二天会晋封太行山的那名女子,殊不知第二天,皇上竟将那名女子指派到了皇后的宫中,赐给了皇后当宫女所用,孩子也一并赏到了皇后的宫中,说是这件事情已经查明了,这名女子名叫谧儿,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民女,只因长得像华妃,所以皇上召幸了她,因为她先前嫁过人,生了女儿的那天丈夫就死了,所以是个寡妇,不宜封嫔晋妃,就以宫女的身份在皇后身边侍候着,什么时候皇上想她了,就可以临幸她。 夏如春也因为向皇后推荐有功,被皇后从太行山叫了回来,皇后向皇上提议,夏如春的女儿就给回她自己好好带着,夏如春大喜过望,一时也对皇后先前用淬毒玉佩让她坠胎一事消除愤恨不少。 夏如春吸引了前事的教训,只是私底下还是按捺不住找安陵容说道,说这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以为这个神似华妃的孩子皇上会追查年家一事,怎么半路杀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前来认了帐,这滴血认亲若中从中作梗也不是不可能,也不知道这谧儿与拾三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血亲关系,大抵最后的矛头就对准了皇上,这皇上有三宫六院还不够,居然连个寡妇都不放过。 第二百一十章 替宠 自从这谧儿来了之后,后宫之中悄然有了变化,皇后虽然没有晋封她嫔位,可是皇上像是喝了迷魂汤一般,天天叫苏培盛去皇后的景仁宫里传谧儿陪着她,奇怪的是,这谧儿不止一张脸长得像华妃,说话的语气又娇又嗔的,身上也没有华妃的嚣张跋扈和臆气指使,温温柔柔的,对皇上百般顺从,更为重要的是这个谧儿还有一身的好酒量,以往华妃在宫里是所有后宫嫔妃中酒量最好的,谧儿酒量似乎比华妃还要好上许多。 谧儿几乎天天陪在皇上的养心殿,她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可是会哄皇上开心,会陪皇上喝酒,皇上连续七天没有宣过后宫任何的嫔妃侍寝,皇后开始因为是自己推荐的谧儿满心欢喜,可是一看皇上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没有半点好处给皇后捞着,反而丢了一个孩子在景仁宫让她看管着,脱不开身,而皇上就与谧儿时刻粘在一起,这时间一久,皇后心里头也窝着火,早会时见众嫔妃的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黑了。 又过了几天,皇上依然是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依然留着谧儿一个人单独陪伴,奇怪的是,皇上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就连上早朝的时候都是叫谧儿在后面一边看书一看等候他下朝,一下朝,皇上就迫不及待地找谧儿,带她逛御花园,以往种了满园的鲜艳玫瑰,被人践踏一地的玫瑰不知何时被清走,取而代之的是新移植来的绿色,粉红色,淡蓝色等稀有玫瑰,谧儿也不用管孩子了,整天和皇后混在一起。 后宫嫔妃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曹贵人和丽嫔,丽嫔虽然倒向了安陵容,可是毕竟以前对华妃是又怕又恨又不敢反抗的,这下又来了一个和华妃一模一样的女子,曹贵人也是怨气连绵,说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最难过的属甄嬛了,上次才借着安陵容制香与皇上重回浓情蜜意,这下被一个莫名的名不见经传的谧儿夺了恩宠,她在棠梨宫里望着手上的鸳鸯戏水图刺绣犯着愁来了。 甄嬛幽幽道“安妹妹,这淳儿还在祈福宫里呢,明天我有时间,我去看看她,就带着新作的千层糕去吧。” 安陵容望着甄嬛有些失神的眼睛,她心里轻轻一动,这甄嬛不会对皇上动心了吧!进入宫的时候她可知道甄嬛还在庙里求过菩萨,一生只得一人心,前阵时间还规劝自己不要用情至深,说这个世上又有哪朝帝王会专宠一个嫔妃,大多是喜新厌旧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这般快,而扎在她心头的却还是一个酷似华妃的女子,那在皇上的心里,华妃若不是年家人,定是和他般配的,若是华妃没有被人陷害,能生下一、两个子嗣,那皇上对她可就更加不同了。 以往以为皇上对华妃是心里有歉意,是他亲手在翊坤宫的香里添加不能致孕的麝香,可现在看来并不是想像中的这样。 甄嬛皱起眉头,轻轻了叹了一口气道“唉,也许人只有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得以刻骨铭心吧!华妃在的时候,不觉得皇上有如此宠爱她,华妃一走,来了个替身,倒被皇上宠得上了天,这个女子若是被宠出脾气来,到时和华妃一般模样嚣张跋扈,那我们可要如何是好,现在赶快想想法子。” 甄嬛派了流朱去叫咸福宫的沈眉庄,不一会儿,沈眉庄神色堪忧地进了棠梨宫,同大家也一起议论起了一这件事“事情总要防于未然,我们的想法都是对的,就是不能让皇上如此盛宠谧儿,这个人是什么来路,安妹妹,你去过太行山的,你知道内情么。” 安陵容摇了摇头道“两位姐姐,我去太行山是去替夏如春拿回她绣给她女儿的衣服,当时也就大致看了这个孩子一眼,没有怎么留意,夏如春说长得像华妃,我当时说这世界上这么多人,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沈眉庄沉思道“这件事情你们说太后若是知情,会后果如何呢?” 安陵容眼前一亮,对啊,总围绕着这个问题本身,却忽略了还有太后这个关键人物呢! 安陵容建议道“眉姐姐,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后,太后定会出面,这倒是个办法。” ...... 第二天,不用觐见皇后,只因为皇后和皇上都被剪秋姑姑通知叫到太后的寿康宫了,沈眉庄在现场,太后叫皇上跪倒在地,皇后陪跪着,太后就将皇上狠狠地训话了一通。 太后说当年皇上如何得了这天下的,难道自己不知情么?得以坐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心血与精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好端端的被狐狸精勾去了三魂六魄,听说皇上对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极为宠爱,这人是皇后推荐的,那皇后你来说说,这人是怎么回事? 皇后老老实实将实情说了出来,说是这太行山捡来了一个女婴和华妃长的相似,为了调查情况,便将这个婴儿的母亲也一并带回了宫,经调查原来是一个普通的民女,皇上就赐给了嫔妾当作宫女所用。 皇上不吭声,不管太后如何发怒,太后怒道,皇上成何体统,对一个已嫁作人妇还生了孩子的女人如此盛宠,她究竟有什么好? 皇后提前被太后遣走了,只剩下皇上在,芳若姑姑和沈眉庄在,太后叫皇上赶走那名女子,皇上却是反问了一句皇太后可随意赶走朕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那隆科多呢?隆科多对皇太后可是一心一意的?皇太后为了他还自降低身份,偷偷出宫去他府邸私会,上次难道不是被隆科多包养女子气得一连病了好几天未下床,滴水未进,皇太后为何不想想自己? 太后没有回应皇上,一个耳光直接甩上了皇上的脸,将皇上打得愣得原地,半晌出不了声音,随即皇上像一头狮子一般怒吼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难料 皇上暴怒道“年幼时你想几时候打我,就可以几时候打我,现在长大了,朕都已经是皇上,你还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地?来人,苏培盛,吩咐下去,将太后的寿康宫封禁起来,禁足三日,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 太后呆呆着瞧着皇上,既熟悉又陌生,那个原本一直掌探在她手上的孩子突然不听话,变得不受控制了,太后突然有一丝慌张起来,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深深叹息了一声,颓然坐到床上,将沈眉庄也支了出去。 皇上虽然下了禁令,可是太后又岂会听他的指示,头一天下了禁令,第二天,太后带芳若姑姑,竹息姑姑一起到了皇后的宫里,然后正坐着,叫皇后找来了谧儿。 谧儿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太后叫她抬起头来,一看果真同华妃长得一个模样,便当场断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妖孽,年氏一族都已经满门抄斩了,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谧儿大惊失色,随即哭倒在地道“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年家人,奴婢父亲母亲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种田人,不知道什么年氏一家,奴婢的家就住在太行山脚下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 太后缓了一口气道“你身世清白,可是这件事情你又如何能遮掩过去呢?你说这样的话,哀家是不会相信的,你给哀家说实话,是谁派你到宫里来勾引皇上的。” 竹息姑姑上前逼问了一句“太后问你话呢,快说!” 谧儿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回太后,民女是太行山山脚的李家村人,父亲母亲都是以种田为生的,民女就嫁给了本村的卖豆腐的郭二丁,在生下女儿的当天晚上,夫君去请大夫,半夜黑灯瞎火的,山路难走,一不小心,摔到了山沟里,他经常半夜起来磨豆腐一早挑出去卖,原本感染了风寒,就这样摔了一下,人就没了。”谧儿轻轻柔柔说来,却是眼角不见半点泪痕,就像说起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太后是个心肠极硬之人,她迅速抓住谧儿话中的要点,就像古时候刻薄的婆婆对待儿媳一般“你看你凭这一点,你是如何能入宫的,皇后推荐人进宫之时,为何不查一查她的底细呢?哀家一看这女子,叫什么名字?叫谧儿是吧!谧儿克夫,你的前夫是一个命苦之人,娶了你入门,好端端地克死了你的夫君,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皇上的身边?” 皇后脸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谧儿大惊失色,伏在地上求饶道“求太后饶命,请让奴婢再见皇上一面,自请出宫,奴婢愿意带着孩子一起回太行山,还请太后网开一面,放过孩子。” 太后又瞅了一眼孩子,叫剪秋将孩子抱了起来,她亲自抱在怀里,此时拾三张开了眼睛,见到太后眉开眼笑,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太后叹气道“这孩子看上去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生得也是十分的可爱。” 谧儿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看到太后放松了口气,不料太后捏了捏十三的脸蛋道“那你自己选一个吧,如若保下你的孩子,你就自尽吧!既然入了宫,就没有出宫的道理。” 谧儿大骇,吓得呆怔在原地,皇后使着绘春赶快去找皇上,绘春一边跑一边到处喊人去找皇上,惊动了宫里不少嫔妃。 于是议论纷纷的,安陵容恰巧此时已从御药司提前回到宜宁宫,听到消息,也随着秦三月一起走了出去,可是奈何太后发话,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陵容与甄嬛,沈眉庄等人在景仁宫的附近,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绘春带着皇上冲进了景仁宫,可是太后却让剪秋将景仁宫的宫门反锁了,说是谁敢开门放皇上进来,就提人头去见他。 皇上叫苏培盛找了一架梯子过来,从墙上翻了过去,一时着急,苏培盛爬墙的时候没有扶稳,从城墙上摔了下来,皇上在门外叫人将门拍得响声大作,差点摔断骨头的苏培盛挣扎着爬了起来,拐着腰腿去开了宫门。 皇上冲了进来,对着太后行礼,太后别过脸不理他,而谧儿则是面色安详地瘫倒在地上,皇上颤抖着伸手去探她的呼吸,惨烈的是,谧儿已经停止了呼吸。 皇上撰起她尚有余温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眼中泪光犹现,太后带着人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皇后吓得晕倒在地,不醒人事。 皇上面无表情地,命两个太监将谧儿的尸体抬了出去。 甄嬛轻声道“咱们回棠梨宫小聚吧!这个来历不明的谧儿,入宫本想瓜分荣华富贵,不料却如此短命,皇后还想着送她上位,为自己在皇上面前博得一丝好感呢,这下摊子都烂了。” 安陵容低声道“姐姐,这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没有料到太后是一个如此恐怖之人,皇上定是心里难过的。” 安陵容寻思着,这皇上对太后的怨恨又多了一层了!本就因隆科多事情皇上对太后极为不满,现在又加上太后管及皇上的私事,赐死了谧儿。 皇上似乎是能专心于朝事了,昼夜不停不歇的,要么就是上朝,下朝后回来就在养心殿批阅折子,听说太后亲自带了竹息姑姑,带了去湿去火的汤粥去看望皇上,然后皇上却宣了安陵容去养心殿给太后唱昆曲。 安陵容脚踏入养心殿,就听到太后轻轻柔柔地说道“喜儿啊,哀家都是为你好啊,你看,不是什么样的女子都能带入宫来宠幸的,以后凡带入宫来的女子都要经过哀家的过目,喜儿以往都不是这般模样的,现在怎的越来越离奇了,这谧儿就是个克夫的命,好在哀家发现的早,及时处理了她,否则不知又会闹出何事。” 皇上并没有回应太后,而是朝着安陵容道“骊嫔,你给母妃唱一首时下流行的昆曲吧!让母妃欢喜欢喜。” 太后脸色一缓道“喜儿,能明白母妃的用心良苦就好。还是头一次听你叫哀家母妃呢!原本哀家今天也没有打算听曲来的,既然是骊嫔,那就听上一曲吧。” 安陵容轻轻撩了撩淡紫色的宫装,取下头上的装饰金钗银珠,将长长的黑发用一根头绳捆了起来,轻歌曼舞,如清风拂过,声音清脆流转,如一泓清泉,直击人心,太后眉间的郁色渐渐褪去,双目安宁,泛起纯粹的喜悦,太后温声道“骊嫔唱的好,这个粥也给骊嫔盛上一碗,等会唱完给她润润喉。”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长流 太后的身影刚出养心殿,皇上却是重重地将手中的笔搁在书案上,安陵容的手轻轻一抖,碗里的粥就弹了出来,她连忙用布去擦干净,皇上却是轻声道“骊嫔,莫慌,朕心里烦躁,正想和你说说话。” 安陵容端着碗遮盖自己的小心思,柔声道“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就同嫔妾说说吧,嫔妾听着呢!” 皇上轻轻叹气道“朕知道你的口风甚紧,而太后因为谧儿这件事又是大动肝火,好在你唱了几首昆曲,抚平太后的情绪。朕是皇上,是天子,朕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作陪,这怎么了?难道这事还得听从太后的吩咐,你听听,她说以后凡是举荐入宫的女子都要先经过她过目,朕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安陵容往快冷了尚有余温的粥里轻吹了一口气,轻声曼语道“皇上,太后有太后的心思,嫔妾并非是说皇上要绕着弯子去对付太后,可是太后娘娘毕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虽然皇上幼时并非太后娘娘亲自抚养长大,皇上想必有法子能顺平太后的意又不违背自己心思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皇上一脸狐疑地看向她,冷不防眸子一下变得淡淡起来道“慢,你是如何知道的,朕小时候的事情。” 安陵容头皮一麻,惨了,说漏嘴了,她连跪倒在地,正准备解释是自己的猜测,又听到皇上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看看,骊宾你不用害怕朕,朕不想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视朕为猛虎活得胆战心惊的,算了,定是莞嫔同你说的。朕记得这事只同莞嫔一个人说道起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起来吧!” 安陵容默默地寻思着要打开皇上的心门,这道伤疤总得是要去触碰的!她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就想着会有一丝的冒险,只是也没有料到这样的隐私之事,皇上居然早前就已经同甄嬛说道过了,她可是对这个事情还半点都不知情呢,要说知情那也是前世带来的记忆。 气氛一度沉默了下来,皇上突然发话道“刚才,骊嫔你说什么来的?说有法子能顺从太后的意思,又不违背自己心思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你说来给朕听听!” 安陵容又是头皮一阵发麻,自己原来只是安慰的一句话,那话的意思不就是叫皇上自己想办法么,怎么的,皇上一个顺水推舟,又将问题推给了她,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这谧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若是为了一个死人与太后闹得不愉快,那不值得呢!” 皇上摇了摇头道“骊嫔,你是爱朕,还是爱太后?朕和你说,朕的重点不在这个谧儿身上,朕的重点在太后干预了朕的私事,这是朕的私事,她没有权力阻止,更没有权力在朕不在场,没有经过朕同意的情况,赐死了谧儿,你明白了吗?你只能选择爱朕,懂吗?” 安陵容端出一个微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皇上向她招手道“过来,你到朕的身边来,给朕捏捏脖子、这脑袋怎这般痛,朕定是被气成这样的。” 皇上微微闭上了双眼,安陵容又轻又柔的手指轻重不一地落在他的额头眉眼、太阳穴、肩胛,腰背之处,一翻捶捶打打,皇上僵硬的身子渐渐柔软起来,他嘴里低声说道“骊嫔的手不轻不重,一翻按下来,朕的脑袋都清醒了,身子骨也放松了不少。” 安陵容柔弱无骨的手落在皇上的双肩之上,皇上却是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安陵容的手,安陵容的身子一顿,徒有意识地防备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任由皇上将她的手捉住。皇上拖着她的手一带,顺便将她的身子拖到了身侧,再将她整个抱在膝盖上,相互温存着。 安陵容听到他一片紊乱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稳,焦躁的情绪终是安静了下来,安陵容有些尴尬,这样的姿势坐得太久了,她又不敢在他怀中乱动,他没叫她下地,他却也不敢下地。 安陵容环顾四下,看见书架有打开的酒,怪不得她进来的时候总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她轻声道“皇上,要不要嫔妾陪您喝点酒。” 皇上抬起头眼,眼睛一亮道“骊嫔几时学会了喝酒,你去帮朕把那瓶桂花酿拿来吧,在那排陈列的酒中,桂花酿是度数最低的。” 安陵容来养心殿时提前服了解酒药,便去拿了桂花酿过来,开了盖,佯装惊叹道“皇上,这酒真香啊,除了桂花,里面还有什么?” 皇上一边小抿一口,缓缓道“桂花酿来自于民间独特的手艺,这是外面进贡来的东西,一般常用新鲜的桂花,糯米,红枣等料制成,清香甜润,朕小尝一口,仿佛去到了某个边陲小镇,在某个拥挤和喧嚣的街道上,有一处宁静舒适之地,那里特产桂花酿,但是这种酒只适合和女子一起喝,若是男子之间对饮,一般不会选择桂花酿,一是过于香甜,二是度数不够浓烈。” 安陵容轻笑出声,突然想起甄嬛住在碎玉轩时,会在闲散之时念诗唱歌,刚好她记得有诗与这桂花酿相关,便轻轻吟道“桂花飘香秋意浓,金风送爽满园中,枝头...枝头...” 皇上接口道“枝头点点黄金色,月下盈盈玉露容。” 安陵容诧异道“这,皇上是如何知情的?” 皇上淡淡的眸了蒙上一层笑意道“这个诗朕又怎么会不知情呢,这是莞嫔写得朕的情诗呢!” 安陵容迅速反应过来,该死的甄嬛,怎么不提前透露半点风声呢,好在那天她喜欢这首诗,将这上半首诗拿回到了翠和殿,苦苦一翻思索,终于挤出了下联。 安陵容不急不慌地淡淡接着道“那皇上可知这只是一首诗的前半首,还有后半首诗呢?这后半首便是不与群芳争艳丽,独向清秋展芳踪。皇上心事付花丛,恩宠如梦莫强求。” 皇上听了双掌合什,将脸置于掌间,良倾才抬头,隐不住笑道“骊嫔,你说朕该相信是莞嫔写了一首诗,前半首诗给了朕,后半首诗给了你骊嫔呢,还是该相信骊嫔亡羊补牢,欲盖弥彰呢?” 安陵容缓缓地跪倒在地“嫔妾该死,嫔妾实在没有莞姐姐那般的才识敏锐,苦苦思索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皇上慧眼。” 皇上站起身来,缓缓地来到身边,俯下身子,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为何每次朕见你,你都会给朕不一样的惊喜!地上寒凉,快起来吧,朕好像有点,有点喜欢你了。” 安陵容搭上皇上的手听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她知道,皇上对她的感情,远不及对莞嫔、惠嫔的情感浓烈,也不是新鲜感,但是她却能感觉到,皇上有赖于她,在自己的身上,是一种来自寻常百姓家庭的温暖与自在,皇上在惊心动魄之后,大概率会流连于细水长流般的朴素感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东西 宫里久不闹事的敬嫔娘娘突然闹事了。 敬嫔娘娘她家世背景显赫,出身于知府之家,她父亲是齐州知府,官从四品(相当于现在的市高官兼市长,地级市最高行政长官)。 敬嫔原本和沈眉庄住在同一个咸福宫中,自从沈眉庄诞下孩子之后,又常去太后宫中陪伴太后,于是皇上就赏了沈眉庄新的宫殿,离太后的寿康宫不远,她今日就搬去了“骏晖宫”,敬嫔就独居咸福宫中。 敬嫔刚入宫时是和华妃住在一起的,没有少受麝香烟熏,故身子基础体质已坏,多年了,别说坠胎,连皇上的子嗣都没有怀上过,她一度神伤,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也释怀了,因为宫中没有子嗣的嫔妃数量实在是多得去了。 敬嫔在咸福宫里不吃不喝的,她的贴身宫女如意和含珠吓得慌了手脚,如意慌慌张张地跑去养心殿找皇上,可是这个时辰皇上还没有回来,她只得在殿外跺着脚干着急。而另一个宫女含珠则是抱着敬嫔不撒手,敬嫔一边哭一边骂,以她的出身和修养,这种状况实属罕见,平日里藏着掖着,让人瞧不出她的短板。 那她在骂谁呢?她谁也没有骂,她咬牙切齿的,那模样恨不得挖地三尺,可是她骂的是自己“敬嫔,你白白地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人老色衰了,再也入不了皇上的眼睛了;太后啊,你说这后宫嫔妃三千,皇上会雨露均沾,可是皇上久没有来这咸福宫里看过嫔妾一眼了?多久了,含珠,我问你话呢?” 含珠含着泪道“娘娘,你别这般伤心,皇上不来看娘娘,娘娘也别伤心,奴婢告诉娘娘,不如我们换好衣服,天天去养心殿外面候着皇上,就算皇上是宣了其它的嫔妃,可是皇上日日见着娘娘,总会想起来娘娘的好,也不会忘记娘娘的。” 敬嫔哭骂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怔然道“含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叫本宫换上新衣服去养心殿外面站着堵皇上,唉哟,本宫的脸面可要往哪儿放啊!皇上.......你按着本宫干什?你去宫外头睦一看,看皇上来了没有?快点,笨手笨脚的烦四了!” 含珠又急匆匆地跑去外头看了一眼道“娘娘,皇上还没有来呢!” 敬嫔低声道“你就在宫门口看着,他若是来了你给我打个手势,我都哭得没有力气了,怎么的如意去了这般久,怎么还没有来呢?” 不一会儿,含珠神色慌张地一回头,朝敬嫔打了一个v手势,敬嫔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当真的是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皇上一脚踏进宫门的时候,敬妃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皇上连忙责骂如意和含珠道“还不快去将娘娘扶起来,你们是如何侍奉主子的?” 如意和含珠将敬妃扶了起来,好不容易让她顺过一口气,她睁眼轻声道“皇上,你终于有时间来看嫔妾了?” 皇上微微一愣道“敬嫔,朕委实事情多,忙得忘记了,苏培盛,为何敬事房这般久没有将敬嫔的绿头牌放上去呢?朕想起来了,是许久没有见过敬嫔的牌子了,怪不得朕忘记了。” 敬嫔一语挑破了“皇上,嫔妾与惠嫔相处同一个宫中,为何皇上记得惠嫔,就不记得嫔妾呢?害得嫔妾日夜独守空房,惠嫔不用侍寝的日子,本宫还能找她聊聊天解解闷,这下可好,皇上叫她搬到骏晖宫去了,这个延禧宫就更显冷清了。” 皇上微微一笑,喝了口含珠端上来的香茶道“你看看,敬嫔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说话太直率了,你这张嘴呀,不受控制呀,你要时刻记得朕是皇上,你若是能温柔似水,多一些体贴朕的心意,朕又何必会留你一个人独在宫中呢?” 敬嫔和皇上谈起了条件“这个,嫔妾要求也不多,惠嫔搬出去了,嫔妾请皇上一个月来嫔妾的宫里一次就够了,见皇上一次,能保嫔妾一个月心宽,嫔妾可是日日在手抄经书替皇上祈福呢。” 敬嫔吩咐含珠将她手抄的宣纸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又一沓,字迹娟秀,整齐又美观。皇上默默地翻着看了又看,眉眼之间浮上一片柔情,他缓缓道“嗯,是朕忽视了你,这样吧,朕今天晚上就留在这咸福宫了。只是朕难以保证,下次若是朕许久没有翻你的牌子,你可以问问皇后,你的绿头牌不要藏起来了。” 当天晚上,皇上就歇息在敬嫔的咸福宫里了。 安陵容在棠梨宫里和甄嬛偿试了一种新的流黄草莓糕点,派了巧玉去叫夏如春,沈眉庄,一起过来品尝,还特意给端妃也送了一些过去。 据沈眉庄说,今天晚膳前她照例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芳若姑姑告诉沈眉庄,说是太后身子骨有些不舒服,她想单独静养一晚,沈眉庄听到更加担心,想进去探望太后,可是芳若姑姑朝她暗使眼色,屏退了她。 沈眉庄满脸疑惑道“平时太后身子不舒服都会叫我一起近前去侍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太后大抵是心情不好。” 夏如春撇了撇嘴道“这个档口也难怪太后心情不好,皇上喜欢那个什么谧儿,可是太后居然在背后捅刀子,暗搓搓地害死了她,这活生生的一条人命,皇上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是愤怒的。” 甄嬛道“夏如春,这段时你也要避避风头,尽量少触霉头,这个孩子也是你通知皇后的,皇后才叫了皇上派人去查,结果查出来这样一档子乌龙事件。” 夏如春不满道“莞姐姐,我只是说起有这么一件事,带不带入宫那是皇后和皇上的决定了,我说的话又起了什么作用呢?要怪也只会怪皇后,不过既然姐姐说了,我夹起尾巴来做人就是了。” 甄嬛突然呆怔了一下,怔怔然道“你们说,这事还真是有些蹊跷呢,会不会有人借刀杀人呢?” 夏如春淡淡道“要说借刀杀人,那也轮不上我,谧儿死了,我看说皇上借刀杀人倒是有几分相像。” 夏如春说的本是无心之话,可是听在众人的耳里,又是如轰雷一般。 安陵容缓缓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点了点头道“夏如春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事与我们无关,夏如春大抵就是得一个疏忽之罪,没事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个拾三这般小,已经够不成威胁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奸妄 安陵容淡淡地说道“据我们讨论看来,这个谧儿的身份十有八九是真实的,我的第六感向来是特别准的,不知为何,我相信她。” 甄嬛点了点头说道“不知为何,我赞同安妹妹说,皇后或许只是想利用谧儿来争宠,可是呢,皇上生来就是敏感多疑的。” 沈眉庄附和道“是的,太后娘娘为了保护皇上,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赐死了谧儿,可这个谧儿心中怀有侥幸,她想母凭子贵,本以为得了皇恩皇宠能保自己一生荣华富贵,也没有料想到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却只配做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 夏如春托腮摇头道“这样的风险换了谁都想入宫试一试,出身在百姓之家,按常理来说是不会有机会进宫的,只是没有料到太后下手,既快又狠。” 安陵容接口道“恐怕以后,我们都要避开这一条险道了,凡是与华妃有相像之处的人,都尽量避开,避免引祸上身,这一件事情明面上看似平息了,可是这个孩子又成了关键的点,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置呢?” 沈眉庄幽幽道“据说太后想将孩子送至普通百姓家抚养,可是皇上不同意,说是这个孩子长得肥头大耳的,有福气,要将她留在宫中,太后没有办法,孩子继续给皇后抚养着,只是这以后皇上过去寿康宫请安时,太后就以身子骨不舒服为理由,拒绝见皇上有好多天的时间了。” 甄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腰中间抽出一支横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曲调缓慢而悠扬,伴随着茶香丝丝缕缕袭来,安陵容的心间一缓,心里变得舒适不少,滑润甘甜的糕点味道也正常了,窗外依然是一片厚重的蔚蓝色,阳光从窗格中照射进来,照在澄亮的摆设上,散发出瑰丽的光芒。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是秦三月,她眉头紧锁,看着安陵容默不作声,安陵容轻声道“三月,有什么就说吧,都是自家宫里人。” 秦三月暗中咬着嘴唇,极其为难地摇了摇头,安陵容徒地起身,她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 安陵容随着秦三月来到棠梨宫的外面公园,树叶纷纷扬扬洒了她一身,阳光有些刺眼,她神色一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秦三月。” 秦三月嘶哑着喉咙道“小主,刚才,刚才夏大人来过了,他说皇上歇息在咸福宫里,叫我去帮他干个活,我来请示娘娘,是否准许?” 安陵容纳闷道“这宫里大内侍卫这般多,夏大人为何叫你去?”安陵容的眼前迅速划过夏刈看秦三月的眼神,没错,夏大人喜欢秦三月呢! “那你问清楚了吗?是夏大人叫你去?要去做什么事情呢?” 秦三月有些吱吱唔唔的,安陵容眉头一皱道“说不清楚,就不能去。” 秦三月的声音微乎其微道“夏大人叫奴婢去地道中帮他堵一个人?说皇宫里的那条地道只有奴婢去过,轻车熟路的,说这事还不能让皇上知道。” 安陵容心中大骇道“堵谁,堵什么人?” 秦三月俯在安陵容的耳边道“是隆科多大人,夏大人说此刻隆科多大人正在太后的寝宫里,等不多时辰就会从地道溜出去。” 安陵容彻底惊呆了,她竟然在一恍之间不知如何作决定,可是这个时候要去请示端妃娘娘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秦三月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安陵容还在发呆发愣之间,秦三月的身影顿起,在半空中几个纵跃,人已经消失不见。 “秦三月,你给我回来,回来听到了没有!不许截人!”安陵容知道自己这话一说出去,秦三月是绝不会伤害隆科多的,也会放隆科多离开,可是夏刈呢,他会拦截隆科多吗?不行,这件事情绝不能放任她们自作主张,稍有处理不好,那可是要丢性命的事情,有什么好办法呢? 安陵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甚至不敢将此事透漏给甄嬛、沈眉庄和夏如春,叫她们好好回宫各自休息,她自己则回宜宁宫带了皇上赐给她的太监小几子,前往咸福宫找皇上。 咸福宫外,站着的是苏培盛,小几子叫苏培盛,苏培盛叫醒了皇上,皇上一听立即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赶,而敬妃还在后面哭哭啼啼的“皇上,皇上,你这是怎么了?睡得好好的,半夜三更这是要去哪儿啊?”敬妃跑上前去阻拦皇上。 皇上返转身子,月光下一张脸寒气逼人,却只字未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敬妃,一眼逼退了敬妃,然后带着苏培盛快速离开。 安陵容回到宜宁宫,她心思不宁,却是不敢上床,这床下的地道中正波涛汹涌,她按捺不住心思,叫小几子守在自己的寝宫门口,而她却和巧玉坐在宫内继续磕着瓜子,内心却是渐渐焦虑起来。 这时候心里的困忧无法消除,又有些后悔没有将情况告诉甄嬛和沈眉庄。她此时不想入地道,并非害怕,而是她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私事,她突然想起上次皇上在养心殿里认真的问过她一句话“骊嫔,那你爱的是朕,还是太后?” 你若爱朕,自然当勇敢地站在朕的身后。这个时候,皇上的身边定然是没有其他人的。 安陵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几子去了养心殿里,她不能暴露自己宫里的这条地道,可从自己寝殿下的地道去到太后宫中,太远了。 安陵容入了养心殿,苏培盛在书架面前看守着,书架转过身便是一条暗道,安陵容想独自下暗道,苏培盛不放心道“骊嫔,你就在这上面守着吧,皇上已经下去了,下面有夏大人在,若是人还在,定是逃不掉的。” 众人在地道中守了良久,没有等到人出来,而在外面,太后的宫门口,城门口都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飞过都是插翅难飞,可是夏刈说亲眼看到隆科多进来了,可是没有从太后宫中出来。 皇上按捺不住,天刚蒙蒙亮就是去敲太后的宫门给太后请安,太后果真开了宫门,一脸的睡意惺松,却是精神极好“皇上今个儿这般早啊!” 皇上却是一言不发,推开门口拦着的芳若姑姑,一把闯了进来,在太后的寝宫里前后左右地搜寻着。。 太后不解地问道“皇儿,你在做什么?” 皇上轻声道“母妃最近老是觉得身子骨不舒服,朕想看看母妃的寝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叫人清一清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薄光 太后怒目而视道“皇上,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哀家的头可是越来越痛了,芳若,将皇上请出去。” “母妃,儿臣有事找你商量。” “出去吧,哀家的头痛,过几天吧。” 皇上气呼呼地出来了,他叫停了侍卫,然后回到养心殿,喝起了闷酒。安陵容与苏培盛从地道出来,夏刈与秦三月也是一脸讪讪的,明明人进了宫,这个时候还没有抓到人呢? 皇上有气无力道“都回去吧,骊嫔,你留下来陪一陪朕。” 养心殿里安静了下来,安陵容给皇上满上一杯茶,皇上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指了指书架上的大曲烈酒,安陵容给他换了烈酒来,满上一杯。 皇上一杯酒下肚,不小心呛到了,呛得眼眶发红,突然他失手了,杯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毯上骨碌骨碌地打了几个圈停了下来然后侧翻了。 皇上呆怔着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他微微牵动着嘴角,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他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安陵容道“骊嫔,隆科多他在......他就在......” 皇上的声音渐渐嘶哑起来,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安陵容双手环上他的腰身,紧紧地依偎着他,轻声道:“嫔妾知道皇上已经见到他了,没有关系,嫔妾知道皇上这一次放过他了,下一次皇上就不一定这么轻饶他。皇上,您说,隆科多他到底是藏在太后娘娘的宽大衣柜里面呢,还是藏在那漆黑的床底下呢?他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安陵容劝着哄着,双手环上皇上的腰身,用极为温柔好听的声音缓慢的说着,受到巨大冲击的皇上心跳终于平稳了下来,他在一瞬间的失态过后,又回复成为那个自带威严,不苟言笑的皇上了。 皇上微微一牵嘴角道“我见到了他的一抹衣角,骊嫔收紧口风,这事在朕没有动手之前,先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就连莞嫔和惠嫔也不能透露。” 安陵容郑重地点了点头,皇上说是想听她唱曲,她没有唱曲,就给皇上讲起了民间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只因隆科多还在太后的寝宫里,两人情浓意重,皇上都现场跑去捉奸了,太后定是收到风声,隆科多没有逃跑,太后晾定皇上不会怎么样。或许多少带点试探、挑衅和警告的意思! 就这样,皇上一宿没有睡意,他也一言不发,叫安陵容熄去了整个养心殿的灯火,宽大椅子困着他的人一起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安陵容像这个黑暗中的一抹弱小光芒,用自己微乎其微的光照亮着他,他在黑暗中紧紧地拥着她的柔弱的身躯,她就像自己落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拯救着他快枯竭的呼吸和心跳。 日子如水般徜徉无声无息而过,时间似乎被定格,安陵容独自坐在宜宁宫的红木桌前,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毛笔已经风干,门外的天空渐渐暗淡,周围风沙顿起,吹得树枝哗啦作响,摇摆不定。 皇上今天早上没有去上朝,独自一个人去了慈宁宫后面的慈宁花园里面,说是去散散心,叫安陵容自行回宫。安陵容看着他的背景离去,徒然觉得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已经沧桑了不少,身上有种深重的孤独和忧郁感。 她知道,皇上是要去拜忌他的皇祖母---孝庄,定是一个人关起门来静悄悄地对着皇祖母倾诉着心里的愤怒与不平。 她正在思索之间,剪秋姑姑前来宜宁宫宣她去皇后的宫里给皇后就诊,她觉得纳闷,好端端的皇后又怎么了?诊病不应该是宣章弥章太医么,章太医三天两头就往皇后的景仁宫里跑,时常探脉问诊的都是他,尚若皇上找上自己,那大抵是同生子有关吧? 安陵容还猜对了,景仁宫皇后意外的客气又热情,还带她去看了拾三,温温软软,可可爱爱,眉开眼笑的,也不懂得人间冷暖,将皇后认成亲生娘亲,趴在皇后的怀中不肯抬头,安陵容一逗弄她,她就马上缩回皇后的怀中,皇后满眼都是欣喜。 随后,皇后将孩子将给剪秋,给安陵容上了最新的铁观音道“骊嫔,本宫也就实话实说吧,也不知为何,看着拾三这孩子这般可爱,又想起了我的弘辉,当时他只有三岁,发高烧,下暴雨,我每每想起就心里特别的难过。你知道吗?弘辉病了,在府上,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的怀中死去,皇上没有来看过他一眼,纯元姐姐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不会有人明白我心里的感受。” 皇后的表情略为激动,手紧紧地揪着帕子压在起伏不定的胸口,悲痛欲绝却是流不出一滴泪,她悲极反笑道“本宫的眼泪早已流光了!本宫当时候心里那个恨啊!” 安陵容认真道“皇后娘娘节哀顺变,或许拾三是上天眷顾娘娘,特意替代弘辉来陪伴娘娘的。” 皇后的神情微微缓了缓,收起失神的表情,凝神望着怀中的拾三,拾三正一脸笑意地看着皇后,还以为皇后在同她讲话,皇后一笑,她也跟着笑了,皇后紧了紧抱着拾三的手道“这个孩子同本宫有缘,本宫决定好好的抚养她长大,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这次就想骊嫔帮我检查一下身子,有没有什么好的妙方能让我怀上皇上的子嗣?” 安陵容看着皇后满是希冀的脸,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后的年纪颇大了些,加上身体受的伤害也不少,很难再怀上身孕,就算怀上了身孕,也难以生下孩子。 安陵容柔声道“皇后娘娘,请容许嫔妾说实话。” 皇后笑容一收,眉眼一低道“你说吧,本宫恕你无罪便是。” 安陵容缓缓道“皇后娘娘若是想怀孕,那便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嫔妾不想娘娘冒这般大的风险,即便娘娘怀上了,也难以生下来。” 皇后默不作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有你这席话,本宫算是死心了,本宫起初还不相信章太医的话,本宫问他自己何时才能怀上身孕,章太医三缄其口,看来是实情了。本宫的这身子啊,自己也知情,从宫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诊治,调理的药也喝了,依然不见半点起色,原本本宫还想同你说,若是你能调理好本宫的身子,本宫定会对你大赏,你看这是皇上曾赏给我的玉如意,可本宫也知道骊嫔无功不受禄。” 安陵容微微福了一福,低声道“嫔妾告退。”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漏 如水的日子在指尖滑过,一晃又过了三月。三个月后的淳儿,终于踏出了祈福宫,获得了自由身,皇上也践行了诺言,在她出祈福宫的这天,如她所愿地召她去了养心殿,淳儿听到皇上说沈眉庄搬了新的宫殿,她便十分她奇,闹着要去骏晖宫找沈眉庄玩。 皇上道“朕没有空呢,淳儿若是想去,朕叫苏培盛领你去。” 骏晖宫门外,淳儿满眼焕发出羡慕的光芒,连连惊叹“眉姐姐,骏晖宫比咸福宫还要富丽堂皇,皇上对眉姐姐可真好。” 骏晖宫是紫禁城最豪华的六大后妃居住的宫殿之一,骏晖宫的外墙是米黄色的,还能闻到刚刷过的清新粉尘味,徒步入宫殿内,入目之处可见前广场有许多大理石鸟兽,工艺精湛,栩栩如生,正对着大门有一座天井殿,十分广阔,抬起头便可看见“骏晖宫”的匾额,殿内深邃空旷,气势非凡,神龙天马壁画,绚烂多彩。 走过天井殿,进入主殿,殿上的龙柱和金砖勾勒出金碧辉煌的图案,其精美绝伦的装饰和完美的布局让人精神一振。 安陵容接到采星的邀请到达骏晖宫之时,淳儿正吃着菊青端来的零嘴与糕点,喝着流朱泡的香茶,一眨不眨地看着甄嬛与沈眉庄下棋。 ...... 闲着无聊,安陵容便翻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泛黄的书,是本神话书,书里大致讲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而一只乌鸦却是生出了一只凤凰,一只狐狸产下了一只玉兔,这个故事可真幽默,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多半也不可能成真。 ...... 一晃又是三月过去,安陵容焦急去看淳儿,她年幼不歆世事,在阖宫觐见皇后之时,说自己吃什么吐什么,皇后疑心她有了身孕,特意指派了绘春亲自去碎玉轩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还指了太医院的刘畚太医专为淳儿特诊。 淳儿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为何不事先告知她、甄嬛或沈眉庄呢?还来不及布置人手,皇后已经布下人手,滴水不漏的。 皇上和与太后的关系闹僵了,太后身称自己有病,屏退所有人的打扰,沈眉庄却说太后得的是心病,是心里头搁得慌。皇上宣后宫嫔妃侍寝,依照太后说的雨露均沾,从甄嬛、沈眉庄、丽嫔、齐妃、康妃、端妃、自己等宠了一个遍。 皇上看样子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淳儿身上,连皇上都不强行要求她恪守宫规在养心殿出入自如的淳儿,自从被刘畚诊出怀孕之后,在碎玉轩犹如禁足一般,睁眼闭眼只能看到太医和绘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地变大,她烦躁得时不时拍打窗格子。 “放我出去,怎么的?怀个孕还像坐牢一样,这和关禁闭有什么区别,我要见莞姐姐,眉姐姐,安姐姐,我要去放风筝,我要去外面玩。” 没有人回应她,除了她的宫女雨儿偶尔朝她扮个鬼脸逗乐一下她。 清香的蓝莓糕点味传入了碎玉轩,雨儿拦都不拦不住淳儿。 “让开,放开我,是安姐姐的蓝莓糕点的香味,她们来看我了,快开宫门。”淳儿凶巴巴地。 “干什么?淳贵人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么?你已是成为娘亲的大人了!皇后娘娘的话都不敢听了?”绘春用身子挡住碎玉轩的宫门。 “淳儿,我们做了新鲜的蓝莓糕点,你叫雨儿出来开门,拿进去。” “快开门,是莞姐姐的声音。”淳贵人抬脚去踢绘春,绘春挨了一脚,痛得龇牙咧嘴的。 “都给我进宫去,怎么这般快就忘记皇后娘娘的训话了,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都不能吃,娘娘说了,皇上也说了,怀了龙胎就不能大意,到时胎坏了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快开门,让开!” 时间静谧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琵琶声轻微地响起,缓慢而又沉重的声调极为刺耳,听了让人心慌意乱。 “弹什么鬼东西,这般难听,停停停,别弹了,别人弹琵琶多好听,你弹琵琶怎的这般难听,真是要命。”绘春道 绘春的话音刚落下,琵琶声突然扬高变得极为尖锐刺耳,似乎是要穿破人的耳膜,震耳欲聋而来,安陵容捂住了耳朵,一颗心脏几乎从胸口跳出来,门打开了,安陵容一脚踏入宫门,瞧见绘春双手捂着耳朵蹲在门边的角落里,眼睛闭得紧紧的,待睁眼开来,欲阻止安陵容与甄嬛进门,不料一个眩晕,站力不稳,摔倒在地。 绘春还念着“什么鬼琵琶,弹得这般难听,听得头都晕了,定要回去告诉皇后娘娘,你这淳贵人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幼稚。” 绘春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安陵容搭上淳儿的脉,原来淳儿怀的是一对双生女,才四个月就肚大如箩了。 她将怀孕过程中每一个要注意的大小事项都告知了淳儿,淳儿用笔抄下来,将纸用枕头盖住。 甄嬛忧心肿肿道“淳儿,你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子,最好向皇上提议,让莞姐姐过来陪着你,或者能让安妹妹,眉姐姐可以自由出入地来探望你,以得知每天最新的情况,可是皇后现在盯得紧,也不知道皇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知她心思是好还是坏?” 淳儿笑嘻嘻道“这事还不简单,淳儿就和皇上说,晚上天黑害怕睡不着,要莞姐姐来陪着淳儿一起睡,旁人做的东西淳儿吃不下,淳儿要吃安姐姐做的糕点,皇上定会让你们一起进来碎玉轩的,至于那个绘春,讨厌死了,说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个不能玩,那个不能玩,我一见到她就烦死了,不知道她会去皇后娘娘身边又说出什么样的坏话来。” 安陵容笑道“那淳儿可要抓紧了,不能拖,最好能弄出一点动静来,让皇上今日就来探淳儿,然后淳儿就和皇上说。” 果真,淳儿到了晚膳时分,看到绘春黑着一张脸回来了,还依照皇后的话将淳儿说教了一通,借着这个机会淳儿就耍起性子来,说是心情十分的郁闷,吃不下任何东西,那就饿死自己得了! 绘春一听可慌了,说淳贵人你肚子还怀着皇上的龙种呢,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拿皇上的孩子来生气呀!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言 淳儿还在院子里撒气,皇上领着苏培盛进了碎玉轩的宫门,后面跟着低头的绘春。 “淳儿,怎么不用膳?是不合胃口么?”皇上半倾着身子关切地问道。 淳儿却是答非所问道“皇上,淳儿晚上害怕,这肚子越来越大了,能不能叫莞姐姐过来陪着淳儿睡,让莞姐姐陪着淳儿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皇上微微一笑道“淳贵人,你现在已经是贵人,你要时刻记得,你不再是小孩子了,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如果你还这般害怕,晚上不敢睡,那孩子出生以后怎么办,孩子会学母亲的模样。再说了,淳儿若是将莞嫔给占了,那朕怎么办?那朕想莞嫔的时候,岂不是只能孤单一人独自睡在养心殿了?” 皇上一席话说得淳儿哑口无言,淳儿只得打消了让甄嬛陪睡的念头,可是皇上同意特许了甄嬛可以来探她。 说是其她人就不必去探望淳儿了,人多口杂,有了身孕不宜过多的人打扰。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在碎玉轩的淳儿还没有等来女儿的出生,可是刘畚太医却是给皇后和皇上参了一本,说淳贵人肚子里七个月了,肚子大得离谱,正常怀单胎或者双胎都是没有这么大的,经过他确诊,淳贵人肚子里怀的孩子似一个长耳朵的大兔子,根据胎动、脉像来看,淳贵人怀的不是孩子,是一个怪胎。 皇上生气了,将刘畚怒骂了一通,又宣了章弥去给淳儿诊脉,章弥却是向皇上说明不敢回应,可能是有天神来淳贵人的肚子投胎了,他说自己诊不出男女,可又不能透过淳贵人的肚皮来察看腹中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太过巨型,他不敢断言。 皇上也犯难了,皇后朝着各嫔妃说起这事,转达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淳贵人怀的若是孩子,也是不正常的,因为这个肚子实在太大了,以往宫中也有人怀过双生胎,可是从没有见过肚子这般大的,太后就在宫里烧起了高香,求先帝保佑淳贵人母子平安。 总之疑虑未消,淳贵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地大了起来,眼皮浮肿,肿胀得双眼都无法睁开,她过于害怕经常哭泣,又极少走动,整日窝在宫中,不知怎的,一时之间就起了谣言,连皇后都将绘春撤回去了,说淳贵人要么就听话将孩子坠了,要么就搬到冷宫去,以免煞气冲了皇宫,给宫里带来不吉利的东西,加上太后一直装病,这太后的身子骨“不舒服”的罪源也推到了淳贵人的身上。 皇上也是一时难以作决定,他就召了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前去问话,养心殿里,皇上问了甄嬛又问沈眉庄“和淳儿关系最亲密的人也就是你们三个了,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朕吧!这淳儿的肚子里到底怀的是什么东西?” 甄嬛为难道“皇上,不如多宣太医院的太医给淳儿问诊,这个嫔妾也不太懂,只是觉得淳儿能吃能喝的,也不见她身子骨有哪儿不舒服,只是肚子大了一点而已,嫔妾倒觉得宫中谣言不可全信。” 沈眉庄轻皱着眉头道“淳儿的肚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可是平素里嘴是没有消停过,吃完瓜果吃糕点,还要吃饭食,比以往更加能吃。” 皇上脸上浮起一层愠怒道“朕不是来和你们讨论这事的,朕想知道,有没有人对淳贵人下过毒手?淳贵人这一胎安不安全?如果不安全怎么办?骊嫔,你来说!” 安陵容静静地向前一步,轻声道“皇上,据嫔妾查看,淳贵人怀的是一对双生女,她肚子特别大的原因大抵是,在碎玉轩里她除了吃就是睡,皇后叫绘春看管着宫门,淳贵人与下人都出不了那张门,大约是运动量过少全身浮肿了的缘故。” 皇上神情缓了一缓寻思道“这个难道太医院的刘畚和章弥检查不出来么?刘畚说淳贵人怀的是只兔子?章弥说诊不出男女,可是骊嫔你却能诊出来,这让朕该相信谁呢?” 安陵容坦然道“皇上当然得相信太医院的刘太医和章太医,嫔妾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只是如若淳儿怀的真是只兔子,那皇上能不能再等等,等再过上两个月,便可知分晓了。” 皇上淡淡地道“那骊嫔可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淳贵人的安全?孩子没有保住还可以再有,但是淳贵人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你们也定不会见到这样的情景。” 一时,养心殿内沉默了。 甄嬛和沈眉庄大气都不敢出,站在殿里一言不发,气氛十分的压抑。 安陵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嫔妾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嫔妾有七成的把握,是一对双生女没有错,至于兔子那是无稽之谈,如果淳儿遇险,那嫔妾愿意领罚。” 这一次,是安陵容自己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皇上没有再说什么,也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安陵容的身侧,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去吧,先照顾好淳贵人!莞嫔和惠嫔也一起退下吧!” 安陵容的眼皮一跳,躬身退下。 安陵容没有料到的是,皇后随即又召见了她,皇后摇晃着怀抱中的拾三,语重心长道“骊嫔,旁人都说本宫攻于心计,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本宫对淳贵人却是有心袒护的,特意派了绘春与刘畚过去照应她,而且也想封禁宫门,直护到她平安生下孩子,可是,在本宫意料之中的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本宫,惠嫔、莞嫔,你骊嫔也是?本宫没有说错吧?” 安陵容低头道“皇后娘娘用心良苦,淳儿是知道的,可惜她性子率直,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娘娘对她的好。” 皇后黛眉微皱“淳儿用琵琶震伤了绘春的耳朵,绘春休养了大半个月听力才见好,有时本宫想她这肚子大得这般离谱,会不会是琵琶坏了孩子,你想呀,绘春这般大的一个人都受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安然无恙到哪去?若是淳贵人到时难产,骊嫔可担得起这责任?” 安陵容轻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尽力而为。” 皇后低声道“刘畚说淳贵人怀的是一只兔子,这碎玉轩以前是芳贵人常住的地方,煞气重啊,骊嫔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让淳贵人粘着莞嫔就是了,骊嫔又何必赶这趟混水呢?” 安陵容装作不明事理道“皇后娘娘,请恕嫔妾没有听明白呢。” 皇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去吧,本宫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本宫一片好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奇美 安陵容晨起在院子里享受着微熏的阳光,突然见到小凳子急急忙忙地冲进宫来,差点绊倒在地,他慌张中捉住门边才稳住身子。 “小主贵人破了羊水。” 她惊跳着起身便出了宜宁宫,头也未回地吩咐秦三月带上药箱去碎玉轩。 碎玉轩里,忙而不乱,雨儿紧紧地倚在淳儿的身侧,宫里的接生嬷嬷在热水里洗过手,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几个接生老嬷嬷低声交谈着 “胎位正常,只是这怀孕的身子比平时重了七十余斤呢,需要几个人才能将她抬上床。” “淳贵人要翻身了,来,先帮她的头转过去,然后将双腿转过去,再将肚子搬过去,身子太重了,没有法子。” 安陵容有些哭笑不得,调侃道“都怪淳儿馋嘴,这下都没法自个儿翻身了。” 淳儿脸微红,难掩兴奋道“安姐姐,是肚里的孩子想吃,淳儿不馋,是她们馋。” 安陵容,甄嬛,沈眉庄,彻夜守候,一天一夜过后,碎玉轩终于迎来了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前出来的姐姐哭声响亮,后出来的妹妹由于窒息,身体发紫,安陵容与温实初尽力抢救,可依然无力回天。 一对双生胎,其中一个刚出生便夭折,剩下的这一个孩子便显得尤为珍贵,皇上便亲自给她取了小名怜儿,淳儿给她取小名为宝儿。 淳儿眼里的童真消失了,一夜之间似乎长大,她变得安静,不再闹,也不再无心无肺地笑。 一同怀上的孩子,共享一个心跳,可是却有不同的命运,好在她乐观,在惋惜悲伤失去一个孩子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她低头用脸贴紧怜儿。 皇后带着剪秋、绘春和刘畚太医来看淳儿,将一对澄黄的金锁挂在怜儿的胸前,关切地叮嘱道“淳贵人,这以后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就要有为人母亲的模样,不能再进御花园里抓虫蚁,没有事也不能去千鲤池里玩水了,以后不止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淳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主动将怜儿递到了皇后的手里。 皇后欣慰道“刘畚刘太医没有误诊,孩子确实出现了异常,还好有一个存活下来。” 淳儿沉默了一会,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给怜儿的礼物,淳儿会好好照顾她的。” 孩子在皇后的怀中“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安陵容心里一惊,甄嬛上前想去抢抱孩子。 皇后手一晃道“再给本宫抱抱,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饿了、渴了、要睡了就哭闹,瞧这小嘴砸巴着,定是饿了。” 淳儿眼圈一红,抱过了孩子,装模作样地哄起了孩子,可孩子不停哭,淳儿将孩子往被子上一扔,自己先哭了起来,她这一哭,惹得刚出生的孩子收住了哭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 皇后微微一笑,吩咐了老嬷嬷喂养孩子,交待了月子中的事,便带人离开了。 第二日,安陵容从御药房下值,被剪秋姑姑半路拦截,皇后召见她。 景仁宫里,有一名陌生的男子提着一个药箱,下了朝的皇上也在。 原来,皇后在宫外寻了名医,为自己检查调理身子,也叫安陵容帮她检查。 安陵容仔细探脉,向皇后皇上禀报实情,皇后的身体基础体质已损伤严重,恐怕今生也难以有子嗣,加上又上了年纪,不易怀孕,就算怀上了,也难以生下来。 皇后轻轻地叹气,难掩失望,却还是叫剪秋姑姑拿了一支玉如意出来赏给安陵容。 无功不受禄,安陵容正想着拒绝,不料皇上拿起玉如意道“这是朕赏给皇后的东西,年数已久,苏培盛,去国库里挑个刚进贡来的夜明珠赏给骊嫔吧!” 皇后紧咬着银牙,脸色阴黑,可也强忍着没有发脾气。 皇后淡淡地笑道“皇上,这宫里该添新人了,嫔妾许久前就同皇上提过此事。” 皇上甩着手上的佛珠道“这个事情再往后延延,再迟些日子,由皇后你去安排吧。大规模的选秀就不必了,朕的精力有限,宫里旧的嫔妃都应付不来,如有新人进宫,皇上挑几个家世良好,看着顺眼的,有福气的即可。” 皇后笑道“以往皇上都会亲自过目那些秀女,可自从莞嫔入了宫,皇上连看都不看了,嫔妾的心思,多年了,皇上怕是对着单一类型的女子生出厌烦,如果这个宫中有一两个另类的嫔妃在,那皇上感觉不同,说不定在能让皇上爽心悦目的同时,还能逗皇上开心乐一乐呢。” 皇上轻眯着眼道“就皇后上次推荐的那个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那种另类美?朕可欣赏不来,那眼睛一条缝,哪能装得下朕这般魁梧的身子,朕身后还有大清的江山呢,眼睛一定要挑大点的,小的不妥。” 皇后解释道“皇上,那女子五官虽小,可面圆、耳大、两腮有肉,她的眼睛也不是普通的狭长型细小,而是又圆又细,还是双眼皮,这种女子初看并不显眼,可是越看会越觉得有韵味,这种人面相旺,是有福之相。” 皇上不耐烦地甩起佛珠道“皇后满意就行!” 皇上一句随意的话,给了皇后极大发挥的空间。 皇后原本只推荐四个,在功臣家眷中选四个年纪合适的女子入宫。 可最后,送到皇上眼前的,竟然有四十八个。 皇后还要皇上亲自过目挑选,皇上张口结舌。 可皇上就是皇上,他不想看便不看了。 皇后于是想法子,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将人集中在御花园外的广场上。 安陵容刚好不用去御药司,她约着甄嬛、沈眉庄、淳儿、夏如春一起去御花园看看。 安陵容看到齐妃,敬妃,曹贵人,丽嫔都到了,连久不露面的康妃也来了。秀女们的前面布了几张桌子和椅子,皇上慵懒地,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群红红绿绿的身影,并没有露出多大的喜色,倒是皇后一直在有滋有味的手指着人,不断向皇上介绍。 皇上大抵是听得心烦了,他低声朝苏培盛说了几句话,便拧着手中的佛珠,目光松散起来,漫不经心地,皇后也察觉到了,便停下了嘴。 现场当真是色彩斑斓,美女如云,能歌善舞者不计其数,她们不少人满眼欣喜,兴奋,惊奇,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秀 “听念到名字的,便回应一声。瓜尔佳文鸳。”苏培盛的手中抓着一份详细的名单,他朗声念道。 “公公排那名绿衣女子妖娆应声道,一眼望去,果真是秀丽无双。 甄嬛低眉浅笑,沈眉庄饶有兴趣,安陵容心思一动。 “瓜尔佳文鸳”,这不是“瓜六”么? 瓜六这个外号由她的名字谐音音译而来,她原名难听、难记、难写,上世后妃都叫她瓜六,妥妥的一个大坏蛋,长得十分美貌,蛇蝎心肠,可堪比华妃,只是心思不像华妃嚣张跋扈全写在脸上,入宫便得皇上宠爱,被封为了祺贵人,为皇后所用,差点将甄嬛给害死。 皇上果真被她吸引了,看她一张脸全是胶原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美目含情、似幽似怨,一瞥眼,一举手,一投足,身姿荡漾,全是风情,皇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皇后一脸的喜色,听到苏培盛又接着往下念了。 “佟佳氏木棉。”“马佳氏楠熙。”“索绰罗氏喜敏。”“赫舍里氏冰丝雨。” “富察氏施箩。”“那拉氏......” 苏培盛每念一个名字,皇上就抬起头儿看一眼,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安陵容不禁觉得奇怪,一旁的甄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安陵容低声道“莞姐姐,眉姐姐,你们瞧出来什么不寻常了么?” 夏如春狐疑道“安姐姐,我也觉得这些都是皇后安排的人,为何这般奇怪呢?” 甄嬛点头道“这宫中选秀分为汉军旗,和满军旗,这次皇上叫进宫的女子全部都是满军旗的人,这对汉军旗来说,不公平,皇后这是借着皇上松散,皇上本就不想闹选秀这么一出,皇后这是将满洲八大姓的女子都选入了宫中。” 甄嬛说的没有错,苏公公刚刚念到的这几个姓氏如瓜尔佳氏、佟佳氏、富察氏、马佳氏、赫舍里氏、那拉氏、索绰罗氏正是满军旗中非常显赫的八大姓氏。 皇后笑意盈盈道“皇上,您看哪些是您最满意的,选秀要晋封的四位贵人,这祺贵人、祥贵人、福贵人、瑞贵人的位置,您看赐给谁最合适?” 皇上一甩手上的佛珠高声道“苏培盛,你把名单拿过来给朕看看。” 皇上朝着名单上的前四名女子的姓名道“皇后,就前面这四个吧!分别晋为祺、祥、福和瑞贵人,至于赐到哪家宫殿居住,这个皇后作主便可。” 皇后的脸色一变道“皇上,不能这么笼统的,你看这个,那拉氏淑敏这个女子心灵手巧,曾经......” 皇上打断皇后的话道“那就,“那拉氏淑敏”替代“索绰罗氏喜敏”成为贵人吧。 于是,有了四个新出的贵人,分别是 祺贵人“瓜尔佳文鸳”--外号“瓜六”。 祥贵人“佟佳氏木棉。” 福贵人“马佳氏楠熙。” 瑞贵人“那拉氏淑敏。” 皇后又小心冀冀地问道“那皇上,再挑一些封为常在吧!” 皇上摇了摇头道“够了,皇后当时说好四个就四个,现在来了四十八个,朕可应付不来,你看看她们各有什么特长,会刺绣的送些去绣院,洗衣所,管乐司等等,皇后自行安排。” 皇后点头道“皇上有眼光,这四个贵人算是这拨人当中最出色的四个了,新晋的贵人宫中也是需要贴身侍女、宫女服侍的,只是这些人都是足不出户,十指纤纤没有沾过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有容颜有背景,未免大材小用了一些。” 皇上手中的佛珠抓紧了些道“如果不愿意留下来的,就叫她们出宫去,然后挑个好人家嫁了便是,不一定非得留在宫中。” 皇上说完这一句话,准备站起身子走人了,皇后又一把拦住他道“皇上,那新来的贵人住在何处呢?” 皇上略一思索道“咸福宫里惠嫔搬出去住到了骏晖宫,可叫一个去与敬妃同住咸福宫,另外碎玉轩里的莞嫔搬到了棠梨宫,可安排一个住到碎玉轩去,不,可安排两个住到碎玉轩去,淳贵人生了女儿,不宜被打扰,淳贵人以后就搬到新宫殿那个“祝安宫”吧,这里有三个了,剩下的一个皇后自己安排吧,可叫她住皇后的景仁宫也行,齐妃的长春宫,丽嫔的昭阳宫,曹贵人的宣秀宫,这些都可以,你自行安排。” 皇后面色一怔,看着皇上扬长而去的背影,半天才缓过一口气过来,她很快叫人遣散了这些秀女,这些贵人当中,祺贵人瓜六是长得最为好看的,样子瞧着也聪明伶俐,皇后便给祺贵人单独赐了一座宫殿给她居住。 瓜六祺贵人被赐到了灾后重建的“储秀宫”,瓜六听到自己有一座单独的宫殿住,而其她三人都是要和别的嫔妃挤宫殿住的,她不由得眉开眼笑,巧笑玲珑地谢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在下定当听从娘娘的吩咐,恪守宫规。” 皇后微微一笑道“不用谢本宫,侍候好皇上,便是对本宫表达谢意了,对了,皇上说了,今天晚上会宣你去养心殿侍寝,待会儿有芳若姑姑去储秀宫教你礼仪,切记不能出丁点的差错。” 瓜六点头称是。 安陵容瞧着宫中的其她嫔妃也大多脸色各异,各自揣着心事,这皇后赐给瓜六的储秀宫,曾经住着欣常在,而欣常在与内务府的总管黄规全打得火热,两人在宫中私会,还约好私奔,可惜黄规全临时变卦,欣常在被打入冷宫,黄规全被暗杀,这些八卦,刚踏入宫的瓜六又如何会知情呢? 瓜六看着皇后眉眼慈善,也想依附着皇后,自然被她的话顺得团团转。 皇上心里大概率是不舒服的,这么多女子当中,没有一个是汉军旗的,皇后的私心都写在脸上呢!可是他没有当场揭穿皇后,只是敷衍着她,皇后想利用这些女子替自己固宠也不是那般容易的,皇上会分权,会制衡,不会让一家独大。 安陵容渐渐地放宽下心,能掀起水花的大抵就是这个瓜六了,上世将甄嬛害得惨,这一世若是能拉拢她策反她,便是最好的,若不能的话,防不胜防啊! 安陵容不由得朝窗外望了一眼,此时的秦三月如一只夜猫子一般,正睡在城墙之上的警戒线上,晃晃悠悠的,抱着剑打着盹儿! 第二百二十章 拉拢 棠梨宫里,清香阵阵,安陵容往香炉里加了玫瑰和丁香,火花微绽后便香气四溢开来。 棠梨宫里的气氛少了欢乐,有些松散平常。 甄嬛与沈眉庄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诗词歌赋,安陵容听着便将她们俩念的诗词用笔记录下来,后面的自己再绞尽脑汁自行添加。 安陵容想起 甄嬛会偷偷写情诗送给皇上,她终还是对皇上动了真情,结盟之日说的话语犹在耳际,说好不对皇上动真情,只争宠保身的呢? 这时日一久,日久生情了么? 安陵容确信自己没有对皇上动真情,她的心里只有防备,相比只是放松了警惕,需要皇上的恩宠保身,但是不能深情付诸皇上。 至于新秀入宫,在自己的心里激不起多大的水花。 可是对甄嬛来说就不同了,她在皇上心中是一枝独秀的,昨天御花园的那批秀女,第一天被皇上召去侍寝的瓜六,就长得十分耀眼,丝毫不输于甄嬛。 甄嬛低垂着眉眼,轻轻地道“昨天那个祺贵人我只看了她一眼,便记住了她,她的身上散发出多重的气质,时而傲气凌人像华妃,时而端庄贵气似眉姐姐,时而黛眼低垂似康妃,时而活泼灵动似淳贵人,一静下来之时身上又多了一些婉约似端妃,她的一嗔一怒一笑,姿态万千,皇上对她从头看到脚,眼睛未离开过她。” 沈眉庄附和道“祺贵人的肌肤保养得可真好,鸡蛋白里透着苹果红,粉嫩粉嫩的,对皇上来说,自然是新鲜,诱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谁都有新鲜、年轻的时候,等那个新鲜劲头一过,再往下走,那就得看祺贵人的心思和手段了。” 安陵容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们俩的谈话,此刻的她竟有了一些矛盾的心里,瓜六的事情甄嬛和沈眉庄是毫不知情的,可也别被她温柔可人的外表所蒙骗。 安陵容扭转头轻声道“眉姐姐说的也对,这人都有新鲜的时候。只是这些贵人都是满军旗的人,定是皇后费了心思调教了一翻才送进宫来的,也是经过筛选的,自从华妃倒台后,皇后想拉拢曹贵人和丽嫔,没有料以曹贵人留了一手,倒是将齐妃和三阿哥给拉到了自家旗下,原本皇后还想着夏如春和富察贵人能替她争宠出点力,她也没少在富察贵人身上花心思,只是不巧的是自己干坏事刚好被富察贵人瞧见,皇后的性子也变得多疑起来,这样的事情她对剪秋和绘春都信不过了。这四个贵人皇后想来,是势在必得的。” 甄嬛说道“皇上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将这些人均分到了各家宫殿,要拉拢这些人,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祺贵人“瓜尔佳文鸳”外号“瓜六”---储秀宫(欣常在曾经住过的宫殿) 祥贵人“佟佳氏木棉”---咸福宫(敬嫔现住的宫殿) 福贵人“马佳氏楠熙”---碎玉轩 瑞贵人“那拉氏淑敏”---碎玉轩 沈眉庄淡淡地道“皇后虽然唆使控制她们,可是皇后是不希望她们生下皇上的子嗣的。” 安陵容反对道“眉姐姐,莞姐姐,此一时,彼一时了。皇后明显是有心防备着我们的,加上眉姐姐有了儿子,皇后自己一直在请名医调理,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也不排除她利用新人怀孕生子,再夺人之子,取人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甄嬛抬起头呆怔了一下,叹气道“我一想起皇后对富察贵人的手段,就觉得不寒而栗,安妹妹说的对,现在想来淳儿若是生下的是个儿子,不知道皇后会不会拿她的儿子作文章。” 沈眉庄的手停顿了,嘴角微微抖了一抖,默不作声,安陵容的心里闷响一声,原本对皇后柔软了三分的心又开始一点一点硬了起来,自己似乎是放松警惕了!怎么可以放松警惕?!上世正是因为皇后才连最后一丝苟活于世的残余力气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安陵容重重地搁下手中的毛笔,思绪万千,再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往下写..... 耳边依旧传来甄嬛的幽幽叹气的声音“唉,这个祺贵人大有来头呵......她美貌异常,家世显赫,她的父亲是镶黄旗的瓜尔佳·鄂敏”,是朝中重臣,曾与父亲一起对付年羹尧的。单就这一层的关系,皇上一定会对她特别加以照顾。” 第二日阖宫觐见皇后以后,夏如春神神秘秘地上前拉着安陵容的手道“现在宫里又有了新人,我呢就不想着去争宠了,有了春春,好好照顾她便是,对了,我听说上次来的秀女里面还有两个人留了下来,剩下的都赶出宫了。” 安陵容浅浅一笑道“夏如春,你别卖关子了,留了哪两个秀女呵,又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陵容心知肚明,只是多此一问而已,秦三月对宫里的消息可盯得紧了,昨天晚上回宜宁宫睡觉的时候,秦三月就前来汇报,说是那个“索绰罗氏喜敏”自动请缨去了洗衣所,这也是后宫多年以来的首一例甘愿去洗衣所做下人的。 原因就在于“索绰罗氏喜敏”原本是被皇上封为贵人的,尔后被皇后索手一指,这个瑞贵人之位就换成了“那拉氏淑敏”。她想必是不甘心的,好歹先在洗衣所留下来,再侍机而动!不知为何,安陵容觉得这个“索绰罗氏喜敏”能隐忍,这样家世背景出来的人甘愿伏小做低,定会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祺贵人瓜六要强许多,瓜六是死也不会去洗衣所干粗重活的。 安陵容突然想到这个“索绰罗氏喜敏”她认真瞧了几眼的,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出类拔萃,去洗衣所实在是大材小用,或许这个人就是一个突破口,安陵容想拉拢她,成为自己队伍中的一员。 可安陵容没有料到的是,她能得到的消息,曹贵人也能得到,她关注的人曹贵人也没有放过,没有过多久,“索绰罗氏喜敏”竟然在周宁海的牵线下,搭上了曹贵人,后来“顺理成章”地在上林苑外偶遇皇上,勾引皇上成功被宠幸获封为了喜常在,成为了曹贵人阵营中的一员。 安陵容笑眯眯的看着曹贵人身边的“索绰罗氏喜敏”道“恭喜曹贵人又添新人了,皇后娘娘安排的密不透风,曹贵人果真是好手段。” 曹贵人得意地笑了笑道“骊嫔有心了,我本也不想夺人所爱,可看骊嫔大事小事忙得分不开身,又得去御药司上值,还得照顾夏如春和淳贵人那一帮不懂事的孩子,所以这人嘛,我就先领着带着了,以后呢,喜敏就不劳骊嫔费心了。” 喜敏也并不多嘴,朝着安陵容微微福了一福,随着曹贵人扬长而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梅花 宜宁宫内,箫声一片。 小凳子、巧玉与秦三月初学吹箫,兴致勃勃,却声不成调,嘈杂得让人心情起伏不安。 安陵容站起身来,用纯金护甲套将新制的“清峦香”一点一点倒入麒麟香炉中,清香四溢。 麒麟香炉,一共有两个,是从圆明园勤政殿带回来的,她当初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两个一模一样的香炉,皇上将其中一个赏给了甄嬛,另外一个赏给了安陵容。 昨天晚上制香时,她比平时多添加了一些百香果汁,不料出来的味道正是她心中想要的香味,气味不浓不淡,丝丝入味,闻着闻着睡意散去,人就清醒过来了。 她光顾着看一本史书,没有抬眼,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轻声道“巧玉,给我倒杯椰果茶吧!喉咙有些嘶哑,润润喉。” “好的,小主,奴婢看到,门外祺贵人求见呢。”巧玉轻轻一福,将白色如羊奶般的椰果茶端到她的面前,然后轻轻退后两步,静等她的吩咐。 “嗯,带祺贵人进来吧。”安陵容将史书放在一边的高柜上用盒子压着,然后整了整仪容。 门外走进一位娇艳无比的女子,她一袭淡绿色的宫衣,顾目四盼,流光溢彩,既端庄大方又美丽动人,来的正是祺贵人。 “嫔妾拜见骊嫔,都说皇上宠爱骊嫔,我还不相信呢,初到这宜宁宫一看呀,果真不是虚传。” 安陵容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道“祺贵人客套了,从刚一进宫就独居大殿的也只有祺贵人了,这般看来,皇上才是真的喜欢祺贵人呢!” 祺贵人瓜六脸上换上得意的神情,并不落座,步入宜宁宫之后,目光仅只是看了安陵容两眼,便辗转流连于四周的宫殿豪华装饰上面了,巧玉轻笑着去关上了虚掩的宫门,折转身子去泡了铁观音香茶。 秦三月淡淡地斜着身子躺在高高的梧桐树上,双眼却是如鹰一般,紧盯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瓜六站在殿中央,双眼紧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画中是一个丰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在枝繁叶茂的梅花树下,拈着那盛开的梅花微笑,笑得朦朦胧胧,整个画面弥漫着一种优雅与浪漫的气息。 “骊嫔,这是您画的么?画的可真好看!”瓜六手指着画,率直地问道。 安陵容近到画前来,柔声道“祺贵人喜欢么?” 瓜六紧咬着嘴唇,一脸的兴奋道“我很、很、很喜欢呢,我有许多画,不过这种朦胧感,总让我有种想近一步,想看清楚的感觉,我觉得她笑的好神秘,她为何这般开心啊!骊嫔,你能把这幅画取下来送给我吗?” 安陵容一愣这画还不是她亲自画的呢?她刚搬进宜宁宫之时,这画就已经镶嵌在宫殿的墙上了。 瓜六朝一旁的小宫女说道“吉它,快把我们要送给骊嫔娘娘的礼物拿出来。” 那个名叫“吉它”的宫女双手捧上一个鲜红的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外面还用鲜红色的丝绸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巧玉接了过来,按安陵容的吩咐将礼物收藏好。 然后,瓜六又眼巴巴地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双脚像定了桩一般移不动脚步,安陵容朝巧玉看了一眼,轻声道“巧玉,去叫秦三月来将画取下来吧,取下来了你包装好送给祺贵人。” 秦三月远远地站在大门口,“倏”地拨出了白晃晃的长剑,然后手一发力,长剑脱手而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剑回到秦三月手中的时候,画框自半空掉落下地,与此同时,秦三月飞步上前,徒手接住了画框。 瓜六眨巴着眼惊叹道“骊嫔娘娘,这又是谁啊?这又是使的是什么妖法,这么厉害?” 秦三月将画放下来,瓜六迫不急待地走上前去,细细地观摩起画来,秦三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神色,一声不吭纵身一跃又飞上了墙头。 待瓜六走了之后,安陵容轻轻拆开那个礼盒,里面是三盒芒果苏,望着这新鲜满是芒果香味的吃食,却是没有人敢拆开包装来品尝。 巧玉低着头小声道“小主,这位祺贵人头一次入我们宜宁宫,就顺走了那幅“梅花图”,那图有两米长,一米多宽,她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宫里来见小主的,还未见过送三盒芒果苏的。”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没事,这芒果苏不吃也先别扔,这祺贵人是宫中新人,难免会有些不懂规矩,年纪轻轻的,以后呆的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这人情世故的。这芒果苏好歹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先拿去库房锁起来吧,我们宫里的规定大家都知道的,凡是外人送来的东西,我们都不吃的。” 没有隔多久,送完画的小凳子就一路小跑了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说道“小主,不好了,祺贵人与丽嫔吵起来了。” “怎么了?” 原来,安陵容叫小凳子与吉它一起抬着画,跟着祺贵人瓜六一起回储秀宫,还没有回到储秀宫,在路上碰到了丽嫔。 丽嫔认识这幅画,她看着瓜六叫人扛着画回宫,不由得多嘴了一句“祺贵人,你这也太唐突了一些吧!才入宫几天哪,就将骊嫔宫里这般名贵的画顺走,你就不怕皇上说你么?再说,这么大的画,放在储秀宫,也未必好看。” 祺贵人瓜六可是一丝一毫的气都受不了的,此时的她,哪里管得了你是宫中老人丽嫔娘娘?就是皇后娘娘来了,她也会为自己辩解几句。 祺贵人反唇相讥道“呦,你又是宫中哪位?” 小凳子低声道“祺贵人,这是丽嫔娘娘,宫中的旧人前辈了。” 祺贵人扭头道“丽嫔娘娘吉祥,既然是宫中的旧人前辈了,为何还这般爱多管闲事?不就是一幅画么?又不是丽嫔娘娘赏给我的,是骊嫔娘娘情愿赏给我的,这同丽嫔娘娘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丽嫔娘娘看不顺眼,那你去宜宁宫叫骊嫔娘娘再画一幅给你去!” 丽嫔眸子一怒,便不想再理会祺贵人,带着宫女三清和四意身子一扭,便擦着祺贵人的身子过去了。 冷不防祺贵人低声说了一句“哼,多管闲事,有时间管这管那,不如想想几时有皇上的子嗣!” 丽嫔气得一张脸胀成猪肝色。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怪异 安陵容正叫吉祥将祺贵人送来的三盒芒果苏拿去库房锁好,吉祥交了库房的钥匙给安陵容的时候,说丽嫔娘娘带着两个宫女朝宜宁宫这个方向走来了。 “丽嫔娘娘,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宜宁宫呵,快些进来坐坐,吉祥,去将那千层糕端过来,再泡几杯椰果茶。” “骊嫔,都是自家宫里人,何必这么客气。”丽嫔往墙上挂那幅梅花画的地方瞅了两三眼,喝了一口椰果茶点头赞叹道“妹妹宫里的东西,都是新鲜的好东西!对了,刚才在宫外瞧见祺贵人的宫女抬着一幅画,那不正是妹妹宫里的梅花画么。” 安陵容托着腮笑了笑道“姐姐,祺贵人才入宫没有几天,来拜访我,她说很是喜欢那幅梅花画,说那画能不能送给她,我便送给她了。对新人嘛,总是不自觉地会多一些宽容的心里,这祺贵人想必也是一个性子率直之人。” 丽嫔持相反的意见道“我瞧妹妹的性子有时太过温顺善良了一些,这祺贵人是皇后一手送到皇上身边来的人,上次那批新秀进宫里来的时候,列队排在最前的人是她,皇上第一个宣去养心殿侍寝的新人也是她,妹妹可不能对她太好,千万别透露隐秘的信息给她,下次她来这宜宁宫时,只要待她冷淡些,再冷淡一些,她定能察贵到脸色的。” 安陵容小抿一口茶润了润喉道“姐姐,我瞧着她模样生得漂亮,为人也直率,先观察观察,若是真的帮助皇后为非作歹的,到时再提醒提醒她。” 丽嫔嘴巴一努道“瞧你这心思,还先观察观察,到时再提醒提醒她,她若是肯听皇后的话,到出事之时,就迟了。她若想害人,哪还会提前通知啊!皇后的心肠又能好到哪儿去?没有些手段,又哪能坐上皇后之位呢?” 安陵容点了点头,突然空气就安静了下来,她手握着温热的茶杯,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出来。 自古宫里就是事非之地,就连太后都是先下手为强,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不知为何,安陵容知道上世的祺贵人瓜六就是一个甘愿被皇后利用的彻头彻脑并不聪慧的大坏蛋。 可是这一世,祺贵人瓜六刚入宫里,还没有对后宫各嫔妃谁下过毒手,难道要为了防范于未然,而提前对她下手么? 她神思恍然之处想起了华妃--晳华夫人,华妃自从被皇上罚去太行山之后,心里有了后悔之意,也是诚心悔过的,在回宫之后,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隐忍不发,只是大家都不再相信她,不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如女魔头一般的人能改过自新,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这个玩笑,不敢。 华妃双手沾满血腥之后,想金盆洗手,想隐忍、想改变,可是,没有人认为她是真诚的,就连安陵容也不敢相信。 是她们,再一次齐心聚力将华妃推至了悬崖边,最终生来敏感多疑的皇上,爱她,可也恨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可是也想杀了她,以绝后患。 丽嫔幽幽道“妹妹,刚才我还见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我在路上遇到祺贵人的时候,有一个宫女前来接应祺贵人,这个宫女的怪模样也令我有些好奇。” 安陵容问道“怎么了?姐姐瞧见什么了?” 丽嫔神神秘秘道“这个宫女好像叫什么来的,对,叫衫瑶,我听祺贵人还叫她傻瑶傻瑶,衫瑶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接过小凳子手中的画框,嘴里咦咦呀呀的,好像说不出话来,脸上还有道淡淡的伤疤,可是反应快,不知为何,这个人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她有种特别的熟悉感,不知道她像谁,定是像一个皇宫里的故人。” 安陵容笑道“姐姐,这有啥好奇怪的呢?这宫里人这么多,什么类型的人都有呢?” 听到丽嫔说那宫女傻瑶脸上有个伤疤,安陵容想起了宫外的女奴陵柔,胸前还有一个深色的蝴蝶标记呢! 安陵容全权没有将丽嫔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丽嫔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心如钟击一般,她险些握不住自己的茶杯了。 安陵容将新鲜的糕点推至丽嫔的跟前,丽嫔朝嘴里塞了一个,挨近她的耳朵道“妹妹,还有更为奇怪的一件事情呢?你说皇上这几日宠了那祺贵人两次了吧?苏公公可是亲自叫人扒了祺贵人的衣服包裹在被子里送进养心殿的,祺贵人侍寝之后,皇上还对她赏这赏那的,赏了一堆好东西。可是我今天擦着她的身子经过的时候,她莲藕似的又白又嫩的手臂上,那守宫砂还好好的立在那儿呢!” 安陵容像是神经突然断开了一般,她眨着眼睛,脑海里一连出现好几个念头,可都被她推翻,这又是一桩奇特的事情! 安陵容不解地看向丽嫔道“姐姐,那你打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么?老实说来,这出戏我又看不懂了呢?我看皇上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祺贵人,又一连宠了她两天,这其中的缘由我倒还真想不出来。会不会是祺贵人不愿意呀!” 丽嫔嘴角歪了又歪不屑道“皇上宣她侍寝,还要经过她同意吗?都睡到龙床上去了,她若是不肯,皇上还不使脸色给她看?轻则叫她包裹着被子光着扔出养心殿,重则一个不顺从直接将人送去冷宫了!唉哟,你又不是第一次入宫,这般久了,你还不知道皇上的性子呀!真是的!” 丽嫔补充道“你忘记夏如春了,夏如春头一次侍寝的时候,是如何得罪皇上的,好像还不是不从,就是一个不小心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叫苏公公用被子扛着夏如春扔到了养心殿外的花圃里,吓死我了!” ...... 安陵容送走了丽嫔之后,独自沉思着:祺贵人还尚处在一个意识萌芽的阶段,她想博一博,想忍一忍,想在她被皇后利用下黑手之前,引导她不要误入困境,可是她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仅有三成的把握,可是她想试一试。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宝莲灯花 皇上的恩宠还是要争一争的,爱不爱皇上那倒不重要。 皇上的恩宠决定自己的处境,宫里那帮嫔妃,就连下人,多数是势利的。 皇上不宣自己去养心殿的时候,多半是心情极好的。 他只有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宣自己觐见,解闷。 安陵容徒手转动手上的苦杏仁手链,前段日子浸染了桃红的色素,手链现在看来有了几分暖意,还带着丝丝余香。 “秦三月,你盯一盯皇上的行踪,每日将消息报来给我,我得看看皇上这段时日都在忙乎着什么了。”安陵容小品一口新鲜的铁观音,微微眯缝着双眼道。 “奴婢领命!”话音刚落,秦三月几个起落,顿时消失在高耸的宫墙之外。 一晃,七天过去。 这七天,皇上呆的最久的地方是养心殿。 期间,去太后的寿康宫,和太后吵了一架,吵赢了。 去了甄嬛住的棠梨宫,留宿了一晚。 去了沈眉庄住的骏晖宫,未留宿。 去了祺贵人住的储秀宫,连续去了三晚。 皇上还叫人将储秀宫重新装修了一翻,装的富丽堂皇的。 皇上还亲自叫人将那幅梅花图悬挂在储秀宫的大殿正中央。 在储秀宫内,另建了一所偏殿,而这所偏殿的主人正是阿瑶。 她不能说话,脸上有伤疤,身材也并不诱人,可不影响皇上喜欢她。 秦三月娓娓道来,安陵容沉默了。 “走吧,小主,你不愿相信,我带你亲眼去看看吧!”秦三月轻声道。 在翠和山的老地方,可以观看到储秀宫的情况。 去翠和山,途经慈宁宫,安陵容又去探了端妃娘娘,送了雪山灵芝给端妃,就悄悄地拐道上翠和山了。 翠和山太久没有人上山,现在倒成了荒山野岭一般,茅草长得比一、两个人还要高,秦三月利剑出鞘,剑到之处,茅草齐唰唰地从中裂开一分为二,安陵容伸手搭着秦三月的手,借力将自己的身子使劲往上挪。 终于又到达了那个熟悉的洞口,安陵容小心冀冀地探出半个头,使劲地朝储秀宫的方向张望,这个时间点皇上已不在储秀宫。 她看到祺贵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正臆气指使着宫里的奴才,将满院子皇上赏给她的盆栽指着地方摆放整齐。 “秦三月,你的眼力好,你能看清楚,那是些什么花吗?”安陵容觉得那些花都是同一款色系的花。 “小主,请恕奴婢眼拙,好像是......是宝莲灯花。”秦三月认真道。 “什么?宝莲灯花?皇上怎么会赏这样的花给她?”安陵容噗嗤一声笑了。 宝莲灯花呈粉红色,叶子宽大,花瓣从后倒挂着,俗称为“野牡丹”。 宝莲灯花既象征着富贵、神秘、美丽、高贵、典雅,它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在远古神话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专门用来驱邪避煞的。 安陵容暗暗思索着,奇怪的宫女傻瑶,正往偏殿里不停地搬东西。 傻瑶咿咿呀呀地打着手势与祺贵人说了半天,安陵容听得一脸的纳闷,这个宫女以前是哑的吗?还是入了宫之外才被割了舌头毁容的? 皇上为何要青睐一个有缺陷的陌生女子?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安陵容徒然站起身子,满脑都是狐疑。 “秦三月,抓紧时间,查一查这个傻瑶的来历,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这般简单!一定要查仔细一些,包括她是如何入宫的,入宫前的来历,是何时被分配到祺贵人的储秀宫的,这个人为何我在宫里从未与她打过照面,按理来说,这么一个相貌突出的人,哪怕是一个下人奴才,也一定会引起我的注意的。” 安陵容冷冷地站在半开的窗前,思绪不由自由地飘远 皇上带兵亲征,怀远县一战,当时为了从年羹尧身上拿回虎符,失口答应年羹尧。 只要他交出兵符,便可饶恕他的家人,不必诛九族。 可回宫之后,太后持反对意见,依照大清律法,凡造反者,必满门抄斩,诛九族。 加上朝堂文武百官,一边倒,给了皇上如泰山般的压力。 最后皇上让步,太后下令诛杀,年家几百余口,无一生还。 皇上痛心疾首,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里,郁闷好几天。 那这名宫女,是不是从年家逃出来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某个老爷的妾室?庶出的女儿? 她脸上的伤疤是烧伤的?还是天生的胎记? 她正思索之际,又听秦三月来报。 秦三月道“小主,祺贵人与丽嫔在荷花池边的拱台处动起了手,曹贵人还带着温宜公主,林青,喜常在和一帮奴才在一旁看煽风点火。” “发生何事了?”安陵容轻皱起眉头询问道。 “祺贵人傲气十足,奴婢亲耳听见,她骂丽嫔是只不生蛋的母鸡。”秦三月低声道。 “曹贵人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丽嫔以前是跟着华妃娘娘的,后来背主弃信,不值得信任,叫祺贵人要小心一些,不要同丽嫔争吵。” “那到丽嫔是如何回应的?” “回小主,奴婢亲耳听丽嫔说,大家各为其主,就不要再争论这些无用的话题了,谁都想为自己选择一条正义的光明大道,你祺贵人有时间在背后说别人的闲碎话,不如问问自己,为何多次侍寝了皇上,身上的守宫砂却依旧完好如初,莫不是皇上将你卷着被子放床上将新奇动物一般欣赏吗?就欣赏一个晚上?” “然后,丽嫔娘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祺贵人跳起来,跳到丽嫔娘娘的面前,舞动着爪子,将丽嫔娘娘的脸给抓伤了。” “你是说祺贵人抓伤了丽嫔的脸,那丽嫔伤得严重吗?”安陵容心里一惊道。 秦三月学了一下祺贵人的动作,“唰唰唰”几下,道“小主,就这样,丽嫔娘娘的脸上斜着划出了两道红印子,可是到底有没有被毁容,这个奴婢远远看着,看不太清楚,可应该是受了伤的。因为当时丽嫔娘娘痛得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呢,然后祺贵人又口出狂言,威胁了丽嫔几句,便带着阿瑶一起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总管 阿瑶的来历很简单,普通的民女,没有半丝不妥的痕迹。 安陵容决定,调查阿瑶的事,暂且搁置。 她想制去疤痕的药膏,去探一探丽嫔。 “秦三月,去内务府领些去疤痕的药材回来吧!待会儿做些膏药给丽嫔娘娘送去。”安陵容捣鼓着手中的材料道。 秦三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安陵容轻出一口气,淡淡的忧思浮上眉头,心中隐约不安的感觉让她心里烦躁。 华妃在世时,皇上想过要网开一面,可奈何事情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皇上愧对华妃,先是在睡宜香里面掺杂了麝香彻底毁坏了她的身子骨,而后在平复年羹尧的战斗中沈眉庄射死了华妃,皇上本没有想过要处死华妃,最坏的结果大抵是将她关在冷宫了结一生,即便在华妃走后,皇上依然想给她留一丝脸面,可是太后不同意,于是成了满门抄斩、诛九族。 安陵容的手中动作停下来,呆怔地看着宫门外,这时的皇上由内疚变成了后悔,甚至还带有几分的怨恨了吧。 或许要适时提醒一下眉姐姐,在皇上与太后之间做一些取舍,以前眉姐姐会为了照顾太后的情绪而冷落皇上,可现在局势在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如果太后没有搭上隆科多,皇上多半是不会动她的,可是太后若是要在隆科多与皇上之间做取舍,那她会如何做呢? 太后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越级管起她的私事,多半是会恼羞成怒的! 皇上已不再是年幼时不懂事的孩子,已经权倾天下,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真的闹翻了? 国事都交给儿子,太后也没有理由不替自己考虑,若要她放弃隆科多大抵是不可能的,儿子再孝顺也无法取代她的伴侣。 只要皇上不杀隆科多,太后就不会翻脸,太后若是翻脸?若是翻脸...... 空气凝结了,安陵容被这沉闷的空气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大喊一声“巧玉,快去泡杯椰果奶茶过来。” 她小饮几口温温热热的椰果奶茶入喉,香气丝丝缕缕入味,胃里十分的舒畅,紧崩的神经松缓下来。 太后若是翻脸,必然会带着隆科多造反,最严重的后果是推翻皇上,另立新人,那谁会是最佳的人选呢? 她脑海哗啦啦啦滑过一大堆先帝之子的名字,厉害的都死了。 剩下一些是不想当皇上的又逃离皇宫躲得远远的,还有些装疯卖傻为了保命的,剩下的能挑选的人也不多,可是也不得不防啊~ 太后与皇上之间的矛盾才起了个苗头,这个时候想这些事未免太过忧虑了些吧! 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时间一久,光凭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是谁了。 秦三月递来材料“小主,内务府又换人了?”她顺手拿起柜子上一块天蓝色的布擦试着剑鞘。 “得,换谁了?你这剑鞘一天要擦拭多少次啊?今早起时你擦过了,早膳前擦了一次,早膳后擦了一次,现在又擦?”安陵容抬眼迷惑道。 “小主,奴婢有些强迫症的,奴婢知道已经擦过了,可只要出宫一次,奴婢便会觉得这剑鞘会沾染僻如尘屑之类不干净的东西,多擦擦能避邪。”秦三月有种自己怪诞的小心思突然被人抓住了一般,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你擦吧!对了,你刚才说内务府总管换谁了?”安陵容问道。 “小主,叫梁多瑞,比以前的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要胖一些,比后来的内务府总管姜忠敏长得要好看一些。”秦三月认真道。 安陵容听了忍不住发笑道“比姜忠敏长得好看一些?我看也就是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唇长得大一些吧,能看得清一些,都一个样,少同他们说话,领了东西就赶紧走人,记住了没?” “记住了,小主!看我手中的这柄剑,利剑出鞘,十个内务府总管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怕他作什么。”秦三月低声说道。 “秦三月,你过来,先将剑放下来。”安陵容脸色一正,声音威严道。 秦三月似乎被安陵容徒然拨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啪哒”一声,剑轻搁桌上的声音响起,然后静立于台前老老实实地听着。 时间安静了一会儿,安陵容酝酿着情绪,柔声道“秦三月,这次你可千万别大意了,不可臆气行事。我今天就说予你,你可要用心记住了。” 安陵容也不再捣鼓那药了,静坐在秦三月的对面,轻声道“黄规全呢,是颗墙头草,靠着华妃作恶多端,还敢染指皇上的嫔妃欣常在,其行为令人发指;黄规全倒台后,皇后借机将姜忠敏提上来,为皇上所用,做尽坏事,多次陷害莞姐姐和眉姐姐;这事皇上他都知情呢!这个梁多瑞是皇上亲自提上来的人,你说说看,梁多瑞他会看后宫其它人的脸色行事吗?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是后宫嫔妃,梁多瑞都未必放在眼里。” 秦三月眉眼低垂着,一声不吭。 安陵容继续道“皇上对梁多瑞的印象极好,以往在圆明园勤政殿陪着皇上批折子的时候,就听皇上说起过,皇上器重的人,都有一个通性,好像朝中大臣一样,他们不依傍谁,不讨好谁,凡事公办,他只会听令于皇上。而且宫墙之内有血滴子,有隐藏着的杀手,华妃有周宁海,周宁海即便瘸了一条腿,可是你曾经试探过,和他交过手的,皇上身边的苏培盛,皇后身边的江福海都是大内高手,而摆在眼前的这个梁多瑞,凭你细致敏锐的观察,他难道不是一个练家子吗?” 秦三月莞尔一笑道“这个奴婢瞧得可仔细了,这位梁总管多半是个高手,太阳穴位凸起,双眼炯然有神,哪怕是半闭着眼也是精光顿现,奴婢一见他就兴奋,得找个机会试探下他的功夫。” 安陵容连忙阻止道“停下来,秦三月,不可轻举妄动。” 秦三月不满道“小主,夏大人会护着我的!再说,我叫夏大人一起,就不会露出破绽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一定要试探,也只能是暗中进行,不能在宫中暴露自己,叫夏大人与梁总管切磋,你在暗处看看就好。” 秦三月欣喜道“知道了,小主,奴婢以后会小心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自演 安陵容拿着去疤痕的膏药进了昭阳宫的大门,与丽嫔客套一翻,品尝起宫女“三清”和“四意”泡来的热茶和点心,茶是铁观音陈年旧茶,点心是平常的四式点心。 丽嫔的脸,浮肿了,从左眼角经过鼻子,到右下巴处,有两道红色的抓印,伤口正在愈合,邻近的肤色也变暗淡了。 丽嫔生气道“祺贵人就是个疯子,乱舞爪子,唉哟,我的脸,这般大的痕迹,我日后要怎去见皇上?妹妹快帮我看看,还能不能挽救?” 安陵容仔细观察后安慰道“姐姐莫生气,气坏身子得不偿失!瞧着像是双手不受控制一路滑开的。” 丽嫔点头道“祺贵人扑上来时,姓曹的趁此机会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祺贵人便滑倒在我身上,就抓出了这么大的两道杠印。真是气死我了!” 安陵容淡淡道“话说这曹贵人还是带着温宜公主的呢,她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不怕温宜在一旁看着学了去?曹贵人以往和姐姐在一起时,看来也是心存异心的,只是华妃在时,她不想将心事写在脸上罢了。” 安陵容将膏药涂在丽嫔的伤口上。 丽嫔轻轻地“咦”了一声道“妹妹,你这药涂上去肌肤感觉到清凉舒适,还有种滋润的柔滑感,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哟,真是神奇了,这个伤疤我才照过镜子,现在看来已经淡化了。” 丽嫔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拉着安陵容的手,要将自己手上的一对银圈解开来“妹妹,姐姐这昭阳宫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皇上也是偶尔才想起来这昭阳宫,姐姐这儿呀,同冷宫没有多大的区别了,这一对银圈是我入宫时就戴到现在的,我就送给妹妹,略表我的一点心意。” 安陵容将一对银圈替丽嫔戴了回去,道“姐姐,既然我们选择一起结盟,妹妹最看重交心,只要姐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会全力以赴,姐姐也是对我心胸坦阔,毫不遮掩,以心换心这就够了,这个银圈对姐姐来说是经常伴身的东西,也不能随意摘下送人,未入宫时我娘亲常说呀,这时常伴身的东西,会给人带来好运气。” 丽嫔感激道“妹妹这么说,那姐姐也不好意思了。不过姐姐也知道,皇上对妹妹好着呢,后宫里被安排入御药司的嫔妃也只有姐姐一个,再说,妹妹的这宜宁宫里可是什么都有,妹妹定是不会稀罕姐姐这对银圈的。” 安陵容莞尔笑道“姐姐看你说的,皇上将我安排入御药司的原因,曾经说过,说我懂药理,才放我进御药司上值的。” 丽嫔不以为然道“妹妹呀,未必真的看透了皇上的心思,若是说妹妹懂药理才进的御药司,那这宫里还有懂药理的人呢,怎就不见皇上将她安排进御药司?” 安陵容怔然道“姐姐,这宫里还有谁懂药理呀?” 丽嫔低声道“妹妹,难道你没有听说,皇后娘娘对药理研究极深呀!这事皇上是知道的,可是皇后娘娘自入宫以来,皇上从来没有叫她进过御药司呢,皇后娘娘还自请去御药司轮值,被皇上凶了一通,说你个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去御药司轮值像什么话!朕的皇后管理六宫,难不成就没有事干了么?再说,你去了御药司研究药去了,朕的后宫怎么办?难不成叫朕下了朝还要来管理后宫?如果是这样,你这个皇后索性别当了,给别人当去!” 安陵容心里吃惊,这样的事情,她当真是毫不知情的,皇后对药理深有研究,而皇上却刻意防备着皇后。 那皇后宜修害死皇上最喜欢的先皇后纯元,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皇上在研究长生不老之药,而皇后会收到风声吗?她若是收到了风声,那自己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可现在视皇后对自己的态度,这件事她大抵是不知情的,皇后她进不了御药司,她与华妃也是死敌。 皇后曾经借着法师作法进来过“宜宁宫”一趟,那时还是华妃在居住着,名字还叫“翊坤宫”。皇后是真的在引导着后宫嫔妃去见证华妃宫里的奢华吗?还是另有目的? 而炼丹阁的通道就设在“翊坤宫”也就是现在的“宜宁宫”内,上次皇后刚进入宫门的大殿,就被华妃逼退了出来,所以皇后定是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可是华妃知道这件事,皇上说曾带她去过那堵火热的大门外站着观摩了一次,皇上没有打开门来给华妃看,华妃也没有要求,反而心里惧怕,不知道门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门上的温度是十分的高,她临阵退缩了。 安陵容放下心来,这炼长生不老之药对偌大的皇宫来说,就是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若是在后宫走漏了风声,那她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决定减少叫甄嬛、沈眉庄、夏如春等人来宜宁宫的机会,若是有事要商量,去往她们住的宫殿即可。只是相对于她们住的宫殿,自己所住的宜宁宫里面的装饰更为富丽堂皇一些,场地更为宽阔一些,为了以后少有人来,不如就自导自演一场戏吧。 安陵容回到宜宁宫,半夜让小凳子在墙头用木条支起来十字架子,套了几件白色的长裙上去,放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经风一吹便人影晃动,还捉了些蝉和鸟回来放在后庭院的梧桐树上,松柏树上,一时间到了傍晚,虫鸣声,鸟叫声,此起彼伏,声不绝耳。 安陵容在吩咐小凳子、小几子、巧玉和秦三月办这事的时候,没有提前泄露出消息的,宜宁宫里后面新赏赐来的四个小宫女,一到了晚上就提心吊胆的,夜不能寐,一连这样过了三、四天之后,她们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在宫里向其它认识的宫女、太监大诉苦水。 “这宜宁宫每晚我都睡不着觉,总是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半夜还有空荡荡的白衣人在半空飞来飞去。” “不知谁家的猫,经常在墙头飞。” “你们宜宁宫不会闹鬼了吧!” “什么闹鬼了,她们宜宁宫里本来就有鬼,好吧,华妃可是只恶鬼!” “怎么的,现在你们宫有个凶神恶煞的秦三月都镇不住了?” “若是华妃真的找上门来,那可要怎么办?你们给她烧点纸钱,上柱香,别让她找到其它宫里来!” “大家不要去宜宁宫了,绕道走吧。” “是,是,绕道,避开走。”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哑女 初秋微寒,午膳过后,安陵容叫秦三月和巧玉和起了浆糊,做了新鞋子。秦三月好奇心起,她还没有亲眼见过如何制作布鞋的过程,她娘亲去世许久了,说平时穿的鞋子都是买来的,她父亲是裁缝,可是从未给她亲手做过鞋子。 “小主,奴婢看到苏公公朝宜宁宫里来了,定是皇上召小主去侍寝的,小主快别忙乎了,待奴婢给你梳头更衣。”巧玉面露喜色,将泡过热水的毛巾从桶里捞了出来,递过来准备给安陵容擦汗。 不料,苏培盛的人还远在宫门外,声音却是焦急地大声说道“骊嫔娘娘,皇上有到您这宜宁宫里来么?” 安陵容纳闷地摇了摇头道“苏公公,皇上今天没有来过宜宁宫哪,怎么了,找不到皇上的人了么?” 苏培盛摇头道“这军机处的大臣张廷玉找皇上有急事呢!可是今个儿皇上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急煞人了!” 安陵容安慰道“皇上定会在哪个娘娘的宫中,苏公公有去莞嫔娘娘和惠嫔娘娘的宫中找过么?皇后和太后的宫中已经找过了么?” 苏培盛满眼都是焦急道“奴才这刚兜了一个大圈子,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宫中均没有,莞嫔娘娘和惠嫔娘娘的宫中也没有,奴才再去其它地方找找。” 安陵容的心头一动,大白天的,皇上怎么可能找不着人呢?难不成?她轻看了秦三月一眼,两人会意,秦三月马上道“苏公公,待奴婢跟着你一起去每个娘娘的宫里找找,都说皇上对新来的祺贵人极为宠爱,不知皇上有没有去过祺贵人的储秀宫找人呢?” 苏培盛一愣道“这个奴才倒是疏忽了,那赶快去祺贵人娘娘那里找一找。” 果不其然,皇上去了祺贵人的宫里,可是秦三月回来时却说,祺贵人不在储秀宫呢,祺贵人在御花园里剪牡丹花,牡丹是国花,说是皇上赏给她的花不止是不好看,还是巨丑,她在宫里大发牢骚,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皇上怎么赏自己那么难看的花,她便带着宫女去了御花园里剪花,走到御花园里一看,群芳争艳,说到这最美丽的自然是牡丹花了。 可是祺贵人刚进宫里,又哪里知道宫中的旧事。这御花园里的花都是皇上分块赐给后宫各位娘娘的,牡丹是国花没错,可那是皇上特赐给皇后娘娘的,在后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才配牡丹花,母仪天下,无人可比。 祺贵人哪里管得了这些,叫宫女背着个巨大的篮子,剪了满满一竹篮的牡丹,剪完牡丹放在梧桐树底下,又兴高采烈地带人去剪了一些玫瑰和海棠花掺杂在一起。 这就奇了怪了。皇上撇了政务不理大臣跑去了祺贵人的储秀宫,不料这个祺贵人都不在宫中,独自带人跑到御花园里来剪牡丹花了,那皇上一个人呆在储秀宫里干什么? 皇上自然不是去储秀宫欣赏风景去的,安陵容的心乱如麻,皇上定是私下会见那名傻瑶了。她有口却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虽然身材很好,用来充当排面的一张脸却是有缺陷,不知是胎记还是被烧出来的伤疤。 安陵容自从上次丽嫔说道起祺贵人的事情之后,她刻意留意到了祺贵人的这个侍女傻瑶,说秀丽可人倒也算得上,可是宫中和她一般美的人有许多,说气质,倒是温柔中带着倔强,应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未曾听她开过口。 皇上这莫不是撞了邪了?放着秀色可餐的祺贵人不宠幸,去宠幸祺贵人身边的一个又哑又毁了容的宫女。他这是在特意与太后娘娘作对么?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满肚子的疑问,只有自己亲眼看过问过,也许才会寻出点蛛丝马迹。 丽嫔被抓伤送去的去疤痕的膏药还有些留存在宜宁宫内,安陵容便带了两支自制的膏药,连同几盒以往制好储存起来的香粉,决定带着秦三月去储秀宫亲自看看那名傻瑶。 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呢? 皇上近几天去储秀宫去得很勤密了,连住在棠梨宫的甄嬛和住在骏晖宫的沈眉庄都门前冷落了一些,皇上召见的次数没有往常多了,这奴才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除去宫里自家几个贴心的奴才,别家宫里的奴才又有几个不是势利的呢?见到哪个嫔妃受宠就顺杆子贴上来,见到哪个嫔妃失宠在路上见了都拐着道儿过。 安陵容朝半闭着的棠梨宫里瞅了一眼,甄嬛没有读书写字,也没有刺绣绘画,而是在庭院里和流朱、菊青等人一起在摆弄起花花草草,下半身上还围着半块围兜,裤腿上沾满了黄色的泥,泥已风干。 安陵容淡淡的垂着眸子一笑,悄无声息地经过了棠梨宫,而后拐道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经过装饰一翻,与原来欣常在住的时候,已是改了模样,变得有生机了。 而从她的宜宁宫殿墙上拆下来的那幅梅花图正悬挂在储秀宫的大殿正中央,从储秀宫的内装饰来看,祺贵人也是一个心思颇巧,懂得情趣之人,连宫里的花瓶都是小巧精致的,错落有致的花经过刻意的修剪过,桌上铺着彩色的丝绸,丝绸的四个角上还绣满了蝴蝶边。 她茶几上摆着的茶具,是玉精雕而成,纹理清晰,雕工精湛,就连那装花的架子都是精心修饰过的,满架的花琳琅满目,宫内到处是鲜花的香气,桌上的各式点心、茶叶与糕点都用特制的摆盘装着,这倒不像是宫中之物,倒像是从宫外头带进来的。 总之,她宫里的东西是有别于其它嫔妃的宫中的,器物的色调也大多是明朗的,有奶白色,浅粉色,果绿色等等,不似其它嫔妃宫中的色调以大气、上档次为主,采用老红色、黑色等暗色调。 怪不得皇上总喜欢往这儿跑呢! 待安陵容轻轻叩想储秀宫的宫门之时,皇上早已离开了储秀宫,刚好祺贵人在御花园里剪了许多的鲜花,正分在各色的花瓶中,在剪花装饰。 祺贵人眨眼看见安陵容手上拿着些礼物盒子,她连忙撇下手中的花枝,走出来迎接安陵容。 “呦,这是什么风将骊嫔刮来了我这储秀宫,话说骊嫔还是后宫中第一个来探望我的嫔妃,真是开心,快进来坐吧。”祺贵人见到安陵容倒是一脸的高兴。 安陵容笑着道“祺贵人好细心,竟将这些花搭配得这么美妙,是一个心巧之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感化 祺贵人脸上露出三分得意的神色道“多谢骊嫔夸奖,说我这储秀宫,你看外面皇上都赏了我一些什么花,一赏就赏了十几盆,可是巨难看!御花园的花可真多啊,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就叫人去摘了一些回来养在宫里,这样一搭配,倒是看起来舒适多了。” 祺贵人絮絮叨叨的,嘴停不下来,安陵容可不想在无效的话题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坐下来,也不喝傻瑶泡上来的香茶,不吃点心,自顾自地将那膏药从怀里掏了出来,顺便示意秦三月将上次皇上赏给她的人参也送了两盒给祺贵人。 祺贵人一看眼睛都亮了“骊嫔,这人参可是名贵的好东西,你就这么送给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收下了,傻瑶,快去将柜子里的榴莲苏拿三盒出来给骊嫔尝一尝,这可是我从宫外头带进来的零嘴,我平时也就最喜欢嘱榴莲苏了,我想骊嫔也一定喜欢吃。” 安陵容的心里一动,笑着回应道“我自入宫里以来,宫里有一个十分爱吃糕点的嫔妃,年纪很小,她就是祝安宫的淳贵人,没有料到现在又新来了祺贵人,你和淳贵人倒是能合拍,下次给你引见引见,你们定能成为要好的朋友。” 祺贵人眉开眼笑道“那我能否冒昧地问上一句,这位淳贵人的家世背景如何?她可有子嗣?皇后娘娘喜欢她吗?骊嫔,你也知道的,皇后娘娘她很喜欢我,也时常教导我,若是皇后娘娘喜欢的人,我定是会有心结交的,可若是皇后娘娘不喜欢的人,我也会小心谨慎,恐怕只能暗中交往一二了。” 安陵容在心底轻轻冷笑一声瓜六呀,我这是在救你呀!你千万别认准皇后这颗芭蕉树,往一棵树上吊死,等到出了世,再想救你都难了,听她说的也是心里话。 安陵容淡淡地笑道“祺贵人,你想听实话么!你看这次入宫里的新人里面,祺贵人是第一个来宜宁宫拜访我的新贵人,其它人都没有在乎过我们这些处在中间位置的嫔妃,或许她们瞧得见皇后娘娘,莞嫔娘娘,惠嫔娘娘,敬妃娘娘,齐妃娘娘等等,可是只有你祺贵人,眼中看见了我骊嫔,我呀心里留着一份对你的好,所以想劝劝你,那你是想听实话呢,还是想听好听的话呢?” 祺贵人眨巴着眼睛,似乎大脑里在争斗,在权衡,过了一会儿,她缓慢地开口道“骊嫔,我当然想听实话,你就实话实说吧!” 安陵容幽幽道“刚入宫时我参加新人选秀晋选了,被皇上封为常在,是最低等的嫔妃了,我也想过要去争宠,要去依靠别人,想傍着皇后娘娘,想傍着华妃娘娘,甚至是曹贵人,齐妃,敬妃,只要谁肯多关照一下我,我心里都会感激不尽。” ......停顿片刻之后。 安陵容接着说道“可是后来,我发现靠着谁都没有用,真正对自己有用的,是努力去提升自己。皇上也不喜欢拉帮结队的嫔妃,他在后宫常说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后娘娘对新人很好,可是这种好只有当事人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受得出来,当你能感受出来的时候,有些事情便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我这样说,祺贵人能听明白吗?” 祺贵人眼里起了一些呆滞,她喃喃道“骊嫔,入宫前我就清晰地知晓了,宫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可是我也做好了心里准备的,骊嫔在告诉我凡事有潜在的危险,可是不经历这些,又怎么能应付危险呢!难道要为了一帆风顺而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吗?皇后是皇后,她若是做出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那还有皇上呢!骊嫔你在害怕吗?我不害怕!真的,我不怕!” 安陵容轻轻地笑出了声音“刚入宫时都是不害怕的,锋芒毕露,可时间一点一点磨去了我们的棱角。祺贵人,我是给你提个醒,但并非像皇后娘娘一般,是命令,要按她吩咐办事,我是要你多一个心眼,记住了哈,对了,你的宫女叫瑶的,带她过来给我看看吧,我在御药司上值,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带了去疤痕的膏药过来,让我给她瞧瞧,看还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在一旁不说话的傻瑶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凑近前来,朝着安陵容说些咿呀咿呀感谢的话语,安陵容倒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看她神色,大抵说的是感激之类的话。 安陵容将傻瑶的长发搂至一侧,用发夹固定好,将整张脸露了出来,脸上的确是有一个暗色的标记,另一侧的肌肤还稍有一些坑洼不平,只是被她用胭脂覆盖住了。 祺贵人叫宫女端来了热水,傻瑶的脸泡在热水里,过了湿毛巾,安陵容细细地看了,果然是烧伤留下来的伤疤,她取出药膏轻轻地用指腹涂在她的伤口处,看似随意地询问道“阿瑶,你这张脸是被烧伤的么?烧伤又多久了?一定很痛吧!” 傻瑶的眼眶里的泪一层又一层地雾了上来,她过于激动,导至自己半天都说不上话来,过了老半天,直到安陵容讶异的再次询问她,她才收了泪意,嘴唇动了又动,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 安陵容作恍然大悟状道“哦,我倒是忘记了,阿瑶是不会说话的,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喉咙?” 傻瑶突然像受了惊吓了般地整个人弹跳着往后倒退了开去,一边摇头一边摆手,神色慌乱,紧闭着嘴唇不肯张开口,也不愿意再给安陵容上药。 安陵容无奈中断,将手中的膏药递给祺贵人道“这药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早膳前一次,晚膳后一次,一天涂抹两次即可,先试试一支看看效果如何,如果伤疤淡化了,再次再来宜宁宫找我拿吧,我还有事,就不担搁了。” 傻瑶紧紧跟随着祺贵人送安陵容出了储秀宫,却是满眼充满了戒备之心。 安陵容不由得觉得纳闷,傻瑶定是受过严重的打击,有了心里阴影,这更让自己起了怀疑之心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隔应 安陵容早上晨起之时,已经感觉到寒凉的气息,宫外花园内的草木渐渐凋零,嘴唇干得快要裂开一般,洗刷过后,上了唇油,昨天亲手制作的冬鞋已经初步完成了底板的缝制,想在鞋子的内底上绣上一朵紫微花,这样她们穿鞋袜时看到紫微花就能想到自己。 上一世她们都说自己是属于夹竹桃的,可是这一世皇上赐予了自己紫微花,淡紫色的、粉红色、紫红色的、浅白色的,在太阳光线的映照下欢快地绽放着,风轻轻吹来,便相互簇拥着摇曳生姿。 宜宁宫内,燃起了火炉,她独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给每一双冬鞋刺绣,花色是淡紫色的,她喜欢所有淡色的东西,如她的心境。 巧玉说她喜欢大朵的繁杂的花朵图案,可是那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多,所以她决定只绣一朵花,等她断线拧结收尾时,却发现一朵紫薇花也是十分的好看,让人耳目一新。 “小主,祺贵人带着宫女来拜访您了。”是巧玉的声音。 “哦,让她们进来吧!”安陵容浑身温暖,舍不得拿开腿上盖的薄毯,她叫巧玉将矮矩上的暖手炉取了过来,手上的动作未停,一针一线,密密麻麻地。 “骊嫔吉祥,在绣什么呢?”祺贵人进来了,安陵容将鞋底置放在一旁,笑着叫她们坐了下来。 安陵容的鼻子轻轻地吸了一下,她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好熟悉呵~ “骊嫔,前日里傻瑶脸上涂了骊嫔给的药膏,一天一夜过去了,这脸上的疤痕淡化了很多呢,所以今天特意来多谢骊嫔。”祺贵人坐下来,让傻瑶靠近一些,用手支着脸蛋。 安陵容细细地观看过后点头道“嗯,是淡化了不少。巧玉,再去柜子里拿一支去疤痕的膏药给祺贵人,你这个伤疤呀,用完两支膏药大抵就能全部淡化了,以后就上些保养润肤的膏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逐渐恢复。” 傻瑶眼里亮晶晶地看着安陵容,喜悦又是感激,轻轻将随身带来的竹篮上盖着的布掀开了。 安陵容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心中一紧,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同她计较么?她是一个刚入宫的新人呢! 安陵容忍着心中翻涌而上的情绪,改换了一张脸色,笑眯眯地问道“祺贵人,阿瑶,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喜欢这夹竹桃的呢?” 祺贵人眉间喜色浮上来道“骊嫔喜欢就好,我问过皇后娘娘了呢,皇后娘娘说骊嫔最喜欢夹竹桃了,所以我便带着傻瑶去御花园里摘了一篮子的夹竹桃来送给骊嫔。”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心里不得起了想咒骂皇后的冲动,可她为了争祺贵人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道“呵呵,皇后说的没有错呢,她们都说我像夹竹桃,说我也喜欢夹竹桃,我确是喜欢的,巧玉,将花放去前院里,同那批紫薇花放一起吧,对了,同那批紫红色的放在一起吧。” 祺贵人不解地问道“皇后娘娘说骊嫔最喜欢夹竹桃,为何这宜宁宫里全是紫微花呢!呀,那紫红色的紫薇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一直以为是紫色的呢!原来紫薇花还有这么多的色别呀!” 安陵容淡淡地笑道“紫薇花正统的原本是深紫色的,可是经过改良,或是嫁接的就成了其它色系,就好比皇后是正室,我们是妾室,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佩戴牡丹花,我们就不能用牡丹花。哦,对了,皇后娘娘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她的出身却是庶出,在宫里她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及庶出二字,我们也从不敢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提这此。” 祺贵人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若不是骊嫔亲口告诉我,我恐怕无法联想到皇后娘娘她原来是庶出的,原来庶出的也可以做皇后呀,皇后她的运气可真是好,那以后在她面前我就要特别留意了,以后避免提及同庶出有关的事情。对了,骊嫔,你说这牡丹花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我上次还在御花园里摘了许多的牡丹花呢!也没有见皇后娘娘说道我,她若是知道的话,会如何?不会这么小气的吧,那么多的牡丹花,就算我不摘她们,花也是会被风吹雨打,季节一到,还是会凋零的。” 安陵容拔下紫薇花下的一株杂草在手上摔了摔土道“以前摘了的牡丹花就留在你的储秀宫吧,下次御花园的花就别去摘了,后山上的那些没有人打理的野花野草野树,都是可以叫人挖了带回自家宫里的,御花园里的牡丹那一整片地都是皇上赏给皇后娘娘的呢!海棠花是赏给莞嫔的,菊花是赏给惠嫔的,梅花是纪念先皇后纯元皇后的,凤凰花是端妃的,荷花是富察贵人的,郁金香是丽嫔的,霸王花是曹贵人的,桂花是齐妃,兰花是敬妃,百合花是太后。” 祺贵人眨巴着眼睛,呆愣了一会道“可是这些我入宫后,皇后娘娘怎不同我说道说道呀,好在我摘的最多的是皇后娘娘的牡丹花,她不说我也摘了,谁叫她不早告诉我呢!以后我不再去御花园摘花便是了!话说皇上怎么能赏我这般难看的花呢?什么宝莲灯花,我呸,恶心死了,我才不想要这宝莲灯花。” 安陵容安慰道“皇上赐予你什么花,这款花以后就会一直伴随着你呢,谁叫你父亲不早些将你送入宫里来呢!好看的花都赏给老一辈的嫔妃了,这先到先得,后到的只好在剩下的花系中去挑选了。” 祺贵人不解地问道“那骊嫔喜欢夹竹桃?为何你的宫里不见一盆夹竹桃。”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皇后说我喜欢夹竹桃,我便喜欢夹竹桃呢,皇上赐我紫薇花,我便也喜欢紫薇花。” 祺贵人若有所思道“这夹竹桃我觉得没有紫薇花好看,骊嫔若是两个都喜欢的话,我猜是紫薇花多一些吧。” 安陵容笑笑道“祺贵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祺贵人拿着药膏,又从宜宁宫内顺走了安陵容的盖台面的那块桌布,桌布本不特别,特别的是安陵容在上面绣了一对比冀齐飞的彩色鸟。 巧玉不由得担心道“小主,这祺贵人每来一次,都会拿走我们宫里的一件物什,下次奴婢将她挡在宫外,叫她没事少来我们宜宁宫。” 安陵容吩咐道“没事,她喜欢什么,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就随她去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贪污 安陵容午膳又去看了被祺贵人抓伤的丽嫔,她脸上的伤痕犹在,可淡化了许多。丽嫔这几日都向皇后请假躲在宫里,不敢出门,尤其害怕撞见皇上。 安陵容察看过她的伤势,又赠送了她一支药膏之后,便去棠梨宫找甄嬛,刚好淳儿带着她的女儿也来了,流朱抱在手上爱不释手地逗弄着她。 安陵容刚一进去,流朱眼疾手快地抱着孩子让了一个位置出来,淳儿、甄嬛和沈眉庄正守在一张桌前,烤着碳火,吃着点心闲聊着。 安陵容见到她们脸色各异,都没有先去抱一抱淳贵人的孩子,就坐下来询问道“莞姐姐,眉姐姐,淳儿,怎么了?看你们的脸色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眉庄低下头去,道“今早觐见完皇后,我就去了太后的宫中,不料皇上没有去上早朝,在宫里和太后吵了起来,这次吵得可厉害了!” 安陵容吃惊问道“那眉姐姐可知道,皇上与太后之间争吵所为何事?” 会不会是因为隆科多的事情呢?还真的被她给猜到了。 据沈眉庄所说,原来是 太后喜清淡饮食,不喜晕腥,尤其喜欢吃扬州的酸菜,隆科多便借着出去办事的机会,给太后带了许多箱扬州的酸菜回来。 安陵容还记得许久以前,太后生病的那一次,寝宫里堆了十几箱的酸菜,太后自己吃不完,便分发给后宫里的各个嫔妃了,那酸菜的味道自然是极好的,偶尔吃上一、两次,简直是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安陵容纳闷地问道“那隆科多给太后娘娘带酸菜也不是第一次,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次隆科多都躲到太后的寝宫去了,原本以为,以皇上的性子,定当会当场诛杀隆科多,可是意外的是,他没有,隐忍着放走了隆科多。 沈眉庄讪讪地道“如果单只有酸菜自然是不会惹起多大的纷争,可是你们知道这酸菜下面的酸菜包里,放的是什么吗?” 甄嬛狐疑道“眉姐姐你别老吊我们胃口啊,到底放置的是什么,你直说呗!” 沈眉庄卖了个关子,不肯往下说了,听得安陵容的心里直痒痒。 安陵容猜测道“两位姐姐,难不成是黄金?” 沈眉庄点了点头道“安妹妹可猜对了一半,如果是黄金,混在酸菜包里,那重量可就要露出馅儿来了,当然不是黄金,那是一堆一堆的银票哪!” 听得甄嬛吃惊地瞪直了双眼,安陵容半天没有半点反应,呆愣住了。 这隆科多实在是太胆大,太嚣张了,怪不得皇上口口声声说要扒了他的皮! 想当初,隆科多与年羹尧为了辅助皇上登上皇位,费尽心思。 可这么多年以来,该捞的好处都捞到了,可是还不愿意收手,这不是激起皇上的气愤,自己找死么? 甄嬛同感“隆科多这是自己往皇上的枪口上撞,也怪不得皇上想要他的人头。” 安陵容问道“那皇上是如何发现的呢?” 沈眉庄说 当天,她依照和往常一样,去了太后的宫中替太后手抄经书,太后每天都会跪着念一会经,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轻声念经,而她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边抄着经书上的经文。 然后芳若姑姑带着太监进了宫,陆陆续续搬来了许多整齐划一的箱子,太后便叫沈眉庄扶她起来,太后很是开心,叫芳若姑姑拆了箱子,拿了几包酸菜出来,打开一包置放于盘子里,还分发给宫中的下人品尝。 不料刚好皇上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神色很是清冷,自顾自地将酸菜分享给下人,却是对皇上十分冷漠。 皇后请了安之后,太后也没有理她,独自坐到床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叫芳若姑姑给她盖上被子装起睡来,那皇上还跪倒在地上,没有人搭理呢! 皇上都在冰凉的地上跪了好一会儿,这太后不理他,下人自然不敢去拉他起来,沈眉庄就上前用眼神示意皇上起身,别跪坏了膝盖。 皇上眼里的愠怒就一点一点浮了上来,快要发怒了,沈眉庄瞅着这势头不对劲,连忙行礼迅速退出了太后的寿康宫。 “啪,哗啦啦。” 她只听到寿康宫里响声一片,听着倒像是皇上将那箱子掀翻在地,哗啦哗啦倒出来的全是一包又一包的酸菜。 沈眉庄吃惊,便停步不前,折转头偷偷地在宫门口探着个头张望,果真见到皇上将最上面的那箱酸菜砸倒在地上,里面的酸菜散了一地。 皇上拾起脚边的几包酸菜,拿在手中拈了又拈道“隆科多送的酸菜是甜的吗?送一箱还不够,还要送来十几箱,这么便宜的东西,赐给母后,母后为何还觉得欢喜!” 或许是皇上感觉到了异样,他不说话了,徒手撕开了手中的一包酸菜,外面密封良好,可皇上抽出来的那不是酸菜,我确定我没有眼花,我一瞅再瞅,看的可仔细了,那是一叠厚厚的银票,也就是上面的几层是酸菜,下面的全是银票。 显然皇上也惊呆了,皇上将银票扔在地上,又去拆另外一包酸菜,银票,银票,还是银票! 皇上突然冷笑了起来,太后也是吓了一大跳,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吃惊道“喜儿,这银票是从哪儿来的?这隆科多送来的不是酸菜么,刚才哀家还开了一包来吃,怎么的就变成了银票了呢!难不成是想给哀家一个惊喜,那这个惊喜可就大了。” 皇上的眸子冷出冰来道“母后,你知道这些银票是怎么来的吗?隆科多的一年的俸禄是多少,您难道不知情么?这么多的银票,还要送到宫里来,送到朕的眼前来,这就是特意来气朕,朕上次就该抓住他,扒了他的皮,取了他的性命,这些银票是如何来的?那都是从下面的百姓处搜刮来的。” 太后气得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皇上叫了苏培盛,说是要叫人将那十几箱的酸菜都抬到养心殿去,还说要治隆科多的罪,太后娘娘气晕了呢! 皇后怒急攻心,连忙又宣了太医,我也不敢多做停留,便快点回到了骏晖宫,可我的心里呀,还担心着太后娘娘,都那般大的年纪了,哪经得起折腾! 甄嬛淡淡地道“这是皇上与太后之间的旧时矛盾,这就交给他自己去处理吧,外人掺合着,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安陵容喃喃道“看来,皇上对隆科多,起了杀心呢!可是太后,多半是不会让皇上杀害隆科多的,太后舍不得呢。” 沈眉庄皱着眉头道“依照皇上敏感多疑的性子,就算隆科多只想和太后一起安享晚年,不多事,皇上依然也是防备着他,时刻警惕着他的,他如果还要收敛钱财,招兵买马,胡作非为,那皇上定是会对他不客气了。” 第二百三十章 诞女 皇上心情烦闷,宣了安陵容去养心殿,安陵容见唱曲都无法替皇上排解心头情绪,便带着皇上去了一趟羽沙宫看望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果然,从羽沙宫回来后,皇上心情好多了。两个人一回到养心殿,无言相拥而睡,安陵容没啥心事,睡得快,皇上还在瞪着眼望着天花板发愣时她已经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腰间一片温热,她身子被人搂得透不过气来,她不由得反踢一脚,背面的人没踢开,反倒将自己踢醒了。皇上也没有责怪她,轻声道“骊嫔,朕的身子骨出了点问题,自从和太后吵了一架之后,在房事上总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安陵容睁开眼道“皇上,您说什么?”即便是堂堂天子,可是他却是讪讪地不肯再开口说第二次。 安陵容疑问道“皇上,嫔妾刚刚听到皇上说力不从心,房事上力不从心,是吗?”皇上点了点头。 安陵容合上眼道“那皇上,是要太医院的太医悄悄给您瞧病呢,还是要嫔妾为您诊治呢。” 皇上淡淡道“你说呢?” 安陵容安慰道“皇上先睡吧,明天我就给皇上调制一款非常霸道的药。” 安陵容心里暗想道近段时间皇上不是天天去祺贵人的偏殿么,傻女阿瑶,她很想问问皇上,她有什么好?同样是哑的,她长得还没有富察贵人好看,皇上也不知是咋回事?可她没敢问出声! 第二天,安陵容翻查医书,翻找以前的手抄资料,药方是有,可惜是偏方,用药也是特别的苦,比黄莲还要苦,她将药方给皇上看了。 皇上说,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好在这药方吃不坏人,就是胃里难受些。看着皇上将药一碗一碗的灌下肚,安陵容心里竟然浮起了一丝痛快。 原本身子骨有些虚弱的皇上,几幅药下肚,变得精猛异常,也不是突然体质变好,还是真的体质上升了。 于是,在这个月里,皇上接二连三地,宠幸了安陵容、沈眉庄、甄嬛、敬妃、齐妃、皇后、曹贵人、丽嫔、富察贵人、夏如春、林青......,然后也去了宠幸了祺贵人,祥贵人,福贵人,瑞贵人,去的最多的依然是储秀宫的偏殿,哑女阿瑶那儿。 皇上那般喜欢阿瑶,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名份,可是论条件,阿瑶又哑,脸上又有伤疤,这来历不明,皇上若是将她扶正,不知她又要面对多少风吹雨打,不愿意给她名份,实则是暗地里保护着她。 皇上一个月三十天,宠幸了二十七个嫔妃外加一个哑女,此事引起了太后的注意,皇上便在太后面前将事情和盘托出,说都是骊嫔的功劳,自从骊嫔去了御药司,便日夜研究药理,进步神速异常,调理好了他的身子骨。 太后便奖了安陵容一大箱隆科多从扬州带回来的酸菜,并开心道,这下后宫的子嗣就有希望了,上苍有眼,皇家终于要开枝散叶了。 太后便要求安陵容出具调理身体的药方,当然,这个药方不是调理男子的,而是调理后宫那些嫔妃们的,太后要她们一个一个全部都怀上身孕。 在安陵容与温实初的调理之下,甄嬛成功怀上了身孕,之前的没有产下的那一胎让甄嬛吃尽了苦头,可是这一胎却是顺风顺水,连孕吐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胃口特别的好,以往吃了吐,吐了吃,折磨得她人瘦了一圈,可这次不同了。 安陵容送过去的草莓苏、脆皮糕、红豆糕,就连淳贵人来抢糕点,甄嬛都不让给她了,胃口大开,早膳要吃三个人的份量,看得流朱和崔槿汐十分的惊讶,眼看着身子一圈一圈地胖了起来。 安陵容还听流朱私下同崔槿汐议论道“小主,莫不是身子肿胀起来了吧?怎的像一个气球一般吹起来的,槿汐姑姑你看小主的脸肉晃晃的,这可要如何是好。” 崔槿汐嗔道“有什么如何是好的?小主能吃那是福,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的孩子着想,胃口好,想必孩子在她肚子里也是长势良好的。” 眼看着甄嬛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安陵容与沈眉庄两人轮流着往棠梨宫里照应着,沈眉庄道“什么都不怕,就怕宫里有些藏在暗处之人下黑手,环儿的这一胎一定要保下来,若是再保不住,恐怕以后想再生育都很为难的了。” 皇上也是心头大悦,一时间被太后与隆科多的事搅得焦头烂额的他,因为甄嬛的孕肚而喜上眉头,他三天两头就往棠梨宫里跑,还要留在棠梨宫里过夜,安陵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虽然皇上在安陵容的调理之下,变得精猛异常,可若是他在棠梨宫里过夜,那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动了胎气。 于是安陵容便在给皇上调理的药物中加入了一款温和的药材,一款能让皇上服下汤药之后,便能精力集中,特别专注的调理药材,果然皇上收心不少,虽然还是爱往棠梨宫里跑,可是在甄嬛的提醒下能控制住自己,看了甄嬛询问了细致情况后就回养心殿就寝,也没有再去打扰甄嬛。 接下来的事情相对就简单多了,不管谁送来的礼品,不管是皇后送来的,曹贵人,丽嫔,富察贵人以及其她嫔妃送来的礼品,一律接了直接存入了库房销毁,安陵容吩咐道,宫里送来这般多的东西,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赏赐的东西在库房留着,其它就不验毒了,一次性处理干净,省事。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甄嬛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皇上陪产也是暗自着急,安陵容与温实初忙前忙后,沈眉庄陪着太后在棠梨宫里烧高香参佛念经,终是平安诞下一个女儿,取名为“陇月”。 皇上爱不释手,到底是最心爱的甄嬛莞嫔产下的孩子,当时就赏赐了一堆名贵的珠宝和药材,可是甄嬛依然听安陵容的话,将珠宝和药材锁入了库房,孩子远比这身外的财富来得重要。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第二天众嫔来探甄嬛的时候,仅因为祺贵人的一句话,甄嬛就被打入了冷宫。 第二百三十一章 嫁祸 祺贵人带着哑女阿瑶跟在皇后的身后来探甄嬛,阿瑶并不入棠梨宫的门,皇后进去了,甄嬛却是以孩子睡着了要喝奶没有抱给皇后娘娘看。祺贵人不由分说,凑近胧月的面前,惊叹道“莞嫔娘娘,她模样这么小,却是十分的可爱呵,多想抱一抱她,瞧这脸蛋像个糯米丸子一样。” 甄嬛产后未恢复无力,流朱在一旁护着不让祺贵人抱走孩子,祺贵人却是一把将流朱的手拨开,旁若无人地将孩子抱了起来,抱给皇后娘娘看,流朱大惊失色,就想去将孩子抢回来,一旁的甄嬛连忙用眼色制止了她。 皇后将胧月抱在手上细细地端祥着,眉眼柔和,似乎是对孩子极其喜爱的模样,又伸进衣袖摸了摸胧月的小手,看得安陵容大为紧张,甄嬛更是眼睛都未眨一下,好在皇后抱了片刻,便将孩子给回祺贵人交与甄嬛。 皇上坐在一旁细细地瞧着,晾定她们也不会使什么幺蛾子! 祺贵人小心冀冀地将孩子准备放回甄嬛的怀抱中,冷不防说了一句无心的话“莞嫔娘娘,胧月的眼睛像娘娘,嘴唇像皇上,这鼻子和下巴长得不像莞嫔娘娘,也不像皇上,这是像谁呢?” 皇后佯装作欲发怒一般道“祺贵人,这莞嫔生的孩子,怎会不像皇上不像莞嫔呢,定是皇上和莞嫔的合体。” 祺贵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微微皱起眉头道“这鼻子和下巴么,嫔妾觉得倒像果郡王呢?这鼻子冀,这下巴,皇上的会略微圆一些。” 皇后怒道“大胆,本宫平日里教了你这么多,可从来没有教过你--口无遮拦,还不快点跪下请罪。” 甄嬛的脸色一变,安陵容心跳的极快,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般,刚才还想过,有皇上在眼前,不会使什么幺蛾子吧!谁料到,防一千防一万,也没有提防她这张嘴。 皇上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祺贵人面色发白地跪倒在皇上的面前,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在外面看在眼里的哑女阿瑶推开围观的人群,也跪倒在祺贵人的身旁,祺贵人漠然似地看了一眼阿瑶,然后低着头,宫里雅雀无声。 皇上的目光趋于平静,他的声音很是平和“将孩子抱来给朕瞧瞧。” 流朱眉眼低垂,低低地看了甄嬛一眼,有些担忧地轻轻地将孩子抱了起来,送到皇上的手上。 皇上呆呆地瞧着手中的孩子,口中喃喃道“这是莞嫔生下的孩子,是朕和莞嫔的第一个孩子,来得可珍贵了,朕得好好看看,这眼睛的确像莞嫔,这嘴唇嗯,像朕,这鼻子和下巴,怎么会不像朕呢,朕小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哪,像,真像,的确是朕和莞嫔的孩子,呵呵呵呵......” 安陵容听皇上笑出声音来了,心里不由得一松,甄嬛也松了一口气,按在胸口的手松驰下来,皇后却是狠狠地瞪了祺贵人一眼,祺贵人依然低着头。 皇后一看气氛松动,便替祺贵人求情道“皇上,祺贵人口无遮拦,可看在莞嫔刚生产完,皇上又喜添子嗣,就饶过祺贵人这一次吧,她定会吃一堑,长一智的。”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皇上将胧月递交给流朱,俯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拾了起来了,那是一块名贵极为好看又特别的玉佩,而且只有宫中权贵才有的。 皇上的表情似乎是凝固了,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玉佩,手一点一点收紧,眼中的光变得无比的凌厉。 甄嬛抱着孩子,放入被窝里,哄着孩子入睡。 皇上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黑气,手微微颤抖着,突然低喝一声道“全都给朕退出去,朕有话亲自要问莞嫔。” 皇后脸上浮起得意的表情,阿瑶迅速反应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祺贵人,快步退出了棠梨宫,安陵容心头一跳,那块玉佩一定是大有来头,她是留下来,还是该退出去呢? 她见到皇上一脸发怒的表情,不得已缓慢了退了出去,退到了院子里,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她不敢先行离开。 皇上怒喝一声“莞嫔,朕待你如何,你待朕又如何?” 莞嫔莫名其妙“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坏了胧月!” 皇上暴怒“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莞嫔“皇上,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东西,怎么瞧着这般眼熟?” 皇上“难道你瞧不出来么?这不是果郡王的贴身玉佩么?怎么会在胧月的身上?果郡王是什么时候来过这棠梨宫?还是说,果郡王有眼线?趁朕不在棠梨宫的时候,就来探望你莞嫔?这孩子怎么回事?连旁人都看出来了,这鼻子不像朕,这下巴也不像朕,这嘴唇像朕,那你们知不知道,朕和果郡王是兄弟,这嘴长得像朕,也就像果郡王,你看,四样东西有三样像果郡王,你告诉朕,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朕的?” 皇上歇斯底里地,莞嫔在解释,为自己怒力的辩解,可惜皇上不想听,他也听不进去。 “皇上,这果郡王都不在宫里,许久没有来过宫里了,嫔妾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呢?” “嫔妾说胧月是皇上的女儿,就是皇上的女儿,胧月身上的玉佩,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玉佩?定是胧月遭到奸人陷害了,刚才看过胧月的嫔妃那么多,就连皇后也抱过,定是皇后嫁祸给嫔妾的。” “玉佩是嫁祸,可你看看胧月的五官,她的长相,气死朕了,来人,苏培盛,叫人将莞嫔送去冷宫,孩子还未满月,一起送去冷宫吧。” 此时,沈眉庄扶着太后过来了,太后道“孩子就先交给惠嫔,等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了,莞嫔再来寿康宫领孩子吧。” 安陵容目瞪口呆的,眼睁眼看着未过完月子期的甄嬛带着流朱和崔槿汐去了冷宫。 安陵容气得不打一处来,这个祺贵人,本来还想着感化她,谁知道是一个这么不长脑子的人! “秦三月,走,去找祺贵人!”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终于在御花园的公园里找到了祺贵人,她又带着阿瑶在摘月季花,见到安陵容说“骊嫔,我这又摘了些月季花,骊嫔要不要拿一些回宫去吧!” 安陵容眸子一冷,问道“祺贵人,你认识果郡王么?你知道果郡王是谁么?” 祺贵人见状态不对,也冷着眉眼道“骊嫔,我不认识果郡王,皇上说了不是他的兄弟么?兄弟那就是个王爷了,怎么了?莞嫔娘娘喜欢果郡王呢!骊嫔不会也喜欢果郡王吧!” 陵容二话没说,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祺贵人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结 一旁的阿瑶脸色突变,反应也是极快的,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身子顶住祺贵人欲倒下的身子,祺贵人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怒道“骊嫔,虽说我们进宫的时间不一样,可我也是皇后娘娘推荐进来的人,你怎么能这般无礼,你敢打我的脸!别以为你送了两幅膏药给阿瑶,送了块不要的桌布和张破梅花图给我,就可以肆意地欺负我!” 祺贵人满面狰狞地朝安陵容扑了过来,扬起的爪子上金护甲又长又硬,安陵容的身子一闪,秦三月的剑闪电出鞘,精准地削断了祺贵人长长的八个手指护甲,护甲整齐划一地从中一分而二,哐当几声掉落在地上。 剑光一闪,秦三月收剑入鞘,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她的手势。祺贵人被吓得后退一步,恨恨地道“秦三月,我可是皇后娘娘推荐入宫的人,你以下犯上,我若告知皇后,告知皇上,有处罚给你受的了。” 秦三月冷笑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倘若祺贵人敢去告状的,那想必祺贵人就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祺贵人躲到傻瑶的身后,不服气道“你敢威胁我?” 秦三月慵懒地道“我没有空同你斗嘴,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偿试。” 祺贵人却是不敢再说话了,片刻过后讪讪道“我不认识果郡王,可是皇后娘娘认识,皇后娘娘说胧月像果郡王,那就是多半是像果郡王的,骊嫔这般生气干什么,这事又不关你的事,再说了,皇上若是不相信,叫人将果郡王带来宫里一对质,不就什么事情都清晰明白了么,哼~~~~~~ 当天晚上,甄嬛去了冷宫,胧月在骏晖宫沈眉庄的怀里嗷嗷待哺,好在淳儿生产完不久,便自主前来喂奶。安陵容上前抱着孩子,细细地观看,这般小的孩子,脸都是圆圆胖胖的,又哪里看得出来,像谁不像谁的。 都怪皇上疑心病狂,皇后又从中作梗,甄嬛又性子倔强,不愿意过多的解释与求饶,皇上一怒之下就动了真格,将甄嬛罚去冷宫不说,还将这个祺贵人宠翻了天,这次可是真宠祺贵人了,一连宠了七天,祺贵人身上的守宫砂也是彻底消失不见了,没有多久,祺贵人还查出了身孕。 皇上宠祺贵人的同时,还特意冷落沈眉庄,也不召见安陵容了。 皇上这动作,倒像是在报复甄嬛似的。 安陵容主动去养心殿找了皇上,才开口替甄嬛求情,皇上就阻止了她。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莞姐姐定是被人陷害的,嫔妾看过孩子了,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看得出来像不像的,皇上若是心里有疑问,不如宣果郡王进宫来下下棋,喝喝酒,顺便查明,解释清楚。” 皇上乏力道“朕已经放出话来了,朕怎么可能去找果郡王?朕已经将莞嫔关入了冷宫,她若是真的与果郡王有一腿的,果郡王自会前来看望她,也会来看望她们的孩子!果郡王若是没有来,这事情多半是空穴来风,再说朕无凭无据的,如何去询问,这事情是能开口当面问的么?我这般真心待她,她又是如何对待朕的呢?” 安陵容道“皇上,可是冷宫里又冷又潮湿,莞姐姐刚产后未痊愈,还需要人照顾。” 皇上眉眼一低道“这个骊嫔放心,朕会叫人依照月子菜式,不会亏待了她的。” 可那块玉佩确实是果郡王的吗?皇上一个晚上难以入睡,抱着安陵容睁眼到天明。 皇上虽然嘴上说不愿意召见果郡王,可还是忍不住宣了他入宫,也宣了清河王一起进宫,三个人一起在荷花池边赏舞喝酒下棋,安陵容与沈眉庄,丽嫔,襄嫔等诸多嫔妃都来到了荷花池游玩,可就是没有见到甄嬛。 浣碧拉着安陵容与沈眉庄的手嘘寒问暖,一听到甄嬛入了冷宫,一时浣碧急得快哭了,可当她得知是因为祺贵人说甄嬛的胧月公主长得像果郡王,而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浣碧惊呆了。 浣碧喃喃道“这果郡王日日在桐花台,晚晚与我歇息在一张床上,他怎么会同莞姐姐联系在一起?玉佩,什么玉佩?果郡王的玉佩不好好的挂在他的身上么?” 安陵容拉着浣碧的手道“浣碧,也只有你才能救莞姐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在皇上那儿得讲证据,要证明胧月是皇上与甄嬛的亲生女儿,滴血认亲便是最好的法子。” 沈眉庄皱着眉头道“让果郡王滴血认个亲,便能洗清嫌疑了,只是这么一操作,皇上与果郡王之间必定会生出隔阂了。” 浣碧不高兴道“皇上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怎么可以怀疑自己最喜欢的人,我可不敢去叫他滴血认亲,但是叫皇上和莞姐姐去滴血认亲不就可以了么?”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皇上去验也是可以的,对了,如果果郡王的玉佩在身上,那皇上手中的那一块,便要拿出来对一对了,问一问是否是果郡王的,叫果郡王一口咬定不是他的,这事就简单了。” 浣碧点了点头,趁着皇上与清河王下棋的机会,适时提醒了果郡王。 果郡王纳闷道“皇上,臣弟听说你捡了一块玉佩,有人说是臣弟的,不如皇上拿来对比看看。” 果郡王将随身所带的玉佩取了下来,皇上叫苏培盛去养心殿拿了玉佩过来对比,两者极为相似,然而果郡王淡然一笑道“皇上,这不是臣弟的东西,臣弟给您看看。” 果郡王将玉佩放在头顶的上方,正对着阳光,里面色彩流动,外表有个淡淡的“果”字,而皇上手中的那块玉佩对着阳光,也是流光溢彩,而外表不管如何翻转相看,都是没有字现出来的。 皇上一听便马上笑着站了起来,道“那你们两个先下棋,朕有事去去就来,惠嫔与骊嫔跟朕一起。” 皇上亲自带人去到冷宫,却是站在冷宫门口,眼巴巴地瞧着里面人影晃动,他竟却步不前,只是叫安陵容和沈眉庄随着苏培盛一起去通知甄嬛即日起搬回棠梨宫。 甄嬛出冷宫的时候,只是微微向皇上福了福身子,明显心里的气还没有消除干净呢! 皇上淡淡地冷着眸子,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了一句“莞嫔,朕改天再去棠梨宫看你,胧月惠嫔会抱到你的宫里,好好休养吧。”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皇上正准备处置祺贵人的时候,苏培盛都准备去传旨了,不料祺贵人被查出有身孕了。同时,与襄嫔住一个宫里的喜常在,也怀上身孕了。 皇上与甄嬛之间的心结解开,他一开心,便顺手抬了襄嫔的位置,将她晋为襄嫔。 第二百三十三章 警告 祺贵人因为怀孕暂且逃过了一劫,皇上却是因为她陷害甄嬛一事而大发雷霆,皇上心头的气未消,便让苏培盛去储秀宫传口谕,说无论祺贵人诞下的是男还是女,都不得放在储秀宫抚养,孩子交到棠梨宫,以后就归甄嬛抚养。 宫中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夏如春自从太行山回来后,虽然肚子里揣着明白脸上却是装糊涂,一步步地靠近皇后,渐渐同安陵容疏远起来。皇后对夏如春也放松了警惕,是她亲手害掉了夏如春的第一个孩子,好在夏如春又生下了女儿春春,与皇后从太行山捡回的女婴拾三,一同长大,承欢皇后膝下。可这两个都是女孩,而要抢皇权承太子之位的非男孩不可,皇后便将目光盯紧了祺贵人的肚子。 若祺贵人肚子里的是男孩,那皇后定然会下杀手,留下祺贵人的儿子,毁掉祺贵人。若是祺贵人怀的是女儿,或许皇后会网开一面,可是现在皇上又将祺贵人置于险境。不论祺贵人诞下的是男还是女,都必须要过继给甄嬛,以皇后狡诈攻于心计的手段,她一定会不惜代价害掉祺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祺贵人的这一胎怕是要保不住了。 安陵容静静地寻思着,要保全祺贵人么?她想到这里,嘶地裂开嘴,空气冰冷,寒意袭人,为何她一想到祺贵人上世的种种和刚刚差点害死甄嬛的事,又激起了她的愤怒,对待坏人何必心怀慈善,救下的后果或许是将自己置于生死边沿的险境。 皇后唆使祺贵人用玉佩陷害甄嬛与果郡王一事在后宫早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浣碧也亲口告诉了果郡王,果郡王虽然爱而不得可毕竟娶的是甄嬛的妹妹,他也摇头叹息,亲口对浣碧说他即便有喜欢的人也会暗藏在心中,不会辜负浣碧的满腔情意,浣碧其实并不是一个格局大相对反而有些小气的女子,她对爱情极为自私占有欲也强,对果郡王的管制也特别的严格,凡是果郡王对外面的女子有一点苗头风向,她就采取各种手段拦截威胁说教果郡王,但是浣碧从来不闹,以眼见为实具体说事,没有阴谋论也不怀疑,时间一久,果郡王还真的收了心,一个是喜欢自由自在天马行空的王爷,一个是喜欢掌控霸道的强悍女子,两个人互补倒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安陵容没有去探望祺贵人,因为皇后陷害甄嬛,安陵容与沈眉庄都以身子骨不适为由请假一周,足不出户的日子,安陵容对后宫里的信息掌控就只能靠宫里的“柒号”传进来消息,她甚至不知道柒号是何时到达宜宁宫的,在那个只有安陵容与她两个人才知道的隐秘地点,在竹筒里,或者花盘的泥土中,或者是房梁处,总会找到她传来的纸条,字体千变万化,可是总有一两个字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晓的与平常不同之处。 安陵容摊开掌中的纸条,纸条上说皇后在章太医的诊治下怀上了身孕,太后与皇上极为重视,祺贵人经章太医诊治怀上的是个男孩,皇后送了一株红果树给祺贵人,另外储秀宫的哑女阿瑶也怀上了身孕。 安陵容撰紧的手松开,纸条飘然入了火炉,片刻燃成灰烬! 她像寻思了良久突然做下的决定,她吩咐出去之后,然后依然是足不出户,坐在宫里等待信息传回来了。 十月的宫里依然温暖,新发的木碳没有半丝烟尘,巧玉忙碌的身影从未消停,她的心里一点点踏实起来。 不出三日,事情必出结果。 第三日的清晨,她晨起梳妆,秦三月来报 有人在皇后赐给祺贵人的“红果树”上撒满了药粉,与红果无色差,让人难辨真假,祺贵人不止将皇后赏给她的“红果树”放在寝宫,还摘下红果来吃了,腹痛见红,祺贵人当场就瘫倒在地上,哭得晕厥过去。 皇上没有去见她,皇后带着剪秋去看望祺贵人,责怪祺贵人大意说这红果是装饰所用怎么能随意入口进食呢,祺贵人说看着哑女阿瑶吃了一个她没事,为何同一株树上的果子她吃了就有事,皇后安慰她说那原因就是你的胎本身就没有发育好,这也不能怪别人,一席话将祺贵人说得哑口无言。 秦三月道“小主,这些都是储秀宫的下人传出来的消息,祺贵人坠了胎可她依然对皇后忠心耿耿,至于阿瑶为何没事,那就不是而知了。或许下药的人,是择果子而下药的。” 明明是一个温暖阳光的好晴天,突然一声惊雷过后下起了暴雨,雨声淅淅沥沥地敲击着安陵容的心灵。 储秀宫宽大的梨花木床上,祺贵人脸色惨白的骇人,像思绪停顿了一般呆怔地瞧着天花板失神。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她缓缓地抬起来低声道“骊嫔,是你!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安陵容平静无波的脸上牵起一丝笑容道“怎么?这前脚刚听人吩咐办事,后脚就遭到报应了!” 祺贵人脸上浮起一个自嘲的笑容道“我的孩子,我自替他报仇,失去的东西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要回来,骊嫔,你若是来嘲讽我的,就请你离开,虽然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也只有你来看我,但我不稀罕!” 安陵容淡淡地冷着眸子道“一早就提醒过祺贵人,在这个若大的后宫之中,唯一能依靠的人是自己,也只有自己,不巴结谁,不讨好谁,不依仗谁,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至于孩子,呵呵,谁也保不住谁的孩子,就算是皇上,也无法保你平安诞下孩子,皇后,敬妃,端妃,就连已经故去的晳华夫人也都没有孩子呢!” 祺贵人眸子阴诡道“骊嫔的意思是说,她们的孩子都死于宫斗?这样自相残杀,何时方休?”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不想残害别人的孩子,可是依然难以保全自己的孩子,如果祺贵人不想后宫更多的人像你一样失去孩子,请你不要助虎为伥,凡事三思而后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对质 祺贵人冷冷地道“那傍着骊嫔就能平安诞下孩子么?我看也未必,骊嫔自身都难保,瞧着后宫最受宠的谁也料不到竟是我的宫女傻瑶,皇上也定会因为她是我的宫女而将我放在眼中,宫里自然是皇上作主的,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我定会告知皇上。” 安陵容轻瞥一眼道“祺贵人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在这个宫中最受宠的是棠梨宫的莞嫔娘娘,皇上若是真心宠爱你的宫女阿瑶,为何不将她封为常在、贵人?而是要将她放在你这储秀宫,碍你的眼?!你以为你陷害莞嫔娘娘进冷宫差点丢掉性命,皇上就会轻易放过你么?莞嫔娘娘就会轻易放过你么?” 祺贵人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素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幅《梅花图》道“皇上与莞嫔娘娘若是不放过我,那我的这一胎也定不会是自己吃坏的胎,骊嫔莫忘了这墙上还有你送的梅花图,既然你们可以残害我的孩子,我也就不分青红皂白了,我可是自己吃果子坏了的胎,也可以利用这幅梅花图加点配料,到时恐怕骊嫔跳入黄河也未必洗得清嫌疑了。骊嫔娘娘,你觉得呢!” “哐当”声起,秦三月手中利剑闪电出鞘,手起刀落,斩断祺贵人半段青丝,祺贵人竟然毫不退缩。 祺贵人眸子里起了一股恨意“我入宫为妃,一争荣华富贵,二争皇恩子嗣,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你们难道以为我还会怕死么?你倒是动手啊~~~” 秦三月倒是被祺贵人这血气方刚的模样惊到剑势一收,安陵容轻微地冷哼一声,低声道“给她服一颗药丸。” 秦三月从贴身衣袋里摸索一阵,摸出一颗药丸,走上前一把掐住祺贵人的喉咙,祺贵人吓得花容失色,声不成调。 “你,你们想,想干什么?啊~~~来人啊~~~救命!” “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刚失了孩子,他一个人在地下多孤单呵~~”安陵容静静地转动手腕上的苦杏仁链子。 每触一下这手链,心里的愤慨就丝缕堆集,满腔的热血直冲脑海。 秦三月哪容得了她挣扎,一掐,一扔,一闭,祺贵人被逼着将药吞了下去,瞬间脸色慌张,支着疲惫虚弱的身子从床上爬下来,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道“骊嫔娘娘,求求你饶了我,我现在知道骊嫔娘娘的厉害了,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骊嫔对我这般好,好心提醒我,我却从未放在心上,都是我该死。” 安陵容冷笑道“现在才醒悟过来,可惜已经迟了,好自为之吧,对了,每三个月来宜宁宫拿一次解药。” 可是安陵容没有料到的是,她前脚一走,祺贵人后脚就坐着轿子去了皇后的宫里哭诉,皇后是制药高手,查探了祺贵人没有中毒,安陵容本给祺贵人服下的去湿去毒的良药,不料皇后给了一款药给祺贵人服下之后,倒是真的中毒更深了。 还没有到晚膳时分,秦三月来报道“小主,原本吓唬人时逼人喝下去都是面粉丸子,这下可好了,小主还给祺贵人服下一颗解毒的药丸,不料祺贵人去到皇后那里,皇后配了解药给她,她回到储秀宫里,却是腿脚都开始糜烂了,祺贵人叫人去告知了皇上,太后,这下要宣小主前去对质呢!” 安陵容唉地叹气,该与皇后撕破脸皮的时候到了,原本也没想这么快就与她撕破脸皮的。 太后的寿康宫里,皇后正襟危坐,太后神色不喜,皇上面无表情,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 太后扫了大家一眼道“祺贵人,你来说,究竟发生何事了,闹得不可开交的。” 祺贵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道“嫔妾求请太后、皇上作主,嫔妾中毒痛失孩子,骊嫔又危言恐吓嫔妾,给嫔妾下毒,以三个月为周期,叫嫔妾每三个月到宜宁宫去领取解药,嫔妾心想既然骊嫔可以制毒控制后宫嫔妃,那宫里的其她嫔妃痛失子嗣的,丢掉性命的都应该算在骊嫔的头上,请太后,皇上核查实情,不要放过骊嫔。” 皇后得意地浮上一抹浅笑,稍瞬即逝,半晌道“祺贵人,你知不知道陷害后宫嫔妃子嗣,罪不可恕,轻则关在冷宫一辈子,重则以命抵命,不知道这骊贵人又有几条命可以相抵呢?” 安陵容淡淡地阴着眸子道“回太后娘娘,回皇上,嫔妾只有一条命,嫔妾一直都用所学到的药理维护后宫子嗣的安全,至于祺贵人上次陷害莞嫔有目共睹,此次祺贵人误食了皇后娘娘送去的红果树上的未熟的红果中毒引发坠胎,而祺贵人意欲责怪到嫔妾的头上,夸下海口说要栽赃在嫔妾送给他的《梅花图》上,嫔妾一时恼怒无比,才叫宫中的秦三月送了颗药丸子给祺贵人服下,而祺贵人服下后耳清目明,精力火速复原,口腔清新,这样解毒的药丸嫔妾的宫里还有许多,嫔妾特意带来了,给太后和皇上检验。” 祺贵人瞅了一眼道“骊嫔在胡说八道,她喂我食下的根本不是这样的药丸子。” 安陵容凛然道“祺贵人,那你说清楚,我给你的是什么模样的药?” 祺贵人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道“骊嫔给的是颗绿色的药丸子,细细长长的,入口微苦,总之不是这般模样的。” 皇上道“朕还有政务要办,你们说,如何处理?到底是谁的问题,如果半个时辰内没有理清楚,就全部去冷宫呆着吧,直到事情真相明白了,你们再出来,祺贵人去冷宫,皇后也去冷宫,骊嫔也一起去。” 气氛压抑又紧张,安陵容撰紧着手心,手心全是汗。 安陵容如临大敌一般,声音极其缓慢道“皇上,嫔妾要状告皇后娘娘与祺贵人勾结,暗害莞嫔子嗣一事不说,太行山之事,全是皇后一手操作,是皇后娘娘托人给了一万两银票,找到了一个神似女婴拾三的母亲,谧儿就是皇后自己找来的,自导自演,戏弄皇上,激怒太后,扰乱后宫,这个女婴也是来历不明,年家已满门抄斩,不知皇后找来一个神似华妃的女婴在旗下养着是何目的?还请皇后明察。” 皇后脸色发白,祺贵人身子发抖,若是皇后不能护着她了,她可要怎么办才好? 皇后怒目而视道“荒唐,你在瞎说什么?是不是嫌命长了。” 太后怒声阻止了皇后“让骊嫔说下去,稍等再质问你,皇后是如何母仪天下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相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后给祺贵人的红果树中掺了可致水果早熟的药物,致使有的果子早熟,有的青生,祺贵人说为何阿瑶吃了一个红果没有事,祺贵人却有事,因为有阿瑶吃的那个熟了,整颗树只有三颗是熟的,阿瑶那是运气,而剩下的都是整株树上的红果都是生的。嫔妾得知祺贵人坠胎之后心里难过,特意去探望发现她中毒后,嫔妾若是给她解药,她定是不敢吃,于是叫秦三月逼开了她的嘴,吓唬她逼着她吞了一颗解毒丸。后来祺贵人心慌去找了皇后娘娘,皇后是制药高手,这个嫔妾也没有想到,娘娘居然是制药高手,自然能查出祺贵人并未中毒,而祺贵人在服了皇后的药之后就出现了糜烂的现象,这才是真正中毒的现象,这是嫔妾宫里所有药丸,不如叫皇后也将她给祺贵人的药丸拿出来对比对比。” 皇上脸上阴云密布,黑得吓人,太后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皇上厉声道“皇后,你要如何辩解,你给祺贵人服下的药呢?等等,祺贵人,你先说皇后给你的药是什么颜色大小如何,祺贵人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对不上,你可要去冷宫呆一辈子了。” 皇后冷着眸子恨意丛生,冷冷地瞥着祺贵人。 祺贵人瑟瑟发抖,良久说不出话来,正当皇上又要发号施令的时候。 祺贵人突然跪倒在地,从地上爬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安陵容的腿,哭道“骊嫔娘娘救我,救救我。” 祺贵人并没有指证皇后,可是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言而喻,安陵容一动不动,木然地看着她。 皇上怒喝一声道“皇后,你莫不是要疯了!你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掌管六宫?如何树立榜样?谧儿是你刻意找来戏弄朕的?来人,将皇后拉去冷宫。” 皇后突然扑倒在太后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倒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太后劝导道“皇上,这后宫不可一日无皇后,哪有将皇后送去冷宫的道理,这理情还没有查清楚呢,先关皇后禁闭,等事情弄清楚再说。” 皇上指着祺贵人道“这还要如何查?浪费朕的时间!朕为了国事焦头烂额,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整日里搞这些出来,朕快要被气死了!皇后先关三个月禁闭,卸下六宫掌管之权,由莞嫔暂行代管,惠嫔协理六宫,骊嫔举报的事有待查证,等查证后再处置你们。” 皇上怒气冲冲地走了,皇后的眼里冷出一股杀意来,她的可怜全是悲情演绎,不料这又被返回拿帽子的皇上看得一清二楚,皇上更加生气了,怒喝一声道“皇后,你好自为之,不要闹到不可收拾,等到哪天朕废了你这皇后,你才要知道悔改!骊嫔,还不快点回宜宁宫去!” 皇上一声怒喝,皇后这次听到要废后,是真的哭了,哭得极为伤心,太后也震惊道“宜修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你都已经是皇后了啊!你还要争什么?抢什么?不争不抢你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在后宫里,就算皇上冷落你,哀家也会照应着你的呀,这下可好,你要哀家如何帮你?去吧,去吧,皇上叫你关禁闭,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宫里自行悔过吧,千万别耍什么心眼了。” 太后一席话表明她也是有心无力了,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跪倒在一旁不敢动的祺贵人咬牙切齿道“哼,去找你的骊宾救你吧!这药性不强,烂人肌肤可是一点一点往深处糜烂的,再不去找骊嫔拿解药,这么好看的脸蛋若是烂出一个洞来,皇上也就再也不会要你了。” 祺贵人死死地抱住皇后的腿,求道“皇后娘娘,求求你,你把解药给我,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是帮着皇后娘娘的呀,为什么?” 皇后用力地朝祺贵人狠踢了一脚,自己一个趔趄,拭着通红的眼睛出了太后的寿康宫。 皇后被罚关三个月禁闭,并卸掉了六宫掌管之权,六宫之权落到了甄嬛和沈眉庄的手中。 而安陵容回宜宁宫收集证据证词交给皇上。 养心殿里,香气缭绕,烛火通明,安陵容静立于皇上眼前,不忍心开口道“皇上,嫔妾今日隐忍不住奋起抗争,让皇上难做了。” 皇上脸上不起半点波澜道“朕在乎的是真相,只要骊嫔能拿出证据,不管是皇后还是祺贵人,只要是犯了宫规,就依宫规处置。” 安陵容将厚厚的一沓招供画押的纸交给皇上过目,皇上看都没有看轻声道“不用看了,朕相信骊嫔,这般久以来,骊嫔为后宫的子嗣付出了许多的精力,除了保全朕的孩子,就是调理后宫各嫔妃的身体,既然结果出来了,朕也惩罚了皇后,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皇上要的不止是真相,要的还有结果,他要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陵容默然收起那一沓纸,皇上却道“这些东西还是在养心殿烧了它吧,骊嫔,你面对的是皇后,难道你不感到害怕么?” 安陵容默然,她要扳倒的不止是华妃,她要扳倒的是皇后,皇后才是那个曾经置她于死地的人。 “朕不觉得你和皇后之间有什么大的过节,为何要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皇后毕竟是皇后,皇后还有一层身份是太后的亲侄女,你懂了吗?就算朕会护着你们,护着莞嫔,惠嫔,和你,可太后绝不会允许皇后之位旁落她人,太后也不会允许朕废了皇后,这也是朕心塞的地方,朕堂堂大清天子,却是要左右听人指令,看人脸色办事。” “朕一旦与太后闹得分崩离析,朕只有一个母妃,而母妃却有许多个儿子,她手上还握着隆科多,所以呀,骊嫔凡事先向朕汇报,朕与你分析一件事情的利弊,如果揭穿这件事弊大于利,那就想办法软处理,为何你懂得在暗中收集证据,却不会先将消息透露给朕呢?” 安陵容呆了一呆,这没有证据如何向皇上提起呢?动不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皇上又道“若是朕不护着你呢?你不就成了生死未卜了么?还是,你仗着朕一定会帮你?你对质的人不是一般的嫔妃,那可是皇后,你想过没有?” 安陵容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嫔妾没有想这么多,嫔妾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怕会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皇上点了点头道“去吧,骊宾,凡事,事先和朕商量,记住了,回宫去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戾气 皇后禁闭三个月,才关了不到七日,太医院的太医章弥来报皇上,说是皇后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太后大喜,安陵容不以为然,依据皇后的身体,即便怀上了也无法安然生下来。 皇后禁闭期中,太监江福海去储秀宫找到祺贵人,叫人将她一头乌发剪得只有半截手指长,剪发剃发对古时女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祺贵人叫嚣着从今往后与皇后势不两立,可是安陵容却不想再待见祺贵人,祺贵人确实不是个聪明的人,自己一而再提醒过她,可她偏要等到没有退路的时候再想起自己,她可不是救命稻草,再说,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的,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不想自找麻烦。 祺贵人心里发怒,自己的孩子失了,却是眼巴巴地看着哑女阿瑶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了,心里那个气无法消散,便如法炮制,想落了阿瑶的胎去,这皇后和骊嫔、莞嫔、惠嫔都靠不住,这宫里不是还有一个厉害的襄嫔么! 祺贵人三天两头就往襄嫔的宫里跑,上次被祺贵人抓伤脸的丽嫔就更看不顺眼她了,凡是在宫里见到襄嫔,丽嫔都要绕道而过,说是戾气太重,一个祺贵人加上一个襄嫔,戾气还重过华妃。 时间如水过得飞快,又是十月怀胎九月生产,哑女阿瑶的这一胎在万人瞩目中终于落下帷幕,怀胎非男即女,可是当皇上撇下了肚大如箩的皇后,来到储秀宫的偏殿掀开哑女阿瑶的金丝被时,这才发现,阿瑶腹部平平,太医说她是假孕,阿瑶胖盈盈的,朝着皇上龇牙咧嘴像疯了一般,皇上受到惊吓差点心脏骤停,刚回到养心殿躺下,储秀宫里祺贵人养的黑猫却是爬上了墙头,吸引起了齐妃宫里新养的白猫,不约而同地窜进了皇后的景仁宫里,吓得皇后早产了,而皇后竟然产下了一个儿子。 举国欢庆近在眉捷,整个后宫还没有反应过来,阿瑶竟死在皇上的怀里。 她口不能言,在那个暴风雨交加的夜晚,为皇上做了最后一顿晚餐,她素面朝天,手指轻轻在皇上的掌心划过,皇上清晰地感觉到她写的是别怪她,我完成任务了,皇上,保重! 事情在皇上的一声“荒唐”之中黯然结束,结果不得而知,安陵容以为.....她以为自己见证的是神话,可不是,那是发生在眼前残酷的事实。 一个是祺贵人的区区一个哑女,身份卑微,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当时就责备了章弥,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说太过荒唐。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令安陵容感到头痛,令她更为头痛的是皇后得到了一个儿子,一个是捡来的拾三,另一个是她自己“生”下来的阿哥,这个儿子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甄嬛对皇上十分的失望,心思便都放在了六宫协理之上,沈眉庄依然粘着太后,一能照顾到太后,顺便和她培养培养感情,二能快速拿到一线的消息。 安陵容自然也不能闲着,她便盯紧了皇上,厨艺不在话下的她每天轮换着新鲜的花样,给养心殿的皇上送膳食过去,皇上性子一软,又将自己的心事告知了她朕不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倘若这个女人不是太后所喜欢的,那最终的结果定是非死即伤,朕喜欢储秀宫的哑女阿瑶,只因她做的一道菜和“莞莞”一模一样,那口味,色香一样,朕一度以为是莞莞回来了。” 安陵容反问道“皇上,您说的哪个莞莞?是死的那个?还是活着的这个?” 皇上一怔,柔声道“大胆,骊嫔你......意欲火上加油,为何你们都要这般来气朕......” 安陵容低头莞尔一笑道“皇上,人死不能复生,嫔妾理解皇上的心情,那皇上能容允许莞姐姐的心里还残留着过去的回忆么?” 皇上微皱眉头道“朕是皇上,骊嫔你不要挑衅朕,朕会看在你维护后宫子嗣有功,深究药理有炼丹能力的份上,留有三分余地给你。” 安陵容轻声道“皇上说过,嫔妾与皇上之间是盟友的关系,自古忠言逆耳,皇上若是想听真话,就要允许。” 皇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骊嫔,你说的对,可是朕却办不到,朕虽贵为天子,可是有七情六欲,朕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性。” 安陵容继续道“嫔妾宜宁宫里还有事,嫔妾先行告退,明日嫔妾再来看皇上。” 皇上轻声道“容儿,朕知道,朕都知道,皇后她身边的那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可是此事若是揭穿,皇后定会叫人亲手处理这个孩子,朕的心思都乱了,乱得毫无头绪,朕可以治得了天下,却治不了朕的后宫。若是莞莞还在的话......” 安陵容后退一步道“皇上,莞莞已经死了!这事请皇上自行定夺,皇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退至门边,安陵容又补了一句“皇上若是在阿瑶的事情上纠结不定,莞姐姐和眉姐姐很伤心,还请皇上为大局着想。莞姐姐说她想去寺庙出家,胧月交由宫里端妃抚养,皇上您再好好想想。” 皇上一愣道“莞嫔当真这么说的?莞嫔自从上次朕怀疑她与果郡王那玉佩之事,莞嫔对朕爱理不理了,朕是皇上,为何这般对待朕,不能挑衅朕的权威,她若是冷落朕,朕也可以换一个宠宠,可是不知为何,越是这样,朕的心里头越是空落。” 据沈眉庄透露,说是皇上的这个儿子,太后也是心生怀疑,而安陵容知道皇上是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去揭穿而已,皇后若不是算计得来的儿子,就算是真的自己生的,皇上也未必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这事慢慢来,不必着急。 据秦三月得回的消息,皇后叫江福海给祺贵人送去了解药,祺贵人算是捡回一条命,皇后儿女双全,在稳固自己子嗣的情况下,大抵会放松对宫中嫔妃的监管力度,后宫之权又重新回到了皇后的手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隐忍 祺贵人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投靠到了襄嫔的旗下,而皇后因为有了儿女双全,索性谁都不放在眼里了,除了能听太后的话,就连皇上说的,有意无意之间总是要反驳几句。 祺贵人记仇,自从被皇后害了一通就吸取了教训,不论皇后在她面前如何狐假虎威,她总是淡淡地显得极为冷静,不讨好,不奉承,也不妥协,皇后似乎对她也是礼让了三分的。 或许是有了襄嫔的调教,祺贵人自己没有子嗣,又得罪了甄嬛和皇后,便想着法子找人替代她来争宠。 这一日,风和日丽的,祺贵人向皇上推荐了一个极为美丽妖娆的女子,名字也好听,叫李南诗,穿着暴露的裙子等在皇上下朝必经的道路旁,还故作不小心地撞到了皇上,本以为有一个凑巧遇加艳遇,不料碰上皇上刚好心情不好,隆科多在外大肆搜刮民财填补自己的私库,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在朝堂之上与隆科多吵了起来,皇上一时恼怒无比。 皇上一看是个衣冠不整的陌生女子,便低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拦在朕的面前,苏培盛。” 李南诗一下就吓得失了神“皇上,原来您是皇上啊,请恕嫔妾有眼无珠。” 皇上怒道“大胆,你没有经过朕的允许,谁叫你自称为嫔妾的?抬起头给朕看看!” 李南诗千娇百媚地抬起头来,果然风情万种,皇上面容松缓道“长得不错!” 躲在暗处的祺贵人一脸的得意,李南诗更是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不料皇上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她吓得浑身冰冷。 皇上急道“苏培盛,将她送到隆科多的府上去,传朕的口谕,就说是朕赐给她的,叫她好好照顾这女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苏培盛,收集好她的资料。” 苏培盛便叫人将李南诗拉走了,祺贵人只得暗中叹气。 安陵容静静地听秦三月简短的描述,莞尔一笑,给快熄灭的碳火里添加了一把新碳。 又过了些日子,祺贵人又想法子,介绍了一个很有成熟韵味的女子入宫来给皇上,这女的大约有三十岁出头了,可是皮肤保养得极好,皮肤白晳,富有弹性,身材也是极好,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眼里没有害羞,没有拘谨,大大方方的,皇上一看还真的喜欢上了。 这名女子叫随依,可惜是个“和离”过的女子,膝下无儿无女,皇上却是无所顾忌,将随依封为了常在,顺便还宠幸了祺贵人,在她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晋她为嫔,封为了“祺嫔”。 皇后就怒了,叫剪秋和江福海送了个巨大的花瓶过去给祺嫔,这个花瓶有二个人那般高,还有两段杨柳腰,江福海费了好大的劲才搬进储秀宫的大门。 不料,江福海和剪秋前脚刚走,祺嫔就亲自拿捶子砸烂了这花瓶,边砸边怒骂道“我叫你送花瓶,送花瓶,你当谁是花瓶呢?你才是那个脑袋空无一物的死花瓶,烂花瓶!”巨大的花瓶碎成一地,在砸落的过程中还伤了祺嫔的手指。 事后襄嫔却是对祺嫔怒了一通道“这般名贵的花瓶,你为何要砸碎它?送到我的宫里来不好么?你跟我这般久,也从没见你往我宫里送过东西,倒是每来一次我这宣秀宫,你都要顺走一件东西,皇后对你那般好,皇后的景仁宫里可全部都是好东西,你若是懂得如何奉承讨好皇后,皇后宫里的东西无论你如何顺,也是顺不完的,再说皇后宫里的东西顺完了,她会找皇上,叫内务府总管亲自给她送东西去!你这般不长脑子,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 傍晚的宜宁宫门口,秋风萧瑟,落叶飘零,安陵容正悠闲地品着棠梨宫流朱送来的黍子茶。 “小主,祺嫔跪在宫门口,说是要小主收留她,听说襄嫔将她赶了出来,不要她了。”秦三月附在安陵容的耳边道。 安陵容轻轻放下手的黍子茶道“叫她回去吧,我不想再赶这趟混水,虽说皇后与襄嫔本就是我们的敌对方,可是若要收留,要么是有能力之人,就算脾气不好点,能聪明点的不至于拉垮我们,祺嫔脾气不好,爱贪小便宜,有报仇雪恨之意却是毫无半点隐忍之心,叫她去找其它嫔妃吧!这宫里老一辈的嫔妃还多得去了,我可保全不了她!” 安陵容心很冷,就凭祺嫔给皇上送来了两名女子之后,安陵容便对她死了心。 祺嫔果然还是忍不了的,秦三月将安陵容的话转达给她,叫她先回宫好好休养,不要急着争宠,先把身子养好,以后的事情或许是有变化的。说不定哪一天皇上盛宠祺嫔娘娘了,到时或许我家小主还得仰仗祺嫔娘娘呢!! 祺嫔忍不了,站起身来一拂身上的尘土道“既然骊嫔娘娘无意,那我也不再勉强,多谢骊嫔娘娘以往的相助,骊嫔娘娘的好,我自会记在心里,如果来日有机会,定当会报答。” 秦三月换上一个不耐烦的表情道“得得得,你不给我家骊嫔娘娘惹祸上身就已经是报答我家娘娘了,不用再挖空心思另行报答了,我怕我家娘娘消受不起,快走吧,以后没有什么事不要来这宜宁宫。” 祺嫔低着眉头,淡淡地一笑,就快步走出了宜宁宫。 祺嫔果真去了皇后的宫里,说自己的下人不小心打烂了皇后赐过去的花瓶,特意来皇后的景仁宫请罪的,皇后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还将自己头上皇上赏的两个金钗子拔了一个下来赏给了祺嫔,景仁宫的绘春和剪秋忙着照顾拾三和十六阿哥,祺嫔想抱一抱,皇后也当着大家的面让剪秋亲自将孩子送到了祺嫔的手上。 祺嫔自然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的,襄嫔已经不要她了,安陵容也不要她,唯有害死她孩子的皇后愿意“接纳她”,她便在皇后的身边蛰伏下来,这日复一日的相处,渐渐收了性子,变得隐忍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试探 棠梨宫里,甄嬛病了,虽不是什么大病,可得的是皮肤病,这对爱美天性的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她特意宣了太医院的温实初去棠梨宫给她看病。 安陵容提着新做的榴莲酥,给慈宁宫的端妃娘娘送了一些去,便带着秦三月和巧玉来棠梨宫里探甄嬛,安陵容正欲推开虚掩的宫门而入,不料被笑吟吟的流朱给拦在了宫门口,流朱叫着小允子搬来了一张桌子放在前院的中央,此时太阳微熏,阳光温暖,请安陵容她们在前院坐下来,说是怕吵着了生病的甄嬛。 安陵容听到甄嬛病了心里有些着急,刚好流朱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再拦着她,她便径直入了甄嬛的寝宫,不料听到一把男人的声音在低声说话,安陵容的脚步一顿,她不由得停了下来,尖着耳朵仔细聆听,好像是温实初的声音,原来太医院的温实初在给甄嬛探脉。 “温太医,我这手臂上的肌肤起了这么多的白色疙瘩,皮肤也变厚了,好像有银屑,越来越硬了,这可如何是好?”是甄嬛忧虑的声音。 “环儿,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你上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三日必好。”温太医说道。 安陵容的心思一动,神思恍然,温太医的这声“环儿”叫得可真......可真那个啊~~~ 隔着薄纱帐,她清楚地瞧见温实初紧紧地扣住甄嬛的手,缓缓地用力将她的手抬了起来,放到了......放到了他自己的前胸之处,随即甄嬛吃惊的声音响起太医......” “环儿,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瞧见你许久没有宣为臣来查脉了,今日接到环儿生病的消息,又喜又忧,忧是的环儿的身体,喜的是时隔多日,终能再见环儿一面。”温太医低沉的声音传递出极为复杂的感情。 “不,温太医快放开我的手,若是被皇上瞧见,那可是要了身家性命的死罪,环儿已是皇上的嫔妃,不会再对第二个男子动心,请温太医放过环儿吧!温太医值得更好的人。”甄嬛抽回了自己的手,泣不成声。 安陵容站在门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吓得温太医身子一震,忙用手擦拭着自己的眼睛道“莞嫔娘娘,臣已经为您查探过了,药方已开具,到时按药方抓药,一日三服,三日见效,不用一周便可痊愈,还望娘娘保重身体,为臣还有其他事忙,就不打扰莞嫔娘娘和骊嫔娘娘叙旧了。” 安陵容心里头思绪万千,事到临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此时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的忐忑,她想暗中说点提示、警告之类的话语,可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再说出口。 温太医提着箱子出去了,被沈眉庄堵在堂梨宫的门口以检查身子为由,又折腾了老半天。在甄嬛的寝宫内,安陵容半开玩笑道“环儿,你看温太医他多受欢迎啊,眉姐姐在找她探脉呢。” 甄嬛脸上羞得通红道“安妹妹,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温太医与我自小就认识的,实不相瞒,在入宫之前温太医就想阻止我入宫,我终还是入了宫,也从未想到要与他有任何的纠缠。”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姐姐是对的,在这后宫之中,铁打的皇上,流水的嫔妃,皇上可以三心二意,可嫔妃得一心一意对待皇上,毕竟,谁也不想将脑袋系在裤头上过日子,这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嘛,心里头想想就算了,可是真的纠缠起来,落人话柄,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甄嬛戏虐道“这么说来,安妹妹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呢?我对皇上以外的男人可是连想都不敢想,妹妹比我厉害多了,居然还敢暗地里想,那妹妹你说实话,这个后宫里,除了皇上,你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男人?” 安陵容想了想摇头,再想了想,又摇头道“莞姐姐,别戏弄我,还真的没有,哪有人会看上我呢?长得普通,家世普通,还是沾了莞姐姐和眉姐姐的光,才得以走到今天。皇上能晋我为嫔,也是看在两位姐姐的面子上。” “哪里,千万别说这样的客气话,皇上晋封妹妹,那可是妹妹凭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安妹妹对后宫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具有不可埋没的功劳,连太后在背后对安妹妹都是赞不绝口呢。说这个后宫,若不是骊嫔稳住大局,恐怕皇上要孤苦一生了。”沈眉庄踏着琐碎的步子入了宫,笑吟吟地看着安陵容,随即关切地问候了甄嬛的身体。 “眉姐姐,瞧你说的,皇上本来就有了一堆的阿哥与公主,有温宜了,有三阿哥了,还有......”安陵容侧过身子道。 “太后都说了,之前那些个阿哥里资质不怎么样,三阿哥都这般大了,学习也没有长进,文武都不怎么行,皇上要的可是接班人,温宜公主倒是聪明伶俐,可终究是女子,到时指婚下去,还不成了别人家的了。”沈眉庄坐下来道。 “现在皇后手上也有了一个阿哥,眉姐姐也生了一个阿哥,莞姐姐生了一个公主,夏如春生了一个公主,淳儿也生了一个公主,这一下子多出来的也只有五个,五个也不算多啊。”安陵容扳着指头算着,又想起了她的周六福,该不该将孩子的信息透露出来呢?都过了这般久了,安陵容的心里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与甄嬛及沈眉庄之间的情谊。 安陵容轻声道“两位姐姐,你们说这后宫里这般多的嫔妃,有没有偷偷生下来,不让人发现的,或者有的人见多了宫斗,不想孩子享一生荣华富贵,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呢?若是哪个后宫嫔妃偷偷暗地里生了个孩子,然后为了保全孩子,将他送出宫去,你们说,这样的事......” 甄嬛笑道“能入宫来的,多半是为了争权争财争宠争荣华富贵的,若是什么都不争,又何必入到这宫中来?与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沈眉庄也笑道“这样的人或许还真的有,也许极少,安妹妹不会就是这类人吧!性子淡淡的,也不争宠,你若是偷偷生个孩子送出宫外,我也是能理解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嫁祸 沈眉庄对温实初心生情意,而温实初定甄嬛,为了稳定沈眉庄的心,安陵容建议皇上从羽沙宫调回十四阿哥,只因皇后儿女双全之后,放松了警惕和戒备,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兼顾其它,忙着宫务,忙着照顾年幼的孩子。 宜宁宫,香气缭绕的密室中,安陵容手中摊开一本密密麻麻的人事记录簿,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轻声询问秦三月。 “秦三月,这个人的行踪呢?是死了还是去了哪里?如果确定是死了,就用笔勾消掉,只需确定她死活即可,毕竟不是特别重要的人。” “这是富察贵人的延禧宫里的人,就是那个被皇后身边的剪秋姑姑拿银钗子戳瞎眼睛的云馨?小主没有特别的交待,故奴婢没有细查,不过细细想来,这个人在宫中消失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了。”秦三月轻咳一声道。 安陵容徒然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双手交叉地搓揉着,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不适,直搓到双手发热,才转身望向窗外,枫叶飘零,落红斑驳。 “小主,三月姐姐,夏大人来了。”巧玉轻柔的声音响起,猛然中断了安陵容的思绪。 夏刈熟稔地将手中的剑递给秦三月,从怀里利索掏出一本发黄的书籍给她“这本秘籍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你依照葫芦画瓢,很快就会有见效。” 秦三月惊喜地翻起了书页,午后的阳光渐渐西落,秦三月与夏刈在前院里翻书翻了一个下午,夏刈一边讲解,秦三月一边演练,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秦三月在夏刈的调教下功力竟然精进不少。 夏刈走后,延禧宫里的康禄海来宜宁宫里求安陵容,说是经过他几个月的摸底调查,发现了云馨的去处,竟被送到洗衣所,他求秦三月帮她一起去找人,安陵容便同意。 秦三月去打探情况是真,可是也没有打算救人,毕竟,能将云馨安排进洗衣所的,定不是一般人所为。 秦三月进入洗衣所内,里面的洗衣女多不胜所,一样的素妆,一样的衣服,就连高矮大小都差不多,秦三月犯起难来了,这要如何才能找到云馨。 康禄海低声道“云馨双眼已瞎,不可能穿梭在人群中,定是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我们再找找。” 秦三月的脸上戴着面具,康禄海素面朝天,终于在一个若大的木桶旁边找到了云馨,她瘦削不堪,康禄海满眼都是痛楚,他冲上前去,抓住云馨泡在水里的双手道“云馨,是我,我是康禄海。” 云馨的手抚上康禄海的脸,这时秦三月方看清,她的手肿胀变粗,手上的肌肤由于长期的浸泡,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糜烂。 云馨惊喜道“是你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康禄海眼眶微红道“我来救你出去,自从你失踪后,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云馨坐在一个乌黑的木凳上,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木桶,桶内装满了脏衣服,堆集在一起,发出难闻的汗臭味。 此时,密齐的脚步声响起,云馨急忙将康禄海推开道“快走,他们来了。” 康禄海道“他们是谁?我要带你一起离开。” 秦三月朝康禄海使个眼色,两个人躲到巨大的木桶后面,来人正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江福海。 在云馨身旁蹲下身子的江福海徒手抚上了云馨的脸,康禄海欲现身被秦三月一把拉住了。 “怎么,你想通了么?” “滚开,别脏了我的脸!” “臭婊子......” 江福海恼羞成怒,一脚踏翻前面满水的木盆,一把将云馨搂入怀中,撕扯着她的衣服。 云馨吓得连声尖叫,康禄海这下坐不住了,从桶后钻了出来,他在前,秦三月在后。 “一个洗衣女而已,莫脏了江公公的身子。”康禄海轻声道。 “康禄海,你想干什么?皇后娘娘得知你今天带人找来了洗衣所,临时做了决定,决定送她下地狱,她能有今日,是她的福气。”江福海阴冷道。 “康禄海,快走吧!少管闲事!”瘸了一条腿的周宁海暗中投靠了襄嫔,这此不知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 一时之间,江福海和周宁海两个若是联手,秦三月却是没有胜算的把握。 秦三月的话轻飘飘地飞出来“难不成,江公公与周公公都看上一名洗衣女了?呵呵,这可就难办了,我若是云馨,倒底该选择谁呢?自然是哪个厉害就选哪一个,若是江公公与周公公一决高下,不知道谁会胜出呢?” 江福海冷笑道“你又是谁?你若是想挑拨离间,我就先拿你小试牛刀。” 江福海一步步逼近秦三月,周宁海一把挡在他的前面。 江福海冷道“周宁海,你凭什么阻拦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进洗衣所想干什么?阉人!” 周宁海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脸色渐成了紫色“阉你x。” 一时两个瞬间交上了手,周宁海双掌齐出,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气,原来是喝多了,经不住刺激,巨大的木桶被两人的掌气揿翻,脏衣服散落一地。 趁着这个空档,康禄海蹲下腰身,弯腰抱起云馨,夺路狂奔,瞬间消失不见,秦三月还呆愣在原地。 要撤吗? 她砸巴着嘴,这么好的机会,真想想过过瘾。 可是以一敌二,胜算少,而且而对江福海,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底细。 她仔细看了江福海和周宁海的对打招式,明显看出江福海的功夫是在周宁海之上的。 今日下午在夏大人的调教之下,又精进了不少,不试试威力,心里又麻又痒。 顾不上这么多了,秦三月难以控制自己,一个纵身飞跃上半空,双掌连发,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居然成功逼开了周宁海与江福海的缠斗。 秦三月仅用了一招,她大喜过望,为了掩饰自己是拿他们两个人来试掌力的,她故作关切提醒道“周公公,你要康禄海带走的人,已经带走了,那奴才先走一步,周公公断后吧!” 秦三月几个起落,消逝于洗衣所外苑的宫墙上,周宁海气得咬牙切齿,江福海却是如何也不肯放过周宁海,两个人虽说江福海小胜一筹,可是秦三月断定江福海不敢对周宁海下杀手。 一个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江福海。 一个是原华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后转投襄嫔门下的,周宁海。 康禄海带着云馨回了延禧宫,云馨向富察贵人哭诉,说自己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不止洗得双手浮肿,还要被人调戏,污辱,随时都有衣服被人扯掉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章 烈焰 据秦三月所说,云馨全身上下除了脸,没有一块好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是伤痕。 有人拍响了宜宁宫的大门,秦三月来报,说是哑富察贵人,她出身金贵,被皇后用一碗毒药毒哑了嗓子,见到她,安陵容就会想到那该死的苦杏仁。 富察贵人虽然出身高贵,被皇后害了子嗣之后,就渐渐遭到了皇上的冷落,她来宜宁宫想必是想让自己出面,替她去医治云馨的。 安陵容轻声道“秦三月,叫她回去吧,就说我的身子不适,得了风寒。” 秦三月如实将情况告知了富察贵人,她无奈回了宫。 安陵容轻轻叹气道“这事还没有完呢,秦三月,你多留意一下后宫各个宫里的情况。” 据秦三月报上来的消息 云馨这样的宫女地位卑微,又是被皇后暗中推去洗衣所的,在洗衣所里,只要是个眼睛能看见的活人,都能往她的脏衣桶里随意丢衣服,增加她的日常工作量;也能随时抽走她坐的木凳子,让她栽翻在地;还能将她掳到人少暗黑的角落里肆意羞辱一翻。 康禄海想请太医给云馨诊病,还得自掏银子,他送五十两银子给太医院的章弥,章弥不肯,说至少也得一百两。 康禄海就提着酒约章弥喝酒,两人是老乡,虽然以前曾经有过节,可时过境迁,康禄海愿意给银子,那便是最有诚意的道歉,况且喝酒这样的好事,在太医院当值平时是不能喝酒的,章弥心软就同意了。 喝着喝着,章弥却不知道,康禄海的酒坛里灌的是水,章弥的酒坛里灌的是烈酒。 康禄海道“章弥,这银子你收下了,你几时去治人?” 章弥意犹未尽道“酒都没有喝完,急什么。喝完酒就去帮你看人,那宫女有什么好,皇后都不喜欢的人,你叫我去赶这趟混水,这一百两我还嫌少了点。” 康禄海揪起章弥的衣领道“你去不去?收了银子还敢拖延时间,我打掉你的牙,你信吗?” 章弥含糊不清道“我信,一百两少了点,你再给我一百两,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便能.....” 此时的章弥已醉得不省人事,康禄海听得入了心,用剩下的酒在他的头上浇了下来,问“什么事,快说,银子我都准备好了。” 康禄海手里掂着一百两银子,晃得章弥眼花缭乱的。 章弥伸手去抢那银子,一个趔趄翻倒在地,口中道“皇后的儿子,儿子不是她.....亲生的,是她找人代生的。” 康禄海大惊失色,慌忙摇了摇章弥“你说清楚,皇后的儿子是谁的?” 章弥含糊不清道“皇后根本就没有怀过身孕,我敢发毒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 第二天午膳后,安陵容听到太医院出事了。 当时,她还在御药司轮值,她匆匆忙忙赶到太医院,门口已经有一群人在围观着。 章弥怒目而视着,一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另一只手五指骨折,身体僵硬,没有了呼吸,人被高高立在太医院的墙头。 “这是发生何事了?” “章太医这是怎么了?” “好惨烈~~” 章弥的身体被一条绳子捆绑着腰部打了一个结,再延伸向上,在他的脖子处套了一个死结,悬挂在左侧的城墙之上。 右侧的城墙之上,三个血写的大字他该死! 围观的人群被骇得后退。 抬眼见一片腥红,令人触目惊心。 她眸子一怒,宣秦三月去延禧宫将康禄海带到了皇上的养心殿前。 皇上正在发怒,他本是一个重才惜才之人,太医院的太医别问好歹,光是那一身的医学,费了大清多少银子与时间。 皇上心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禄海,听说章弥生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你!” 康禄海如实道“回皇上,富察贵人的宫女兰馨,被剪秋姑姑戳瞎了眼,罚到了洗衣所,快要折磨至死,奴才得富察贵人的令去救兰馨,章弥太医说要两百两银子才帮她诊病,奴才找富察贵人凑够了银子,章太医同意去延禧宫,不料被皇后宫里的江福海拦住了,江福海一时失手,竟杀了他。” 皇上命苏培盛去找江福海,江福海却说自己近三日压根就没有离开过皇后的景仁宫,皇后亲自出面,为他力证属实。皇后还说章弥是她的心腹太医,她也很心痛,很难过,又怎么会叫人去杀害章弥呢?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正当皇后为江福海开脱罪名的时候,襄嫔带着周宁海一拐一拐地来了。 周宁海一到,江福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 周宁海却给江福海作了伪证,说江富海没有杀人,章太医是与康禄海喝花酒后醉死的,死前出现了妄想症,自己将自己吊上了城墙。 皇上差点气死,听完随即怒喝一声道“都给朕滚出去!章太医之死,祭奠时日,宫里的所有奴才都去跪拜,日日披麻戴孝跪满十个时辰,都滚出去吧!” 等人都消散去了,皇上转头问道“骊嫔,你都看到些什么了?听到些什么了?朕要听实话!” 安陵容讷讷道“据嫔妾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云馨虽为一个小宫女,可是得到了江福海和周宁海两个人的喜欢,不知到底是谁将她偷偷放到了洗衣所,变着法子折磨她,就是为了让她屈服。可是这个云馨受了不少伤,依然不屈服,富察贵人到处在找她,叫康禄海去找人,康禄海在洗衣所救了人出来,据说救她出来时,江福海和周宁海正大打出手,将洗衣所打得遍地狼藉。” 皇上轻描淡写道“然后,康禄海为了救她用银子刻意拉拢章弥,章弥醉酒后说出了皇后儿子不是亲生的事实,接着被江福海灭口。” 安陵容眉眼低了下去,轻声道“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阻止他杀章太医?” 皇上近前一步,一手轻带过她的腰身,贴在她耳旁道“朕要如何阻止他?朕也是事后才知情的,朕就想看看骊嫔会不会,敢不敢同朕说实话!皇后若是敢同朕演戏,朕就陪着她演戏,直到她演不下去了为止......” 安陵容目瞪口呆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满月礼 十月二日,是十六阿哥的满月宴,皇上御笔亲赐下了十六阿哥的姓名--“弘晖”。 弘晖刚出生,便死了娘亲,非皇后亲生,可皇后待他胜过亲生儿子。 刚听到弘晖一声啼哭,皇后便惊慌失措地扔了手中的玉如意,急急忙忙地从嬷嬷手中抱过孩子,搂在怀里哼着曲摇晃着他的身子满眼都是怜爱。 皇后脚处所在地名为“清历园”,这座皇家园林平日里是被封禁的,今日集京城权贵,皇家贵族一起,声势浩大。 碧水如画,花船穿梭期间的那座湖泊,名为碧水湖。 船上坐着全是宾客,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碧水湖的右侧全是古色古香的六角凉亭,小桥流水,景色宜人。 有广场、庭院、红岩洞、绿草地、假山、楼阁。 清历园最大的一座宫殿名为“天汇楼”。 天汇楼里人满为患,皇后立于殿前中央上的主座,怀里抱着的正是弘晖。 弘晖自出生之日起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重点,而满月礼的这一天,天气好的出奇,前一天才被雨浸泡过的湿土地,今日一早便风干了,大晴天,微风,不冷不热。 皇后对于弘晖自是寄予了厚望的,她渴望将他立为太子,承继大统。 后宫嫔妃则是各怀心事,面色各异。 沈眉庄也在昨天接了自己的儿子回宫,十四阿哥,大名为弘守,四月二十五日出生,小名为王宗广。 弘守长得和皇上也是极为神似的,眼睛和耳朵像沈眉庄,性格温文雅尔。 安陵容想起周六福,忍不住想抱抱弘守,皇后只在弘守的满月宴上见到他一面,后来皇上为了弘守的安全,将他带到了桐花台、羽沙宫,交由陈太妃和舒太妃共同抚养。 弘守的手中拿着一串红色的风车,红纸做的叶片,遇到风就骨碌碌地转,很是好看。 安陵容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道“十四阿哥,你的这串红色风车给安娘娘玩一会儿,好不好?安娘娘拿颗兔子糖同你换。” 快三岁的弘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安娘娘,这串风车是给十六阿哥的,他今个儿过生辰,不能给安娘娘。” 安陵容笑道“弘守可真懂事,那弘守跟着安娘娘一起前去,见见十六阿哥。” 弘守天真童趣,马上从凳子上下了地,任由安陵容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了前殿,沈眉庄随后,甄嬛抱着快两个月的胧月,夏如春抱着快两岁的小春春,淳贵人抱着一岁半的宝儿,后面还随行着宫女、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行。 太后在芳若姑姑与竹息姑姑的搀扶下,坐在皇上的身边,乐呵呵地看着这一景像道“哀家真是心满意足了,你看看,自从骊嫔入了宫,后宫的子嗣就越来越多了,哀家再也无须担心了。” 芳若姑姑一边应和着太后,静立于一旁,安静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过来,弘守,胧月,都到皇祖母的身边来,呵呀,弘守又长高了,来给皇祖母抱一抱。”太后笑容盈上了脸,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皇祖母吉祥,这风车是给十六阿哥的,皇祖母可不能抢了去!快还给我!”弘守年纪虽小,可是口齿伶俐。 太后一把抢过风车,高高地举了起来,弘守一看太后不给他,便着急了,攀着太后的肩膀,整个人坐到了太后的腿上,太后乐呵呵地将风车交到他的手中,双手圈住他抱在怀里,十分的溺爱。 皇后在一旁使着眼色,剪秋姑姑便过去道“惠嫔娘娘,太后娘娘的身子骨不好,别让十五阿哥累及太后娘娘,看着点儿。” 沈眉庄的脸然一变,她上前一步,将十五阿哥欲抱下来,太后却是立即变了脸色道“让哀家再陪他玩一会儿,这可是我看着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亲自养大的,今天晚上哀家就带他回寿康宫睡,让她给哀家锤锤背,念念诗词。” 皇后冷然瞥了一眼沈眉庄,满眼都是不悦,可又无可奈何,沈眉庄只得任由太后抱着十五阿哥,原本十五阿哥要送给十六阿哥的风车,也落在了太后的手中,一老一少玩得开心,开心得倒像是忘记了这是在皇后的弘晖生辰诞上。 安陵容送了一套自制的棉衣裤给十六阿哥,沈眉庄送了两串套在手上的银饰,甄嬛送了一条保暖的棉衣背心和围巾,都是自制的,其它皇亲贵族不乏送各类珍宝的,皇后都命江福海登记在册,安陵容仔细瞅过了,凡是同吃穿用度相关的,皇后看都没有看,一律叫江福海封箱搬走了。 就在宾客相继落座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安陵容寻着声音望过去,那不是刚入宫没有多久的喜常在么? 喜常在,名为“索绰罗氏喜敏”,原本入宫时是被皇上选为瑞贵人的,后来皇后在皇上面前推荐了“那拉氏淑敏”,皇上也没有细问其中缘由,为了应付皇后,便改由“那拉氏淑敏”替代成为了瑞贵人。 而这个“索绰罗氏喜敏”自主请缨去了洗衣所,洗衣所是个特别能锻炼人的地方,能历炼人,后来她认识了周宁海,颇有心机的她通过周宁海,成功牵线襄嫔,在襄嫔的安排下,被皇上宠幸获封为“常在”。 喜常在推翻了面前的茶盏,大惊失色道“这个有毒,你们看,快看。” 安陵容迅速上前仔细观看,只见桌上茶水变成了深红色,而桌面的其它茶均呈现淡绿色。 襄嫔不解地问道“喜常在,你在干什么?这宫里的茶,平素里都有绿茶和红茶之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喜常在猛地摇头道嫔娘娘,刚才我面前的这杯茶是淡绿色的,同其它茶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我刚才护甲中有东西掉落其中,才变成了深红色。” 安陵容低声道“喜常在,将你的护甲快伸出来给我看看。” 宫中的嫔妃都喜欢戴护甲,而喜常在的这个护甲,是襄嫔戴在手上的,因为温宜吵着闹着要她抱,襄嫔便将护甲摘下来,让喜常在帮她拿着。 喜常在一时好玩便戴在手指上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亲王 襄嫔的护甲中的东西不过是正常的姻脂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安陵容检查后说明情况,襄嫔狠狠地剜了喜常在一眼,与她拉开距离坐着。 而皇后趁此机会将宫宴上的所有酒菜、碗筷全部都试毒试了一个遍,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宴会上,众人推杯就盏,一时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皇上将皇后的儿子“弘晖”抱在腿上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虽然明知不是皇后亲生的,是祺嫔偏殿里那个哑女阿瑶的血脉,可到底还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难掩喜欢。 宴会上的敦亲王满脸堆着笑容地恭喜道“皇上的这个儿子来得可谓珍贵万千了,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得了哪位名医妙手调理身子,得以多年之后产子圆梦?” 敦亲王,是先帝康熙帝的第十个孩子,母亲是温僖贵妃,然而,敦亲王是一个十分傲慢之人,与皇上多次不和,在宫宴上也不知道收敛性子,上世最后因为造反被皇上给处死了。 皇后听了脸色变了又变,可是碍于众多权贵在场,不好发作,便收敛着怒气,屏住了气息。 坐在敦亲王一旁的是恒亲王,连忙站起身来向皇上、皇后遥遥敬上一杯酒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大清的福气,待本王也来沾沾喜气。”恒亲王一席话本来是想化解尴尬的。 敦亲王却是不屑地看着恒亲王,这位恒亲王生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他是先帝康熙帝的第五个儿子,亲生母亲还是大名鼎鼎的宜妃,和敦亲王的傲慢无礼比起来,恒亲王从一出生就是祖母(顺治帝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养大,从小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为人忠厚老实,他对夺嫡和读书一样都不感兴趣,可是性格为人很讨人喜欢,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到了雍正期间,大太子被废,三爷不受待见,八爷和九爷被圈禁,所以皇上能喜欢的也只有五爷了,凡是宴会,五爷从不缺席,也从不缺欢乐。 皇上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个恒亲王和果郡王、清河王了,果郡王、敦亲王,甚至清河王都会遭到皇上的猜忌,可是恒亲王不会,过年的宴会,宫中公主阿哥的周岁礼,甚至准噶尔可汗前来朝拜,他都照样前来参加宴席,而且他有一个特例,他来吃宴席从来不送礼。 乐呵呵地来,吃完宴席道完恭喜后,也不多话,捧着肚子乐呵呵地离开,至于为什么他不送礼呢?皇上问他别人都送礼,为何他不送? 恒亲王说,最清廉不过恒亲王,两袖清风,皇家权贵随意抽取哪一位王爷都比他富有,他觉得不值钱的东西拿不出手,可是值钱的他又送不起,也舍不得!一席话逗得皇上开怀大笑,笑他的赤诚,这样的特异行为却是让皇上更加喜欢他了。 此次宴会上,隆科多也来了,谁也猜不到,隆科多的身边坐着的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竟是被祺嫔引荐入宫本想偶遇皇上,不料刚好皇上心情不好,撞他刀口上了,在皇上一怒之下,竟脱口而出,送他去到了隆科多的府上,虽说皇上逞一时嘴快,事后有后悔的迹像,可他毕竟是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培盛叫人将李南诗带出了宫。 李南诗既然是皇上赐给隆科多的,隆科多也就不客气,平时在京城郊区置了一个单独的宅子安置她金屋藏娇,也防止她贴身跟着泄露不该知道的消息,可是既然是宫宴,隆科多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挑拨的机会。 你看,太后娘娘的那双丹凤眼时不时剜上隆科多一两眼,恨不得将他的心窝子给剜出来一般,隆科多福晋、侧福晋都没有带来,带了一个不知名的还颇有几分青楼气质的年轻女子在她面前调情欢笑,若是太后知道这个李南诗竟是皇上赐给隆科多的,那太后对皇上的心头恼怒又加三成了吧?! 隆科多时不时和太后娘娘交换一下眼神,隆科多欲言又止像是有数不清的苦衷,太后娘娘的眼神端的是凌厉无比,只见隆科多站起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不知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私家传道的生子秘方,不如公开让为臣知悉,为臣多谢皇上赐佳人,唯恐自身年老,不知是否来得及赶上这生子的末班车!” 太后娘娘咳出了声音,沉闷的低压声,芳若姑姑连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敦亲王笑道“皇上等待了多年,守得云开散雾的,这个儿子定是要被晋封太子的吧!” 敦亲王的话音刚落,宴席之间就响起了附和的击掌声和回应声。 “恭喜皇上,太子之位非弘晖莫属,子承父统,云开散雾!” 这些声音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在安陵容的耳边,炸雷般响起,她两眼惊惧地捅了捅一旁的甄嬛,甄嬛又看了看沈眉庄。 绝不能让皇后捡来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 坐在不远处的祺嫔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襄嫔也是一脸的嘲笑。 齐妃,敬嫔,康妃,端妃,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齐妃的那个憨憨的三阿哥,想必她已是死了替她孩子争太子的心了,而其她三个嫔妃连子嗣都没有,只有看热闹的份。 可是沈眉庄还有一个弘守养在宫中,安陵容她还有一个弘历养在宫外呢! 安陵容紧紧地揪着手帕,沈眉庄死死地盯着皇上手中抱着的弘晖,安陵容再看了一眼祺嫔,如果真的要晋皇后的弘晖为太子,那只有将祺嫔推出列队,将实情布公于天下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压抑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皇上倒是一脸的轻松,似乎丝毫没有认真考虑这一件事情,又似乎在思索着对策,只见他将手中的弘晖放到皇后的手中,坦然地看向大家道“在座的各位,朕知道你们在时刻关心着朕,心系大清的安危,关心子承父业,关心太子之位,可是朕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要告诉你们,可自从朕说了之后,这件事也就不足以成为秘密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揭破 皇上微微一笑中带着无比的清冷寡欲,还颇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深意,目光淡淡地扫过宴会上的众人,最后落在敦亲王的身上,道“敦亲王说笑了,皇后的身子骨虚弱,多年来一直未有身孕,这个孩子,是朕的风流债,不过是被皇后认养罢了,弘晖的确是朕的亲生儿子,不过并非皇后亲生,弘晖的亲生母亲在他出生的那一天便因难产已离世。” 此言一出,宴会上一片哗然大作,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墩亲王的脸色一片僵硬,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安陵容没有料到皇上会直接说出这个秘密,他贵为天子,竟丝毫不在乎大家反应。 皇上继续道“朕年少轻狂,与阿瑶有过一夜情,不料她因一场意外成了哑女,朕心中愧疚,皇后便暗中将她接入宫中,加以照顾,没有料到她竟然为朕生下了一个儿子。” 皇上淡然道“弘晖会和宫中的其她阿哥公主一样,朕也会宠他,皇后会待他如己出,只是这太子之位,敦亲王,你来说说看。” 宴席上,众人交头接耳,皇上的一席话如一个重磅炸弹激起了千层浪花,人人脸上都满是震惊,唯有祺嫔,安陵容目光扫过祺嫔,她娇俏的脸蛋竟毫无半点波澜。 安陵容心中百味俱生,原本以为皇上会隐瞒这个秘密,不料一夜情在他口中如寡淡白开水一般说来如此寻常。皇上定定地看着敦亲王,愠怒的眸子冷眼瞧着他,正在等待他的回应。 敦亲王的脸变得木讷起来,良久过去竟是无言以对,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息心情道“皇上,弘晖,十六阿哥,是皇室血脉,自然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是太子之位,乃国家大事,还需慎重考虑,还需征得朝堂文武百官的同意与支持。” 皇上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光芒,脸色缓了又缓道“太子之位,当然是要慎之又慎的,朕会综合考虑弘晖的学识、人品,太子之位必须德才兼备,才能够担当重任,还需征得大家的同意,弘晖年纪还小,现在谈及此时未免为时过早,这事不着急,慢慢来,来,大家喝酒喝酒!” 敦亲王连忙端着笑容道“皇上说的对,弘晖出身皇室,但年纪尚幼,臣弟认为,先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培养他的品德与能力,以后再慢慢考虑太子之位的问题,不急不急,喝酒喝酒!” 皇后脸色笑容已收,只是紧紧地将弘晖搂在怀里,不是她生的孩子,本想用来争太子之位的,谁知被皇上一巴掌搁下来,打得生痛还听不到半点声晌,这委屈她是受够了! 可是她一张脸凛然却是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怨气,只是用脸贴着弘晖,还一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然后换上一张笑脸,招呼着大家趁热喝酒吃菜。 可是安陵容却知道,皇后她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会在众人面前失态,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皇上在弘晖的满月宴上就将弘晖排除了太子上位的可能,那他在等待什么?安陵容猜测着,他一定在等甄嬛怀上身孕,怀上儿子,然后等她的儿子出生便立他为太子! 她能想到的事情,皇后难道想不通透吗?皇后淡淡的阴冷的眸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扫过甄嬛的脸,而甄嬛低头浅笑嫣然,没有抬起头来正眼瞧皇后一眼。 太后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说自己有些头晕脑胀,要早些回宫了,还光明正大地在宴席间斥责隆科多道“隆大人,你上次在扬州带回来的酸菜,哀家的牙齿都是要被酸掉了,哀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一次带了十几箱,这么多哀家也吃不完,芳若,寿康宫还剩有多少箱没有开封条的?” 芳若姑姑低着头恭声回应道“回太后,寿康宫里还有七、八箱没有开封的酸菜呢!” 太后一扬眉道“隆大人,等下宴会结束后,你亲自带人来寿康宫将酸菜领回去吧!” 皇后神思恍然,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却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如果甄嬛真的怀上了男婴,那皇后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颗弃子而已,那她还会如此费尽心机么? 安陵容听到太后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声,她看了一眼隆科多,隆科多脸色发白,呆呆地愣在原地,大抵是没有料到太后会当着众人的面来这一手吧?太后是因为皇上赏了个美人伴在其左右,心里吃醋生气敲打警告他吧? 隆科多讪讪然的撇下身旁那个风尘味女子李南诗,跟着太后回了寿康宫,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去搬了酸菜,那就不得而知了,除了皇上,没有人关心太后酸菜这事。 宴会结束后,剪秋姑姑暗中向安陵容传达了皇后的召见。 景仁宫里连碳火都没有生,空气里真的是一片清冷,而皇后那阴郁的脸色,从双眼眼底一层又一层向上浮起来的阴冷,令安陵容的心头发怵,她心头一紧,可是她又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冷静! 安陵容毕恭毕敬地询问道“皇后娘娘,不知您找嫔妾意欲何为?” 皇后的心情不好,她可不想撞在她的刀口上,别拿她来撒气。 “骊嫔,今天的情景你也见到了?皇上的所作所为,令本宫寒心。”皇后冷冷地看着她道。 “皇后娘娘息怒,皇上想暂行缓兵之计,或许只是想保护弘晖而已,倘若众人都知道皇上有立弘晖为太子的打算,那一定会将弘晖置于险境,皇后娘娘到时想要保全他,也需要付出多上许多的精力与细心。”安陵容安慰道。 皇后不为所动,淡淡又阴冷道“骊嫔,你在宽慰本宫?还是想看本宫的笑话?皇上是皇上,他今天既然已经说出了弘晖的身世,你认为弘晖还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吗?弘晖立太子的可能性不大,可也不是没有!只要皇上心仪的太子都死光了,便会轮到弘晖。” 安陵容倒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道“皇后娘娘,您叫嫔妾来是为何事?” 皇后的手轻轻地顿在案台上,恨道“本宫要你,给甄嬛送上一碗避子汤,让她永无生育的可能,只要她怀不上龙种,皇上的眼里才能容得下本宫,本宫知道皇上最爱的是甄嬛,他在等待,等甄嬛生下儿子,好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甄嬛这个贱人!若是没有她,皇上今天就不会当众这样撕破本宫的脸面!” 皇后双眼爆发出凌厉的光芒道“骊嫔,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安陵容沉静道“皇后娘娘,帮了如何?不帮又如何?皇上若是知道是皇后娘娘亲自指使嫔妾让他最爱的甄嬛从此再无子嗣,那嫔妾和皇后娘娘还能逃得过皇上那一关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以退为进 窗外传来暴雨敲打窗棱的声音,有些刺耳,皇后愠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安陵容抬起头来,那个身段修长、杀伐果断的人影,那,不正是皇上么?他怎么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神智不受控制地迷离,那白晃晃的烛光,光影重叠,好乏力,头晕乎乎的,手臂像是要被人扯断了一般,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江福海,他的脸好狰狞。 好累~真想好好地睡上一会儿~~身子轻飘飘地像是被人抱了起来,在半空飘浮着,她终于晕了过去。 ...... 温暖的宜宁宫内,散放着茶香和鲜花的香味。 她缓缓地睁开惺忪的双眼,习惯地轻唤了一声“巧玉.....” 周围却是一片静谧,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她觉得好生奇怪,改口轻唤道“秦三月,小凳子,都去哪了?” “小主,奴婢在的。”平日里回答她干脆利落的秦三月眼圈微微发红,伸来扶她的手掌心红彤彤的,两条刚结痂的血印子。 “你这是...怎么了?”她轻微的咳了一声,胃里空无一物却是翻江倒海的反胃。 都快忘记了,她有个不好的毛病,见血就晕,以往会用药控制住,时间一长,以为身体已经好转,那适才在皇后的景仁宫定是见血了? “秦三月,我有些饿了。” “奴婢去去就来,小主再等一等。” “为何是你去?巧玉呢?” “......” 一碗黑米粥下肚,她胃里渐渐地温暖了起来,她又往嘴里塞了三块千层糕,外添加一杯香茶后,她渐渐觉得端碗筷的手臂有了些许力气,轻微抖动的手指稳稳地坠下,紧压住了桌面的边沿。 她的神识恢复了。 刚才在皇后寒气逼人的景仁宫,皇后她说叫自己给甄嬛送去一碗避子汤?如果这碗汤药不给甄嬛送去,便叫她替甄嬛尝一尝避子汤的鲜味,皇后眉眼之间渗着慈祥的柔光,却是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绘春说这汤是世上最甘甜的滋补品,不细细品尝便是对不起皇后娘娘,剪秋拉着江福海挡在皇后的前面,说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剪秋和江福海一左一右的各拉扯着她的手臂,撕裂般的痛。 她奇怪的是,为何她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呢?她的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软绵绵地,使劲挪都挪不动。 后来,一个纤细的人影扑倒在她的身上,那是......巧玉么? “巧玉...”她精神一凛,双手轻轻地在桌面上一顿,站了起来。 巧玉正站在院子东南角的梧桐树下,呆怔地捡着落叶,两半边脸肿胀将又圆又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听到轻唤声,她回头朝安陵容宽慰似的笑了笑,安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的寒意一点一点地逼了上来。 “是谁打的?” “皇后,绘春,还有剪秋姑姑,还有,还有江福海,绘春咬了奴婢的肩膀,但是已经不痛了。” “都怪我,没有防备皇后会突然下毒手。” “小主说过,约定的半个时辰若还没有见到小主的身影,奴婢便要去找小主,奴婢去景仁宫找小主,三月姐姐去养心殿找皇上,皇上去的及时,刚好救下了小主,皇后说要毁了小主的脸,给小主喝避子汤,皇上出宫的时候,说是她们在宫里加了迷魂香。” 安陵容呆愣在原地,喃喃地道“是呵,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呢?皇后她可是制药高手,她在燃着的香中加了迷魂香,我居然没有闻出来,她是用了大量的桂花掩盖了?” 巧玉摇了摇头道“听皇上说,是皇后在递给小主那碗汤药中下了迷魂香,小主一闻就失去了神识,后来碗被小主打碎在地,汤水散了一地,迷魂香才散了开来,小主中毒最重,皇上将小主送回宜宁宫的时候,叫三月姐姐给了解毒丸给小主服下了,小主别担心,以后不能再去皇后的宫里了。” 安陵容的手一紧,此事她不能善罢甘休,她得去找皇上,皇上这个时候正在养心殿里马不停蹄地批着折子。 她看到面容修饰得干净整齐的皇上浓眉紧锁,面容上又多了几分憔悴,她竟然有些不忍心开口,一言不发地,她相继去香炉里挑断了香灰,扭头给皇上泡了一杯香茶,然后静静在依在案台边,帮皇上磨起墨来了。 “骊嫔,精神好些了么?朕抱起你的时候,你可只剩下呼吸平稳,还有这半日功夫一过,又生龙活虎了。”皇上的话说不清是揶揄还是安慰。 “皇上,皇后娘娘将嫔妾叫去景仁宫,叫嫔妾给莞嫔送去一碗避子汤,意欲让莞嫔永生无法生育,嫔妾拒绝,皇后便叫人打伤了嫔妾的宫女巧玉,还逼嫔妾喝下那碗永世绝育的避子汤。”她磨墨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带着稍许期待地望着皇上。 皇上抬头只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批起了折子,脸上看不清楚任何表情,稍许的沉默过后。 “骊嫔脱离了危险,以后要多加注意保护自己,以后去皇后的宫里之前先服一颗解毒丸,然后寸步不离地带着秦三月防身,以解燃眉之急,这一次,骊嫔还得表扬宫里的那个小宫女,就她拼命保护主子的模样,跑起来宫里没有几个下人能跑得比她更快了。” “皇上,您在避重就轻,这么重大的事,嫔妾搁在心里发慌,还请皇上为嫔妾,为莞姐姐做主。” “慌什么!朕适时刚好救了你,而莞嫔也毫发未伤,这至多只能算一个恐吓的过失,她是皇后,骊嫔你得记着,皇后的靠山是太后,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如非逼不得已,朕不会去轻易动摇她的位置,骊嫔要知进退,好好保护好自己,莞嫔与惠嫔,朕也会提醒她们。” “这次皇后动怒本就在朕的意料之中,是朕在弘晖的满月礼上,亲口告诉了大家,弘晖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的事实,拂了皇后的面子,她定会大怒,可只要她未付诸行动,就不能治她的罪,朕记得骊嫔是所有后宫嫔妃中,最能隐忍的,这也是朕最欣赏你的地方。”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药引 “朕带你去炼丹阁,走吧。”安陵容一愣神,无意识中已搭上皇上温热的手掌,神思恍然,一步一顿地到了炼丹阁内。 炼丹阁里热得她身子一缩,细细密密的汗铺满额头,汗湿了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她拿着手帕一边扇风,一边深呼吸,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大殿内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与刺眼的明黄色调让她精神一震。 目及之处,宽敞的大厅内除了鼎炉,还有高大的石柱支撑,墙上的中医炼丹图谱和神秘的卜卦符号,悬挂的数量比上次多了许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此外,还有几幅碧绿的青竹与梅花图掺杂其中,锦上添花。 安陵容来到一号炉前,炉内火势正旺,周围是稀奇古怪的草药和器具,太医院的太医只来了卫临,卫临是温实初的助理,临时或长期调用他都不影响宫内的出诊,卫临参与制药具有隐秘性,是暗中进行的,连温实初都是不知情的。 卫临端坐着,欠着身子微笑行礼,然后端坐着,极为认真地与一旁的制药师剖析各种中药配方和炼药的步骤,炉内不时有轻微的爆炸声响起。 安陵容仔细地看了卫临出具的中药配方,都是强身健体的药揉杂在一起,三分调理,三分强身,四分温补,这配方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并无特别之处。 制出来的长生不老之药亦是中规中矩,制出来的药并不是首批就用在皇上的身上,先由同仁堂制成药丸用在年老体弱多病的老人身上,看是否有益气延寿的功效,再将效果反馈回宫中,这些老人也不知是长生不老之药,以为是调理身子的益壮之药。 第一批试药效果,是一批人中有一个人最长延长了两年的寿命。 第二批试药效果,有个将死之人延长了一年半的寿命,特例,其它均延长了两年。 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第十三批......最后一批,有人延寿了八年...... 离皇上的要求还很遥远,皇上要的是延寿五十,八十,一百年,甚至成就神话中的不老不死之身。 皇上催促他们加快制药的进度,他牵着安陵容转到了另一侧,炼丹的药师忙着泡起了药材,他们的衣袖上、头发上、脸上都沾染了各种颜色的药渍。 安陵容拈起一株千年人参细细地看,这人参被泡成了绿色的,连根部都成了一片绿意盎然。 “卫临,你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人参泡得变了颜色?”皇上道。 “皇上,这是千年人参,单是年千人参效果不明显,加了绿植浸染,能延长人参的保质期,这种绿植叫大箩叶,品种稀有,还在试炼的阶段。”卫临认真道,正襟危坐在一旁的一位六十高龄的道袍老人抬了抬快掉下来的眼镜,点头附和,手上动作未停,正在仔细审查各种献上来的古籍和炼药材料。 而皇上紧张又急切,左右环顾炼丹阁的各个角落,对长生不老的渴望显而易见地转移到了道袍老人手上的古籍和炼药材料上。 “三省真人,炼药有突破了么?”皇上的眼里流露出急切的渴望。 三省真人摇了摇头,皇上抬头望着头顶,巨大的圆顶里透进来一丝一缕微弱的薄光,那是长生不老的希望之灯。 “必须,尽快,想尽一切办法有所突破,朕需要在短期内看到进展。”皇上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斩钉截铁。 “皇上,据鄙人所查,典籍上说需要用娇弱幼童的心头血作药引,可是每试验一次,要废掉一名童子。”三省真人薄唇轻启,听他说来云淡风轻,却如一声闷棍重击在安陵容的胸腹之上,她重击之下竟然无意识地失去了自主呼吸,一刹那的神识失控,她想到的是...... 这是哪里来的狂妄老人,思无良策之下竟然胡说八道起来,她突然想起了淳贵人薄背上的琵琶,一恍而过的画面中又出现了秦三月削铁如泥的利剑,微微静默了片刻之后,她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两额的太阳穴被从脚底冲上来的热血刺激得起伏不定。 三省真人?这个名字为何听来如此的耳熟?在哪里听别人说起过? 是太行山的建丽庙,那住持方丈的话犹在耳际“三真,三元,三火,三法,咦,三省去了哪里?三省呢?” 她再仔细看了看名为三省的道袍老人,与建丽庙里的三真、三元、三火,三法,长得有三、四分相像,五官不同,气质都是一样的空灵飘逸。 “三省真人,只要你能研制出长生不老之药,朕就能长生永久,能永远统治大清帝国,而你三省真人也将会享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华富贵,至于短缺何种药材,药引,朕会快马加鞭地命令人去找,势必要找回来。” “回皇上,鄙人负责监督整个制药的过程,得以让皇上信赖,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日夜不停研究各种古书籍,哪怕有一丝的希望,都不会放过提取这长生不老秘方,只是这药材好找,药引如要涉及到人命关天,还请皇上三思。这些虽是书中提过理念,具体是否可行,还需待试验才知,万一不可行,那损失的可是人命。” “这个好办,大清有死囚,他们能死得其所,还有价值可利用,想必九泉之下也饱含宽慰。除这个心头血的药引,还差些什么?” “为了制作这个长生不老之药,朕已派人寻回许多非常稀有的药材,不仅价格非常昂贵,也很稀有,为了找齐配方上的药材,已经费了诸多的财力和人力,甚至还派了大内高手深入边疆的深山老林,费尽心机,可不能因为差一、两个药材就止步不前。”皇上叮嘱道。 三省真人向皇上递来一本摊开的秘籍,指着上面的繁杂文字道“皇上,这本秘籍上有写秘药字样,可惜这本书的文字鄙人却是不认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字能认出来,猜测是一本制药强身的秘籍,如果皇上能找人破解这上面的文字,便可以依照秘方进行试制,多一个方法,便多一重希望。” 第二百四十六章 秘籍 皇上拿过古书籍摊在眼前,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发黄的书页,上面的文字不是汉字,歪歪扭扭,具有异国风情,其中有两、三个字的字母被安陵容认了出来,那是一个“山”字,她凑近上前,紧挨着皇上,细细地观看揣测,再往下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字,她心思一动,睁大的眉眼更为用力,还有一个“天”字。 皇上不动声色地问道“骊嫔,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先让骊嫔来判断。” 安陵容诚恳道“皇上,您看,这第一行的第三个字是一个山字,第五行的第八字是一个人字,再往下,第十三行的第二个字是一个天字,嫔妾觉得这个字体像是蒙文。” 皇上轻轻一笑道“骊嫔,在何处见过蒙文?” 安陵容寻思着道“皇上,嫔妾曾在外蒙使者的降书上见过。” 皇上打消了疑虑,一年以前外蒙使者确实亲自将降书送来紫禁城,皇上与后宫一众嫔妃分享了此事,他点头道“这确实是蒙文,朕也识不完全,骊嫔能认识三个字,还不足以解开此书的谜要,这本书带回养心殿,今晚骊嫔留下来与朕一同研究。” 寒风顿起,入夜微凉,皇上拿着书边走边思索,他走在前面,白熏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在地道中拉得老长,安陵容紧紧地跟在后面,静悄悄地踩着皇上的影子往前走。 两个人沿着地道,推开那排书架,旋转开暗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养心殿,不料苏培盛捻着佛尘站在殿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俩相继从书架后转出,道“皇上,储秀宫的祺嫔跪在养心殿的门外面,敬事房的人端来绿头牌,皇上日间翻了祺嫔的牌子,怕是皇上有事忙着没有留意,祺嫔跪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皇上眯了眯眼道“祺嫔?朕倒忘记了这事!叫她回去吧,今晚朕临时与骊嫔有要事商量。” 皇上的口谕已下,祺嫔轻提着衣摆站起身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苏培盛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祺嫔,小心,皇上今晚有要事,叫祺嫔自行回宫。” 祺嫔也不多说话,冷漠地推开苏培盛的手,淡淡的阴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养心殿内,安陵容与皇上相依相偎的模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苏培盛用拂尘扫尽了衣摆上的尘土,不满而又用极低的声音道“皇上日理万机,连用膳与就寝就要计算好时间,分秒必争,以为皇上像你们这些后宫嫔妃一样,无所事事,天天琢磨着如何勾引皇上,这眼色还使到奴才的身上来了,我呸!” 苏培盛的声音极小,可是养心殿的宫门半开着,安陵容的耳朵特别的灵敏,她却是清晰地听到了他发泄不满的声音,空气安静了下来,安陵容忐忑不安地抬眼望去,刚好碰上皇上努力控制着笑意的目光。 皇上笑意一收道“苏培盛,既然你不喜欢朕被祺嫔睡,那叫敬事房在这一个月内将祺嫔的绿头牌撤去,下个月再布上来吧!” 苏培盛低头眼神发慌道“不不,皇上,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奴才对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言听计从的,不敢肆意妄为。” 皇上肯定道“去吧,祺嫔敢使眼色给你看,朕就当是对她小小的惩罚。” 苏培盛道“皇上,祺嫔是皇后娘娘举荐上来的人,皇上还是免了她的惩罚吧,奴才就是奴才,怎敢......” 皇上双眼一瞪道“朕叫你去,就立即去,叫敬事房撤了祺嫔的牌子,然后将养心殿的门关好,别打扰朕和骊嫔商量要事!” 苏培盛眉头舒展,转身退出去时,顺手笑眯眯地带上了宫门。 皇上侧目道“这老东西,上了年纪.....对了,骊嫔,将书拿过来。” 皇上轻声道“在第二个书架的从上往下的第一列,中间位置有一本蒙文字典,手抄本,骊嫔去给朕拿过来,将里面的字逐个挑出来核对。” 安陵容指腹在一尘不染的书籍上游走,终于看到一本黑色布面的厚厚的书--《蒙文字典》,她将书抽了出来,不料将旁边一本《醉余泉》的新书碰倒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皇上的目光落在掉落在地的书上,安陵容的心头一紧,俯下腰身将所有的纸片拾了起来,重新夹入书中,她忍不住好奇,还是偷偷地翻看了,是诗,情诗,全是雪梅诗。 她心里慌了一下,迅速将书归于原位,捧着《蒙文字典》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两个人凑近在烛光灯下,直瞧到双眼发红,才验出了第一页。 皇上叹气道“这古书的页数太多了,一时半会难以查对,这样吧,明天一早,骊嫔将这个蒙文字典和那本古书籍带回宜宁宫去,这几日就不必去御药司当值了,抓紧时间,先将这书翻译出来吧!朕本可以找国师来帮忙,可是这涉及到长生不老炼药的机密,不可泄露。” 安陵容点头,皇上疲倦地闭上双眼,瘫倒在宽大的椅子里呵欠连连,扛不住睡意先她一步上了床,他在床上半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催促道“骊嫔,明日再看吧,来给朕宽衣解带吧。” 安陵容合上书页,将这两本书籍放到了龙床上的枕头底下。 皇上念道“朕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很是痴迷,朕相信只有长生不老,才能永远统织大清帝国,才能给后宫嫔妃们享受无尽的权力与荣华富贵,虽然这很难,难于登天,可是朕决定了,召集智者和医者,不惜一切代价,研究出长生不老之药。” 安陵容安慰道“一定能制出长生不老之药的,皇上长寿,是大清的福气,也是大清所有百姓的福气,是嫔妾们的福气,嫔妾定当尽心尽力而为。” 安陵容忽然想到,明天就是她每月约定出宫探望父亲母亲的日子,皇上催得着急,可是第二日,是她娘亲的生日。 安陵容请求道“皇上,明天是嫔妾母亲的生日,嫔妾得出宫一趟,这书能带回家研究吗?” 皇上梦呓道“书不能传给外面的人看,你父亲母亲也不行,你去给你母亲过完生日后,马上回宫,不得在外担搁。” 第二百四十七章 妄天珠 第二日,微风轻拂,安陵容借着晨曦一早便与秦三月出了城,直奔秀庄。 小小的庭院里干净异常,连远在松阳县的两房姨娘也到了,安智轩与安子轩搀扶着房东教书老先生在大树下捉迷藏,秦三月她爹正和安比槐在鱼池边下棋,萧姨娘、四房李玲玲在厨房里帮林秀打下手,安陵容也准备洗净素手做羹汤。 萧姨娘阻止道“容儿,现已是皇上的骊嫔娘娘了,这些粗活我们来做就好,容儿去歇息吧。” 四房李玲玲将她拉出了厨房,从另一侧的房间里出来三名小女孩,其中最大的安曼凤是萧姨娘的女儿,年纪略小一点的安美凤是四房李玲玲的二女儿,最小的安冬灵是李玲玲的三女儿。 李玲玲所生的大儿子安子轩外表憨厚诚实,实则聪明伶俐,学习好,而二女安美凤小小年纪则是攻于心计,那小妹安冬灵更是为了抢小恩小惠不择手段。 安陵容对安美凤与安冬灵没有什么好感,安美凤近前道“容姐姐,我喜欢你头上的那个金钗子,你能不能送给我哪!” 安冬灵一把抱住安陵容的腰身道“姐姐,金钗子送给我,我学习比安美凤好,她摔坏了我的银项圈,娘亲若是知道了,定会打她的。” 安子轩与安智轩也围了过来,安陵容脸色一正道“姐姐头发上的这个金钗子是皇上的,只是借来戴戴的,到时还得还给皇上。” 安陵容拿起一沓纸和笔,分发给他们,道“这样,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字好看,容姐姐便有奖。” 安冬灵撅起嘴道“我先要得知容姐姐的奖品,奖什么,是什么好东西?” 安子轩回应道“容姐姐奖银子,我看中了京西街玩具店的东西了。” 安陵容微笑点头“好!” 几个幼童在树底的长桌上一字排列开来,依照安陵容给出的字体,依照葫芦画瓢。 那个头发花白的教书老先生,乐呵呵地凑了过来,站在安子轩的背后看他凝神写字。 安子轩小小年纪,落笔钢劲有力,字体浑圆大气,教书老先生摸着下巴,赞许地点头,可是渐渐地,老先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刚巧一阵风吹来,吹倒了树底下的空铁桶,骨碌骨碌地滚到了安比槐的腿脚边,安比槐抬头看了一眼,起身将空铁桶扶正。 老先生一脸正容,将纸从安子轩的手中抽了出来,道“骊嫔娘娘,我朝有满文、汉文、回文、藏文、还有蒙文,娘娘教他们写的倒像是蒙文字。” 安陵容一愣道“老先生博学,我写的正是蒙文字,是个人字,老先生懂蒙文吗?” 老先生脸上浮起了一抹似憧憬的微笑道“鄙人也略知一二,只是娘娘写的这个人字,并非正统的蒙文字,是略微变化了的,这每个字母的最后一笔是沉稳带回勾的。” 安陵容心思一动,立即思索起昨天晚上在烛光下研究的《蒙文字典》,没有错,那是一本手抄本,她依照印象在那本炼丹秘籍中抽取了“天”、“地”、“和”、“开”和“贵”字,白笔黑字地交与老先生对比。 幼童们散去,老先生在安陵容的对面坐了下来,亲自执笔,写下了天、地、和、开、贵字,指着一排排字母并解释道“这是准噶尔汗国的旧蒙文,后来这个国家新建立后期才改用了藏文。” 安陵容给母亲过完生日,便急急辞别父母带着秦三月回到宜宁宫,怀中掏出的纸起了皱褶,她用手掌重复压平它,上面写的正是准噶尔汗国。 手头上的这本炼丹秘籍,至少知道了它的来处,出自未统一前的准噶尔汗国,她又去了藏书阁找资料,这是一个喜欢四处征服的民族,喜欢不问青红皂白,想打就打的蛮荒族系。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核查,安陵容揉着微红的眼睛,微晃动泛酸的肩膀,她终于将一整本炼丹秘籍给翻译完整。 她与皇上凑在一起,皇上难掩心中兴奋,将皇后精心制做的莲子养心汤推至一旁,细细地翻看起译本,一字一笔,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呈现着她的呕心沥血。 香炉里的香气味变得淡了,安陵容起身往香炉里加了点芳气扑鼻的桂花,九月的天气已是初秋,窗外桂花醉人,窗内桂花清香,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皇上欣喜地合上书本。 “骊嫔,这么说来,为了炼制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还需要一款稀世材料,据这古书上记载,这稀世材料远在千里之外,为神奇宝石自然天成,名为--妄天珠。接下来,寻找妄天珠便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找到它。”皇上兴致盎然,眼里光芒逼人。 安陵容静立一旁,听到皇上的话,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道“皇上,这书中虽有记载,但依嫔妾所看,并不确定真假,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皇上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道“骊嫔,你无需多言,对于长生不老之药的追求,朕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只要有一线机会,朕就不会放过,朕已经决定,即刻派人去查探这颗妄天珠的下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皇上便下令组建了一支精干的队伍,准备前往千里之外的秘籍来源地--“准噶尔汗国”。 皇上亲自挑选了宫中最厉害的大内高手夏刈担任领队,足以看出他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夏刈站在皇上面前,双手抱拳,神情严肃道“皇上,末将定不负重托,竭尽全力找到妄天珠。” 夏刈只知道任务是找寻“妄天珠”,可他并不知道皇上要这“妄天珠”的用途。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道“好,朕相信你,此去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务必要小心行事,保证队伍的安全,不认是否找到妄天珠,都要活着回来见朕。” 夏刈领命而去,带着队伍踏上了寻找征程,可是在他们穿越茫茫山海,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那座传说中的神秘国度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正在等待着他们。 第二百四十八章 侗降山 昨晚,安陵容在宜宁宫内紧握着那本秘籍,眉头深锁,反复翻阅,试图从中找出更为详细的答案,可是脑内紊乱,理不清头绪。 妄天珠的大致地址,书中没有明确地标出来,而是用了大段文字隐暗描述,那些文字就像是某种密码,需要特定的知识才能清晰解读。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书页,停留在那段晦涩难懂的字母上,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根据文字描述的模样,能想到的只有北斗七星,那儿大抵是一个平原地带。 她想像着自己站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仰望着夜空中明亮的北斗七星,那么,在那个神秘的准噶尔汗国,一定有一个外围神似北斗七星,里面像平原的地方。 只要能找到这个地方,便可以大大地缩小目标范围,夏刈初始还有些犹豫,可当他看到准噶尔汗国远在千里之外,便承诺带着队伍先去找这个北斗七星地带,万一找寻无果之后,再在整个准噶尔汗国实行地毯式的搜查。 然而,事实上,在准噶尔汗国,还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经过三天三夜的马不停歇、日夜兼程,终于找到了一处神似的地方。 这个地方叫“侗降山”。 夏刈命人快马八百里加急送回消息,这座侗降山,从另一座高高的山头看去,它果真长得像北斗七星的模样。 皇上心头大喜,安陵容也是精神一爽,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宜宁宫内,她正在喜悦之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陵容迅速将秘籍藏好,站起身来开门。 是苏培盛,急匆匆的,走得满头大汗,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骊嫔娘娘,皇上宣您去养心殿议事呢。” 安陵容的心中一紧,她知道皇上召见,必然是为了这侗降山之事,她迅速跟着苏培盛来到养心殿。 皇上脸色很凝重道“骊嫔,关于秘籍上的地点,夏刈找到了,可是这个平原地带外面环绕着山,然而不知为何,山塌方了,将夏刈等人堵在了侗降山的外面,朕现在考虑,是否需要调动人马,将倒塌的山给移开。”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道“嫔妾知道皇上心急,可是这个侗降山它属于准噶尔汗国,私自移山开山,会不会有麻烦?” 皇上大手一挥道“一个蛮夷之国而已,虽然崛起迅速,但也不足为惧,朕甚至可以出兵征战准噶尔汗国。” 安陵容沉默了一下道“皇上,这个请皇上自行定夺,嫔妾参与制药,可是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情,不敢妄议。如果能不损一兵一卒拿到妄天珠,那便是最好的。” 皇上急切道“骊嫔可知,若这个妄天珠是真实存在的,那必定是件珍世之宝,这样的宝物准噶尔汗国又怎么会白白拱手相让?所以朕先让夏刈前往查探风声,若是真实存在的,这一仗自然是非打不可的。”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的沉重,每一分钟都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讯息,安陵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漫长的三天过去了,夏刈又将消息传回了皇宫中,这一次是解封的消息,原来是这次山塌并非自然塌方,而是准噶尔汗国有人在挖山,由于动作太大,导致了这场意外。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挖山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开山造湖。 为什么要在一个深山老林地带,开山造湖泊?周围人烟稀少,又不用饮用水,也不排除是为了美化自然景色,给大自然添一抹别样的景致之美。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 夏刈说,他听到被山塌所困的地方,仿佛一直在微微颤动,发出低微而又清晰的轰鸣声,他们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扎了营,远远地瞧着“侗降山”。 突然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从最高的山峰之处开始崩裂开来,巨大的石块相继滚落而下,一片尘土飞扬,白天夏刈他们落脚的地方,被巨大的沙石淹没。 夏刈吃惊,而山峰崩裂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像我们想像中的那样从上往下继续崩塌,而是从半山腰开始,逐渐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这道缝隙越来越宽,最终形成了一条壮观的河流。 夏刈说,也许准噶尔汗国在深不可测的地底下埋下了火药,不知道用了多少火药,将山给炸裂开来,深埋在地底下的水源一下子就冒了上来,瞬间爆发成河流。 巨大的河流奔腾而下,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在山谷中穿梭,不止改变了原有山谷的模样,让那片深山老林更是有了生机与活力。 他还听到有人在欢呼!是准噶尔汗国的人民,在遥远的地方欢呼,夏刈隔着几座山都能清晰地听到。 皇上弓着指关节,批阅奏折的案桌前发出轻轻的敲击声,皇上神色一正道“骊嫔,如果这开山造湖,是准噶尔汗国的人们做的,那么,朕想来,或许人言也虚,他们至少不是朕想像中的那般,看来这些外夷之族,不泛优秀的智者。” 十天后,夏刈带着队伍打道回府,人数一个不少,都听从皇上的吩咐平安无恙地回到了紫禁城。 夏刈说,陆地已寻遍,没有妄天珠的影子,唯一的可能也许在那新开的河流中,可是河流瀑布水流巨大,河岸线又远又长,两岸都是悬崖峭壁,高耸入云天,要找妄天珠难如登天。 而且,奇怪的是,自从夏刈他们离开准噶尔汗国之后,在返回途中竟然后听到准噶尔汗国加强了安防,外籍人士须得持文书经审查通过才能入他们的封土。 夏刈的这一趟明显走漏了风声,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好在夏刈带的队伍精干,赶路也避开了大道,走的是小道捷径,行踪不定,没有被截获。 皇上道“这哪用一天前去,就能寻得宝物的道理,这不过是事前探探风声,知道了这个大致的地点,妄天珠不在山上,必在河中,这样的宝物定是用来镇山镇河甚至镇国所用,那接下来,朕会再观察好日子,进行第二次的搜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弹劾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香雾缭绕,十分好闻的味道充斥着安陵容的鼻子,她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在宜宁宫内新摘了几株凤凰花,捣碎成粉末掺入到了香炉里,又是享受不同香料的一天。 皇上浓眉紧锁,坐在案台前,手上正翻着一本粽色的书籍。 安陵容贴心地给皇上泡上了一杯香茶,关切地问道“皇上,这几日有没有新的消息?妄天珠下落不明,嫔妾也是寝食难安,苏公公来宜宁宫传皇上口谕之时,嫔妾还在想,是不是妄天珠有下落了。” 皇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骊嫔,妄天珠需要等朕的人马到达现场才能找寻,朕的人一日没有到达现场,妄天珠自然是下落不明的,但是朕想这样的宝物,一定不会落到别人的手上,朕是为了大清,为了百姓江山。” 皇上品了口香茶,语速慢了下来“父皇在位时,国泰民安,繁荣富强,朕在位时,定是不能逊于父皇的,骊嫔,所以,朕才要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寻求江山永固。” 安陵容接过皇上手中递过来的史书,简单地翻了几页,合上了书本。 安陵容道“皇上,嫔妾对史书并不感兴趣。” 皇上淡淡一笑道“既然骊嫔不感兴趣,朕便说与你听。” 皇上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来 准噶尔汗国,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创立了。 当时,统领准噶尔汗国的男子,叫做绰罗斯·噶尔丹,你知道土木堡之变吗,那个名震内外的蒙古人,太师也先,这个绰罗斯.噶尔丹就是也先的后人。 噶尔丹十分的厉害,收服了邻近的部落,强行统一了各部,并集合了其它松散的部落,就改名叫做准噶尔汗国。 之后噶尔丹一发不可收拾,不断攻城掠地,越来越强大,竟成了能和大清抗衡的对手。 先帝曾经小看了噶尔丹,在噶尔丹称霸之时,先帝平定了三藩叛乱,连年征战,民不聊生。 直到有一天,先帝感觉到准噶尔汗国的威胁越来越大。 因此先帝决定亲率八旗军御驾亲征,噶尔丹被杀,但是这个国家并没有彻底消灭,后来,噶尔丹的子策妄阿拉布坦接管他的位置。 拉布坦投降之后,准噶尔汗国一度与我朝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友好关系,但是拉布坦的野心其实并不比噶尔丹小,他只是借着先帝的手除掉了噶尔丹,可他的野心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带领准噶尔汗国入主中原,从而取代清朝。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准噶尔汗国的实力基本恢复,于是拉布坦又开始挑衅边境,明目张胆地杀害了清朝扶持的人,并将这些人暗中囚禁。 他们倒是越来越猖狂了,先帝于是决定彻底消灭准噶尔汗国。 先帝过世后,阿布坦借此机会向大清求和,与此同时,煽动青海、蒙古的首领罗卜藏丹津反叛清朝。 朕刚继位时,内忧外乱,人心不稳,外部遭遇罗卜藏丹津的反叛,于是同意了拉布坦的求和。 后来,就任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接替掌管西北大军,年羹尧就平定了罗卜藏丹津叛乱,而罗卜藏丹津落败之后,他一个人投奔了准噶尔汗国的拉布坦。 自此之后,准噶尔汗国再也没有滋事扰过我朝。 可是五年过去,阿拉布坦去世,儿子噶尔丹策零继位,又开始屡犯清朝边境,朕忍无可忍。 皇上的手重重地敲打在案台上,沉声道:“就算不为妄天珠,朕也决定要彻底剿灭准噶尔汗国,屡犯我朝边境,不肯议和,不肯纳贡。” 门外苏培盛通报的声音“皇上,鄂敏大人求见。” 鄂敏,是祺嫔的父亲,曾与甄远道一起,力斗年羹尧。 安陵容识趣道“皇上,祺嫔的父亲求见,想必是有要事,嫔妾这就告退。” 皇上连连摆手道“无防,骊嫔也坐在一旁听听,可能会涉及到准噶尔汗国之事。” 听到皇上这么一说,安陵容迈出去的步子,只好收了回来,又去煮了一壶香茶。 鄂敏递上来一份奏折道“皇上,这是臣要弹劾甄远道的折子。” 皇上一收柔和的脸色,浮上满身的肃杀之气,微微皱着眉头道“怎么,爱卿这是所为何事?为何要弹劾莞嫔的父亲甄远道?朕不想看折子,朕要听你亲口说。” 鄂敏跪倒在地,一提衣摆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道“臣要弹劾甄远道,此人对皇上二为大不敬。” 皇上眉头微微一皱道“再说详细点,甄远道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鄂敏诚恳道“启奏皇上,甄远道曾经在处置年羹尧一案上,表现出了极大的仁慈心里,臣认为对待敢起兵造反的年羹尧,不能有半点心软之心。甄远道曾经当着臣的面,表达了对皇上的不满,说皇上下手太狠,不应该将年家满门抄斩,诛九族!年羹尧为平定西北叛乱功不可没,又在皇上初期上位之时,大力扶持,甄远道,他说,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皇上将手上的奏折重重地扔在案台上,奏折弹了出去,飞到了安陵容的脚边,安陵容被皇上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她连忙弯腰将奏折捡了起来,轻轻放回案台之上。 “他还说,皇上......皇上您过河拆桥,现在年羹尧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将年家所有人全部诛杀,怕是皇上心里有鬼,怕年羹尧功高震主......” “闭嘴,滚出去,马上给朕滚出去!”皇上大怒。 鄂敏倒显得一脸的平静,似乎激怒皇上一事,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先回去,这件事等朕调查清楚再做定论,对了,想必鄂大人许久没有见过你的女儿了,今日就去储秀宫探望祺嫔吧,顺便吩咐祺嫔,朕今天晚上将和鄂大人一起在储秀宫用晚膳。”皇上怒意未消,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鄂敏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得意之色,躬身退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正眼看过安陵容一眼,淡淡的眼眸微微垂低着。 第二百五十章 反击 祺嫔的父亲鄂敏对于甄嬛的父亲甄远道的弹劾,早不弹,晚不弹,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弹劾。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隐约之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一颗心悬挂着喉咙口,呯呯直跳。 此次入宫的这批新秀中,祺嫔的身份显贵,皇上却似乎并没有拿她当一回事,不对! 可究竟哪儿不对了,安陵容寻思着,依照以往的惯例,皇上会使些非寻常手段来制衡。 比如 皇上会刻意在华妃的面前,特别宠幸甄嬛,将甄嬛推上风口浪尖。 而这一次,皇上当着祺嫔的面宠幸自己,莫不是做给祺贵人看的? 所幸的是,自己的父亲安比槐早就不在朝中为官,祺嫔挑不到地来针对她。 于是,便将矛头对准了与自己交好的甄嬛?刚好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平日里与鄂敏走得较近。 鄂敏很容易私下探得甄远道的口风。 皇上就是有意挑起祺嫔与甄嬛之间的斗争,皇上恐年羹尧一家独大,挥杀而后快。 那皇上接下来的目标就放在了鄂家与甄家的身上? 又会用雷同的方法对付两家么? 安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宜宁宫,而是拐道带着秦三月去了棠梨宫。 棠梨宫里一片欢声笑语,此时还未到晚膳时分,淳儿五天有三天带着宝儿公主赖在棠梨宫。 安陵容抱着宝儿公主,逗弄着玩了一会儿之后,将孩子还给淳儿,然后一脸的神色郑重。 “安妹妹,莫不是皇上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你的脸色如此严肃?”甄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宫里,她也时常保持着一颗极其敏锐的心。 安陵容幽幽道“莞姐姐,有一件事情我想提前告知你,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甄嬛的脸色刹时就白了,她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道“妹妹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事情已经历过了,不会再害怕。” 安陵容点头道“我刚不久才从养心殿出来,今天祺嫔的父亲鄂敏觐见了皇上,递交了一份奏折,说是要弹劾姐姐的父亲。” 甄嬛的眼睛瞪大着问道“祺嫔的父亲,鄂敏?他为何要弹劾我父亲?我父亲为官清正,从不做有违大清律法之事,难不成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妹妹快同我说说!” 安陵容安慰道“姐姐别着急,鄂敏说是姐姐的父亲在私底下说皇上的坏话,说皇上对年家的处置太过狠心了,年羹尧虽然造反,可也是听到皇上要处死华妃之后才决定谋反的,多年以来,年羹尧平定外乱,扶持皇上,功不可没,可皇上杀他全家,诛九族,眼睛都未眨一下。” 甄嬛轻轻地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持这样言论的大臣为数不少,我曾经听父亲也说道过年家的事,他的确是这样说的,这又如何了?皇上即使生气,也不过是治一个大不敬之罪,本朝还有敢骂皇上昏庸无能的言官呢?可惜父亲不是言官!这事可大可小,我这心里也着急,一时不能出宫,怕是要找皇上,替父亲申申冤,求求情,让皇上网开一面。” 安陵容微皱着眉头道“这事,我看姐姐还是先别去求情,既然可大可小,依照皇上的性子,姐姐若是不去求情,这事情鄂敏若是不闹了,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那鄂敏多半是想为祺嫔争一口气,皇上对祺嫔冷落,上次在养心殿的门外,皇上原本是宣了她侍寝的,结果因为有要事,她白等了老半天,还将气撒到了苏公公的身上,苏公公一恼怒,低声说了祺嫔几句不是,被皇上听到了,皇上叫苏公公撤了祺嫔的绿头牌,连续撤了一个月,大约是此事激起了祺嫔的愤怒,便唆使她父亲暗中使幺蛾子了。” 甄嬛无奈地叹气道“这是在皇上那儿没有讨得好,使脸色给皇上看,再多等几日看看,只是我也得尽快寻个机会,早日将这事告知父亲,让他有个防备,以后别再和鄂敏走得近,别再和他透露半点消息。” 安陵容同意道“只能是这样了,我们兵分两路,一方面姐姐将此事告知您的父亲,另一方面,鄂敏口无遮拦,我势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在这个宫里,可不是他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甄嬛侧目道“妹妹,别轻举妄动,先保全自己为好。” 安陵容咧了咧嘴角道“我知道,姐姐别担心。” 安陵容叫秦三月上翠和山盯紧储秀宫的动静,自己则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宜宁宫,还哼起了一支新作的昆曲。 在圆桌上摊开一张未绣完的“百花图”,埋着头穿针引线,密密麻麻地刺起绣来。 手下针线未乱,然而心却不在百花图上,她一分一秒地计算着时间。 这个时间点,秦三月大致下了翠和山,然后在宫里找了一个隐秘的地点藏了起来。 藏在哪儿呢? 是赤明澄黄的大殿瓦上,还是某个宫殿的僻静角落里? 她瞅准机会对鄂敏下手,夏刈定是能捕捉到风声的,可是安陵容算准了,夏刈不但不会阻止秦三月,说不定还会暗中帮上她一把。 情到深处,不问理由! 此时的秦三月双眼寒星点点,右手中旋转着一把小小的锋利匕首,潜伏在屋顶上,等待着鄂敏从储秀宫出来。 夜幕下的宫殿,通道显得尤为阴森,静谧又压抑。 突然,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从储秀宫里走了出来,世上的事情这般巧,刚好只有他一个人。 皇上为给鄂敏吃颗定心丸,大抵是留在储秀宫过夜了,苏培盛也不见人影。 鄂敏打着呵欠,神情很是满足,整个人晃悠着一步一顿地往前走,大抵是用膳时喝了酒,有了五意醉意的模样。 秦三月掂起手指,轻轻地瞄准鄂敏,耳边传来一丝极为轻柔的声音“敢谋害朝中重臣,那可是死罪。” 是夏刈的声音,还带着三分凛冽。 秦三月采用了传音术道“夏大人,网开一面,我家小主只要他一个耳朵。” 夏刈蚊子般的声音传来,却又是极为的清晰道“不行,这鄂敏缺了一个耳朵,听力会受损,这可不利于他的工作,你考虑断他几根毛发?” 秦三月轻怒道“夏大人,奴婢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既然夏大人舍不得他的一只耳朵,至少奴婢也要拿个耳垂回去,才好交差,几根毛发断了,他不痛不痒的,又怎会受教而改。” 夏刈没有了回应,沉默即是默认! 秦三月果断出手,手中的匕首在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刺破声,鄂敏来不及反应,下半个耳垂被切断,他捂住耳朵,鲜血从他的手指中四溢而出,受了惊吓的他刹时清醒过来。 只听得鄂敏怒道“是谁?!出来!来人哪!来人哪!” 不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太监,给鄂敏做了简单的包扎,秦三月冷哼一声,几个起落便回到了宜宁宫复命。 安陵容道“削掉他半个耳垂,过段时日还会长出来,多少给他一点教训,只是他知不知道是他嘴巴惹的祸?下次射伤他的嘴,让他多嘴!” 秦三月道“小主,匕首带了纸条,上面写明,若是鄂大人再敢随意在背后乱嚼舌根,下次受伤的可就不是耳朵了。奴婢看到他吓得全身发抖,瘫倒在地上,爬都爬不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 质问 隔日,安陵容正在将翠和山挖回的何首乌晒干,捆成一扎准备入库时,小凳子兴冲冲地前来通报“小主,奴才看到苏公公朝宜宁宫来了,小主快放下药材,精心打扮打扮,定是皇上又想小主了,皇上隔三差五就宣小主觐见,奴才真是开心。” 安陵容弹了弹外衣上的灰尘,朝着巧玉一努嘴道“巧玉,随意找件衣服来换即可,想必皇上不止宣了我一个人。” 小凳子张口结舌地一愣一愣道“小主,你说皇上还会宣谁?” 安陵容佯怒道“小凳子,你想多了,皇上是找我去议事的,懂了么?” 小凳子立即松了一大口气,重新换上了一张可人的笑脸。 养心殿内,气氛有些压抑,皇上一言不发地坐在上头,下头的地上还跪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鄂敏和甄远道么? 另一侧还站着两个红衣娇俏的美人,那正是棠梨宫的甄嬛和储秀宫的祺嫔。 安陵容静立于一旁,没有人敢吱声,只听到皇上威严道“人都到齐了。” “鄂大人,来,你亲手将你写的折子交到甄大人手上看看,有什么不满的亲口同甄大人说说。” 鄂敏老脸微红,硬着头皮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皇上手中的奏折,打开自顾自地看了一眼,然后黯然递到甄远道的手中。 甄远道一脸的纳闷,看着鄂敏却是不肯接折子,脱口而出道“鄂大人,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有什么话还要闹到皇上跟前,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同我说的么?你参我一本,是想参我什么?我甄远道两袖清风,从未贪过一分一毫,问心无愧,这种折子我不看,有什么不满的,鄂大人可以当面质问我!” 鄂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却又是十分的坚决,将奏折一把扔到甄远道的手中道“甄大人就打开来看一看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甄远道慢腾腾地翻开了折子,皇上嘴角的笑意一晃而逝,甄远道一张脸渐渐地变了色,胀成了猪肝色,而鄂敏的头则低了下去,他不敢抬起眼睛来看甄远道。 “啪啪。”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养心殿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安陵容两眼望去,只见甄远道拿着手中的奏折啪啪两下砸打在鄂敏的额头上,一旁的祺嫔怒道“甄大人,皇上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对嫔妾的父亲动起手来?!快点放开我的父亲!” 祺嫔急匆匆地想跑上前去帮忙,安陵容暗戳戳地伸出腿,着急的祺嫔一下子绊倒在地,痛得在地上唉叫不已。 皇上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甄远道将折子打在鄂敏的头上、身上,折子粉身碎骨,鄂敏满脸胀得通红,他生气,可是碍于皇上在场,却是不敢还手。 更让他生气的是,甄远道打了他老半天了,皇上还端着那上好的龙井慢悠悠地在品茶,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甄远道。 甄远道打累了,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道“皇上,都怪为臣无礼,鄂敏他断章取义,陷害为臣,还请皇上看在老臣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听信鄂敏的谗言。” 皇上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打累了么?甄大人累了,苏培盛给甄远道搬把宽大舒适的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鄂敏一看这风向不对了,他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为臣说的句句属实,从不敢欺骗皇上。皇上您看为臣的耳朵,自从昨天为臣向皇上递交了这一份奏折之后,在储秀宫和皇上用完晚膳出来后,在宫里被人削掉了下半个耳朵,为臣受了惊吓,当场差点晕了过去。”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鄂敏用白色的布包扎的伤口道“你解开来给朕看看,伤势严不严重?” 鄂敏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痛苦的神色,安陵容低着眉头,这个时间点,该早就不痛了吧! 都过去了二十四个时辰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耳朵少了一小块耳垂。 甄远道一看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不少,他嘲笑道“鄂大人,在耳朵受伤的部位,涂上厚厚的一层猪油,不用过多少日子,这耳垂又会长出来的。” 鄂敏睁眼怒道“不会是甄大人叫人下的手吧?臣与人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无端端地遭人暗算,为臣下刚刚向皇上递交了折子,不出四个时辰就被人削了耳朵。皇上,这是削掉为臣耳朵的匕首,还带有一张纸条,皇上您看看,这纸条上写的全是威胁为臣的话,这是逼着为臣不要说真话。还请皇上为臣作主,定是甄远道这个奸人所为。” 甄远道不屑地侧转着身子,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不想再搭理鄂敏。 皇上微微一笑道“鄂大人辛苦了,鄂大人弹劾甄大人,也都是为大清江山稳固着想,为了朕着想,想朕不要疏忽这些重要的小细节,甄大人不敢说的,鄂大人敢说,苏培盛,赏黄金给鄂大人。至于这耳朵,唯有鄂大人辛苦点,自己痛了,以后出宫入宫都带好侍卫,小心行事,鄂大人在宫里受的刺,这个时间点,甄大人还未入宫,也未知情,他尚且不知道鄂大人参了他一本。” 鄂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甄嬛,甄嬛别开了脸。 皇上马上道“鄂大人,朕与你一同在储秀宫用膳,这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同莞嫔说。定不会是莞嫔做的。” 祺嫔不满道“皇上,就算不是莞嫔亲自下手干的,可也同她有关联,多半是她指使下人干的,否则这世上的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父亲才刚刚参了莞嫔的父亲,当日就遭到了偷袭,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轻轻合上奏折道“祺嫔,你当朕一天到晚没事可做么?如果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查彻查的话,朕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查不完,朕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希望有什么事情能直接沟通的,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鄂敏倒是看脸色行事,慌忙道“都是为臣一时误听了,浪费了皇上的时间,为臣这就撤回折子,不再弹劾甄远道。” 皇上微微点头,神色一暖,转手将奏折递交给苏培盛,苏培盛再递交给了鄂敏,皇上说他累了,朝他们挥了挥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养心殿。 安陵容低着头最后一个出养心殿,只听到皇上说了一声“其他人先行告退,骊嫔你留下来。” 安陵容的脑袋嗡嗡嗡嗡地响声一片,她木然地停住了脚步。 第二百五十二章 砍海棠树 皇上轻轻搁下手中的毛笔,眼神富有几分耐人寻味,一动不动地瞧着安陵容,安陵容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上来,她硬着头皮道“皇上,不知还有何吩咐?嫔妾洗耳恭听。” 皇上一抹轻微的淡笑浮上脸,带着淡淡的寡欲道“骊嫔,近段时日辛苦了,骊嫔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朕瞧见你这脸色微黄,两眼旁边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想必是朕吩咐给你办的事情繁琐,这样吧,朕想让你消除消除压力,便交待你一个减压的好法子。” 安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晨早起,她在宜宁宫内对照着镜子梳妆时,记得脸上肤白肌红,没有半点发黄的痕迹,哪来的黑眼圈呢?可是皇上说你有黑眼圈,你就是有黑眼圈的了。 安陵容垂顺着眉眼道“皇上所言为实,嫔妾昨晚的确很晚才就寝,到凌晨时分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着妄天珠之事,浓厚的姻脂粉也遮盖不了黑眼圈,让皇上见笑了,嫔妾今天晚上一定早些就寝。” 皇上站起身来,露出赞许似的目光,白晳修长的十指轻轻地扣住安陵容的双肩,轻轻地往自己的怀里一带,俯下身子贴在她耳垂边道“那就好好放松放松一下,朕命令你,三日之内,亲手上阵,去棠梨宫里将朕赏给莞嫔的所有海棠树给砍了,动作,势必要温柔,别让朕和莞嫔费尽心机种下、用心呵护的海棠树粉身碎骨,一定要保证树砍下来的时候,是完完整整的。” 安陵容目光凝结成了寒冰,身子禁不住微微的颤抖,圈住她腰身的双手渐渐地收紧,耳边传来温热的声音“去吧,有朕给你撑腰,骊嫔还是莫要害怕!甄远道竟敢背后说朕的不是,量其朕还是下轻了手,就当是对甄远道的小小惩罚吧!” 安陵容微微抗拒着“皇上,嫔妾手无缚鸡之力,棠梨宫里的海棠树,高大的要几个人圈着手才能环抱过来,嫔妾只怕是会误了皇上的......” 皇上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微微一阵缠绵过后,皇上道“去吧!不许违抗朕的旨意!” 安陵容恭着身子退出养心殿,微风阵阵袭来,她迷乱的心思瞬间被拨正,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 这该死的王玄凌!皇上王玄凌看似褒奖的一招却是惩罚了甄远道,也惩罚了安陵容,想必皇上对于鄂敏受伤的那只耳朵之事,已经心知肚明了! 棠梨宫里,安陵容牵着甄嬛的手为难地道“莞姐姐,今天实在出了一件荒诞之事,皇上要我砍了棠梨宫里所有的海棠树,以示对姐姐父亲的惩罚。” 甄嬛脸上一片黯然,随即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道“安妹妹,那你知道吗?皇上亲自将这些海棠树移植到棠梨宫来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在那颗大的海棠树下许下过诺言,发过誓的。” 安陵容沉默着叹气道“曾许下过什么诺言?一早就提醒过姐姐,不能负了皇恩皇宠,可也别付出真心对待皇上,姐姐难道将这些都忘记了吗?皇上的诺言,又岂能当真?” 甄嬛轻轻拭干泪,眼角泪痕犹在,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皇上,他曾亲口同我说过,他对我的爱,今生今世,就以海棠树为证,海棠树在,他对我的爱便在,若是哪一天海棠树不在了,那我在皇上心中,也就如一楼轻烟,不复存在了。” 甄嬛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是眼底的伤痛一层又一层地浮了上来。 安陵容安慰道“鄂敏弹劾姐姐的父亲,然后我唆使秦三月削了鄂敏的半只耳朵,皇上这是拿我出气呢?姐姐又没有出过丁点的差错,皇上的心里自然是记挂着姐姐的。” 甄嬛拿着帕子紧紧地捂住胸口道“皇上的心里若是真的记挂着我,又怎么会舍得砍掉这棠梨宫里的海棠树?”巨大的泪意汹涌着,快要撑破她的眼眶。 安陵容思索道“姐姐,我倒觉得砍几株树,就能平复皇上的心里,让皇上不再追究姐姐父亲说道皇上之事,这事权衡起来,还是利大于弊的,姐姐您看呢!” 甄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妹妹,这件事就再缓缓,皇上都做到如此绝情的份上了,我也不想理会他了,麻烦妹妹传个话给皇上,将我的原话带给皇上吧,如果他还是要砍的话,我便不劳妹妹亲自动手,我父亲犯下的过失,这棠梨宫里的海棠树,该是由我亲自动手去砍吧。” 安陵容没有法子,只好揣着甄嬛的心思,回到了养心殿找皇上。 皇上寡淡的眸子转怒为喜,难掩眼中的光芒道“骊嫔,莞嫔她当真是这么说的么?她说朕曾经和她一起许过愿,说海棠树在情就在,海棠树若不在了,情就消殒了?朕没有料到,莞嫔她还记着这事,本以为朕对她做了这么多,她无法与朕同频,她还是有感同身受的,不错不错!”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说“皇上,那棠梨宫的海棠树还砍么?” 皇上一转眸眼道“砍,怎么不砍呢?甄远道这事还没有完呢!朕的旨意哪有收回的道理!”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皇上,莞姐姐她说,如果皇上知晓了她的心意,她还是要砍的话,就不劳嫔妾亲自动手,只需要嫔妾将话带给莞姐姐,她亲手呵护长大的东西,要砍,也是她亲自砍,这是莞姐姐说的。”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沉思道“那骊嫔你就听莞嫔的,她不是掌管着六宫协理之权么,她自已砍,不,苏培盛,给朕拿一把刀来,朕去棠梨宫里陪着莞嫔一起砍树。” 皇上果真在苏培盛的陪同下,带着把锋利的刀,亲自去到棠梨宫里,砍起了海棠树。 甄嬛一边哭,一连挥动手中的刀,也砍起树来。 棠梨宫里的所有太监、宫女,安陵容站在一旁静静地呆看着这一幕,硬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等棠梨宫里的中、小海棠树悉数砍倒,剩下那些大,由于太大砍不动,皇上便放弃了。 事后,皇上带着刀与苏培盛扬长而去,只留下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通红的甄嬛。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减份例 甄嬛哭得伤心,安陵容颇为无奈,在安慰她的同时,又见苏培盛带着七、八个太监,马不停蹄地搬走了那批倒在地上的海棠树,并将地上遗落的残枝枯叶清理得一干二净,一点念想也没有给甄嬛留下。 甄嬛瞧见这一情景,性子又硬了起来,收起眼泪道“砍就砍吧,拖走就全部拖走,我也就不稀罕这海棠树,哪有送给人家的东西还有毁坏要回去的道理。”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就是,莞姐姐不稀罕就对了。” 就在甄嬛说自己并不稀罕的第二天,皇上又莫名其妙地,叫苏培盛带人拖来了好几株又高又大的海棠树,并叫安陵容传话给甄嬛。 安陵容如实转告给甄嬛“莞姐姐,皇上说之所以要砍掉棠梨宫里原来长势并不良好的海棠树,就是为了腾出地方来,栽种这些长得又大又好的品种。莞姐姐,你说这算不算皇上的赔礼道歉呢?” 甄嬛脸色缓和不少,可嘴里依然不依不饶的道“皇上,莫不是有神经病吧!我不想理他,想砍就砍吧,想移新的过来就随着他吧。” 甄嬛也没有出去瞧上一眼,任何一帮下人在院子里忙乎着不停,半天的功夫,这些海棠树又全部种上了,还抹平了原来的痕迹,让棠梨宫外的整个院子变得更加有生机了。 第二日,安陵容主动去棠梨宫等候甄嬛,和沈眉庄一起去觐见皇后。 皇后一脸的忧思,心事重重的模样,将绘春泡好的茶轻轻地顿在桌子上,道“昨日,皇上与太后相继找本宫谈话,本宫又找了内务府的总管姜忠敏谈话,现在国库紧张,本宫恨不得将宫里的银子一分为二,以便大家能享受到正常的待遇,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上头的银两拨不下来,唯有后宫嫔妃自行节俭,尽可能的不要有奢华的购置,不铺张浪费,养成朴素和节俭的气息。” 皇后环顾四周,目光朝着在座的各个嫔妃扫了一遍,祺贵人穿得最奢华,其次是富察贵人,其它的类如齐妃,敬妃,丽嫔,襄嫔,莞嫔,惠嫔,淳贵人,都是可圈可点。 皇后微微叹气道“为了缓解国库的紧张,皇上要求在后宫里用朴素和节俭取代奢华,不止要减少金银和宝石的装饰,宫里的摆设也要相对变得简单朴素一些,后宫的嫔妃们要开始学会过日子,荣华富贵嘛,该享受也享受了,宫里有不少人是会自己动手做衣服的,比如骊嫔,裁剪布料和缝纫,刺绣,她都懂,她穿得也素净,每月能不领用新的布料就尽量不领用,以前的衣服能重复穿的,就多穿几衣,话说这衣服呀,次数穿得多了,还会生出感情,舍不得扔了,还有以后各宫里的例菜都一律减半,本宫这儿也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呢?” 皇后的话音刚落下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襄嫔与齐妃面对面地相互打量着对方,心里的不满都写上了脸,私下开始议论起来。 襄嫔站了起来,她四下环顾,看了在座的嫔妃们一眼,嘴角咧开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我们这些后宫嫔妃们的吃穿用度,历年以来都是有定例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定例,可是如今不止不能穿新衣,还突然要裁剪掉一半的例菜,岂不是让我们这些老嫔妃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 丽嫔也站了起来道“皇后娘娘,其它嫔妃的宫中开销我暂且不知,可是我家宫里的开销并不大,若是连这点例菜都要裁减掉,那岂不是让外面的人看笑话,若大的一个皇宫,连这和些嫔妃都养不起了吗?” 齐妃站在襄嫔的身侧,她轻轻冷笑一声,不屑道“皇后娘娘,国库空虚又非今日才亏空,减例菜也是治标不治本,我们若是真想为皇上分忧,为何不从其他地方想想法子,而不是拿我们嫔妃开刀?” 敬嫔则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她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节俭固然是美德,但也要有个度,若是过度了,导致后宫不宁,岂不是违背了节俭的初衷?” 皇后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一片无奈的神色。 安陵容深知,后宫这些嫔妃历来都是娇生惯养的,一下子要省掉衣料,下子又要减掉她们的例菜,定是会引起不满的,老一辈的嫔妃们是个个发言,全部持反对意见,几乎没有同意裁减的,新来的那一批嫔妃,以祺贵人为首的,倒是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可是,沉默亦是反对,那是无声的抗议!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家坐下来,不要站在本宫面前指手划脚的,本宫掌管着后宫,皇上的旨意,太后也是赞同的,本宫也没有法子,请大家多多理解本宫,如今不同以往,国库空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而减例菜也只是暂时,等国库什么时候有银子了,大家的份例自然会恢复。到时,本宫再想办法增加一些其他的福利,来弥补大家的损失。” 襄嫔与齐妃不满地坐了下来,脸色并不好看,而其它嫔妃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宫里的例菜下来了,果真减了一半的份例,基本减的都是荤腥,剩下的一半四个菜,有三个菜是素菜,另一个是汤菜,里面的荤腥极少。 宜宁宫里的宫女们倒没有意见,有意见的是小凳子和小几子,尤其是小凳子。 小凳子端着米饭递到安陵容的手上,然后静静地看着例菜发呆,筷子在汤里捞了几下道“小主,平时有八个菜,现在只有四个菜,小主你这身子骨怪不得越来越单薄了,到时会不会一阵风刮过,小主的人被风吹了起来,飘出了墙头。以后得在小主的腰上绑一块石头,大家说呢?” 巧玉和秦三月相视低下头来发出吃吃的笑声。 安陵容也是忍不住发笑道“怎么可能?小凳子,是谁告诉你的,吃素的就会没有力气的?一定要吃荤腥才有力气?力气与荤素无关,你们问问秦三月,力气可都是修炼出来的,再说了,宫里的份菜减了,我们不还有库存货吗,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做啊。” 小凳子一听,眼睛又亮堂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例菜 皇后减了后宫各嫔妃的份例,而襄嫔、齐妃等人将不满发泄到了甄嬛和沈眉庄的身上,后宫虽然听令于皇后,可是甄嬛和沈眉庄共同掌管六宫协理之权。 祺嫔自小娇生惯养,她对着清汤寡水的三菜一汤,愁眉苦脸的,食不知味,禁不住向安陵容大吐苦水道“骊嫔娘娘,这和惠嫔、莞嫔走得最近的就是你了,这样的膳食,你吃得下么?若是以往,我拿来喂猫、喂狗我还嫌不够丰盛,这人要如何吃得下?入宫来便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皇上掌管着天下,怎么能连这点银子都要从后宫嫔妃身上省出来呢?” 安陵容淡淡地说道“祺嫔若是说吃不下,那皇后的膳食同后宫嫔妃一样,皇后的身体难道不比后宫嫔妃的身体金贵?皇后都能吃得下,她都没有意见,我岂敢有意见!你若是不高兴,你自己找皇后理论去!” 安陵容没好气对她,祺嫔自讨了一个没趣,便讪讪地带着下人离开了宜宁宫。 安陵容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转头她听到秦三月目送祺嫔出宫,鼻孔里发出轻微的冷哼声。 对于这个祺嫔,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一个品行德性。安陵容现在改变了心意,连半点想招惹她的心思都没有。 后宫的嫔妃们状况百出,祺贵人因为饭菜不合口味索性三餐改成了两餐,顺便还跳起了减脂操;襄嫔叫齐妃杀了她家的猫,用来炖汤滋补身子,齐妃却误杀了皇后宫中的猫,惹得皇后大发雷霆;平素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富察贵人和夏如春竟然一起搭起了膳食,还将以前皇后赏给她们的燕窝拿出来分了一份给安陵容。 安陵容提着一罐燕窝,去棠梨宫里看望甄嬛,沈眉庄和淳儿也来,淳儿说自己少吃点没有关系,可是不能亏待了她的宝贝女儿--宝儿,这个时候的宝儿,真是怜儿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失去了神彩,叫着嚷着要吃大鸡腿。 淳儿不耐烦地将吵闹不休的宝儿拎着横放在大腿上,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恼道“这个时候,上哪儿给你找鸡腿去!听话么?不听话将你送到皇后娘娘的宫里去。” 宝儿刹时哭得稀里哗啦的,身子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闹腾得更加厉害了“我就要吃鸡腿,我就要吃,我要去找父皇......” 这下淳儿可真的来气了,顺手抄起一旁柜子上的经书,在宝儿的屁股上没轻没重地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宝儿的性子也倔强,嘴巴张大着,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沈眉庄连忙伸出手来,将宝儿的身子提了起来,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双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宝儿终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宝儿,别哭眉庄轻轻地安慰她。 宝儿终于安静了下来,淳儿站起身来,抱着宝儿回宫去了。 沈眉庄轻皱下眉头,忧虑重重,安陵容禁不住发问道“眉姐姐,莞姐姐,这个份例减半,是不是减得太厉害了一些。这样的膳食可能在宫外,还不如哪寻常百姓家的伙食呢!” 甄嬛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的确减得太过厉害了一些,皇上说是要提倡节俭,皇后想着将节俭发挥到极致。” 沈眉庄忧心道“这样的时日,如果只是维持短短几天,她们说多几句怨言,这事便过去了,可若是时间一长,矛盾就会显现出来。那可要如何是好?依照我所想的,我们或许可以自己出资为后宫的嫔妃们增加例菜,从而提高大家的生活质量。” 甄嬛点头道“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可是这个银子要如何分配?是按后妃各个宫里收取银子,她们定又是不会愿意的,俸银也已经减半了,再叫她们出银两估计又是怨气朝天。” 沈眉庄摆手道“不,不需要各后宫收集银两,这样吧,我从娘家带了不少银两入宫,我出所有的银两,给她们增加例菜,只是有劳两位妹妹一起精心挑选上好的食材,烹饪的材料各家宫里都自备有的,安妹妹的厨艺好,需要安妹妹帮忙,做好后,再分配到嫔妃们的各个宫中,对了,叫她们自行前来取菜也是可以的。” 甄嬛小心地征求着意见“那皇后娘娘的宫中,需要送例菜过去吗?” 沈眉庄淡阴着眸子道“皇后自己下达的懿旨,又岂能破坏自己定的规则,皇后定是会以身作则的,这个时候送例菜到皇后的宫里,想必她不止会拒收,很可能还会批评我们一通,到时想私自给后宫其它嫔妃加菜,还要过她的手,这样不妥当。” 安陵容砸巴着嘴道“对对,我也觉得,皇后的宫中没有必要给她送例菜过去,皇后若是要罚,后宫各个宫中都有额外增加的例菜,再说花的又不是她的银子,她无法追责到哪一个嫔妃身上的。” 三个人商议过后,决定了自己出银两给后宫的嫔妃们增加例菜。沈眉庄出身名门贵族,家中极其富有,其每个月领用的日常花销就超过了宫中每月下发的月银,安陵容与甄嬛也就不和她争银子的事情了。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沈眉庄带着采星采月,甄嬛带着流朱和崔槿汐一起出宫去了,三组人分头行动,采买完成后在京东街的三叉路口集合。 借着去采买的空档,安陵容叫秦三月回了趟家,她也顺便给父亲母亲送了些银两过去当生活费,父亲母亲和睦,身体安好,她便心里踏实了。 采买回来之后,大家将东西全部倒在棠梨宫内,十分凌乱而又忙碌的景像,安陵容与甄嬛、沈眉庄忙得满头大汗,而宫女、太监们则是来回穿梭,极为兴奋。 安陵容在院中支起的大锅头熬制着乌鸡汤,旁边摆着大盆的分块的鸡肉,还有许多的鸡腿,流朱拎起一只鸡腿晃了晃道“淳贵人家的宝儿,这下可有鸡腿吃了,给她多留几个。” 甄嬛往锅底下亲手塞了一块木柴,沈眉庄在数着寒菌与牛肉的数量,火越烧越旺,而大锅里面的乌鸡汤溢出的香味则越来越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赋税 秦三月将做好的两道菜,寒菌与牛肉,乌鸡汤送到了皇宫各嫔妃的宫中,往后的连续好几天内,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一起每天往各嫔妃的宫里多加两道菜,后宫的怨气渐渐消散了。 国库空虚,财政危机,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朝廷的咽喉。皇上愁眉不展,在决定缩减宫中份例、削减各项开支的同时,为了弥补财政上的巨大亏空,皇上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增加赋税。 这一则消息,掷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迅速在宫内、宫内传开,百姓们怨声载道,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要承受额外的赋税,无疑是雪上加霜。 民怨沸腾,冲突一触即发。 人流拥挤的京城多年以来爆发了第一次大的游行,街道两边的旺铺也不敢再开门,仇富的心里让人们双眼赤红,恨不得砸了生意红火的旺铺。 安陵容收到消息,母亲林秀的绣品生意和秦落依成衣店的生意都暂时停了。在京城街道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满地都是扬起的纸屑与垃圾,此游行一共历时三天。 在朝堂之上,百官争论不休,以鄂敏与甄远道为代表的朝廷重臣,在此事上持有着截然相反的意见。 据说,鄂敏认为,加税乃是权宜之计,可以暂时缓解国库空虚的困境。 而甄远道,他坚决反对增税,他认为,加税只会进一步加重百姓的负担,引发更多的不满与冲突。 朝堂之上,两个人针锋相对,鄂敏言辞犀利,力陈加税的必要性和紧迫性;甄远道据理力争,试图说服皇上与百官们,力陈加税背后的隐患。 朝堂文武百官,纷纷加入这场激烈的辩论之中,有人支持鄂敏,有人支持甄远道,指手画脚,一片混乱。 安陵容静静地听着秦三月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她细细地寻思着,皇上在研制长生不老之药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财力,可也不至于入不敷出,为何短短的数月,情况变得如此急迫? 皇上储备银子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谜团如同一块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头上,让人无法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事情正如安陵容所料,皇上下令增加赋税,不顾上下文武百官的反对,不顾宫外百姓的暴乱游行,坚持执行。 反抗激烈的民声渐渐沉息,朝堂之上甄远道甚至用身体不适来抗拒上朝,可是皇上却没有丝毫的让步。 时局动荡不安,安陵容开始担忧起年老的父亲与母亲,便带着秦三月出了宫,探过大家平安,大家大门紧闭都开始居家避祸,夜色降临,一片寂静,安陵容与林秀带着安子轩、安智轩同睡在一个房间的大床上,另一间房睡着安比槐,陵柔与秦三月挤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床上睡觉。 安陵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倾耳细听周围的动静,安静的空气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微的叫声,跑步声,有人将石块掷在秀庄的大门上,晚上听来格外的清晰。 空气中衣袂飘动,秦三月的身影一掠,消失在墙头,路上行人稀少,在这混乱的世道,白天人们都不敢轻易走出家门,更何况是晚上了。 林秀的绣品店就在她们所住的秀庄出来左拐街道边,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手上拿着工具,将门窗砸开了一小半个缺口,还有一名男子从砸开的缺口中伸了一只手进去想从内向外将门锁打开。 “哧!”空气中被撕裂的声音,那名粗狂的男子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便悄无声息倒在地上。 同行的其余人等大吃一惊,纷纷警觉地抬头四处观望,秦三月黑色的衣袍在屋顶的角落衣角翻飞,她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 倒地的男子醒来之后,朝着无人的空旷街道骂了一句粗口操你xxx。 在他声音尾音收住的那一刻,黑巾蒙面的秦三月瞬间逼近他的眼前,未出剑的剑鞘抵在他的喉头之上,他立即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大侠......大侠饶命,饶命......” 秦三月眉头微微一皱,剑鞘折转翻身,抡了一圈,剑柄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在他的头顶,他来不及哼一声,闷声软绵倒在地上。 其它同伙慌张中四散逃开。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街道上,折射出银白色的光芒。 秦三月独自一个人,抱着手中那柄黝黑的长剑,面无表情地沿着街道巡逻,机警地侧耳细听。 突然,一阵刺耳的呼救声,刺破了夜空。 秦三月立即警觉,目光如炬,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名年轻的女子被几名身材魁梧的匪徒死死地拽住,正往街道边的一棵大树下拖去。 女子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惊恐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凄厉又绝望,听来让人头皮禁不住发麻。 秦三月的心火迅速被怒气点燃,她瞬间转身,手中利剑霎时出鞘,一招致命,四名匪徒从咽喉处均留下一个整齐划一的致命伤口。 他们惊恐地瞪大着双眼,却已无力反抗,街道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女子的哭泣声,她惊魂未定,眼神满是感激。 秦三月收起长剑,道“半夜为何还在街道上逗留,你家在哪里?” 女子指了指不远的“玫香楼”!那不过是个妓院场所。 秦三月冷声道“快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人敢动你,若是你再不顾自身安危,在街上四处游荡,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女子千恩万谢道“大侠,我卖艺不卖身,最近动乱不安,被几个不要脸的缠上身了,多谢大侠帮忙。”她上了玫香楼,还对着秦三月挥手。 夜色渐浓,秦三月的身影在黑暗中渐行渐远,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她提气在半空中几个飞跃,轻轻落在林秀开的绣铺上,踩着瓦片,头枕着剑身了,翘着二郎腿,半闭着双眼,浅浅地睡了过去。 而与林秀睡在一起的安陵容也是睡眠深深浅浅.....一夜无言。 第二百五十六章 香消 隔日,天刚蒙蒙亮,安陵容透过窗户看到一队铁骑踏入了京城街,远远望去,金胄盔甲,威风凛凛。 那不是甄嬛的哥哥,甄珩么,他班师回朝了? 马蹄声过后,街道上扬起了一片尘土,京城街上午各家各户还是关着门的。 过了午膳时分,皇宫里出来了大批的士兵,三米一岗,五米一哨,戒备森严起来。 已关门几天的茶楼酒肆重新开张了,人们开始陆陆续续走上了街,探着头四处张望着。 很快,被压抑了几天的沉闷得以释放,京城的街道很快恢复了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安陵容放心地嘱咐母亲和父亲,放下日常生活的银两后,便带着秦三月回到了宜宁宫。 由于秦落依成衣店的生意不错,加上秦子强的人脉与经营,林秀的辅助,生意越来越红火,这段时间安陵容分到了不少银子。 虽然宫里的份例减了,可是手头上的银子却是越来越宽裕起来,她便想到了入宫后初使由于缺银两,将宫里一些珍贵的首饰拿去当铺给当了,现在琢磨着想去赎回来。 去到当铺的时候,才发现富察贵人带着康禄海也出了宫,趁着混乱将她的金银首饰都用包袱带到了当铺里。 安陵容细细地瞅了一会儿后,生怕惊动富察贵人,便打消了赎回首饰的想法,看着富察贵人低价将自己的首饰打包卖给了掌柜的,安陵容不由得心里一阵唏嘘。 富察贵人脸色微白,略施粉黛,依旧十分的璀璨艳丽,美貌引人,可惜的是,一双秋水剪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傲娇,沉默寡言,神情恍惚,呆呆怔怔地,任凭康禄海将她的首饰送到掌柜眼前,散乱成一堆供掌柜的从中挑选。 富察贵人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看上去身子略微浮肿了一些,她变卖所有的金银首饰,兑换成银子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大步在京街的行走。 安陵容带着秦三月远远地跟着她,只见她买了许多的鸡、鸭、鱼,又买了许多的零嘴,然后也不顾形象,一边迈开大步朝前走,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富察贵人的出身可媲美沈眉庄,出身豪贵,未入皇宫之前的生活理应是极其奢华的,入了宫之后依然过着奢华的生活。 皇上、皇后的一番通令下来,自小就在富贵缸里养大的她,又怎么能习惯这种清苦的生活? 逼不得已,她用变卖的陪嫁首饰,换取了食物,可她依感到无比的焦虑和不安,那些精美绝伦、价值连城的珠宝,曾经让她引为傲的东西,现在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身上不止浮肿,还愈发显得憔悴和虚弱了。 ...... 五天后,安陵容正坐在宜宁宫内刺绣,秦三月沉着脸色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安陵容手一抖,针尖差点刺伤自己的手指指腹,她猛地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朝外赶去。 延禧宫里,夏如春神色慌张,一把拽住刚入门的安陵容手臂,张口结舌道“富察贵人,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午膳后就不行了,宫里的人已经通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富察贵人闭着眼睛,一脸的详和,一动不动地睡在床上,安陵容拉着夏如春欲上前察看。 宫里一片呜咽声,康禄海擦拭着眼泪道“骊嫔娘娘,我家小主走的安祥,她说在这个世上,再也了无牵挂,叫我们大家都不用再担心她。” 安陵容脑袋轰隆一声,呆滞了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探到了富察贵人的鼻下,气息已无,尚有余温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僵硬了起来。 么回事是怎么死的?”安陵容失声问道。 “回骊嫔娘娘,小主这几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妥的痕迹,今天早上还一早就起床,手抄了十几页的经书。”康禄海道。 “经书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安陵容纳闷道。 康禄海翻箱倒柜地,将抽屉里的一沓手抄经书拿过来给安陵容看,安陵容细细地观看上面的字体和笔迹,前面几页写的字刚劲有力,后面写的软绵无力,还有些歪歪斜斜的症状,在这几页黑字的毛笔字中,她还特意圈出了一些字眼。 安陵容心思一动,她连忙将这些字眼串联起来,虽然顺序错乱,可是却也能连成一句话,这句话的意思便是静待天神降临,天若不救,她自救,愿大家早日脱离痛苦与无助,她走了,终于解脱了,她将去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没有烦恼的世界。 所以,安陵容断定她是自杀的! 皇上亲自过来看了一眼,康禄海着人通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却是没有来看富察贵人的最后一眼。 自这一天开始,皇上下旨,宫里的份例恢复正常,国库再虚,也不能克扣后宫嫔妃的份例。 富察贵人,用她的生命,换回了后宫嫔妃的理应得到的一切。 安陵容离开了延禧宫,脚步十分的沉重,恍惚中,她听身后有错乱的脚步声传来,她静然回头一看,是丽嫔、襄嫔、林常在、喜常在,她们默默地跟在安陵容的后面,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秦三月默不作声,空气里静得能听清楚蝉鸣虫叫声。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着,安陵容再一次回头望了望延禧宫,那个陌生而又荒芜的地方,现在却真真实实触到了一分亲切感,她从来没有想过,富察贵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一生。 安陵容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也并不厌恶她,丽嫔似乎是瞧出了安陵容的情绪,她走上前来安慰道“骊嫔,事已至此,忧思亦无益,活着的人更重要,富察贵人之所以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全是皇后娘娘一手造成的。” 丽嫔说起此话来,不禁咬牙切齿的,一旁沉默寡言的祺嫔微微瞟了丽嫔一眼,道“丽嫔,怎能说是皇后娘娘一手造成的呢?后宫的份例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就是富察贵人娇气了些,每餐还有三菜一汤呢,只要她自己不寻短见,怎么饿也是饿不死的!” 自从延禧宫里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夏如春可是不敢再住在延禧宫了,她闹着要同丽嫔回宫一起过夜,丽嫔刚好也心里害怕得紧,不由得也就同意了。 夏如春紧紧跟在丽嫔的身旁,道“富察贵人有一个半月的模样了,她突然像一个转了性子的人一般,每天吃食不停,她又不用去觐见皇后,我所能见到的她,一直都在吃东西,现在想来,只怕是得了抑郁症有一段时间了。” 安陵容看着丽嫔,丽嫔恍然大悟,安陵容心头浮起一阵淡淡的酸楚。 第二百五十七章 身份 初冬的皇宫,银装素裹,万物俱静,似乎是在恭送富察贵人的离开,整个后宫都沉浸在悲思之中,延禧宫里的夏如春搬去了丽嫔的宫里居住,能遣散的宫女太监都遣散了,唯独留下了宫女云馨,她一双眼睛本就看不见世间万物,自从富察贵人走人,云馨心中的唯一倚靠和念想也就不复存在了。 云馨的哭声穿过长廊,传遍了整个宫殿,让细雪纷飞的后宫各苑显得尤为的凄凉,三日后,云馨终于油尽灯枯,耗干了最后一滴泪水,追随富察贵人而去。 云馨无论生与死,她都选择了义无反顾地追随富察贵人,一生忠心耿耿,令人惋惜。 云馨的离开,让康禄海发疯了一般咆哮着,反应异常的激烈,他直接冲进了皇后娘娘的宫中,对着皇后泄着愤恨,怒吼声震耳欲聋,可是康禄海又哪里是江福海的对手? 江福海是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皇宫内的大内高手。 康禄海还没有冲进皇后的景仁宫大门前,就被守护在宫门外的江福海截了一个正着。 康禄海来势凶猛,不管不顾,扑倒在江福海的身上,将失去一生挚爱、失去主子的仇都发到了江福海的身上,倒在地上的江福海翻身想爬了起来,可此时的康禄海迅速又换了一个姿势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江福海的咽喉部位,双眼腥红。 江福海一时惊呆了,趁着江福海发呆的这一愣神的功夫,康禄海猛地低下头去,一口咬在江福海的脖子上,江福海眸子一睁,顿时醒悟过来。 江福海身子未起身,左、右两手相对,击向康禄海的天灵盖部位,康禄海竟不闪不避,使出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江福海犹豫了一下,他未曾想过要取康禄海的性命,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过后,江福海的脖子上被活生生地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江福海痛得大喊一声,拼了命地爬了起来,狠狠地一脚踏在康禄海的肚子上,康禄海飞出去老远的同时撞裂了宫门口的巨大植栽。 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江福海,自知活不过今日的康禄海一声冷笑过后,脸上扬起一丝苦笑道“江福海,同为奴才,你为何要为虎作伥?皇后心狠手辣,你去叫皇后出来,我要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家宫里的主子,为什么要害死云馨,云馨,我今天一定要替你报仇。” 江福海冷笑道“康禄海,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说,你我同为奴才,可是你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是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皇后,呼风唤雨,权倾天下,得皇上宠爱,而你的主子富察贵人,又岂敢拿她来同皇后娘娘相比,这两个人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么?莫不是同富察贵人跟久,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江福海双手在自己的腰间一按、一提、一拨、一放,一柄修长的软剑如灵蛇一般逼近康禄海。 站在景仁宫内胆战心惊的皇后怀抱着手中的儿子弘晖,浑身颤抖,她指着康禄海道“江福海,这等奴才竟敢私自闯进本宫的景仁宫,威胁本宫,江福海快动手,杀了他!既然你这么爱瞎了眼的小宫女,那你便可以早日去寻她,你们两人便可以再续前缘了。” 看着皇后一脸的冷笑与嘲笑,康禄海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这世间的事,主子也好,奴才也罢,皇后娘娘可别忘记了,人在做,天在看,我康禄海替云馨报不了仇,上天也会派人来收拾你这个老妖精的。” 皇后气得差点晕厥倒地,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剪秋连忙伸手抱过皇后怀中的弘晖,弘晖睡梦中被惊醒,睁着大眼睛,被这严肃的气氛吓得哭了起来,皇后又惊又怒道“剪秋,将孩子抱进去,别让他小小年纪就瞧见血腥!江福海,你为何还不动手,还要等着留他气死本宫才下手么?” 江福海一手紧捂着受伤的部位,剑尖逼近康禄海,在他的咽喉部位一直晃动着,剑却没有挥下来,康禄海冷笑道“来呀,江福海,你这只会听令于主子的奴才,这一生也不过是活在别人的口下,你何时能自由自主一回?仗势欺人的东西!我呸!” 江福海怒气顿起,抬起手来,眼中最后一丝不忍已经消逝干净,剑气带着怒气连绵不断劈天盖地地冲向了康禄海,眼看康禄海就要葬身于剑下,他已经没有半丝的还手之力。 “叮呤!”空气中传来硬物碰撞的声音,秦三月身子飘然落下,站在康禄海的身侧,右手轻轻一扬,击落江福海剑身的银钗飞回她的手中,她抬手顺势将它插入了头发中。 “秦三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江福海怒道。 “江公公,皇上都说了,这后宫要勤俭节约!奴婢听皇后娘娘的懿旨,万物都要养成节约的好风气,正是用人之际,宫里已经明确不再向外面招收奴才,这宫里的奴才呀,杀一个少一个!江公公可不能这般随意杀人,要勤俭节约,皇上吩咐奴婢来景仁宫保护皇后娘娘,但是皇上也说了,不得伤害无辜,这后宫之中不能再出人命!”秦三月不紧不慢地说话,语调平和。 “康禄海,还趴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点起来!皇上宣你觐见呢,叫你去养心殿问延禧宫之事!”秦三月突然扬高的声调,逼得江福海后退一步。 秦三月却是不想放过他,这是一个试探他身手的绝好时机,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呢! 江福海后退一步,秦三月便逼上一步,秦三月扬起剑道“江公公,这事还没有完呢?” 江福海怒道“秦三月,你想干什么?” 秦三月莞尔一笑道“江公公,你瞧,江公公脖子上少了一块肉,公公得承诺今日放过康禄海,从此不再追究此事,他才能安心离开。” 江福海冷笑道“笑话,今日是今日,明日奴才也保证不了,还是让他自求多福吧!” 秦三月道“那奴婢斗胆,愿意与江公公三招为试,若是公公承让,让奴婢赢了,江公公便放过康禄海这一回,若是江公公赢了,那奴婢便从康禄海的脖子上割一块同样大小的肉,还给江公公,可好!” “荒唐......” 话音刚落,秦三月瞬间与江福海交上了手,一眨眼的功夫,三招便已过,可是秦三月瞅准这个机会却是不肯撒手,招式是接二连三地发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试探 江福海身影翻飞,提气飞身出了殿院,身子轻飘飘地落在澄黄的殿顶亭阁之上,面上浮起一片凛冽,双目如寒冰,“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化作光影撞上几丈开外的梧桐树,硬生生地将半截剑身扎进了梧桐树。 “呵~江公公你未免太小瞧奴婢了,连剑都舍弃了,虽然奴婢是想和江公公切磋切磋,可江公公大可不必手下留情。”秦三月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缓缓扬起双手划圈的江福海。 江福海身影未动,眼底神色冰冷,一层又一层的杀气浮了上来。 秦三月莞尔一笑,坚定的眼神中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忌惮,对于江福海的杀招乃至绝招,在夏刈大人那儿早已不是秘密,夏大人不止将江福海的杀招逐一演示给了秦三月看,还要自教导她如何应对。 江福海身影一晃,瞬间便闪到了秦三月的跟前,秦三月反应极快,脚尖一点,如蜻蜓点水一般身子轻飘飘地向后退了三步,同时手中长剑挽起一个蝴蝶式的漂亮剑花,挡住了江福海的攻势的同时,顺势逼向了江福海的手腕之处。 江福海迅速变招,双掌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姿势徒然由内向外翻出,如出海的蛟龙一般,双掌上下一齐翻飞,不止避开了秦三月的剑锋,掌气还逼向了秦三月的咽喉之处。 秦三月撤剑身影晃动向右侧,可还是慢了一小步,她只觉得手臂上一麻,长剑便脱手而出,长剑飞到了江福海的手中,江福海可并没有就止停手,夺了秦三月的剑,却突然凌厉变招,一记“宿命轮回”击向了秦三月全身十三个穴位。 秦三月大吃一惊,江福海果然是个老奸巨滑、心思缜密的人,自己明明同他说了是切磋,可是他却起了杀心。 可是秦三月并不害怕,她的势力与江福海或许相差不多,可江福海要打败她,置她于死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夏大人还在附近紧盯着情况,一旦情况有异,夏大人会及时出手相救。 秦三月淡然一笑,依然不惊不乱,右手轻抚上了云发,一个轻微的动作让她的一头乌头如瀑布倾洒而下,迎着朝阳的光辉,美得令人炫目,少了刚毅之气,多了几分柔美。 江福海手中的动作一缓,借此机会,秦三月单手从云发中取下的锋利发钗脱手而出,直逼江福海的脑门,与此同时,扬起双手,双掌齐发,从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锁住江福海的身影。 江福海被逼得身子一矮,翻身倒在屋瓦之上,手中的长剑掷出,秦三月的身子一顿,欲闪避剑锋,江福海运气逼转秦三月的剑身。 江福海狼狈倒地的同时,秦三月的手臂被江福海的剑气伤了一道小口。 这一战,秦三月与江福海打成了平手。 “多谢江公公手下留情,奴婢有事,这就先行告退了。”秦三月微微一笑,身影顿时消失在半空之中。 江福海一张脸,脸色极为难看,待他跃下殿顶,康禄海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轻巧的身影落在宜宁宫门口。 “秦三月,为何去了这般久?”安陵容焦急地询问道。 秦三月坐了下来,仔细地查看自己的伤口,安陵容轻轻咦了一声,惊道“你同江福海动手了?我不是说过,你将康禄海带出来,送去丽嫔的宫中即可,怎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秦三月却答非所问道“小主,您看我这个伤口。” 安陵容仔细地察看着伤口,点头道“这个伤口并不深,上点药膏就好了,怎么了,还痛吗?”她低下头来,小心地朝伤口吹着气。 秦三月轻轻皱下眉头道“小主,这点小伤对奴婢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奴婢发现了一个奇特的问题。” 安陵容询问道“那是什么问题?” 秦三月指着伤口道“小主,您看这个伤口的伤痕及深度与孤度,让我想起一个人。” 安陵容的心头一紧张道“什么人?” 秦三月定定地瞅着安陵容道“奴婢想起了福子。” 安陵容一愣,福子是皇后身边侍奉多年的宫女,被皇后指派到华妃的宫里服侍华妃,而华妃又岂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没有过多久,福子便被人发现溺毙在源水井中。 安陵容沉思道“怎么了,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这件案子不是早就已经定案了么?是华妃指使人害死的。” 秦三月摇了摇头道“奴婢察看过了,福子是被人谋害的,她的耳垂背后有一个微不见微的致命小伤口,同奴婢手臂上的这个伤口外表简直一模一样,只是稍细一些,江福海这次是夺了我的剑伤了我的手臂,而实质上江福海腰间的那柄软剑,质地非常的薄软,所以造成的伤口会细一些,可是外形没有变化。” 安陵容眸子一冷道“你的意思是,福子是皇后派江福海杀害的,然后嫁祸给了华妃,我依稀记得华妃曾经在皇上质问她时说过样的一句话,华妃说她没有做过的事,便不会承认,福子不是她杀的,可惜当时皇上乃至整个后宫都不相信华妃。” 安陵 容柔声道“江福海的功夫你也试探了,敌人的敌人即是我们的朋友,康禄海与皇后之间能保康禄海就保吧,不能保就算了,这事我已经同皇上说了,皇上看在康禄海侍奉富察贵人有功的份上,加上富察贵人身世凄惨,皇上心中有歉意,顺着皇上的这份心意,成功将康禄海指到了丽嫔的宫里,今日已不同往昔,丽嫔定会好好待他。” 秦三月点了点头,从高高的柜子上翻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那是上次夏刈送来的书。 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秦三月暗咬着银牙,一招一式地练起了剑法和身法。 天空渐渐阴暗,乌云压碎了阳光,萧瑟的秋凉弥漫在空气中,枯黄的落叶被秦三月凛冽的掌风扫得一片零落,在黯淡无光、空旷无人的宫道中低声翻滚沸腾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和亲 巧玉踏着枯落的黄叶回到了宜宁宫,同时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准噶尔国来了几名使者,突然造访皇宫,并向皇上透露出为了准噶尔汗国与大清国友谊长存,他们希望与皇室结为亲家。 这一则消息如同巨石入湖,激起了千层浪花,迅速在皇宫内部传开,引起了一片哗然。 安陵容静静地撇下未完成的一幅《福贵花》,黛眉紧锁,准噶尔汗国早已今非昔比,与他们的关系是否处理得当,直接关系到本朝的安危。 “巧玉,你是听谁说的?”安陵容询问道。 “回小主,奴婢经过棠梨宫,莞嫔娘娘亲口告诉奴婢,昨天晚上皇上宣莞嫔娘娘侍寝,说是皇上亲口同她说的,她要奴婢转告小主,思量对策。”巧玉小心冀冀道。 第二天,阖宫觐见皇后时,在景仁宫里,皇上也来了,轻描淡写道“昨日准噶尔汗国派使者前来求亲,不知各位如何看待?” 景仁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沉重,宫内的各妃的公主最大尚属襄嫔的温宜公主,也是十分的年幼,而夏如春、淳贵人、皇后的女儿,一起加起来还不足八岁。 皇上手中的一块帕子拧来拧去,脸上不见一丝笑容,目光先看向了襄嫔,襄嫔则站起来,大为紧张道“皇上,温宜还小,还没有到和亲的年纪......” 皇后打断襄嫔的话道“襄嫔,事先不说温宜公主年纪大小的关系,可放眼整个皇宫,还有比温宜更适合去和亲的公主么?难不成叫本宫抱着两岁的拾三去和亲?” 皇后的话语带着三分质问,四分恼怒。 襄嫔眉眼一横道“皇后娘娘,温宜好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正统的皇室血脉,可是皇后宫中的拾三不止来历不明,还神似华妃娘娘,让后宫各全姐姐妹妹评一评,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去和亲好,还是将皇室血脉送入虎狼之口好。” 皇后勃然大怒,指着襄嫔,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眉头一皱道“别吵了!吵得朕心烦意乱!都不想去和亲,朕总得派一个人去,这不是谁愿不愿意去的问题,到底谁去更加合适?” 在座的各嫔妃都不吱声了,此时,久不露面的康妃说道“皇上,莫忘记了先帝还有一个不受宠爱的“朝玫公主”,准噶尔汗国说要的是公主,可也没有说明一定是要皇上的公主,先帝的公主也是公主,况且这位朝玫公主索来不喜欢热闹,年近三十岁还没有成婚呢!” 皇上一拍额头道“是朕疏忽了,怎么会忘记了还有一个朝玫公主呢?” 可就在第二天,皇上派夏刈与苏培盛,将长住在紫禁城外面约三十里地“朝和殿”的朝玫公主请来皇宫时,朝玫公主竟然不知所踪,或许是她一早收到消息,前往隐秘之地避祸了。 难题又一次被推到了皇上的面前。 早朝上,甄嬛站起来道“皇上,宫中就这么几个公主,可要论谁最合适,嫔妾看皇后娘娘宫中的拾三自然是最合适的,毕竟拾三不是皇室血脉,又养在皇后旗下,不会被准噶尔汗国怀疑本国的诚意,还请皇上明察,请皇后娘娘为大局着想。” 皇后的眸子欲喷出火来道“莞嫔,你好一张利嘴,拾三是本宫的心头肉,若要叫拾三去准噶尔汗国和亲,无意于剜了本宫的心,皇上,拾三还小,弘晖一天去她的房间看她三四次......” 皇上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安陵容站起来道“皇上,嫔妾认为拾三是最合适的人选,准噶尔汗国若是诚心待拾三,那便好,若非诚心对待拾三,我朝便可以此为借口,完成皇上一直想完成的心愿。” 安陵容一语击中要害。 对于皇上而言,派公主去和亲是假,可是利用和亲,便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准噶尔汗国,熟悉他国的地形,在寻找妄天珠的同时,还可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统一国土。 在这么巨大的利益面前,牺牲一个小小的拾三算什么?就如襄嫔和莞嫔所说,拾三来历不明,虽然她神似华妃,能偶尔勾起自己对华妃的内疚,华妃已死,人死不能复生,他更应该为活着的人着想! 皇上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拾三去和亲合适,皇后那就准备一下,让拾三去准噶尔汗国吧,朕答应皇后,三年之内,一定会让准噶尔汗国将拾三完好无暇地亲手交回到皇后的手上。” 皇后眼圈一红,眼眶中泪意汹涌,泪,迅速盈满了眼眶。 甄嬛建议道“皇上,嫔妾认为,这次和亲极其重要,公主的嫁妆准备工作也是一件极为繁琐之事,不如让襄嫔娘娘负责此事,皇后还要照顾年幼的弘晖阿哥,日夜操劳,就让襄嫔娘娘替她分忧吧。” 皇上点头道“公主嫁妆一事很重要,不仅关系到公主的以后生活,还关系到皇室的脸面,好吧,襄嫔细心又周到,就拾三公主的嫁妆之事就由襄嫔着手去操办了!” 正带着林青准备离开景仁宫的襄嫔步子一顿,回过头来,冷冷地瞥着甄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襄嫔带着林青黯然离去,安陵容与甄嬛,沈 眉庄一起,冷冷地瞅了眼襄嫔,得意地离开了景仁宫。 曹贵人接到皇上旨意后,深知这一任务的理要,不敢懈怠,亲自去挑选了上乘的丝绸与各种珠宝,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将公主的嫁妆准备齐全了。 而皇上派了秦三月与夏刈护送车队跟着准噶尔汗国使者一路回国,因公主身份尊贵,使者也不知道是一名婴幼儿,拾三躺在安陵容的怀里,跟着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安陵容静静地坐在马车内,徒然听到马车头顶传来重兵器划过空气的声音,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这是“血滴子”的声音。 皇上出动了大清最厉害的大内高手夏刈不说,还动用了血滴子,看来这一次和亲只是一个开端,一切都在暗中,循序而行。 后宫减了嫔妃多久的份例,皇上就向百姓加了多久的赋税,储备的银子,想必是为作战作准备吧! 第二百六十章 内杠 身后的喧哗、吵闹声渐行渐远,马车一路疾行,安陵容抱着拾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秦三月带着一队身穿轻便衣服的人马,沿着泥泞的道路向准噶尔汗国前进。 经过三天三夜、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到达了准噶尔汗国的入关关卡之处,守卫验了安陵容的文书之后予以放行,安陵容与秦三月带着人马一组,夏刈带着原寻找妄天珠的队伍一组,暗中曾约定,入了关口,就兵分两路。 安陵容感觉到马车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她禁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布朝外观看,一阵狂风挟带着黄沙扑面而来,呛得她嘴里、鼻孔里全是风沙,她猛地咳了几声,迫不及待地放下了帘布。 安陵容低声询问道“秦三月,我刚才朝车队后面看了一眼,夏刈连同他带的人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秦三月神色一动轻声道“想必夏刈人是带人去那隐秘之地执行任务了,小主,拾三公主给奴婢抱着吧,小主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上一觉,马车多日未停歇,小主想必也累了。” 安陵容将拾三公主放心地交到秦三月的手上,在脖子底下塞了一个细软的枕头,借着马车上下的颠簸,沉沉睡了过去。 ...... 皇宫,富丽明黄的紫禁城内,硝烟四起,襄嫔与皇后娘娘正在后宫里闹得不可开交。 襄嫔正带着宫女音袖、玉果和太监小卫子在御花园附近的荷花池边赏荷花,这荷花池也不知道皇上用了什么法子,竟是一年四季都不凋零,荷花一般在夏季开花,冬季凋零,可是皇宫内竟移植来了新的品种,不止夏天竟相开放,连寒冷萧瑟的冬天也是傲然盛开,充满生机。 襄嫔指着荷花池中央的那一株最靓丽的荷花道“音袖,你看,那一朵才是最好看,你刚才剪下来的这些都不及那一朵好看,可是要如何才能摘到那一朵荷花呢?” 音袖眨巴着眼睛道“周公公,襄嫔娘娘叫你去将荷花池中央的那一朵最好看的荷花摘下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 经过音袖的一声段喝,周宁海连忙近上前来,顺着音袖手指的方向,猛然哈腰点头道“襄嫔原来是看中那一朵,奴才这就是去给你摘过来。” 周宁海的身子如同一只飞鸟一般向上冲天而起,只听见空气中衣袂撕裂的声音,周宁海向那株荷花飞了过去,就他的手指将要触及到荷花的那一刹那,一只干枯的手从半空中截走了荷花。 就在周宁海一愣神的功夫过后,他抬眼只见江福海手中正拿着那支荷花得意地望着他,双眼寡冷,还带着挑衅的味道。 “江公公,这支荷花你就别同襄嫔娘娘抢了吧!”周宁海一努嘴道。 “荷花,出污泥而不染,襄嫔娘娘哪里配得上荷花?”江福海一脸的奚落,徒手将荷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扯了下来,直至剩下一条光秃秃的杆,他手一挥,又将杆扔回了荷花池中。 “你,江福海,我告诉你,可别欺人太甚!”周宁海眉眼之间浮起一股冷冽的气息,一步一步逼近江福海。 “周宁海,你想干什么?”一声低喝声传来,紧随着,从凉亭边拐进来了一个端庄华贵的人影,那不正带着剪秋的皇后娘娘么? 皇后眸子里满是愠怒,气势汹汹的,却又带着无比的失落,养了这般久的拾三,在襄嫔与莞嫔的唆使下,让皇上当场就决定,将拾三送去准噶尔汗国和亲,她才多大?才两岁! 皇后本就是一个记仇之人,对于襄嫔,恐怕是想置她于死地了! 皇后朝着江福海使了一个颜色道“江福海,你还在等待什么?你还不快点下手?有人既然敢对本宫的女儿下毒手,本宫难道还需要待她客气么?江福海,留她一个全尸吧!” 襄嫔身旁的宫女音袖大吃一惊道“什么?襄嫔娘娘,可是皇上亲自赐封的嫔妃,还是温宜公主的亲生母亲,皇后娘娘难道不害怕皇上怪罪下来,皇后娘娘要如何解释呢?” 皇后淡淡而又阴冷地一笑道“剪秋,去掌嘴,襄嫔入宫这般久了,竟是连最基本的写礼仪都没有教会宫女,你看这满池的荷花开得还不够旺哪,有不少荷花因为天气的寒冷已经凋零了。” 剪秋阴冷地一笑道“皇后娘娘,这荷花没有肥料,自然凋零得快,得加点肥料进去了。” 剪秋上前一把揪住音袖胸口的衣服,“啪啪”两个耳光打得音袖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剪秋拖着音袖往荷花池的护拦走了过去,音袖大惊失色。 襄嫔怒气顿起,朝着一旁的小卫子道“小卫子,你去拦着剪秋姑姑,玉果快去宫里找皇上,快去。” 那名被唤作玉果的宫女反应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她如离弦的箭一般,瞬间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皇后怒喝道“还在等什么,快点,还要等皇上前来么,在皇上到来之前,本宫要看到她们的尸首。” 小卫子挡在襄嫔的面前瑟瑟发抖,襄嫔气急,一把将小卫子推开了,怒视了他一眼道“没鬼用的东西,叫你去拦剪秋,你就去,皇上若怪罪下来,有 我挡着,怕什么!” 小卫子这才战战兢兢地跑到剪秋的面前,双腿吓得直发抖,可依然上去帮着音袖,去扳开剪秋的手,剪秋的手正死死地抓住音袖的头发,想将她推进荷花池中,音袖极为害怕,可是被剪秋扯着头发带来的那种撕裂般的痛,她痛得脸部都变了形,依然双手死死地抓住护栏,生怕一个失手,就被剪秋推入了荷花池中。 小卫子拧了半天剪秋的手,没有拧开,不得已,只得抱着剪秋的双腿往后拖,可是剪秋不松手,三个人便像一个三连环一般,一个套着一个,三个人齐唰唰地倒在了地上。 襄嫔失声道“皇后,快叫剪秋松开手!皇上快来了,真闹出人命可要如何解释?” 半空中轻微的爆炸声不断,江福海和周宁海一言不发地交上了手,两个人手掌上下翻飞,你来我往,一恍之间已经斗了五十余招了,尚未分出胜负。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积虑 周宁海手中暗器一扬,同时手中虚晃一招,江福海中招掉入了荷花池中,江福海捂着受伤的右腿,从水中窜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地坐在一旁的杨柳树下面,低头察看着腿上的伤势,双手轻轻地握住暗器的后半部分,稍稍一用力,就拔了出来,随即封穴止血,站了起来满眼全是戒备。 周宁海隐藏了势力,谁也没有料到,他平时点头哈腰,对江福海也是礼让三分,江福海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江福海神色一黯,躬身站到皇后的面前,周宁海脸上滑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襄嫔更是挺直了身子,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 此时,音袖急急忙忙地带着苏培盛过来了,皇后瞥见苏培盛道“苏培盛,皇上呢?” 苏培盛恭敬行礼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奴才见过襄嫔娘娘,皇后有要事正与大臣们在商议,皇上叮嘱奴才,叫两位娘娘先回宫,等他处理完朝务,有时间再过来。” 皇后阴着眸子道“那,苏公公务必将本宫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皇上,若是本宫等着皇上来救命,莫非要等本宫死了才来救人么?” 苏培盛连忙跪倒在地道“皇后娘娘息怒,皇后万人之上,权高位重,又哪个吃了豹子胆,敢伤害皇后?” 皇后眼神流转,突然变声至极为温柔道“苏公公,去吧,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既然皇上忙,那本宫这就带人回景仁宫去。” 目送苏培盛的人影消逝在视线范围之内,襄嫔带着周宁海正准备离开,皇后却是朝一旁的江福海使了一个眼色,江福海拦住了襄嫔的去路。 襄嫔退后一步道“皇后,华妃已经死了,若是我也死了,想必皇后在后宫再也寻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皇后到时不会觉得空虚、寂寞、无聊么?” 皇后莞尔一笑道“不,襄嫔说的不对,襄嫔死了,本宫才睡得踏实。现在细细想来,皇上下令赐死华妃的圣旨还没有下呢,年羹尧就收到了信息,带着兵马回到京城劫狱,想必这其中有襄嫔不可埋没的一份大功劳,若是没有你襄嫔,华妃又怎么会落至如此凄惨的下场。” 襄嫔眼里的杀气盛漏了出来道“皇后娘娘,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是么,皇后若是想陷害我,那我也只有认栽的份。既然皇后对我起了杀心,那我也不防告诉皇后一件你想知道却一直蒙在鼓里的事情。” 皇后寒声道“什么事?快说!” 襄嫔不以为然地斜瞟了皇后一眼道“皇后你定不会知道,我本是华妃身边多年的旧人,皇上又怎么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华妃打入冷宫被赐死的消息,皇上怀疑是皇后你散发出去的,所以皇上叫我在城外找了一个神似华妃的女婴,送到了太行山的建丽庙,借夏如春之手,将她送回了皇宫里,那皇后,你现在知道那个女婴的来历了吧!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被几个粗莽大汉侵犯过后留下来的贱种,所以此次准噶尔汗国和亲,皇上是绝不可能用真正的公主代替去和亲的,皇后,这一切都是谁在背后操控着,你明白了吗?” 皇后大惊失色,脸色徒地变得惨白,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襄嫔道“你,你这个贱人,你在说谎,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诬陷皇上,诬陷本宫。” 襄嫔淡淡地道“皇后若是不肯相信的话,不防亲自去问一问皇上,不过即使你问了,皇上也是不会承认的,一不小心之下,若是惹皇上有丁点的不高兴了,后果就惨重了。” 皇后手指着襄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剪秋搀扶着皇后,不停地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过一口气来,皇后终于缓过来了一口气,可此时的襄嫔带着周宁海大摇大摆地擦过皇后的身子,将她身子撞得一个趔趄,径直消失在她的视野。 剪秋安慰道“皇后娘娘,千万别中了襄嫔的奸计,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无聊到如此程度,还要专门找一个婴儿放至太行山,再经过夏如春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上?您看皇上在后宫处理各个嫔妃的手段,直接了当,不是罚去冷宫,就是关禁闭,重则赐死,定不会是皇上的主意。” 皇后缓过神、气未消,咬牙切齿道“好个毒辣的襄嫔,差点中了她的奸计,这件事情她知晓得如此清楚,想必就是她的主意,拾三一定是襄嫔暗中找来的人,置放在建丽庙,本宫着了道,待本宫缓一缓,明日再将搬到丽嫔储秀宫居住的夏如春找来,该好好问一问她话了!拾三这件事,又岂能轻易放过夏如春?” 剪秋安慰道“皇后娘娘,夏如春可是骊嫔一手扶持起来的人,在这个后宫里,虽说没有了华妃的对峙与威胁,可是襄嫔狠着呢,周宁海的功夫又深不可测,如果再因夏如春得罪一个骊嫔,那无亦于将莞嫔、惠嫔都得罪了,拾三公主还在和亲的路上,公主还躺在骊嫔的怀里,万一骊嫔收到消息,那耍点小心机,那拾三还能不能活下来,尚是一个未知数。” 皇后眸子一寒道“襄嫔这个贱人,居然说拾三是青楼女子诞下的野种,可这事若是真的,本宫对拾三也就死心了,让她随骊嫔去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 剪秋沉默了一会儿道“皇后娘娘,襄嫔多半是胡说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个孤儿,不论她的父母身为何人,孩子总是无辜的,娘娘千万别听信了襄嫔的一面之辞。” 皇后痛心道“襄嫔这个贱人,她就是想瞧瞧本宫痛心疾首的模样,本宫还真不会遂了她的愿。” 剪秋赞同道“皇后娘娘,奴婢觉得也是,襄嫔就是想看我们出丑,偏不让她得逞,咱家江公公打不过周公公,那皇后娘娘可是制药高手,这明面上的你来我往斗不过,娘娘可在暗中布置人手,让襄嫔和周宁海吃苦头。” 皇后的眉眼松驰下来,她点了点头,狠狠地剜了一眼江福海,缓慢地经过荷花池,回景仁宫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神女 马车在准噶尔汗国内宽阔的平原地带奔驰着,安陵容掀马车的帘布,放眼望去,青绿色的草原上牛羊成群,远处像蚂蚁般大小的东西愈来愈近,一条红色的地毯绵延远长,两边人群夹道欢迎。 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了怀中熟悉的小人儿,她眨巴着浓而卷的眼睫毛,睡意惺忪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大抵是看着长得不像自己的娘亲,嘴巴瘪了又瘪,“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声迅速被欢腾的人群嘈杂声所淹没。 马车停了下来,秦三月躬着身子下了马车,左手持剑,右手弓了起来,伸着手臂,安陵容半搭着她的手臂,抱着拾三缓慢地下来。 微风顿起,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卸去了繁丽的宫廷装饰,装上了一身的淡粉色的衣裙,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静静地迎接准噶尔汗国诸多民众的注目礼。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 “她,为何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我们的可汗怎么可以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大清王朝,果真没有半点诚意,竟然派一个结过婚的公主来和亲。” “她长得也很是一般,除了皮肤比我们草原上的人白嫩一点,身材也并不高大。” “就是,这么瘦削的身子,风一刮,草原无边无际,四面八方,千万别遇到龙卷风。”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抬起眼来,脸上露出波澜不惊的神色,看到人群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脸蛋四四方方国字脸,下巴中央还有东方人特有的粗旷条纹,他微微含着笑意,打量着安陵容,然后以准噶尔汗国特有的行礼姿势欢迎了她。 人群立即如噤声了一般,态度转变得极为热情,欢呼声、鼓掌声,声不绝耳。 “一路辛苦,请随我入帐好好休息,孩子给我来抱吧!我是准噶尔汗国的王--我的名字叫噶尔丹策零。” 原来他就是准噶尔汗国的王,脸比清朝的皇上王玄凌要宽一些,身材要魁梧一些,粗犷一些。 策零伸手过来接孩子,他将拾三公主抱到怀里亲了又亲,拾三瘪嘴又是一顿豪哭。 安陵容于心不忍,伸手想将孩子抱回来,不料,策零扬起另外一只手,准备抓住安陵容的手一道前行。 安陵容手一缩,率先向前走了过去。 干净整齐的帐房之内,里面的布置却是高仿中原皇宫内的布置,雕花的稀有梨木床,床下布着脚蹋,雕花铜镜与木梳,豪华梳妆台,铺陈如紫禁城内后宫嫔妃所居宫殿一般。 “还喜欢吗?本王害怕你远离国土,难免有思乡之情,故这里面的摆设均按照清朝摆饰,以此宽慰夫人,并用此表达本王的十分诚意。” 策零哄不好孩子,无奈只得将拾三重又交到安陵容的手中,安陵容寡淡的脸上浮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朝着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 秦三月缓缓地自怀中掏出皇上御笔亲写的圣旨,弯着腰身,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笑的详和的策零,接过圣旨,递给旁边一个汉人模样的中年男。 “三味药材,你是汉人,你懂汉文,你来念给本王听听。” 这个名为“三味药材”的汉族男子,打开圣旨瞅了几眼,却是脸色突变,双手轻微地抖动着,一个字也不敢念出声音来,他缓缓地合上圣旨,重新递到策零的手中。 策零一脸的纳闷,道“怎么了?” 面容平静的策零一行一行地往下看,脸色如风吹过海面,轻风淡扫,渐渐地,变成了龙卷风。 浓眉重锁的他“啪”地的一声合上了圣旨,重重地搁在大腿上,有一种暴风雨前夕的安静,安静得十分可怕。 “你们大清的王说,这个两岁的小女孩就是用来同本准噶尔汗国和亲的公主?” “荒唐!荒唐!太荒唐了!我策零今年多大了?她才这般小,我还得一天一天地给她喂奶喝水,然后一点一点地等着她长大?等到她十六岁、十八岁?本王还是否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还是个未知数。” “你们大清朝,这是对本准噶尔汗国,赤裸裸的挑衅!你说是不是?三味药材?”策零如意料之中的发怒了。 “大王,请息怒,此拾三公主是皇后所诞,身份十分的尊贵,资质也极为聪颖,是整个大清皇宫内最聪慧的孩子,不足两岁便可以观天像,感知环境有异。”安陵容解释道。 策零一听喜笑颜开,惊喜道“真的吗?三味药材,你抱着她,跟着本王出去试一试。” 安陵容与秦三月,跟在策零与三味药材的身后,来到帐房不远处的一片荒凉之地,策零双手平平往前推出,风沙顿起,发出呼呼的号叫声,在空旷之地显得格外的突兀。 拾三公主神色没有半点异常,等风沙停了下来,策零狐疑道“你们说这个小孩子能感知天象,可为何她全无半点反应?风沙蔽日,这还不够么?” 安陵容宽慰道“大王,刚才您是人为发难,可拾三能感知的是自然天象,若是天有不测,只需要将拾三静静地听听风声,便她哭闹不休,想必就要注意 了。” 策零不信,自己独自抱着拾三公主坐在外面的人工石块上等了一下午,安陵容累了,带着秦三月回帐房休息去了。 到傍晚,远远地听见拾三哭闹不休的声音,天空阴云密布,果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策零惊喜地抱着拾三公主,眼里闪烁着异常的喜悦,脱下自己的毛衣,包在拾三公主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跨入了帐房之中。 “果真说的没有错,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小天使!是本王的神女!多谢大清王朝,足以看出大清对我国的诚意!阿门!”策零十分疼爱地将拾三翻转来看。 “大王,今日就让我们好好休息吧!公主也累了,大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安陵容催促道。 “好,你们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就要大摆宴席,与拾三公主成婚,早日成婚,本王的心里就早日踏实。”策零扬起笑容道。 待策零的脚步声远去,秦三月砸巴着嘴道“小主,你是如何知道拾三会观天像的?她这般小,当真会观天像么?” “只要大王认为拾三会观天像就是了,拾三这会儿,到这个时间点定是饿了,快去将那热了的羊奶拿过来!”安陵容吩咐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观象术 草原上的羊奶更为甘甜一些,奶白色的外表更为好看一些,拾三公主抿嘴一小口落肚,竟然抢过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神情还一脸的陶醉和享受。 “好喝吗?拾三。”安陵容笑眯眯地问道。 “嗯,还不错,再给本公主倒一点儿,再倒一点儿就好了。”拾三倒是不拘谨,换了一个陌生的地儿,只要有吃的喝的,她环顾四周,看到若大的帐房中间还有一张圆形的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草原特有的各种零嘴和主食。 拾三兴冲冲地从座位上爬下来,一路小跑上前,伸着手终于将那一碗羊腿肉扒拉到了眼前。 那羊肉的香味与宫里的大为不同,更带有一种野生的、自然的香气味。小小年纪的她一眼挑中最大的那条羊腿,拨拉到眼前,迫不急待地张嘴就咬了一口下去,两颗长得兔子一般的门牙将羊腿上撕下一条长长的肉丝来。 入口醇香,小拾三禁不住连连点头赞叹道“安娘娘,这个羊肉真的好吃,你快来试一试,咦,我的母妃呢?她几时回来,我要给她留上一大块,不对,给她带一条羊腿回去。” 安陵容看着拾三,微笑,却是不言不语。 等小拾三吃饱喝足,满足的合上双眼,在安陵容的怀抱中安静了睡了过去,秦三月在一旁道“小主,拾三这孩子虽是皇后一手养大的,倒是心性纯粹,没有学到她母妃一丝一毫的坏处。” 安陵容笑道“现在说起这些还为时过早了,拾三还才多大,才两岁,两岁知道什么?谁能给她吃的好,睡着暖,不用多久,她就管谁叫娘亲的。” 秦三月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我娘亲自小就离开了我们,可是我一直记着她的好,也忘不了她的好。这天生的血脉相通,哪能这么快,说忘就能忘记的。” 安陵容思索着点头道“也是,古人说孩子三岁看大,小拾三虽然来历不明,养在皇后旗下,可是就眼前来看,皇后最大的善心都花在了孩子身上,教会了她们善良。” 小拾三在安陵容的怀里悄然翻了一个身,莲藕一般的手指搭上安陵容的手臂,嘴里梦呓般地“母妃,你给本公主扇风,不要停下来,好香啊~” 小嘴一开一张的,没有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红扑扑的脸蛋如苹果一般又娇又嫩,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她的脸蛋,安陵容的手指指腹抚上她的脸蛋,糯糯软软的,可真舒服。 “说实在的,若是将小拾三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之地,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安陵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小主,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呢!你看她多聪明,精灵古怪的,刚才在沙漠里等待之时,多乖巧,多听话。”秦三月怜爱地望着她道。 安陵容会心地一笑小小年纪的拾三,却是暗通安陵容的心事,安陵容低身贴近她的耳朵边,轻轻地告诉她,只需要等到日落西山,太阳消失不见时,哭上一阵,便会有好多好吃的东西等着她。 拾三果真愿意配合,与安陵容配合得天衣无缝。两岁的她又哪里会观天象?真正有半桶水,学了个一知半解的天像之学,是安陵容。 安陵容的观象术,也是从一本宫中的秘籍上面看来的,书上说的九成是真的,她已经暗自在宫中观察天象许多时日,并用文字记录了下来。 皇上在离紫禁城不远的天晓山之上,还置放了一个古代的仪象,让专人在那儿观察天像。 安陵容曾经去过那儿一次,木制的古墙上镶嵌着青铜制的牛羊头与龙凤异兽,身穿着灰色道袍的天师,各自守着一方,手持大簧子,日夜观测星象。 在仪象的旁边还有一座银色的巨钟,当钟声响起之时,他们才正式开始观测,依照时间的推进,天师们捕捉各种天象信息,记录在册,并予以解读。 往往,天师们通过测量各种天体的差异,预估将要发生的重要事件,例如各种暴风雨,惊雷,水涨水落,干旱等自然灾害。 当皇后将拾三从太行山建丽庙带回皇宫的那一天,天师们观测到这一天,星辰明亮,月亮皎洁,大地一派盎然生机,于是天师们判断拾三是一个祥贵之人。 “拾三年纪小,可是聪明伶俐,定能逢凶化吉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大忙。”安陵容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秦三月早早起身,推开帐房的门,意外地发现准噶尔汗国的“王”正在萧瑟的秋凉里赤着胳膊打起了坐,微微闭着眼睛,调理着呼吸。 “大王,您怎么一早就坐在这个门口,这天气真是凉快。”秦三月朝外面瞅了一眼道。 “呵,你们醒了,本王这就叫人送热腾腾的早餐过来,本王昨天晚上睡得不安稳,一心想着神女,可又怕惊扰了她,不得已,只好一早天没亮就来这里守着,这心里忐忑不安的,一坐到这帐房前,本王这颗心才能变得踏实。”策零的话,让秦三月觉得好笑。 外面脚步声雷动,昨天见到的民众被整齐划一的士兵所取代,他们正在进行晨练, 踏步而过的士兵们满含着好奇地频频回头看秦三月,看得秦三月不自觉地脸上浮了一层凛冽之色,她虽是女子,可是不喜欢这样赤裸裸地被人打量的感觉,再看她一眼,她就有忍不住想拔剑的冲动了! 好在成批的脚步声迅速远去,也化解了秦三月的尴尬。 策零在帐房外等着,秦三月只得回帐房叫醒了安陵容,并朝帐房外努了怒嘴。 安陵容纳闷道“怎么了?” 秦三月低声道“那个大王,一早守在门口呢!说是没有见到拾三,心里不安,睡不着,想看拾三。” 安陵容不由得一笑道“那快扶我起来梳洗吧!” 秦三月递了把梳子过来,将她长长的一头秀发盘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意 门外的策零小心冀冀地俯身观察着尚在熟睡中的拾三,声音放到极致的温柔道“神女,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拾三睡梦中翻身,将策零惊得倒退一步,微微一笑道“待神女睡好了,本王再来看望她,本王先去帐房外面守着,不打扰你们用早餐。” 策零不知何时已收敛一身的肃杀之气,浑身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帐房。 拾三醒来的时候,因为睡了一晚还没有见到皇后,又开始念叨起来“安娘娘,我们什么时候回皇宫?我想念我的母妃了。” 安陵容迅速将她的注意力引开“拾三,你看,这儿都有什么?有你最爱吃的羊肉。” 安陵容亲自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将她散乱成一堆的长发扎成了一个草原流行的长辫子,再往上面粘了一朵鲜艳的芙蓉花。 拾三待安陵容将她整洁好妆容,就迫不急待地爬下了床,冲到桌前,撕扯着羊肉腿,她可不像皇宫里的其他阿哥公主一般矜持,便十分豪放地将整张脸扑到了羊腿上。 守在外面的策零,时不时掀开帐房的门来看,看到拾三起来了,正在用餐,他哈哈一笑,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将拾三一举抱了一起来,放在腿上,反转着她的身子,两只大手一把抓住羊腿,将羊肉撕成了小条,再准备小条地往拾三嘴里送。 拾三公主初使不明就理,以为策零过来,是与她抢羊肉的,于是死死地拽住羊腿不撒手,策零又是哈哈一笑,便任由她抓着,自己动手撕扯起羊肉来,再一口一口地喂进了她的嘴里。 策零身不由己的,将对拾三公主的宠爱,都写在了脸上。 秦三月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安陵容会心地一笑,看着她徒步出了帐房。 是紫禁城的信鸽,宫中阿柒传来的信息。 秦三月展着指条看,上面全是数字代码与花系代码,对应的书籍是《史经三海》,秦三月对于这些数字代码,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稍微微闭上眼,略加一思索,便破解了其中的意思。 阿柒的意思是皇后与襄嫔打了起来,襄嫔揭穿了拾三的来历。 可是拾三的来历真如襄嫔所说的吗?一旦襄嫔说的属实,皇后若置拾三的安危于不顾,那毫无疑问,将置安陵容于危险的境地。 安陵容步出了帐房,眉头微微皱了下来道“倘若皇后利用此事大作文章,将消息传到了策零的耳中,若是策零知道拾三不过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假公主,还是青楼女子与蛮荒男子生的孩子,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那策零会作何感想?” 秦三月目光冷了下来,浑身浮上来一股深邃的杀气道“小主,难保策零不会对小主动手?以防万一,小主得早日离开准噶尔汗国。”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对,我们得尽快离开,我猜测皇后也许会网开一面,皇上的目的是挑起战争,而皇后刚好可以借拾三之手置我于死地,所以,我们须尽快离开,不能再等夏大人他们了。” 早晨的阳光刺破云层,倾洒在大地之上,初秋的天气依旧还是冷的,寒气入侵,安陵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安陵容便向策零辞行“大王,我们感谢大王的热情款待,由于高原反应,水土不服,所带的药物不多,任务也已经完成,我们就不再叨扰大王,今日就回中原了。” 策零热情又客套地挽留了一翻,安陵容执意要走,策零无奈,叫人打包了一些珍贵的灵芝和虫草,还有羊肉、羊奶等高原特产之类的,让她们带走。 安陵容却是婉拒了,只取了灵芝与虫草,这两个刚好可以拿来炼药所用。 安陵容再紧紧地将拾三抱在怀里,叮嘱道“拾三,以后,你就跟着大王,在这儿有吃不尽的好东西,安娘娘要回宫,过段时日,你的母妃就会来探你的,你一定要乖乖地听大王的话。” 拾三眼眶一红道“不,拾三不,拾三要同安娘娘回宫。” 安陵容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拾三乖乖地听大王的话,不但能保住母妃的性命,你看,拾三多厉害,这么小就能够保护自己的母妃了。安娘娘保证,你的母妃一定会来看望你的。” 拾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安陵容上了马车,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和太监照应着拾三,自己便与秦三月驱车回宫了。 与此同时,夏刈带着皇上的旨意,秘密执行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两支队伍便在准噶尔汗国的出入城关卡汇合,以极快的速度,奋力向紫禁城出发。 安陵容寻思着准噶尔.策零并非一个善良之辈。 循着她上世的记忆,自己重生后的第五年,准噶尔汗国的王突然死了,那个名字特别长,很难让记住的人,当时名震中原,好像叫阿布坦,是突发而死的,只有六十多岁。 据传说,是他们内部有人,给阿布坦下了毒药,至于那毒药是哪儿来的,如何带至守卫森严的阿布坦身边,不得而知。 当时的噶尔丹.策零,十分的气愤,恼怒无比,刚好兵权都在他的手上,他不假思索随即挥兵发动了政变,而他这一反常的举外意外地得到了当时大多数贵族的支持,后来,策零赢了,也一战成名,平息了内乱,将敌对方的主要头目凌迟处死,并并主要头目的儿子眼睛全部刺瞎,关进了水牢之中。 后来,凡是参与了此次事件的敌对方,都无一例外地被策零关进了水牢之中,生死听天由命。 自那以后,噶尔丹.策零在大多数民众的拥所下,成为了准噶尔汗国第五代的王,也开启了一个也开启了一个繁荣昌盛的策零时代。 由此可见,策零并非一个善良之人,相反,他反而是一个极为心狠之人。 而拾三公主的,到底是福还是祸,安陵容担忧着,可是她又想起了,天相师说过这孩子是大富大贵之命,希望天相师算的都准确吧! 看拾三的面相,她确实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也是有福气之人。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回城吧!想多亦无效,拾三唯有听天由命了!她定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渡过一生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指证 刚回到紫禁城,皇上与皇后等人带着一众的嫔妃在宫门口迎接,正值傍晚,宫里半空放起了烟花,皇上倒是一脸的喜色,一旁的皇后脸上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冷若冰霜的眼眸,没有露出一丝的笑容,安陵容刚从马车上下来,皇后便近前一步,逼近她的身子,才短短几日,皇后变得憔悴不堪。 皇后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焦虑,不顾一旁嫔妃们的窃窃私语,将甄嬛和沈眉庄推至一旁,朝着安陵容急切地询问道“骊嫔,本宫的拾三去到陌生的异国他乡,会哭闹吗?不知她晚上是否睡得安稳,吃食是否习惯,有没有想起本宫,有没有念叨起本宫?”一连串的问题从皇后口中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委实看得出她对拾三的思念与担忧。 疲惫不堪的安陵容柔缓着声音耐心道“皇后娘娘请放心,拾三已经长大了,她很乖巧,也很懂事,临走之前我曾同她约定好,只要她听话不哭闹,皇后娘娘有朝一日必定会亲临准噶尔汗国看望她。皇上、皇后娘娘请放心,策零也非常喜欢她,还将她当成神女一般捧着手心呵护着,就连睡觉都守在帐房外,他必会保证拾三的安全。” 听到安陵容的回话,皇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林青和襄嫔的身上掠过,随后带着剪秋回景仁宫了。 皇上热情慰问了安陵容,并详细地询问了准噶尔汗国的情况以及拾三的生活状况,安陵容对此一一作出了详细的解答,皇上对她大为赞赏。 随后,皇上说是与夏刈有要事商议,安陵容便带着秦三月回宜宁宫休息了,几日不见小主的宜宁宫里一片欢腾,巧玉和小凳子、小允子迎了上来,巧玉道“几日不见小主,这心里闷得慌,天天泡着香茶,却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夜色渐浓,紫禁城内灯火辉煌,安陵容洗了一个热水澡,没有胃口,喝了一点小米粥,便早早上床入睡了。 一夜无梦,安睡至凌晨。 照例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安陵容与甄嬛、沈眉庄等人寒暄一阵,夏如春苦着一张脸,说自己给皇后平白无故揍了一顿,还好安陵容回来了,听到拾三安然无恙后,皇后才叫江福海放了她。 安陵容略一沉思道“夏如春,难怪在城门口迎接我的嫔妃们当中,唯独不见你的人影。” 安陵容扳过夏如春的脸来回仔细地瞧着,眉头就紧皱了起来道“呦,江福海这王八羔子,下手可真重,这莫不是将你的牙给打碎了?这脸肿得这般大?皇后为什么要抓你,江福海为什么要打你,你告诉皇上了么?你为何不找莞嫔与惠嫔呢?” 夏如春委屈道“昨晚你在城门口下马车的前半个时辰打的,你看我的两边脸都肿得老高了,这个模样我哪里敢出去见人呢!别说是去皇上那里投诉,我见到皇上都想绕道走,若是他见到我这般模样,定是以后都不会召见我了。” 安陵容眸子里的怒气慢慢浮了上来,她极力隐忍着。 夏如春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姐姐,你离开宫的这几日,襄嫔与皇后在荷花池边打了起来了,皇上心烦,都不管这事,听说襄嫔身旁的周宁海打伤了皇后身旁的江福海呢!” 安陵容吃惊,从未料到周宁海还隐藏势力,竟能打赢江福海。 大家原本是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的,不料剪秋姑姑传了皇后的口谕“皇后在养心殿呢,大家就不用来景仁宫请安了,都回去吧!对了,骊嫔娘娘,襄嫔娘娘,夏贵人,皇后娘娘在养心殿等着三位一起商量要事,切记快去不要耽搁。” ...... 养心殿内,襄嫔比安陵容早到,皇后与襄嫔正面对面地坐着,皇上低着头在批阅折子,气氛很是紧张。 安陵容小心冀冀地在一旁的低位坐了下来,等着皇上发话。 皇后目光如炬,看着一脸挑衅的襄嫔,而襄嫔的手中还握着一卷画,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件东西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 皇后首先发难道“皇上,现在骊嫔与夏贵人也都到了,那嫔妾就要说说,襄嫔前几日在荷花池边命周宁海打伤了江福海,嫔妾在后宫里活了多年,怎么就不知这后宫内原来还藏着如此厉害的高手,他究竟心怀着何种目的,嫔妾为了后宫的安全,务必要时刻提防着这个周宁海。” 襄嫔不服道“皇上,那日是嫔妾看中了荷花池中央的一朵鲜艳的荷花,周宁海便自告奋勇帮嫔妾去摘花,不料江福海飞身落入荷花池中,毁了满池子的荷花不说,还将中央那朵荷花摘下来,徒手将花瓣一块一块扯下来揉碎了扔进了荷花池中,嫔妾生气,责怪江福海不应该这样,江福海先动手,于是两个人便打了起来,也是旗鼓相当的,周宁海也浑身都是伤。” 皇上竟连头都没有抬,淡淡地道“说,继续说,朕在听,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朕今日会宽恕你们无罪,放开大胆地说吧。” 皇后随即恼怒道“皇上,襄嫔说拾三是青楼女子与蛮荒男人生的野种,襄嫔,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有确凿的证据?这种话岂能轻易就说出口?” 皇上抬起头来淡着眸子看了一眼道“荒唐!说,继续说!” 襄嫔冷笑一声,将手中那一副画像轻轻展开,画像上的女子年纪轻轻,容貌娇美,竟与宫中的谧儿有七八分相似。 襄嫔指着画像道“皇上,皇后娘娘,您看看这个,这个才是拾三的母亲,至今还在青楼里呆着呢!至于那个谧儿,不过是她的亲妹妹而已。” 皇后不信道“襄嫔,青楼女子?你是如何知道的?这消息是从哪里打探来的?谧儿自称是拾三的亲生娘亲,还信誓旦旦地说拾三的父亲是一个卖豆腐的,怎么现在又拿出这么一副画像来,竟说拾三的母亲是青楼女子?” 皇上看到这个画像,不由得大吃一惊,画像上的人,的确长得和谧儿十分的相像,只不过年纪稍大一些,皇上沉声道“襄嫔,你可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现在何处?” 第二百六十六章 西汝楼 襄嫔微微一笑道“嫔妾已经查明,这名女子现在就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西汝楼中。” 皇上搁下手中的笔,立即下令道“苏培盛,速速去查证此事,在查证此事之前,这个张画像再临摹两份,交到朕的手上来。 ...... 西汝楼,正莺歌燕舞,推杯就盏,好不热闹。 “让开,叫你们的妈妈出来。”苏培盛亲自带人闯进了西汝楼,随即将整个楼封锁了起来。 青楼为首的老鸨年纪颇大,但风姿尚存,远远地迎接了上来,浓厚的胭脂味熏得苏培盛别过脸去,拿手盖住鼻子,退后一步,夏刈随即欺身前上,右手活动了一把筋骨,画风一变,五指如鹰爪掐住了老鸨的咽喉,低喝一声道“快叫画像中的人出来,否则休怪本大人不客气。” 老鸨吓得张口结舌,竟然惊慌失措到张大着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苏培盛连忙轻举起拂尘,轻扫过夏刈的手腕道“夏大人,手下留情,要抓活的。” 老鸨半天说不出话来,夏刈等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进去搜,看到画像上的人立即拿下,记住,要抓活的。” 夏刈情急之下,下了重手,他连忙撤回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着苏培盛的背后上二楼搜人。 苏培盛低声道“夏刈,控制一下手速,她是女子,对待女子要温柔一些。” 夏刈微微点道“好的,苏公公。” 这世上的温柔,只有秦三月才配得上,至于世间的其她女子,他根本就没有当她是女子看待过,当然,后宫的那些娘娘除外。 夏刈丝毫不客气,“呯”地一脚踢开一道门,只见一个男子簇拥着两个美艳的女子正在喝花酒,醉得东倒西歪的,三个人倒在地上,还在划拳。 “谁?竟敢踢爷的门,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吃本爷一拳!”一名年若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东倒西歪地撞到夏刈的面前,夏刈一脚将他跺翻在地。 苏培盛口中啧啧啧地直叹气道大人,适才还说过,要温柔一些,我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请人的。” 夏刈不满道“苏公公,你刚才说的是对女子下手温柔一些,对男人何须客气!哪有请人的道理,抓人就是抓人,若是动作慢点,恐怕这人早就溜了。” 夏刈一个一个房间地搜,搜到二楼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外面打得天昏地暗,里面居然有歌声传来,只见一个妖娆、千娇百媚的女子,正摆着撩人的姿势,唱着曲儿,在描眉画红,衣衫半裸着,露出雪白的香肩。 苏培盛不忍注目观看如此香艳的场景,夏刈只瞥了一眼,冷气森然地将门拍得响声大作“什么人,快点出来,官府查人!” 里面的女子倒是一点也不见慌张,慢腾腾地换了一个姿势,站了起来,扭着腰身道“官爷,人家好歹是女的,你们这般大的动作,会惊吓到奴家的,奴家的腿软,官爷你扶一扶我。” 夏刈大手一挥,两个太监随即上前,架起女子的手臂,将她拖出了房间。 女子气极道“喂!你们懂不懂,懂不懂怜香惜玉?” 夏刈与苏培盛一翻大动作下来,西汝楼的客人逃的逃,跑的跑,迅速走光了。 只剩下西汝楼的当家的、算帐的、和一众莺莺燕燕的花红柳绿的肚兜与白长腿。 “官爷,人都在这儿了,还请官爷查看个仔细。来来来,姑娘们,排着队站到官爷的面前来,都卸了妆,给官爷瞧个仔细。”老鸨小心冀冀地瞧着夏刈的神色,生怕说错一句话。 这官爷的脾气可大了! 夏刈冷着眉眼,照着手中的画相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不是眼睛小了,就是鼻子高了,还有嘴唇厚了的,嘴唇薄了的,眉毛粗的了,耳朵大了的,耳垂肉多了的...... 夏刈看了一通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与画像之中的人,是一模一样的,不,连六、七分神似都没有。 突然,夏刈将手中的画像和古色古香的佩剑一并扔到苏培盛的怀里,然后走到第一名女子的前面,浓烈的胭脂味熏得夏刈的呼吸困难,夏刈别过脸,透过一口气,再转正脸朝着她仔细地看了又看。 夏刈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她抚媚地笑了,目光流转,口中嘤咛一声道“官爷.....” 可随即,她便变了一个脸色,呲牙咧嘴的,痛苦得面目扭曲得变了形。 夏刈左右开弓,双手在她的左半边脸上和右半边脸上,使劲地揉搓起来,一边搓一边还直说道“给本官爷现出原形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名女子被搓得满面通红,头直发晕,老鸨一看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来拉开那名女子,挡在夏刈的面前道“官爷,她们都没有用易容术的,官爷放心,自娘胎里生出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模样,还请官爷明察。” 夏刈不耐烦地伸手将老鸨的头拨开道“一边去,别影响办案,一个一个来,我要亲自检查,口说无凭,又怎能作证明?” 无奈,所有的姑娘们只得仰起头,任凭夏刈粗重的手在娇嫩的脸上扫来扫去,半晌,夏刈朝着苏培盛道“苏公公,还真是没有一个相像的,这倒要如何回去交差。” 夏刈犀利的目光又盯向了老鸨,吓得老鸨倒退几步,浑身瑟瑟发抖,可她依然不忘奉承“公公?是宫里来的么?大人您再仔细瞧瞧,莫非是宫里的哪个王爷看上了我们西汝楼的女子,若是没有画上的,从这儿挑一个,只要比画上的人更娇艳柔美一些的,大人带回去也是能交差的,大人,您看呢?” 夏刈低喝道“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有没有见过画中的这名女子?宫中是有人亲眼见过,她曾经居住在你们西汝楼,若是敢说谎,我不敢保证你们的项上人头,是否长得牢靠。” 老鸨寻思了半天道“以往是有一名女子来这西汝楼做过一段时间,由于人太多,我也记不得了,好像同画中的人有点像,不过她很早就离开我们这西汝楼了。” 夏刈道“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她的资料?” 老鸨摇了摇头道“像做我们这一行的,又怎么会留下资料?就算有一个名字,也多半是假的,我想想,她自称为九妹,可是没有做多久,便被一个权贵人家给赎走了。” 夏刈追问道“是哪个权贵人家?再说详细点。” 老鸨为难道“大人,这样的事,通常是你情我愿,人家愿意给银子,她情愿跟人家走,我们也从不问买家来路的。” 夏刈问了半天,不有问出个所以然,便带着苏培盛打道回府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虚查 傍晚,繁华的京城中人流如织,西汝楼白日里刚经过一番血雨腥风的洗礼,可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它晚间的营业。 在西汝楼独特的西式屋顶之处,有两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一个体形高大,一个身形单薄,两个人的手中同样各执着一把古色古香的长剑。 黑巾蒙面的女子将一头秀发搂到脑后,将黑巾往上提了半寸,一动不动地盯着西汝楼的前门之处。 前门进出的人们络绎不绝,好在她盯梢的是一个身高体长的柔弱女子,远远望去,是不是她眼中所要追查的女子,一眼明了。 一旁高大的男子则是,双手环胸抱剑,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睛瞄着西汝楼的后门及侧门,尖耳细听空气中传来的每一个杂碎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蒙面的女子忍不住换了一个姿势,摇着头叹气道“都过去五、六个时辰了,没有半点蛛丝蚂迹,夏大人,你说这抓人的动作声响弄得这么大,这人估计跑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吧,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扑空了。” 夏刈低头道“秦三月,你着什么急,白天之所以弄出这般大的声响,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提前做些准备的。西汝楼原本不止是一个青楼所在,对外是一个灯红酒绿的迷醉之地,可是暗中却是与权贵有所勾结,实际是一个情报场所。像中的人前几天就不见人影了!你以为若大的皇宫就没有眼线,没有叛徒吗?” 秦三月低声道“夏大人,我们是来抓人的,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么多,在这个世上,知道的越多,活得越短命。” 夏刈歪着嘴角,一丝笑意爬上脸道“有本大人在,谁敢取你的性命?放心吧,本大人还没有见过哪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确切地说,你好像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女子看待,这是本大人对你好奇的地方,说明你的内在构造与这世间的其她女子是不同的,到底是哪儿不同,本大人觉得稀奇。” 秦三月脸微微一红,迅速撤到离夏刈三步远的屋顶,静静地抱剑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入口处。 夏刈调侃道“这样的秦三月,又有了一分女子的模样,女人家,若是还没有找好许配的人家,最好表现得柔弱一些,就你这样凶悍的女子,还真不好许配得出去!” 秦三月的脸色倏地就变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夏刈马上意识到出了口祸,神色一收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大人一见到你,就想奚落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估计是你这性子太过于冷淡了,本大人还真没有对哪个女子这般好过,你老这样不冷不热的。” 秦三月低垂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夏刈缓缓道“说正事吧,秦三月,你想知道皇上为何要大肆在西汝楼抓人么?” 秦三月轻声道“你说出来,我不就知道了么!” 气氛有所缓和了,夏刈却是再也不敢造次,他凑近秦三月的身边,用“口腹蜜剑”的传音之术,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速递入了秦三月的耳中。 “皇上的真正目的,不是来抓人的,什么九妹、十妹,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收集场所,我是皇上的心腹,你是骊嫔的心腹,皇上与骊嫔是同盟,那我们之间自然也是同盟。” “而拾三公主的确是皇上叫襄嫔从外找来的婴儿,让襄嫔亲自将拾三公主送到了太行山的建丽庙,再利用夏如春与皇后的关系,将拾三公主送到了皇后的手中。” “然后借襄嫔之手,将拾三公主送去准噶尔汗国和亲。你懂了么?”夏刈问道。 秦三月初始茫然,脑袋一思索,醒悟道“夏大人,皇上利用襄嫔,牵制皇后,皇后失去了拾三公主,痛不欲生,将与襄嫔成为死敌。皇上抛开了后宫所有的嫔妃,盛宠谧儿,逼迫太后出手杀死了谧儿,而这个谧儿与西汝楼中的这一位是血亲,是这神秘女子的亲妹妹,这个人必将会向太后寻仇。” 夏刈道:“秦三月,你仔细盯着,本大人困了,先睡一阵,等到我睡醒了,我们就回宫。” 秦三月睁大着眼睛道“事已燃眉之急,夏大人怎的还有心思睡觉,夏大人莫不是神经错乱了?” 夏刈微微一笑道“这世间,也只有你秦三月敢对本大人放肆,着急干什么?这苏婉儿早就跑了,离宫中放出消息已有三日,这个时间点,她恐怕持着文书早已进入了准噶尔汗国的地盘了。” 秦三月吃惊道“夏大人,我们要抓的这个人叫做苏婉儿?她就是谧儿的亲姐姐?” 夏刈微微闭上双眼道“苏婉儿与苏谧儿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苏婉儿是姐姐,苏谧儿是妹妹,皇后养的拾三就是苏谧儿的孩子,千真万确,不用查了,她们父母早已双亡,当年被劫匪拦截,苏婉儿为了保护苏谧儿,只身引敌,救下苏谧儿,苏谧儿得以在一个豆腐人家藏身,并生下了拾三,而苏婉儿沦落到混迹于红楼,可惜她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在西汝楼时里,苏婉儿并不受老鸨待见。你想想,她的孪生妹妹死了,她定会去找回她的孩子,心里定是怨恨的。” 秦三月惊讶道“可是,夏大人,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的?” 夏刈笑笑道“这世间,本大人知道的事情比你的头发还要多,数不胜数,你若是想听,就得多亲近我。” “哦!原来夏大人今天拉我过来,是来叙家常的,请恕奴婢没空,奴婢先回宫了,骊嫔娘娘想必不会让奴婢这般无聊,身为奴婢,怎敢与大人相提并论,奴婢得回宫干活去,夏大人多多保重。” 秦三月的话刚落音,她的身子瞬间消逝在屋顶,这飞纵即逝的功夫又见长进了。 夏刈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不谙世事的小东西,几时才能开窍?本大人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设局 宜宁宫内,有桑叶的清香味阵阵传来,安陵容尖耳细听宫门外的声音,步子跨得大的定是秦三月,步子琐碎细步的是巧玉,小凳子走路是一路小跑外加欢蹦乱跳的,她将竹盘里的桑叶每一片都清理干净,拿干净的毛巾吸干水,再将虫卵小心冀冀地一条条从小竹篮里移出来,放置到干净的桑叶上面。 “回来了?” “嗯,小主。” “人,抓到了么?” “没有,扑了一个空。” “有你和夏大人一同前去,难不成还让她给跑了?她是有多深厚的功夫?”安陵容不解,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糯糯软软的虫子触感真舒服,她想起了拾三公主的脸蛋,继而又想起了周六福,周六福现在叫母妃,叫得可欢了。 “小主,夏大人戏弄奴婢呢!去了老半天,就和夏大人一起窝在西汝楼对面的屋顶上数人影,奴婢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盯人寻人,可是夏大人在屋顶上睡觉呢。” 秦三月脸上浮起微微的愠怒,拎起茶壶,满上了一杯温热的西壶龙井茶,三两口就咕咚灌了下去,脸色渐渐柔和下来,轻轻将剑搁在桌面上,怔怔然失神。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虫子,嘱咐小凳子和小几子将盘子端到院子里最大的那颗梧桐树下面荫凉着,等傍晚太阳西落时分再收进宫里,日日皆是如此,她亲眼看着小凳子和小几子将那些蚕虫安置好,便在秦三月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听着秦三月絮絮叨叨的声音,道“秦三月,你说的是,襄嫔举证给皇上下令去抓的那名女子,叫苏婉儿,表面上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红楼女子,实则却是西汝楼的情报收集人员之一,这个关系可复杂了,你先去将宫门关起来,我要细细询问你。” 秦三月立即将在身边泡香茶、除尘的巧玉请了出去,并检查宫门是否关好,回到桌前坐下。 秦三月询问道“小主,为何奴婢听这西汝楼里人来人往,有人称她们为红楼女子,又有人称她们为青楼女子,这两者不知有何区别?” 安陵容脱口而出道“自古风月场所,就有青楼女子和红楼女子之分,红楼女子呢,几乎个个都身怀才艺,有出众的才华,但是绝对不卖身,也多得权贵之人喜爱,为她们出重金赎身者多不胜数,而且红楼女子的收入不需要上缴的,故不会看老妈妈的脸色;而青楼女子呢,不一定有出众的才艺,但是多数为了生活,要拉客陪客,多数是要卖身的,得到的收入还得按一定的比例上缴给老妈妈一部分。” 秦三月点头道“小主,经您一说,奴婢终是听懂了。我们要抓的这个苏婉儿,她有才艺,但是不卖身,所以她是红楼女子。只是她若是情报提供者,她又怎么能轻易地逃走,逃到了准噶尔汗国去?谧儿是她的亲妹妹,拾三在皇宫时,她尚且没有机会,若是她逃到了准噶尔汗国,若能得机会让策零亲眼瞧见她,那策零还不以为她成了拾三的娘亲?” 安陵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也许,本身就是一场局,至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皇上、襄嫔、皇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皇上将拾三封为固伦公主下嫁准噶尔汗国,他是有意而为之,再往后,只能看一步走一步。话说这个苏婉儿能畅通无阻地从中原逃脱,顺利进入准噶尔汗国,这其中的事并不简单,首先,她作为情报提供者,在未经允许离开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除非接到了上级的指令,否则她的上头会将她置于死地,她逃往准噶尔的途中,定是有两批人马追踪她的,一路人马追杀她,另一路人马保护她,当然,只要进了准噶尔汗国,比起呆在西汝楼里,安全多了。她显然是为拾三公主而去,苏谧儿是她的亲妹妹,那苏婉儿的愤恨就会瞄准大清,乃至整个后宫、太后。” 秦三月淡淡的眸子里浮上一层又一层的凛冽之气,温暖的碳火也温热不了她的手掌心,她的手冰凉得让安陵容起了一身的鸡皮。 安陵容收回与秦三月肌肤相触的手,站了起来,她坐不住了,继续寻思道“秦三月,你想想,若是这个苏婉儿跑到策零的面前,说自己是拾三母亲的亲姐姐,她定是能说出拾三身上的细微小特征,拾三的右背上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其实,她可以什么都不说,只用站在策零的面前,她的五官与拾三如出一辙,你说,策零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秦三月吃惊道“策零即便不相信苏婉儿说的话,可她定然也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为实,那个时候,策零定会生气,堂堂大清的皇帝,竟然欺骗了有心结盟的准噶尔汗国的大王。依照策零的火爆性子,他说不定会亲手杀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然后挥兵南下,攻打西部边境。” 安陵容忧心忡忡地点头道“我亦有同感,策零非良辈,亦是一个脾气火爆之人,可他若是杀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那就将这证据都毁了,我猜策零不会杀她,至少不会杀拾三,那是大清戏弄他的证据,况且他见到拾三,满眼星光点点,他对拾三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啊~~”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还有一件心事没有道出来的是皇上将拾三公主送至准噶尔汗国的那一日,与她们一同出发的其实是三队人马,夏刈去了侗降山,至于执行什么任务,夏刈的口风很紧,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这般重要的事情他也是定不会向秦三月提起一丝半分的。而另外一队人马,在她们出发后一天之间,于夜间出发,并早一日先她们到达准噶尔汗国,趁虚而入,预估有一千人之多,先是结队出发,后分散以路人的身份混迹于过路、行人之中,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或拉马车,或装扮成游客,或是小贩,民妇,等等,或是这一千人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不得而知,安陵容透过阿柒的情报消息,只是知道这拨人马自拾三进入准噶尔汗国那一天起,先后进入了准噶尔汗国的境内,至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安陵容凭着灵敏的第六感,她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妄天珠、蒙文秘籍、来历不明的拾三公主、西汝楼、苏婉儿,对了,还有突然增加的赋税,这不都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位置与同一件事情么? 准噶尔汗国,战争,这一切都是一场局? 或许,第一次去准噶尔汗国寻找妄天珠,皇上叫夏刈在查探准噶尔汗国的真实势力与地区范围,为真正的作战作好准备?安陵容敢肯定。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戎装进殿 来势汹汹的襄嫔揭发拾三与西汝楼一事,原本以为会在皇宫中掀起轩然大波,然而此事却在皇上的政务繁忙中悄然平息。 皇上并未对此事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吩咐下去,让相关人员去查明真相。这一事件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反而徒然增加了皇后与襄嫔之间的怨恨。 皇后心中不满,觉得皇上对此事的处理过于轻描淡写,而襄嫔则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皇上在这段时间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沉迷于听曲赏舞,而是一心专注于政事。 他每天早早地起床,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偶尔,他会叫来苏培盛,让他在宜宁宫传口谕,说是想喝安陵容亲手做的去虚火的汤。 这让安陵容感到有些意外,但也让她感到一丝欣喜。 安陵容将温热的清汤送至养心殿,低声劝导道“皇上,歇会儿、喝口热汤吧。” 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喝了口热汤,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他望向殿门,对着安陵容说道“骊嫔,你来得正好。朕今日心情颇为烦躁,刚在早朝上,敦亲王劳军归来,却在殿上大闹不休,使得朕下朝后仍然心神不宁。” 安陵容听后,心中微微一动,随即走到皇上的身边,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为皇上按摩起来。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让皇上的心情得以逐渐平静。 皇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骊嫔的温柔,缓缓说道“朕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让朕感到宁静和详和。也许真的是朕年纪大了,被那些繁琐的事务和纷争折腾得心力交瘁。朕时常想,如果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与你们细水长流地相处下去,不争不吵不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安陵容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地启齿笑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自然不能像寻常百姓一样。但是,您对后宫的嫔妃,却是要雨露均沾的。如果皇上觉得心里烦躁,那就让嫔妾陪伴在您身边,聊聊天,散散心。嫔妾愿意一直陪伴着皇上,直到永远。” 皇上听后,轻轻地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从始至终,你对朕都是一心一意的。是朕辜负了你,难得你能理解朕的难处。朕会尽力平衡后宫的关系,让每个人都得到应有的关照。” 安陵容听后,心头轻轻一触动,她明白皇上的难处和责任,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突然对皇上打心底里又生出了一丝期待来。 据皇上所说 敦亲王,身上流着正宗的皇室血脉,身份极为尊贵,倒是干了一件令人瞩目的大事。 他居然穿起戎装来参加早朝,那是精心锻造的铠甲,上面刻着精美的火雷纹饰,冷冽的光芒刺眼,并非寻常铁匠所能锻造,材料是他经过精心挑选的上等材料,这样的铠甲经过了无数次的打磨与淬火,才能呈现出冷冽、坚韧的光泽。 骊嫔,你说说,这个敦亲王,他到底是何居心? 皇上的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愤怒。 “敦亲王的行为,实在是藐视皇权,那大臣们的反应呢?” 皇上说道 朕昨日上朝时,还未见到敦亲王的人影,就听到一连串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那声音在在空旷的大殿上回响,朕呆住了,还以为听到了战场上铁骑交锋、刀剑碰撞的声音,朕大为惊诧。 这又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待敦亲王闯进大殿,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齐唰唰地看向了他。 可是敦亲王丝毫没有注意到朕的脸色,也没有顾忌满朝文武百官的心情,大摇大摆地站到了朕的面前。 御史张霖便十分不满,上前一步,向朕参了敦亲王一本,要弹劾他,罪由是大不敬之罪。 随即,骊嫔你猜怎么着了? 朕还没有发话呢? 他们是一个个是不是当成朕已经死了?! 敦亲王竟然反手一个耳刮子,打声清脆,将张霖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朕当时,还坐在高高的台上,睁大眼睛看着呢! 敦亲王的眼里还有朕的存在么? 朕还不及发话,敦亲王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在场的群臣发怒,十分激愤。 在那个十分紧要的关头,朕大喝一声“够了!”这才稳住了场面。 咳......朕真是上了年纪了,大喝一声过后,竟然短暂晕了近十来秒钟。 在眩晕的这几秒钟内,朕竟然听不到丝毫的声音,眼前灰蒙蒙一片。 待朕再次清醒过来时,叫苏培盛下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张霖,张霖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朕责备敦亲王。 --你将张霖打晕在地,若是出了人命,那是否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听到朕的发话,敦亲王二话没说,蹲下身子,将张霖的头抱在怀里,伸出大拇指,使劲地朝张霖的人中按了下去。 使劲掐......使劲掐张霖的人中,这人若是没死,得活活让他给掐死了! 张霖还真的被他给掐醒了,睁开眼睛见到敦亲王抱着他的头,还以为敦亲王想害死他,便挣扎着起身,死死地揪住了敦亲王的胡子。 敦亲王痛得脸变了形,于是,与张霖动起手来,直把张霖打得鼻青脸肿的,不成人样。 --都打够了没有? --你猜怎么着?朕还没有来得及惩罚敦亲王,他随即骂骂咧咧地出了大殿。 --他打完张霖还不够,还直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就这样,在群臣和朕的一片目瞪口呆中,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然而,今早一上朝,朕环顾大殿,特意多了一个心眼,昨天闹了这么一出,今天朕定不会放过敦亲王这王八糕子! 你猜怎么着! 他对朕避而不见,当了缩头乌龟,有胆量戎装进殿,却又害怕朕惩罚他,他声称自己得了重病,上不了朝了,要休养一段时间。 昨天晚上,朕宣了莞嫔来养心殿,莞嫔说为了安抚敦亲王,建议加封其子女,并提议由太后抚养其女儿以作为人质。 “骊嫔,你又如何看待此事呢?朕想多听一听后宫嫔妃们的意见。” “皇上,莞姐姐比嫔妾聪慧博学,皇上想必心里已有了主意,嫔妾就不再多嘴了,嫔妾只求皇上吃得好,睡得香。” ...... 第二百七十章 勾引 “皇上,襄嫔宫中派人送了莲子养心汤来了,皇上您看.....”苏培盛询问的声音透过养心殿的大门,高高低低地传了进来。 “苏培盛,你去将汤端进来吧!襄嫔,就先让她回宫去,说朕今日有要事,要同骊嫔商议。”皇上微微一抬头,凝神往宫门看了一眼道。 骊嫔给皇上按压的动作不由得缓了下来,她一字一顿道“皇上,想必皇上许久没有召见襄嫔了吧,不如今晚就让襄嫔留下来陪伴皇上吧!” 皇上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安陵容的手以表安慰。 门外一道明丽的身影款款走来,手上提着一个膳食盒,仪态万千,皇上只瞧了一眼,便看得呆住了,他手上的笔还在滴着墨汁,浸染在奏折之上,污了一片。 安陵容也抬起眼来,顺着皇上的目光往外看,吓得她心跳几乎停了几拍! 那走得极慢,万分妖娆,身姿摇曳的女子,不正是“华妃”么。 正当两个人一愣神的功夫,外面的人儿已经走到了养心殿的宫门前,她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华妃的便服,脚踩的宫鞋也正是皇上送给华妃的华贵玉鞋,头上的珠钗看着眼熟,那也是华妃常戴在头上的珠钗,那赤金的流苏美得十分耀眼。 就连她那两只耳朵上摇摇欲坠的碧绿通透的玉石耳环,也是华妃曾经戴过的,那身影,头发的梳妆,简直与华妃在世时一模一样。 安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皇上......那是颂芝呢!” 皇上脸上浮起一层愠怒的神色,重重地搁下手中的毛笔,怒喝一声道“颂芝,你这是干什么?华妃的东西为什么都在你的身上?” 颂芝将手上的莲子汤递给苏公公,由苏公公转交给皇上,然后小心冀冀地提着衣摆跪了下来,微微抬起头来,她双眼眼圈发红,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皇上,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可是奴婢冒死也要完成晳华夫人的遗愿,晳华夫人犯了难以赦免的死罪,可是她对奴婢很好,奴婢虽然现在转投到了襄嫔娘娘的旗下,可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性,时常想起娘娘。” 皇上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驱于平易近人,可又不失帝王的威严“起来吧!站着说话!” “皇上,奴婢身上的这些衣服,是娘娘在世时赏赐给奴婢的,娘娘去冷宫时,自知凶多吉少,便将她的衣服和珠宝都赏给了奴才们,说是,她若是有一天走了,她再也见不到皇上了,那就让皇上赏给她的这些东西,代她来见一见皇上。”颂芝哭得梨花带雨的。 “大胆,颂芝,你可知罪......”皇上抬起眉眼,双眼中却是不见一丝愠怒,倒是瞧着颂芝,瞧着瞧着,还瞧出了几分暧味。 安陵容轻轻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奴婢突然想起宜宁宫的香料还没有几道工序没有完成,还有些调料没有收好,回去晚了恐怕,风都将它们吹散了。” “嗯,那骊嫔先回宫吧,明日朕再宣你商议要事。”皇上眼睛都未眨一下,便同意了。 不知为何,安陵容的心里竟生出一丝恼怒,这华妃在世时作恶多端,死后还幽魂不散,好不容易清静了不少时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凭白无故,一个颂芝又挑起了事端,看这个情形,皇上今晚定会念着对华妃仅存的一丝情份,要宠幸颂芝了,今天晚上宠幸了颂芝了,明日颂芝就最少也会得封一个常在,那襄嫔又多了一个人为虎作伥,多了一份势力支撑。 月光如水,蒙蒙映照着院子里的水池,水池里七彩的鱼儿晃动着身影,安陵容静静地站在宜宁宫巨大的梧桐树下面,风将她的衣摆吹得摇摆不定,她淡淡地,抬手轻轻地抚了一下衣裙道“秦三月,颂芝,身穿华妃的华服,冒着对死去的华妃大不敬之罪,勾引皇上,被皇上留在了养心殿,你速速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到皇后的景仁宫吧!越快越好!” 秦三月快应回应了一声,身影顿显,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宫墙之内,等一盏茶的功夫后,她回来,交待道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传给了皇后宫里名不见经传的几个小宫女。 安陵容静静地躺在床上,微微闭合着双眼,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二天,照例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安陵容去到景仁宫,果然见皇上的脸色憔悴不堪,众嫔妃都来齐了,唯有襄嫔继承了华妃的衣钵,珊珊来迟! 首先发话的是齐妃娘娘,坐在襄嫔身旁的齐妃等了半天不见襄嫔,不见她来,便问候起了皇后。 齐妃关切道“皇后娘娘,想必是照顾弘晖阿哥辛苦了,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嬷嬷们去照应好了,皇后的身子骨,日见削瘦呢!” 安陵容暗自窃笑假惺惺地齐妃,关切的话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 皇后脸上泛起一丝疲惫之色道“难得齐妃关心起本宫来,也不知为何,这日间还好,一到晚上,这几日,连续几晚都在作噩梦,晚晚都梦见华妃,在梦里嚎叫,要本宫为她申冤呢!” 景仁中刹时安静了下来,坐在襄嫔身旁的齐妃一言不发,迅速低下头去,揪着帕子,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 甄嬛轻声道:“原来皇后娘娘是犯了梦魅,嫔妾这几日也是奇怪,晚晚睡不着,一睡着了就梦见了.....也梦见了华妃,她模样可是特别吓人,两只手,满手都是鲜血,嘴里还大声喊着,拿命来,拿命来,一边追着一拨人打,梦里也看不清,她追的是何人。” 这下,气氛更紧张了,夏如春更是吓得瑟瑟发抖,道“皇后娘娘,会不会这个宫里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嫔妾真是害怕!” 最怕鬼的还不是夏如春,是丽嫔,曾被鬼吓过一次,曾被吓疯了的丽嫔这下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皇后娘娘,不如帮到外面的太阳底下开例会吧,都说这鬼怕阳光,嫔妾觉得这会儿,这个景仁宫里阴气重,冷森森的,嫔妾的手臂都起了鸡皮......嫔妾真是害怕。”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沉井 皇后幽幽地喝了口热茶,轻轻地将茶杯顿在桌上道“怕什么,这个宫里,不还有一个襄嫔镇着么?要说险恶,襄嫔比华妃还要恶上三分,都说恶鬼遇见恶人,都要绕道而过,襄嫔去哪里,你们就跟着去哪里,丽嫔你若是害怕,搬到襄嫔的宫里睡,恶鬼也不敢动你。” 众嫔妃哄堂大笑,襄嫔平静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个世上哪来的鬼神,不过是只信传说而已,人和不能复生,还请大家对已死之人,就不要再取笑,以免沾染不干净之事。” 皇后笑容一收,脸上多了三份清冷之色道“襄嫔也知道,不要对死去的幽魂取笑嘲弄,以免沾染晦气,那怎么的,还任凭你家宫里的颂芝,大白天的穿着的华妃的衣服,穿着华妃的鞋子,戴着华妃的珠宝,学着华妃的身姿,捏着喉咙学华妃的声音,亲自去养心殿勾引皇上,这不,昨天晚上送了一碗莲子养心汤过去,今个儿就被封为了颂常在,我说这宫里怎么这么晦气,晚晚梦见华妃大喊大叫,原来是有人动了她的东西,实属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一向不吭声的敬妃也发话道“颂芝,委实过份了一些,若是在九泉之下的华妃知道了,不意欲作何感想?” 襄嫔解释道“这事情,嫔妾不知情,具体情况还要问颂芝,嫔妾怎么不知她何时穿成华妃的模样,给皇上送汤去?不过嫔妾今日一早,倒是听到颂芝晋封的消息了。” 襄嫔一席话,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景仁宫里一众嫔妃一片哗然。 “既然襄嫔不知情,那江福海,去将颂芝带进来。”皇后道。 “别推我,你这个狗奴才,我已是皇上亲封的颂常在,你也敢待我这么无礼,当心我戳瞎你的眼珠子。”颂芝叫道。 “看看,什么人带出来的奴才,就是什么类型的人,与华妃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皇后一怒眼眸子,欲要喷出火来,狠狠地剜了一眼颂芝,她身上还穿着华妃的旧衣服,佩戴着华妃的金银首饰。 “颂芝,你可知罪?”皇后怒喝一声。 “皇后娘娘,嫔妾不知何罪之有。若是有罪,那莫非是嫔妾一日之间,从人人踩低的奴婢,得皇上宠爱,转而被封为了常在,惹人妒忌眼红了?都是见不得身边之人高升,皇后娘娘看着陌生的宫女晋为常在,却是见不得嫔妾受封。”颂芝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 “好一张利嘴,颂芝,你得皇上宠爱,可是凭的正经手段?你用这样的方式,却是引得后宫不得安宁,华妃日日要找本宫诉苦呢,你们说说,本宫要不要秉公办理?” 颂芝大为慌张道“皇后娘娘,嫔妾不相信,这些衣服和珠宝首饰都是华妃娘娘送给奴婢的,奴婢没有过错,华妃娘娘说过,她若是有朝一日再也见不着皇上,就让她的衣物给皇上捎去一丝想念!” “大胆,剪秋,上去将颂芝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本宫没有耐心再听你胡说八道。”皇后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气得变了脸色。 众嫔妃大气都不敢出,安陵容带着一丝稍稍的得意,看了看甄嬛与沈眉庄,她们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稍瞬即逝。 剪秋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颂芝扒倒在地,颂芝放声痛哭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扑打着剪秋,江宁海上前将颂芝一脚踩在地上,剪秋便将颂芝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直闹得颂芝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歪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齐妃露出不忍相看的神色,襄嫔气得暗咬着银牙,却是隐忍着没有发怒。 然而接下来皇后的举动,却是令襄嫔再也坐不住了。 “江福海,将颂芝拿去沉井吧!若想平息华妃不再闹事,让后宫各嫔妃睡个安稳觉,唯有让这么忠心耿耿的颂芝去追随华妃,说实话,本宫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不得安宁。”皇后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微微闭上了眼睛。 襄嫔大怒道“皇后娘娘,要想将颂芝沉井,换取后宫的安宁,可这鬼神之说,都是子虚乌有之事,皇后娘娘,恐怕是想借刀杀人吧!颂芝好歹也是皇上封的常在,这事难道就不需要问一问皇上的意见么?” 皇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道“后宫嫔妃,三千佳丽,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小破烂事?皇上赐予本宫六宫之权,难不成襄嫔想越级,还想管制起本宫来了,江福海,襄嫔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皇后此言一出,在坐的众嫔妃纷纷站了起来,惊惧异常,宫里呆了这般久,头一次见皇后在景仁宫里命太监掌嘴嫔妃。 皇后势必是气得失去理智了,襄嫔设计让皇后心心疼爱怜惜,捧在手心的拾三公主,给弄到了准噶尔汗国,生死未卜,而襄嫔还放出消息,说拾三来历不明,是青楼女子与男人生的野种,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皇后想置襄嫔于死地,奈何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江福海,却不是昔日华妃宫里太监后转投到襄嫔旗下成为首领太监的周宁海的对手。 皇后奈何不了襄嫔,可是襄嫔身旁小小的一个颂芝,皇后又岂会放在眼里。 不伤了狮子,至少能伤到狮子的皮毛...... 皇后图的就是一个心里痛快! 江福海冲上前去,毕恭毕敬地朝襄嫔行了一个大礼道“襄嫔娘娘,请恕奴才,那奴才就不客气了!” 江福海还是不敢下重手,轻轻地一掌扫过去,这一掌还没有打上襄嫔的脸,襄嫔却是捂着脸,借着江福海扫来的掌风,倒在了地上,喊着“还愣着干什么,齐妃你快去找皇上过来,我今天一定要皇上来评评理。” 齐妃去扶襄嫔,江福海一扭头,就将趴在地上的颂芝扛了起来,颂芝一边剧烈挣扎着,大声喊着“襄嫔娘娘,救命,救命哪!” ...... 事情终于平息了,颂芝以华妃的一身旧衣,得了皇上的一夜宠爱被封为了常在,继而一日得宠之后,在那个风雨飘零的夜晚,追随华妃而去,永远了闭上了双眼。 宫里无休无止的风雨就止停了下来,远远一色的长宫灯,明亮地照着这个沉寂的澄黄皇宫...... 安陵容步履轻盈,眼中的光芒稍纵即逝。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秋蝶 又到了可以出宫探望父母的日子,安陵容命秦三月带着十几双在宫里做的布鞋,带回家,各自分几双给家人试穿,都是按大家脚的尺寸做的,自然合穿。 夜幕低垂,热闹的京城街头褪去了繁华,逐渐沉寂下来。 灯火通明的秀庄内,梧桐树下几个小孩子在追打嬉戏着,安比槐与林秀正在编织一个竹篮,安比槐待孩子们下课之后,便有了闲暇时光,他便学起了编织,上次回来时见他编了一个竹席,这次又见他握着厚重的长刀在劈竹子,正在织一个带提手的竹篮。 陵柔也从成衣店回来了,她依然柔柔弱弱,并不多话,见到安陵容却是格外的惊喜。 “姐姐,陵柔算着姐姐今日便可出宫回家了,今日还特意下了一个早班,见着姐姐真是欣喜。” “这是给你的东西,喜欢吗?”安陵容摊开的手掌心里,是一支镶嵌着蝴蝶的金钗,上面还垂着十分好看的流苏。 陵柔接过去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细细地观看,欣喜道“姐姐,这个可真漂亮,可惜太名贵,陵柔不敢佩戴。” 安陵容塞在她手掌心道“喜欢就拿着,就算不戴,也可以用来收藏着,我看你的身上有一个这般特殊的标记,便叫人打造了这个蝴蝶的标记,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来,我帮你插头上看看。” 陵柔温顺地低下头来,任凭安陵容将金钗插在她的头上。 安陵容再细瞧了陵柔一眼,满意道“果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这发钗一到位,你这个人呀,又增添了三分花色。” 陵柔脸上滑过一丝害羞之色,稍纵即逝。 “对了,陵柔,你身上的这个蝴蝶标记有什么特殊的用途么?”安陵容询问道。 “怎么了,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这个蝴蝶标记自我记事起,就一直记得有这个东西在,记得娘亲动手毁了我的肌肤,但是具体有什么作用,我真的还不知道,娘亲和父亲已经都不在人世许多年了。”陵柔说道。 “是真的吗?你当真没有说谎么?”不知为何,安陵容的语气徒然变得凌厉起来。 “姐姐,怎么了?”陵柔一转眸子,带着一丝惊慌问道。 “陵柔,我可是将你当成了亲生妹妹看待呢!如果你心里瞒着有事,你可以瞒天底下所有人,唯独不能瞒我,不能辜负我对你一片诚心,我对你,可是诸事无所求,只求你能在我身边平平安安地活着。”安陵容语气缓了下来。 陵柔的眼圈一红道“姐姐,陵柔对不住姐姐,可是陵柔绝不是宫于心计的坏人,候在姐姐的身边也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 “那么,苏婉儿你认识么?”安陵容轻轻地执起她的手,眼神犀利。 陵柔茫然道“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个苏婉儿。” 安陵容轻轻了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有哪个苏婉儿,西汝楼那个鼎鼎大名的红楼舞妓苏婉儿,我不明白这个中原由的是,为何苏婉和的胸前有一个和你身上一模一样的标记,我记得你曾经亲口说过,这个蝴蝶标记,是你娘亲害怕你遭遇到坏人,而用烙印,印上去的。” 陵柔迅速抽回了自己的双手,左、右两手合掌,轻轻地揉搓着,眼神晃动,却是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陵柔,我在问你话呢!我在等着你回答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安陵容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可是威严已有了十分,这大约是她收留陵柔以来,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了。 陵柔沉默了,没有再吱声,安陵容眉头轻轻一皱,站起身来,进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上,意难平,这陵柔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的。 陵柔低顺着眉眼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轻声道“姐姐,我有事瞒着姐姐,既然姐姐察觉到异样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姐姐要打要罚,陵柔定不敢违抗。”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道“起来吧,地上寒凉,别跪坏了身子。” 陵柔坐了下来,缓缓道“姐姐,请先宽恕陵柔的隐瞒之罪,陵柔得以在京城留下来,全依仗姐姐。我身上的这个蝴蝶标记,实则是一个组织的代码标记,凡是胸前有这个蝴蝶标记的人,都是同道中人,不会互相伤害,只会暗中相助,不问缘由。” “什么组织?你说详细点!”安陵容低声道。 “姐姐,请再给陵柔一些时间,这个组织不伸张正义,不惩恶扬善,却是一个专门提供情报的组织。可是若想从这个组织中得到情报,却是需要重金购买,一条信息多少钱,越是重要的信息,价格越昂贵。”陵柔的声音轻又显得温柔。 “这么说,西汝楼是一个情报机构,那苏婉儿的身份是什么?”安陵容神色凝重地询问道。 “苏婉儿在西汝楼,明面上看来,她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红楼女子,可西汝楼实际上是一个情报场所,苏婉儿才思敏捷,为人聪明,与许多权贵交好,多半能将从他们身上套出的信息卖个好价钱。”陵柔道。 “那在西汝楼里,有多少个人是从事这一行的?”安陵容问道。 “多不胜数,比如,西汝楼里有许多女子,她们可以将收集来的信息低价卖给苏婉儿,而苏婉儿便可以将收集到的信息汇总分析,再高价卖出去,前去西汝楼里寻苏婉儿陪乐的大多是来买情报的。” “陵柔,那这些信息的来源是否可靠,就不怕有人用假消息换银子么?” “这有何怕,同一个来源地有多人提供信息,十个人当中若是超出半数人的信息差不多,这定是一条可靠的信息了,这收购信息也是要经过筛选的,不是她们报上来一条,就收购一条,还要经过复查,审核等等。” “这么规范的组织,我还是头一次听见,那我现在想要这个苏婉儿的所有行踪与消息,我需要付诸多少两银子,才能拿到真实可靠的消息?” “姐姐,若是姐姐想要查某个人的行踪,自然不需要付出任何银子,姐姐在我心中,如家人一般,不止搭救过我的性命,还让我在成衣店有了活计,陵柔感激不尽,对姐姐定当效犬马之劳。” “好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必要同我讲这些客套话了。想必当时在京街上,我若是不救你,你也是能凭真本事活下来的。” “这西汝楼内的情报组织,说实话,是我随着姐姐在京城安定下来,才慢慢建立起来的。苏婉儿也是我来京城之后才结识的人,只因她来秦落依成衣店订做过衣服,这一来二去,我同她便搭上话了。” 安陵容仔细寻思着,再寻思着,实在是没有找到破绽,就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惊醒 安陵容没有料到事情刚好这般凑巧,当时只是一时心软救下了陵柔,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刚好帮上了忙,她吩咐完陵柔去办她交待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就是回宜宁宫里等消息了。 等待的时间很煎熬,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时间,她找了块白色的底布绣起了蝴蝶,可神思恍然,针未落,双耳细听外头的声音,终于还是等到了消息。 秦三月递进来一个小纸筒,上面展开全是密密的数字代码,安陵容迅速破译。 苏婉儿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隐姓埋名,弄了一套假文书,躲开了两拨人马的追杀,成功进入了准噶尔汗国的地盘,而据陵柔所知,这个一路上暗中保护苏婉儿的人,竟是来自于皇宫。 安陵容与秦三月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透露出一个相同的信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夏刈!既然是皇宫派去的人,那夏刈为何要一边大张旗鼓地抓人,一边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将苏婉儿护送到准噶尔汗国? 西汝楼这个情报秘密收集场所,苏婉儿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像她这样的人西汝楼就有十个,美名其曰为十朵金花。 在苏婉儿进入到准噶尔汗国之后,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策零,当策零打开帐房的那一刹那,一名女子又饿又冷,晕倒在策零的帐房前,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不得而知。 苏婉儿能冲破重重守卫,找到策零的帐房前,也实属一大奇迹,自然免不了暗中护送她的这人的功劳。 策零一觉醒来,看到这个陌生的女子,本来是叫侍卫将她就地正法的,可是当侍卫中的那名汉人“三味药材”将苏婉儿扶正身子,给策零检查时,据说策零当时就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亲自将拾三抱出来,与地上的那名女子一对照,这个女的,同拾三长的有七、八分神似,策零将苏婉儿救醒了,并让她住入了温暖的帐房,给了她羊肉与羊奶,待她吃饱喝足之后,问起了苏婉儿的来历。 可那苏婉儿就跪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原来,策零曾到过中原许多次,更是在西汝楼与苏婉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苏婉儿跳得一身的好舞,可是卖艺不卖身,自西汝楼一见之后,策零就回国了,将这事给忘记了,直到今天,当苏婉儿再一次出现在策零面前的时候,并说道起前尘往事,策零想了起来,同时又感到十分的吃惊。 只因为这个苏婉儿和拾三公主长得太像了。 苏婉儿便将这个中缘由道了出来,拾三的亲生娘亲是谧儿,曾经入宫被大清的皇上所宠幸,可惜的是,拾三并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而谧儿入宫前就与她在世的乡野村夫所生的女儿,苏婉儿是拾三的亲姨妈。 而苏谧儿,入宫之后,曾得皇上盛宠,后被太后追究,由于出身低下,太后不顾皇上的阻拦,亲自赐死了苏谧儿。 苏婉儿说完此事,已是声泪俱下。 她所要表达的无非是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这个拾三是她妹妹的亲生女儿,不过是被大清的皇上所利用,成为了和亲的对象,也隐晦地表明了,大清欺骗了准噶尔汗国;另一层意思是,拾三的亲生母亲被太后所杀,苏婉儿对大清定是极度怨恨的。 策零当时一把掀翻了帐房内的大桌子,拔刀出来就要砍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却是被一旁的“三味药材”给拦下了。 三味药材说,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毫无疑问,这是在向大清宣战,这可是明里间,给了大清不少准备的时间。 若是先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留着,再暗中集结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兵临对方城楼之下,那时,大清就没准备的时间了,打大清的一个措手不及! 策零欲拔刀杀了苏婉儿,留下拾三公主,拾三会“观天象”呢,比军师还管用,刚好行兵打仗用得着。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策零序对拾三公主是越来越喜欢了,舍不得杀她,而拾三不愧是与苏婉儿有血缘关系的人,拾三公主一抱到苏婉儿的怀中,便不哭不闹,能安睡上好一阵子。 加上三味药材的阻栏,策零终于还是放过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 安陵容合上纸条,道“不论策零是否放过苏婉儿与拾三公主,这一仗恐怕都是避免不了,就算策零不想打这一仗,可是皇上部署了这么久,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皇上定会想办法刺激策零。” 安陵容没有去惊忧皇上,养心殿里灯火通明,皇上批阅折子通宵达旦,连续一个星期皇上没有宣嫔妃侍寝,准噶尔汗国定是有消息传入了皇宫之中,在短短的七天之内,皇上面见了十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安陵容召集了宫中的奴才,叮嘱他们,必须时刻守在宜宁宫内,减少外出,同时开始刻意地储备食物与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去御药司上值时,趁着可以拿药材回宫研究的份上,顺便储备了一些救命的良药,可是这些事情,她只是私底下进行着,就连甄嬛和沈眉庄也没有告诉她们,她害怕,怕一个不小心,引起宫内的恐慌。 安陵容抽空又偷偷地循着地道去看了周六福,长势良好,在清河王的带领下,学了一些三爪猫的功夫,读书识字也进步得十分快,她留下周六福的衣服,交待清河王与舒太妃,说是约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来看周六福,恐怕这宫内宫外的情况会生变,要大家相互保重,她向清河王与舒太妃透露出危险的信息之后,便火速返回了皇宫之中。 事情正一步一步走向危急,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宫内又出了乱子。 称病不上朝的敦亲王进了一趟皇宫,不过他不是去面见皇上的,不但没有给皇上请安,还去了皇后的景仁宫里,单独与皇后会面三个多小时。 敦亲王见了一趟皇后之后,又肯上朝了,不过他不再保持自已独家一份大,而是与祺嫔的父亲瓜尔佳鄂敏站在一起,不断在群臣与皇上的面前,挑拨皇上与甄嬛的父亲甄远道的关系。 敦亲王,他挑甄远道什么刺呢? 他胡说八道,竟然说甄远道有狼子野心,说皇上对甄远道若不加以扼制,恐怕他也会,有朝一日,步年羹尧的后尘,不止会功高震主,还会私下产生拥兵自立为王,甚至萌生出造反的心思。 在朝堂之上,以莫须有的罪名,公开指责甄远道,陷甄远道于不义,气得甄远道当场拂袖离场,直接给气病了,甄远道已有三天没有上早朝了。 甄嬛在棠梨宫里,也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兵书 就在安陵容还在忧思的时候,皇后在后宫中突然又发阴招了,一早,刚用完早膳,还来不及休趟一下,安陵容就收到了苏培盛发往各个宫里的命令。 苏培盛亲自带着几个陌生的太监,站在宜宁宫的外面,十分的客气,说是刚从棠梨宫里搜宫出来,还没有去惠嫔的骏晖宫,顺着道先来到了这宜宁宫搜查。 安陵容莫名其妙的“苏公公,这大清早的,是宫里丢了什么东西吗?为何要搜宫?” 苏培盛道“骊嫔娘娘,奴才实话同您说吧,这敦亲王与鄂敏在皇上面前挤兑甄远道大人,这不,今日叫奴才带人突然袭击,看看各家宫里有没有皇上禁止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皇上不喜欢的,请恕奴才不方便道出,还请娘娘宽恕。” 安陵容侧过身子,让道让了出来,还有什么是皇上不喜欢的东西?无非是禁书之类的,今天一早流朱就急匆匆地跑来通知她,说是苏公公命人将棠梨宫里的史书,兵书都收走了。 安陵容悄悄在秦三月耳旁低声传了几句话,秦三月便身影一闪即逝,安陵容叫她去骏晖宫里通知沈眉庄将史书、兵书,禁书都收藏好,说苏公公正带人在宜宁宫搜宫。 苏培盛搜宫,倒是搜得客气,不翻箱倒柜,入了宫内,直冲向书架,带着一帮太监们,在书架上一本一本地翻来看,来回找了两、三次,实在没有找到一本史书与兵书,便对安陵容道了一声,得罪了,带着那一帮太监,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沈眉庄由于秦三月的及时提醒,也刚好躲过一劫。 可是甄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皇上明显是针对她而去的,甄嬛被皇上叫去养心殿怒了一通之后,罚了一个月的禁足,并且勒令宫里不允许再出现兵书。 在苏培盛搜索无果,离开以后,安陵容带着秦三月,迅速将藏在床底下的史书、兵书翻了出来,销毁得无踪无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骏晖宫沈眉庄的宫女采星去内务府领丝绣用的线回宫,在快回宫的路上,不小心冲撞到祺嫔的轿子,祺嫔前段时间,不得皇上待见,皇后又与襄嫔又公然对峙起来,闹得祺嫔里外不是人。可是近段时间,她又风光起来,源于父亲瓜尔多鄂敏在朝堂之上,与敦亲王联手,公然对付甄远道,一时出尽风头。 今日的祺嫔,傲气又回来了。 她除了觐见皇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宫门闲逛了,这不,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还出了这么晦气的事,竟然平白无故地给人冲撞了轿子。 祺嫔本来就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加上这段时间的风头正甚,心里头的那一口气就忍受不住,她停了轿子道:“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不带眼睛走路的么?吉它,索米,上去掌嘴。” 被称为了吉它和索米的两个宫女唯唯喏喏地,吉它低声说道“回祺嫔娘娘,那是......骏晖宫里的采星,是惠嫔娘娘的贴身侍女。” 索米也是站在一旁,搓着手,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祺嫔眼里射出一道如利刃般目光道“怕什么,尽管上前去掌嘴,出了什么事情,本宫还在呢,就算天塌下来,不有本宫顶着么?再说,皇上都将莞嫔罚了禁足一个月的时间,莞嫔平时与惠嫔可走得近了,皇上都不待见她俩了,我还用得着看她俩的脸色行事么?说不定,这六宫协理之权很快就要,旁落他家了。” 采星将手里的一大包丝线,徒地拆了开来,扔得散了一地,然后缓缓地往后退几步,冷声道“骊嫔娘娘,请恕奴婢还有事,就不陪娘娘了,是奴婢冲撞了娘娘的轿子,奴婢这就给您道歉。” 祺嫔低喝一声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滚过去,别让她给跑了,否则,受罚的就是你们两个人。” 索米和吉它如大梦方醒一般,两个人一左一右,齐唰唰地向着采星冲了过来,采星一边往前跑,一边观察周围熟悉的过道,以及路上稀稀散散的行人。 采星跑得快,索米和吉它两个人一路追追赶赶,竟是在拐叉路口,将采星追得不见了人影。 采星路过拐角的时候,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过去,是秦三月。 秦三月二话不说,提着采星在半空中几个闪纵,将她直接送回了骏晖宫里。 到了晚膳时分,秦三月方才回到宜宁宫,将采星冲撞祺嫔轿子一事说了一个仔细。 安陵容还未做出反应,却又是听到小凳子来报,说是皇上今天晚上翻了她的牌子。 安陵容只得收拾一翻去了养心殿,皇上依然自顾自地埋头批折子,明显的是相对以往,他的话变少了,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皇上显得心事重重,眉间多了几重忧郁,安陵容想着还在禁足的甄嬛,宫里奴才刚被祺嫔教训过的沈眉庄,也不想多话,多说一句都恐怕会惹祸上身。 就这样,安陵容静静地陪着皇上批折子,批到了凌晨了,皇上却是丝毫没有睡意,依然全神惯注地,安陵容微微晃着头,浓重的睡意袭来,她有些熬不住了,歪着头微微合上了眼睛。 不料,恍恍惚惚地,她一个趔趄,头一歪,竟歪在了那堆成山的奏折上,头一压下去,只听得哗啦啦一片声响,好些奏折都掉到了地上,这一下,她惊醒了,连忙站起身来去拾那些折子。 皇上的手恰到好处地扶了过来,她借着这一股力量将身子扶正了,口齿不清道“皇上,嫔妾有些困了,皇上您要批阅到几时才睡呢?” 皇上站起身来道“朕不批了,走吧,骊嫔困了,朕这就去睡吧。” 皇上宠她,一宠,就一连宠了七天,这下又惹得宫里闲话不断。 据秦三月说,后宫的多数嫔妃都有意见了,皇后与襄嫔顺势挑拨甄嬛、沈眉庄与安陵容的关系。 甄嬛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沈眉庄受冷遇,而皇上却破天荒地,早不宠,晚不宠,专挑这个节骨眼上,盛宠安陵容。 可安陵容的心如明镜,如一汪清泉般平静无波。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象 安陵容出宫探望父亲母亲的时间开始密集了起来,常会借着插手御药司的药物采购事宜,出宫的空档顺便前往秀庄探望父亲和母亲。因为局势的紧张,她心生担忧,甚至叫人在秀庄的庭院里开始打造一个地下的避难所,里面储满了粮食和生活必需品,一家人不出家门,在里面躲上一、两个月都不成问题。 宫里采购药物大多数有对应的供货商,除了少数的稀有药材,需要自行采购。安陵容吩咐采购的人自行前去采购,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再到指定的地点汇合,她便去成衣店找了陵柔,两个人来到一个僻静之处。安陵容询问陵柔,她要的消息是否及时弄到手了。 安陵容从怀里摸出一把金瓜子,塞到陵柔的手中,陵柔一把推脱回来,说什么也不肯收,说自己的命都是安陵容救的,哪还会在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 安陵容询问道“现在准噶尔汗国那边,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出来么?有没有风雨欲来的作战消息?” 陵柔摇了摇头认真道“姐姐,根据昨天新到的消息,苏婉儿的确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有人将她平安无恙地护送到了准噶尔汗国,她现在活得好好的,那边若说战争,倒是还没有收到有关战争的消息。” 安陵容暗中寻思着,皇上被皇后、鄂敏、敦亲王与甄远道相斗一事弄得心烦意乱,他好像忽视了准噶尔汗国这一个大威胁。 “陵柔,我们若将襄嫔指证的事件流出,你猜后果会怎么样?一定会激发更大的矛盾,找一个可靠的人,将消息传递出去吧!只是,大清派去准噶尔和亲的公主,是青楼女子所生,并且这孩子的父亲并不知道是谁,还可以将苏婉儿指定为拾三的母亲,只是,这条消息只能带到准噶尔汗国的大王面前,不能在民间扩散,否则会引起民愤,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么?陵柔,你做这些,并非是为了我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大清王朝。”安陵容叮嘱道。 陵柔点了点头,听令而去,答应三日之内必有可靠的消息传回来。 安陵容耐心地等待着,每日除了觐见皇后,去御药司轮值后,回来就一直不声不响地在院子里替花除草,戴着手套,将每一株花草剥去枯黄的枝叶,小心冀冀,十分专注。 等待的时间,照例是十分难熬的,她不想坐下来等待,一旦坐下来,她就会想到陵柔,不知她是否找对了人,将消息准确无误地传进了准噶尔汗国,传到了策零的面前,而这个人还不能留下活口,这对陵柔来说,定是一个挑战。 或许,自己不应该将她拉下水,不应该让她双手沾染鲜血,可是若不这样,她又岂能为自己所用?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一丝自责,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终于等到第三日,秦三月从鸽子上取下纸条,安陵容迅速扒下沾满黄泥土的手套,将三角小锄头往花圃里一扔,叫了秦三月就回到了寝宫里,屏退下人,只留下秦三月,两个人对信息商议着。 据陵柔的信息,消息传递到策零那儿之后,策零听了果然勃然大怒,听说一掌拍碎了平时吃饭的大围桌,将苏婉儿赶了出去,他大声怒骂苏婉儿说谎,别人都传苏婉儿是拾三的亲生娘亲,可是苏婉儿却是西汝楼的人,拾三的亲生父亲甚至都不知道是谁。 策零哪能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随即要拔刀杀了苏婉儿和拾三,可是被周围的将士死死的拉住,策零自己也是丝毫下不去手。 策零一怒之下,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抱着拾三看了“天像”之后,便将拾三交给苏婉儿呆在帐房,由三千将士看守着,自己便带着三十万人马,直逼西部大清边境。 战事突起,边疆已经有所部署,防备森严。 皇上收到策零的挑战书,不但不恼怒,反倒十分的开心,这一战是他心仪已久的。 皇上马上宽恕了甄嬛,解除了甄嬛的禁足,只因为皇上他需要甄远道,更需要甄珩。 皇上马上命甄珩带领十万大军前往西部支援。 可谁也没有料策零不但有勇有谋,一路上攻城掠地,勇猛无双。 西部边境,那里驻着三十万大军,曾有半数听令于年羹尧,为首是一名叫做左宇先的将领,此人曾是年羹尧的旧部,对年羹尧忠心耿耿,打起仗来颇得皇上器重,年羹尧在位时,甚少会输仗。 可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左宇先率领的部队竟是不敌策零的军队,被策零打得节节败退,左宇先还一不小心给策零活捉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好在甄珩带军赶得及时,及时堵住了漏洞,虽然损失了一名大将,可至少将策零逼退到了边境外。 前线的作战消息,以奏折的形式,八百里加急,日日传给皇上,皇上心焦寝食难安,急得晚晚睡不着觉。 他为了这次作战,已经准备了良久,只是以往从来没有与策零正面交手过,低估了对方的势力。 皇上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宣召了安陵容觐见,安陵容吩咐陵柔的消息,是皇上所要求的,皇上当时说过,他不想太过显眼,知道了安陵容的背后有一股江湖势力在背后支撑着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安陵容对他的重要性,皇上需要她,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皇上表扬安陵容道“骊嫔,你这一次处理事情的速度既快又准确,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激发策零的怒火,逼他先出手,让民意倒向大清这一边,是他先挑衅,先滋事,我们大清为了防守,不得不出手平叛。只是没有料到这个策零的能力,超过朕的预期,他比朕想象中的要聪明。好有有甄珩出手,朕已经调动了大清境内能调动的将士,扭转了逆势,只是这一战打下来,两败俱伤啊,若是想以少胜多,还得多动脑子,多动脑子。”皇上拍了拍脑袋,充满着信心,却又是十分的焦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调解 窗外起风了,迎风送来一串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安陵容的注意力被吸引,她透过窗格往外细细地看,皇上是什么时候,在养心殿外面的屋檐下面悬挂了一串千纸鹤做的风铃,淡蓝色的纸,一条细细地银钱串连着,远远望去,随风摇晃,声音清澈。 “皇上,那串风铃是谁做的呀,天空蓝,看着爽心悦目,嫔妾怎的没有发现皇上是如此有情趣呢!”安陵容不禁动容地问道。 皇上抬起头来不经意的往安陵容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手中紧捻着佛珠,一颗一颗从拇指和食指之间掐着滚过肌肤,暗中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肌肤都摩擦红了。 皇上不疾不徐道“那是莞嫔前些时日送给朕的,呵呵,千纸鹤,她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这般大送朕这个,朕叫苏培盛搁在书架上起了灰尘,今天苏培盛清理书架的时候,说起这事,朕便叫苏培盛将这小东西挂到了养心殿外的屋檐下面,拿来驱驱邪气,避邪所用。” 安陵容愕然道“莞姐姐心灵手巧,定是花费了诸多心思做做这串风铃的,光是折这一连串的千纸鹤,就要费好多的时间呢。” 皇上眉头挑了挑道“好了,心思得多花在正事上,朕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说这个了,朕批完折子了,骊嫔你陪朕在宫里到处逛一逛,陪朕去散一散心吧。” 皇上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晃动肩膀,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先行出去了。安陵容微微加快脚步,紧紧跟上,却发现皇上在养心殿的门外面怔怔地看着那串摇晃着的风铃发呆,一会儿过后,他淡然一笑道“走吧,陪朕去外面走走。” 从养心殿出来,中间有一片台阶路,皇上体贴地向她伸来了手,安陵容一怔,皇上似乎还从来没有这般体贴过自己呢。 安陵容柔若无骨的手轻放在皇上宽大的手掌心中,一阵温热传来,她禁不住耳根一热,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她有些不习惯,她觉得今天的皇上有点反常了。 皇上轻轻执起她的手前行,上一辈子她梦寐以求的事情,望眼欲穿也没有盼到皇上的一丝怜爱,这一辈子皇上怎会对她如此温柔? 安陵容感到一丝迷茫,一阵微风袭来,乱了她的衣裙,皇上连忙停了下来,伸手将她被风吹得起了皱褶的衣摆抚平,再重新执起她的手缓步前行。 安陵容的眼眶一热,她知道,她心如明镜,她清楚地知道皇上是在利用她,皇上心性很敏感,也很多疑,自从鄂敏与敦亲王联手弹劾甄远道之后,皇上突然在后宫里大肆搜宫,从甄嬛的宫里搜出许多的史书与兵法书,而沈眉庄虽然没有被搜到藏书,可是甄嬛棠梨宫的好些书都是从沈眉庄的骏晖宫里借出去的,上面还写着借书日期和签名。 皇上罚了甄嬛,可依然意难平。 皇上有多宠自己,他就有多“恨”甄嬛,恨她的不争气。 夜色行走匆匆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回宫歇息了,见到皇上与安陵容手牵着手恩恩爱爱地卿卿我我,一路走走停停,从御花园赏完花、再到千鲤池喂金鱼,再到荷花池摘荷花,禁不住窃窃私语。 满池的荷花出污泥而不染,花开正艳,皇上抬起安陵容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安陵容禁不住微微一慌,只听到皇上笑得极为憨厚道“骊嫔,你看看,这满池子的荷花,你告诉朕,你最喜欢哪一朵,等朕亲自去摘来给你,别在头上发。” 安陵容心如钟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深知皇上这是做给宫里的人看的,可是他愿意演戏,也难为他了。 安陵容装模作样地认真端详起这碧叶连天的荷花群,莞尔一笑道“皇上,嫔妾喜欢那一朵。”她素手指了指离皇上身边最近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皇上纳闷道“骊嫔,这么多盛开正艳的荷花,你为何要挑这一朵还未开放的,骊嫔的审美还真是让朕捉摸不透。那好,你等着,朕给你摘了来。” 皇上伸手一连摘了十来朵还未开的荷花,扯了条草将荷花缠成一扎,放到了安陵容的面前。 果真是清香四溢呢! 皇上又折反身子,去荷花池边摘了一朵开放到极致的荷花,刻意压低安陵容的身子,将荷花插在她的发间。 不远之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而来,身影越来越近,近前安陵容瞅仔细了,连忙将皇上往身前推了推,不好意思道“皇上,苏公公来了,他跑得如此匆忙,想必是有要事。” 苏培盛停在皇上的背后不远之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吉祥,甄大人找皇上来了,说是有要事。” 皇上瞥了苏培盛一眼,口中低喝一声道“苏培盛,你没有看到朕在给骊嫔摘荷花么?别扰了朕的雅兴,来,你过来看看,这朵荷花插在骊嫔头上好看么?是不是觉得多了几分清新的气质?” 苏培盛呆了又呆,装装样子瞧了又瞧道“皇上,好看,骊嫔娘娘戴什么花都好看。” 皇上的声音陡然起高道“荒唐,骊嫔只会戴了朕赐的花才会好看,朕还记得初次见骊嫔时,骊嫔的头上插着一朵海棠花,还引来了蝴蝶,那时朕就觉得骊嫔定是一个吉祥之人。” 说完这话,皇上牵着安陵容的手,绕着荷花池缓缓地散着步,闻着扑鼻的清香味,他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松了下来。 苏培盛跟在皇上与安陵容的身后,着急得甩着佛尘,左右环顾,荷花池都没有一个人影了,这个时间点在这儿赏荷花?真是难为他了! 苏培盛又快走了几步,低声道“皇上,皇上,那个甄远道大人还在养心殿的门外候着呢?皇上,您看?甄大人说是有急事,还叫奴才跑快点,千万别担搁了。” 皇上步子一顿,缓缓地转过身子,冷冷地目光逼得苏培盛抬不起头来,他冷冷道“他能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叫甄远道先回宫,就实话同他说,说朕在与骊嫔赏那满池子的荷花,朕没有空,他若是不听,那你就让他在养心殿的门外候着,朕今晚不回养心殿睡觉了,朕去骊嫔的宜宁宫睡。” 苏培盛一愣,领命而去。 安陵容却是不敢相劝,皇上正在气头上,见到甄远道他就来气。 安陵容任由皇上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荷花池边...... 第二百七十七章 梅花糕 皇上牵着安陵容的手游了一圈荷花池之后,朝着身后望了又望道“这般久了,苏培盛还末来复命,定是甄远道还忤在养心殿门外,这个时候回去,朕定会给他逮一个正着。” 皇上自言自语,安陵容看着他不想应付甄远道,便规劝他道“皇上若是不想见甄大人,那就先去嫔妾的宜宁宫里歇着吧,嫔妾正巧刚学了一样新糕点的花样,给皇上尝尝鲜。” 皇上当真跟着安陵容回到了宜宁宫,久不见皇上来宜宁宫的小凳子与小几子等人欢喜雀跃。小凳子急急忙忙去将皇上平时专坐的太师椅搬了出来,皇上用指腹捻了道“朕不在的时候,这椅子都是一尘不染的,这宜宁宫里的奴才侍候主子,倒是挺用心的。” 巧玉连忙奉上香茶与糕点,皇上喝着香茶的时候,安陵容卸掉珠钗,换上普通的厨服,洗净双手开始做起了糕点,先将糯米粉用温水和均匀,撒上芝麻和捣碎的炒熟花生粒和香米,然后做起了小朵小朵梅花的模样,最后沾了青萝卜汁,紫苞菜汁,红苋菜汁,再用糯米粉做成一颗梅花树,将青色、紫色、红色的梅花镶嵌在能吃的面粉树杆上。 将硕大的白玉盘中装着满满的一树梅花糕点,双手送到皇上的跟前时,皇上双眼闪耀着光芒,站起身来,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双眼紧紧地盯着梅花糕点,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感动,双手一直放在胸前交错来回搓着,口里嘿嘿嘿地笑道“这糕点这般别致,朕倒是舍不得下嘴啊!骊嫔真是好手艺啊!这颜色上得极为漂亮,朕看看就好,朕不想破坏了它的美感。” 安陵容目光闪动,微微一笑道“那皇上你拈起一个来闻一闻,它的香味还真的有梅花的清香味呢!” 皇上一副不太敢相信的表情,还是忍不住伸着手,来来去去,好不容易在树尖的部位挑了一个不会破坏美感的梅花糕,闻了又闻,沉醉道“骊嫔你知道么?朕原本是不喜欢吃糕点的,可是现在朕对骊嫔做的糕点爱不释手,骊嫔都快养刁朕的胃口了,就尝一个吧!” 皇上小尝一口,点头,沉醉的眼神,然后,他睁开眼看了看小凳子、小几子、骊嫔,突然双手伸入盘中,双管齐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往嘴里塞起了糕点,一会儿功夫,那一整盘的糕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四、五个。 这下,将巧玉瞧得目瞪口呆后窃窃发笑,安陵容心头一热,柔声道“皇上喜欢这个味道,真是嫔妾的荣幸,皇上不用留了,都吃了吧,嫔妾再去做一锅来。” 皇上拉住她的手道“不用了,朕饱了,你叫他们都出去吧,朕想好好享受一下这美好的时光。”小凳子等奴才们知趣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宫门。 皇上却是一个也吃不下了,他眼圈发红,拿着袍子的袖角擦着眼角,半晌轻声道“骊嫔,谢谢你,让朕感觉到了平常百姓家的温暖,朕自小到大,从没有吃过皇额娘,朕的母妃亲手做的糕点,朕生日的当天,连一顿简单的生日餐都是奴才们做的,母妃她生了朕,可是他偏爱的不是朕,而是他,是他,母妃的心里没有爱过我,在朕与隆科多之间,朕得到的爱都远不及隆科多,朕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也罢,她从来没有当朕是她的亲生儿子看待,他要的只是荣华富贵,一世虚名罢了!” 安陵容又夹了一个糕点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哽咽道“朕在这个宫里,朕只是她的附属品,她认为,她对朕的控制,强加,只要朕与她意见相左,她便以死相要挟!可是她永远不知道,朕的心里有多痛苦,朕不是傀儡,不是她的附属品,朕是一名男子,朕是皇上,朕想活得鼎天立地,无需察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安陵容点头道“皇上,嫔妾不敢妄议,但是嫔妾自小就得娘亲管制,后来发现只有脱离了娘亲的管制,危险多了,可是成长更快了,天底下的所有母亲也许都一样,以为自己亲生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怕我们磕受伤,摔得痛,无论如何,嫔妾会永远站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感动不已道“骊嫔,朕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份朴素的感情,你让朕觉得心安,朕想你不会背叛朕,你会永远留在朕的身边,朕想听你亲口说。” 安陵容的身子一震,她的复仇大计呢?她眸子变得深邃了,却是看到了皇上眼中满含赤诚,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刻,她竟然完完全全地相信了他,他对自己是认真的,是赤诚的。 安陵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嫔妾会永远伴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余下的梅花糕点全部吃完了,然后满足地拍着胸口道“骊嫔,这个时候,你若是对朕提一个要求,哪怕是无礼的要求,朕估算着都会应允你,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梅花糕点中没有放酿酒丸,他怎么吃个糕点,还能吃出了八分醉意? 安陵容笑道“皇上,此话当真?那就要容嫔妾好好想一想,那皇上可不可以帮嫔妾按摩按摩一下肩膀,嫔妾看着皇上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了,突然觉得这个肩膀好酸痛。” 皇上果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白织的烛光灯下,覆盖在安陵容瘦小玲珑的身子上,两个光影重叠着,两只刚劲有力的手用了十分柔韧的巧劲轻重不一在捶打、揉捏在她的腰背、肩颈之处,这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安陵容寻思着,这皇上是从哪里学来的按摩功夫呢?从没有见他给人按过身子。 皇上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骊嫔当真以为朕是什么都不会,是个只会批折子的空壳子,朕会的东西多着呢,想当年,就是学会了这一招,才让先帝的先帝喜欢朕,才不断提朕上位的,先帝看不上朕,先帝的先帝更加看不上朕,朕有时间就帮他们敲打腰背,没有时间也帮他们敲打腰背,只要见到他们来到朕的身边,朕会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本,停课跑去给他们捶腰捏背,后来,朕就上位了。” 安陵容轻轻颔首笑道“呵呵,原来如此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彩菊 皇上撇下甄远道在养心殿外等候着不管,反而与安陵容一齐宿在宜宁宫内,此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觐见皇后出来,安陵容远远地看见一抹淡绿色的人影等着她,是沈眉庄,她御下珠钗,头发上一左一右插着两朵菊花,一朵是蓝菊,一朵是绿菊,相映生辉,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分娇艳。 “安妹妹,我有话想同你说说。”沈眉庄迫不急待地牵起安陵容的手,避开人多的宫道,转而往另一条人烟稀少的宫道走去,从这条道拐出去不用多远便是骏晖宫的后门处。 骏晖宫里,采星和采月上了香茶和糕点,沈眉庄微微皱着眉头道“安妹妹,我听说,昨天晚上皇上将环儿的父亲凉在养心殿外,苏公公陪着,皇上知情,却是不愿意搭理环儿的父亲,我知道皇上宠爱妹妹,还请妹妹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鄂敏与敦亲王勾结,又有虎狼般的皇后作为后盾,皇后的背后又有太后撑腰,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次环儿处境危险,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 安陵容眼睛一热,借着喝口热气腾腾的香茶加以掩盖道“眉姐姐,昨天晚上,皇上宣了我去养心殿陪着他批折子,批完折子后我听到养心殿外传来了一阵风铃声,忍不住去看,皇上说是莞姐姐送给皇上的千纸鹤风铃,皇上还特意将它挂在了显眼之处,皇上还看那着那风铃呆了良久,后来,他又带着我去荷花池边赏荷花。刚那苏公公说道莞姐姐的父亲来了,我便劝导皇上先去处理政事。” 沈眉庄启齿道“可惜皇上此时气未消,完全听不进去。” 安陵容咳嗽一声道“是的,姐姐猜对了,皇上正在气头上呢!他这一举动无非是做给宫里人看的,我能得皇上宠爱,完全是有赖于两位姐姐的照应,皇上这不,利用我隔应莞姐姐,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待时机。” 沈眉庄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妹妹,上次多得你宫中之人的提醒,才让我收起那些兵书和史书,所幸才没有被苏公公查获,否则这个时候受罚的也算我一份了。”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采星目光闪动道“主子,温太医求见。” 安陵容惊问道“姐姐,你身子骨不舒服么?” 沈眉庄温和地笑道“妹妹,身子骨还好,就是心情有郁闷之状,也不知道为何,有温太医前来探脉方可解这郁闷之状,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把妹妹当成了自己人,还望妹妹不要笑话。” 安陵容心中吃惊口然却是微微一笑道“常处在深宫之中,想必眉姐姐对温太医生出了依仗之心,还望姐姐控制好,别让温太医瞧出了异样才好。” 沈眉庄摇头道“妹妹,你莫忘了,温太医他可是太医,哪会瞧不出这个中缘由之理。” 安陵容便站起身来道“那妹妹,就不打扰温太医给姐姐诊脉了,有事先退了。” 沈眉庄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妹妹别走,今日借妹妹在此,刚好帮我瞧一瞧温太医有何反应,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都说这感情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瞧不通透,可看着他也不像是讨厌我的模样,今日刚好一试。” 沈眉庄强求她留下来,安陵容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门,“吱”地一声由外向内而开,一个矫健的身影提着药箱进了门,风尘仆仆的。 “为臣见过惠嫔娘娘,骊嫔娘娘,两位娘娘安康。”温太医放下药箱道。 “温太医,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眉姐姐,泛起了郁疾,茶饭不思的,你可得仔细帮她瞧瞧了。”安陵容瞅着刚还在侃侃而谈的沈眉庄,这会儿有气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沈眉庄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目光空洞,缓缓地转过头来,瞅了温实初一眼道“温太医,我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为何总是有气无力的,我总怀疑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昨天晚上又作噩梦,睡也睡不安宁,今日早膳就喝了点小米粥,明明是空腹,却又觉得胃饱,我定是生病了。” 温太医将手中的药箱搁置在桌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伸出右手探上了沈眉庄的额头,半晌似是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收回手道“惠嫔娘娘,没有发烧就好,待微臣给娘娘细细诊查。” 沈眉庄伸出来,却是微微侧过脸,温太医往她手臂上盖了一块布,仔细地探过脉,又查了她的眼睛、口鼻,然后躬身退至一旁,俯身在台上开起了药方。 安陵容寻思着温实初医术高明,这沈眉庄是不是装病的,他一探脉就知晓,那他还真的帮她掩盖,真的开起药方来,难不成是开些调理血气,益气养神的药物? 安陵容凑近看了一下,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温太医开的是些益气安神的药物,这样的药吃起来,是多多亦善,可是少吃或者不吃,也不会对身体的状态有多大的影响。 温太医又认真的嘱咐了一番,提起药箱,正准备离开。 沈眉庄急忙又询问道“温太医,这个药开三天的就好,不用开七天,若是吃三天有所好转,待温太医检查了,便需要调整药方了吧?” 温太医抬起头来看了沈眉庄一眼,哑然失笑道“惠嫔娘娘,这药只用抓三天,三天后,微臣再来给娘娘检查。” 温太医离开,顺便带上了宫门。 沈眉庄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下了地,展颜笑得阳光明媚的,道“妹妹,你瞧清楚了么,温太医,他对我可有一点一毫的心思。” 安陵容神情有些木讷道还真不好说,医者仁义,天下父母心,温太医对你好,是再正常不过了。” 沈眉庄摇头道“安妹妹,我只要看到温太医来帮我探脉,心里就十分的踏实,我一见他就心生欣喜,可是我知道,我是皇上的嫔妃,对待温太医,我不会超越雷池半步,只是,能时常见一见他,便好。” 安陵容禁不住莞尔一笑道“姐姐若是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便好,若是控制不好,那便会害了温太医。” 沈眉庄正色道“我不会给温太医增加任何麻烦的,这个妹妹可以放心,那你能实话告诉我了么,温太医他对我如何?” 安陵容吱吱唔唔道“这个姐姐你要我说,我也不好判断,我只能说,温太医大抵是不讨厌姐姐的。” 沈眉庄眼里亮晶晶的道“这就够了......三天后,他还会来给我探脉。” 第二百七十九章 营救 宜宁宫,夜已至凌晨,安陵容回想着沈眉庄看温实初那痴欢的神态,想起上世沈眉庄的悲惨遭遇沈眉庄初入宫时备受皇上宠爱,皇上赐以菊花暗喻她气节不屈,她外柔内刚,得权协理六宫之时,提倡后宫节俭,减半份例,将华妃最爱吃的蟹粉苏给减了,引起了华妃的愤恨,后宫各嫔妃也多数对沈眉庄不服,妒忌的大有人在。 沈眉庄被陷害假孕,被皇上嫌弃,失宠。后来太后从中调和,给沈眉庄的宫中赐欢情酒,不料沈眉庄将这酒给温太医喝了,促成了温太医与沈眉庄之间的一夜情,继而怀上身孕,而皇上依然蒙在鼓里。 上世因为自己的推波助澜,温太医为证清白“自宫”刺激沈眉庄早产,历经险难诞女,因为受惊过度,血崩离世。 安陵容现在细细想来,依然是心惊肉跳,心乱如麻的,自己重生了,可以想方设法避开上世的陷阱,可是沈眉庄她并非重生者,可自己并不想看到她“重蹈覆辙”。 她左思右想,只能祈祷沈眉庄与温太医之间恪守诺言,不要超越雷池。 正当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又徒然听到床板下传来轻击声,皇上又带她去视察炼丹阁。 皇上牵起她的手在暗道里快步前行,穿过那道熟悉又炽热的大门,里面没有烛光,可是炼丹炉里红彤彤的火焰将整个大殿映得十分光亮。 安陵容松开皇上的手,来到卫临的身边,关切地问“卫大人,今日有进展了么?” 卫临小心冀冀地行礼“回娘娘,照娘娘的提议,加入了少许枯灵草,味道微苦,已经炼制了一部份的药丸,正在投试之中,预估比以前的效果会好一些。” 安陵容点了点头“那不错,刚好今日皇上有空,那让皇上过过目。” 安陵容拈起一粒绿色的玉米大小颗粒的药丸放在皇上的手心,皇上看后轻轻道“这次的颜色,更深重一些了,看上去还不错,不知道效果如何?” 安陵容解释道“皇上,嫔妾先和您说说,这个枯灵草本身具有解毒的作用,与黄莲搭配更是具有强烈的功效,所以丸子的外表,就相对小一些了。” 皇上点了点头,看后目露赞许之色,又将药丸放回盘中“很好,让太医们试吃过后,若效果明显,朕就可以安排日期服用了。” 等待良久,终是有了突破,皇上很欣喜,继而又到处巡了一圈。 安陵容察觉到,平日里,那名唤作三省的和尚,今天倒是不见人影。 她倒也没有太过留心此事,可是当她与皇上巡完炼丹阁回宜宁宫之后。 皇上却是自主地说起了此事。 “骊嫔,你是否在疑惑,为何不见了三省真人。” “那朕再告诉你一件事,省朕已叫他回太行山的建丽庙里了。” “皇上,三省原来真是来自太行山,那建丽庙里的那批和尚,想必都是大有来头,才得皇上如此青睐吧?” “那是定然的,你留意到三省的拇指上的那枚戒指了么?是朕御赐给他的,他的权力可大着了,凭那那枚戒指,他能调动太行山所有寺庙的和尚,这是朕安排在宫外的势力,可是呀,若要说这宫外势力,宫里的人再强,都没有端妃强,就算端妃足不出户,朕也是对她要敬重三分的。” “皇上,端妃娘娘在外看来,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和善之人,嫔妾实在料想不到,她还会有江湖势力撑腰,嫔妾看得出来,端妃娘娘很爱皇上。” “呵呵,端妃对朕若有十分爱意,定还会带着三分不满,三分恼恨,剩下的四分才是真爱,你博得端妃的喜欢,朕对于你,都会礼让三分。” “皇上在说什么呢,为何嫔妾听不懂呢!话说这三省真人,他几时能回来炼丹阁,皇上是否有意找人取代他?” “他还回来作什么,朕吩咐他以后凭着那枚戒指,号令众人,带着人马去前线支援甄珩了,年羹尧的旧部也该肃清了,没有料到朕心存有一丝的仁慈心里,竟造成了今日的后果,留下了一个年羹尧的得力部将镇守边境,这个不争气竟给策零活捉了,还连续丢了几座城池,气死朕了。” “皇上,还是早些睡吧,有三省真人带领大清朝寺庙里的那些和尚们前去作法,定能扳回一局的。” “朕再纠正骊嫔一次,是作战,不是作法,骊嫔的这个说法,就是低估了他们的势力,他们不止个个功法骇人,而且还是列阵高手,想必策零也没有见过和尚列阵,让他尝尝大清国的无奇不有与厉害之处。” 皇上信心很满,甄珩已控制住了战情,皇上在这个点上,大张旗鼓地暗中组织江湖力量,冲往前线,一来是希望策零没有防备,二来众人皆知,来自于寺庙的和尚念经打坐,无人留意。 果不其然,安陵容第二日午膳后就收到了陵柔从宫外传递进来的消息,说是太行山庙宇中的和尚悉数失踪,不止如此,许多庙宇的和尚均失踪。 第三日,她倚在梧桐树下,一片一片地数着树叶,叶子枯了黄了落了地,新的叶子又飘落下来,她捏住一片发黄的只剩下纹路清晰的对照着阳光,煞是好看。 第四日,她等到了晚膳后,终于等来了陵柔的消息。 太行山的那些庙宇里失踪的和尚,经过乔装打扮,装扮成了准噶尔汗国的百性,他们本身就长得魁梧高大,贴上几抹假胡子,戴上帽子,穿着异国他乡的衣袍,只要不开口说话,外表看来,与准噶尔汗国百姓相差无异。 这帮人马从策零的后方,实行突然袭击,以少敌多,而且是半夜抢攻,策零的军队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给正在休养生息的策零部队造成了不少的损失,他们袭击完就走人。 这一次,不止让策零损失了一员大将,还死伤了五、六百士兵,因为三省他们用的是自制炸药,半夜将炸弹扔进策零他们的营地,趁着慌乱,那个名叫左宇先的被俘将领,逃了出来。 三省真人将左宇先带回大清境内,远离西方边境,却是不肯再他向皇宫的方向前进一步。 三省在劝导他离开,倘若他再回到紫禁城,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左宇先不愿意当逃兵,他说等他回去再妻儿一眼,就回皇宫请罪,要杀要剐,随皇上的便,三省放走了左宇先。 第二百八十章 粮草 三省真人便破天荒地放左宇先回老家探了亲,然后将左宇先押入京城死牢待审,皇上却说自己政务繁忙,下令免了左宇先的死罪,却是要永远经受牢狱之苦,用了四条粗大的铁链子锁了他手脚,左宇先最远的距离是能达到牢房门之外,拖着链子走到外面来与看守的侍卫喝酒,皇上说这是对他多年以来为国效力的嘉奖,至于为什么要如此作贱他,他自己明白这个中缘由。 安陵容没有亲自去打探左宇先的消息,既然是年羹尧的旧部,又有临阵退缩,还有卖国求荣的嫌疑,虽说是三省率人将他带了回来,与他自己逃出敌营的细节又不相符,皇上不杀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自然少不了要折磨他。 可好歹三省跑这一趟,从敌人后方突然袭击,给了策零的队伍一定程度的损伤,扰乱对方军心,为甄珩赢得了先机。 可在皇上苦思良策帮助甄珩对付策零时,后院又起火了,不识时务而又甘愿为了力扶祺嫔上位的瓜尔多鄂敏,在皇后的唆使下,串通敦亲王,为了给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制造障碍,竟然暗中组织人马临阵劫了该送往西部边境甄珩部队的粮草,劫持了不说,还放了一把火,将粮草与押达送粮草之人烧了个一干二净,顺便嫁祸到了甄远道的身上,甄远道想查证,证据却是被销毁得一干二净,死无对证了。 皇上在养心殿内将堆积成山的折子摔了一地,甄嬛在养心殿外哭得梨花带雨的,皇后还不忘记添油加醋“也难怪皇上会动怒,本宫看了也是意难平,你的哥哥在前线打仗,粮草是何等重要,属下的人却是出了这等差错,委实太大意了。” 安陵容与沈眉庄在一旁瞧着,时至今日,她通过陵柔已经拿到非常灵通的消息了,不知为何,她一想到陵柔,突然就想到了端妃,皇上说过,若说这江湖势力,恐怕宫中之人,没有人能与端妃相比,端妃的背后势力到底有多深,皇上竟然都三缄其口。 这陵柔与端妃之间,是否有联系? “回皇后娘娘,嫔妾的哥哥在前线为了保护大清江山和百姓,不惜豁出性命,押送粮草之人也并非嫔妾的父亲押送的,这事还请皇上明察,不知为何会怪罪到父亲的头上。” 安陵容听到甄嬛委屈却又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声音,方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皇上随意翻开手中的一本奏折扔到甄嬛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这些,这些全都是弹劾甄远道的折子,押送粮草之人虽不是甄远道本人,可是这负责粮草的人却是由甄远道一手举荐到朕面前的人,此人仕途开始,便一直跟随着甄远道,你守在宫里,有着六宫协理之权,这些消息难不成都不知晓吗?亦或你是想为甄远道辩解?” 皇后得意地瞅着甄嬛,眼里浮现出一丝痛快。 站在一旁的祺嫔,得意洋洋地,候了一会儿,皇后说自己累了,便由祺嫔搀扶着离去。 甄嬛满眼都是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安陵容上前一步道“皇上,这事依嫔妾看来,事出蹊跷,莞姐姐平素里与甄大人就是互不传信,甄大人不会将朝政之事透露给莞姐姐,而莞姐姐也从不把宫里的琐碎事情透露给甄大人,这一码归一码,外头的粮草之事,莞姐姐是毫不知情的,请皇上三思。” 皇上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平顺过来一口气,依然十分恼怒“现在不是朕要针对甄远道,现在是甄远道给朕惹麻烦了,惹了大麻烦,朕现在要如何平定百官的情绪,明天,莞嫔跟着朕去上朝,朕的皇位让你坐一天试试。” 甄嬛哭道“回皇上,嫔妾不去,九五之尊的皇位,岂能由嫔妾胡来。” 沈眉庄劝道“皇上请息怒,皇上若将莞嫔置于皇座上,这比让莞嫔去冷宫还要难受。” 皇上冷笑一声道“你们一个个,莞嫔,你难道不想保全你的父亲吗?朕允许你带帮手,这个骊嫔,惠嫔,你都可以带上一起去,朕允许你们同百官争辩,只要你论赢了,朕便答应放甄远道一马。” 跪倒在地良久的甄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昂起头道“皇上说话算话,嫔妾明日就跟着皇上去上朝!” 安陵容咬着牙道“嫔妾也一道去。” 皇上扭过头看着沈眉庄道“惠嫔,你呢!” 沈眉庄轻声道“明天嫔妾也去,就算不能参与辩论,嫔妾愿意去给莞嫔增加信心。” 皇上浓眉微屈道还真没有看出来,原来你们三个这么齐心,若是朕有一天朝你们发难,会不会也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朕?” 甄嬛轻轻抬起眉眼,呛声道“皇上对待嫔妾这般用心良苦,定是不会以怨报恩的。” 然后,甄嬛轻轻地福了福,扭转身子出去了。 安陵容微微福了福道“皇上,嫔妾先行告退。” 沈眉庄也紧随在她们的后面,出了养心殿,还顺便带上了养心殿的宫门。 第二日凌晨一早,皇上果真吩咐苏培盛分别去棠梨宫里叫醒了甄嬛,去骏晖宫提醒了沈眉庄,安陵容倒是一早就在棠梨宫里与甄嬛一起等候着。 甄嬛昨天被皇上吓唬了一番,脸上神色有异,神思忐忑不安道“安妹妹,皇上今日说要我去龙位上坐着,那不是过去找挨骂吗?我不想去。” 安陵容寻思道“可是莞姐姐,你记得吗,昨日我记得皇上说过,只要姐姐去上朝的大殿上坐一坐,他便可赦免了姐姐父亲的罪,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上说的话,就算是取笑吓唬之类的话,那也是要做数的。” 甄嬛犹豫着,安陵容给她壮胆,两个人便一道同沈眉庄一起,往乾清殿走去。 此时的皇上不徐不急地,在前面,引领着她们从后门了乾清殿的宫门。 乾清殿安静异常,沈眉庄低声说道“这大殿内怎么会如此安静?” 皇上侧目道“惠嫔,你再花点耐心多候一分钟,再看看。” 安陵容抬眼望去,原来乾清殿里宫门紧锁,外头却是有了紊乱的脚步声,苏培盛指挥着几名太监开了宫门。 宫门一开,只见外头人影幢幢,乌压压的一大片,沈眉庄暗中捅了捅甄嬛,甄嬛犹豫着却步不前。 第二百八十一章 补银 皇上淡淡的扫过殿下乌黑密集的人群,又向甄嬛这个方向扫了几眼,甄嬛紧张得直拍着胸口,身子往里面缩了缩,皇上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一闪即逝。 安陵容安慰道“莞姐姐,大可放心了,依我看来,皇上是在捉弄你,定不会不顾下面这么多大臣的意见,让你坐到龙椅之上的,这龙椅哪能随便坐的。” 沈眉庄附和着点了点头道“安妹妹说的有道理,环儿,就算皇上叫你上去坐,你也可选择站在龙椅的左边或者右边,千万别坐上去,若是给人落下口实,说不定群臣里不怀好意的,还能给环儿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到时事情就不是想像中的这般简单了。” 甄嬛有些倔强地道“皇上若是胆敢叫我上去坐,我便上去坐,群臣有意见,那也是皇上的命令,虽对我有意见,可大抵也会对皇上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哼~~他若是为难我,那就谁也讨不到好处。” 安陵容暗中笑了,果然,从朝会开始,到朝会结束,皇上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三个人了,她们只得躲在后面悄悄地观望着 那一帮群臣,指手画脚,嘴里絮絮叨叨地,吵得停不下来,吵得兴起之处,有人竟然当着皇上的面摘掉了帽子,拿在头上,露出了光秃秃的头,那数得清的几根头发,也跟着群魔乱舞一般,不安份地屹立在头顶。 很快,有人脱下了靴子,还将靴子拿在手上,上下挥舞着,渐渐地,场面就有些难以控制了,大臣大致分为三派,正面派,反面派,还有一帮不闻不问派,年纪大了,站着累了,不闻不问那一部分人,素性去到了墙角,坐到了墙根窃窃私语。 皇上半闭着双眼,在龙椅上假寐。 “若要说最近的最为重要的事件,莫过于策零的挑衅,甄大将军的防守与还击,可惜可恨的是粮草上出了事,这对前线作战的将士影响多大?” “这事,要问责甄远道,他儿子在前线拼死杀敌,他派去押送粮草的人不得力,粮草还被烧得颗粒不剩,话说,这甄珩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没有粮草,他们可得活活被饿死呀!真不是人!”声音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甄大人呢,他为什么没有来上朝?” “就是的,他为什么不来上朝?昨日就不见他的人影。” “唉,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装病拖延时间。” “这押送粮草之人,还是甄远道向皇上亲自举荐的人!” 鄂敏气势汹汹道“今天一起联名向皇上,非弹劾甄远道不可!” “鄂大人,你有证据么?没有人证物证,哪能证明这事情就与甄大人有关联?”有人反对。 鄂敏恼羞成怒道“要人证物证,粮草烧了,人也烧死了,去哪里找人证物证?难不成还要让烧了的这些人来证明甄远道的清白?荒唐,甄远道若是清白了,他将那个亲自举荐给皇上去押送粮草的人,活生生地带到皇上面前,这个嫌疑不就洗清了么。” 听着大殿上吵闹不休的声音,甄嬛差点晕厥过去,她站立不稳,再也不想听了,也不由得为父亲担忧起来。 此时,大殿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臣等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安陵容不由得眼前一亮,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听来,好像是甄远道的声音。 皇上微微睁开眼,甄嬛眼圈一红,禁不住落下泪来,拿着帕子不停地擦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盯着宫门之处,推门而入的正是甄远道。 甄远道一身的正气凛然,他踏着大步走了进来,人群的吵闹声安静下来,自发性地从中让开一条道,给甄远道过去。 甄远道给皇上行礼道“皇上,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睁开眼睛,身子稍稍往前倾斜着,不动声色道“甄大人,你为何迟到?你看看,这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可是等着比朕还要心急了,他们为了你,除帽脱靴,都快要动起手来了,既然你到了,也就别跪倒在地上,这事你看看,如何给大臣们一个交待?对了,他们刚刚说到哪儿了,现在甄大人来了,怎么全部都噤声了一般,说,继续说啊,对了,刚才是谁说要弹劾甄大人来的?鄂大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的?” 皇上一发话,寂静无声的场下,又瞬间热闹起来,声音高高低低地,像煮沸的开水。 甄远道未等鄂敏发话,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紧紧地据成了拳头道“各位大人,各位同僚,押送粮草的莫莱的确是为臣向皇上举荐的,可是现在造成这样的事故,很是恶劣,臣等一边派人去调查事宜的同时,已紧急私自出银,向边境送到部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请大家放心,不会担搁前线的将士们。” “皇上,现在粮草被烧,莫莱找不到人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无论如何,在他没有找到之前,为臣要先承担起责任,还请皇上处罚。” “皇上,甄大人虽然已经在事出之后,及时予以了补救,可是这件事情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损失也很惨重,我个人认为,这个被烧掉的粮草,该折换成银子,由甄大人补齐。”鄂敏不依不饶的,紧咬着不放。 “臣附议鄂敏大人!”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墙头草,墙头草,你们这些墙头草,甄大人两袖清风,从来不贪污银子,他哪来的银子补粮草?” “可是,别忘记了行兵打仗,国库本就虚空,国库损失的银子,羊毛出在羊身上,总不可能让这损失让无辜之人分摊吧?” 皇上身子蜷缩在龙椅之上,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呵欠道“好了,够了,朕累了,要下朝了,怎么样,你们商量出结果没有?这事到底如何处理?” 不等其他人发话,甄远道抢先说道“回皇上,如果一定要赔银子的话,为臣实在没有银子可赔,那皇上就让为臣下狱关上一段时间吧!” 皇上转着手腕上的佛珠道“甄大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朕可没有说要关你,既然你自己想进去,那就,先这样吧,先将甄大人关起来,至于你们这些人,有事需要甄大人办理的,需要他办手续的,就去牢里找他,他几时能将银子凑齐,就几时能出牢房,他若是出不了牢房,可能你们想他办的事情,也办不成了,或者你们可以自己聚众想想办法,也可以替他将银子补齐了,总不能让国家吃亏,刚才你们自己也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总不可能这损失让无辜之人分摊吧?好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退朝。” 甄远道去了牢房,皇上带着甄嬛,沈眉庄,安陵容,苏培盛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目瞪口呆的大臣们呆立在原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受罚 甄嬛心里的难过和愤怒都写在脸上,她不满道“这上个朝闹哄哄的,皇上一直闭着眼睛,也不问问真实的情况,众大臣和鄂敏针对父亲,父亲自请下狱才平息了此事,我看皇上,也只是想息事宁人,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过,唉,我这里头真是搁的慌。” 甄嬛意难平,安陵容连忙安慰道“莞姐姐,你仔细听皇上说的话了么?皇上说甄大人以后就住在牢时办公,众大臣如有要事需要找甄大人审批的,都要去狱前排队呢,这是不是暗示着,皇上这儿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沈眉庄点了点道“环儿,安妹妹说的有道理,皇上骑虎难下,百官闹得慌,这估算着是皇上的权宜之计,环儿记得千万保持心态平稳了,千万别去皇上那儿闹,抽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甄大人,别太着急。” 眼圈红了的甄嬛,原本是失去了主张的,在一刹那的慌乱过后,镇定了下来,点头道“对,不管事态发展如何,先稳住自己的心态,不能急。” 她的嘴里说着不能急,可是双手死死的抓着手帕捂在胸口,来来回回在原地打着圈儿,步子琐碎。 沈眉庄满眼都是心痛道“都说了环儿别急,别在外面瞎转悠了,你转得我的心都慌了,先回棠梨宫里好好休息吧,要不,明日晚上再去看望甄大人吧!” 甄嬛猛然惊醒一般,惊望着沈眉庄道“不,眉姐姐,安妹妹,今天晚上就去看望父亲,我巴不得现在就马上去狱中探望父亲,我一分钟都呆不住了。对了,流朱,记得给父亲带床厚点的被子,带上棠梨宫里的上次安妹妹送来的榴莲苏和臻子苏,父亲不知能不能吃得下饭,这牢狱之中的饭菜,想必是特别难吃的。” 说着说着,甄嬛的眼圈又红了,沈眉庄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环儿先等我片刻吧,我回去换件衣服,加件披风,也带上一些食物,再来棠梨宫找妹妹。” 安陵容回宜宁宫里用了晚膳,交宫里的事情都交待给了小凳子和小几子,自己带上了秦三月,带了些千层糕,还有一件保暖的大衣,急匆匆地去棠梨宫找甄嬛,甄嬛急得连晚膳都没有吃,空着肚子,就带人去了牢中探望甄远道。 三人入到牢狱之中,甄嬛的步子起初是急步匆匆的,走到里面,却是步子越来越慢下来了,她眼睛都未眨一下,一动不动看着前面,前面那两个看守,年纪都在三十来岁左右,大抵是知道宫中莞嫔、惠嫔、骊嫔的名号的,连忙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朝着她们三个人行礼,还主动将甄远道的牢房门给打开了,礼貌地朝着甄远道说道“甄大人,这外头干净些,还请大人出来用饭吧。” 不料,甄远道倒是一个固执之人,他执意不肯出牢房的大门,哪怕大门半开着,又没有铁链锁住他,他悠闲在徒有四道墙壁的牢房里转悠着,认认真真的盯着墙壁上来回细看寻思。 安陵容一见甄远道摘去了官帽,官服的模样,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她瞧着甄嬛开始哭了起来,甄远道头发零乱,一身的囚服,浑身透出一股寒凉之气。 甄远道不愿意出来,那只有甄嬛进去了,没有料到甄嬛刚一进到牢房里面,放下手中的膳食盒,固执的甄远道双膝跪倒在地,恭敬地朝着甄嬛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见过莞嫔娘娘,骊嫔娘娘,惠嫔娘娘,莞嫔娘娘吉祥,骊嫔娘娘吉祥,惠嫔娘娘吉祥。” 甄嬛弯下腰身双手用力去搀扶甄远道,眼里泪意汹涌,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砸在甄远道半秃的前额上,甄远道一愣,连忙拉着甄嬛的手站了起来。 “父亲,我是环儿,皇上不在的时候,父亲就叫我环儿,不要叫我莞嫔娘娘,父亲受苦了,是环儿无能,保护不了父亲.....”甄嬛的眼泪止不住,她也顾不上去擦眼泪了,细心地替父亲拍去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和草碎。 “莞嫔娘娘,还请不要替为臣担心,以后也莫要来这牢里看望微臣了,这样的地方只怕会是冲煞了娘娘......”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甄嬛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着,却是徒然变得稍微严厉起来“父亲,我知道父亲是在刻意保持着与环儿的距离,可是环儿与父亲血脉相连,只要父亲在牢中一天,环儿的心就煎熬一天,环儿定会去向皇上求情。” “不要去向皇上求情,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将你送入宫中,不求我们甄家荣华富贵,只求一份心安理得,为父一世清白,是被鄂敏那帮奸人所陷害,可惜没有证据,可那又怕什么?你的父亲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我自己是清白的,可是鄂敏那帮奸人,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粮草就是我的人烧的。主动烧毁粮草的罪过大多了,可若是粮草是被人劫持被人放火烧有意陷害的,这事就得查清才能定罪,况且为父已经往边境补送了一批粮草过去,皇上那边大抵是不会将为臣怎么样了的。” 甄嬛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还是忍不住担心。 安陵容看着他们这一对父女语重心长地谈了半天内心话,觉得这时间也聊的差不多了,便上前插上一嘴道“甄大人,你能将粮草被烧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给我们说说吧,或许能从中寻些蛛丝蚂迹出来。” 甄远道摇了摇头道“回娘娘,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我已经派人查了,一无所获,再者,鄂敏找的人,下手极为干脆利索,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只要各位娘娘想听,微臣自然当仔细汇报。” 于是,甄远道将那天粮草之事,从头到尾向她们三人说了一个仔细。 安陵容询问道“甄大人,事发当时你不在现场,你是如何知道得这么仔细的。” 甄远道一愣道“回骊嫔,事发当时我的确不在现场,是有人向我举报了这件事,可是我还没有见到真人的,当时正在书房,府邸的下人说有个黑衣人一闪,一支箭就钉在了墙头里,下人费了老大的劲拔下来一看,上面还带着一封书信,书信上写得清清楚楚,送信的人倒不知道是谁了,后来微臣才亲自去到现场,粮草烧没了,人也烧没了,烧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也无从得知。” 安陵容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甄大人。” 甄远道咬牙切齿道“这还能有谁,这定是鄂敏这个奸人所为。”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制衡 甄远道的心态比甄嬛要好得多,三个人在回宫的路上又聊起了此事。 沈眉庄道“环儿,虽然甄大人是被人陷害,可是依照他所说的,这件事情非常的清晰,这样的事情不建议去查了,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事最清晰不过了,他们没有想取甄大人的性命,但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既然都知道是鄂敏干的,那环儿想好要如何做了么?” 甄嬛脸上的柔和,渐渐地收了回去,浑身浮上来一股肃杀之气,她眸子一冷道“鄂敏,想必对他自己的子女是充满了溺爱的,竟为了祺嫔而失去了理智,后宫之争,竟然上升到了朝堂争斗,祺嫔傻,没有料到,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鄂敏针对我的父亲,看到我父亲下狱,祺嫔不知道多高兴,听流朱回来说,祺嫔今天走路还破天荒地唱起了曲,我当时有一股冲动,真想去开撕祺嫔,但是我还是得忍一忍,我自己不会便宜了她去!” 沈眉庄试探道“那环儿,要,以牙还牙?” 甄嬛冷笑道“以牙还牙?那不过是最低端的方式了,安妹妹,你觉得如何?” 安陵容凝神道“两位姐姐,皇上不会轻易放了甄大人,也不会过份为难甄大人,这一件事,皇上也脱不了干系。皇上曾经在祺嫔的面前,特意说起两位姐姐的好,那一次,皇上本来宣了祺嫔侍寝的,后来皇上有政事要忙,叫祺嫔回去,祺嫔生气将苏公公骂了一通,苏公公去扶她起来,她差点将苏公公推倒在地,皇上更生气了,直接同苏公公说,祺嫔这般对你,你去敬事房撤了她一个月的绿头牌,苏公公不敢去,皇上还是威胁着逼迫他去的,后来祺嫔才生气,后面才出了鄂敏状告甄大人一事。” 安陵容继续道“皇上有意挑起事端,无非是想借莞姐姐的父亲来制衡祺嫔的父亲罢了。” 甄嬛轻皱眉头道“安妹妹,是相互制衡,皇上有意挑拨,就像当初挑拨华妃与皇后之间,齐妃与曹贵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有这么一个多事的皇上在,宫里想要太平也就难了,太后说过,只要皇上对后宫雨露均沾,就不会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沈眉庄附和道“经你们一说,我越想越不对劲,现在细细想来,你们还记得那个谧儿吗,自称是拾三公主的亲生母亲,被带入宫中之后,皇上接二连三的宠谧儿,宠上了天,结果,结果,皇后忍无可忍,投诉到太后那里。” 甄嬛接口道“呵,可笑,这件事情我初使就看出端倪了,想当时区区一个如此普通的谧儿,就是有几分长得像华妃而已,皇上居然宠她宠得上了天,还带着她一起去上朝,天天腻在一起,皇后动怒,后宫嫔妃都动了怒,我那时,也看皇上不顺眼。” 安陵容寻思道“现在眉姐姐这般说来,的确如此,皇上盛宠谧儿,未必是真的宠爱她。” 甄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叹气道“以皇上老谋深算,善于权衡的帝王操控之术,用在咱们一帮弱女子身上,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皇上盛宠谧儿,现在看来,不就是想置谧儿于死地么?否则的话,哪用得着将一个普通的女子,况且当时还是来历不明的女子捧在手心怕化了,谧儿被太后赐死后,也不见皇上难过一阵子?哦,难过了三天。” 安陵容劝导道“莞姐姐,皇上有皇上的小心思,但是皇上对莞姐姐,和眉姐姐,在我看来,倒是真心的。” 甄嬛长叹一口气道“华妃在世的时候,皇上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华妃的下场如何?我们有目共睹,皇上的真心与操控生杀大权,对于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矛盾,他今日可以疼一个人爱一个人,明日也可以为了大势所趋而杀一个人,灭她全家,再诛她九族。” 沈眉庄一片唏嘘“环儿,你想多了,我们都不是华妃,也不嚣张跋扈,环儿的哥哥对国家,对朝廷忠心耿耿,环儿的父亲也不是年羹尧,不会拥兵造反,所以,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环儿也不必过份操心,只是环儿在皇上那儿,多讨一讨皇上的欢心,皇上将环儿带至朝堂之上,他或许只是想让我们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皇上若是护着甄大人,便会得罪诸多的大臣。” 甄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道“好啦,我知道了,辛苦眉姐姐,辛苦安妹妹了,我们都回宫先好好休息吧,环儿什么都不想,只想回棠梨宫里好好睡上一觉。” ...... 安陵容轻轻地敲响了慈宁宫的大门,吉祥将她迎了进去,迫不急切地吃起安陵容送去的千层糕,告诉好,端妃娘娘正准备歇息,她来得正好,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就要等到明日早上了。 “端妃娘娘,近来身子骨可还好?有哪儿不舒适的吗?我又带了千层糕过来。”安陵容柔声道。 “是骊嫔呀,这身子骨老样子,不过睡觉时也不觉得有哪儿痛,还多亏了你。”端妃尝起了千层糕。 聊着聊着,安陵容就将话题扯到了甄远道的身上,将鄂敏与敦亲王勾结,如何陷害甄远道一事,说了一个仔细。 等到她说完,端妃嘴里的那块千层糕也悉数下了肚。 端妃轻声道“嗯,这事我寻思着呢,听说你向皇上举荐了一个人,叫什么来的,好像还不错。” 安陵容神情一清道“端妃娘娘,莫非您说的是秦晓峰?被调去怀远县那个,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京府通判而已,即使他很努力,也成绩显着,可惜这晋升还得按规定一级一级来。” 端妃点头道“嗯嗯,够了,官职越小,越不会受人注意,多从文字上下功夫吧!” 安陵容仔细琢磨着端妃的这句话,却看到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大抵是累了,她便道“那端妃娘娘,我回去好好思虑思虑,就不打扰端妃娘娘休息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文字狱 安陵容在前缓慢地行走,后面跟着抱剑的秦三月,风声雷动,突然下起了暴雨,猝不及防地她被淋了一身的雨,衣服都湿透了,回到宜宁宫里,她急忙将雨湿了的衣服换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主,快将这披风也穿上去吧,免得着凉了。”巧玉适时地递来披风。 安陵容体感寒冷,脑海中还在回味端妃娘娘对她说过的话语多从文字上面下功夫。 她眼前一亮,端妃娘娘的意思是,难道要秦晓峰暗中发动文字狱吗? 在一世,瓜尔佳鄂敏曾经私底下在皇上面前,状告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在家中暗中收藏了一些诗集,而这些诗集在街上是买不到的,甄远道是那诗人的朋友,故能得到未公开发行的诗集,而这些诗,都是大不敬的诗。 而这本诗集一早就是鄂敏安排好的,原本街道上的这本好诗集,是鄂敏推荐的,甄远道听从鄂敏的话买下来之后,却是钱名世的诗集,而这个钱名世却是年羹尧的好朋友。 一扭头,鄂敏就在皇上面前告状,说甄远道不止同情皇上的政敌,还付诸了实际行动。 皇上的眼中,没有中立一说,他走的都是极端,要么是盟友,要么就是敌人,哪怕有爱,一旦两人成了政敌,类如华妃,他也一定会赶尽杀绝。 安陵容估摸着这件事不能拖了,她思来想去,却是不想让秦晓峰来冒这个险,可若是甄远道旗下的人,或者是他的直系亲属来做这件事,免不了有嫌疑的可能。 沈眉庄那边呢?多是武将,也不适合,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自己也免不了责任,就当是还甄嬛的一个人情吧! 想那祺嫔生气的那一日,皇上带着自己在养心殿内卿卿我我,当着祺嫔的面,气得祺嫔脸色发黑,站立不稳,回去之后,又被苏培盛罚没收了一个月的绿头牌,又在气头上添加了一把火。 祺嫔的气原来是要冲着安陵容来发的,可是安府上下唯一的一个做官的,即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松阳县县丞,为了父亲不受牵连,她特意让父亲辞去了官职,成衣店生意红火,分成不少,父亲一年的奉银才四十五两,况且他这个官职还是母亲卖了绣品换成了银子,再拿银子买回来的官,正常来说是要参加科考的,父亲的前途是一片渺茫。 祺嫔想冲着安陵容发怒,可是安陵容背后无人可接盘,祺嫔便将这气撒到了甄嬛的身上,刚刚好,甄嬛的父亲甄远道与祺嫔的父亲鄂敏还是好友。 就这样,没有多久,鄂敏就不停地在皇上面前嚼舌根,闹成了今天的局面。 安陵容双手捧着一温热的香茶,细细地闻着,香味丝丝入扣,缓解了她的不适,茶杯凉了,她寻思着 若要制造文字狱,就不如先下手为强,要如何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呢? 那首先,将自己牵联进去?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知为何,她超强的第六感预估,皇上一定不会让她受牵连?好不容易进了御药司,又参与了长生不老丹药的炼制,自己的身上花了皇上多少的心血,还有周六福也不能没有母亲,单凭这一点,皇上定会将她拉出火坑。 ...... 消息传出去了,安陵容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煎熬着。 在一个门庭冷落的京街客栈中,一楼稀稀疏疏地坐几个看着穷困潦倒的中年男子,就着一盘数得清的盐花生喝着烈酒,不一会儿,直喝得东倒西歪的,四个人当中,有两名男子醉倒在桌上,其中有一名男子嘴里还不忘念念叨叨“昏庸、昏庸、真昏庸,我饱读诗书,有志向,为人正派,满腔热血,想报效国家,可惜时局弄人,命运弄人,来,今日就作诗一首,驱驱这晦气!” “昏庸无道帝王家,贪图享乐不思量。 百姓疾苦皆不顾,只知享乐在朝堂。 奸臣当道民不聊,忠臣受排挤一方。 国库空虚民无食,苛捐杂税重重加。 战争频发民不安,征兵征粮无休止。 民不聊生何时了,昏君何时能觉醒。 若是不改前非过,江山社稷难保全。 望君能听忠臣言,勤政爱民保江山。” “张曦秋,你说是这盐花生香呢,还是这陈年的酒香?可都是花了自家的银子的,别吐啊~~~吐了就亏本了。”一旁另一个稍胖点的男子奚落道。 “让开,让开~~~别挡着官府衙门办案!” 门外面冲进来一帮穷凶极恶的官人,醉了酒的张曦秋被吵醒了,不以为然地往那空落落地大门口一看,拍着桌子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指着一群官人们大笑道“你们看,我刚才还在说自己怀才不遇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机遇就来了,官人,来呀,过来先抓我,先抓我~” 门外的为首一名满脸横肉的官爷一掌将张曦秋的头往侧边推了推,就这么轻轻一推,他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将他们全部都抓起来,带回府衙。” “凭什么抓人?请问我们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刚才那首大逆不道的诗是谁做出来的?” “是他,就是他。”同伴指着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流着口水的张曦秋。 “废话,全都带回去,竟敢在这等公众场合传扬这等大敬的话语,就等着被治罪吧。” “他他他什么,这个倒在地上的,软得瘫成了一堆泥,他能做出这么清晰的诗词吗?”官人朝着地上的张曦秋狠狠地踢了一脚,将同一张桌子上的另外三个人扣了起来,带走了。 “官人,真不是我们作的诗,官人饶命,你们讲点道理行不行?” “要讲道理,先回官衙再讲道理吧!” 官府里关了三名男子,待他们进入牢里一看,黑压压的全是人,伸开手掌,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他们这时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定是朝廷的妖风肆意地向四方刮,刮到了他们这等狭缝过道中生存的人群中来了。 这名叫张曦秋的男子,原本是一位颇有才华的人,平时也爱作诗,只是他为人正直,喜欢借诗嘲讽朝政与权贵,很会他又以妖言惑众的罪名也被抓进了大牢中,与三名好友会面。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军饷 安陵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耳边传来细微而又熟悉的脚步声,半梦半醒的她顿时清醒过来,她询问道“秦三月,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秦三月快步走到床前,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低声道“小主,最近官府开始在各地抓人了,这是刚刚收到的名单,您看看,上面有您曾经提过的人员。” 安陵容接过名单,目光在名单上逐一扫过,突然停留在某处,那人名为“张曦秋”,纳闷道“这个张曦秋被抓,还有他的同党二十三人,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同党?” 秦三月低声解释道“小主,听说这个张曦秋是个落魄才子,同时也是个疯子,最近在一家客栈里喝醉了酒,闹事不说,还四仰八叉地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作讽刺诗,将大清、皇上、朝官都骂了进去,结果被人告发,于是官府就下令抓了他,官府为了警醒示众,还特意写了大字报,贴在各地的城墙之上。” 安陵容听后沉默了片刻,她心中明白,这个张曦秋虽然是个疯子,但他的才华也是不可否认的。他多次科考不成功,是因为他的人过于刚直,朝廷分帮立派,他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凡是想明拉他一把,或者是暗中扶持他的,给他或家人送礼的,都被他拒之门外,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秦三月自然不会明白这个中的缘由,安陵容感叹道“想必这个张曦秋是个才华横溢之人,只是没有遇到好的机遇罢了,有才之人往往也是最容易招惹麻烦的。” 微不见微的一件小事,在秦晓峰的推波助澜之下,渐渐有了星火燎原之势。 张曦秋不过是他命人找来的一个生不逢时的才子嫉恨朝廷,恨国家与民生,空有抱负的抱怨罢了。 在言官尚可言论自由的本朝,因为有些人出口成章,便成为了阶下囚,一时沦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百姓不知,本朝的言官仅可以就事论事,不能诋毁、诬陷,也并非毫无限制,一旦言论触及朝廷的敏感话题,也会引来麻烦,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言官触怒了皇上,皇上虽不能罢免他们,却可以将他们调离原有的岗位,想尽法子折磨他们。 张曦秋之事,本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却在秦晓峰的操作下,让这件小事逐渐发酵,影响越来越大。 张曦秋,一个空有抱负的热血青年,由于几句对民生、朝廷与本朝不满的话,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而他也由一个默默无闻的的有才青年变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官府在四处贴通告,将他的人像画了贴在墙头,让全城乃至全国百姓,引以为戒。 很快,人们开始关心与同情张曦秋,有人开始站出来为他抱不平。 这一切都在安陵容的掌握之中,她要的不仅仅是,让张曦秋成为焦点,更想要通过这一件事,引发民众对朝廷的不满与反抗。 张曦秋的发声,代表了大众民众的声音,这个世道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强强相扶,弱者受凌。 随着事件发酵,赵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开始用大红的丝绸拉着横幅,上面红底黑字,同张曦秋一样,开始质疑朝廷的决策,批判本朝的现状,表达对民生的现状艰难等等,减着口号,汇集在街道开始游行。 端妃的江湖势力到底有多深,安陵容不知道,可是居秦晓峰透出的讯息,不断主动有人在配合他,每日有人向他告知各地的现时情况。 秦晓峰借着这股力量,暗中组织更多的人士,借助这股火焰,在控制住混乱的同时,将张曦秋的事件推向了高潮,张曦秋在大牢中一共关了十三天,秦晓峰不但不放人,还在不停地往牢狱之中添加人员。 在秦晓峰与端妃的帮助下,张曦秋的言论被散播,用夸大言词,曲解本意,歪解事实,甚至加了一些子虚乌有这事,利用人们对朝廷不满的情绪,张曦秋成为了一个代表民意的象征,原本只属于张曦秋一个人的言论,私底下暗泄对现世的几句不满之话,渐渐演变成了群众心中的连绵怒火。 各地的消息通过奏折的形式连绵不断地往皇宫内输送,皇上终于正视这一件事情了,他委派官员,身着便服,潜入百姓中,去了解民意。 安陵容给伏案工作到天明的皇上送莲子养心汤过去,皇上一边喝汤一边说道起国情。 “最近全国各地出现了一桩令朕颇为烦心的事情,惹得朕头痛不已,骊嫔,你再来帮朕按按这头颈之处。”皇上吩咐道。 安陵容转到皇上的身后,劝慰道“皇上,国事紧张,您为国为民操劳,还是得注意身体,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皇上紧皱着眉头道“现在国情内外堪忧,各地的奏折如流水般往朕这儿送,竟然有人向朕状告起了后宫的嫔妃,其中就有骊嫔,说是朕赐给骊嫔的这个骊字用得不好,委实是荒唐得很。” 安陵容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云淡风轻的,手上动作未停,微微一笑道“皇上,既然他们不喜欢皇上赐嫔妾这个骊字,那嫔妾再喜欢这个骊字,若是给皇上惹麻烦了,嫔妾不要这个骊字便罢,对嫔妾来说,有没有这个骊字,依然是皇上的嫔妃,减去一个称号,不会减少丝毫嫔妾对皇上的爱意。” 皇上转怒为喜道“朕是皇上,岂能由他们胡来,连朕赐下的字都敢挑刺,朕会变着法子给点小苦头他们吃,只是这宫外,百姓闹事,民怨连天,朕不得不批复,总得抓几个人来治一治他们,免得不将朕当成一回事。” 安陵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关心,询问道“皇上,国库空虚,外头战火连天,粮草被烧,前线需要大量的银子作为军饷,而百姓又闹事,是得尽快平息民怨才行,不如皇上看看,在闹事的这帮人当中,挑几个财大气粗的,着重罚一罚,抄抄家,这一来能起来警告的作用,二来没收来的财产可以充当军饷,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皇上扭头,眼里有了一丝情意,他感叹道“骊嫔,你是一步一步迈进朕的心窝里了,朕的军饷有着落了,朕的军费筹够了,甄远道也该从牢里放出来,让他去办正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巨贪 安陵容因为自己的“骊”字首当其冲被牵连,文字狱开端了,安陵容在外头叫秦晓峰找了一个人向皇上参了一本,说是皇上赐给她的这个“骊”字用的不好,犯了忌讳,用自己抹黑自己的方式,洗清了嫌疑。 皇上也果然采纳了她的建议,从下面递送的名单中,专挑财大气粗,又敢于出头的人,抓了起来,所幸的是,这些人与甄远道没有半点的关系,也并非鄂敏推荐上来的人。 皇上原本是想借这件事情堵住群臣的嘴,不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声惊雷平地响起,惊醒了皇上,惊呆了众人,却在安陵容的意料之中。 一份匿名的奏折通过那位每逢宴席必到,可是从来不送礼的恒亲王递了进来,恒亲王借着皇上宴请亲王的机会,乐呵呵地试探起皇上的心思,说最近民意慌,皇上也处罚了几条大鱼,若是有更大的鱼也犯了同样的事,皇上是否下得去手? 皇上纳闷,你恒亲王多年不问朝政,这会儿来参一脚,是哪几个意思? 恒亲王依旧面不改色,逢酒席散去之后,在无人之处,从袖口里掏了又掏,费了老半天的功夫,终于从袖口中掏出一本奏折,神神秘秘地递交到皇上的手中。 皇上更为纳闷,当着恒亲王的面就打开来看,直看得脸色铁青,半天作不出声响。 恒亲王拍了拍皇上的肩膀道“皇兄,辛苦了,本王先行告退,记得这是封匿名信,不知道是谁送来府上的,皇兄若相信,就去查查,若是不相信,就毁了它吧!” 恒亲王轻叹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之内。 很快,安陵容就在养心殿内看到了这本奏折,有人在暗中举报鄂敏,鄂敏贪污的证据在上世就被亲王收集,果郡王与清河王都清楚,而且贪污巨大,却还想护着祺嫔,行事十分的高调,还要针对嫁祸甄嬛的父亲甄远道。 委实太嚣张了!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十分可怕,五指紧握成拳头重重地击在案头之上,将如山的奏折震得哗拉拉地散了一地,安陵容将奏折一本一本地拾了起来。 安陵容低垂着眉眼,难掩眼中的得意之色! 安陵容劝慰道“皇上,先别动怒,这折子是匿名递交上来的,这事情的真假都没有确定,皇上不必生气,还是再看看其他大臣,多了解一些实情,再做决定吧!” 皇上脸上阴森得极为可怕道“骊嫔,朕没有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这次狱中抓获的人员当中,有开丝绸铺的,有开典当行的,有做木材生意的等等,大略地粗查了一下,其中有不少人就与鄂敏是有关联的,鄂敏会向他们收取分成,帮他们介绍生意,朕以往就听大臣说道起过,只是没有心思去查,没有料到,朕抓了几个大头之后,查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所以,真实的帐本都递到了朕的眼前,这中间的资金流向,写得清清楚楚,是流向鄂敏这一帮人的,朕觉得心寒。” 安陵容上前一步,从皇上的手中轻轻抽去奏折,牵起皇上的手道“皇上,烦心的事情永远都忙不完,嫔妾带皇上去千鲤池看看金鱼吧,荷花池的荷花也盛开了,皇上记得吗?上次移了墨色的荷花和紫色的荷花过来,想必现在是碧叶连天,美不胜收呢。” 皇上木讷道“骊嫔,这个时候,朕哪有心思去看鱼赏花,朕心烦。” 安陵容劝导道“正因为皇上心烦意乱,毫无头绪,所以才要去散散心,这风一吹,脑袋也不痛了,就更加清醒了,等看完鱼和赏完花,回来再作决定吧!” 皇上一步一顿地跟着安陵容出了养心殿,苏培盛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皇上大手一挥道“苏培盛,你先在养心殿候着吧,朕出去和骊嫔吹吹风,晚点就回来,你替朕看好那些折子。” 千鲤池边,澄澈的湖水倒映着碧绿的扬柳枝条,安陵容手中的鱼食扬扬洒洒地自半空坠了下去,一片涟漪顿起,无数七彩的鱼儿迅速聚拢了起来,欢喜雀跃,争相抢食,看得皇上的眉头渐渐舒展起来。 皇上接过安陵容手中的一袋鱼食,打开来,一整包散了下去,看得安陵容连声叹铺张浪费了。 更多的五彩斑斓的鱼一圈又一圈地游拢前来,皇上手中空了,看着这鱼吃食吃完马上就要散开去,皇上连忙道“还有么,再拿几包过来。” 安陵容摇头道“皇上,您刚才扔得太急了,整包整包地扔下去,维持不了长时间,鱼儿没有食就会散开的。” 皇上叹息了一会儿,与安陵容又一道去了荷花池边,那墨色和紫色的荷花开得正艳,安陵容禁不住去摘,皇上心思恍然,替她摘了一朵紫色的荷花插在头发上。 安陵容笑道“皇上,这紫色的荷花真是好看,离皇上最近的有白色的荷花,有墨色的荷花,为何皇上会摘那紫色的荷花呢?” 皇上轻轻牵起嘴角,一丝微笑一闪即逝道“哦,这个朕倒没有留意,朕只是觉得那朵紫色的荷花,会更好看,更适合今日的骊嫔。” 安陵容脸色一正道“那是因为今日的皇上有了心事,心情还郁闷着呢!所以在看到诸多颜色时,会觉得紫色特别的显眼、舒适一些,若是皇上心情愉悦之时,就会喜欢亮色系的花朵。” 皇上笑道“那看来朕这心里的气,还没有消解完全呢!那就再逛逛吧。” 于是,安陵容在皇上的引领下,又去了御花园里闲逛着,这下皇上终于肯露出笑容来了。 皇上哈哈大笑道“骊嫔,朕每次一进这御花园,就会想起淳贵人年幼之时入园抓蚂蚁之事,淳贵人现在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该是成熟了一些,那时的她确实天真又可爱。” 安陵容接上话头道“皇上,嫔妾还记得淳儿第一次被皇上召见回来之后,说自己侍寝了,不知几时能怀上身孕?” 皇上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第一次淳贵人侍寝,让朕想一想,朕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和朕打叶子牌来的,打了两个小时,吃了朕十几盘糕点,记得肚子胀胀鼓鼓,还说自己这刚被皇上召见,就肚子这般大了,回去之后,大家定会笑话她,说她是肚子怀上几个月的身孕了。” 安陵容忍不住笑得浑身发颤。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下狱 安陵容带着皇上从千鲤池,到荷花池,再到御花园,兜了一圈再回到了养心殿里,皇上的脸上乌云顿去,烟消云散,阳光渗了进来。 再回到养心殿拿起状告鄂敏的那份折子后,皇上像是对这件事情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骊嫔,朕决定派人突然袭击鄂敏的府邸,只有在他防不胜防的情况之下,才能拿到他贪污的罪证,他定是有贪污的,只是金额大小的问题,你说的对,朕刚好缺银子用。”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皇上,要肃清朝堂,就不能顾及祺嫔脸面,嫔妾说这鄂敏之罪,祺嫔也多半是知情的,只是她选择遮掩徇私罢了。” 皇上点点头道“祺嫔是祺嫔,鄂敏是鄂敏,只要祺嫔不闹事,就不会被牵连,做为朕的嫔妃,嫔妃的娘家人,更应该以身作则,鄂敏都不顾朕的脸面,朕为何还要顾忌他?知法犯法,实在是罪大恶极。” 皇上还没有正式查鄂敏的府邸,鄂敏却是在朝堂之上,对着安陵容洒出了脏水,顿时激怒了皇上。 鄂敏说道“后宫嫔妃之骊嫔,皇上赐字骊字,原是喜欢骑马的佳丽,后宫嫔妃熟读兵书、史书都犯宫规,而骊嫔的这个骊字,倘若骑的是匹战马,那不是要上阵杀敌了,再者骊嫔声如黄鹂,鹂字本无不妥,可这个鹂字前面是个黄字,大家别忘记了,只有皇上才能用得起这个黄字,明黄色也是皇上的专用色调,这般看来,骊嫔的这个骊字实在是大不敬,臣斗胆还请皇上为骊嫔改封号。” 皇上按压住心头的怒火,转向其它大臣问他们的意见,鄂敏风头日上,甄远道又不在现场,连甄远道都被鄂敏针对,被皇上下了狱,这下朝堂上没有人吱声,这事又涉及皇上的后宫,或者,改不改称号对她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群臣沉默了一会儿,皇上也沉默着,只要他按捺不住,就会有人比他更为心急。 果然,鄂敏又发声轰雷了“依微臣看来,骊嫔娘娘的这个骊字用得十分不当,与皇上相克相冲,才会引起了战乱,准噶尔汗国的这次入侵,兵临城下,实在是十分的嚣张,微臣察观天相,大清危险有难,还请皇上尽快替骊嫔娘娘换字。” 皇上动怒了,气得眸子圆睁,朝着鄂敏怒目而视道“鄂大人说的话,朕也会认真考虑考虑,不过朕这儿倒有一份匿名的折子,苏培盛,拿下去先给各位大人过目,从左至右,从后到前,等大家都轮看一遍,再交与鄂大人细细的观看吧!” 苏培盛小心冀冀地双手将折子呈到了大臣们的手中,一个一个争相传看,窃窃私语声顿起,最后传到了鄂敏的手中,他看了几眼,脸色铁青,“啪!”一声合上了奏折,眼神有了一丝慌张道“皇上,这定不会是真的,您看这是封匿名信,这人边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署名上去,皇上......” 皇上低着眉眼,脸上挂着淡淡的清冷,道“鄂大人,你先别着急,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到底有没有冤枉鄂大人,不用多久便可见分晓,今日凌晨天刚蒙蒙亮,朕已经派了人去鄂大人的府邸,呦,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到了鄂大人的府邸了,朕一再交待他们不能伤了府上的人,不能打碎东西,定会小心谨慎的。” 鄂敏的脸色发白,白的很是吓人。 瓜尔佳鄂敏,是满洲镶蓝旗人,是鄂尔泰的侄子,鄂尔泰是大学士,鄂敏的父亲是西林觉罗氏。 鄂敏先是进士,后被任命为庶吉士,不久,又被皇上派往江西瑞州担任知府,后升官为布政使。 布政使是地方官,与巡抚一样是从二品的官职。 而甄远道经过几年的努力,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升至了正二品的大理院正卿,比鄂敏还官高一级。 皇上突查鄂敏,查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从鄂敏的府邸查出了大量的银票与黄金,包括他府上的那些硕大的花瓶,灌满的不是水,而是银子,花圃的外墙全是黄金铸造,外用高仿布料围了一层厚花边。 皇上查鄂敏的府邸,巨贪属实,连夜将他的家人扣押起来,将鄂敏关入了狱中。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甄远道睡得正熟。 令人搞笑的是,鄂敏来到了那间原本关甄远道的牢房。 守卫的在外头敲了半天的牢房门,才将甄远道吵醒,甄远道睡得可踏实了,他睁开眼睛一看,笑容爬上有了皱纹的脸道“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鄂大人是来看我的?我看看,带了酒过来了没有?咱俩再喝上两杯。” 鄂敏身穿囚衣,手上还戴着镣铐呢,怒目而视了兴灾乐祸的甄远道一眼,侧过了身子道“甄大人,住久了就出来腾个窝吧!” 甄远道围着鄂敏团团转道“这是怎么啦了?鄂大人怎么身穿这样的衣服,进了牢房,原来不是来看我的,难道苍天开眼了,知道错怪本大人了,好好,本大人这就给挪窝,这稻草铺刚睡热,你看,你就来了,进去吧!” 甄远道奚落完鄂敏之后,踏着轻松的步子出了牢房,他满面森然却又如释重负。 祺嫔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养心殿外,苏培盛装着样子去拉她,却是防着她暗推自己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培盛扶了她一把,见她不肯起来,便任由她在外头跪着。 皇上也不待见她,只是叫苏培盛去通知她,鄂敏是鄂敏,祺嫔若是不吵不闹,不掺和此事,定是不会引祸上身的,祺嫔还是早些回储秀宫里去吧! 祺嫔哭着闹着道“皇上,后宫的人个个都知道这储秀宫以前是欣常在住的,欣常在的人都不在了,怪不得嫔妾总觉得这个储秀宫里阴气森森的,风水不好,才会有这么多的怪异事情发生,皇上能否将嫔妾换一换宫殿,定是这个宫殿有问题,我的父亲才会受牵连,皇上......” 苏培盛又去拉她,一边还低声地劝导着她道“祺嫔娘娘,皇上刚才要奴才转告您,他说.....” 祺嫔怒道“他说他说,皇上他说什么啦?你倒是说啊!” 苏培盛低头向养心殿内瞄了一眼,低声劝道“祺嫔娘娘,皇上他说,这储秀宫再不好,也比冷宫好。” 祺嫔像是被骇了一大跳,拍拍衣摆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拂袖离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梅印 天气转寒,祺嫔面色极差,也顾不上整理仪态,素面朝天,就带着宫女抱着被褥,提着膳食盒,行色匆匆地去了大牢,一进牢门,就与两名看守说尽好话,并四下环顾,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地往看守们的手里塞银子,来回塞了几次,看守推脱,引得祺嫔心慌落泪,看守便收了祺嫔的银子。 铺满稻草的牢房中,地上放着一碗白米饭和一碗青汤寡水菜,祺嫔弯下腰身细细地给饭菜验过毒之后,没有毒,而鄂敏一幅落魄的模样,双腿绕膝,双手交错叠放在胸前,正在闭目养神呢。 “父亲,你睁开眼看看,女儿来看您了。”祺嫔声音哽咽着。 “哭什么,为父还没有死呢!”鄂敏睁开怒气腾腾的眼睛,目光似利刃,划过牢门,飘向远处。 “父亲,我带了百合养心汤过来,还炖了一只大猪蹄,你趁热吃了吧,我日日给父亲送餐过来,这牢房里的饭菜没有味道,不吃也罢。”祺嫔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 鄂敏长叹一口气道“唉~~~~女儿啊,你若是在后宫能争气一些,得皇上宠爱,我这做父亲的也不至于要如此护着你,现在父亲自身难保,你的母亲连同府上的亲眷全部被关了起来,你要知进退,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像以前一般那么任性,父亲不能保护你了,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祺嫔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如雨落下,泣不成声道“父亲,待我去向皇上求求情,皇上若是不原谅父亲,我就一直跪倒在养心殿门外,我就一直跪着,不让皇上去上朝。” 鄂敏又气又伤心又是心痛道“孽障,你去养心殿门外拦截皇上做什么?皇上岂是你一个后宫嫔妃能拦截的住的?从今日你来看望父亲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来探望为父了,也不要去皇上那儿替父亲求情,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储秀宫里,哪里也不要去,记住了吗?如果你想好好活着,不受牵连,就不要再来这里,快回去吧!” 祺嫔哭了一路回宫去了,鄂敏对着那香气扑鼻的饭菜,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好在看守收了祺嫔的银子,就解除了鄂敏身上的镣铐,他能在牢房门内自由地走动,吃饭和睡觉也方便一些了。 鄂敏痛哭过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铺平祺嫔带来的床褥,感叹着世事无常,昨天在这间牢房之中被困住的还是甄远道,时隔一日,就换成了他自己,只可惜此时心生后悔之意,为时已晚。 棠梨宫里,热气腾腾的一片,甄嬛请大家一起去用晚膳,特意叫流朱和崔槿汐一起帮着宫女们做了一顿丰盛的菜,连淳儿也带着她的女儿,夏如春带着她的女儿,沈眉庄带着儿子、采星和采月,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和巧玉也一起过来聚餐。 闹得沸沸扬扬的文字狱一事,为时四十五日,便以鄂敏的家产抄没与下狱而结束,被抓了的那些百姓与朝官,除了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贪官被抄家之后,剩下其余人等全部被放出了大牢,从哪里来的,放回哪里去。 而这些贪官的万贯家财,也不过是搜刮民财得来的,被皇上拿来充当军饷所用,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自此,甄远道被释放,鄂敏被收监,秦晓峰得以重用。 为了此事,甄嬛特意觐见了皇上,诱导皇上,说这一切,都是祺嫔在后宫之中为了争宠,才唆使鄂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若是皇上就此放过祺嫔,恐怕后宫的嫔妃会效仿。 安陵容寻思着,这瓜六祺嫔顶着一幅好皮囊,可就是脑子不好使,皇上也并不重视她,祺嫔与甄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真是没有得比了,皇上本来就心里愧对甄嬛,好歹为补偿一下甄嬛,也会对祺嫔施以惩罚。 果不其然,三日过后,皇上将祺嫔削去嫔位,降位为贵人,依然住在储秀宫,祺嫔欲哭无泪,求助于皇后,皇后置之不理。 院子里的梧桐树叶纷纷扬扬,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安陵容竟有些舍不得扫去,看着这紊乱无章却又极致美丽的景色,悬挂着的一颗心渐渐落下了地。 她叫小凳子搬来了几把宽大的长椅子,微风和煦,她既不刺绣,也不看书,而是眯缝着双眼,半躺倒在椅子里,摇晃着,晒起了太阳。 据陵柔传入宫来的消息,安陵容叫他盯紧的三省真人又发觉了行踪,果真如她所料的是组队去了前线,一线作战,对甄嬛的哥哥甄珩助力不少。 甄珩原本是粮草欠缺的,甄远道补送去了一批粮草之后,撑住了一阵子,现在正在粮草紧缺的阶段,正当他急得发慌的时候,三省真人带领那一批和尚,又从前线撤了回来,按照皇上的吩咐,押送粮草再次上前线。 皇上由于没收了一批以鄂敏为代表的贪官的财产,国库充盈,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军需,粮草的问题得到了基本的解决,皇上紧皱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了。 据陵柔的探子回消息,她猜测这些和尚都是皇上暗中培养的杀手,只因为探得一名受伤的和尚,当时在医馆治伤,光着上半身,露出了胸前的梅花标记。 安陵容不由得一愣,梅花标记?秦三月曾经透露过,夏刈的身上也有一个梅花标记,不过他的标记是在手腕之处。 以夏刈的身份,估摸着是总首领了,他的功夫高深莫测,又深得皇上的信任与喜欢,常伴皇上身侧。 那这个梅花标记,代表的是一个暗杀组织吗? 还含宫廷护卫、自杀式袭击,偷运太医出入城,似乎杂七杂八的任务都会去执行,这些任务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专替皇上去执行的秘密任务,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性。 安陵容寻思着,这么说来,皇上的眼线遍布天下,在宫里到处是皇上的人,还有隐藏的血滴子,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出去游玩了,去了一趟太行山见了夏如春一次,不料太行山的所有和尚都是皇上布局的人手,出到京街有没有皇上的眼线不知道,陵柔能洞悉宫外京城的一切。 可是陵柔的胸前也有一个特别的蝴蝶标记,这个蝴蝶与梅花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喜脉 安陵容猜测着可能是两个不同的组织,各为其主。 天气有些变化了,除了晌午有少许的炎热之外,其余的时间少加一件披风身子骨都抵不住微寒的天气。 安陵容摆正雕花铜镜,对镜梳头,头发又长了,掉落的快,生长的也快,珠、钗、耳环一个不落地佩戴整齐之后,巧玉便恭着身子退下。 此时,秦三月进来低声道“小主,外头福贵人求见。” 安陵容神思恍然,福贵人?那不是同瓜尔佳文鸳--祺嫔一同入宫的新人吗?那批入宫的秀女,只有祺嫔晋升得最快,虽然仗着父亲升到嫔位,又因父亲下狱而降至贵人,可依然风头盛过其余三位贵人。 安陵容轻轻放下暖手的茶杯,吩咐道“那让她进来吧。” 福贵人,是皇后娘娘一举推荐进来的人,马佳氏,名楠熙,人如其名,知性温文大方。 “参见骊嫔娘娘,骊嫔娘娘吉祥。”福贵人盈盈拜倒在地,亲手呈上来一个碧绿的礼盒,拆开淡绿的蝴蝶结,淡淡香味传了出来。 “骊嫔娘娘,这是我亲手用丝绸制作的紫薇花,可以永久存放,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福贵人,快起来,别跪着,坐着说话。”安陵容知道她是投自己所好,她还私下打探过了,自己的花系是紫薇花,这用丝绸制作的紫薇花成品与院子里迎风摇曳那些活品种相比,倒另有一份别致的美。 安陵容只看了一眼,就被她的巧思引得心思一动。 “福贵人,入宫这般久了,倒是第一次入这宜宁宫,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吧?” 福贵人嫩得能掐出水的俏脸微微一红,不自在地道“骊嫔娘娘明察秋毫,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求助于娘娘,在后宫中,人人相传,娘娘是送子观音,会探脉会制药制香,皇上也特别喜欢娘娘,常说这后宫的子嗣绵延,娘娘有不可埋没的功劳。”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福贵人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福贵人伸出莲藕般的手臂,递到安陵容的眼前,眼里滑过一丝慌乱,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骊嫔娘娘,实不相瞒,我前段日子侍寝皇上之后,一直估算着日子,这个月的月事推迟了,我心里不安,既担心又紧张,所以就急匆匆地来宜宁宫里找骊嫔娘娘,还望骊嫔娘娘给我探个准脉,不知是否月事不调,还是有了身孕,我这寝食难安的。” 安陵容轻轻一笑道“原来福贵人是为了这件事情前来宜宁宫探望我的,这事倒是容易,只是我这话可说在前头,我倒愿意帮你探脉,可是除探脉以外的其他事情,可与我毫不相干,莫到时,胎像不稳或者被人落了胎去,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福贵人,你说呢?” 福贵人吓得缩回了刚伸出来的手,连忙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骊嫔娘娘,我只是想娘娘帮我探个脉而已,我也知宫中险恶,若是真的怀上了身孕,也害怕宫中有心思的人不择手段残害皇上的子嗣,若是没有怀上身孕,我也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调养几天的身心便能恢复,不过是有些少许的失望罢了,定然不会给娘娘惹祸上身,不会连累娘娘。” 安陵容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子上,又发出一声清澈的响声,吓得福贵人身子一缩。 “好吧,起来吧,让我给你探一探脉吧!你知道不连累我就好!”安陵容向她伸出手。 福贵人犹豫着,又有些企盼地重新站了起来,小心冀冀地将修长的手臂伸到安陵容的眼皮底下,安陵容没有用隔纱,手指直接搭上她的腕脉,细细地听脉,听了好一阵儿的功夫,随即屏退了宜宁宫中正在忙活的巧玉、小凳子等人,只剩下福贵人独坐在她的对面,眼巴巴地望着她,盼出结果。 “恭喜福贵人,我听的没有错的话,的确是喜脉,福贵人应该怀上身孕一月有余了。”安陵容拍了拍福贵人的手,福贵人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担忧交织。 “骊嫔娘娘,我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请骊嫔娘娘告知,我要如何保护自己。”福贵人虽然入宫不久,想必宫里的勾心斗角,早有耳闻。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入了这宜宁宫,想必就是在寻求我的保护,你本是皇后娘娘举荐入宫的贵人,可是皇后娘娘对待祺贵人的手段,对待富察贵人的手段,你想必也知情,我本不想插这一手,可是自你入了这宜宁宫开始,我便无法置身事外了。你在碎玉轩,从今日开始就不要再出宫了,凡是别人送来的东西,一律不用、不吃,再不济的法子,你就想个法子装装病,说是自己得了麻风疹,风一吹就传染的病,想必后宫的嫔妃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你可安心在碎玉轩里养胎,三个月后,每隔几日就在床上跪一跪,头朝下,防止胎位不正,放宽心吧,这事你连皇上也别告诉,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今日你来宜宁宫之事,有人问起,你就说身上出了疹子,来找我寻求药方的,我顺道给一些香脂膏药回去涂抹,造造声势,你怀上身孕了,自然会有人相信,会有人不相信,总有人来一探虚实的,叫宫里的奴才们收紧口风,小主在,可保他们荣华富贵,倘若小主失势了,奴才也一样备受欺凌,你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即可,都是聪明人,一说就能明白的。” 福贵人眼圈一红,又提着衣摆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多谢骊嫔娘娘,今日之恩,我没齿难忘,如有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安陵容淡然一笑道“不必言谢,你我同为皇上后宫的嫔妃,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为皇上绵延子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这宫里不少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你也曾眼见为实,你未入宫之前,我见着的事也多得去了,凡事你自个儿小心谨慎就好,有事就叫宫里的奴才及时来宜宁宫里通报给我,我会酌情关照你的。” 福贵人满眼欣喜,用手轻轻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感激不尽道“我对娘娘的大恩大德,感恩不尽,希望孩子能平安诞下来,以后对娘娘鞍前马后,听娘娘吩咐办事。” “平安诞下孩子最重要,先回宫好好养胎去吧,记住收紧口风,能做到声色不露便好。”安陵容叮嘱道,福贵人听命而去。 第二百九十章 保全 第二日,照常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碎玉轩里福贵人的贴身侍女“三伏”急步匆匆地一路小跑至景仁宫的宫门前,伸手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一边使劲往里冲,江福海一把挡住她往里冲的身子,低喝道“瞎了眼的,你没看清这是皇后娘娘的地么?这般无礼,你家小主没有教你礼仪吗?” 三伏愣怔了几秒,委屈道“是奴婢心急了,江公公好,烦请江公公向皇后娘娘通报一声,我家小主得了麻风病,要请长假。” “得了麻风病还敢往外到处乱跑,知道了,赶紧回去,对了,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江福海一脸的惊诧,退后两步,朝着三伏挥手赶她走。 “江公公,我家小主是碎玉轩的福贵人,谢谢公公了。”三伏边走边退,眼圈一红,多出了一丝被人轻视的羞怒,手足无措地看了江福海两眼,这才扭转身子往回跑了。 “叫你家小主,往后不要来觐见皇后娘娘了,一大早的,真是晦气。”江福海扬起大手掌朝着头顶上空的空气作势扫了几下,紧皱着眉头道。 “怎么了?”皇后看着一脸狐疑走进来的江福海。 江福海如实禀报了福贵人的病情,马上引起了众嫔妃的紧张与慌乱。 皇后娘娘叮嘱道“福贵人得了麻风病,大家都要小心一些,在宫里无事少走动,本宫会叫人去探一探情况,叫太医及时给她诊治,你们也得小心谨慎,不要被传染上为好。” 襄嫔不满道“话说这福贵人的宫女刚才与江公公聊了半会儿天,这江公公不会被感染上了吧?唉哟,嫔妾可真是害怕,嫔妾的温仪公主还小着呢!皇后娘娘能不能将福贵人弄到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让她独自一个人去养病,可别连累了我们,宫中还有这么多嫔妃,年幼的王子格格不在少数。” 齐妃也附和道“这下惨了,我家的三阿哥想必不能出去玩了,三阿哥本来就是性格沉闷,不喜欢说话,平时出去玩玩还能调养着性子,愿意听本宫说道几句,这下嫔妾也担心了,有一个麻风病人在,不亦于在宫内放了一个定时炸弹。” 皇后紧皱着眉头,不悦道“这福贵人也是今日前来通报的,想必是刚刚才发现病情,大家也不用过份担忧,只要福贵人守在宫里不出来,叫太医开药诊治,待她好了再出宫,便不会将麻烦传给大家的。” 敬妃也是十分紧张地盯着江福海道“依嫔妾看,江公公最好也禁足,有没有感染尚是个未知的情况,若是江公公被感染了,我们都逃不掉了,这可要如何是好!江公公你快回你的住处,没事不要往外跑,待过几天情况无异再出来活动吧!” 皇后梗着脖子,烦恼异常地紧盯了一眼江福海,江福海低垂着脑袋出了景仁宫,自主禁足去了。 福贵人不用来觐见皇后了,她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大存在感的人,听说皇后派了江福海去碎玉轩探情况,江福海在碎玉轩宫门外两、三丈开外,站着望了阵空气,就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去复了命。 安陵容寻思着,皇后不再紧张着福贵人宫里的情况,可福贵人也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皇后的眼神都变得比以往要阴鸷了,尤其在襄嫔与莞嫔的唆使下,让皇上将拾三送去了准噶尔汗国和亲,她自那一天开始,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像一个道具一般,目光清冷,寒气逼人。 她唯有见着夏如春的时候,眼神才会有一丝的暖意,夏如春一入宫便是她想扶持的人,虽然夏如春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成不了大气候,可是夏如春知冷知热,体贴皇后,善于揣摩皇后的小心思,颇得皇后喜欢,再加上皇后曾经亲手用淬毒的玉配害掉了夏如春的第一个孩子,对夏如春心怀歉意,如是对夏如春还是有三分暖意的。 据夏如春探来的消息,皇后在失去拾三公主之后,复又变得狠毒,上一次当着众嫔的面将颂芝沉井便是最有力的证明。夏如春听皇后亲口同剪秋说,以后,凡是宫中谁有了孩子,她都会吩咐剪秋前去送坠胎汤药,皇后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以前的事情就过往不咎,以后谁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秀女入宫的新人。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能不能保下福贵人腹中的这个胎儿,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有一重的原因是,皇上的宠爱不在福贵人身上,而自己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皇后亲自举荐进来的贵人,而增添与皇后之间的恩怨?她本就是皇后一手带入宫的人,万一她出事了,过河拆桥,反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 安陵容左右寻思着,秦三月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在一旁低声劝道“小主,若是小主觉得麻烦,不赶这趟浑水也好,她毕竟是皇后一手举荐过来的人,奴婢想的倒是比小主要简单多了,什么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的孩子多的是,少了她一个又不会改变什么!奴婢只想小主少麻烦事,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只想我们宜宁宫里多几份宁静。” 安陵容白了她一眼道“这个时候,你说这些,说给谁听?你觉得福贵人是麻烦事之时,当初她初来宜宁宫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她?你也知她是皇后举荐过来的人?当初阻止她入宫,那才是真正的省麻烦。” 秦三月呆怔了一下道“奴婢,这不是......不是怕小主动怒嘛!奴婢看福贵人那模样,猜测她多半是有事来求小主的,可是奴婢也猜不准是什么事情?” 安陵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心思道“以后,凡是宫中嫔妃腹中的胎儿,我们都要想尽办法保下来,只要被保的这个人知冷暖,懂进退的,她们必定会感恩,不为后宫嫔妃,就算为皇上,还是博一博吧!皇后要害的人,或许以后,都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安陵容寻思着,自己要想保下福贵人腹中的胎儿,自己给她出麻风疹的假药还不够,得赶在皇后派出太医之前,和莞嫔、惠嫔商量这件事,叫太医院的温实初来负责探福贵人的病情,才能将实情遮掩过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嘴唇花 莞嫔与惠嫔都想保下福贵人腹中的胎儿,福贵人入宫以来,还算是一个性子隐忍之人,凡事不会出风头,不像祺贵人那般高调与嚣张跋扈。 温实初武装得严严实实地,去了碎玉轩探了福贵人,然后悄然来到棠梨宫里,向安陵容、甄嬛和沈眉庄复命。 “温太医,你探过实情了,福贵人的确是怀有身孕了吧!”安陵容想验证结果。 温实初点了点头,然后写了一个处方递给安陵容道“这是稳胎固胎的药方,骊嫔娘娘平日在御药司上值,不经太医院,就能将这些药领出来用,顺道也能遮人耳目,唉,身为皇上的嫔妃,也实在是难为了,怀个身孕还得偷偷摸摸的。” 沈眉庄忍俊不禁,凑近上前来道“温太医,你也给本宫探探脉,调理调理身子,看本宫何时再怀上一个孩子。” 温实初脸上微红,错开一步道“娘娘,上次微臣开的调理方子用完了吗?应该还没有用完,到时微臣再给娘娘开方抓药。”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安陵容暗中掐着时间,算着福贵人的肚子,应该是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要满三个月了,过了三月就是安全期了,孩子会生出一条脐带,有脐带与母体相连,就不会出现滑胎的现象。 原以为福贵人暂时避过了风头,能挨到生产的那一天,不料福贵人在碎玉轩里呆久了,除了空气清鲜,其余东西都相看生厌了,白天不能出去,她晚上隐忍不住,带着三伏偷偷地去了荷花池边摘荷花,去了一次没有被人发现,于是隔了段日子,又带着三伏在晚上的时候溜出宫去。 恰巧,被从棠梨宫里出来的丽嫔给见到了,丽嫔平时胆小,天黑从不出门,这日是甄嬛叫了一帮人在棠梨宫里聚餐,待丽嫔与夏如春回宫的时候,不巧在荷花池外面的白玉兰桥边远远地就看到了福贵人与三伏。 丽嫔特意跑到宜宁宫里来找安陵容,心神不安道“安妹妹,见鬼了去,你猜我昨天晚上从棠梨宫回去,见到谁了?” 安陵容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尖耳细听道“姐姐,撞见谁了?你说说,是人还是鬼?” 丽嫔的身子一抖,险些将面前的茶杯推翻在地,她吱唔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碎玉轩的福贵人,她肚子高高隆起,这福贵人不是得了麻风病么?我吓得当时低叫一声,撇下夏如春,慌不择道就跑了。” 安陵容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看清楚了?这福贵人听说是得了麻风病的,皇上都不准许她踏出碎玉轩半步的,姐姐莫不是眼花,晚上心慌意乱,将一堆物什看成了人影吧?” 丽嫔停顿了一会儿,脸上一片狐疑道“是我看错了么?为何我觉得是福贵人呢?难不成是我白日里老想到她,我当时叫了一声就跑了,夏如春当时惊恐,四处乱望了一阵,一阵风一样,跟在我后面,不要命地跑......唉哟,这将我给吓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可是现在这样一想来,我也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么的。” 安陵容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真的看到了福贵人,就当是真的呗,若是没有看到,就没看到,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待妹妹给姐姐开个醒神药方,想必姐姐是有虚火,肝火旺,夜不能寐,才导致这样,我看姐姐还有黑眼圈了。” 丽嫔反手摸上自己的脸,脸上忐忑不安道“不会吧?还生出黑眼圈了?本来就不受皇上待见,如还要衰老得快,这可要如何是好,那妹妹赶紧给我开个药方调理调理,还有胭脂,老叫妹妹送也不好意思,我就按价购买,我给你银子。” 安陵容轻展眉头道“这些个都值不了多少钱,姐姐用得开心便好,姐姐记得收紧口风,这福贵人之事,不用去理会她,下次见她在那,绕个道走便是,免得沾染了病。” 丽嫔大惊失色道“妹妹,你说,我这会不会被她给传染了?我隔她老远的,我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个偌大的荷花池呢?若是被风吹一送,倒也有可能将她那疹子吹到我的脸上来。唉哟,我怎么觉得我这脖子越来越痒了,这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了。对了,妹妹刚说什么来的,叫我不要同别人说,可是我当时吓疯了,一路与夏如春跑回宫的时候,我还撞见了林青林常在,我还叫她们不要往荷花池那个方向走,我告诉她了,说福贵人在那儿呢!” 安陵容的脑袋“嗡嗡嗡”地响了一会儿,她很想开口骂丽嫔,可是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又忍了忍道“林青与襄嫔是很少分离的,不用多想了,林青在哪儿,相隔不远的地方定会有襄嫔的影子,姐姐委实是大意了,其它事情都不怕,就怕姐姐惹祸上身。” 丽嫔深吸一口气道“这也不能怪我的,天黑人静,我胆子又小,再说,若是有人问起我,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你想想,福贵人天黑出来闲逛,这宫里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在?就算不被我看见,也会给其它嫔妃撞见,比如襄嫔,祺贵人,林青在,谁的,她若是让皇后娘娘给她落了胎去,也不可能怪罪到我的头上,不慌不慌。” 安陵容寻思道“姐姐说的是,这事也不能怪在姐姐的头上,谁叫富贵人自己要乱跑出宫呢?怎么样这事情也不会算到姐姐的头上,只是将姐姐给吓到了。” 安陵容安慰了丽嫔几句,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动起了小心思。 襄嫔定会将福贵人怀孕的消息传给皇后的,皇后又怎么可能会让福贵人平安无恙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本以为做到了滴水不漏,不料还是被胆小又多嘴的丽嫔说漏了口风。 事已至此,自己总算明白了,皇上为何要赐那红得妖艳,花开两瓣,像极了嘴唇的“嘴唇花”给丽嫔,不就是隐喻她多嘴多舌,喜欢搬弄事非,就连皇上都没有少吃她的苦头,以往常去太后那儿嚼皇上的舌根,害得皇上总是被太后责骂,皇上在一怒之下就将丽嫔宫里的花全改了,说是丽嫔的宫里,以后全部只能种植“嘴唇花”。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寒凉 丽嫔虽然胆小,可从不觉得自己做事有错,哪怕是从她那漏了口风,她也大有一幅将错就错的说词,她言之凿凿,就算自己不说出去,别人也会说漏消息,例如夏如春。 安陵容无奈,寻思着昨晚发生的事,不出半日,消息定会传进皇后的耳里,不,确切的说,是不出半日,福贵人怀孕的消息既会传遍整个后宫。 丽嫔离开来,她喝过的香茶尚有余温,安陵容却闻到了一股寒凉的味道,寒意袭来,她忍不住裹紧衣服,又叫巧玉往快熄灭的木碳里添加了一些木碳,木碳是秦三月刚从内务府领来的,燃烧得快,没有一丝余烟,味道也好闻。 “这一胎,福贵人想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诞下来,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安陵容轻皱眉头,忍不住轻轻叹出一口气,将茶里的香气味吹进了秦三月的眼里。 秦三月坐在对面,刚用一块干净的特用棉质花料仔细地擦干净了剑鞘,将剑鞘搁在桌面上,抹布挂在桌子底下烘干,那布她随身带着,她多少还是有些洁癖和强迫症的。 “小主,别担心福贵人了,皇后自己本身就是制药高手,皇后娘娘如果不想福贵人生下这一胎,福贵人估计会凶多吉少。”秦三月往剑鞘上吹了一口气道。 安陵容的心思一动,询问道“秦三月,你若是皇后,你会用什么法子坠去福贵人的胎呢?” 秦三月想都没有想道“皇后早已今非昔比,对待皇上宠爱的嫔妃,或许会暗中使些心思和手段,让人瞧不出法子来,可是对待并不受皇上待见的福贵人,那可就难说了,毕竟,福贵人入宫的时候,皇上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是听从皇后的意思,在名单上随手一指而晋的贵人,福贵人的身孕,皇上若不重视,皇后想坠去孩子,或者夺子去母,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依奴婢看呢,皇后失了拾三公主,或许想要福贵人的孩子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秦三月,你说的有道理。皇后此时若是坠了福贵人的胎去,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她或许想留下福贵人的孩子,宁愿搭上福贵人一条性命,这么说来,皇后要制的或许还不止是坠胎药,她或许还会制一种更为毒性的药。而她要制药,所有的药物必须从御药司往外领出去,或者借内务府之手,现任内务府总管是皇上的人,所以没有多大的可能。她可能从御药房,或者从外面购药进来,从宫外购药很容易露出马脚,那她还是会从宫内想法子拿到药。” 秦三月吃惊道“小主,奴婢现在明白,皇上将小主安排进御药司,原来是要防着还皇后这等后宫嫔妃,滥用药用,残害子嗣,残害下人。” 安陵容越想越心惊道“没错,皇后若是想拿到药,她不可能自己亲身前往,一定会通过某些人帮她取药,想必从今日开始,我就要盯紧御药司,还叫温实初留意太医院的人,以前安排人盯紧御药房。” 第二日,安陵容刚在御药司安排好人手盯梢,刚一回到宜宁宫,还没坐下来喘口气,秦三月从墙头倒翻了进来,趁着她关宫门的那一瞬间,闪身而入,愣是吓得她心里跳了一下。 安陵容不由自主地问道“怎么了,秦三月,出事了?” 秦三月脸色铁青,好在入了宜宁宫内,不用遵循主仆之礼,她气呼呼地自顾自在坐了下来,给安陵容倒上了一杯茶,给自己满上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即,茶杯被她重重地搁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安陵容的脸色变了,双手不由得紧了又紧道“说话!” 秦三月长出一口气,三分恼怒道“昨日晚上小主还说过,皇后定会去御药司领药,制药,奴婢也想着皇后下手定是需要时间准备的,可是消息才传开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皇后就命剪秋下手了。” 安陵容吃惊道“难不成,皇后的宫里早就备好了坠胎药?等等,或许皇上命人送去的不一定是坠胎药,也可能是滋补的药,如果是皇后想要福贵人腹中的孩子呢?” 秦三月愣了一会儿,很明显,她没有想到这一层,见到剪秋姑姑手中的那碗汤药,她习惯性地与坠胎联想在了一起。 秦三月轻声唉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安陵容去御药司上值的这半天里,剪秋一早就带着绘春提着个膳食盒去了碎玉轩,秦三月一路跟踪,直到碎玉轩的宫门前,剪秋叫了九次,福贵人才叫宫女三伏开门,还是绘春穷凶极恶地拍门怒骂“皇后娘娘特意关心福贵人的身子,带来了乌鸡参汤,福贵人你再不开门,你就拂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真是不知好歹,对皇后娘娘如此大不敬,奴婢们在宫门外叫了这般久的门,也硬是不开门,这叫奴婢回去要如何交差?快开门,再不开门,江公公可就要拆门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碎玉轩的大门打开了,宫女三伏提心吊胆的去提那膳食盒,却是被绘春一把推倒在地,怒骂她半天才开门,还朝她身上蹬了几脚,出够了气,才进去看望福贵人,三伏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往里冲,不料江福海一把将她拦在了外面院子里。 这个时候,奴婢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连忙跟了进去,扶住三伏,江福海才没有伤害她。奴婢想冲进去里面,差点和江福海动起了手,才片刻的功夫。 就见到剪秋姑姑将膳食盒打开,里面果真是香喷喷的鸡腿,鸡翅,闻着香,可却无人敢上去验毒,剪秋姑姑将汤放在桌上,福贵人捧着大肚子起了床,奇怪的是,她竟然在平地之上摔了一跤,又没有绊到什么东西,她肚子大得出奇,摔下去的时候也摔得并不重,可是她倒在了地上,一边大声地哭,一边捂着肚子,唉~~~血就从她两条裤腿下面流了出来,奴婢心里真是难过啊,那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安陵容面不改色,询问道“那剪秋呢?绘春呢?如何反应?” 第二百九十三章 鸽子血 秦三月皱眉道“剪秋倒是淡定得很,只是说了一句,这汤还没有下肚,就见了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害了你的孩子?你们宫里这么多的奴才可见证,福贵人是自己绊倒的,与我们无关。绘春倒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吓得连连后退,指着福贵人,说是福贵人自己不想要孩子了,自己作贱,丢下膳食盒就跑了,跑了几步,又返回去将膳食盒拿走了。” 安陵容点头道“就这样,全都走了?” 秦三月应声道“嗯,全都被福贵人吓跑了。奴婢也不敢一个人呆在碎玉轩,等下这事若是赖在奴婢的头上,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奴婢跑得比江福海还快,一闪就不见了人,估计福贵人在里面,也没仔细往外面瞧。” 安陵容道“走吧,同我一道去探一探福贵人吧。” 碎玉轩里,没有意料之中的悲伤气愤,安陵容到了,福贵人反而是一脸的喜色,她叫三伏上了香茶和零嘴,感激道“骊嫔娘娘,幸好用了你说的法子,昨日剪秋姑姑带着绘春来,说是皇后送滋补的汤药过来,我不敢食用,便将早已备好的鸽子血绑在自己的下腹部,下床没走两步我就摔了一跤,将血袋给扎破了,然后血流了一地,吓得绘春和剪秋直喘着粗气,夺门就逃走了。” 安陵容满意地笑了笑,清澈的双眼里浮上了一层清冷道“若是没藏害人之心,又何需如此狼狈,福贵人终又是躲过了一劫,只是还不能大意,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再躲些时日,待到要生产时,就瞒不住了,还是要十分的小心谨慎才行。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终日躲在这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后是如何得知你怀孕的消息的?” 福贵人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都怪嫔妾无知,竟然是被关久了,心里闷得发慌,于是带着三伏偷偷地出去在宫里溜达了几次,定是被皇后宫中的人瞧见了,才想下毒手害嫔妾,幸好嫔妾提前请求了骊嫔娘娘想了法子,否则嫔妾真是难以逃脱了。” 安陵容安慰道“好了,皇后大约一时半会,不会来碎玉轩里查看消息了,你就时不时挑个傍晚或者半夜的时间,在宫里嚎哭上几声,便能吓退她们了。” 安陵容嘱咐好福贵人,便带着秦三月悄然离去。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福贵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安陵容唆使着秦三月暗探过两三次,除了秦三月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探了她,碎玉轩门前冷落,连以往与福贵人一同居住在碎玉轩的那拉氏淑敏-瑞贵人,在福贵人被传为得了麻风病的第一天,就搬出了碎玉轩,搬到了咸福宫,与敬嫔一起居住。 自从剪秋带着绘春与江福海,在碎玉轩送汤药,让福贵人见红后,宫里的嫔妃暗地里对皇后的风评更差了,虽然绘春逢人就说福贵人的孩子是自己摔坏的,叫大家不要在暗地里嚼舌根。 后宫里也没有再传谣了,安陵容照常去御药司上值,却是对旗下的人员开始了逐一的排查。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根据她多日的跟踪,并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一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眼看福贵人的肚子越来越大,都快要藏不住了,安陵容暗中叫温实初准备随时入碎玉轩,暗中备好了接生的嬷嬷,和生产后所需要的一切东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精通医术,能自制坠胎药的皇后,想必也该会动手了,安陵容在御药司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她依然是最后一个离开御药司的,以往她只轮值半天,可是自从福贵人有了身孕之后,安陵容申请了一周七日,一日工作满八小时,其余十六个小时,她都吩咐同心与秋爽一起共同监督,同心与秋爽是安陵容在御药司之后,皇上派给她的助理,皇上派来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三个人,三班,二十四个小时监督着,如有人想从中使什么妖娥子,很轻易就能被查出来的。 阳光正好,万物不燥,安陵容如常站在御药司里,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药物,来回穿梭的人儿,忙碌不停,安陵容揪住了秋爽问道“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么?” 秋爽摇了摇头,低声道“骊嫔娘娘,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情况。” 安陵容在秋爽的陪同下,将当日进出帐的药物逐一地检察观看,帐目清晰,来龙去脉有依有据可查。 “那药房的药都有盘点过了么?”安陵容叮嘱过,每日下值的时候,根据帐面的数量,都会进行一个盘点,以确保实物与帐面的数量,能对上,若是对不上,便是有地方出了差错。 安陵容轻轻叹气道“如果她们按捺不动,我们便要引蛇出洞了,主动下套吧!” 安陵容集中了御药司所有的工作人员,集中在一起,发了一个通知最后御药司进的这批药物,必须在三日之内下架,等待新进药物轮补,在这过程中可能会引起药物的短缺,请大家控制药物的用量,耐心等候新药到货。 于是,御药司开始大范围地下架各类药品。 当天晚上,安陵容没有去御药司,可是她暗中安排了秦三月半夜守在御药司的屋顶上,下面御药司里也布满了眼线。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前来御药司盗取药物竟不是宫女与太监,而是一个嬷嬷,这个嬷嬷还是一个接生嬷嬷,叫刘茶子。 刘茶子穿着一套清洁所用的衣服,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而且是趁着御药司轮班时分,借着打扫的名义混进了御药司,秋爽自她一进来就留意到她了,她总在宫寒的药物那个柜台边不停地转悠。 秋爽特意给她制造了一个机会,以临时集会的名义,将工作人员聚拢在一旁的侧室,就是这几十秒的功夫,刘茶子迅速取走了药物。 刘茶子将药藏在垃圾里,一起运出了御药司,然后偷偷摸摸往皇上的景仁宫跑去,在半路,被秦三月拦截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玉饰 秦三月一言不发,向她伸出手,刘茶子一脸的慌张,身子不停地往后退。 秦三月手中剑鞘横了过来,抵在她的咽喉前。 “秦三月,你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拿什么出来?不懂!”刘茶子装作一脸的不明白。 秦三月并不答话,长剑出鞘,她的耐心在御药司的房顶就早已耗尽了。 “唰唰唰唰!”一连四剑,挽起了剑花,一片凌乱过后,刘茶子身上的衣服全是剑印,却又恰到好处地,衣服裂了,没有伤到她以她半寸的肌肤。 药物从刘茶子的衣服里掉了出来,刘茶子大为慌乱,不顾满身的狼狈,去抢那药物,秦三月长剑一挑,悉数将药物挑了起来,然后,从后背抓起刘茶子的衣服,带回了宜宁宫。 安陵容细细浸染着香料上绸布,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刘茶子一眼道“是谁派你前往御药司的?” 刘茶子挣扎道“奴才听不明白骊嫔娘娘的话。” 安陵容洗净手,正眼看着她道“你可知道,你亦是由母亲所生,你为虎作伥,就不觉得有丝毫的惭愧吗?碎玉轩的福贵人历尽千难万苦才保下来了这一胎,若是你的女儿怀了身孕,而有人要害死她腹中的胎儿,不知你会做何感想?” 刘茶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奴才听不懂,奴才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的孩子,骊嫔娘娘莫要忘记了,这药可是在你的宫里,奴才若是死了另当别论,若是没死定会指责娘娘想害死福贵人腹中的孩子,至于是谁指使我去御药司的,你们就别想利用奴才套出任何东西了,要杀便杀!” 安陵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的阴冷浮上了眼眶,道“看你一幅正气凛然的模样,可惜干的是丢性命之事,既然你视死如归,那秦三月,将她送去慎刑司吧,不必告诉皇上了!我也忘记告诉你了,在这个后宫之中,我也拥有六宫协理之权。” 秦三月将刘茶子带走之后,安陵容宽松了一口气,她细看刘茶子留下来的药物,竟然不是极寒之药,也不是血崩之药,而是两味药材相调好,再掺些常见的东西,便能致人聋哑的药物。 刘茶子被秦三月送去了慎刑司,可是景仁宫里与刘茶子约好见面的剪秋还在上林苑那个偏静角落里等候着,秦三月迈着轻松的步子,来到剪秋的面前,将她惊了一跳。 剪秋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想退后,秦三月挡住了她道“宫里的刘嬷嬷有一样东西要奴婢交给剪秋姑姑。” 剪秋的瞳孔释放出异样的光彩,她神色一收道“什么东西?她为何不亲自来找我?哪个刘嬷嬷?” 秦三月森然一笑道“刘茶子,刘嬷嬷,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秦三月摊开的手掌里,是一截断发,还有一块袍角。 “你将她怎么样了?秦三月?你杀了她?”剪秋骇得连退几步,满眼都是惊恐。 “她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人,奴婢哪里敢对她动手,只不过这个时候,她正在慎刑司里吃了点小苦头,休养过几个月直至半年,应该身体无大碍的。”秦三月说得云淡风轻,听得剪秋咬牙切齿。 剪秋怒道“秦三月,这刘茶子你怎么说是皇后娘娘的人呢,在宫里从未听娘娘提起过此人,是骊嫔教你的么?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想嫁祸给我们景仁宫吧!” 秦三月手一扬,双眼中寒光顿现,刘茶子的断发与袍角凭空朝剪秋飞了过去,借着风的力量扑在剪秋的面上,吓得她失声尖叫,夺路狂奔起来,慌慌张张的,又绊了一跤,爬起来就走了。 待剪秋落荒而逃后,她正准备离开,不料看到地上有一个闪着绿色莹光的物体,拾起来一看,那不是剪秋身上掉下来的么? 秦三月拍拍上面的灰尘,将剪秋的贴身玉饰带回了宜宁宫。 这块玉饰与普通的不同,通体碧绿,是双圆形的,中间还有空隙,对着太阳一照,里面余光流动,极为美丽,下面的吊坠也是极为有心机,安陵容看了一眼,却是觉得极为眼熟。 这样的玉配,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左右寻思着,思想了良久,似乎想起来了,这样的玉配,似乎棠果宫的崔槿汐也有一块。 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安陵容竟然骇得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了。 安陵容张口结舌地看着秦三月,竟是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秦三月小心冀冀地询问道“小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忘记了还有奴婢在的。” 安陵容缓缓地移动着身子,静静地坐了下来,呆了片刻,愣愣地看着秦三月,摇着头道“秦三月,不可能,这事不可能啊!” 秦三月有些着急,催问道“小主,怎么了?什么事情不可能啊?你说给奴婢听,奴婢去打听。” 安陵容目光呆滞,又将那玉饰拿了出来,摊开在秦三月的面前,轻抚着上面的流苏,一根根地置放整齐了,道“这样的东西,在宫里极为少有,定不会是皇后,太后和皇上赏赐给剪秋的,这个东西应该是剪秋自己的东西,她一直都贴身带着,没有料到今日一时失手,大意了,将东西摔到了你的手上。” 秦三月默不作声了,她是个急性子,问了两次都没有问出结果的事情,她不会再问了。 不论她问与不问,安陵容都难以控制心神,她自言自语着“秦三月,你知道吗,这样的玉饰,棠梨宫的槿汐姑姑也有一件,我细细想来,是偶然有一次见到的,槿汐姑姑也是贴身放的,她还是拿针线缝在衣袋里面。” 秦三月惊诧得瞪直了眼睛,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安陵容道“小主不可能吧.....剪秋姑姑是什么人?槿汐姑姑又是什么人?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搭上线?” 安陵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啊,你想想,槿汐与剪秋,她们两个人长得相像吗?” 秦三月猛地摇头道“小主,奴婢敢确定,她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 安陵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有没有可能,她们两个,一个长得像娘亲,一个长得像父亲?” 秦三月这下,被问得也没有主意了,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然后一直叹起了气。 如果剪秋与槿汐是一伙的,那甄嬛、沈眉庄与自己的日常的琐碎事不都暴露在她眼皮底下了么? 不可能! 安陵容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们两个不可能!她的第六感向来都是特别准确的! 唯一的可能是,有可能剪秋与槿汐在宫里,或许服侍过同一个皇上的旧嫔妃,或者是之前的旧嫔妃,器重她俩,各赏了她们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饰。 可是主子赏赐下来的东西,有必要这样贴身存放么? 安陵容越想越头痛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分娩 碎玉轩的福贵人的胎总算是安稳下来了,皇后派了刘茶子去御药司趁着混乱想将药偷出来,可惜被秦三月抓了一个正着,再送去了慎刑司,打了五十杖责,打得下半身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裤腿,晕死过去,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至少得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能下地行走。 安陵容也没有料到自己发起了狠心,她告诫自己,她忍了很久了,不想再忍下去了,每多一份忍耐,这世界就少了一条鲜活的人命,既然福贵人自主地来宜宁宫里找到她,定是感知到了危险,她的心恢复如初,如刚重生回来的那个时候,心如石头一般又冷又硬。 世态炎凉,该改变的依然没有改变,在这种内外皆乱的环境中,她已经变得冷静,她想狠狠地打击,不,该是狠狠的回击! 宜宁宫外头的日头正高挂着,天气有些干燥了,安陵容自带着小凳子和小几子,还有三四个宫女太监在院子里忙活着,秦三月的手重,不适合栽花种草,就弓着身子猫在墙头巡防着四周的动静,偶尔不见了人影也从不打招呼的,来无踪去无影,但是,只要安陵容有事找她之时,不稍半刻的功夫,就会听到她的回应。 花园里的紫薇花有的凋谢了,有的又开出了新的花,蓝色、紫色、黄色、红色,白色,粉色的,颜色各异,品种也多,小凳子等人将凋谢了的残花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了,再捣碎重新填入泥土中,当花肥使用。 小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却不小心将自己的脸给画成了一个大花猫,满是泥污的脸逗乐了巧玉,巧玉给了块干净的布,小凳子手上还拿着铁锹,腾不出手来,巧玉便捏着布擦上了小凳子的脸,小凳子微闭着眼睛,倒是一脸的享受。 陵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凳子连忙退后一步,若得巧玉俏脸微红,将手中的手帕扔给小凳子,故作恼怒道“你自己擦,看这个模样,别脏了小主的眼睛。” 小凳子毫不领情,眼都不睁开道“巧玉,谁叫你帮我擦了,啊~~快拿开你的手帕,脏了脸怕什么,我等下一起洗,害得小主和小几子他们在一旁笑话我了!” “你,不知好歹的东西!”巧玉扔下手帕,扭转身子,就进了宫内。 安陵容笑了笑,小凳子更窘了,道“小主,您说碎玉轩里那位娘娘,是不是快生了?” 安陵容见小凳子叉开了话题,便接着他的话道“小凳子,那你想福贵人生个男的还是生个女的?” 小凳子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道“小主,奴才要说实话么?奴才想她生个女的。生个女的好,最好长得像巧玉一般的,脾气要比巧玉好,才可爱。” 远远地,又听到巧玉在宫内,发生沉重的鼻哼声,安陵容往里面瞅了一眼,忍不住发笑。 到了傍晚时分,安陵容刚用过晚膳,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小凳子带着三伏急匆匆地进来了,三伏眼里又是惊喜又是慌张道“骊嫔娘娘,福贵人叫奴婢来请娘娘去碎玉轩里,娘娘的下半身流水了,衣摆和裤子都湿了。” 安陵容连忙站了起来,吩咐道“三伏,你先回碎玉轩,小凳子和小几子看好宜宁宫的宫门,秦三月帮我拿着药箱,去碎玉轩里看福贵人,福贵人定是破了羊水,不出意外的话,一天之内就要生产了,巧玉,快过来给我更衣,都动作快点。” 巧玉急急忙忙地给安陵容换了一套宽松一些的衣服,摘下了头上繁琐的珠钗首饰,手上颈上的珠宝连同耳环一起,全部都取了下来,外头加了一件深色的披风,然后带着提着药箱的秦三月,急匆匆地出了宜宁宫的大门。 安陵容进入宫门的那一刹那,差点被吓了一跳,福贵人初次经历产痛,福贵人嚎叫的声音几乎是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而实际上,她从小出生富贵,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嘴里一直叫嚷着“唉哟,痛,痛死我了,骊,骊嫔娘娘,你来了,好痛,我从小到大,从,从来没有经历这般大的痛,好痛,痛得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被人捶裂开了一般。” 三伏通知了皇上,皇上带着苏培盛也急匆匆地赶来了,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碎玉轩的宫门口,接生的两个老嬷嬷以宫房内不宜太多人干扰为由,叫她们都出去,只留下两个接生的老嬷嬷和四个宫女在场,安陵容却不为所动,像根铁柱一般忤在福贵人的床头边,一脸正容道“李嬷嬷,胡嬷嬷,我在这儿看着,我多少懂点医术,又在御药司上值许久了,想跟着看着,学习学习,我还没有接过生呢!” 皇上一听赞许地点头道“骊嫔就在里头看着吧,学习学习好。” 皇后一听也想进去,却被秦三月一把给拦住了,秦三月道“皇后娘娘,里面人满为患了,这等小事有两位嬷嬷和我家的骊嫔娘娘一起在,就请皇后娘娘耐心在外头等候吧!” 皇后一把推开秦三月的身子道“秦三月,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还敢拦本宫?你莫不是长了豹子胆了?福贵人是本宫一手举荐进来的人,她怀孕前还找本宫帮她调理身子来着,调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怀上身孕了,本宫得看着她孩子出生才放心。” 秦三月一愣,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安陵容听到这话,脸色“唰”地就黑下来了。 自己历尽千险,好不容易保下福贵人的这一胎,好不容易等到分娩了,定不能让皇后钻了空子去,怎么的她又来这一招,将功劳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安陵容朝着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秦三月让开一个可供一个人进去的空隙,还是不满地站在皇后的身后,紧紧地盯着她。 皇上侧转头道“皇后若是关心福贵人,也不急在这一时,里面定是乱成一团的,皇后你在就外头与朕一道等好消息罢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芙蓉 皇上都发话了,皇后只得悻悻地扭转身子,狠狠地盯了安陵容一眼,出了福贵人的寝宫,安陵容心里凛然,这皇后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升华成怨恨,整个脸,十足就像一个怨妇一般,眸子狠毒,寒光毕露。 安陵容挺直了腰杆,这该来的总会来的,迟早有一天,就算皇后不找她算帐,她也会主动找皇后算帐的,算得可是生死帐,自己上世白白搭上了性命,这辈子岂能简简单单就顺从了她,自然是一命归一命的!有命偿命,没命偿,也会叫她活着比死还难受。 安陵容冷冷的想,可是脸上却是扯出一丝笑容来,目送皇后出去。 福贵人痛得龇牙咧嘴的,断断续续地道“骊嫔娘娘,有没有止痛药,我想吃药止痛。” 安陵容侧目低声道“这个时候,哪能随便吃药,吃了药会影响孩子的健康,痛,就叫吧!” 福贵人痛又开始发作了,一阵剧烈过一阵,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两个嬷嬷,四只手,紧紧地将福贵人的身子按住,她依然苦苦地挣扎着“痛死我了,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我下辈子也不想做女子了。” 安陵容俯下身子道“快了快了,你再忍一会儿,这皇上还在外头呢,你得再忍忍。” 福贵人脸上的头发全部被汗打湿了,豆大的汗珠连绵不断地从额头滚落到脸颊上,再从脖子顺着往下流,安陵容用干净的毛巾吸去她身上的汗,给她喂了点温开水,一边鼓励她,一边观察她身体的动静。 等了良久之后,福贵人终于宫开十指了,她拼尽全力,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沿,在一阵又一阵地鬼哭狼嚎中,皇上与太后听不下去了,撤到了碎玉轩的庭院里,坐在桂花树下面的大圆桌前等候。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结束了福贵人的剧痛,她隆起的肚子塌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骊嫔娘娘,快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好饿,好像一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真是太饿了。” 三伏惊喜道“回小主,是个公主,白白嫩嫩的,长得像娘娘。” 福贵人眼里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被初为人母的喜悦所代替,她开心道“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安陵容亲手剪断了孩子的脐带,抱到福贵人的脸前,贴了贴她的脸,福贵人一脸的满足。 皇后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道“哟,生的这般快,是个公主,不错不错!” 皇后凑近看了两眼,皇上也看了两眼,倒是太后笑得一脸的祥和,抱了孩子之后,皇上,皇后,太后三个人就相继离开了。 皇上派来的两个照顾孩子的嬷嬷留了下来。 安陵容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松驰下来,她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发虚,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福贵人也是她进入后宫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如此怕痛的嫔妃,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她真是担心,她会滚坏了腹中的胎儿,所幸的是没事,安然无恙地生了下来。 她悬挂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带着秦三月心满意足地回了宜宁宫。 福贵人产下小芙蓉的第三日,安陵容正在宫内半闭着眼睛休息,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闲下来了,又被人给打扰了。 “小主,门外面喜常在求见。”安陵容朝门外瞅了一眼,那不是常跟在襄嫔屁股后面的“索绰罗氏喜敏”吗?她刚入宫时原本是被封为贵人的,后来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和皇上的随手一指,丢去了贵人的嫔位,而被“那拉氏淑敏”替代她成为了贵人吧。 当时对“索绰罗氏喜敏”来说,她定是恨“那拉氏淑敏”的,也定会对皇后不满,可是对于皇上来说,都一个样,名字长,长得一样如花似玉,年纪轻轻,不谙世事,对于那时喜欢成熟女子的皇上来说,找人取代她,不过是替代她的这名女子当中,也有一个相同的敏字,安陵容还记得皇上曾经说过一句话都叫敏,都一样,随便随便。 “索绰罗氏喜敏”后来自愿做小伏低,去了洗衣所当了一名洗衣女,后来又不知如何与周宁海搭上了线,通过周宁海成功牵线当时还是曹贵人的襄嫔,后在襄嫔的推荐下,成功侍寝皇上,获封为常在。 “既然是襄嫔的人,我不想赶这趟浑水,秦三月,你先问问她有何事,然后三言两语打发她走人吧!”安陵容窝在椅子里,慵懒地嘟哝了一句。 赶人!对于秦三月来说,那是她的长处。 片刻的功夫过后,秦三月脚步声近到眼前,安陵容只听得她道“小主,这个喜常在带来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礼盒,奴婢不知是些什么,都叫她拿回去了,对了,她是说,福贵人生了女儿,她好生羡慕,想叫小主也给她把把脉,她说上次侍寝了皇上,过去了大半年了,还不见肚子有丝毫的反应,莫不是怀不上了,或者是哪里经脉堵塞了,想叫娘娘帮她看看,她,她还想私底下问娘娘,皇上的身子骨好不好,是不是娘娘帮福贵人调理了身子?”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你是如何打发她走的?” 秦三月脱口而出道“奴婢是这样同她说的,喜常在,你得注意说话,这福贵人的身子,后宫里皇后娘娘都发话了,是皇后娘娘帮助福贵人调理好的身子,你别扯到骊嫔娘娘的身上来,再说了,你怀不上,经脉堵了,得找太医院的太医看看,至于皇上的身子骨好不好,你得去问皇上,奴婢可是没好气地同她说的,这些人,真是怕了,万一待她们温柔着说话,她们就会赖着小主,这样的人宫里若是多几个,那可要累坏小主了。” 安陵容轻喝一口香茶道“真是难为你了,同她解释如此之多,下次就同她们说,骊嫔娘娘身子骨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就好了,人家本着心意是来求助了,我们既然拂了人家的心意,怎不能还给气她们受,这样她们的怨气就更大了。襄嫔这边,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就尽量不要得罪,也不要帮着掺和,毕竟,襄嫔是奔着皇后这颗大头葱去的,她只是防着我们,并没有想打击我们,记住了么?” 秦三月脸色一缓道“记住了,小主教训得是!”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换 安陵容头一天叫秦三月赶走了喜常在,不料她第二天又撇开了宫女,趁着晚膳后人烟稀少,偷偷地尾随着秦三月进了宜宁宫的宫门,这下秦三月有些犯难地拦住喜常在道“喜常在,你在干什么?天黑了,你这般模样窜进宜宁宫,会给我家小主惹上麻烦的,再说,襄嫔娘娘她若是知道你暗地里私会我家小主,不知她会做何感想?对了,我家小主身子骨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喜常在请求道“秦姐姐,我是有事来禀报娘娘的,此事正是同襄嫔娘娘有关,快让我进去吧!” 秦三月半信半疑,大抵是生怕她真的有要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挡住她的臂膀。 秦三月的手臂一举起来,喜常在就从她的腋下钻了过去,什么礼节,什么矜持,在喜常在身上,通通不见了。 秦三月忍不住低呼道“果然,不要脸的人,都能得到觐见小主的机会!” 安陵容意外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喜常在,又看着尾随而入的秦三月,目光冷冷的。 秦三月难得地低下头解释道“小主,喜常在,说是有襄嫔娘娘的要事,要向小主禀报。” 喜常在跪在地上,道“骊嫔娘娘,我今日前来,本是想求娘娘为我把脉,能帮我调理好身子,我见到与我同时入宫的福贵人都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昨日去瞧了一眼,当真是非常的喜欢,于是想求娘娘也帮帮我,我知道是娘娘暗中帮助了福贵人,她才能平安产下这一胎的,不论男女都好,在这个偌大的后宫之中,我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以代替皇上陪伴自己度过余生,我不争恩宠,只想平平安安渡过此生。” 喜常在看来是真挚的,安陵容不禁唏嘘,叫秦三月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落座上茶。 安陵容淡淡地看了喜常在一眼道“喜常在,自从你能隐忍着,初入宫被人夺了贵人之位,而甘愿做小去了洗衣所做苦工,我对你便多了一份留意,只是你入到襄嫔的门下,自然有襄嫔为你撑腰,你为何不求助襄嫔娘娘呢?你年轻身体好,只要正常侍寝了皇上,自能怀上身孕的,这个无需过份的担心,你该担心的是,要如何争得皇上的恩宠,你刚刚同我说道什么来着?你不争恩宠,却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安渡余生,若是皇上不眷顾你,你就连怀上身孕的机会都没有。” 喜常在的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在道“骊嫔娘娘,说的是,可能是我过份担心了,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一天到晚茶不思,饭不香的,总是觉得自己这身子骨恐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一颗心,无处安放。”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你把手伸出来,我探探你的脉像吧。” 片刻过后,安陵容寻思着道“喜常在,你的身子骨很正常,不用过份的担忧。” 喜常在一听,却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圈发红道“骊嫔娘娘,我也不想给娘娘惹上麻烦,娘娘忙,不想抽出时间来帮助我,可是娘娘若是肯帮我,在这个后宫之中,我必然只听娘娘的话,甘愿为娘娘所驱使。” 安陵容笑容顿收,淡淡地阴着眸子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能用什么换取得我的信任?” 喜常在缓缓地抬起头道“骊嫔娘娘,我愿意用真实的消息,来换取娘娘对我的信任。不瞒您说,这一次前来找娘娘,就想告诉娘娘一件大事。” 安陵容的神思一愣道“什么大事?喜常在,你别老是跪在地上,你站起来坐着说话。” 不由自主之间,安陵容说话竟然带上了三分命令的语气,喜常在听话地站起来端坐在椅子上。 喜常在凑近安陵容的面前,低声细语道“娘娘,襄嫔娘娘前几日得皇上宠爱,侍了寝,可是娘娘也知道,襄嫔娘娘的年纪不小了,而且她之前有了温宜之后,还流过几次胎儿的,身子骨不好,她暗地里说皇上岁数大了,两个老人结合、都是身子骨不太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定是会出问题的,于是她想法子暗地里,想瞒着皇上,向宫外找个强壮的男人发生关系,借种蒙混过关,同时,襄嫔娘娘听说碎玉轩的福贵人是皇后娘娘帮助调理好的身子,昨日襄嫔娘娘还亲自带着温宜公主去拜见了皇后,说是叫皇后给她调理身子,还送去了一株昂贵的千年灵芝。这个消息,是我偶然听见,想必襄嫔娘娘的贴身侍女都不知情。” 安陵容脸上并不动容,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可是,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我若是真信了你的话,那不成了传谣者么?” 喜常在一脸的着急道“骊嫔娘娘,不管您信还是不信,我说的可都是实情,您若是不相信,再等上一小段时日,事情的真假,便立见分晓了。襄嫔娘娘那儿,皇上几乎半年才召见她一次,前几日召见了她,下一次召见她,要等明年立春之后,您说,襄嫔娘娘她能不着急吗?这一等就是一年,一等又是一年,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很快就会宣称自己怀有身孕的了。” 安陵容缓了缓面容道“喜常在,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好好考虑一下。” 喜常在回去了,安陵容却是再也坐不住了自从福贵人生下这个小芙蓉之后,皇后视自己为中钉了,也不想着再来找自己去调理身子,眼看着皇后从宫外请了不下二百个太医,替自己检查身体无效之后,就将福贵人怀孕生女的功劳揽到她自己的身上,现在又借助这虚假的荣光暂时得到了襄嫔的讨好。 可别忘记了,是襄嫔亲手将皇后暖怀的拾三公主送去准噶尔汗国的,还为此挑起了两国的战争,皇后正恨得她咬牙切齿地,怎么可能会给她开药调理身子?要开,也是开毒药帮她调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秋 那襄嫔明知道皇后恨得她咬牙切齿,为何还要去求助皇后?襄嫔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窗外微风轻拂着窗棱,阵阵凉意袭来,巧玉习惯于察言观色,只是抬起眼来看了一眼,便关切地道“小主,是天气转寒冷了吧!这都入秋了,早晚都会觉得特别的凉,奴婢这就去给小主拿一件厚一点的毛外套过来。” 安陵容点了点头,巧玉挑了一件有兔子绒的厚外衣,包裹在安陵容的身上,安陵容顿时觉得一阵暖意袭来,瞅见巧玉又往燃烧得正旺的碳火里添加了一把木炭。 “巧玉,每个月从内务府领用的木炭够烧吗?还有吗?如果没有了,就叫秦三月再去领一些。”安陵容慵懒地半眯缝着双眼,双手抱着一个暖手袋,晕晕沉沉地,深重的睡意袭来。 “小主,还有好多呢,现在不比以往,内务府没有短斤少两,反而每次秦姐姐去领木炭回来,都会多给一些,放心吧!只会多不会少的。”巧玉欣喜又满意地道。 “哦,有多余的,那就给碎玉轩的福贵人送一些过去吧!”安陵容声音低沉道。 “小主......”巧玉有些犹豫,大约是心里有些舍不得,可是又不敢违抗安陵容的命令。 “不怕的,你不是说我们尚有多余的么?就算没有多余的,那我们少烧点也没有关系的,多少照顾一下福贵人吧,她还在坐月子呢!皇后明地里说福贵人的胎是她保下来的,对福贵人左右用心照顾着,暗地里却是对内务府进行施压,内务府换了三任总管,现在上任的这位叫梁多瑞总管,是皇上亲命上任的人,他一定会秉公办理,巧玉你说我们的份例会无由多出来么?”安陵容耐心地说道。 “小主,奴婢,奴婢不过是想让小主宽心罢了,我们的份例只够们我们自己宫里使用,若是,若是要再送去给别家的小主,可就,可就不够用了。”巧玉委屈,又据理力争。 总而言之,巧玉同秦三月一个性格,凡入了这宜宁宫里的东西,就不想它们再飞到别家宫里去,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对了哪一件事,这辈子跟在自己身边的奴才,一个比一个有用,只进不出。 “好了,那算了吧,巧玉,下次可不许为了宽我的心,而特意夸大其词,一定要实话实说,你看刚才,就差点误导我了吧!”安陵容的声音很轻,轻到极致,也温柔到极致。 可是巧玉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低声道“小主教训得是,以后奴婢一定注意,要实话实说。” 巧玉恭身退下后,安陵容寻思着,碎玉轩的福贵人,皇上虽然没有为难她,可是暗地里剪秋和绘春却是对福贵人身边的宫女使脸色看,三伏去内务府领东西是按正常份例的,不过在半途之中,常被绘春截获,分了一半去,绘春拿了三伏的东西,类如木炭之类的,也不是送回景仁宫的,皇后的份额是宫里所有人最多的,她的宫里不止全都是好东西,皇上虽不怎么待见她,可是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内务府的人都是按规矩办事,按规定,皇后自然是月月有余的。 绘春就是故意为难福贵人,虽然福贵人明面上没有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愿,在这个后宫之中,没有得到皇后的允许,私自诞下皇上的子嗣,在皇后的眼中,就是一种罪过,剪秋盯人会有些淡淡的阴冷,而绘春就不同,直接蹬鼻子上脸。 三伏提着东西擦着绘春的身子过,绘春都会反过手来一巴掌,将绘春的东西打翻在地。 安陵容轻轻地唤了一声道“秦三月,你进来一下。” 院子里响起了轻微的衣袂声,秦三月轻然飘落,闪身进门道“小主,奴婢在的。” 安陵容半睁开眼道“秦三月,你说,这个绘春昨日将福贵人身边的宫女三伏,无端端扇了两巴掌。” 秦三月会意道“小主,这绘春就是个粗人,都说打人不打脸,她一动手不是扇人的脸,就是打翻她人手上的东西,可是她那模样长得又不粗,她仗着皇后娘娘撑腰,除了咱们这宜宁宫里,哪个她都会使脸色,连棠梨宫的流朱,骏晖宫的采星和采月,莞嫔和惠嫔身边的贴身侍女,她都会使脸色,只不过比别家宫里的稍微能收敛一些,暗地里使。奴婢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大抵是看见奴婢一脸的凶神恶煞,她每次见到奴婢,就算是在路上偶遇到,也会低着头快步而过,奴婢特别讨厌这等人,势力眼。” 不知为何,看着秦三月说得正气凛然,才方觉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女汉子了。 安陵容嘴角轻扯,一丝笑意若隐若现,心里早已笑出了声音,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指令,听到秦三月道“福贵人这不还在坐月子么,绘春果真同皇后一般模样,人心不都是肉长的,这个天气早晚这么寒冷,少了一半的木炭,可是皇上又不知情,待我去给绘春点颜色看看。” 安陵容脸色一收道“秦三月,你想想法子,我现在开动你的脑筋,不打架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好办法,开打开撕那是迫不得已才能用的法子!也是最低等的下策,明白了么?我知道你体力旺盛,好这一招,三天没有架打,你骨子里闷得发慌。你看到院子里的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了么?” 秦三月一愣道“小主,奴婢天天在院子里的高墙上蹲着,天天见那梧桐树,可也没有看出来有啥特别的。”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手发痒了,可以拿那颗大梧桐树当对手,找它切磋功夫完全可以的,也不会伤出人命。” 秦三月面容一窘道“小主,其实,奴婢也不是非得要有架打,只是奴婢认为打上一架,用武力威胁能直接了当地解决问题,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安陵容不以为然道“呃,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办法,看到巧玉了么,刚入宫的时候是个老好人,现在同你一样,只进不出,可厉害了。” 秦三月嘿嘿干笑了两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小主亲口教奴婢的。好吧,那就让奴婢好好想想,要如何与绘春好好沟通沟通。” 第二百九十九章 秋意 第二天午膳后,秦三月一声不吭,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出了宜宁宫,到晚膳后才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屁股在大红桌前坐了下来,“叭哒”一声搁下剑,二话不说,拿起茶壶就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了不下十大杯铁观音茶,直喝得巧玉砸巴着嘴不停发出啧啧声,她才停下来。 “巧玉,瞧你这模样,莫不是喝多了几口铁观音,你就心痛了?幸好不是你当小主,若是你做了小主,那底下的那些奴才,连口水都没得喝。”秦三月调侃道。 “三月姐姐,你这是说哪儿话,这铁观音茶小主都不心痛,我心痛啥,再说了,宜宁宫里什么都有,我只是觉得三月姐姐这样如水牛一般狂喝,多浪费这么上等的好茶呀!”巧玉嘿嘿地笑,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正在抹桌台。 “巧玉说的可是常理,通常这等上好的茶是要小口慢品的,只不过今日不能按常理来说秦,对吧秦三月,想必你今天没有拔剑威胁,莫不是动用了嘴皮子,一直说到你口干舌燥才回来?”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三月,再瞄了一眼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一般的巧玉。 秦三月点了点头道“小主,真是神了,你是如何知道的?小主命奴婢能不打架就不打架,奴婢思来想去,奴婢身上除了手脚,只有嘴皮子可用,若是像绘春一样横眉怒目使眼色,奴婢还没有学会呢,奴婢学了两下学不来。” 据秦三月所说,原来三伏又去内务府领东西,都是些七七八八的常见日用品,背篓里塞得满满的一篓子,却又在半路上被绘春给拦住了。 内务府的梁多瑞是不会克扣碎玉轩福贵人的东西的,大抵是绘春也知道无法撼动梁多瑞,唯有在半路上使幺蛾子。 绘春伸着手,毫不客气地道“三伏,既然是福贵人要使用的东西,为了安全起见,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了,要奴婢多几个心眼,跟着来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三伏单薄的身子背着个大背篓,侧过身子,就想闪躲,不料绘春伸长着手一把拽住了三伏的背篓,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背篓再大,哪能吊得起绘春整个人的重量,三伏不弯下腰,不肯将背上的东西放下来给绘春检查,绘春就双手扒拉着她的背篓,试图将自己的身子吊在背篓上,绘春这一使劲,将三伏整个人都吊翻在地。 秦三月忍了又忍,暗咬着牙齿,她说自己没有拔剑,只是站在不远之处,眼睁睁地看着绘春将三伏背篓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兜起自己宽大的衣服下摆,捡了东西就团在自己的衣摆临时制成的包袱里,满满的一大衣兜,然后自顾自地朝前走了。 东西她自然是不会带回景仁宫的,她也不会送给宫里的其它需要的嫔妃用,而是拐过两个墙角,将东西放下来,能踩碎的拿脚踩碎了,不能踩碎的用手撕碎,总之,能毁就毁,宁愿毁了也不让三伏带回去给福贵人用。 秦三月喝止道“绘春,将东西还给三伏。” 绘春根本视秦三月为空气,嚣张得无所顾忌。 可是小主说了,不能打她,尽量不要打架。 秦三月上前去,倒是真的没有动手,只是将绘春从三伏那里抢来的东西,全部从绘春的手里抢了来,还给了三伏,然后叫三伏快点回宫里去,别让福贵人等得太久了。 然后,绘春生气了,可是她不敢同秦三月硬抗,想走,秦三月却不放她走了。 绘春向左走,秦三月就拦在她的左边,绘春朝右走,秦三月就挡在她的右侧。 绘春怒道“秦三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三月软着性子道“绘春,你同我一般模样,都是做奴才的,为何你就没有同理心呢?” 绘春纳闷道“秦三月,你说什么?什么叫同理心?” 秦三月停顿了,什么叫同理心,她也解释不清楚,这个词是她经常听见安陵容口头说,她就记住了。 秦三月蛮着脑袋横着心道“同理心是什么你不懂是吧?剪秋姑姑没有教过你吗?皇后娘娘定是有教过你的吧?这么说吧,若是同理心你听不懂的话,那就换一个简单点的词,善良,你听得懂吗?日行一善,日行一善......多行不义必自毙。” 绘春烦躁道“人也放走了,东西也还给她了,你还拦着我,到底想干什么?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回宫,有要事要办,若是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有你好看。” 秦三月不放道“绘春,这么说吧,我同你讲讲道理,你说皇后娘娘与福贵人有什么不同?” 绘春不屑道“秦三月,这话你也问得出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福泽苍生,福贵人,呵,福贵人算什么东西!又怎么能同皇后娘娘相比,你莫不是瞎了眼,这个你都区分不清楚么?” 秦三月不生气,依然拦住她的去路,自顾自地道“那皇后的景仁宫里养着的奴才,与福贵人的碎玉轩里养着的奴才,能比吗?” 绘春张口结舌,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秦三月顺势反问道“绘春,你同我一样,虽然同为奴婢,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婢,与骊嫔娘娘身边的奴婢,和福贵人身边的奴婢,能一样么?” 绘春有点恼羞成怒道“快让开,我要回宫了,别拦着我。” 秦三月就是不让路道“那绘春以后还要同一个贵人身边的奴婢计较么?宁愿毁坏了东西,也不给她们使用?” 绘春气极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下次我注意点,总可以了吧,快让开!” 秦三月说自己听到绘春终于服软了,她虽然还是冷哼冷哼的,可是气势已经弱了不少,于是就放她离开了。 安陵容赞许地点头道“嗯,能不用武力,就不用武力,这只是个开端,慢慢来吧!说多了,劝多了,也就越来越会拿捏人心了。” 秦三月笑了笑,又出了宫门,猫上了墙头。 第三百章 秋寒 自从秦三月“苦口婆心”地规劝过绘春过后,绘春自那时开始,便对福贵人宫里的三伏有所收敛了,福贵人也平安顺利度过了月子期,过了月子期之后,福贵人就轻松多了。 只因在后宫之中,嫔位以下的妃子,是没有资格抚养子女的,一般在母亲身边呆到满月后,就会被抱到专门的阿哥所,交给奶妈们抚养,皇上特许的情况除外。 类如,淳贵人按宫规是不可以自己单独抚养她的女儿的,但是皇上宠她,又念在淳贵人年纪尚小,淳贵人纯真,也想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尤其当她生的是一个女儿,相对比儿子更加安全的时候,皇上就会特许她以一个贵人的身份,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在身边抚养。 可福贵人并不能像淳贵人一样例外,没有得到皇上的特许,就需要在孩子满月后被嬷嬷们送往专门的阿哥所抚养,到了特定的时间,才能见上一面。 福贵人十月怀胎,一朝生产,辛辛苦苦才生下来这么一胎,她原本是欣喜得很的,可是到了满月的时间,嬷嬷们将“小芙蓉”强行从她身边抱走之后,她当场就哭得梨花带雨,食不香,寝不安,夜夜哭上一阵,倒像是那个弱小的孩子成了她自己一般。 安陵容不由得安慰她道“福贵人,也无需过份的担心和忧虑,小芙蓉进了阿哥所,相对于你这碎玉轩来说,还要更加安全,难道你不想将小芙蓉放在一个更为安全的环境之中么?” 这三下两句话,倒是将哭个不停的福贵人说的止住了眼泪,福贵人眼泪一收便点头道“骊嫔娘娘,我这刚做了娘亲,不到一个月,孩子就要同我分开了,我很想她呆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当中,只是我,只是我还没有习惯而已。” 福贵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慢慢就会习惯的,骊嫔娘娘,我很想,很想她,她才这么小,这么软,若是阿哥所的嬷嬷们看她不顺眼,可千万别弄痛了她,她一哭我也就想哭,嗷~~~~”又是一阵嚎叫~~~ 秦三月都要看不下去了,安陵容轻声吩咐了三伏看着福贵人一点,多照顾她的情绪,叮嘱三伏,若是福贵人饿了困了,就送去好吃的,别打扰她睡觉,若是她嚎哭,就由着她,不要管她,让她哭够了,她就不会哭了。 三伏眼圈红红地道“多谢骊嫔娘娘,上次多谢三月姐姐,自从三月姐姐说道了绘春之后,绘春就再也没有为难过奴婢了,只是我家小主这样,奴婢晚上也不敢睡觉,时不时惊醒,昨天晚上,小主她哭了一个晚上呢!” 安陵容摇了摇头,秦三月倒是一脸的捉狭,凑近她面前低声道“三伏,那真是辛苦你了!放心,福贵人哭也是需要花力气的,你再熬一熬,很快就会没事的!” 三伏低声道“谢谢三月姐姐,奴婢一定会看着我家小主的。” 福贵人这边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放轻松了,可是她转念又想起了襄嫔。 算着上次喜常在来宜宁宫的日子,这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有多了呢! 平静无波的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七天,安陵容从御药司回来,又能休沐两天了,她正准备出宫去,想回秀庄看看娘亲和父亲,还有姨娘们的那两个孩子。 在这个档口,喜常在的话却是借着风吹来,真的灵验了。 这一日,照常觐见皇后过后,齐妃身边的位子是空的,襄嫔告假了。 齐妃一脸的纳闷问道“皇后娘娘,这襄嫔她请假了?怎的没有听她宫里的人说,不知是身子骨哪儿不舒服?” 皇后娘娘小喝一口香茶道“齐妃,这平时与襄嫔走的最近的不是你么?怎么?襄嫔没有告诉你么,她得皇上宠爱时就与平时不同了吧,平时不受皇上待见时,什么都会与你通气,现在侍寝皇上了,冷菜回锅炒一炒,又热了呢!说不定是怀上身孕了吧!” 齐妃一愣道“襄嫔都多少年了,这会儿又怀上了?那还真的要去宣秀宫探一探虚实才行,是太医确诊了么?” 皇后嗤笑道“齐妃,这你就得去问襄嫔了,有没有太医确诊本宫确实不知情,宣秀宫有瘸了条腿的周宁海看护着,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你想进去,还真未必进得去。” 齐妃揶揄道“皇后娘娘若是前去探她,嫔妾跟在您的后头,不就能进了么?” 皇后不屑道“呃,本宫对襄嫔可没有什么好声气,要去就你们自个儿去,本宫忙得慌,哪有空去瞅她!她可是派了周宁海来了,昨天傍晚的时候,距景仁宫的宫门两丈远的地方,声音倒是洪亮,整个景仁宫都能听见---奴才替宣秀宫的襄嫔娘娘请事假,襄嫔娘娘身子骨不舒服,又吐又渴睡,寝食难安,要请长假。本宫正吩咐叫剪秋前去答复,这不,一到宫门外一看,人影都不见了,你们说说,这是在向本宫告假吗?若是本朝的大臣如此在皇上面前请假,皇上大抵会叫他们这帮无礼之臣,卸去权职,告老还乡了,本宫的性子,这些年,被磨得越来越平了,这襄嫔是华妃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性子与华妃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一类人,根本就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皇后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众嫔妃的耳里,却是如雷贯耳,吓得众嫔噤若寒蝉。 甄嬛低着头朝着安陵容吃吃了低笑了两声,沈眉庄低着头却是眉眼微抬,安陵容不知为何,见到这样的局面,她心里却是想笑。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落针可闻,还是齐妃出声打破了沉默。 齐妃笑道“看来,那该恭喜襄嫔,这福贵人得了皇后娘娘的调理,平安诞下了一个女儿,想必襄嫔娘娘的这一胎,也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吧!” 皇后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迅速用笑容掩盖道“喏,襄嫔前几日给本宫送来的千年灵芝,本宫都没有来得及吃,这不还摆在那儿么?同为皇上的嫔妃,以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本宫的拾三公主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流落到准噶尔汗国去和亲,她才多大?一个不到三岁大的孩子,本宫想想就难过,也正因为是襄嫔,挑起了准噶尔汗国与我们大清国的战争,可事已发生,补救已晚,现在外扰内乱,本宫当以大局为重,以皇家的子嗣为重,所以呀,本宫想啊想啊,也就不能计较这么多了,调理身子的药方,本宫没有,本宫又不是御药司的药师,也不懂药理,怎敢乱出药方?只是叫襄嫔去找太医院的太医看身子,想必,襄嫔的这一胎,是天意吧!” 第三百零一章 秋凛 景仁宫里的气氛又安静了下来,皇后说到动容之处,还不停拿帕子拭了拭眼睛,眼圈微微发红,敬妃连忙站起身来道“都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心为了整个后宫劳心劳力,大家也要懂得感恩才行,不要对皇后娘娘娘有需要时,就送千年灵芝上门,不需要皇后娘娘时,就叫底下的奴才出手打伤皇后娘娘宫里的首领太监。” 安陵容心“得”地响了一下,这个敬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底下的奴才指的是襄嫔身边的周宁海,首领太监自然是皇后身边的江福海,敬嫔这一拉一踩的,很快又取得了几个老嫔妃的附和,如齐妃等人,大抵是同一时间进宫的老人,不忍拂了她对皇后的一片诚意。 安陵容观看自己坐的这一排,甄嬛低着头刮着长指甲,无动于衷的;沈眉庄微微垂着头,双手抚着自己的膝盖,从膝盖往下看,看完脚尖,眼光再回到膝盖上,目不斜视。 皇后娘娘挤出一丝苦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职责所在,皇上千叮万嘱要本宫看好六宫,本宫自当尽心尽力而为,只是有人能明白本宫的难处与付出,知道感恩,而有的人却是不知道,好说歹说,有什么话宁愿你们当着本宫的面直接说出来,而不是在背后偷偷地嚼舌根。齐妃若是想去探望襄嫔就趁早去吧,本宫年纪大了,无事就不再出宫了,反正这六宫协理不是还有莞嫔、惠嫔和骊嫔么,大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先找她们三个商量,她们会报与本宫的。” 齐妃默不作声,敬嫔也收拢了身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皇后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便打了一个呵欠道“那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都散了吧!本宫也累了,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打扰本宫,剪秋,送她们出去吧。” 齐妃慵懒地站了起来,不情愿地往景仁宫的宫门外面走,等走到宫门外,她折转着身子,看着跟着她身后的林青和喜敏,道“两位常在,你们想不想去看看襄嫔娘娘?我呢,想去看襄嫔的主要原因,是想探一探她的肚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大了起来了,如果是真的,那定是要恭喜她的,就怕她月事推迟了,若是因为其它事情的原因,到时给太医检查出来了,免得给人看笑话。” 林青侧目道“齐妃娘娘,以襄嫔娘娘那般稳妥的性子,她做事善于谋划,定不会在没有确诊的情况下,公开消息,说自己怀上了身孕,这一胎呀,定是落到了实处,齐妃娘娘想去探望她,大大方方去就罢了,别在乎其他人的言论。” 安陵容不由得紧盯了林青一眼,这个林青也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这样的人,按理来是不得华妃与襄嫔的喜欢的,可是华妃在世时,喜欢林青,现在襄嫔也喜欢林青,但是林青相对于齐妃、丽嫔、喜常在、夏如春来说,确实比她们都要聪明许多,看来,襄嫔喜欢聪明人的,而自己也喜欢聪明人,当然,还更重于忠诚。 林青说是要回延禧宫休息,喜常在吱唔着不想与齐妃一起,安陵容顺道便上前一步,朝着齐妃说道“齐妃娘娘,她们都有要事,你就别为难她们了,刚好我也想去看一看襄嫔娘娘,想探探她肚子的虚实,那不如,就让我陪着齐妃娘娘一道去吧。” 齐妃喜上眉头,连忙拉着安陵容的手,两个人一道入了襄嫔的宣秀宫,宣秀宫里布置得十分的典雅奢华,襄嫔有气无力在躺倒在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得的金丝被,床尾放碰上一架古筝,安陵容的手指指腹轻轻地扫过古筝,上面居然是一尘不染的,看来,襄嫔十分的珍爱这架古筝。在皇宫的宴会上,襄嫔曾得皇上指示,当着众嫔的面弹过古筝,淅淅沥沥,如歌如诉,就算是凡人听来,也觉得襄嫔在古筝上的造诣非凡。 安陵容暗自寻思着,这个淳儿的琵琶素手弹来时悦耳动听,可是谁也没有料道她重弹发力之下,竟会成为了一件杀人的武器,不知道这襄嫔的古筝有否有这样上乘的功夫? “襄嫔娘娘,齐妃娘娘和骊嫔娘娘来探你啦。”襄嫔的贴身侍女音袖上了香茶之后,俯身在襄嫔的耳边悄声细语,唯恐惊到襄嫔腹中的孩子。 襄嫔乏力地睁开了眼睛道“呵,是齐妃与骊嫔来了,音袖快扶我坐起来。” 齐妃上前一把按住襄嫔的肩膀道“襄嫔,我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身子骨还好吧!有没有请太医探过脉,最好先确诊一下,对了,骊嫔也会探脉的,要不要骊嫔帮你看一看。” 音袖扶着襄嫔支着上半个身子坐了起来道,襄嫔苦笑了一声道“我倒是忘记了,骊嫔也会探脉的,只是我怕,怕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知男女,怕他会认生,所以还是不劳骊嫔动手,齐妃啊,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的,已经在调理中的了,大可放心,是真的怀上了呢天一点东西也吃不进去,才吃下去就吐出来,反胃,真是难受。” 齐妃心痛道“哟,怪不得你的脸色看起来那么白呢,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原来是一天都没有进食了,那怎么行呢?你不吃东西,哪有力气,你看你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当真是虚弱得很,这样吧,音袖去准备一些清淡的稀粥,记得所有的膳食都要清淡,给襄嫔娘娘喝下去,她若是吐,那就等她吐完了再吃,如此反复,也会比什么东西都不吃要好一些。” 另一个名为“玉果”的宫女很快就端来了清淡的稀粥,喂了襄嫔入嘴,不料刚在她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吐了出来,看襄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她一口气上来了,齐妃再闲聊了几句,安陵容便齐妃离开了宣秀宫。 安陵容知道襄嫔信不过自己,原本自己是可以帮她探脉,正好可以一探虚实,哪料到襄嫔的嘴毒得很,一个在肚子里才满一个多月、还未成人形的胎儿,他会认生? 安陵容的脸色定是不会好看到哪儿去了,从出宫到分叉路口,齐妃要朝左走,她要朝右走。 第三百零二章 秋爽 齐妃劝道“骊嫔,别生气了,襄嫔她的嘴,绝对的比她的心要毒,但是她比皇后、华妃都要好,华妃与皇后,两个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取人性命,不同的是,华妃是取大人与孩子的命。皇后就是取孩子性命,襄嫔工于心计,可不取人性命。” 安陵容冷笑一声道“齐妃娘娘,你说襄嫔她工于心计,不取人性命,可是她会叫人活着比死还难受,齐妃娘娘帮着襄嫔说话,你觉得襄嫔不狠毒,那是因为襄嫔的狠毒没有用在你的身上,若是哪一天你亲身体会到了,定会咬牙切齿的,同样,她也没有将最狠毒的手段用在我的身上,我与齐妃娘娘一般感同身受。” 齐妃愣了一下道“原来如此,我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一层,也许吧!她若是一辈子都善待我,我也没有理由会恨她,是吗?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宫吧!” 安陵容望着齐妃坦然离去的背影,齐妃她有时候看上去,真的并不是那么聪明,可是有时候,一席话又能让人觉得她的心襟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开阔,不知为何,她竟对齐妃有一种莫名的奇特之感,可到底是哪儿奇怪,一时也说不上来。 回到宜宁宫时,安陵容还在细细地寻思着喜常在的话,喜常在胸有成竹地说不出一月,襄嫔就会对外宣称有身孕的消息,果真如此,对喜常在的话,她现在竟然相信五分了。 第二日,天气微寒,院子里的紫薇花大半被风吹雨打,凋落了一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株傲立风中,安陵容望着这情景,心里隐隐有些叹惜,叫巧玉举着伞去花圃里收拾了一阵,许多花只剩下光秃秃的藤杆挂在那儿,叶子落了,花也掉了。 秋雨丝滑,却又是连绵不断,好在不用去御药司上值,这雨从早膳时分开始下,一直下到午膳过后,一早大雨,就没有去景仁宫里觐见皇后,秦三月倒是午膳后又在宫里巡了一圈,回来汇报情况了。 “小主,今天大家都没有去觐见皇后,倒是中午雨停了的时候,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江福海带着两个小太监,还有绘春,一起搬了一个巨大的花瓶,送去了襄嫔的宣秀宫里,那花瓶有江福海两个人那么高,在宣秀宫的宫门口横竖不好进去,后来是放斜几个人一路扛着进去了。”秦三月拍拍身上的雨水,顺手拿起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又开始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擦起那柄剑鞘来了,剑鞘古色古香,可是也经不起秦三月常年累月的擦拭,外表看来已经反射出白色的光芒了。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皇后上次才赏了祺贵人一个巨大的花瓶,秦三月你还记得吗?当时祺嫔气得浑身冒烟,待江福海与两个太监将那巨大的花瓶抬进储秀宫之后,江福海的人走了之后,祺嫔亲自从宫里找了一个半个手臂长的大捶子,咬着牙使劲地捶,将那花瓶捶成了碎片,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秦三月眉眼之间藏不住笑意,她在恍然之间,就像突然想起了这一件事情一般,咧嘴大笑道“小主,奴婢想起来了,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呢!当时祺嫔的动作可凶狠了,一手砸一边怒骂道,皇后,你说谁是花瓶呢?我捶烂你这个老花瓶,你才是花瓶,我捶碎你!这个祺贵人也太嚣张了,皇后赏的东西不喜欢,便可以置放于一旁,锁入库房也好,这般名贵的东西,她怎的就一点都不心痛。”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就是因为这一件事情,原本祺贵人是投靠到了襄嫔的旗下的,只因为祺贵人怒气冲冲之下砸碎了皇后送来的古董名贵大花瓶,这花瓶虽然喻意不好,可是名贵,襄嫔就责备祺贵人不长脑子,说是这般名贵的花瓶,她若是不喜欢,可以送到宣秀宫去,祺嫔也是十分的小气,每次去宣秀宫探望襄嫔,外传她都要顺走襄嫔宫里的一件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不便宜,时间一久,襄嫔也烦不胜烦,借着那次机会,就将祺贵人赶了出去,叫祺贵人以后都离她远一点,襄嫔说不想再看见她,说她脑子笨,不好使。” 秦三月吃吃地笑“奴婢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可是这次小主一说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祺贵人的脑子真的不好使,只不过,这一次换作了是皇后赐给襄嫔娘娘花瓶,她终于不用再羡慕和心痛被祺贵人捶碎的那个大花瓶了。” 安陵容忽然问道“对了,秦三月,我叫你将襄嫔怀孕的消息传给棠梨宫的莞姐姐和骏晖宫的眉姐姐,你都传到了吗?她们俩个人有没有消息带回来?” 秦三月脸色一正道“小主,消息奴婢一早就传出来了的,今天上午奴婢出宫去的时候,采星与流朱都过来同奴婢见了一面,两位娘娘都传来话说,襄嫔为虎作伥,她们实在是不想她生下皇上的孩子,可是按同处一个宫中,都身为皇上的嫔妃,于伦理纲常,就随她而去,不会强行阻止她生下这个孩子,可也是不会暗中保护她。皇后娘娘若是想拿掉她腹中的胎儿,莞嫔娘娘说叫我们不要参与其中,惠嫔娘娘说看她自己的能力了,她们都说了,若是襄嫔有能力保下这一胎,便是皆大欢喜,唯有皇后娘娘不欢喜,若是襄嫔娘娘掉了这一胎,那也是皆大欢喜,只不过不欢喜的人就换成了襄嫔娘娘了。” 秦三月说的好绕口,安陵容细想了一下那两位的意思,就是不要管她,随她去! 襄嫔怀上了就生下来,生不下来,也不干她们的事情,这个孩子的到来,就会给皇后与襄嫔之间的旧恨再添上一抹新仇,总之,襄嫔的这个孩子生下来或者生不下来,于甄嬛和沈眉庄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 据说,襄嫔对于皇后送去了一个偌大的花瓶很是不满,说是祺贵人怀孩子时皇后送一个大花瓶,她怀上孩子时,皇后也送一个大花瓶,皇后怎么能将她自己与祺贵人相提并论呢? 音袖虽然平时胆小怕事,可是也容不得襄嫔受一丁点的委屈,听到襄嫔这样说话,就将这话告诉了秦三月,秦三月回来又告诉了安陵容,安陵容唆使着秦三月将话传去了景仁宫,出面的依然是绘春,绘春上次因为有秦三月的吓唬,不敢直接找音袖,就在后宫里逢人到处宣扬“襄嫔娘娘怀上身孕,这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皇后娘娘也替襄嫔娘娘开心,特意赐了一个名贵的古董花瓶过去给襄嫔娘娘,谁知道襄嫔娘娘还嫌弃这花瓶与当初皇后娘娘赐给祺贵人宫里的一样,皇后娘娘没有说,那个大花瓶外层是镶了层金了,多名贵啊,襄嫔娘娘她居然没有看出来,唉,白费了皇后娘娘一片好心。” 第三百零三章 避子药 后宫中的嫔妃一共分为了四派,分别是以皇后为主的一派,其次是以襄嫔为主的一派,另一派以甄嬛为主的一派,还有一派如散沙,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有无皇上的恩宠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如老一辈的嫔妃,足不出户的端妃,不问世事的康妃等等。 以甄嬛为主的这一派,大有被安陵容后起之秀超越之势。 安陵容遵循甄嬛与沈眉庄的意见,对襄嫔怀孕一事,不予理会,后宫的谣言越传越神了,很快传就到了养心殿里,恰逢安陵容又应召在养心殿内批折子,宫外风雨飘零,雨打梧桐,那清脆的风铃声透过窗户,叮铃声传入耳中,让人不禁精神一震。 皇上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眼里有了一抹浓淡相宜的情意若隐若现,可又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骊嫔,你最近有去宣秀宫么?” 安陵容微微一愣道“皇上,嫔妾昨日去过宣秀宫一次,探了一下襄嫔娘娘。” 皇上执笔的手微微一紧道“骊嫔,那你可瞧清楚了,襄嫔她可是真的有了身孕。” 安陵容猜测着皇上的心情,寻思着道“皇上,嫔妾是随齐妃娘娘一道去宣秀宫的,嫔妾在景仁宫之时,听到宣秀宫的宫女音袖代襄嫔向皇后娘娘请假,可是被江福海给拦住了,江福海说是襄嫔娘娘怀上了身孕,嫔妾正想着去一探究竟,正好齐妃娘娘也想去探望襄嫔娘娘,于是,嫔妾便与齐妃娘娘一道去了宣秀宫。” 皇上淡淡的冷意浮上了眉梢,他语气突然一变,满是森严道“那探出什么来了么?襄嫔当真是奇怪的很,竟然拒绝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的问诊,朕正好想落实这消息。据朕看来,襄嫔定是不可能怀上身孕的!” 安陵容怔然回头看着皇上,有些纳闷道“皇上,您刚才是说,襄嫔是不可能怀上身孕的,这个,皇上为何如此的确定。” 本该应答的皇上却又低头批起了折子,他低头不语,气氛一度沉默了下来。 安陵容轻声道“皇上,是嫔妾逾越了。” 皇上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道“骊嫔,朕也不想瞒着你,这后宫的子嗣,多得骊嫔才得以顺利保全,可是襄嫔的这一胎,她大抵是假孕的,因为朕召她侍寝之时,特意提前喝了骊嫔给朕调制的避子汤呢?当然,若是襄嫔当真的怀上了,那不意味着骊嫔的避子汤失去效用了呢?那朕有一半的责任,另一半的责任可是要归咎于骊嫔了。”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皇上,嫔妾给您调制的避子汤药,皇上还真的用上了啊嫔的这一胎,若说是假的,可是依嫔妾亲眼看来,襄嫔俯身在床头吐个不停呢,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吐得连苦胆水都出来了,多半可能是真的。皇上,您可要做好心里准备,若是真的有了,可能是避子汤失效了呢!” 皇上一愣,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眉心,微微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襄嫔的这一胎,若是真的怀上了,那也是在朕喝了避子汤的情况下怀上的,多半是有问题的,以后若是生下来了,说不定这身体还会有某些缺陷,朕左思右想,还是不如叫皇后想个法子,将襄嫔的这一胎给放弃掉,唉,襄嫔,朕真没有想到要让他怀上身孕的,总得想个法子,再说好,骊嫔你研制出来的避子汤药,朕倒是觉得这药喝下去了,还有强身壮体的作用,浑身的精气神都提了上来了。” 安陵容垂下头道“皇上,看来,这药方还需要调整,皇上既然不想让宫里的某些嫔妃怀上身孕,嫔妾定当尽力,襄嫔娘娘的这一胎,嫔妾原本去宣秀宫探望她时,是准备好要探一探她的脉,以了解实情的,可是襄嫔娘娘对嫔妾有偏见,阻止了嫔妾为她探脉,所以她这一胎的虚实,嫔妾无以得从难证,皇上还是派太医院的人前去诊查稳妥一些。” 皇上点了点头道“若是襄嫔拒绝,那朕带上太医院的人,亲自去宣秀宫,她准不敢抗拒了。” 皇上还当真带了安陵容,叫了太医院的许太医,去了宣秀宫。 襄嫔的眉眼之间难掩喜色,她喜滋滋地道“皇上,多年才能亲临这宣秀宫一次,嫔妾可真是开心。” 皇上淡淡地道“朕听到襄嫔有了身孕,特意叫了太医院的许太医过来,给你确诊一番,好落实接下来的事宜。” 襄嫔点了点头,顺从地坐了起来,一双眸子却是紧盯着许太医,许太医给襄嫔手腕上搁了一块丝帕,隔着丝帕微闭着双眼给她听脉,一忽儿的功夫过去,许太医收起帕子,转身向皇上道喜“恭喜皇上,恭喜襄嫔娘娘,娘娘确实是喜脉,娘娘已经怀上身孕一个月有余了,只是娘娘中气不足,还需要喝些固胎养胎的汤药,才能安全保下这一胎。” 襄嫔的笑容一收道“多谢许太医,嫔妾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喝固胎养胎的汤药,哦,对了,嫔妾现在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也不想吃,一吃就反胃,一反胃就将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真是难受,经常呛得我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模样也难堪。” 许太医的面色一收,略微显得有些尴尬,皇上劝导道“襄嫔,都说这怀上了身孕的人,像极了孩子,既然有了孩子,就要听太医的话,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许太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许太医吩咐如何做,就如何做。” 襄嫔神色一正,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皇上又嘱咐了一番,便带着许太医离开了,安陵容在宣秀宫出来的分岔路口,便与皇上分道而行,独自回了宜宁宫。 一阵风大过一阵,安陵容不由得紧了紧宫衣,寒意凛然,她研制的汤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不止皇上在喝她亲手研制避子汤,就连自己的亲生娘亲与父亲也在喝,这大半年以来,娘亲也从没有怀上过身孕。 第三百零四章 失算 安陵容寻思着,白天才刚刚见过皇上,晚上大抵是不会宣她侍寝的了,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晚膳过后,小凳子匆忙中带着惊喜中道“娘娘,苏公公朝宜宁宫这个方向来了呢,定是皇上召娘娘去养心殿了,娘娘快,快,快!” 安陵容一愣神的功夫,还没有来得及更衣梳妆,眼瞧着苏公公地到了宫门口“骊嫔娘娘,皇上记挂着您呢!上午才刚刚见过您,现在又召您去养心殿,还请娘娘稍作准备,奴才在外头候着。” 安陵容点头道“苏公公稍等片刻,等我稍作整理便随苏公公一道去,辛苦苏公公了。”说完,安陵容朝着秦三月使了一个眼色,秦三月随即会意,从安陵容的手中接过一锭银子,塞到苏公公的手中,苏公公一开始客套的推让着,让个两三次便塞入了袖口之中,耐心在一旁等候。 安陵容俯下身子悄声地对秦三月道“这个时候,皇上宣我去养心殿,大抵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秦三月,我出去的时候,你务必守好宜宁宫,如果明天早晨,还没有等到我回宫,就要去通知棠梨宫的莞嫔娘娘和骏晖宫的惠嫔娘娘,记住了么?” 面对安陵容的叮嘱,郑重其事,秦三月居然比安陵容还要着急道“小主,不如今天晚上我就去通知两位娘娘吧!” 安陵容悄然拉住了她道“你这般猴急作什么,如果皇上找我前去谈的不是着急的事,明天一早就能照常回殿。” 秦三月点头道“那好吧,小主,您放心吧,奴婢会看着宜宁宫的,这明里暗里,谁也不敢擅自闯入宜宁宫内,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两位娘娘那儿,奴婢也会做好及时通报的准备,小主放心去侍候皇上吧!” 安陵容微皱的眉头轻展开来道“好,有你看着,我便能放心了,皇上找我前去,大抵是与襄嫔的事情有关,现在宫里头最紧要的事情莫过于这一件事了。” 秦三月一边朝前走,一边替安陵容开宫门道“奴婢知道的,小主放心吧!” 安陵容便随着苏培盛赶到了养心殿,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养心殿外头灯火通明,可是养心殿内却是漆黑一片,安陵容轻推开养心殿的大门,站在门口小心冀冀地探着个头朝里张望着,试图轻声与皇上沟通道“皇上,您在么,皇上为何不开灯呢!” 里面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安陵容狐疑地回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轻声道“娘娘进去吧,皇上在里头呢!” 安陵容摸索着准备去点燃烛火,以照亮整个宫殿,她冷不防瞥见窗户底下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皇上背剪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底下,背对着她,声音嘶哑道“骊嫔,别点烛火,你过来,到朕这儿来,陪着朕静一静。” 安陵容心里轻轻微微一动,迈着轻微的步子,徒步来到窗户底下,整个身子却是被一只修长的手圈揽了过去,继而,一只长臂轻轻扣了她的肩膀,动作虽轻,却是用了暗劲,扣得她有些生痛,她微微转着身子,挣扎了下,试图挣脱,不料反被皇上抓得更紧了。 “别动,就这样陪着朕,陪着朕站一会儿,朕需要你。”是命令的声音,满是威严。 “皇上,莞姐姐她......” “闭嘴,陪朕站一会儿,朕在心烦的时候,只会想到骊嫔,也只有骊嫔会宽朕的心。” 安陵容不再说话,她就这样静静地陪着皇上站在窗户底下吹着冷风,听着那一串串聒噪却能打破沉默带来的尴尬风铃声,皇上执着她的手,轻轻地抱着她良久后松开了手。 皇上,他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淡然道“去吧,将养心殿的所有灯都点起来吧!” 安陵容顺从地去点燃了所有的灯,借着白炽的灯光,却是发现皇上的脸色发白,苍白无力,精神在一天之间憔悴不少。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安陵容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皇上却是轻轻地将她推开了,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紧紧地锁住她的双眸,轻飘飘道“骊嫔,你说襄嫔她当真是怀上身孕了么?或是朕怎么可能会让她怀上身孕?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怀上朕的孩子,如果不是她,年羹尧怎么会了拥兵造反,华妃也不用死,华妃她可以住在冷宫一辈子,朕当时下令赐死华妃,这个命令还没有下呢,可是消息却传了出去,朕知道,是襄嫔,她一直都想让华妃死,华妃对温宜下了木薯粉,喂安睡药,想不到襄嫔对华妃的嫉恨心如此之强,朕以为温宜还活得好好的,襄嫔就不会嫉恨华妃,可是这个女人心里一点都忍不了,有仇必报。”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嫔妾知道皇上不想让襄嫔娘娘怀上孩子,可是日间皇上已经亲自带嫔妾去了宣秀宫,许太医也亲手验过了,襄嫔娘娘,她,她的确是有了身孕了。” 突然,听到这席话的皇上暴怒起来,他拿起手掌重击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吓得安陵容连忙去捉他的手,却被皇上反手一把推翻在地,安陵容倒地的同时,却是不小心将皇上给绊倒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密不透风地罩了下来,差点将安陵容砸晕过去。 安陵容拨拉着皇上,用尽力气将他的身子往旁边推开道“皇上,您怎么了?您消消气!嫔妾也知道皇上不想襄嫔有孩子,可是这也许是天意吧!” 皇上怒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天意?朕就是天意!朕不想让她有孩子,她就不能有孩子!岂有此理!” 安陵容心一片凛然,她本还想安慰几句,可是皇上的怒气正盛,她便闭上了嘴。 可是这还不够,皇上越说越气“襄嫔,朕要杀了她,要将她送去冷宫,朕要.....” 安陵容的脑袋嗡嗡嗡地响成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她突然伸长着脖子,用自己的红唇堵住了皇上的嘴唇,耳边那聒噪的声音终于静了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 袒护 皇上的身子一滞,愠怒的眸子看着安陵容半晌之后,嘴唇却是舍不得挪开,于是两个人就在养心殿的地毯上,两个温热的身子紧紧相挨着,一会儿的功夫过后,安陵容先松开了口,开口问道“皇上,气消了一些了么,好些了么?别生气了,龙体可要紧。” 皇上的脸复又盖了过来,罩住了她的脸,两个人又是一阵纠缠,半晌才松开。 “朕要杀了襄嫔!”皇上不依不饶! “为什么?”安陵容不由得有些愠怒,这吻也献上去了,怎就一点都不凑效呢! “骊嫔,你想想,这避子汤朕已经喝了两个月,一来是为了试药性,二来是这药喝下去的确是能提神的,朕这段时间政务繁忙,经常批奏折到凌晨,靠着这个药提神,现在,渐渐地,有些离不开它了。” “骊嫔,朕想问问你,朕日日喝的同样的药,为何宠幸了如此多的嫔妃,就偏偏只有襄嫔怀上了身孕?莞嫔,惠嫔,祺贵人,丽嫔,骊嫔你上一个月都宠了你四次,为何你们都没有怀上身孕,而偏偏只有襄嫔怀上了身孕?你来告诉朕,这是为什么?难不成骊嫔也配了避子汤给后宫所有的嫔妃喝了,唯独只有襄嫔没有喝避子汤?” 安陵容脑袋一激灵,马上清醒过来,惨了,这处理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为了保全自己,为了保全大家,那只能得不起襄嫔了。 安陵容郑重道“皇上,您得相信嫔妾,嫔妾怎么可能会将避子汤给后宫里的嫔妃们喝呢,嫔妾常想着的是如何为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皇上点了点头道“朕也觉得这不可能,那你告诉朕,难不成襄嫔出轨了,襄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那是谁的?宣秀宫的太监可都是绝育了的,还是等襄嫔的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朕一刻也等不了,这样吧,苏培盛,马上进来。” 皇上怒气填胸道“苏培盛,你立即去通知甄远道过来,就说朕有要事要与他商议,快去快回。” 令安陵容大跌眼镜的是,皇上对于襄嫔怀的这一胎,动用了大理寺与刑部查案。 很快,与襄嫔接触的人,全部被一一进行了排查,时间一路查到了上月中旬的某一天,这一天,后宫之中居然没有任何人见过襄嫔的人影,时间是在早上觐见完皇后以后。 而丽嫔宫中的康禄海却是自主地揭发,说那天他亲眼见到襄嫔娘娘去了皇后的宫中,后面的事情就不知晓了,说襄嫔娘娘还特意乔装打扮过。 皇后很是为难地解释了一通,说是襄嫔向她送了一株千年灵芝,东西还摆在宫里,送完她就走人了。 皇上叫皇后拿来了那株千年灵芝给他察看,皇上只看了一眼,便砸碎了那灵芝,怒道“皇后,朕从来没有赐过千年灵芝给襄嫔,你这株灵芝是从哪儿得来的?朕想起来了,一年前西域曾经向宫里进了贡品,当中就有为数不多的几株千年灵芝,一株朕赏给了皇后,另一株赏给了太后,襄嫔是如何得到这灵芝的呢?” 皇后诚惶诚恐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恰逢此时收到消息的太后娘娘也一道赶来了养心殿,太后一到,皇上自然不敢造次,转而对皇后放轻了声音道“皇后,先起来了吧!这事朕晚一些再找你算帐。” 太后娘娘听了眉头微微一皱道“皇上,你这又是怎么了?就为了一株千年灵芝,就如此恼怒,皇上是皇上,胸怀天下事,哪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这般计较的,襄嫔送灵芝给皇后,这又触犯了哪条规定呢?” 皇上与太后之间的谈话,明显的能让安陵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疏了,太后娘娘虽然语声温婉,语调不高,可是这话听来,不带有几分情感,太后娘娘倒是袒护着皇后娘娘的。 皇上强压心中的怒火道“母妃,襄嫔送了一株灵芝给皇后,是意欲何为呢?可这样的灵芝朕没赏过给襄嫔,襄嫔平时与皇后的关系水火不容,那为何要送这灵芝给皇后?” 太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却是语调突然扬高道“灵芝,皇上不是赏了一株给哀家么,难道哀家就不可以赏给襄嫔了么?既然襄嫔都怀上了身孕,哀家开心,赏什么都是值得的,皇上是心痛这千年灵芝么?” 皇上眼中的愠怒一层又一层地浮上来,安陵容隔空都能感觉到那空气中的气压是愈升愈高了,太后娘娘初来乍到,还没有了解到实情,就开始断章取义了,太后答非所问,已偏离了皇上的心意一丈开外。 安陵容想窃笑,却是不敢笑出声音来,果然,皇上果断地放弃了与太后娘娘争论的想法。 皇上便冷着眸子,直接了当地说道“母妃,朕就实话实说吧,襄嫔这肚子中的孩子定不是朕的。” 太后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皇后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皇上,安陵容静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太后过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发话道“怎么的?皇上可是查实了?哀家的眼中可是容不下一粒砂子的。” 皇上低垂着头道“还没有呢!母妃您就静候消息罢了,这事情呢,让朕自己静悄悄地去处理。” 太后手微微抖着道“这可是一件大事,千万,千万不能误杀,襄嫔的罪一定要有证据,万一她怀的是皇上的子嗣,那可是我的孙儿,孩子是无辜的,皇上不用心急,不妨等襄嫔将孩子生下来,到时滴血验亲,便可知分晓。” 皇上低声道“可是朕一刻也等不了,这件事情,皇后也脱不了干系,身为后宫之主,你掌管着后宫,朕不知道你日管夜管,到底在管些什么?襄嫔还能往皇后的宫里送千年灵芝,现在朕想来,定是贿赂皇后去的,皇后就此替她掩盖了事实?” 皇后满面通红,跪倒在地上,哭泣道“皇上冤枉了嫔妾,嫔妾也只知道襄嫔进宫来拜访本宫,送了一株千年灵芝后就回宫了,就此闲聊了几句,嫔妾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怀上身孕的,初使嫔妾以为是在宫里帮助福贵人平安诞下了一个女儿,襄嫔也想怀上孩子,才上门来求嫔妾的。” 第三百零六章 虚火 皇上断断续续的“可实质上,她就是带着那宫女音袖来本宫的景仁宫里晃荡了一圈,连杯茶都没有喝,站了一忽儿的功夫就回去了,这事情音袖可以作证,景仁宫里的奴才都是见到了的,江福海,剪秋和绘春都是亲眼看见的。” 皇上淡淡地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襄嫔还是揣着心思上门造访的,那为何皇后就不知道多一个心眼,到现在为止,襄嫔还一口咬定说那千年灵芝她没有送过,她倒是到了景仁宫拜访了皇后娘娘,让娘娘帮她调理身子,说在皇后的帮助下怀上了身孕,皇后,你实话实说,襄嫔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种?” 皇上越说越气,双眼赤红,脸上寒气逼人,皇后缩着身子,不停地往后退。 太后怒而发声道“好了,好了,襄嫔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你不问问你自己,你问皇后干什么?真是荒唐,襄嫔肚子里的孩子定会是皇上的,若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襄嫔难不成,还能去宫外找个野男人与她一起怀上身孕?这到底是怎么了?哎哟,哀家的头真是痛死了。” 皇上满面都是怒容,一言不发,空气静了下来,却又是很快被太后一语给打破了。 太后缓缓道“依哀家看来,这事皇上还得稳住局面,哪怕襄嫔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皇上的,这事也只能延缓处理,再说了,这孩子等襄嫔生下来再说,是不是皇上的没有关系,皇上定是不会将他立为太子的,到时孩子连同襄嫔一同处理掉就行了,可万一真是皇家的血脉呢?虎毒不食子呢!” 太后一席话说得皇上脸色翻白,差点背过气去,太后一席话说完,不等皇上发话,就带着竹息姑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皇后,还跪在这里,想要气死朕么,还不快点随太后一起出去,回景仁宫吧,朕不想看到你!”皇上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皇后哭哭啼啼地,提着衣摆站了起来,剪秋上前一步扶着她,一步一顿地紧随太后离开了养心殿。 皇上望着太后与皇后扬长而去的背影,对着安陵容轻轻地发话,却又是咬牙切齿地道“母妃请放心,朕一定会诛杀隆科多,隆科多让母妃的心已游离,母妃原本就没有将朕放在心头之上,一直以来都是,既然母子无情,那不妨也让母妃尝尝痛失心中所爱的滋味。” 皇上的面容有些扭曲,安陵容轻轻地一声呼唤,唤回了皇上的思绪。 “皇上,隆科多是隆科多,太后娘娘是皇上的生母,太后娘娘与皇上可是有血脉相联,也是皇上在这个世上的至亲,皇上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失了孝道。”安陵容劝导道。 皇上腥红的双眼渐渐收敛了情绪,他低头道“骊嫔,襄嫔腹中的胎头定不是朕的,朕敢断定。” 安陵容面容微微一冷道“皇上,好,嫔妾相信您,那皇上打算如何操作呢?” 皇上道“朕要将她罚去冷宫,朕要杀了她。” 安陵容不为所动,淡淡地道“皇上愤怒,是觉得襄嫔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可是皇上命大理寺和刑部调查了多天,却示付诸行动,那是皇上心中有疑惑未解,也不敢完全断定襄嫔娘娘腹中的胎儿到底是不是皇上您的,还有一丝疑惑在于,襄嫔娘娘可以买通太医院的太医,假孕,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现在外扰内乱,襄嫔若是与外敌联合,里应外合,对了,襄嫔的手段比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若是有了孩子,朕若是死了,她便能联合人一举夺了皇位,她的目标是朕的皇位,对不对,骊嫔你说是不是?” 皇上走上前一步,又死死地扣住了安陵容的肩膀,安陵容痛得咬着牙,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轻轻地扳动皇上的手指道“皇上的思绪已经乱了,嫔妾理解皇上的心情,宫里有先例,可是皇上一定要稳住自己的心情,痛失一个襄嫔不算什么,皇上您还有嫔妾,还有莞嫔娘娘,还有惠嫔娘娘,还有端妃娘娘,康妃娘娘。” 皇上眼中的怒火渐渐的熄灭了,他收回了掐住安陵容的双手,缓缓地道“朕是皇上,朕有三宫六院,有几千个嫔妃,可是朕的心里,朕的想法,说与骊嫔听,也不知为何,这些后宫嫔妃,朕即便不喜欢她们了,可是在朕的心里,她们依然是归属于朕的,就像是朕曾经很喜欢的一样东西,后来不怎么喜欢了,若是被人夺了去,朕就心意难平,恨不得,恨不得杀她们全家,诛她们九族。” 安陵容淡淡地,微微一笑道“皇上息怒,这件事情不妨再等上一等,等襄嫔的孩子出生了,再验证,如果真不是皇上的孩子,那嫔妾也不会阻拦皇上杀襄嫔全家,诛她九族,她作为皇上的嫔妃,此生享尽了荣华富贵,却若是做出这等有辱皇家之事,皇宫之内的所有人定不会容她留下来。” 皇上的心头气已经消除了一大半,他轻轻执起安陵容的手,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道“骊嫔,你会背叛朕吗?朕知道你不会,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朕!朕只求你在身边陪伴着,便可安心处理这些琐事。” 安陵容心里微微一动,眸眼之间淡淡地低垂下来,凝视着自己的脚尖道“皇上,嫔妾不会背叛皇上,嫔妾会一直守护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抬起她的下巴道“为何要说的如此轻声,抬起头来,看着朕的眼睛说话。” 安陵容无动于衷地,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说了一次,可是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不说实话,也不会被天打雷劈的吧!皇上若是对自己好,她定是不会背叛皇上的,可若是皇上想置自己于死地,那自己还不逃,那不傻么? 安陵容痴痴地想了半晌,寻思着自己若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也不会被皇上责罚,不免得宽下心来。 第三百零七章 诛心 皇上要处置襄嫔已迫在眉睫,安陵容淡淡地看着窗外梧桐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寡淡如水,可内心却是乱成了一团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平日里聪明得简直称得上狡猾的襄嫔怎么可能会出了如此重大的疏忽,那是因为一年才得皇上一次宠爱才心急了么? 救她一命?不值得,想起以往的种种事情,她心里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冷笑。 不救她?她必死无疑!皇上铁了心要赐死她!可是她若是死了,那皇后就一家独大了,留着襄嫔自然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替她们挡在前面,皇后施威下来了,有襄嫔在前面挡一挡,可比没有人挡,那处境就天差地别了。 安陵容独自一个人,心里煎熬着,低着头,背剪着双手,围着那株梧桐树转来转去,左右思量着,硬是拿不定主意。 救,还是不救? 救么,算了,让她死得了! 救么? 她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高高的梧桐树尖,闭着双手,摊开双手,心里默默地数着 襄嫔啊,谁叫你这么傻啊!聪明了一辈子,却是糊涂在一时,性命攸关哪! “那就以十秒为证,若是那梧桐树叶能在十秒钟之内,飘落到我的手掌心,我便,救你一命吧!”安陵容有些为难地想到。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她感觉手掌心里依然空落落的,一片树叶也没有。 “一点九。” “一点八。” “一点七。” “一点六。” “一点五。” “一点四。” “一点三。” “一点二。” “一点一。” “一。” 终于,一片轻若无物的树叶,飞落在她的掌心,她腾的一下睁开眼来。 她轻叹一口气道“唉,天意如此,那我今日就救你一命吧!其实,我这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秦三月,随我一道去宣秀宫。”她话音刚落,秦三月从高墙上飞身落下,紧随着她一道去了宣秀宫。 宣秀宫的大床上,依然躺着面色红润的襄嫔,短短的几日不见,她的身子骨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了起来。 “襄嫔娘娘,宜宁宫里的骊嫔娘娘带着秦三月姐姐来看望您了!娘娘。”音袖十分体贴地俯身在襄嫔的耳边悄声低语道。 襄嫔微微睁开眼睛,又合上了眼道“是骊嫔来了么?本宫好困,好渴睡,这平日时不是吃就是睡,音袖啊,你给骊嫔和秦三月上茶,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起床了。” 安陵容微微一愣她迈着步子走得全身热得直冒汗,从宜宁宫好不容易走路来到了这宣秀宫,轿子都没有乘坐,这下可好,襄嫔见到自己眼睁都不想睁开,唉,你可知道,我是来救你的! 看着襄嫔这一幅冷淡的模样,安陵容升起的那一点点热情又如被冰水浇灌了一般,冷了下去,心里委实拔凉拔凉的。 “音袖,你先出去吧,秦三月,你也出去吧,我有话同襄嫔娘娘说。”安陵容吩咐道。 襄嫔顿时睁开了眼睛,有些吃惊地望着安陵容道“骊嫔,你想干什么?后宫诸多的嫔妃,你都替她们保下了龙胎,平日里,我对骊嫔没有存在过加害之心,骊嫔你不会是想要害掉我的孩子吧!音袖,你留下来,秦三月就在外头候着吧,有什么你直说。” 秦三月警觉地朝宫内四周扫视了一下,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可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在宫门口镇守着,音袖识趣将宫门关闭起来,然后站到了襄嫔的床前,将安陵容与襄嫔隔了开来。 安陵容苦笑一声道“襄嫔,既然你不放心,叫音袖在这里看着就看着吧,想必这个音袖也是你的贴身侍女,是你信得过之人。我只想问襄嫔娘娘一句真话,您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皇上的龙种吗?” 一听此话,护主心切的音袖气得脸都红了起来,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道“骊嫔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襄嫔娘娘定是怀了皇上的孩子。”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道“音袖你莫慌张,莫着急,我今日前来,不是要害你们的,反而,我是来搭救你们的,除了我,宫里大抵是不会有第二个人前来搭救襄嫔娘娘了,娘娘,我说的是吗?皇后娘娘会来救襄嫔娘娘吗?齐妃娘娘会来救娘娘吗?莞嫔娘娘?惠嫔娘娘?祺贵人?丽嫔?襄嫔娘娘好好思量一下。” 襄嫔不以为然道“骊嫔,你别吓唬音袖了,我又没有做坏事,怎么要轮到骊嫔前来搭救?我现在被置之险境了么?皇上要赐死我么?怀上了皇上的孩子,皇上要处罚我?这是哪来的道理,我触犯宫规了么?别说是我现在有了皇上的孩子,就算没有怀上皇上的孩子,皇上看在温宜公主的份上,也不会置我于险境,我不懂骊嫔,你在说什么?” 安陵容眼睁睁地看着襄嫔并不想说实话,可是她却是没有耐心等候下去了,她单刀直入地挑明了话题道“襄嫔娘娘,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你自作聪明,自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啊,呵呵,襄嫔千算万算,定是不会算计到,皇上在召你侍寝前就喝了避子汤,襄嫔大抵也不会知道,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制药高手,给皇上调制了避子汤,当然,皇上也叫御药司调制了避子汤,双管齐下,皇上已经试药三个半月了,皇上宠幸了宫里诸多的嫔妃,您想想,为何就只有襄嫔娘娘您怀上身孕了呢?” 襄嫔突然身子一抖,双手捂着小腹部,脸色惨白,剧烈地咳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音袖,去给我端一杯水来。” 音袖去倒了一杯水,放松了警惕,喂襄嫔喝了下去,襄嫔缓过一口气来,有气无力地道“骊嫔,我相信你说的话,音袖,你先出去,待我和骊嫔单独聊聊。” 音袖出去了,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襄嫔与安陵容两个人,襄嫔低下头来,无限怜爱地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痛惜道“骊嫔,是天意弄人,时局弄人,是我一时大意,前段日子皇上还来看过我,他面色从容,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只是我也没有料到,这一转头,皇上竟然动用了大理寺与刑部,调查起了我的事情。我舍不得我的温宜公主,她才这般小。” 第三百零八章 搭救 豆大的泪珠从襄嫔脸上滑下,泪,泉涌而出,此时此刻的她,真是后悔极了。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喝了避子汤,皇后是制药高手,那这件事情皇后定是知情的,可是她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她在冷笑,想看我的笑话,想看我是如何跌下深渊的!我,心不甘!骊嫔,你要如何救我?要什么条件?”襄嫔眼中还有最后一丝余冀,似乎不相信安陵容会救她,不信安陵容能救她! 音袖给安陵容搬了一张大椅子坐了下来,给她上了一杯香茶,安陵容却是没有喝,道“襄嫔处处防着我,却是没有想到,自己濒临绝境之时,连一个可以商议的人都没有,襄嫔你现在这个处境,还有能力和我谈条件么?” 襄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现在这般艰难的处境,的确是没有资格和骊嫔谈条件,可是若没有条件,我也不相信骊嫔会真心帮我。” 安陵容面色一正道“在皇上的眼中,襄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两个可能一是襄嫔娘娘假装对外面宣称怀了身孕,实则上没有怀孕的,为了争皇上的恩宠虚报消息;其二是襄嫔娘娘怀的不是皇上的子嗣,那娘娘认为哪一种可能导致的后果,会更为严重呢!” 襄嫔的气势渐渐的弱了下去道“那自然是,第二种,我现在对于可能出现的结果,却是想都不敢想。”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皇上意欲叫娘娘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滴血验亲,若验出不是皇上的孩子,那娘娘搭上的恐怕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性命了。” 襄嫔的脸色白了又白,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褥,紧张得透不气来了。 “骊嫔,救我,你救救我,只要骊嫔肯救我,我以后定当为骊嫔所用,我不能死,我的温宜需要有人抚养,交给她人抚养,我死也无法安心。”襄嫔急切地望着安陵容,眼里的泪意汹涌而来。 安陵容垂下的眼眸中发出淡淡的光道“你莫连累我就好,也不用投靠我!我若救了你,你自当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偿还。” 襄嫔不住地点头,再重重地点头。 安陵容站起身来,缓缓地道“你若想保全自己,那就自己喝一碗避子汤,落了胎去,若是你心里还有恨的人,权当那碗避子汤就是她送来的,找一个合适的地儿,找一个合适的天气,或者去宫外头转悠转悠,或者在自家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坠了它,然后你还得自己去找皇上请罪,说明你是月事延迟,身子出了点问题,并非是真的怀孕,你或许还能从皇上那儿挽回一丝旧情。” 襄嫔的脸上浮上来一片绝望的神色道“可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骊嫔你忘记了我是一个母亲,我不想,就这样没有了孩子,我的年纪这般大了,是要多辛苦才能怀上一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或许以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安陵容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若不拿掉你腹中的胎儿,那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保全不了你,你三思而后行,选择生,还是选择死,你自己作决定,再说了,你若是死了,温仪公主可就在宫里被各大嫔妃轮着抚养了,最大的可能性,温宜公主还是会赐到皇后娘娘的旗下。” 襄嫔大叫道“不能,本宫的温宜怎么能送到那个老贱人的手上,她的手上残害了多少清白无辜的性命,温宜公主绝不能送给她,绝对不可能白白送给她。” 安陵容定定地看着她道“襄嫔,我再奉劝你一句,你得先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才能保全温仪公主。你现在腹中的这个孩子,尽快做了它,越快越好,然后自己去找皇上,皇上若是不待见你,你就长跪在养心殿外面,他若是不原谅你,你就长跪着不起来,最好带个厚点的护膝过去!” 襄嫔收住眼泪,若有所思道“骊嫔,皇上他只是怀疑而已,他没有实据,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判定是我的过错了,对了,太医院的太医有确诊过,那要如何翻供?太医院的太医误诊?大理寺的甄远道查出什么来了吗?” 面对襄嫔满脸的焦虑,安陵容缓了口气道“这些事情你都无需担心,我会帮你去疏通,太医院的许太医经常在御药司轮值,我与他通通口风,至于甄远道,我会叫莞嫔去打理,将你的事情遮掩过去,你只要下定决心不要孩子,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 襄嫔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对着安陵容跪倒在道,哭泣道“骊嫔,谢谢你,你救了我,我自会铭记在心,以往是我对不起莞嫔,对不起惠嫔,帮着华妃做了许多的坏事,可大多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华妃,看她的脸色行事,为了保全幼小的温宜,不得不委身于她,现在没有了靠山,人人都知道皇后狠毒,我又不得不直起腰杆,狠心保护温宜,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在后宫活下去,为了保全我的温宜,请骊嫔多在莞嫔和惠嫔面前替我说好话,希望她们不计前嫌。” 安陵容淡淡地道“我能接纳你,仅止是我而已,至于莞嫔与惠嫔,宫里的其他嫔妃能否接纳你改邪归正,那可是不一定,你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最关键吧,那些客套的话就不用搬出来对我说了,我也没有心情听进去,以往我的心肠软,什么软和的话都听得进去,现在我的心肠和你一样硬,与你不同的是,我不想害人,救你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没有什么好思量的,这份人情你欠着我了,以后是要还的,你好好考虑,我先回宜宁宫了,对了,对外人别提道起我曾来过这宣秀宫,若是有人看见我进了宣秀宫,你们就说没有的事,说别人眼瞎即可,你们能送一株这般大的灵芝去皇后的宫中,然后还能不承认,当这皇宫里的人都眼瞎,当皇上也是瞎子。” 襄嫔的脸上一红,不再说话了。 第三百零九章 脱险 第二日一早,安陵容急匆匆地随着甄嬛与沈眉庄一道去景仁宫觐见皇后,却意外地看到襄嫔也来了,襄嫔的目光与安陵容正面相接不过三秒,她却是迅速低下头,收起了肃杀的气势,内敛沉静下来。 “襄嫔,你今个儿怎的有时间来见本宫了,许太医给您瞧过身子了吗?你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润,富有光泽,怎么的,这麻风病才几日就见好了?”皇后娘娘讥笑望着襄嫔,有意让她难堪。 襄嫔端正了坐姿,面不改色地回应道“皇后娘娘,嫔妾的年纪大了些,又着急着想为温宜公主添加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本以为月事推迟就是怀上了身孕,不料又说清楚疑似麻风病的症状起来了,导致许太医出现了误诊,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太过于疏忽和大意,昨天晚上月事又来了,嫔妾哭笑不得,立即马不停蹄地前往养心殿内,向皇上负荆请罪。” 皇后抿了一口香茶,轻轻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道“襄嫔说你心急就心急,你倒是将本宫给吓了一大跳,这事情可乌龙不得,这可是大事情,没有怀上身孕便是没有怀上,怀上了便是怀上了,哪能这般随便的?襄嫔你舒舒服服地躺在宣秀宫里的时候,你不知道,本宫差点因为这事摊上了大麻烦,皇上宣了本宫前去养心殿问事,说是这襄嫔有了身孕,是皇后你替她调理了身子吧?本宫当时还纳闷,本宫替襄嫔有没有调理身子,皇上他是如何知情的呢?正当本宫纳闷以为有人在打小报告时,太后娘娘也来了,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保下襄嫔腹中的这一胎,襄嫔年纪大了,怀个身孕不容易,对不对!太后娘娘的话才刚一说完,皇上怒从心起,本宫当时就想,这没有理由啊,襄嫔怀个身孕,怎么会让皇上如此大动肝火呢?结果,你们说,皇上是为了什么原因动怒的?皇上亲口告诉本宫,太后,对,当时养心殿还有骊嫔也在,本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皇上说这近三个月以来,他都在调理身子,为了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能诞下更多健康的子嗣,他暂时喝了避子汤,喝了三月有余了,然后,皇上气势汹汹地问本宫,皇上喝了避子汤召大家侍寝,后宫里这般多的人,大家都没有怀上身孕,唯独襄嫔有了身孕,这是为什么?皇上叫本宫说原因,可这件事情本宫也不知情啊,本宫该如何解释?” 襄嫔的脸色微微一红,站起来道“都是嫔妾给宫里各位姐姐妹妹添麻烦了,嫔妾也没有料到会出如此乌龙的事件,都怪嫔妾太过于大意了,也太心急了,想再要一个孩子。” 皇后朝着襄嫔摆了摆手道“襄嫔,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皇上当时可真在气头上,皇上说要杀了襄嫔,诛她九族,是本宫力保你清白,说襄嫔或许是月事推迟,根本没有怀上身孕,要么就是皇上喝的这个避子汤出了点问题,没有达到有用的效果,皇上说,这后宫这般多的妃子呢,大家都没有怀上呢,这襄嫔定是偷了野男人了,这时太后又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该死的夏如春,竟然控制不住当声狂笑出了声音。 随即哗然声四起,这诸多的嫔妃们各个笑得前俯后仰,林青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齐妃一只手在襄嫔的后背上使劲捶打着,弓着腰身,敬嫔笑得直不起了腰。 敬嫔临时又插上一嘴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说什么来着,大家别笑,皇后娘娘还没有说完呢!” 皇后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稍纵即逝道“太后娘娘还能说什么呢,太后娘娘自然帮着襄嫔说话,说皇上你也莫说荒唐的话,这宫里除了女子,剩下的男子都是绝育了的,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千万不能没有证据就冤枉襄嫔,那可是人命关天呐,后来皇上就沉默了。” 安陵容耳边聒噪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她抬眼看着,皇后的这一席又让大家变得安静了。 皇后说的可是实话,人命关天哪!襄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从皇后的景仁宫出来以后,音袖悄悄地走近安陵容的身边道“骊嫔娘娘,我家小主请娘娘去宣秀宫里喝杯茶,以感谢娘娘的搭救之恩。” 安陵容低声道“喝茶就不必喝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小主,就说她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了,快回去吧,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音袖的反应也是极为快速的,便微微福了一福,迅速离开了。 安陵容的心思,莫过于是对襄嫔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举手之劳而已,借助襄嫔来牵制皇后,可是襄嫔又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她并不会因为安陵容搭救了她一命,而转身对她俯首称臣,并不会忠诚于她。 安陵容想到了这一层,就搭救襄嫔这一件事,甄嬛与沈眉庄原本是不同意的,她们两个人都曾受过华妃的残害,而襄嫔虽不是主凶,却也干了帮凶该做的事情。 于是,自从襄嫔脱险之后,渐渐地,安陵容发现甄嬛与沈眉庄对她并没有之前的熟络了,她提着新鲜的糕点一迈进棠梨宫的大门,满院的欢笑声便会嘎然而止,然后是流朱将她迎入宫中,照例甄嬛会说着客套话,可是并不上心,也不会对自己透露出心里话,更多的是沉默,或者是附和,安陵容渐渐地瞧出了问题。 安陵容神情一怔道“莞姐姐,襄嫔这件事情我也是思量了许久,当时想着若是和两位姐姐商量来,姐姐们定是不会同意搭救襄嫔的,毕竟她帮着华妃做了太多的坏事,可是我又一想到,她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襄嫔城府极深,又与皇后是死敌,皇后的敌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一个人在宜宁宫里思量来思量去,就自己决定了,怕这时间一拖,就拖出事情了,我知道姐姐们的心里不舒服,可是为了大局,也没有法子。” 甄嬛低着头含着胸,半天没有说话,沈眉庄也是微微皱着眉头道“安妹妹,我和环儿都是华妃的直接受害者,这个襄嫔,我对她没有半丝的好感,环儿对她的感觉我不知,可是我就是意难平,我本不想掺和这一事,本想让她自生自灭,她若是出事了,皇后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襄嫔怀孕前不是往皇后宫里送了千年灵芝么?宫里的小道消息还说是皇后暗地里替襄嫔调理好了身子。” 第三百一十章 隔阂 甄嬛只是目不转睛地听着,双手抱着暖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的寡冷。 安陵容辩驳道“眉姐姐,莞姐姐,你们想想看,在后宫之中,只要哪个嫔妃有了孩子,皇后巴不得马上叫剪秋去送坠胎的汤药,依照皇后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替襄嫔医治身子?” 沈眉庄接口道“可是皇后没有否认呢!” 这时,沉默中的甄嬛终于开口了“皇后不是省油的灯,她若是省油的灯,又岂能顺顺利利坐上皇后之位,襄嫔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华妃在时,她通常不自己出面,躲在背后推动着华妃出面,这事情如果襄嫔与皇后对峙,那还好说,万一襄嫔与皇后因为某些相同的利益,相互勾结呢?也不是不可能的。安妹妹刚才也说了,皇上的那株千年灵芝只赏给了皇后娘娘一株,给太后娘娘的宫里送了一株,摆明着说,襄嫔的宫里是没有分到这千年灵芝的,可是我却情愿相信康禄海所说的话,襄嫔是的的确确往皇后的宫里送去了一株千年灵芝,襄嫔暗地里她可以是没有送,也可以是以往皇后送给她的,她再送回去给皇后,也可以是太后送给襄嫔,这倒不太可能,太后不可能送给襄嫔。” 安陵容狐疑地看着甄嬛,沈眉庄却是催促道“环儿,你接着说!” 甄嬛又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眉姐姐,安妹妹,你们看,如果从这件事情往前推,一直到拾三公主的,再到太行山之事,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拾三公主是一个民间妇人与一个卖豆腐的所生,然后被抛弃在太行山的建丽庙门口,被庙里和尚收养,对吧,后来夏如春无独有偶,生下个女儿之后就去了太行山修行,这么多庙宇她为何要选择去太行山?难道不可以是夏如春听从了皇后的指令,她一向得皇后的栽培,虽说皇后曾害过她的孩子,可是她能侍寝皇上,得到皇上的宠爱可与我们三个都没有关系,全是皇后一手向皇上举荐的,如果没有皇后,夏如春后来生的这个女儿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也就是说,在夏如春第二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很可能,皇后与夏如春达成了一个一致的条件,也许是皇后替夏如春保护女儿春春,也有可能是让夏如春替她去太行山走一趟,替皇后完成某件任务之后,以换取她女儿的平安,对吧!这些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还有,这个孩子一拾三公主,也许一早在入宫前,就是想好了她的出路,宫里需要一个公主去和亲,而最有可能被送出去的就是温宜公主,襄嫔所以要提前布局,也不排除,襄嫔与皇后联手,在外面找到这么一个孩子,借着皇上思念华妃的功夫,将孩子留在宫中,顺便找来了拾三的亲生母亲,太后再配合,导致皇上赐死谧儿,让原本怀疑拾三公主身份的皇上悬挂着的一颗心,变得踏实了,对不对!这些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总之,在这个宫里,除了自己,除了我们三人,我是谁也不会相信,就是连皇上,他也会撒谎,也会骗人,更是将帝王之术发挥到了极致,巧用各种力量达到相互制衡与平衡的目的,这宫里的水太深了,有时一觉醒来,我看着这宫里宫外,闻着这满院的桂花香与海棠花香,我时时告诉自己,我该相信谁?我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安陵容微微一怔,眼圈微微红了红道“莞姐姐,是对我也产生了怀疑是么?” 沈眉庄劝导道“安妹妹,你别生气,环儿也只是在陈述实情,以事说事,并不是说会怀疑你。” 沈眉庄替甄嬛辩解着,不料到性子直接又倔强的甄嬛却是认真地来了一句话,让安陵容伤透了心。 安陵容只听到甄嬛缓缓的道来,她吐字极为清晰道“安妹妹,并不是我要怀疑你,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你若是,我是打比方啊,我也是有话直说,不然搁在我这心里头可闷得慌了,你若是同襄嫔走得近了,你以为自己是举手之劳,顺水人情,可是对襄嫔来说,你搭救了她的性命,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以襄嫔的心计,难保她不会利用这件事情,假借感恩的心里,借图发挥,靠近你,套路你,到时,你可是防不胜防啊!对于这样的人,我的一贯作风是,不论她以后生死,那是由天命,按我的性子来说,哪怕是我看着她死,我也是绝不会出手搭救她的!” 安陵容眼眶一热,两行热泪滚了下来,她横着心擦了一把眼泪道“我知道莞姐姐心里会不舒服,可是我也没有想过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我自有我的分寸,就算襄嫔她想再靠近我一步,我也不会让她轻易靠近,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她欠我的人情,是要还的。我知道,不管如何说,姐姐还是会疑心我的,可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是为了大局,为了减少我们的内耗,事情有利有弊,若是没有了襄嫔,那皇后针对的可就是甄嬛姐姐你了。” 甄嬛暗中咬着银牙道“皇后针对就针对,怕什么!我可没有想过要靠襄嫔在前面挡着,借人屋檐滴雨过着生活,这暴风雨,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我早就就好了准备。” 沈眉庄的双手在中间一隔,劝慰道“好了,环儿,你少说两句,安妹妹说的也有道理,她是为了大局着想,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环儿,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以后,大家还是得防着襄嫔与皇后,怕就怕襄嫔以后会利用安妹妹救她这一点,在宫里造事生非,破坏安妹妹与其它嫔妃的关系。至于那些没有实据的事情,环儿想想,暗地里没有人的时候,我们三人坐在一起口头说说无防,可也要防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宫里造事生非的还少吗,皇后经常在背后诽谤端妃娘娘,说是这个宫里谁若是怀上了身孕,端妃娘娘必然会去送汤药,还说端妃娘娘是---无量汤母依,端妃娘娘这才紧闭着宫门,为了避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甄嬛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端妃娘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出宫的,唉,宫里的事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呢!只是这皇后与襄嫔,该防着的人,还是得多几个心眼,要防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谜团 安陵容在棠梨宫里内将襄嫔的事情直接了当地挑开来说明了,明面上看来,三人因为此事而产生的隔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释怀了,但是她清楚,甄嬛、沈眉庄对自己恐怕依然是不会完全放下戒备之心的,她在出手搭救襄嫔之前,就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就如甄嬛所说的一样,该来的风雨迟早有一天总会到来的,就算没有襄嫔的这一件事情,那还有周六福之事呢! 虽说三人结盟抱团取暖,可是自己躲着藏着趁着那段时间宫里发生了瘟疫,而揣着孕肚躲在宫里好几个月没有迈出过宫门,直至生下周六福,将孩子寄托在羽沙宫里舒太妃那儿抚养,舒太妃自然会替她和皇上守住这个秘密,可是也难免不会引起沈眉庄,尤其是甄嬛的怀疑,甄嬛的感知能力比沈眉庄要强许多,对细节的把控,稍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会警醒提防着。 周六福总不可能在羽沙宫躲一辈子吧!总有一天他是要返回皇宫的,待他回到皇宫的那一天,自己又该如何向甄嬛与沈眉庄解释呢?她记得清晰,曾经有次试探她俩的口风,甄嬛就笑着说,若是安妹妹生了个孩子藏在宫外,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也许,早就走漏了风声吧!只是各自都揣着心事,没有挑破而已。 甄嬛与沈眉庄才是令人艳羡慕的一对!论家世,论才情,论样貌,她俩才是旗鼓相当的,而自己初入宫时便显得与她们格格不入,算是强行闯入了她们的视线范围中。 可是现在,自己为了不拖后腿,拼命地学习,会制香,会制药,会唱歌,会跳舞,会绘画,会诗词,她们会的自己也都学会了,自己会的,她们不见得学得会,比如那制药,她俩在这一方面都是天赋不够,自己为皇宫成功保下多位嫔妃的子嗣,牵线端妃,让秦晓峰得以进入内务府,再自主请缨到怀远县从收拾那个破烂摊子开始,到能够制造文字狱,替甄嬛的父亲甄远道打击鄂敏,让甄远道脱离困境些,难道甄嬛她不明白这个中的缘由吗?岂能因为襄嫔这么一件小事,而对自己产生排斥的心里?! 安陵容不知为何,竟是越想越生气了,她大为恼怒的那一瞬间,竟有种想不看甄嬛脸色,中断结盟的想法!自己在这个宫中的处境,早已今非昔比,万一三人分崩离析,那又如何?自己定是能独挡一面的。 那就随她而去吧!安陵容静静地想,左右权衡着,秦三月又蹲在梧桐树旁,用木桶装着半桶清水,拿了块黑色的抹布,从上至下来来回回地擦剑鞘,安陵容不以为然地撇嘴这大抵是个强迫症患者!!!越是劝导她,强迫症就会越是这样,叫她不要擦了,剑鞘都擦得反光了,她偏偏听不进去,就是要反复擦拭。 “小主,您回来了!刚才碎玉轩的福贵人宫女三伏来过了,和福贵人宫里的首领太监余四秋,送了一箱荔枝过来,说是特意感谢小主的;对了,宣秀宫襄嫔的宫女音袖送了一箱哈密瓜过来,也说是特意感谢小主的,都是皇上赏赐给福贵人与襄嫔的东西,她们都没有留着自己用,就送来了宜宁宫,给娘娘。”秦三月语速特别的快,倒像是想快点说完,赶着要去做其它事情一般。 “秦三月,你说话这般急匆匆的,你是要赶着去投胎吗?”安陵容不知为何,突然没好气地说道。 秦三月倒是不生气,嘿嘿嘿地干笑了几笑道“小主,还真的被你猜对了,今日夏大人约奴婢去切磋功夫呢!夏大人说如果小主没有啥事,就叫奴婢早一点去。” 安陵容微皱起眉头道“这个时间点不能出去,对了,上次从剪秋身下拾来的那块玉配呢,我叫你找个隐秘地方放好的,你现在拿出来,我们好好再察看察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三月马上去将玉配找了出来,安陵容反复翻看着玉配,晶莹剔透,玉,是上等的好玉。只是,为何同样的玉配,会出现在剪秋与崔槿汐的身上? “秦三月,你猜猜,你说这样的玉配,剪秋有一块,槿汐姑姑有一块,那她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安陵容侧着头询问着秦三月。 秦三月摇着头道“回小主的话,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如果一定要猜,也只能瞎猜了,她们俩个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不像,奴婢怎么看都不像,上次小主说过她俩可能一个长得像娘亲,一个长得像父亲,可是依奴婢看来,剪秋姑姑长得像女子,槿汐姑姑也长得像女子,那眉眼,那五官,奴婢由此猜测她俩的母亲都是气质堪称上乘的,或者,她们俩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表姐妹,堂姐妹等等,奴婢只能想到这些,绝不可能是母女吧?” 安陵容淡淡地笑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叫你猜么,你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你这脑子的进步速度跟不上刀剑的速度,什么时候,你的脑袋运转速度能与你的刀剑速度一般快,那你可就真的厉害了!你猜不出来,那你想不想知道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秦三月的眼睛一亮道“想,奴婢想知道,小主您说给奴婢听。” 安陵容微微斜着眼睛道“去,你若是想知道,你得想法子!你有什么好法子吗?能叫崔槿汐主动开口说与你听的法子?!” 秦三月眨巴着眼,摇头,想想,还是摇头道“奴婢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亲口去问她,不过她定是不会告诉奴婢的,如果她不说,那就只能将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了!” 安陵容淡淡地轻哼一声道“切,若是你的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还是不说呢?” 秦三月无奈道“那奴婢也没有办法了,奴婢总不可能杀了她吧?奴婢没有那个胆量!” 安陵容眼里光芒顿现道“那现在,我告诉你的一个好办法,我不去,你自己单独一个人前去,多半能问出点什么,就算她不全部说出来,也总会露出一些马脚出来。” 秦三月又惊又喜道“好,小主,你说,我保证听你的话。” 安陵容朝着她勾了勾手指道“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扰乱 “秦三月,你过来一下,我有紧要的事情同你说。”安陵容回头叫唤了一声。 秦三月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剑鞘,粽黑色的靴子叭哒叭哒地踩在地上,走过来紧挨着安陵容的身侧坐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她道“小主,是有什么新的任务么?” “若是陵柔的信息为真,那拾三公主还在准噶尔汗国呢?我的脑袋里总是晃悠着她的影子,她长得这般大气,瞧着就是一个十分有福气的孩子,怎么的,这次要成了两国大战的牺牲品了?” “小主,你是打算要派人去搭救她么?这一去路途遥远,去的人数少了,非但救不出来人,还得搭上自己人的性命,这是件特别困难的事!自她被从行山收入宫,纳入皇后的旗下,到送出皇宫,送到准噶尔汗国的那一天起,拾三就已经成为了整个皇宫的弃子!娘娘要打算救一颗弃子么?” “我知道,可是凭着我的感觉来说,我觉得拾三的命不应该止步于此,她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只要大清不杀她,策零奉她为神女,又怎么会舍得杀害她!” “可是,两国之战,刀剑无情,将士们在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还会有人管这么多,策零现在一线作战,要救,也只能寄托在苏婉儿的身上了,苏婉儿若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保全她妹妹的一线血脉,多半是会救拾三公主的,可惜苏婉儿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小主,拾三公主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三月,你说了这么多,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拾三公主死于无情的刀剑之下么你之所以学功夫,难道不是为了匡扶正义,扬善除恶么?” “可是,小主,这是朝廷的事情!皇上心如明镜呢!皇上都不管,我们去管,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说到最后,心虚的秦三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像蚊子一般,安陵容都快听不到了。 “秦三月,你说什么,你给我说大声点,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那人若是你的血亲呢?” “小主,若是小主的血亲,小主定会去搭救,可是这种皇宫都不管的事情,费力又不讨好,奴婢不想这事连累小主。” “得,你说实话吧,我顶多口头下个指令而已,那个爬山涉水的人是你,说实话,若是你一个人前去,未必能将人救出来。” “小主见笑了,奴婢不敢前去,奴婢还想多活几年,奴婢若是死了,那谁来保护小主?” “秦三月,你一个人定是不够的,若是你能加上夏刈,就够了,定能将苏婉儿与拾三公主救出来。” “唉奴婢生是小主的人,死是小主的鬼,小主若是一定要救拾三公主,奴婢也只得听令行事,小主说的没有错,奴婢一个人前去是没有用的,但是夏大人有用,夏大人一个人前去就顶十个奴婢呢!况且,夏大人进出准噶尔汗国都不下十来次了,他轻车熟路,他负责干活,奴婢负责盯紧他,他将拾三公主救出来,然后我抱着拾三逃跑,夏大人负责掩护,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很轻松松地就能将人救出来,夏大人的身手,在奴婢的心目中,那是大清国排名第一的高手了。” “好了,那这件事要叫动夏刈,就得通过皇上,得让皇上准许或者默许才行。可是在这等事情紧急的关头,皇上又怎么肯将夏刈调出皇宫去救一个弃子呢?” “小主,你都说过,奴婢若是长了脑子,就不会一直做奴婢,奴婢不想自己长脑子,想一辈子都在小主的身边服侍着,这主意还是得小主自己想,奴婢只负责听令行事。” 秦三月端着一副与自己无关的表情走到了梧桐树底下,坐在那儿又开始用布擦拭起剑鞘来了,剑鞘已经擦得反光,梧桐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洒了她一身。 安陵容茫茫然地看着秦三月,这要如何才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地将夏刈让出来,还要主动将他派往准噶尔汗国呢? 不如这样吧!那一千人马基本能确定是皇上派去的,那就让陵柔的人弄出点动静来,人马分散?粮食丢了?或者干脆分散他们的队伍,找几名女子去诱惑他们,逐个击破,诱惑才是伤亡最少的。 就这么定了吧! 安陵容觉得手写的纸条装在食物里叫秦三月带出宫还是不够安全,她决定亲自回家一趟,在那个安静的小庭院中,能避风雨的小房间,悄悄将消息透露给陵柔,来得更为安全一些。 于是,安陵容向皇上请了假,带着秦三月回了秀庄,免不了与父亲母亲和几个小孩子一阵热闹,每次她将宫里的零食带来秀庄,那是他们最欢喜雀跃的时候,然后安比槐亲手杀了一只自己养的鸭子,安陵容洗净玉手做羹汤,与母亲林秀一道在厨房忙忙碌碌地,为两个上私塾的小孩各备了一些小吃食,还请来了房东教书老先生一起用饭,一家人倒也其乐盈盈。 晚饭后,月上枝头,安陵容听到院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与门落锁的声音,是陵柔回来了,秀庄总是最后一个回家的人落锁,这个最后踏着月色才回家的人,永远都是陵柔。 陵揉捶打着腰背,大抵是忙碌了一天了,有些腰酸背痛,院里一片 欢腾的情景,她意识到是安陵容回家了,自然又是欣喜的,与安陵容执起手,两人一道去房间窃窃私语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入宫的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安陵容千叮万嘱地细心交待了一番,将事情吩咐陵柔抓紧去办了。 回到宜宁宫,菊青往宜宁宫里送来了早膳,说是莞嫔娘娘亲手做的,上次她做的那条腰带已叫苏公公转交给了皇上,皇上很是喜欢,今天一早就宣莞嫔前去养心殿候着,今日皇上不用上朝,在养心殿内处理朝务。 安陵容的心稍稍宽了下来,甄嬛与自己表面上是冷战着,可是暗地里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虽然口头说好是结盟关系,可是经过这么一闹,安陵容也让甄嬛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主,若是她想背弃盟约,那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暗地里依然是结盟的关系,可是在自己面前,甄嬛已经屈落下风,实际上甄嬛已就成为了安陵容手中屈服的一颗棋子,她若不再生出二心,对安陵容来说,她很满意。 第三百二十八章 深秋 “小主,这是哥哥传来的信件。”安陵容放下手中的香料,最近制作香料上瘾了,耳边传来秦三月惊喜的声音。 安陵容洗手拆信,一封信看得她眉毛上扬,眼里尽是欣喜,她果然没有看错秦晓峰,又晋升了。安陵容却在回信时,刻意提及了莞嫔父亲这四个字,当初发动文字狱,就是为了牵制鄂敏,救出甄远道,无形之中,命运已将秦晓峰与甄远道联系在了一起。 皇上与莞嫔和好如初了,昨日,皇上还在晚膳后放下养心殿的折子,专心致志地带着莞嫔去到了御花园里,察看那遍地的海棠花,此时天气转寒,已入深秋,海棠花有好些凋零了,皇上亲自用三角铲,将凋零的花叶捣碎了,在依然活着的花株底下挖个坑,将碎花叶填入,充当花肥使用。 不远之处,枫叶如血,风一吹,枫叶飘落,深红浅黄相间,美景如画,可自从夏冬春在这枫树旁被华妃赏过一丈红之后,连同这整块地,都显得肃穆而又惊心动魄。 莞嫔抬头望天,天空澄蓝如洗,云天相接,自然天成了一幅水墨画,远处的宫殿在日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富丽堂皇。 “莞嫔,你在瞧什么呢?”皇上支起腰身,憨憨地朝莞嫔笑问道。 “皇上,嫔妾觉得今日真是特别,有皇上在身边,连同周围能看见到景物都变了味道,变得特别动人眩目了呢?”莞嫔巧笑嫣然,站着却是一个趔趄不稳,幸好皇上眼疾手快,修长的手臂及时将她扶住,莞嫔才幸免于难。 待皇上的五指从莞嫔的腰间松开之后,莞嫔脸一红,却发现皇上痴痴地朝她笑,那笑容有种耐人寻味的深意,莞嫔意识到了,她低下头来一看,腰间干净的衣服上,赫然布着五个满是泥污的手指印,她可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随即心里的不适感翻涌而上。 “皇上,衣服脏了呢?嫔妾得早些回宫去换件干净的衣裳,这模样若是被后宫其他人见着了,免得又遭到人笑话。”莞嫔催促道。 “朕都没有说莞嫔的衣服脏,宫里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说道莞嫔?小事而已,莞嫔该在意的是朕的看法,而不是宫里其他人的看法,知道了么?”皇上不以为然道,站着累了,他便放下三角铲,拿了几片叶子铺在地上,坐在了花丛中,从外向内望去,只能看见皇上露出在花丛外面的小半截帽子。 “莞嫔,坐下来,像朕一样,歇息一会儿。”皇上从怀里掏出一盒绿豆糕,逗得莞嫔一下又笑出声音来了。 莞嫔低声道“今日的皇上,可不像皇上,更像四郎。” 皇上眼里有深情也有笑意“那莞嫔,是喜爱皇上多一些,还是喜爱四郎多一些?” 莞嫔脸微微一红,声音放到极致的轻“嫔妾喜欢四郎多一些。” “哈哈哈哈”皇上张嘴大笑,还未笑出声,就被莞嫔给捂住张开的嘴。 “嫔妾不敢坐在泥土地上,怕污了嫔妾的衣服。”莞嫔用力稳住被皇上拉扯的身子,却是不敌他的力量,被牵引着坐了下去,这一坐,感觉身下如绵花团一般柔软又有弹性,莞嫔像被蜂蜇了一般跳了起来,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扯下去了。 “哟,这靠着勾引皇上爬上了龙床,一眨眼就被封为了常在,还有了新的宫殿,没有想到侍候主子的奴婢,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外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 “这是谁?”轻皱下眉头的皇上悄声问道。 “回皇上,是祺贵人。”被强拉下来坐在皇上的大腿上的莞嫔道。 莞嫔扭着身子,想探出个头往外面瞧,不料皇上又按住了她道“别动,你忘记了,你的衣服脏了呢!改天我叫内务府帮你做几套新衣服当做补偿,对了,我得叫绣院,在衣服腰间的这个位置刺个绣,绣对鸳鸯上去,以此作为纪念。” 莞嫔小声道“皇上,上次嫔妾送给皇上的腰带,皇上喜欢吗?” 皇上将莞嫔的身子使劲往外挪了挪,将她身子挪下来,解开外面的衣服,惹得莞嫔又是一阵脸红“皇上,这儿许多人看着呢,您别脱衣服。” “祺贵人吉祥。”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莞嫔立刻被吸引。 “哟,这脖子上戴的这串珍珠,这不是莞嫔的东西么?真是不要脸,身为莞嫔的侍女,却不知道替莞嫔着想,夺了皇上的恩宠不说,还这般”祺贵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皇上的脸渐渐地黑了下去,满眼都是肃杀之意,莞嫔也心生恼怒。 皇上低着声音道“莞嫔,你看,朕今天系了两条腰带呢,你绣个四郎在腰带上,朕不敢系在外面,就系在里面,莞嫔真是有心,这条腰带,朕很喜欢,只能私下系着。” 皇上将衣服扒开,露出冰丝腰带上的“四郎”字样,惹得莞嫔一时又羞红了脸,皇上也不理会外头嘈杂的声音,只是低下头吃吃地笑。 “祺贵人,这个是莞嫔娘娘送给奴婢的,说是念在奴婢在莞嫔娘娘身边侍候多年之情,特意留给奴婢的一点念想,怎么了,这也有错吗?”是流朱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卑不亢的。 “吉它,索米,上去掌嘴!既然不懂宫规,自然是要受了教训才会长记性的,今日莞嫔娘娘不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那我就替他们让你长点记性。”祺贵人怒喝一声道。 莞嫔可坐不住了,正准备扒开花丛出来看个究竟,可是低头看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又犹豫了一下。 此时,一个声调不高,却是极为清澈的声音传来“掌嘴?祺贵人,你这是要掌谁的嘴呢?” “流朱得皇恩皇宠,本就是皇上封的常在,可是她却在大家面前自称为奴婢,我便想让她长点记性,免得下次落到皇后娘娘的手中,罚轻了断手断脚,罚重了就成了井底的浮尸了!”祺贵人认真解释道。 “秦三月,上去掌嘴,两个耳刮子就够了,只赏祺贵人,不累及奴才们。”安陵容淡淡地说了一句。 “骊嫔,你莫不是要疯了,你想干什么?让开,秦三月,你再敢上前一步,我要叫人了,我告诉你们,皇上和皇后可就在附近。”祺贵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莞嫔眼里一慌,连忙挣扎了一下,却被皇上强行给按住了“祺贵人吓唬的话,也惊得动你?别出去,外头不来了一个管事的么?莞嫔你就负责好好陪着朕,我们从后面那片花地溜出去。” 秦三月手起手落,两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祺贵人闭上了嘴,脸上留下五个深重的手指印。 秦三月咬牙切齿道“你知道骊嫔娘娘为什么要叫奴婢动手吗?一,按位份,祺贵人见到骊嫔娘娘未行礼,该打;二,皇后娘娘是可以公然拿来议论事非的么?今日打你也是救你,还不快滚!” 祺贵人带着吉它和索米迅速离开,流朱感谢安陵容搭救之恩。 安陵容轻叹道“这是我第一次在宫里叫秦三月动手打后宫的嫔妃,都是皇上的人,同处一个宫中,为何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秋祸 秦三月询问道“小主,祺贵人在这个后宫之中定是第一次挨打,她多半会找皇后娘娘倾诉,但是皇后娘娘定不会理会她,她也多半会想找皇上去说道,那皇上会理会她么?” 安陵容微微翘起嘴角不以为然道“现在不比以往,若是鄂敏还在朝堂得势之时,我也得思量三分,多半不会动手的,可是今非昔比,祺贵人的脑子实在是不好使,流朱毕竟是从奴婢做起来的,初为常在,许多规矩都不懂,若是被祺贵人下了气势,流朱的心里又是愧对莞嫔的。所以这第一次正面交锋就不能让流朱弱了气势,免得以后经常受祺贵人的欺负。口无遮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说皇后,不长脑子。”安陵容解释道。 秦三月纳闷问道“小主,您说祺贵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道路两旁还有其他人么?不就流朱和小主么。” 安陵容突然想起御花园里那海棠花丛中微微隆起的一片帽角,和东倒西歪的绿色植株,不由得心中暗自窃笑。 祺贵人,她若是想去皇上那儿告状,便去告吧,皇上若是觉得她有道理的,那也不会窝在那花丛中不现身。 别忘了皇上的身边还有一个莞嫔呢。为了让皇上和莞嫔好好谈场恋爱,她更想为皇上分忧,而出手揍祺贵人,不过是杀鸡儆猴,为的就是要在宫里确立自己的威信,只因为自己本就分得了六宫协理之权。 两个人边走边聊,途径棠梨宫,看到莞嫔的宫门虚掩着,安陵容往里面瞄了一眼便回宫了,莞嫔和皇上好的时候真是好,都就去溜达大半天的功夫了,还没有回来。 安陵容便折转去了惠嫔的骏晖宫,她一进宫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 “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骨又有哪儿不舒服呢?”安陵容的心一紧,连忙走进宫里想探个究竟。 只见眉眼带笑,满面含春的惠嫔正伸着一截莲藕般的手臂,痴痴的望着温太医,温太医却倒像是被瞧习惯了一般,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自然地搭在惠嫔的手腕之处,良久才收手,安陵容还记得,若是以往温太医还会往惠嫔的手腕上铺一块薄薄的布,现在连那块遮羞布都省了! 难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又更进一层了么!安陵容暗中觉得心惊。 她突然想起,皇上前段时间一直在宠幸流朱,冷落了其他的嫔妃,惠嫔也不例外。 才这么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惠嫔与温太医之间已经发展到了眉目传情的地步,这关系比起她上一次来骏晖宫之时已经是突飞猛进了呢! “妹妹,多日不见你来,来来嫔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起手臂,脸上云淡风轻的,倒是温太医一张老脸红了又红,恭恭敬敬地道“惠嫔娘娘,骊嫔娘娘,时候不早了,微臣就行告退。” 惠嫔看着温太医要回去,连忙跟在他的后面,亲自将他送出了宫,还不忘叮嘱他道“温太医,我这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明天还是要麻烦温太医再给我抓药,调理调理。” 待温太医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安陵容不由得认真地问道“眉姐姐,你这是哪儿不舒服啊,我帮姐姐看看。” 惠嫔捂着胸口道“妹妹,我是胸口闷,浑身都不舒服,可是没有哪儿痛,哪儿痒,就是烦躁不安,晚上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好,可是这病说也奇了怪了,一见到温太医就什么症状都消失了,他一走就不行,这病连皇上都治不了。” 秦三月不懂男女之事,像是身体内单独缺了情根似的,去到庭院里,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起剑鞘来。 安陵容笑道“姐姐这是得了相思之苦,唯有温太医才是解药,这事情姐姐可得藏好掖好,别让人看出破绽为好。” 惠嫔摇头道“妹妹,你多虑了,我只是看见温太医就觉得心生欢喜,可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要与他有私情,不会有超越雷池和更进一步的关系,你放心吧!”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姐姐能把控住自己便好,对了,前些日子涴碧回回宫来时,有特意来拜访姐姐么?” 惠嫔摇摇头道“浣碧,没有呢!她要去。也是去环儿的棠梨宫,不会来我这儿的。” 上次浣碧回来时,同自己说过,说是在她强烈的要求下,要甄远道将她亲生娘亲的坟迁入了甄家的祖坟,这件事情她向莞嫔说过,莞嫔要她找甄远道,可是甄远道没有同意,直到她嫁入果郡王府为正室,甄远道觉得脸上有光了,这才答应她,将她娘亲的迁入了祖坟。 这还不够,浣碧还要甄远道给她娘一个名号,公开她娘亲的妾室身份,这可让甄远道为难了,她娘亲是罪臣之女,若是公开,那不是要连累甄家么? 迁祖坟也是静悄悄进行的,浣碧的娘亲早已经化成了灰,甄远道挂了个牌子,杜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名字上去,应付一下浣碧而已。 这些事情她同安陵容说道过,可是安陵容探惠嫔的口风,浣碧既然都没有进到过骏晖宫里,惠嫔应当是不知情的。 “姐姐,你可不能总是窝在宫里,得多去外面走走,说不定在外面随时能偶遇皇 上呢!”安陵容调侃道。 “妹妹,这后宫之中,铁打的皇上,流水的嫔妃呢,我现在心思可不在皇上身上,他若是召见我了,我就顺从他的心意,他若是不召见我,我也不会患得患失的,温太医常来替我探脉,他很幽默也很风趣,比皇上有意思多了。”惠嫔她说的很认真。 她那明晃晃的双眼就能看的出来,她对温太医已经产生了依仗之心。 “姐姐,温太医是温太医,他不是皇上,他不能给你荣华富贵,弄不好,还会给姐姐带来杀身之祸,姐姐可要三思而后行啊……”安陵容无比担忧道。 “这个荣华富贵我才不稀罕呢,我只想有个人能陪陪我,可以解闷,可以倾诉,他没有城府,也不会工于心计,让人放心,他不是后宫的嫔妃。” 第三百三十章 祸源 “姐姐,你就不怕被宫外下人瞧见,若是有个风吹草动,落下话柄,可不件好事。”安陵容劝慰道。 “妹妹,皇上宠幸流朱一连宠了这般久的时日,妹妹,难道你心里就没有点啥想法么?”沈眉庄眉头轻轻一挑,将矛头折转,投向了安陵容。 安陵容淡淡地一笑道“姐姐都没有想法,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呢?我还盼着眉姐姐和莞姐姐多在后宫走动走动,我本就是沾了两位姐姐的光才有今天,皇上对我的宠幸还得看两位姐姐了。” 沈眉庄压下她的话头道“妹妹言重了,妹妹早已今非昔比,这一切都是妹妹凭自己的真本实挣来的,妹妹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说客套话了。” 安陵容对沈眉庄好言相劝了一通,这才发现她的性子原来比上一世还要倔强,说不通,她便不再说了,再讲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大抵是需要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要回头。 安陵容小歇了一阵,便回宜宁宫了。 晚膳后,她在宫里抄起了经书,心里头有些乱,白天的时候,从沈眉庄的宫里顺来了两本经书,借着手抄经书的机会静一静心 皇上大抵是日子过得太顺心了,与莞嫔冰释前嫌,他们两个每次赌气、消气,再和好,经过这样一个过程,次次的关系都能往前推进一步。 皇上是个奇葩吧?!莞嫔也是个奇葩吧?!惠嫔也不例外,为何会看上温实初那样的男人,温实初柔柔弱弱,虽有一身的医术,可是身上不见半点男子的阳刚之气! 照着这个时间延期下去,皇上大抵会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忘记了自己的! 爱不爱皇上倒在其次,但是自己绝不能失了皇上的恩宠! 安陵容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安,她扔下手中的笔,这外头叫陵柔查的情况也不知道查得如何了,皇上只有在遇到麻烦事情的时候,才会宣自己去养心殿。 她突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一片吵闹声。 “小凳子,我打你,我打你,看你还往花圃里浇潲水吗?若是被小主知道了,小主定不会轻饶你的。” “巧玉,我这不是替小主着急吗?你看这紫薇花都是皇上赏的,皇上都没有来,它们还开得这么娇艳,我替小主教训教训它们,不长眼,若是那紫薇花,皇上没来还开得这么好看,那多没意思,让它们枯了干了,皇上就会赏新的紫薇花过来。” “我替小主教训你,你没看到小主心里烦着呢,你还想给她添乱?!” 小凳子和巧玉在外面的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安陵容摇了摇头,手下的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再理会外面嘈杂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声音却是意外地静止了,只听到小凳子的声音突然扬高了好几个声调。 “苏公公,巧玉,你看是不是苏公公朝我们宜宁宫这个方向来了!”小凳子惊喜的声音。 “还真是苏公公,那奴婢赶紧报告给小主去。”巧玉的话音刚落,小凳子早就已经串到了门前。 门被推开,从外头探进来一个脑袋,摇晃着道“小主,苏公公来了,定是皇上宣小主觐见了。” 安陵容手上的动作一停,回头轻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苏公公果真是来传皇上旨意的,说是皇上有要事,要找她商量,安陵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服,看着还算干净,便推开巧玉捧着新衣服的双手道“苏公公说是有急事,那就别耽搁时间了,这衣服不换了吧!”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紫檀木书桌上,照例是折子堆成山,皇上的大半个身子掩在折子山中,听到开门的声响,头也未抬,道“是骊嫔来了么?”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安陵容盈盈一拜。 “免礼了,以后骊嫔来这养心殿无需行跪拜之礼,朕有要事找你,刚刚单独面见了惠嫔、莞嫔,现在朕还想将事情,融合她们俩个人的意见一起与骊嫔谈一谈。”皇上急切道。 安陵容早已经习惯于自然了,皇上只有在发生在急事之时,才会想到她,那又如何呢?至少说明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安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养心殿的香炉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异香味,这种香料不似平时皇上宫里用的,也不是出自她的手,但是,这是一款新的香料。 “皇上,殿里换新的香料了,闻着这个味道挺不错,让人能心情宁静。”安陵容拐过桌子,从侧面往前探着身子,磨起墨来。 “骊嫔,若是朕有事情欺瞒了你,你会如何对待朕?”皇上看似不经意地询问道。 “皇上,您是皇上,皇上是可替嫔妾们遮风挡雨避阳的大树,皇上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有了皇上的保护,我们才能安享荣华。”安陵容心如明镜,却是不想点破。 “骊嫔倒是一个清醒之人。策零的势力不弱,本以为他将主要的重心都放在了前线的攻打上面,后方定会势力空虚,于是朕叫一千人马混入了准噶尔汗国的后方,可是,就在这几日,这批人马却与朕失去了联系。”皇上拧着眉头 ,两道浓眉之间已有一道深重的印记。 安陵容会心会意,皇上说叫一千人马混入敌后方,他却未说是曾几何时混进去的! 这批人马难道不是当初为了护送西汝楼的苏婉儿顺利地到达准噶尔汗国而派出去的么,当然,他们实则是使用了障眼法,明里保护苏婉儿,暗中潜入敌后方,制造炸药,预备一鼓作气炸掉策零的整个后方,这事情若能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话,不知者还以为是敌国内乱造成。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安陵容认真地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呢?” 安陵容一边将问题抛回去给皇上,一边却是暗中思索着,将事情逆向推理着 她将这诸多的事情一并联系起来,真相就浮出了水面,在这个后宫之中,皇后,襄嫔,太后,谧儿,所有的人,都沦为了皇上的棋子! 皇上派出一千人马欲潜伏在敌人的后方,将策零来个内外夹击; 而这一千人马是在苏婉儿进入准噶尔汗国的那一天派去的,可队伍被冲散,人员失踪,与皇上失去了联系; 苏婉儿是西汝楼逃出去的人,既然是西汝楼逃出去的人,为可能得到皇宫派出的大队人马的掩护? 苏婉儿明面上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红楼女子,实际上是一个收集情报售卖的情报供应者。 由此可见,西汝楼是一个情报机构,可是这个情报机构隶属于谁,她为何能得到皇宫的保护? 第三百三十一章 源真 可是苏婉儿是苏谧儿的亲姐姐; 苏谧儿有一个亲生女儿,是在她未入皇宫前与一名男子所生; 苏谧儿的女儿就是被送往准噶尔汗国和亲,被尊称为神女的拾三公主; 皇上盛宠苏谧儿,导致太后盛怒,赐死了苏谧儿; 拾三公主先苏谧儿一步被送入皇宫,归于皇后旗下,获封为固伦公主; 拾三公主本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因为苏谧儿的出现,身世渐变得清晰; 拾三公主被苏谧儿遗弃在太行山的建丽庙前; 建丽庙的三省和尚是皇室炼丹阁的重要成员; 皇上器重三省和尚,曾派他带人上前线摆阵法与策零作战,并救回年羹尧部下的曾经得力干将,现在那人还锁在宫内的大牢内; 苏婉儿之事,是襄嫔供出来的。 准噶尔汗国提议和亲,襄嫔提议用将两岁的拾三公主封为固伦公主,前往准噶尔汗国和亲,而皇后娘娘虽然伤心欲绝,可也是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 策零接到拾三公主以及大清的和亲信,恼羞成怒,怒而欲攻打大清国边境,第一次被送拾三公主前去的安陵容与秦三月阻拦下来,安陵容用了特殊的小技巧教会了幼小的拾三公主观天象,从而被策零膜拜为神女,让拾三公主免遭一难。 可是为何大内皇宫又派出了高手,将西汝楼的苏婉儿护送到准噶尔汗国,送到策零的面前。 让策零明白,大清送来的一个和亲的公主,不过是一个出自红楼,连亲爹都不知是谁的野种,居然还送给了他当夫人。 一怒之下,策零第二次,欲当场击杀了拾三公主,可是因为苏婉儿的苦苦求饶,让策零这才发现,他与苏婉儿原来在很早之前,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是策零早前来中原的时候,他曾在西汝楼见到苏婉儿一面。 苏婉儿承认了她与拾三的血缘关系,说明拾三是她亲妹妹的女儿,而她亲妹妹苏谧儿被大清皇室利用并杀害,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这才激起了策零的怒火朝天,皇上看在苏婉儿的面上,没有杀拾三公主,终于亲自率兵三十万,直抵大清边境,扬言要踏平整个中原! 所以,这场战争,难道不是皇上亲自挑起来的吗? 众位皆为棋子,皇上要的统一疆土,满足他的一片雄心! 皇上沉吟道“骊嫔,朕想将夏刈调去查查真实的情况,而夏刈一个人行事不便,他向朕提议,想带你身边的那个秦三月一道去,所以朕特地召你来问问,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陵容阻止道“皇上,就秦三月的功夫,离夏大人可差得远呢?她偌是自保或者是在宫里护主倒是绰绰有余,只是她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太爱动脑子,能用武力解决的她定不会费嘴皮子,恐怕会到时还要夏大人护着她才行,带秦三月前去,会不会让夏大人分心?” 皇上呵呵一笑道“夏大人说这秦三月是棵好苗子,可就是缺少临场应急的反应能力,缺少机会锻炼,他带着秦三月出去,多半会护着秦三月,让她平安归来的,这个你大可放心。” 安陵容点头道“皇上定夺便可,嫔妾在宫外可叫人帮忙寻一寻,只是皇上要寻的是些什么人?可有他们的画像?” 皇上从案底下找出三张男子的画像,递了过来,安陵容接过来一看,均是陌生得很,她小心谨慎道“皇上,这个画像揣在身上,未免太过招摇了一些,待嫔妾去宫外叫人手剪图样,揣在身上更为安全一些。” 安陵容亲自带着图像回到了秀庄,和父亲母亲又是一阵寒暄热闹,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她便在将近凌晨时分,等回了陵柔。 棠梨宫里的小凳子是剪纸的高手,而陵柔的剪纸技艺丝毫不逊色于小凳子,只见她三下五除二,便手剪好了三名男子的图样,剪了相同的两份,一份留了下来,由陵柔动用江湖势力寻人,而另一份,由安陵容带回宫中,交与皇上。 皇上将三名男子的画像收了起来,将手剪的画像交与夏刈,并让秦三月仔细辨认了,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夏刈和秦三月便带着手剪像离开了,在安陵容的帮助下,易容乔装打扮成一对夫妇,前往准噶尔汗国。 等待的日子依然是很煎熬的。 为了掩人耳目,秦三月与夏刈在天黑近晚,借着夜色,骑着快马连夜出城,一路上快马加鞭,马不停歇,以汗血宝马的速度,没出几天就到达了准噶尔汗国的边境。 时间一连过去了五天,安陵容收到了秦三月的三封来信,她字写得不怎么样,也常嫌写字麻烦,习惯用图画来表达 第一封信上,四只马蹄子,一条宽阔大道,扬起的似云似雾的东西,安陵容猜测是尘土。 第二封信上,四四方方一张桌子,中间两个大碗,不知喝的是茶还是汤粥,还是酒,桌上一长一短两柄剑,剑的模样倒是画得极好,虽然只有轮廓,但依然是古色古香的。 第三封信上,一堆篝火旁,横搭起的棍子上,是一条烤焦了的羊腿, 还在往下滴油。 看见羊腿,安陵容终于宽下了心,意味着夏刈与秦三月已经安然无恙地踏进了准噶尔汗国的领土。 这几日,皇上日日宣她前去养心殿侍寝,宫里又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片,前有流朱莫名其妙地以一个常在的身份获得了皇上的盛宠,后有甄嬛与皇上连夜游湖,现在又是安陵容,宫里的议论又多了起来。 这一日,才去景仁宫里觐见皇后出来,夏如春拉着安陵容的手臂神神秘秘道“安姐姐,这段时日你好幸福哟!看得我都眼红了,不,该是宫里的那些嫔妃都眼红了,你知道她们背后是如何说道你的么?” 安陵容淡淡地冷着眸子道“定不会是些什么好话,我不想听,你别说给我听!但凡是能影响我食欲的东西,我都尽量不沾染。” 夏如春啧啧啧地啧出了声,我依我素道“姐姐不想听,可是妹妹这个耳朵进了,那个耳朵不出来的,我也会憋得慌啊,她们私底下说啊,不,确切地说,是安姐姐不在场的时候,她们是光明正大的说,说安姐姐不知又使了什么幺蛾子,定是制了什么令人发情的香粉,引得皇上离不开姐姐的人了,还说流朱也是姐姐推荐给皇上的,说姐姐的心思坏着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格 安陵容强压着心底腾腾腾地冒上来的火气,道“夏如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明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会影响我的肠胃,你说我在这后宫之中,费尽力气,扶持你,怎么你就不长脑子,不会使点手段,我扶持你,可不是想留着你来气我的!” 夏如春这一下被吓住了,她蠕动着嘴唇,吱吱唔唔道“姐姐,姐姐,你这莫不是,莫不是真的同我生气了?你别生气啊,我也是照她们的实话实说的!” 安陵容对着夏如春怒目而视道“夏如春,你记住了,若是下次有人在你面前,这样乱嚼我的舌根,你就要看清楚形势,遇到位份比你高的人,你要出言抵制,为我辩解,遇到位份比你低的人,这样,你不用多说,二话不说,蹬鼻子上脸,直接上去两大耳刮子,让她下次再也不敢在宫里胡说,如果是一群人在胡说,总有一两个带头之人,你揪住那个带头的,忿她,打她,事情就平息了。” 夏如春唯唯喏喏地道“我,我在这个宫里还没有出手打过人呢?连下人都没有动过手。” 安陵容冷声低喝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呢?你是这个宫中的老人了,你当真还以为自己是新进宫选秀的秀女啊!现在风向已经变了,你看看,皇后的阴毒都浮出了水面,我们若是再不露出爪牙,恐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们的人了!现在借着襄嫔与我们为伍,她还能替我们挡着皇后的爪子,前段时间宫里消失了下人,一个月消失了三个呢?全是新入宫秀女们宫里的太监宫女,因为做事不小心,得罪了绘春,没过几天,人就不见了,你看清楚了么?” 夏如春挺起胸抬头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骊嫔娘娘请放心,下次再听到这等闲言碎语,待我扇她们,我扇她们!我得回宫练练这个动作,上次我见祺贵人扇她宫里的奴才,用力过猛,奴才的脸没有扇到,倒是将她自己扇了一个趔趄,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安陵容面容一缓道“嗯,去吧,好好练,揪着机会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出了事我替你找皇上平息,只要不是出人命的大事,就没问题的!” 夏如春的脑子比夏冬春要好使许多,只是她不够胆量出风头,安陵容想给她壮胆,而她也需要人也代替她平息纷争,或者是挑起事端,事情一多,分身无力,便想更多的去扶持新人,类如福贵人之类的。 她昨天白天在与夏如春分开回宫之时,她还特意叮嘱过夏如春,福贵人是自己的人,有时间便可多照应一下福贵人,有事唆使福贵人出头也是未偿不可的,毕竟,福贵人还是皇后推荐过来的人,上次福贵人历尽辛苦才诞下的女儿,皇后还在宫里信誓旦旦说是她的功劳。 安陵容没有去询问夏如春个仔细,但是自从她那一日出言训了夏如春之后,夏如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宫里对安陵容的议论渐渐地少了起来,但凡是位分低的嫔妃见了安陵容也不再躲着藏着,会毕恭毕敬地行礼,寒暄上几句。 昨天晚上,她还说道过夏如春“这宫中嫔妃数量众多,嚼舌根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不能到如此嚣张,无所顾忌的地步,私底下偶尔说几句无妨,切忌莫名其妙的描黑,当然,别让我亲耳听见便好,若是被我听见,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皇后虽然掌管六宫,可是她越不想管太多事,常以身子骨不舒服为由,窝在景仁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了六宫协理之权的惠嫔终日想的是温太医,莞嫔与皇上闹完矛盾刚和好,两个人的关系还在缓冲期,于是,那一堆的破烂事儿全都堆在自己的头上。 可是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对宫中的情况更为了解了。 当初进入御药司也并非是自己出风头遇伯乐,得皇上慧眼赏识,而是凭借自己的医术,医好了端妃娘娘的腿疾,端妃娘娘说她在医药上有天赋,毕竟是她自己调配制成的药方,得以让端妃痊愈,宫里的太医想尽了法子,宫外的名医来诊视过端妃娘娘的医者不在少数,可大多都放弃了,说她是年老体衰,基础体质引出来的病症,尤其是宫里的太医,开些温补却又吃不死人的药给端妃娘娘喝着,延缓着她的寿命。 端妃娘娘初时并不待见她,可自从安陵容医好她的腿疾之后,对她的态度得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继而暗将安陵容推给了皇上,让皇上安排她进御药司,是端妃娘娘的主意,而皇上似乎很愿意听取端妃娘娘的意见。 秦三月的哥哥秦晓峰也是安陵容通过端妃娘娘向皇上举荐进内务府的,继而在年羹尧出事之后,自己的父亲安比槐请辞之后,安陵容主动请缨,替秦晓峰争取到了松阳县县丞的位置,时至今日,秦晓峰成功牵线甄嬛的父亲甄远道,成为了甄远道扶持的对象。 当自己的势力一点一点稳固之后,安陵容寻思着有一样东西,她想处理掉了。 秦三月离开了,或是皇上又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一个人手小几子。 要避开小几子的耳目,定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还在隐密之地繁殖培养着毒蜘蛛和麝香,秦三月一晃就去了十来天了,也不见有半点消息带回,安陵容的心里不自觉地着急起来,一颗落地的心又被 高高地悬挂起来。 好在又过了五天,安陵容正在宫内手抄经书,这兵书,史书都成了禁书,若要制香制药,她现在心思颇乱,便只好叫巧玉点着熏香,抄起了经书,每次抄完经书之后,她还跪着蒲团之上诵经后才上床歇息。 巧玉走了过来道“小主,天色已晚,奴婢看小主手抄经书劳累,只可惜奴婢识字不多,无法替小主手抄经书,但是奴婢可以替小主跪着,小主就别跪了吧,坐着诵经,奴婢跪着就好!” 安陵容啼笑皆非道“好了,巧玉,我这是思想着秦三月,心里有牵挂,晚上睡不踏实,你先去睡觉吧,我不用你侍候着,再晚一点点,我就会自行上床睡觉的。” 巧玉还想多说两句,却是被安陵容给“赶”去睡觉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格杀 入夜微凉,安陵容支着半个身子坐在床上,白炽的烛光照得寝宫内明晃晃的。头顶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秦三月回来了? 她精神一震,连忙披着衣服下了地,坐在桌前,双手探到木炭火前面,双眼却是紧盯着宫门,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道“小主,快开门,秦三月回来了。” 安陵容咬牙切齿地,秦三月,平时又从不做亏心事,这听从皇上的命令出宫执行任务回来,为何又走后门?不是爬墙从后院翻进来了,就是踩在殿顶的瓦片上,一个飞身跃下,从后门蹿了进来。 秦三月的身上还穿着夜行衣,衣服却是湿透了,还在往下滴着水,安陵容一愣道“怎么了?这天又没有下雨,你怎么成落汤鸡了?快去换套干净的衣服再来汇报情况!” 片刻过后,秦三月换好衣服来了,嘴里却是叼着一块糕点,手抬起来往半张开的嘴里一送,整块糕点就完整地塞入了口中,好在能遇到了夏刈这等有奇特口味的男子,若不然,真让人为难,她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女子身上的柔软与矜持。 “小主,费了几天的功夫,终于混入了对方的地盘,只可惜夏大人出手太快,没有给我留空间,我还来不及出手,每次都被他解决了。” “刚出宫的时候,皇上就特意交待过夏大人,要他护着你的,夏大人估计带着你前去不是叫你去帮忙的,是叫你去路上有个人陪着,不无聊。” “小主,将我说成什么样的人了!夏大人带着我前去,自然是将我当成帮手用,皇上要找的人找到了,那三名手剪像上的男子,在准格尔汗国,用特殊的方式进行联络,他们的联络标记是在所经沿途的树上,较为明显的建筑物上,标志物上刻上一个符号,类似于这样的符号,沿着符号就能找到集中点。” “什么符号?” “符号过于复杂,奴婢只记得它的大体模样,可是没有办法描绘出它的细节。” 得,问了白问! “然后呢?” “然后,为首中的三名男子找到了其中的两名,据他们说,另外一名男子逃出了敢死队,原因是这个人爱上了当地一名美貌的女子,欲与她双宿双飞,无心执行任务,这两名男子带着夏大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给那名艳丽的女子梳头呢,夏大人还问奴婢,平时是不是自己梳头发,想不想叫个男人给奴婢梳头发?奴婢在现场差点就和夏大人打起来了!” “打住,跑题了,关于夏大人与你之间的那些私事,你自己知道就好,这是个人的隐私,不要对外宣扬,就算我是你的小主,也尽量少提及,你这样会损了夏大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在我的心里,夏大人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冷漠之人,他的温柔只对专人的。好了,你接着说!” “然后,夏大人叫那名男子回归队伍,可是那男子求夏大人放过那女子一命,他愿意以死赎罪,夏大人却是当场拔剑,一剑封喉,夏大人,当真冷血呵,那么漂亮的女子,他可是丝毫不动心,眼都未眨一下,奴婢以为夏大人会杀了那名男子,可是没有,那女子闷声倒地的时候,全身血涌泉出,倒在那男子的怀里,就这样,那男子准备跟着夏大人回队伍,可是夏大人却在半路上,一条奔腾的大江边,将剑交到他的手上,奴婢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剑封喉,倒地不起,夏大人高大的身子拦在奴婢的前面,他还说叫奴婢不要看,太过血腥,看了心里会有阴影。”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夏大人,对你还真是与旁的人不相同,能逃出敢死队的成员,都将必死无疑,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据秦三月所说,夏刈找到的这批人马,又回到了以侗降山为中心的营地,并分散以各种身份混杂在当时人群中,集市卖菜的,卖古玩的,村里耕田的,酒坊卖酒的等等。 白天分散在各个地方,到了晚上再聚集到一个地点,开始制炸药。 “明天不用去御药司上值,是休沐之日,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整一晚,明天我们去看看那些有毒的东西,不知繁殖得怎么样了?有了炸药,就用不着这些有毒的东西,我总觉得留着也是祸害,我想趁早处理掉她们。”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个人就悄悄地去了冷宫附近,附近有个废弃的山洞,之前养在外面树上繁殖的毒蜘蛛,为了怕伤到冷宫的人,就挪了地方。 秦三月双目在夜色中能清晰察物,可是安陵容就不行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秦三月上前不由分说,将安陵容的手臂轻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随后在夜色中几个起落,便到了她指定的地方。 洞口用碎石等杂物封挡着,毒蜘蛛跑不出来,可是竖起耳朵细听,却是能听清里面有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错乱纷杂的声音,喜欢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蜘蛛,无声无息地嗅着生人的气息,直到是有生人靠近,里面渐渐地躁动起来,那个角落的巢穴里,秦三月塞了许多沙石和树枝,他们平安无恙地生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早已对意外与危险不屑一顾。 “小主,要用什么法子处理掉他们呢?用火烧是最快的,只是这宫里可不准放火呢,虽然 这位置很是隐蔽,可若是被人看到了,会给小主惹上麻烦。” “嗯,不用火攻,投放药粉进去,让它们当成食物中毒。”安陵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绿色的药粉,将一支细管沾了药粉,从洞口取下一小块碎石,细管从缝中塞了进去,然后管子外头向上面提了起来,里头的那一截就会低了下去,药粉自然而然就倾洒在地面上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里面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一点一点的,直至悄无声息。 没有声息了,她的心也变得坦然了。 在相邻的旁边他们又找到一个小洞穴,拿开虚掩的沙石和树枝,一股强烈的香味充盈着鼻孔,太香了,香味透过每一个毛孔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令人窒息的香气味。 “秦三月,屏住呼吸,不要吸进香味。”安陵容叮嘱道。 “小主,这麝香要如何处理,刚才该让那毒药洒在这麝香上,然后再丢进毒蜘蛛的洞里,就好了,麝香便能让那蜘蛛食了,一并处理了。” 好不容易来得来的大量麝香,要处理掉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可留着它们,终归是害人害己。 “让我再好好想想如果找不到机会处理,那么将洞口打开来,让香气自然消散,我们迅速撤离,这样不会对我们的身体产生影响,而周围也没有旁人在,可是,若要让这香气全部消散完,至少得需要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挖个深坑将它埋了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杀意 隔日,照例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早会上,皇后说沈眉庄惠嫔的父亲沈自山打了胜仗,掌兵得力,皇上问惠嫔要什么奖赏,惠嫔顺势说想要去百马园骑马射箭去玩一天,皇上准允了,他忙于政务,腾不出时间,却叫皇后代邀后宫所有嫔妃前去。 机会千载难逢,平时皇上是不会应允的。 百马园,位于紫禁城以外的西南部,面积广阔,树木葱茏,由于久没对外开放,草坪上绿草如茵,左右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梧桐树,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庙宇,暗淡的墨绿色瓦片,前不远处是一片碧绿的湖池,湖中荷花盛开,在荷塘边,有一位身装劲装,卸去了旗头的风姿绰约女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 安陵容浅笑盈盈,轻松跃上马背,紧随着秦三月向荷花池边的那名女子奔驰而去,阳光透过树下将百马园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得让人心醉,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让人陷入一种恬静与温馨的氛围之中。 那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荷花池边的女子回过头来,巧笑嫣然道“安妹妹,你来了,我正寻思着没有对手呢?那我们一起赛赛马。” 话音刚落,惠嫔手中的鞭子猛地甩打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的身后,一声长嘶过后,只剩下扬起的灰尘如云似雾。 百马园的入口处,站着温太医与莞嫔,流朱,夏如春,林青,襄嫔,敬嫔,齐妃,康妃,福贵人,祺贵人,除了皇后和皇上没有来,该来的都来了。 温太医换了一身装束,华贵的紫色长袍,手拿竹筒,腰间挂着药包,神色严肃地紧盯着入园的人群,莞嫔饶有兴趣地紧盯着惠嫔身下的那匹枣红色的马。 “环儿,想骑吗?上来,我带你一起!”惠嫔向莞嫔伸出手。 莞嫔有些不甘,却是犹豫地伸出了手,被惠嫔用力一提,提上了马背,马惊叫一声,前蹄站立了起来,吓得莞嫔花容失色,秦三月手中的鞭一挥,趁机越过了惠嫔。 莞嫔一跃上马背,温太医可就紧张了,紧跟着莞嫔与惠嫔的马一路往前跑,安陵容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温太医担心的自然是莞嫔,或是惠嫔却是想着法子要吸引到温太医的目光。 “秦三月,加油!” “骊嫔娘娘,跑快点!” “莞嫔娘娘,定是不行的了,一匹马哪能载着两个人,还能跑得过她们!” 安陵容悄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惠嫔眉眼之间英气顿起,一手抱住甄嬛,一手挥下去一鞭子,马就朝着她们疾驰而来。 论马术,自己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谁也没料到的是,惠嫔的马速突然放缓下来了,温太医强行上前拦住了奔行中的骏马,以担心莞嫔身体为由,要扶莞嫔下马,惠嫔脸色如墨汁一般,将缰绳紧紧地拽在手中,任凭温太医用力拖,就是不松手。 “惠嫔娘娘,莞嫔娘娘不善于骑马,这匹马是烈马,快停下来。” 莞嫔坐在马背上,被一阵折腾,早已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便将手伸向温太医,搭着温太医的手下了马,菊青连忙上前扶住莞嫔。 惠嫔狠狠地从侧旁踢了马肚子一脚,马被踢得生痛,惠嫔一个身子趔趄,坐立不稳,从马背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下来。 安陵容勒住马绳,缓缓地转过身子,只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惊呼声。 “快去将惠嫔娘娘扶起来,好吓人!”夏如春惊呼道。 “惠嫔娘娘,你怎么了?没有摔伤吧?”采星和采月连忙跑了过来,将惠嫔从地上一把扶了起来。 已走到马场外的温太医连忙折转身子,吃惊地一路小跑向惠嫔,惠嫔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得意之色! 安陵容默默地寻思着以眉姐姐的身手,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马惊下了地呢? 她她定是故意的! 由于惠嫔擦伤了手臂和膝盖,温太医暂时撇下了莞嫔,拿出药悉心照料起惠嫔来了。 惠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 一行人兴致被中断,回到紫禁城来,安陵容与莞嫔一道送惠嫔回骏晖宫。 温太医小心冀冀地给惠嫔上了药,嘱咐她好好休息,下次别再去百马园了,说她毕竟身为女子,不宜进行过激的活动。 温太医前脚刚走,惠嫔就表达了她的不满之意。 “啧啧,我若不是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温太医的眼里哪里瞧得见我呢?他满眼都是莞姐姐呢。” 莞嫔连忙出声阻止她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温太医在宫外就与我相识的,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不过是君臣之礼罢了,姐姐想多了,姐姐怎的这般紧张温太医了!” “咳,温太医温文尔雅,性子温和,又没有什么脾气,难道你们不喜欢么?喜欢归喜欢,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温太医有私情。对了,前些日子,皇上召见了父亲,父亲便来了我这骏晖宫小坐,听父亲说,并得知清河王有一个义子,虽是义子,可是长得还与清河王有几分相似,父亲与清河 王关系交好,这次回宫顺便去羽沙宫见了清河王,发现他那名义子有一些特别之处。”惠嫔说得云淡风轻的,可是听得安陵容心砰砰直跳! 惠嫔嘴中说的清河王的那个义子,是周六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惠嫔的父亲沈自山发现行踪了? “清河王的义子,想必是像清河王的!这也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这清河王还未成婚,就养着一个孩子,莫不是要给人说道闲话,话说这孩子皇上知情么?”莞嫔询问道。 安陵容愣了一愣神,竟然大脑一片空白,思绪一下子被中断了。 “皇上?这个未知,但是据父亲说来,这个孩子聪明伶俐,而且有一个特别的小习惯,他是个左撇子,听说左撇子的孩子都格外的聪明,也不难理解,清河王总也会老去,他养儿防老,不是清河王亲生的孩子,养在身边,还安全呢!”惠嫔轻描淡写地说道。 “左撇子,我告诉你们一件稀奇的事情,其实皇上也是个左撇子,皇上的左手和右手都能用筷子,左手用得比右手更加顺畅。”莞嫔附和道。 安陵容一愣道“是么,皇上是,是左撇子?为何我以前没有发觉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疑心 皇上是个左撇子,平时还真是没有留意的,安陵容的脸色白了一下,紧捂着肚子道“两位姐姐,我的小腹部有些不舒服,大抵是要来事,那我就不陪两位姐姐聊天了,我先行回宫去了。” 莞嫔和惠嫔对着安陵容挽留了一会儿,安陵容心里藏着事,脸上也不太自在,带着秦三月急急忙忙就回到了宜宁宫。 晚膳后,不知皇上的养心殿里是否宣了新的嫔妃觐见,安陵容提着亲手做的莲子百合汤去养心殿看望皇上,好在皇上正忙乎着,还没有宣嫔妃陪侍,她便闪身进去,反手关上了宫门。 “皇上,快歇息一会儿吧,都批了一天的折子了。”膳食盒一揭开,香气四溢,顿时吸引住了皇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递到了皇上的跟前,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小尝了一口,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道“骊嫔的手艺又见长进了呢!味道鲜美,不浓不淡,不错不错!” 安陵容心里有事,可按捺着,等皇上将碗中最后一口汤喝完,碗底干净之时,她接过皇上递过来的碗道“皇上,嫔妾有一件事情,关乎周六福的安危,情急之下,才跑来养心殿找皇上的。” 皇上的眉心一紧道“怎么了?骊嫔?周六福有清河王照看着,清河王照料一个周六福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陵容眉间浮起焦虑道“皇上,不,现在宫里传着清河王养的这个义子和皇上长得十分相似,还有一些小习惯和皇上的一些小习惯也是极为相似的,过不了多久,周六福的消息就会传遍宫内外,到时,他就会危险重重的。” 皇上站了起来,望着膳食盒里剩余下的莲子百合汤,却是已经没有胃口再喝上一碗了。 安陵容的脑袋充斥着惠嫔的话语父亲不知在哪听说清河王收养了一个义子,还说这个义子是个左撇子,皇上左右手能使用,皇上也是个左撇子。 皇上当机立断道“骊嫔,今天晚上就在这养心殿内陪伴着朕,朕立即下令将周六福召回宫中抚养。” 一声短暂、清脆的哨声过后,一抹黑色人影从窗外半空中掠过,瞬间便立在养心殿的宫门前,苏公公低呼一声道“夏大人,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候着你呢!” “夏刈,朕命你,立即带队人马前往清河王所住的羽沙宫,带着朕的圣旨先行,将舒太妃与清河王,还有周六福,抚养周六福的嬷嬷们一同接入宫中,速去速回,务必要保护一行人员的安全,若是折损了一人,就提着人头回来见朕!”皇上全身浮上了凛冽肃杀之气。 幸好夏大人带着人马去得及时,若是再晚去一步,周六福可就要遭遇危险了。 安陵容候至半夜,不敢入睡,皇上假寐在床头,呼吸极浅,安陵容的身子一翻动,皇上立即睁开眼来。 “都什么时辰了,夏刈还没归来么?”皇上打了一个深重的呵欠。 “回皇上,已经四更天了呢!”安陵容每一寸的肌肤都处于警醒的状态。 羽沙宫里的温暖如春,宫外却是寒气逼人,夜行中三名黑衣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冀冀地往前探进,可是羽沙宫里的守卫重重,三步一防,五步一卫,此三名黑衣人还未到达半山腰,已经被人逼退。 清河王的身子如飞鸟掠过,在半夜寂静的山林里惊动了鸟兽,他双掌扬出,劲风扫过三名黑衣人的脸庞,明明只是正面袭来的两股掌风,在快贴近身子时,却似幻做了八股凉风,封住了上下八个方位,吓得人不敢动弹。 “找死,竟敢私闯本王的禁地,还破了本王设置的障碍“千守阵”。都是些什么人,报上名来,本来可以挑断你们的手筋脚筋,留你们一线生机苟活存世。”清河王的声音不大,威力却不小,吓得三个人瑟瑟发抖,三个人六条腿,抖成了一团,相互靠着也站不稳,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王爷,奴才们是听说王爷养了一名义子,是皇宫内派来的人,意在要刺杀王爷的义子,可是奴才们念在与王爷无冤无仇,只装装声势,既然惊动了王爷,还请王爷留我们一条性命,让我们好回去复命!”为首的一名小眼睛,年佑二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子说道。 “皇宫内派来的人,谁派你们来的?若不说清楚,本王定会将你们大卸八块!”清河王的一张脸冷得吓人。 没有人作答,让他等得太久了,他已经一刻也等不了,等得十分的不耐烦,右手徒然暴涨伸出,掐住为首的那名小眼男的脖子,五指轻轻一用力,小眼男来不及哼一声,随即闷声倒地,惊得余下的两个人一人喊着饶命,一人夺路狂奔。 清河王眼神一暗,幽幽地叹了两声气,背剪着双手,身影一闪,追到两个人的前面,双手离出,直接拧断了两个人的脖子。 对于他来说,杀人如捏死一只虫子一般简单。 可惜的是,没有套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但凡涉及到周六福之事,他已经没有丝毫的耐心等候。 清河王背转着身子,突然听到半空中传来嗡嗡嗡的一片声音,只见半空中飞来至少有上百黑衣人,清河王心中一片凛然,对着寂静的山对面不远 之处遥吹了三声低哨,清凉台那边顿时人影晃动,果郡王尚在睡梦之中,来不及换上衣服,还身穿着睡袍,就赶了过来,急忙中阻断了此批黑衣人的后路。 黑衣人半屈着腰身,双目炯然有神,一看就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杀手,清河王低声吩咐侍卫死守,自己退回宫内,慌忙之中,飞身破窗而入周六福的寝宫内,只见一名身穿劲装的夜行人,正端坐在床头,往瞪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的周六福嘴里塞了一个奶嘴,周六福软绵的身子如荡秋千一般,在一个大男人的怀里晃晃悠悠的,一看这个大男人就从没抱过孩子,他会使刀剑,却是不会抱孩子。 清河王惊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你别伤害他,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战 清河王一步一步地逼近黑衣人的面前,待他看清黑衣人扯下面巾之后的真容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夏刈,你吓死我了!是皇上派你来的?” 夏刈站起身来道“见过王爷,皇上宣清河王,舒太妃,还有宫里的老嬷嬷,连同这孩子一起,速速随臣等回宫,立即启程,不得耽搁。” 清河王拦住夏刈道“夏大人,前面还有百余人马在山下厮杀呢,好在有果郡王挡着,你带着孩子先回宫吧,他们的目标是孩子,待我去和清王河一起退了敌人,随后就回宫向皇上复命。” 夏刈是个固执之人,他摇头道“不行,皇上说了,若是少带一个人回去,臣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要解决他们很简单,稍候片刻,你们先将孩子的用品收拾好,待我前去收拾他们。” 有夏刈出手,自然是能让人放心的。 夏刈在夜色中如大鹏展翅一般,几个起落,落在成群的黑衣人前方,后面的黑衣人已被果郡王带的人马斩杀了一部份,大约还有五、六十人等被从中一截为二,力量被冲散,夏刈嘴里叼着一根酸黄瓜,舒太妃喜欢腌制各种酸萝卜,黄瓜,白菜,等民间小吃,夏刈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闻到那味道,小尝一口,竟然就舍不得放下了,吃完一根,又拿了一根,味道很是酸甜,黄瓜吃完了,该出手了! 他站起身来,摆正身子,收敛了眼神,杀气一点一滴地往上冒了出来,反手从背后的剑鞘中拔出剑来,一步一步逼近黑衣人群。 “快撤夏刈,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前面一排人中有人认出了夏刈。 他刚才还气势凶猛,这会儿被惊吓得频频后退。 夏刈一出手,成批的黑衣人中,有半数人马飞掠起身子,躲的躲,藏的藏,吓得魂飞魄散。 等夏刈逼近,还有人扔掉手中的剑,跪倒在地上求饶道“求夏大人留一个全尸,不需夏大人亲自动手,是鄙人有眼无珠,不知夏大人在此守候,自尽,快自尽,听到没有,你们!” 有人举刀切喉,自尽了。 夏刈眉头深锁,低喝一声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另一名将剑搭上自己胸口的中年男子道“鄙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区区夏大人!呵,夏大人保重,鄙人是大内皇宫派来的人,至于那些装孙子的,不是我们一起的。” 夏刈气得脸色黯黑,七窍生烟,也不知道手中如何虚晃了一个动作,一道光影过后,这名中年男子就如一团软绵花一般,倒在地上。 片刻过后,一帮人,吓得跑的跑,逃的逃,自尽的自尽,死的死,竟然在一眨眼的功夫过后,一个不留。 夏刈来不及与果郡王说上两句话,急忙之中回到了羽沙宫,亲自将舒太妃与清河王扶上了马车,孩子交在舒太妃的手上,还有两个年老的嬷嬷,然后循着密道,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宫了。 夏刈充当着车夫,一路上禁不住问道“王爷,这帮人马为何来得这般及时,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王爷可得想好措词,臣刚从养心殿过来,听皇上说可能此事走漏了风声,没有料到,这帮人的速度比我们还要快!委实惊吓了我一跳。” 清河王喃喃道“骊嫔娘娘自在羽沙宫诞下周六福之后,皇上就委托本王与太妃一同照顾,这千金之重,让为臣日夜忧心,没有子嗣时自由自在,云游四方,也不想涉及朝政,忧心国事,谁知带个皇子,竟像时刻将自己的人头悬挂在裤腰带上,这等滋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整日提心吊胆的,周六福一哭,太妃都在一旁落泪,周六福一笑,太妃也跟着欢颜。其实,消息早已走漏了风声。第一次,有人装成算命的老先生上门讨水喝,大抵是来视察地形的,在山脚没有破到阵,自动退了回去;第二次有人欲买通下人,可是末成功,下人将计就计,本王还将那人抓了起来,可惜那人自尽了;在第二次遇险过后,本王想方设法将信息传入了皇宫,借着沈自山回宫之时,利用沈自山将消息带进了皇宫,本王不敢离开孩子半步,得日夜看护着他。这一次,是皇宫派出来的人,没有错,里面还有锦衣卫的人,有不少大内高手,只是有部份人或许只是收到了执行的命令,却并不想完成任务,只想着敷衍了事,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没有几个人想真正去刺杀皇上的亲生儿子,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当然,若是夏大人没有及时赶到,孩子也有被抢走的可能,危险就增加了不少。但是本王算着皇上该派出人手来了,果不其然,待本王听到半空中传来血滴子武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就知道胜利在望了,心也就淡定了下来,还好,夏大人来得及时,适时救场!” 夏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没有料到事情如此的危急,还有出自锦衣卫之人,孩子又怎么能成为宫斗的牺牲品?孩子一抱回宫,王爷也就宽心自由了。” 清河王缓慢的声音传出马车外道“夏大人,你这个速度,实在太快,太妃在马车内震得快要晕过去了。” 夏刈在马车外头一声轻笑道“瞧臣一时心急,倒是疏忽了太妃年高体弱这事,待为臣将马车速度放缓一缓,进了这秘道,很快就直通养心殿了,反倒不用着急了,皇上与骊嫔娘娘在密道那头接应咱们呢。”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在一片漆黑的静夜里,安陵容的手被皇上紧紧地拉住,犹如她的心弦一样崩得紧紧的,再加一根细绳的力度,就要崩弦了。 周六福,怎么还没到呵! 是福是祸?! 焦急的目视范围内终于见到了一辆不徐不急的马车越来越近,她的心头一喜,欲甩开皇上的手,上前去迎接,皇上却是顺手一牵,将安陵容的身子紧紧地圈在怀里,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道“放心,这世上就没有夏刈办不成的事情,周六福定是安然无恙地归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借机 “周六福,睡意真浓,这般嘈杂的声音都没有惊醒他,高枕无忧呢!”安陵容瞅着躺在她怀里的小儿人,个头又长高了不少,两腮全是肉,红润极为富有弹性,搂着他,兵荒马乱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在外界看来,才刚刚过了一个时日,宫里倒像变了天似的,宜宁宫的外面多了两名守卫,半夜还有血滴子在高墙之间巡逻,时不时在高空中传来重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胆小的丽嫔晚膳后基本不敢出宫了,与丽嫔同住一个宫殿的夏如春也受到影响,只要丽嫔不出宫,她也是不会踏出宫门一步的。 宫里的戒备森严了,安陵容将周六福带回宫中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着这一件事情要如何向莞嫔与惠嫔交待,自己偷偷借机生了个儿子,却是一直放在宫外养着,她也深知此事一早就引起了惠嫔与莞嫔的怀疑,只是各自没有点破而已。 她倒是没有忘记,周六福在羽沙宫长大之时,惠嫔的十四阿哥弘守曾经也去过清凉台与羽沙宫。 自从周六福回宫之后,宜宁宫内的宫门紧闭,戒备森严,但凡是去内务府领用东西的杂事一律由秦三月负责外出,速去速回,不在外面耽搁一分半秒。 而宜宁宫内的奴才们也是打起十分的精神,安陵容早起,牵着时已满两周岁的周六福在院子内散步,带他认认宫内的花花草草,不料周六福在清河王的教导之下学问见长,见到庭院内的花草树木,大多都能口齿清晰的念出名字来,这让安陵容觉得十分的欣喜。 安陵容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将此事与莞嫔与惠嫔摊牌。晚膳过后,安陵容吩咐秦三月去请棠梨宫的莞嫔,与骏晖宫的惠嫔前来宜宁宫里议事。 惠嫔与莞嫔一进门,还未出言招呼,两双眼睛四只眼,就齐唰唰地盯在了周六福的脸上,惊讶道“这是谁的孩子?长的真是可爱,来,让娘娘抱一抱。” 周六福也不认生,摆道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任由莞嫔与惠嫔的手指在他脸上捏来捏去,良久两人还未停手,周六福轻声道“娘娘们,你们在捏软柿子吗?” 莞嫔一怔,停下手来,哈哈大笑,眉眼之间对孩子的喜爱又加重了三分。 安陵容将新出炉的臆米红豆糕端了出来,还配了花生芝麻,闻着挺香的。 “来,两位姐姐,快尝一尝这新鲜的糕点。”趁着两位用糕点堵住嘴的瞬间。 小小的周六福爬至安陵容的腿上,环抱着她的腰身贴着她又开始打起了瞌睡,昨天晚上将他带回宜宁宫之后,估计是换了新床,在马车上能睡安稳的他,一回到安陵容那宽大的床上,就翻来覆去地闹腾,直至闹累了才睡了过去。 “莞姐姐,眉姐姐,这周六福就是前些日子,姐姐们口中的那个清河王的义子,长得和皇上相像么?”安陵容笑道。 “真的么?他和你这般熟稔,你说是清河王的义子,我还真的有三分怀疑,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安妹妹的亲生儿子呢?”莞嫔调侃道。 惠嫔的糕点差点将她噎到了,再端庄的她也忍不住一次朝嘴里灌了一大杯水,将糕点吞下了肚,一口气缓过来之后,她将手上剩余的糕点扔回盘子里,拍净双手定定地看着安陵容道“安妹妹,你说实话,这孩子当真是清河王的义子?他还有没其他的身份?” 安陵容硬着头皮道“我说的是实话,周六福,他当真是清河王的义子,同时......同时也是我和皇上所生的孩子!” “什么?这件事情是真的?”莞嫔张口结舌,她思绪万千,似乎努力在回忆,想在回忆里找证据。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同我们开玩笑吧!你生个孩子,总得怀胎十月,可我曾几何时,见你肚子隆起过?”惠嫔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置信。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周六福已经窝在她的怀里睡着了,秦三月得她的示意动作轻轻地去抱孩子,周六福虽在睡梦中,可是一双手却牢牢地圈住了安陵容的腰身,秦三月稍微用了力气没有拉动他,却是不敢拉第二次了。 安陵容安抚似地在周六福后背轻拍几下,待他安睡过后,又接着惠嫔的话头道“两位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忘记了,有一段时日,宫中发生了瘟疫,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怀上了,刚好借着瘟疫作掩护,日日窝在宫里没有出门,这胎便养得极为顺利。” 莞嫔点头道“我想起来了,的确是那段时间,因为宫里瘟疫的原因,闹得人心惶惶的,都自身难保,也没有人敢出宫走动,我记得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妹妹和姐姐,后来瘟疫平息之后,瞧见眉姐姐倒是身材没有多大的变化,而安妹妹那段时间胖了许多,我还说你来着。” 安陵容浅浅地笑道“是的,那时姐姐还说,就算我在外头生了个孩子坐完了月子再回来,也是有人会相信的。” 莞嫔认真道“只是,我没有料到当时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成了真的。真是让人意外,妹妹的口风如此紧密,这般久,一丝风都没有漏出来。” 安陵容脸色一正道“是的,正是因为眉姐姐的孩子在宫里明目张胆地受到了华妃属下之人的暗杀,皇上才想让我避险,去了清河王那儿,有舒太妃照应着,孩子是在那里生下来的,一直由舒太妃照应着,可是近来风声走漏了,据清河王说,已有三批人马前往羽沙宫刺探情况,最后一次情况危急,清河王与果郡王一起拼尽全力才得以消除外敌,而这些人有部份居然来自宫中的锦衣卫。” 惠嫔眼里的肃杀之气浮了上来“按照妹妹的这个做法,我应当与妹妹绝交一个月,不,至少两个月,我们可是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隐瞒着妹妹的,妹妹的做法实在是令人难过。我们三人是滴血结盟,那这个结盟的意义在于哪里?可是依照时下局势的凶险,又容不得我们三人产生隔阂,一旦我们三人分崩离析,那将会力量分散,被她们逐一击破。” 莞嫔的神情也是十分的严肃道“那,在妹妹的心里,还有我们的同盟位置在么?妹妹先斩后商量可不是第一次,前有襄嫔,后有周六福,这事,妹妹要如何作解释呢?” 安陵容咬着银牙道“可事情突发,一时之间难以与两位姐姐商量,便自做了主张,还请两位姐姐见谅。” 第三百三十八章 棋招 惠嫔翻了个白眼道“清河王将羽沙宫遇险的消息传递给了父亲,我父亲入宫的时候,将消息传递给了我,当父亲说这消息一定要带给骊嫔娘娘的时候,我便能猜到一个八九不离十了。妹妹早已今非昔比,恐怕当初的结盟也只是妹妹的一时借口,事实上,现在的安妹妹,与我们结不结盟,都无关紧要了,凭借妹妹一个人的力量足以站稳脚跟,还有你身边的这个秦三月,颇得皇上身边红人夏刈的好感,在皇上的心里,安妹妹,你已经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了。” 莞嫔插嘴道“眉姐姐,说归说,安妹妹想要退出结盟,独挡一面当然是够势力的,这些年以来,我想宫里的人都小瞧了安妹妹,安妹妹成功搭上端妃,老一辈嫔妃中有了自己的人,又与我和眉姐姐结盟,连敌对势力中的襄嫔与丽嫔被策反,安插夏如春成为皇后身边的人,这宫里头不管谁出来,安妹妹总能避过风头,身上不沾一点尘埃,还能安然无恙地保下自己的子嗣,我说的真的是,我们三个人当中,安妹妹的前途不可估量,以后,我们都要依仗安妹妹才对。” 安陵容严肃道“我知道两位姐姐心里恼火生气,可是事急从权,这事情还请两位姐姐别往心里去,皇上送我进御药司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保全宫中的子嗣绵延,我旨在救人,所以在襄嫔之事上,与两位姐姐的意见出现了分岐,周六福在瘟疫期间怀上他,本就是一个意外,为了他的安全,的确封锁了消息,可是现在,刺杀周六福的人,有来自皇宫的锦衣卫,这件事情就闹大了。” 莞嫔问道“皇宫内的锦衣卫不是属于皇上旗下么?皇上怎么可能会派出锦衣卫刺杀?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调动锦衣卫。” 惠嫔皱眉道“还有皇后和太后都能调动锦衣卫,父亲曾说道过,锦衣卫中有皇后的势力,皇上对皇后还是有几分忌惮之心的。” 安陵容眉间浮上一线忧虑道“姐姐,这定是皇后所为了,不愧是皇后,竟能第一时间闻到了风声,据清河王说,还不止有锦衣卫,今日叫两位姐姐前来,就是商量个法子,这事要如何处理,如将孩子送至阿哥所,那里的力量更为薄弱。” 惠嫔道“我和环儿的孩子都是自己带在宫中的,这一段时间也是风平浪静,安妹妹也别担心,或许这只是个幌子,清河王收养义子一事,事情本身就引人疑惑,想必这幕后之主怀疑孩子的来处,便用这一招来探虚实也不足为奇,目的兴许只是为引出真相,若是真心想杀害妹妹的孩子,那宫里这般多的皇上的子嗣,都平平安安的活着呢!” 惠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呵! 莞嫔道“现在皇上派了人日夜守在这宜宁宫的面前,妹妹可宽下心来,只是这段时间,事正在风头之上,妹妹也就别去御药司轮值了,向皇上请个假,专心在宫中带着孩子吧!” 事情讨论来去,没有清晰的结果出来,安陵容心里的那一股郁闷之气却是排解不少。 惠嫔站起身来道“好了,我和环儿就不打扰妹妹和孩子的休息了,我宫里的那个小不点,在临睡前必定是要我哄一哄的,我要回骏晖宫了。” 莞嫔也道“那我也回棠梨宫去了。” 惠嫔临走前补了一句,声正言辞的“容儿,我郑重的告诉你,此事你隐瞒我和环儿,我和环儿和你绝交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请你好自为之。” 安陵容啼笑皆非道“还望两位姐姐周全,陵容自当面壁思过一个月,以赎罪过。” 莞嫔白了她一眼道“容儿,你何罪之有,眉姐姐她同你开玩笑呢!” ...... 安陵容叩响了端妃娘娘的大门,在秦三月的掩护下,悄悄地乔装打扮去见了端妃娘娘一面,端妃很爱孩子,对周六福也不例外,初次见周六福,便从自己的陪嫁品中挑了一块极为贵重的玉石作为礼物,送给周六福,她知道周六福这般大了,还没有见过安比槐与林秀,听说安陵容想出宫,便好奇心顿起,说是想出宫看看,许久没有去京城街上了。 安陵容自是乐意的,有端妃在,夏刈与秦三月陪同,便可放心走一遭了。 秀庄内,因为有端妃的到来,小小的庭院蓬荜生辉,安智轩与安子轩恭恭敬敬地给端妃行过礼之后,便围着周六福看热闹,小小的肉丸子抱在手上,直激动得安比槐老泪纵横,林秀激动不已,连忙亲手斩杀了院子里养的那只大公鸡,安陵容卷起袖子去厨房帮着林秀一起做饭,端妃身着便衣与安比槐捉起了棋,安比槐哪是端妃的对手?十招不过,就败下阵来,一连微皱着眉头,低头唉声叹气。 一旁的安子轩道“父亲你不是这位老奶奶的对手!安智轩,你快去叫师父来,定能赢他!” 安智轩一听一路小跑过去将那教书老先师请了过来,不过,但凡听到前院有客人的声响,老先生会不请自到,就算他不来,安比槐也定会叫他来一起用餐的。 此刻,那位老先生正笑吟吟地从院里那株大树下转了出来,一脸的祥和,双手微微颤抖着,一步一顿地来到了鱼池边安比槐与端妃下棋的桌子前。 小小的四方桌子,端妃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你看,又输了,安大人。” 安比槐站起身子道“老先生,快过来,我已经一连输了九盘了,这第十盘,让给老先生下。” 老先生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安比槐亲自去端了些小吃的点心,泡了两杯茶,安陵容留意到父亲用的茶叶还是松阳县在位时的旧茶,一直喝到今天,还没有喝完,他常说喝这个茶叶有亲切感。 安陵容在厨房将该清洗的菜都洗了,便和安比槐在一旁侍候着端妃与教书老先生,待他们的茶杯空了,便添加一点茶水进去,防止茶凉。 只见端妃执起一子,低喝道“白棋,明杀!” 老先生手执一子,同样回应道“黑棋,暗杀!” “刺杀!杀你个片甲不留!看你往哪儿逃?”端妃又下了一颗白棋。 “杀我,我就回我的老窝,嘿嘿,让你杀不着。”老先生下了一枚黑子。 “中位虚空!” “以子替子!” “张冠李戴!” “李代桃僵!” “已无子可用,唉!”端妃挠头叹气,紧皱着眉头,看样子,她不是老先生的对手。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玄机 “姜还是老的辣!”老先生道,引得端妃的神思一动。 “老姜生刺,我也得将你的刺一个个拔下来!”端妃沉吟道,思索良久,终于又下一枚白子。 “看看,我的手中仅只剩下了一枚子了,这枚定是遗腹子!”老先生摇头叹气道,一不小心,“败”局已定! 老先生幽默的一番言论,逗得安比槐呵呵呵地直笑道“老先生,虽败犹荣啊!” 就着月色与夏刈及秦三月的掩护,安陵容与端妃同乘坐一辆马车,驱车回到了皇宫内。 安陵容先送端妃回慈宁宫,端妃却是抱着周六福不肯撒手,说在慈宁宫再坐坐,晚些再回去,安陵容便应允了。 “吉祥,秦三月,将孩子带至一旁玩耍吧,本宫有话要同骊嫔单独说说。”端妃娘娘道。 “骊嫔,你当真是好运气,你给你父亲母亲买下的那个院落,原主人,你知道他的来历么?” “端妃娘娘,院落是秦三月的父亲帮忙张罗的,当时有三、四家院子,父亲既然已经辞去官职,只想与娘亲一起安度晚年,所以特意挑了一个边郊的安静地段,说是边郊,可是这两年的发展,又将边郊发展得与城区相差不大了。那名老先生,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听他说有两个女儿。” “呵呵,教书老先生,骊嫔呀,你当真是厉害哪,教书老先生是有两个女儿,他却是从来不对外说出她女儿的名字与身世,对么!” “这一听娘娘提起,我方才想起,当真是这般回事,无论见他几次,话题有多深入,可是每次一到这个话题再往深一点,他便嘎然而止了。” 端妃莞尔一笑道“我今天留你下来,是想和你聊聊家事,你对我坦诚,彼此知根知底方才好,我的父亲为虎贲将军齐敷,开国元勋齐不迟之后,我出自武将世家,我最擅长的是琵琶,虽与纯元皇后相比,还差点火候,可是用皇上的话说,是深得纯元皇上的真传,这就是本宫不想争宠的原因,换个角度说,无需争宠,本宫也能安然度日。” 安陵容牵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这样的背景,娘娘自然是不用争宠的,可是娘娘这样的背景若是不争宠,却只能自保,我还期望着娘娘在宫内能扶持着我上位呢!娘娘若不对此深厚背景加以利用,那这么好的家世背景又有何用呢?我可是深入泥潭了,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安陵容用了激将法,她重生而来,自然知道端妃出自武将世家,可是不想看她当个闷葫芦。 她还知道端妃弹得一手好琵琶,不止深得纯元皇后的真传,更是深得皇上的喜欢,可是端妃都不弹琵琶了,也避见皇上,这两个人之间的情谊靠什么维持哦!靠想象么! 安陵容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娘娘,我当初是瘟疫时期怀上了孩子,为了保险起见,将他养在宫外,可是现在出现了重大的变故,居然走漏了风声,宫里派出了锦衣卫刺杀周六福呢!端妃娘娘,您替我想想法子!皇上说娘娘性情稳重,端庄冷静,十分能忍,我也知道娘娘与世无争,可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打扰端妃娘娘的清静!” 端妃呵呵一声笑道“本宫不正在替你想法子了么!瞧把你急得!有本宫替你兜底,你怕什么!这不还有皇上么?这事情呢!十有八九就是皇后派出的爪牙干的好事!多半是听到点风点,抓着点蛛丝马迹,想探虚实的,只不过,这一诈,就把真相给诈出来了!本宫虽然足不出户,可是这宫里头,宫外头的消息都灵通着呢!老实说,本宫也听到了风声,只不过不确定是宫中哪个嫔妃的孩子,没有料到居然是你和皇上的孩子,知道的时候,也替骊嫔感到开心。” 安陵容点了点头,有什么好法子,她盼着端妃快点说。 端妃倒是寡淡的性子,不徐不急地道“你家在京城的那个院子买的好,地段好,风水好,更重要的是卖主好!这个卖主其实大有来历,他叫伍述,是先帝的身边人,是国师,这个你没有料想到吧!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个你就甭问了,总之,这宫里宫外头的消息我是最灵通的。” 安陵容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端妃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伍述,先帝的国师,江苏人,中进士,曾任两湖提学佥事,后为巡抚,被先帝重用,为国师。虽然年事已高,在京城隐姓埋名之人大有人在,不问朝事,一生博学,但凡有求于他,定要同他对诗词,对工整了,他满意了,才会同意替人办事。本宫的父亲与他有些交情,所以本宫若是有求于他,他必鼎力相助。” 安陵容露出一丝甜笑道“端妃娘娘,您快说!这世上还真有这等的好事!” 端妃笑了一笑道“若是这件事情处理好了,那我欠你的人情可就还清了呵!” 安陵容故作不解道“索来都只有我给娘娘添麻烦,娘娘可从未欠过我的人情。” 端妃接口道“昨日与伍老先生一道下棋,他甚是激动,碍于身份不便公开,我便以你孩子之事作试探,伍老先生的朋友遍布江湖,可惜他同本宫一样,不喜欢被人打扰清静,可是他暗示了本宫。” 安陵容眼中光芒顿现“娘娘,他是如何暗示的?” 端妃娘娘缓缓地道来“伍老先生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安陵容扭头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娘娘和老先生下棋时,说什么来着,杀,明杀,暗杀,刺杀,中位虚空、以子替子,张冠李戴,李代桃僵,李代桃僵,老姜生刺,遗腹子,“败”局已定,唉,老先生多半在暗示,危险重重了。” 端妃摇了摇头道“你这件事情,虽然被人利用戳破了真相,你也多半知道出手的人是谁了,可是现在你可借此机会进行反击,只是这一招又狠又辣,却是能打击到皇后的势力。” 安陵容点头道“能打击到皇后的势力,那我定会想法子去做!” 端妃点头道“据伍老先生的法子,意在用一个孩子替代你的孩子,来引蛇出洞,当然,这个人非死不可,才能产生恶劣的影响,惩治到对手。” 安陵容的身子一震,静静地听端妃道来。 第三百四十章 遗腹子 “伍老先生很低调,诸多事情只是暗示,他没想被牵连,他与下棋之时的无心对话就算被有心人听了去,也不足构成了的罪状,现在细细想来,现在倒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这人叫姜刺,他资历深厚,是年羹尧曾经的旧部,年羹尧出事之时,他并没有受到牵连,是三朝名将,一生丰功伟绩,曾经多次平定西藏,征服青海,也曾攻打准噶尔,可是他对皇室的不公,与年羹尧被皇室诛九族是怀恨在心的,后来皇上有意架空他的兵权,依照皇上的意见,年羹尧的旧部肃清势在必行,皇上也一直在进行后续的肃清工作,这一肃清,就把姜刺给肃死了。姜刺的嫡福晋两年前生下了姜刺的遗腹子,姜家一直怀疑姜刺是被人害死的,只因姜刺生前身体良好,可是他们无论如何怀疑,也不会怀疑到皇室,这事我也就只和你说说,看你口风甚紧,现在你我多半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也不瞒着你。” “将姜刺的遗腹子秘带回宫中,让清河王营造出假象,放出消息,让外人以为周六福还在羽沙宫,那他们定会进行新一轮的刺杀。” “可是娘娘,周六福已经回宫了,想必宫中到处都是眼线,这件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那就将周六福送回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是想一辈子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还是想一劳永逸?” “娘娘,您是想用周六福当诱引,引他们刺杀,听到这里,我真心痛,为了孩子,我竟然变得如此的胆怯,硬是一丁点的风险都不敢去尝试。”安陵容犹豫不决。 “有夏刈在,有大内皇宫的血滴子在,定不会有事,你相信我!”端妃肯定道。 端妃召见了清河王,详细说明了此情况,安陵容也向皇上禀明了情况,得到的答复是姜刺这的家人,迟早都会得到处理,这事骊嫔你自己看着办,孩子是你亲生的,只是朕不想孩子去冒这个险! ...... 安陵容拒绝了端妃的以子换子的要求,她想日夜守在周六福的身边,在清河王临行告别之时,将周六福的许多衣服都给了清河王。 直到半个月之后,安陵容在宫内见到那个与周六福年纪不相上下,身上还穿着周六福衣服的小男孩,冰冷地躺在清河王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带着满身都是剑伤的孩子,来见皇上,安陵容听到消息全身一直在发抖,抖得厉害,抱着周六福哭了又哭。 孩子都是亲娘生的,亲娘亲爹养的,周六福的命,是用了他人的命换来的!这个世道就如此的残忍! 清河王抱着孩子在朝堂之上,指控皇后,押着锦衣卫的唯一的一个活口,作为人证,而孩子身上的伤口则成了铁证,只有锦衣卫的特用武器,才能导致成这样的伤口,至于锦衣卫那个唯一的活口,是被夏刈挑断了脚筋手筋,一时无法自尽,便叫人抬进了朝堂。 皇上痛心疾首,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痛骂出声“姜刺啊!立下了多少丰功伟绩,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现在被人残害了,凶手还出自深宫锦衣卫,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一时之间,叫骂声,打闹声,声不绝耳,姜刺威望甚高,堪比年羹尧。 刺杀姜刺还没有那么气人,现将他唯一的遗腹子给暗杀了,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等他们闹够了,不,只是人稍稍歇息下来了,众大臣跟着皇上来到了皇上的景仁宫前,声势浩浩荡荡,江福海吓得连忙将景仁宫的宫门紧闭,暗地里从后门蹿了出去。 不料,康禄海一把逮住江福海道“呦,江大人,这是要去哪?” 江福海看都不看,一掌就劈了过去,虚晃一招,就迅速逃离了开去,他逃往的方向是寿康宫,太后在寿康宫里念经呢,终于手抄经书替大清祈福,现在这祸水都淋到景仁宫的门口了,她的亲侄女就要遭殃了! 江福海跌跌撞撞地冲开寿康宫的大门,冷不防被竹息姑姑一脚给蹬了出来,摔了个底朝天。 “瞎了眼的狗东西,你看不清这是太后娘娘的寿康宫吗,冒冒失失地就往里面闯,平日里芳若姑姑教你们的礼仪呢?都给忘干净了?!” “竹息姑姑,出大祸了,皇后娘娘的景仁宫被包围了?”江福涨申辩道。 “你说清楚点,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包围景仁宫?”竹息冷着眉眼,杀气毕露。 太后正跪倒在地诵经,缓缓地站了起来,芳若姑姑恰到好处地一搭手,扶着太后向宫门口走过来。 此刻,景仁宫的宫门外,群臣神情激动,个个都显得十分的愤慨,举着拳头,声音又杂又乱。 “请皇后娘娘出来解释一下。” “臣妄问,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与锦衣卫相勾结的?”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请你不要当缩头乌龟。” 皇上带着苏培盛,站在墙根底下避着太阳,乘着荫凉,远远瞅去,只见太后娘娘坐着轿子,宫女们个个健步如飞,一看都是练家子,竹息姑姑更是身子一个纵跃,瞬间到达了眼前。 此时的苏培盛伸长着脑袋瞅着热闹,待他冷不防回头一看,皇上,皇上他居然不见了。 苏培盛借着找皇上的机会顺势也溜走了! “皇上,臣提议,废了皇后的后位,如此狠毒之心的女人,不配做皇后!”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众位爱卿,诸位都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一齐聚齐在这景仁宫的门口了,这可是后宫之地,你们就这般无礼地闯了进来,是谁叫你们闯进来的?” 太后出言声调平平,不怒自威,她一只手搭在竹息姑姑的手上,冷冷地朝着众臣问话。 芳若姑姑却是低头看了一下,地上还躺着一个年纪尚幼的孩子,可是肢体生硬。 芳若姑姑指了指地上的孩子,太后瞅了一眼,便惊得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晕厥过去,上半个身子倒在竹息姑姑的怀里,痛心疾首道“皇孙啊!这是怎么回事?是宫里哪个嫔妃诞下的孩子?为何送到景仁宫的宫门口来,是皇后害死了嫔妃们的孩子么?作孽啊~~~” 静穆的群臣个个低下头默不作声,暗中唉气,脸色都不太好! 太后竟然晕过去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替罪 本来已经跑掉了的皇上瞅着局势不对劲,又折反了过来,冲上前去查看太后的病势,竹息姑姑用力按着太后的人中,太后如梦初醒,混混沌沌,瞅着那孩子还睡在地上,得知是姜刺的遗腹子,又是一顿捶胸顿足,嚎哭不已! 久不开门的景仁宫的宫门终于打开了一条门缝,剪秋从里探了个头出来,观察了一下形势,见到人潮汹涌,神情骇人,后面的人一把扒开了剪秋,站了出来,那恼怒不堪的人正是皇后娘娘,她已经卸下所有的华丽装扮,浑身上下着一件白色的素净衣裳,跪倒在孩子的面前,痛哭失声道“本宫掌管六宫,时刻想着替皇上,替后宫,替大清分忧,不想却铸成了大错!”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死盯着皇后,皇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她这一哭,太后就更为伤心了,凑上前去,太后搂住皇后的身子“宜修啊,你怎么犯起了糊涂?这人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有哀家给你作主,你怕什么!” 皇后哭哭啼啼地给孩子拜了又拜,皇后是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后又怎么能见她受如此奇耻大辱? 太后站起身来,咬着牙怒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么?皇后是皇后,岂能由着你们胡乱栽赃陷害,皇后,给哀家站起来!” 地上又扔来了一个人,清河王扛着那名锦衣卫直接扔到了皇后的面前,他虽然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可是说话是没有问题的。 只听到他吐字清晰“皇后娘娘,为了保杂家的家人,此事已经败露,杂家一干人等,的确是受令于皇后娘娘前去羽沙宫执行任伤的,锦衣卫死伤无数,只有杂家一个人活了下来,杂家左右思量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皇后哭道“人是我派出去的皇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开始朝着各个方向开始乱指。 绘春从一旁冲了出来,肯定道“都怪绘春,是绘春从骏晖宫的惠嫔娘娘那里听墙脚,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腌臜事,是奴婢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才大怒的,都是奴婢的错。” 看着绘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皇后眼圈一红道“绘春。。。。。” 绘春咬着银牙道“是惠嫔娘娘说的,这一切都是惠嫔陷害的,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代皇后娘娘去死。”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绘春抱头鼠蹿,一头朝着清河王的光秃秃的利剑撞了过去,直撞得一地红白相间,当场毙命。 皇后娘娘脸色一怒,眸眼之间欲喷出火来,那是烈火,能烧死人的烈火! 太后面色一惊道“绘春糊涂啊,这身边的人一定要挑懂事的,不是皇后做的事情,绘春也以死赎罪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皇后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哭着爬向了绘春,摊开的双手抚在她的下半身衣裙上,悲痛欲绝,头一侧,晕了过去。 皇上淡淡地问“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知众爱卿如何看待?” 群臣又开始闹了起来了! “鞭尸,将绘春的尸体拖去慎刑司!”声音高呼着,不依不饶! 太后眉头一皱,皇上也露出难看的脸色。 “苏培盛,叫人将绘春拖去慎刑司,姜刺之事,皇后已认罪,可皇后也是受宫里奴才嘴多的罪,以为替联出头,不料误杀了姜刺之子,连朕也没有料想到,姜刺的遗腹子本是要接回宫中抚养,是朕派清河王去接应此事,清河王接了人来不及返回宫中,先回了羽沙宫,当晚就遭到了刺杀,朕真心难过!事情至此平息吧!大家都回去吧!都辛苦一整天了!至于锦衣卫,朕在一个月之内会重新调整,更换新的令牌,更换新的锦衣卫最高长官指挥使,大家都暂且宽心了吧!至于于皇后,在景仁宫内罚禁足三个月,罚三个月的月银,每日诵经念佛,多替大清祈福吧!” 人,抬的抬走了,散的散了,可个个心意难平,诸多大臣临走时还朝着皇后的面前啐了几口才走,可见人心恐怖! 皇后被关禁闭了,皇上却宣了沈眉庄一惠嫔去养心殿问话,皇上特意提及此事,罪源祸首就是惠嫔在宫里不知道收紧口风,与父亲沈自山的谈话给景仁宫的绘春听了去,差一点酿成了大祸。 皇上的一席话听得惠嫔额头直冒冷汗,皇上说幸好有他出言挡住并熄了群臣的怒火,以至于还有大臣说清河王与沈自山是否真的有勾结一事,既然群臣提出来了,为了平息众怒,和洗清沈自山的嫌疑,朕决定即日起,命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对沈自山进行调查,同时也对清河王进行调查,等调查的结果一出来,方能洗清沈自山的嫌疑,就算朕是皇上,可是口说无凭,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当然也得需要证据,这点惠嫔你得多理解朕,多体谅朕的难处! 安陵容去骏晖宫探望的时候,站在宫门之外,只听得采星低着声音,不好意思道“因为这件事情,惠嫔娘娘被皇上罚了禁闭呢?说皇后有罪,惠嫔也有罪,皇后罚了,也不能漏了惠嫔,皇后关久点,那惠嫔就关一个月,这一个月之内不止没有月银,不能出宫,还得手抄经书,诵经,天天只能喝白粥配酸菜呢,奴才们也要跟着手抄经书诵经,喝白粥配酸菜,骊嫔娘娘做的糕点多好吃啊!可是一个月不能只能吃酸菜。” 采月补充道“定是宫中,隆科多送给太后的酸菜太多了,一箱又一箱,隔三差五就送,太后吃不完了,宫里的人都吃腻了,就都赏到了骏晖宫,我家小主要吃一个月的酸菜,那不得被酸掉牙齿?景仁宫的皇后要关禁三个月呢?皇后娘娘她也要吃酸菜么?” 安陵容道“采月,那可不一定,皇后若是这般听话,又哪会惹出这般大的事情!真是惨,惨绝人寰,那采星和采月就多忍一忍,陪着惠嫔娘娘清一清肠胃,待一个月的禁闭时间一过去,我定会叫宫里的三月姐姐给你送新鲜的糕点过来。” 采星和采月的眼睛里顿时焕发出光芒,连连点头。 第三百四十二章 布公 第二日,照例是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皇上也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环抱着周六福而来,周六福的五官与皇上如出一辙,初次见到周六福的皇后娘娘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周六福道“这就是皇上与骊嫔所生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简直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淡着眸子瞅了襄嫔一眼,夏如春压着爆笑的表情低下头去,襄嫔怒着眸子瞪了夏如春一眼,隐忍着不敢发作。 皇上说此事也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当初骊嫔怀上孩子之时正值宫内大肆流行瘟疫,为了避免孩子感染瘟疫,便将尚在怀孕期的安陵容送至了清河王的宫中,由舒太妃精心照顾,才得以顺利产下孩子,之后由于舒太妃对孩子爱不释手,孩子一离开舒太妃的怀抱就哭闹不已,便将孩子留在了羽沙宫,直至现在舒太妃年事已高,身子骨虚弱,而加上带周六福,凡事亲力亲为,落下了腿脚疼痛的毛病,皇上便叫夏刈等人将周六福接回了宫中,以后就放在宜宁宫交由骊嫔抚养。 皇上将孩子递交到皇后的手中道“皇后,来瞅仔细了,这个孩子不认生,抱抱,以后宫里的孩子都认皇后做干娘,皇后定会加以照顾,若是哪家的孩子少了一根头发,破了一件衣裳,那都就来找皇后,皇后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皇后正襟危坐,眉目低垂,双手合十,手捻佛珠,不疾不徐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嫔妾定当承担起这个责任,既然惠嫔、莞嫔和骊嫔都是在各自的宫中抚养孩子们的,那嫔妾建议各位有精力的嫔妃从阿哥所领回自己的孩子,悉心加以照料。若哪个阿哥和公主缺了一根头发都要找回本宫,那不如你们就每日来这景仁宫里请安的时候,各自都带上孩子,让剪秋每日察看孩子的头发吧!” 敬嫔道“皇后娘娘不辞劳苦,还要掌管着六宫,如果这般细致入微的小事情也要皇后娘娘亲自执行的话,想必不用多久,这身子骨就吃不消了,嫔妾建议,已经在阿哥所的就让阿哥所带着吧,像惠嫔,莞嫔,骊嫔有精力的自己带着就带着,若是没有精力,也可以送去阿哥所的,皇后娘娘的宫里还有一个弘晖要照顾呢。” 这一句话说到皇后的心坎上了,皇后笑眯眯地瞅了敬嫔一眼,道“本宫还好,累点也不怕,只要大家过得顺心,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齐妃与襄嫔不屑地对视了一下,齐妃道“嫔妾觉得敬嫔说的有道理。” 襄嫔面无表情道“嫔妾觉得都无所谓,反正嫔妾不劳累!这生孩子的人和带孩子的人都不是嫔妾,无所谓啦!” 齐妃捅了捅襄嫔的肩膀低声道“襄嫔,你小心点说话,这皇上还在上头看着呢!” 也不知道齐妃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附在襄嫔耳边窃窃私语的这话,却是清晰得让众人都听见了。 夏如春又是憨态毕露,呼呼呼地笑出了声,一堆女人顿时哗声四起,闹腾成一片,哪里还顾忌得了皇上在场,皇上摇了摇头,抱着周六福出去了,临走时,吩咐安陵容早会结束后去养心殿领回孩子。 待安陵容会毕后去养心殿领孩子,皇上却是叫苏培盛关紧殿门,吩咐夏刈与苏培盛以及秦三月,三个人在养心殿内照看孩子,而皇上带着安陵容去了炼丹房。 从那扇熟悉、温暖的大门进去之后,里面采用了物理技术降温,殿后面布满了大量的冰块,让整个炼丹房的温度降了下来,久不露面的三省真人又回到了炼丹房,手拿着蒙文秘籍,有模有样地在研究药理,将不同的药材逐一扔进火炉中。 不知为何,安陵容一见到三省真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三省手上的那本蒙文秘籍,为了破解它,多少个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可是最后她没有料到,这是本假秘籍,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杰作,只不过是为了将矛头指向准噶尔汗国。 安陵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皇上进入炼丹阁检查各道工序,检查炼药的进度,是否有新的发现,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依然进展不明显,好在皇上的注意力被准噶尔汗国的这场战役所吸引,也没有过多的去催促药师们。 走到炼丹房的最后,突然最后一个鼎炉里的药草噼里啪啦地爆炸开来,皇上痴痴地望着鼎炉,眉毛挑了挑含笑道“骊嫔,你相信么?定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安陵容会心地一笑“嫔妾先祝皇上旗开得胜!” 皇上揽过她的肩膀道“知我者,骊嫔也,走,快回养心殿去,朕的心一直猛跳,刚开鼎炉内爆炸声边边,定是打了胜仗了。” 两人到达养心殿后,皇上的案台中央就放着一份新到的折子,皇上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翻开了折子道“骊嫔,果真是打了胜了仗了,呵呵呵。” 安陵容恭维道“皇上,还真是料事如神呢!快和嫔妾说说。” 皇上精神振奋,欢欣万分道“策零的后方被攻破了......肖莱带一千人马轰炸了策零的后方。” 安陵容的脑袋却是嗡嗡几声,短暂失聪过后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那拾三公主还安全吗?她本想开口问皇上,可是看皇上高兴的模样,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哪里还会在乎拾三的安危。 安陵容仿佛看到,拾三惊恐地大哭,苏婉儿的绝望,那个名为肖莱的首领,率领了一千人马,曾经队伍分散,后被夏刈寻回人马重新得以集合,在侗降山埋下黄金,暗地里以高价收购材料制作炸药,对策零的后方施以轰炸,待策零收到信息半路折返,想必肖莱带着队伍早已分散,销声匿迹。 “安娘娘,拾三想母妃,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妃?” “安娘娘,我要跟你回去。拾三不是神女,不要当神女。” 清脆的童音渐行渐远,安陵容的头渐渐地痛了起来,又想起了那个以命换命的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姜刺的遗腹子,她终于控制不住。 “呕~~~~~~~~”地一声,安陵容吐出了声,胃里翻滚! 第三百四十三章 晋封 “巧玉,你动作快点,别饿着小主了。”秦三月焦急地催促着,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响亮。只见巧玉正蹲在灶台前,手持扇子,努力地扇着风,试图让火势更旺一些。她的脸上和衣服上满是烟熏火燎留下的黑印,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尽快将白粥做好。 安陵容静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格外地乏力。天气逐渐转寒,她早晚咳得厉害,原本就不太好的肠胃更是让她倍感不适。宫里的例菜虽然丰富,但此刻她却提不起丝毫的胃口,只想喝点清淡的白粥,什么也不用搭配。 “周六福,写这个字的用笔有回勾,记住了。”安陵容轻声对着一旁正在练习书法的周六福说道。周六福身体圆润,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伶俐,很得人欢心。他正低头认真地描着字体,听到安陵容的话后,连忙点头轻声答应,声音糯糯软软的,说自己会用心记住这个字的用笔技巧。 有周六福伴身,安陵容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巧玉已经将火势扑灭,揭开的锅里白粥炖得恰到好处,闻起来有种淡淡的清香气。秦三月拿起只碗连忙走过去帮忙盛粥,眨眼之间,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就端到了安陵容的面前。 安陵容端起碗,轻轻地吹了吹热气,然后抿嘴小喝了一口,舌尖沾上白粥的香气,胃里传来一阵舒适和满足,一碗清香四溢的白粥,竟比宫里的各种山珍海味更能令她满足,更能抵御寒冷和不适。 一碗白粥悉数下肚后,安陵容有些犯困了,秦三月领着周六福离开的脚步声远去,安陵容竟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身旁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侧的不远之处,身后还跟随着一群低眉顺眼的太监和宫女,她们的脸上和眼中流露出羡慕,她心里吃惊,站起身子道“苏公公,你怎么来了?” 苏公公笑道“恭喜骊嫔娘娘,奴才得了皇上的旨意,特来宜宁宫传旨,骊嫔娘娘自入宫以来,以柔弱之姿,却展现出了不凡的智慧与勇气,在保护后宫嫔妃子嗣方面,骊嫔娘娘始终尽心尽力,深受皇上的赞赏和宫内众妃的好评,如今,骊嫔娘娘又为皇上诞下了十六阿哥,为皇室血脉的延续立下了大功。” 苏公公走到安陵容的面前,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陵容在宫中保护后宫嫔妃子嗣有功,又为朕诞下了十六阿哥,朕心甚慰。特晋升安陵容为正四品‘容华’,正式封为骊容华,钦此!” 安陵容慌忙跪倒在地接旨,双手交叉在胸前,恭敬而又木讷地接着苏公公强塞过来的圣旨,就着苏公公双臂的力量一扶站了起来,她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小凳子和巧玉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满脸欢喜地祝贺道“恭喜娘娘晋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小凳子与巧玉欢喜雀跃,将苏公公垃进宫里头给他享受特殊的待遇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错综复杂的情绪。她清楚这晋升并非易事,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只有自己才知道,她也明白这晋升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挑战。按嫔位来算,她如今已经比甄嬛和沈眉庄还要位高一级,后来者居上,这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妒忌和不满。 周六福自被接回宫中之后,皇上在景仁宫的大会上公然承认了周六福的身份,这一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后宫引发了巨大的轰动与不满,夏如春暗地里转告自己,不止是入宫的新人,连老一辈的嫔妃,都暗地里说道她是一个满腹心计之人,竟然将此事隐藏得滴水不露的,没有人真正去关注,周六福是因为遭受到了人行刺而被迫提前返回宫中的,刺杀!这般重要的事情没有人去关注!还有人说她本就是个家世寒酸、外貌普通之人,在后宫不论如何努力,顶多是个默默无闻的三线嫔妃,她现在主不是一个三线嫔妃么? 自从她的儿子归来,她的地位便扶摇直上,风光无限,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日渐加深,更是在她风头正盛之时,将她晋升为容华。自从晋升的消息传出去了之后,后宫中的众嫔妃们更是愤愤不平,不满之声此起彼伏,尤其是皇后与祺贵人,她们本以为自己的地位已经稳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安陵容,让她们倍感压力,实质上,她们也从没有将安陵容放在眼里正眼瞧过她,虽然她去了御药司,她们认为自己也不过是为后宫嫔妃服务,没有料到皇上居然将她晋升为容华了,在安陵容同时进宫一起选秀的秀女中,她以黑马姿态后来者居上,这已经违背了常理。 为了庆祝安陵容的晋升,皇上特意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为她举行册封仪式。然而,在这般隆重的日子,现场的气氛却是十分的诡异。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竟然没有出席这场册封仪式,这让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更令人鄙夷所思的是,祺贵人竟然不画妆,裸妆出席了这场册封仪式,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粉饰,只是简单地梳了个发髻,穿着也十分朴素,这哪是参加喜庆活动的装束?她还要一脸的哭丧模样,咋一看还以为她是去参加丧礼的,被安陵容搭救过一命的襄嫔也不例外,与往日相比,她打扮得极为简单,与平日里的华丽形象大相径庭。 甄嬛与沈眉庄也相伴到位了,打扮的自然又隆重,浑身上下都是喜庆味儿,可是两人的脸上却流露出不满和不悦之色。一场册封仪式的背后,看就人生冷暖,安陵容淡淡地笑,相比自己混得风生水起,她更愿意一眼看穿她们各自心怀不轨,暗自较劲,看着她扶摇直上,而又无奈的模样,长得不好看又怎样?家世不好又如何?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随着自己的羽冀渐丰,结盟也将会是个空口号,该来的总会来,她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为了周六福,这份荣光与恩宠,她不止是要争一争,该是她的,她都要!她要这些,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和儿子好好地活下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硝烟起 “奴婢见过骊容华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秦三月领着巧玉和小凳子等一班人马,笑得嘴都不合拢,摊开着双手,向安陵容索要赏钱,安陵容便拿了银子均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拿到银子后的巧玉和小凳子便兴高采烈地打闹起来,巧玉将小凳子头上的帽子取下来一脚踢到了梧桐树上,卡在树枝杈中晃悠着,小凳子拿着一条长竹竿去扒拉着帽子,帽子没有打下来,打到了秦三月的头,秦三月一个飞身就立上了小凳子的竹杆,拿了帽子飞身而下,这半空飞身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小主,棠梨宫的莞嫔娘娘求见!”这骏晖宫里的惠嫔前脚刚离开,棠梨宫的莞嫔就来了。 “恭喜妹妹,以后就算是我见着了妹妹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骊容华娘娘,容华娘娘吉祥。”莞嫔朝着安陵容行了一个大礼。 “姐姐,你可别折煞我了,不必行礼,我真不受不起。”安陵容抬起莞嫔的手臂,顺手将她递过来的红红绿绿长短不一的盒子交给一旁的巧玉,叫她先收着,等忙完再查看。 莞嫔说起,她哥哥甄珩在前线打了胜仗,近段时日会回来探亲一趟,皇上很开心,准许甄嬛回府一次,两人寒暄客套了一阵,莞嫔便辞别回棠梨宫去了。 甄珩打了胜仗,莞嫔想回府,少不了要捎上浣碧一起的,浣碧从安陵容这儿特制的香料也快用完了吧!估摸着浣碧在回府前,会来宜宁宫里找她制香了,那明日又要去御药司上值,不如趁她没有来之前,就制好香等她吧! 前些日子,上翠和山上采摘来的香料晾晒了两个星期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捣碎,她便叫巧玉去将新鲜的香料成批取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将它们捣成了粉末,待香料变成香粉之后,馥郁的香味便散发开来,紧接着,她又将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加入了龙骨、槐花皮、沉香木屑等适量的植物粘合剂,将香料粘合在一起,混合后的香料,用双指反复地揉捏,使其充分混合,待揉捏的时间差不多了后,就将混合后的香料压制成了圆圆扁扁的香球。 制香过程中,她全程紧盯着,精神高度集中,费了诸多的耐心,小小的几道工序完成,额头上已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等到晚膳时分,果真瞧见浣碧颇有主家风范地往着宜宁宫的方向来了,瞅着她急步匆匆的,倒像是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一般,喘着粗气,脸色红彤彤的一片。 “娘娘,骊嫔娘娘,浣碧来看你了。” 小凳子却是一脸傲气地拦住气喘如牛的浣碧道“浣碧,你现在就不能直呼我家小主为娘娘了,我家小主晋了位分,怎么莞嫔娘娘没有告诉你么?” 浣碧一愣道“晋了什么位份?我这刚回宫,就来宜宁宫找娘娘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棠梨宫找莞嫔娘娘呢,我今天晚上要回府,我有急事找娘娘,快让我进去!” 小凳子不放行道“那可不行,在这个宫中,总不能没有规矩,浣碧你退到宫门外面去,再重新来一次。” 浣碧一把推开小凳子道“我怎么没有规矩了?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拦我这果郡王府的夫人,你吃了豹子胆了?” 小凳子抱着头鼠蹿小声道“浣碧,你讲不讲理,真是做奴才的嘴巴,不知怎的还能嫁入果郡王府,我呸!” 浣碧没有理会他,小凳子又大声叫了一句“浣碧,见到我家小主,要叫骊容华娘娘。” 浣碧又是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下,却是清晰地叫了一声骊容华娘娘。 安陵容拉着浣碧的手嘘寒问暖,问起她,多日不见,不知道她与果郡王之间是否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浣碧承认道“容华娘娘,还是娘娘的香管用,王爷他虽然口头上面不怎么搭理我,可他毕竟是男人,只要我沐浴过后一抹上香料,他就难以控制住他的身子了,我知道他心里想着莞姐姐,可是莞姐姐那次也说明了,她不喜欢果郡王,她不想果郡王连累我们整个甄府。” 安陵容劝导道“浣碧,这样的话你同我私妨,可以后在宫外头,类似于王爷他心里想着莞姐姐,可莞姐姐不喜欢王爷这等话,切忌不能说,千万要记得,祸从口出,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万一传到皇上的耳里,可不是件好事。” 浣碧闭紧了嘴道“容华娘娘,是我疏忽了,我一见到娘娘,就难以自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娘娘这儿,我有安全感。对了,娘娘,我的香料已经用完了,我承诺过娘娘的,我会拿可靠有用的信息来换娘娘的香料,不知娘娘能否答应再给我制些宜情香。”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浣碧,香料已经帮你制好了,这次的香料又增加了新的成份,你试试看。” 浣碧打开香料盒闻了又闻,欣喜不已道“娘娘,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浣碧从随身携带的淡粉色长盒里取出一幅画卷,将它摊开在桌面上。 安陵容只瞅了一眼,思绪便停顿了,她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道“浣碧,这画中人与莞嫔如出一辙,这是?” 浣碧神神秘秘地凑近安陵容的耳朵旁边道“骊容华娘娘,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回府了,我旁敲侧击,从王爷那儿得来的,我以为王爷画的是莞姐姐呢,没有料到王爷画的是纯元皇后,王爷特意嘱咐要我将这画像交给莞姐姐,不知道姐姐要纯元皇后的画像做什么?” 安陵容的心里吃惊,原来这就是纯元,果郡王是见过纯元的,自己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纯元呢!瞧着这画像,画中的人比莞嫔长得更为温婉动人,成熟富有韵味。 “姐姐,我初次见纯元画像也是十分的惊讶,这个人我见过她。” 安陵容瞧着浣碧说得如此的肯定,她便微微一笑道“浣碧,这个人,我也瞧见过。” 浣碧身子一震,不敢置信道“姐姐,你在哪儿见过?” 安陵容存心捉弄她道“在入宫选秀前,我曾随莞姐姐在吏部侍郎府邸小住过一阵时日,有一日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在偌大的府邸转悠,就见到了这画上之人,可惜近到眼前,却没有瞧得太过真实,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真的好像哪!”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卖画 安陵容趁着休沐的时间,又回了一趟秀庄小院,她是吃完早膳带着秦三月坐着马车回去的,回到秀庄,母亲林秀听到消息赶紧买了鸡鸭鱼,在秀庄的家里等候着安陵容等人。 安陵容大包小包,揣了宫里的不少好东西,推开秀庄的大门,林秀连忙迎接了出来,双手接过礼物,笑意盈盈地系上个围裙,亲自下厨给安陵容做好吃的犒劳她。 安陵容满庭院的转悠了半天,就是没有看到安比槐,只剩下两个孩子与房东那教书老先生,也就是先帝的国师在树底下捉迷藏,安陵容不由得问母亲道“娘亲,父亲怎么半天都没有看到人影,他不带孩子,不在家好好休养,他这是去哪里闲逛了呢?” 林秀一努嘴,朝着墙上挂着的画像道“你看,这是我花了一两银子一张的画像在外头买回来的,好看吗?” 安陵容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与皇上么,怎么的,挂在了自己家的墙上,当明星了么? 安陵容纳闷道“娘亲,这是从哪里来的?画得可真像啊!” 林秀认真道“是有一天下班从一个算命的老先生那里买的,人家提着画像边走边叫唤,这画像还真畅销呢,这不,你父亲本就闲着没有事干,他说这是一门好财路,一转头,自己找人画了你同皇上几十张画像,足有一箩筐,这会儿的功夫,正蹲在热闹的集市里叫卖呢,昨天卖了二十几张,一两银子一张,前两天就卖了四十多两银子,当真好攒得很,是他以往在松阳县做县丞时,一年的奉银了,昨天他回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安陵容一听,一声不吭,拉着秦三月就去了集市,集市人来人往,远远望去,只看到安比槐那半凸的额头,正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他面的箩筐里全是一样大小的画像,身姿各异,拿在百姓们的手上,争相传着观看,一边看一边啧啧啧啧称赞着。 安陵容躲在暗处不敢现身,这个时候现身,若是被人认了出来,她可要找不着北了。 秦三月上前,也只是朝着安比槐不停地使眼色,告诉他,安陵容回来了,他不能再在集市卖画像了。 安比槐也知趣,赶紧收了东西,一路向安陵容奔来,可是,百姓想出银子买货的多,安比槐在前面走,后面的百姓就跟着他走了一长路,安比槐无奈,便暗中叫秦三月断后,秦三月不好意思拔剑对无辜的百姓,只得冷冷地抱着剑,挡在成百的百姓前面,让她们早点回去,明日再来,劝了半晌,人群才得以骂骂咧咧地散去。 一回到秀庄,安陵容就尴尬地劝说起了安比槐“父亲,你莫不是很缺银子用?你拿着你女儿的画像去集市卖不打紧,可是这上面还有皇上的画像呢?若是被宫里人瞅见,那多难堪啊!” 安比槐得意道“皇上远在深宫呢,他不会管这事的,再说,大家都喜欢着呢!” 安陵容往安比槐的怀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一袋金叶子,然后命令秦三月将所有的画像都收了起来集中销毁了,责令安比槐不能再去集市卖画像了,这有损她的脸面哪!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份平平无奇的小秀女了,她现在可是皇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呢!” 安比槐被安陵容责备了一番,只得收起这发财的小心思,心里还暗自惋惜着,白白丧失了这么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吃饭期间,安比槐神秘地道“女儿,你知道这东边不远的宅子里住着个什么人么?” 安陵容纳闷道“是什么人哪?父亲可是见过?” 安比槐认真道“怎么会没有见过?这个人还来你娘亲的绣品铺买过东西哪!出手可真大方,这个人叫李南诗,听说是隆科多在世时,买了个宅子金屋藏娇,现在隆科多不在了,这个宅子就落到了这个李南诗的手上,多大多好的一座宅子啊,这隆科多果真是贪了国库不少银子的,这样的宅子,一次性就花银子买了下来随便送人了!” 安陵容心里吃惊,这个李南诗,不就是祺贵人当初在宫里,送到皇上面前想勾引皇上的女子吗,安陵容听皇上说道起过,皇上只见过李南诗一面,他得知是祺贵人送入宫的人,一气之下当场就将李南诗送到了隆科多的府上,想不到隆科多如此重视李南诗,还特意买了个大宅子赠送给她。 只是太后若是知道了,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陵容想起自己当初在京城看院子时,当时介绍的人说“这附近还有一套院子,也是坐北朝南的,这家价格最贵,这个院子建好就没有人住过,听说是朝堂某个权贵的亲戚建的,听说他家院落多不胜数,住都住不来,在京郊东区和西区有好几幢,只是引荐之人没有说明是哪家权贵的房子,这房子来历不明。” 安陵容当时就纳闷是谁有这么大的经济势力,没有料到这还是隆科多的宅子,这倒是便宜了这李南诗了。 据调查,卖院子的人介绍也说了,在京郊东区和西区,那些让人心生敬畏和好奇的高墙大院,其中有几幢远比其他的豪宅更加引人注目,这些房子没有名字,也没有牌匾,只是被人们神秘地称作权贵之家。看似相似的建筑,到底隐匿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身后还有数不清的安防,严密的监控和高耸的围墙。但即使是这些加持,这些房子依然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或许是因为这些房子的主人永远是那么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也没有人敢去打听。 而且,这些宅子都建得像豪宅一般富丽堂皇,让人不禁想窥探,他们背后的主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必定是身居高位、拥有无限财富和神秘势力之人。 安陵容每每经过这些房子,有一种感觉由然而生,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繁华京城,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暗流汹涌。这些豪宅渐渐也成为了一种奇怪的象征,象征着底层百姓永远不能碰触的未知力量。 安陵容提着礼品去见了老教书先生,先生年近古稀,形容瘦削,额上带着皱纹,但眉宇间依然有一股威严之气。 老先生将安陵容迎入了他的庭院中,他的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平时极少回家来看他,据说嫁得都不错,但细节他没有向安陵容透露。 在庭院中,安陵容看到一株雪柳树,树上挂着几缕雪白的柳絮,仿佛积雪在树上停留下来,令人心醉。而另一侧的墙角则种了几棵梅花。此刻,正是梅花盛放的时节,墙隅开满的红、白两色花朵,落英缤纷,令人陶醉。 站在树下,安陵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唐代诗人王之涣的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雪与梅被视为吉祥之物,在这株雪柳和几棵梅花的映衬下,老教书先生的庭院更显得别具一格。 老教书先生的住所后面有一片宽广的园林,四季花开,景致宜人。屋前有一座小桥,桥下流淌着一条纤细的溪水,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金鱼穿梭其中。老教书先生的居所相当安静,院内堆满了书籍和文房四宝,窗外则是一望无际的菜园,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老教书先生也是一个严肃的人,目光锐利,精通古今典籍,他偏爱清代文人的诗词,安陵容曾经送过一本自己编写的宫廷乐谱给他,他爱不释手,至今仍然放在他书架的显眼之处。 第四百章 下江南 雪与梅被视为吉祥之物,在这株雪柳和几棵梅花的映衬下,老教书先生的庭院更显得别具一格。 老教书先生的住所后面有一片宽广的园林,四季花开,景致宜人。屋前有一座小桥,桥下流淌着一条纤细的溪水,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金鱼穿梭其中。老先生的居所相当安静,院内堆满了书籍和文房四宝,窗外则是一望无际的菜园,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老先生也是一个严肃的人,目光锐利,精通古今典籍,他偏爱清代文人的诗词,安陵容曾经送过一本自己编写的宫廷乐谱给他,他爱不释手,至今仍然放在他书架的显眼之处。 曾为先帝国师的教书老先生,曾经传授过很多学生,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承天寓意,府君承门”,对国家,对朝廷,无比的忠诚。 老先生说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别喜欢雪和梅。他的大女儿喜欢雪,她常常在初雪时节,将夜深人静的屋子里点上几个香炉,闻着雪的清香,弹琴吟诗。老先生的二女儿则喜欢梅花,她常常去园子里看着那怒放的梅花,一凝视就是一下午,下笔写下的婉转动人诗句,至今还贴在老先生的墙上。 安陵容想起来了,当初买这个院子时,甄嬛做的雪梅诗雪落无声夜未央,梅开有意冷清香。人生若得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凉。 淳儿也做了一首雪梅诗雪覆江山梅独傲,梅香冷蕊自清高。冷月孤舟泊何处,雪中寻梅意气豪。意境稍微高了些。 还有一首雪落满园梅枝俏,冷月清辉照寂廖。怀古思今人未老,壮志凌云在云霄。这首诗也不错,听来雄心壮志、有抱负,只是壮志未酬,还有待时机。 安陵容想着,依照淳儿这小家女儿的性子,是作不出这等诗的,后来淳儿才说出来,她不过是背诵了她父亲写的诗而已。 当天晚上,躺在秀庄的大床上,安陵容沉入了一片梦境之中 梦里,雪花飘落,满园凋零的梅枝独挂着鲜嫩欲滴的花蕊,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温润而又强烈。 甄嬛手持锋利的长剑,步伐稳健地向淳儿走去,两人在雪地之中开始激战。她们的身形不断闪动,越来越快,剑芒迸射,刹那间便斩断了无数的梅枝。 皇上也在,皇上前冲后突,惊叫着去保护那些梅枝,不料甄嬛与淳儿的剑太快了,剑影重重之下,皇上只能干看着那些梅枝、梅花碎了一地。 淳儿今天持的不是琵琶,而是一柄能吸日月精华的长剑,她一剑劈下,满身的肃杀之气浮了上来。甄嬛早已经有所准备,身子险险避开,反手一剑,击得淳儿的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这怎么可能!”淳儿惊讶地看着甄嬛,脸色变得铁青。甄嬛站在原地淡然一笑,轻盈自如地挥洒着她手中的长剑,剑峰一转,以一个极美的惊鸿舞的姿势,缓缓再次迎了上来,看得一旁的皇上神情呆了又呆,剑临近淳儿身侧,甄嬛又迅速变招,斜斜刺出一剑,这个方位淳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声刺耳的剑鸣声过后,淳儿一声惨叫,身形急退,身上的衣服被甄嬛的剑气划开了一道约十几厘米的长口,血滴溅在雪地之上。 “没料到我这么快就败了!”淳儿低头不语,身上的一片凛然已淡然消逝,全身颓散。甄嬛身形一收,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露出关爱的目光道“淳儿,你没事吧,是我没有控制好剑锋,误伤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淳儿接过长剑,黯然摇头道“姐姐,我还需要更多的磨练,姐姐的剑术已经在我之上了,姐姐不必谦虚。” 甄嬛自言自语道“一生中我们都要打许多的仗,成长就是不断迎接挑战的过程,苦难和胜利相伴着。在这无人问津的世界,只有自己能够给自己力量,终有一日,莫忘初心,迎风直上,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雪花依旧纷飞,梅香愈加清冽,甄嬛坚信,义无反顾,在那无限可能中一路砥砺前行,无悔付出,终将芳华绽放。 安陵容的心一惊,猛然从床上惊醒,推开窗户,眨眼见窗外雪花纷纷,淡淡的月色映照着雪地,银白色的光芒将整个园子照得一片光亮。 庭院的角落一侧,红色的梅花,花开正艳,丝毫不惧寒冷,也许正因为此时季节的特别,才让这一抹孤芳自赏的梅花更显珍贵与迷人。 它们独霸一方,与雪、月交相辉映,寒风凛冽,却刚好衬托出这一片梅花低迎照的风韵。 在秀庄呆了一天,再回到宜宁宫,安陵容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本许多看不顺眼的事情,她也能看开了。 就在此时,皇上正准备微服下江南,他诚邀安陵容一道前往,安陵容将周六福妥善安顿好,皇上派了血滴子与大内高手,寸步不离地跟着周六福,毕竟周六福是太子爷,可得保护他万无一失,然后,两个人放心地乘上了南下的花船。 在花船上,安陵容是第一次下江南,皇上此次带的随从很少,嫔妃就只带了安陵容一个人,好在有夏刈与秦三月两个大内高手贴身护驾,安陵容倒也一路安心。 掀开花船的纱窗,沿途的风景可真是美。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湖面上,一切显得生机勃勃。花船行驶在湖面上,涟漪荡漾,仿佛在为这美景增添几分奇异。湖边的柳树成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湖面荷花成群,无数的水鸭扑腾着翅膀,欢快地在河中央捕食,见到花船临近,一蜂窝地逃散开来,叽叽喳喳声一片,不远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杂耍卖艺的,摆地摊卖各种古玩的,十分的热闹,其中不乏身着豪华衣饰的权贵骑着高头大马流连忘返,还有不少行人纷纷避让,对着高头大马行礼。 道路两边的美食摊烤香气四溢,数不清的美食琳琅满目,安陵容一扭头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权倾天下的皇上贵妃,她童心未泯,从花船上跳了下来,一眨眼就钻入了人群中,站在那烧烤摊上拿着银子排着队等候着烧烤,皇上莞尔一笑,连忙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压低帽沿,紧跟了上来,一身便衣打扮的夏刈低调地跟着,他今天没有手抱长剑,他腰间那条手指宽的腰带中,装的是一条似灵蛇的软剑,防身保护皇上与安陵容绰绰有余。 第四百零一章 灵树 在江南有一个十分出名的地方,听说那里许愿极其灵验,那个地方叫灵台山,灵台山上有一株已成活千年,听说已化成树妖的“灵树”。 灵台山这一站是皇上必去不可的地方,也是他南下江南的第一站。 登高望远,皇上带着安陵容爬了九九八十一的人工木制阶梯,终于爬到了灵台山的山顶,那株巨大的灵树枝叶茂盛,挂满了人们许愿的红绳。 伴在皇上身边的安陵容突然听到皇上轻声细语道“容儿,朕现在在这株灵树下许下愿望,朕想与你共度此生,携手走过每一个日夜,朕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你,而你要带着朕的长生不老之药,带着那些永远吃不腻的糕点,对了,你还要带着朕的玉玺与钢印,朕只求带着你一个人便已经足够,朕的自己的后半生,都交给你了,请你务必要好好珍惜!” 皇上的声音轻微到极致,可是字字听来,却又是如此的清晰,安陵容禁不住莞尔一笑,柔声道“容儿愿意一直陪伴在皇上的身边,与皇上一同共度风雨,分享喜怒哀乐。” 皇上拿胳膊捅了安陵容的肩膀道“别叫皇上,当心被别人听见,本爷的隐私就曝光的,你叫,四郎!” 安陵容的脸上一红,吱吱唔唔道“四郎,那是莞姐姐的专用称呼,不好吧,我叫不出口。” 皇上低笑道“谁说四郎是你莞姐姐的专用称呼,这话说的不对,本爷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误会了,不叫四郎,你用一个名字替代皇上作称呼,反正你不能在众人面前称呼为皇上,小心露出马脚!” 安陵容眨巴着眼,怪不好意思地小心冀冀地当作是询问道“要不,叫周六福他爹?!” 皇上哑口无言以对“......那你叫本尊---周四爷吧!” 安陵容莞尔一笑道“好的,遵命,周四爷!” 安陵容调侃道周四爷,我看四爷怎么的,现在变得如此深情了,四爷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着无数女子,要说四爷深情只对某一个女子,我还真不敢相信呢!” 安陵容这半取笑半玩味的口吻,激得皇上的面色一收,郑重地道“容儿,现在本四爷的心里的确只装得下一个人了,那个人便是容儿,爷的身旁女子太多,未必吧,你看苏培盛是男的,夏刈也是男的,还有些服侍爷日常起居的宫女,若是容儿不喜欢,那四爷我全部都将她们换了,换成太监,这样你心中就舒坦了,四爷只想让你感受到本爷的真心,本爷的真心,日月可鉴!” 皇上絮叨着“但是爷要提醒你,你可不能随便吃爷的醋,也不能随便生爷的气,爷现在是将你捧在心尖上呵护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动摇的可是爷的神思与情绪,尤其是你的每个眼神,每个细微的表情,很有可能都能令他心神摇晃,所以请你一定要端定自己的表情,稳定自己的情绪,不能连累我!” 安陵容故作惊讶道“这可是一个难事哪,周四爷是想要我时刻端着笑容,那得多累呀!” 皇上继续说道“你推荐的秦晓峰真是不错,他脑子聪明,反应灵敏,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应对突发事件,都表现得十分出色。他的手脚也勤快,总是能够迅速而准确地完成任务。全身上下都很灵活,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有这样的人在,还有甄远道这样的忠臣辅佐,替我分忧不少,容儿挑人的眼光果真是一绝。” 安陵容道“四爷将我捧得太高了,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听说太后又开始在朝堂之上颁布旨意,命令筹备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这本是皇室传统,旨在充实后宫,绵延子嗣。然而,四爷却以年老体衰为由,推三阻四,不愿再行此事。四爷整日里赖皮耍赖,只愿留在容儿的宫中,与容儿一起共度时光,对于其他嫔妃的召见一概置之不理。如果不是四爷又惹得太后生气了,这次又怎么会带着容儿偷偷南下巡游散心呢?!” 安陵容一语击中皇上的心事,皇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道“太后当真还是太后,姜还是老的辣,她自然是知道本爷对容儿宠爱有加,不能容忍朕如此放肆,荒废国事,实际上,有甄远道与秦晓峰等人监管着,朕离开过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可是太后说我鬼话连篇,严厉地教训了我一番,说你身为天子,不以国事为重,怎么能整日沉迷在女色之中,你既然已经将母妃的情人都杀死了,难道还想过着这等舒服的好日子吗?你当真喜欢做梦,你这梦还是做白日梦,天天想着好梦成真的吧!” “太后有想法,也有行动,挑选了几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当真是温柔美丽,气质出众,一个又一个地往爷的面前送,口口声声说这些人都是哀家精挑细选的,可别忘记了这个后宫之中除了某嫔某妃,还有许多出色的佳丽在候着您哪!” 安陵容接口道“然而,四爷对于这些美女的到来却是置若罔闻。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是继续沉浸在他的美梦中,于是太后知道了以后,就变得更加气恼不已,深知四爷心意已决,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皇上走上前一步搂住了安陵容轻言道“知我者,容儿也!” “母妃无奈之中,只得将此事暂且搁置,她还企盼着本爷回心转意,说只要多花时间与耐心,四爷定会醒悟,重新回归正轨,呵呵呵呵呵呵,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没有料到,母妃有她的目的。” “这次,爷已经不是第一次下江南了,这是第三次微服巡江南了,朝务繁杂,整日呆在宫中难免会乏味,所以,爷偷偷地带着容儿出来,一同体验江南的秀美风光,这乐子还得自己找哇!” 皇上又叮嘱道“安陵容,朕的长生不老之药你再检查检查,看是否带齐了。此次出游,我们不仅要欣赏江南的美景,更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我带着容儿一起坐花船游山玩水,不接受旁人打扰,尽情领略江南风情。”皇上手中的折扇一收,笑吟吟地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 农场.体验生活 两个人许下心愿之后,便一同回到了他们暂时栖身的酒楼。夏刈始终如影随形,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不眠不休始终保护着安陵容与皇上的安全。 夜色渐浓,安陵容如同一位贤良淑德的寻常百姓家妻一样,细心地唤来小二,吩咐他打一桶热水上来。待热水准备好,她蹲下身子,轻柔地替走了一天劳累了的皇上脱下鞋袜,待将皇上白色的袜子剥离下来之后,她才发现皇上脚上的皮肤细白水嫩,经过长时间的行走,还泛起了潮红,微微有些红肿,安陵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 她小心地将皇上的脚浸泡在热水中,又加入了一些去肿去湿的药材。她轻轻按压着皇上的脚上的穴位,感叹道“四爷,您的皮肤真是细白水嫩,这样的身体,真不知您是如何率兵上前线打仗的。莫非每次都是坐在马车里,由大内侍卫护送吗?” 皇上闻言,不禁笑出声来。他抬起脚轻轻踩在安陵容的手背上,戏谑道“容儿倒是会取笑朕。朕的皮肤好,那是因为朕出身尊贵,哪是你们这些乡野女子能比的。” 安陵容也不甘示弱,她从头发中拔出一根比银针稍长稍大的细针,展示在皇上面前“四爷,您的脚确实有些肿了。明日如何下地行走呢?难道要让人背着您吗?让我用这银针为您扎几针,消肖肿吧。” 皇上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将脚从水中抽出,躲进被窝里。他有些惊慌地说“你这狠毒的女人,这么粗的银针,扎下去岂不是要起个窟窿?不扎不扎!” 安陵容看着皇上紧张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她得意地说“四爷真是聪明绝顶,重生一世,自然懂得权衡利弊。除了我,其他人对四爷都是有所求的。她们的心,可不像我这般纯净。” 说完,安陵容收起银针,倒了洗脚水。她坐在床沿边,寻思着皇上是重生的,他知道除了她以外的人都会背叛他,只有安陵容是真心相待他的。 虽然皇上的心里也有华妃、皇后、甄嬛等人的位置,但她们对皇上的感情更多的是利用和算计,。只有安陵容,是真心想要和皇上共度一生的。想到这些,安陵容对皇上的戒备之心渐渐放松了。她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正深情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柔情。 皇上轻声说道“容儿,快来上床吧,替朕暖暖被窝。朕一个人睡不着。” 安陵容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低头含笑,轻声回应道“四爷真是会说笑,四爷将我当作暖手炉了呢?” 然而皇上却不管这些,他伸长手臂,一把将安陵容拉入怀中。他拿起厚实的棉被盖在安陵容身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安陵容的额头上,温柔地说“只有这个时候,容儿才是真正属于朕的。朕也不喜欢后宫中的那些繁文缛节和争斗,只想和容儿一起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 安陵容听着皇上的话,心中满是感动。她知道,皇上是真心相待的。安陵容此时认真地考虑起了皇上与她之间发生的点滴,她强烈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皇上是认真的,他们是恋人,是知己,是亲人,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她竟生出了想好好珍惜的想法。 皇上伸长着脖子,凑近安陵容的脖颈之间,贪婪地闻了又闻,将整个脸钻入安陵容的头发间,拥着她一脸的沉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这里,他们没有了皇宫的繁文缛节,没有了权谋与争斗,日子过得很安心,也很舒心。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房间,皇上带着安陵容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农场。 第二天,皇上带着她一起去到了一个农场,在农场里,他们像普通劳作的农民一样,换上一身的防水服,脚步蹒跚地钻进水田之间,与百姓一道拔掉田中的杂草,牵着黄牛在温暖的太阳下,开始耕田,皇上在田里走路一不小心就摔倒在水田里,好在衣服是防水的,沾了满身的泥污,安陵容也能迅速用毛巾将他的衣服外表擦干净。 从水田过去就是农场,那里养满了成群的鸡、鸭、鹅,狗,羊,兔子,猪,等等,皇上与安陵容抬着半人高一袋的玉米粒,开始了他们农场主的生活。到了饭点,安陵容还叫皇上抓来了一只鸡,将鸡去内脏抹上豆汁与盐,皇上往灶炉里塞木柴,安陵容将大铁锅内注入水,将整一只鸡架了起来,清蒸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鸡肉的香气味就从锅盖的缝隙里渗了出来,丝丝缕缕入空气中,实在是太诱人了! 皇上烧火烧得脸上全是黑色的炭灰,顾不上洗一把脸,就接过安陵容递过来的鸡腿,放在嘴边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道“真香哪,这个味道才是原汁原味的,刚宰杀的鸡就是新鲜入味,我头一次吃到自己做的鸡了,真是难得,不错不错!” 安陵容赞叹道“这鸡这般香,定是皇上烧的柴火的火候控制得特别好,食材重要,不过火候也重要。” 皇上扬眉感叹道“呵呵呵,没有料到朕第一次烧柴火,就会有如功功效!容儿,我想吃那块鸡皮。” 安陵容却是朝皇上伸过来的那只大手上放了一只鸡腿,香得皇上眯缝着眼睛,一脸沉醉的表情。 夏刈走了过来,也接过安陵容递过去的另一只鸡腿,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又仔细地闻了闻味道,看着皇上小冀冀地撕下一小块鸡皮,放在嘴里十分斯文地品尝,夏刈大口狼吞虎咽,三两下下肚,拍着肚皮道“两位大人亲手烧出来的鸡,就是香!” 安陵容看到皇上意犹未尽的模样,心里十分的满足。皇上远离皇宫,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在这里,他变得愈发温柔体贴,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一世的帝王。他会亲手帮助安陵容做羹汤,会彻夜不眠地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入睡。他们不再是君臣,而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们一起经历着生活的风风雨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皇上吃饱喝足之后,道“容儿,我的长生不老之药呢?快给我来一颗,我就想活久一些,能陪着容儿再久一些。” 安陵容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放到皇上的手心,虽然他们的身份尊贵而特殊,但在这一刻,他们只是普通的夫妻,享受着平凡而真实的生活。 第四百零三章 还价 皇上听后,眉头微蹙,似在深思。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夏大人,你说得在理。但朕所求,非长生不老,而是与容儿共度此生。朕年长于她,不愿先她而去,留下她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风霜。自她入宫以来,朕的心便只在她身上,再容不下其他女子。朕知,这样的宠爱或许会让宫中他人心生嫉妒,但朕此刻,已顾不得这般多了。” 安陵容听着皇上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皇上的宠爱,让她感到既幸福又惶恐。十天之中,有七天皇上都会留在她的宫中,与她共度良宵。而那些对骊皇贵妃不敬的宫中之人,皇上更是严惩不贷,从不姑息。 得到皇上的宠爱是她梦寐以求的,但专宠,却是她从未敢想象的。除了尽心尽力地陪伴皇上,她再也想不出其他报答的方式。 经过几日的相处,安陵容发现皇上除了治理国家、处理朝政之外,对生活上的细节小事并不擅长。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甚至连烧柴火这样的小事都需要她教。她不禁想到,若是有一天皇上流落江湖,恐怕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会成为问题。 于是,安陵容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借这次南巡的机会,让皇上体验一下真正的生活,让他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在农场里,安陵容忙碌地清洗着碗筷。她叫皇上退去灶堂里多余的柴火,只见皇上看着自己满手脏污,有些嫌弃地叫道“容儿,我的手好脏啊。” 皇上平时没有干过粗活,一又手白白净净,养尊处优。 安陵容带着他来到水池边,也不说话,只是拉起皇上的手,先在水池边的石板上搓几下,然后再将他的手浸入池水中洗一下,又拉着他的手在石板上搓几起,反复如此,片刻,皇上的手便白净如初了。 安陵容柔声道“好了,四爷,这手真白净!” 皇上看着安陵容转向又去忙碌的背影,只见她洗完碗筷后又去清扫灶炉,将多余的柴枝搬到外面去。她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妇人一样,任劳任怨,吃苦耐劳。 皇上感动着,手洗干净了,他对着水池里几条鲜美肥大的鲤鱼发着呆。 他低声道“容儿,这水池里养着这么多大鲤鱼,不知道是不是和宫里的味道会不一样呢?” 安陵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她知道皇上一旦看到这些鲜活的家禽就忍不住想要品尝。宫里的家禽都是经过处理的熟菜,虽然色香味俱全,但哪有眼前这些活蹦乱跳的家禽来得真实。 皇上兴趣盎然地看着水池里的鲤鱼和旁边的王八。他雀跃地数着“一、二、三……足足有十八只王八,够我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安陵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四爷,您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呢?这里是农场,东家是做生意的。我们虽然可以借用他们的炊具做饭,但这些食材都是要付银子的。这么大的王八,一定很贵吧!不知四爷此次下江南是否带够了银子?” 皇上摸了摸腰间,摇头道“天下是四爷的天下,这天底下的王八也都是四爷的王八,银子,从来就不是四爷该我考虑的事。” 皇上抬眼看了一眼夏刈“夏大人,银票都收牢了吗?我要将这里的王八都带回去!” 夏刈摸了一下胸口道“四,四爷,银票都被水沾湿了,废,废了,不能用了。还有银子在身上,只是数量不是特别多!” 皇上瞪了他一眼“你怎能这么不小心?!” 一旁的安陵容听到这话,低低地笑出声来。 一会儿,农场的东家就走了过来。他中等个子,长得憨厚老实,手里拿着一个大算盘和一沓发黄的纸。 安陵容朝皇上笑道“四爷,东家来算账了。” 皇上不以为然地说道“算账?好吧,我们吃了一只鸡、十块豆腐、几斤大白菜,还有那些鲤鱼和王八我们没吃上,真是可惜。东家,你算算多少钱?” 东家毫不客气地打起算盘来,片刻后说道“老爷,您下田时穿的防水衣一次五两银子,耕田一次十两银子。” 安陵容打断道“啧啧啧,十两银子,也太贵了?” 安陵容见状,赶紧拉了拉皇上的手臂,示意他讲价。 东家淡淡地说道“老爷,看您这一身装束就知道是有钱人。有钱人怎么还在乎这点小钱呢?我们这里的农场是体验生活的,不需要您来耕田。看您这身打扮,应该是京城来的吧?估计您从来没下过田、耕过地吧?” 东家继续算起账来“一只鸡十五两银子、豆腐一块一两银子、十块豆腐就是十两银子、大白菜五两银子一株……还有碗筷铁锅柴火加起来得二十两银子。总共六十五两银子。” 安陵容听后不禁咂舌道“我就在这里吃了顿饭,你们就要收我六十五两银子?是不是看我像有钱人就想讹我?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东家收起账本,辩解道“这位姑娘,我这农场开张以来接待过不少权贵人物,从来没人说我这里东西贵。这里的食材和外面不一样,主要是体验生活。这些大白菜都是刚从地里拔出来就下锅的,比外面买的要新鲜美味多了。您尝过这味道就知道有多鲜美了。” 安陵容不满地说道“一株大白菜而已,我随便就能从其他地方运一车过来,而且比你们这里的便宜多了!你们这样收费不合理,会扰乱市场规矩的!” 安陵容好说歹说东家的降了一点,还要五十两银子,夏刈支付了银子五十两。 回去的路上,皇上小心冀冀地道“容儿,我们是出来体验生活的,这五十两银子也不贵,你不会生气了吧!” 安陵容浅笑道“四爷,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习惯了和商家讨价还价,这世间的商家都是一门心思想攒取银两的。” 皇上轻轻地“哦”了一声道“银子事小,容儿高兴事大。朕倒觉得这五十两银子花的真值了!” 第四百零四章 垂钓 回到酒楼的第一件事情,安陵容就开始盘点身上的银两,她的身上还剩下为数不多的银票,银子带的也不多,皇上带着她南下巡游,她以为皇上万事都做齐了准备的,不料夏刈身上的银票掏出来,还真的是被水沾湿了,碎成了一滩纸泥。 安陵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是瞅着身旁有夏刈的保护,没有人敢拿他怎么样?这江南还有认识他的官员么?万一银子不够,去各地的官府借些银子来用,那皇上不知能不能拉下脸面开得了口。 “皇上,你当真没有带银两么?那我们身上剩下的银两不多了,估计能在这个酒楼住上一个十天八天的,皇上,那我们要不要早些回紫禁城去?”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皇上却是无心观赏窗外的美景。 皇上直言道“容儿,朕从来就不觉得,这银子是个好东西!朕说实话,也从来没有将银子放在眼里,放在心上,朕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便是容儿了,朕说过,出门在外,朕只带容儿一个人,剩下的朕自己想法子解决吧!去银庄提银子来吧!” 安陵容张口结舌地,皇上,果真是皇上,动不动就去银庄提银子,谁叫那银库是他家开的呢!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皇上又如何能体验到生活的艰辛! 安陵容刚沐浴过后,一身散发出自然的清香味,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洒在皇上的胸前,皇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头发,道“这头发真香啊,发质挺好,发丝柔软。”皇上撩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尖下闻了又闻,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子来,将安陵容圈入怀中,美人在怀,这一颗心又变得踏实起来。 皇上微闭着眼睛,微熏的香气让他有些沉醉,他喃喃道“容儿,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朕是大清天子,权倾天下,富可敌国,朕从来没有将银子放在心上。” 安陵容伸过手来轻握住皇上的手道“皇上,这银子还是自己付出劳动攒来的,才花的香,别人送的银子不香,明天,我就带皇上去找活干,定能攒回生活需要用的银子的。” 皇上吃惊地睁开眼来道“容儿,你要朕去干活,可是,朕除了号令天下,还会干什么呢?朕连个柴火都点不燃,锅也不会涮,碗也不会洗,容儿想带朕去哪儿,干什么活,体力活朕也做不来,连下田耕地这也是这辈子头一次,唉哟,真是让朕为难了,朕是来江南游山玩水的,容儿你别给朕找事情做了。” 安陵容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皇上的手背,果真他手背上的肌肤柔软细嫩,哪像是干粗重活的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权贵人家出来的有钱公子爷们。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请放心,定不会是带皇上去耕田做粗重活的,皇上难道忘记了我的特长是什么了么?” 皇上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一丝笑意浮上眼眶道“朕想起来了,容儿可是制香制药制毒的能手,容儿到底想去哪里,想干什么?那容儿去工作的时候,朕就在一旁帮容儿端茶递水,朕来侍候容儿可好?容儿只要负责朕的一日三餐就好了!” 安陵容半闭着双眼莞尔一笑道“皇上放心,我定不会饿着皇上的,早上包子,中午面条,晚上喝稀粥,定会让皇上的身材越来越好。” 皇上一努嘴道“朕不喜欢吃包子,朕不喜欢吃面条,朕也不喝稀粥的,朕倒是有个好法子,这个酒楼租金贵,不如我们租一个别致一些的农家小院,过一过两人世界,以后朕就跟着容儿,容儿亲自下厨做饭给朕吃,朕可以打扫庭院,朕会洗碗,会洗衣服。” 安陵容忍住狂笑的冲动“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四人了!皇上您当真会洗碗,会洗衣服?” 皇上搂紧她的身子道“朕不会,朕可以学的呀!哪有天生就会的,朕不会的地方,容儿可以手把手教朕呀,朕愿意学,有心学,这些对朕来说可不是难事,朕只想和容儿一起。” 安陵容笑着点头道“皇上,快睡吧,天色已晚,明天就按照皇上说的,去租一个便宜一些的小院子,我们也过一过农家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只是皇上这身打扮可不合时宜,得改改装束,最好换个粗布衣裳穿穿,脚上蹬个布鞋,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皇上笑道“这还不容易,朕明日就叫夏刈将朕的这身衣服拿去给农庄的人换粗布衣裳回来,这么好占便宜的事,他们定是会愿意的。对了,不够银子,可以将朕的这衣服拿去当铺当了,等朕有钱的时候再拿回来。” 皇上刚说完,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对头,道“不行不行,这事若是被人发觉了,那又得看朕的笑话了,这衣服不能送人,不能拿去当铺,叫夏刈去买两身粗布衣裳回来就行了。” 安陵容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给了一部份给夏刈,夏刈去集市上买了六套粗布衣裳,安陵容两套,皇上两套,夏刈自己两套,本来一套就够的,可是考虑到要换洗,就各自两套,然后在江南水乡的扬柳公园附近,租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庭院,将他们的行李都搬了过去,安陵容带着皇上将庭院打扫了一番,收拾干干净净的,夏刈就将东西都排置好了。 接下来,三个人围着杨柳公园兜了一个大圈,公园旁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听说是这里一个十分有钱的霸主多年前修建的,以前是要收费才能在湖边垂钓游玩的,可自从这位有钱人士去世以后,这个地方也就免费对外开放了,一分钱不收,捡了这么一个风景优美之地,况且租金还不贵,皇上对这个地方很是满意,沿着杨柳湖的湖堤跟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群往前走。 “夏大人,你看这湖里有什么?”皇上素手一指,湖里水波荡漾,有不少鲜活的东西,很是诱人。 “四爷,这湖里有鲜活的鱼和王八呢!”夏刈认真道。 “没有,是大鲤鱼,大王八,数量还不少呢!”皇上惊喜道。 “四爷,幸好没有在农场购买,这儿的不用花银子。”夏刈道。 “对,我们现在就去买两根钓鱼竿,将那鲤鱼与王八钓上来卖了就有银子了,晚上还能叫容儿做一锅汤,嘿嘿嘿嘿!”皇上乐滋滋道。 第四百零五章 同济堂 一条宽阔的白玉兰桥东西横跨在杨柳湖之上,桥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安陵容跟随着皇上穿过白玉兰桥,桥的对面说是集市中心,午后的天空是漫无边际的微熏黄色中透着点点光斑,连街上的铜钵、水烟袋都被映成略带光晕的彩色。沿着街道一路东行,只闻得炊烟袅袅,清香阵阵。路边摊贩的喊声此起彼伏,卖青菜、卖糕点、卖鲜花的吆喝声交织成了一片,无数喧嚣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路上来往的人也络绎不绝,车马喧哗,人群挤动,安陵容与皇上被人流挤着不由自主地前行。 街道上铺面逐一排列,商铺里各色商品摆得整整齐齐,官府的大红旗帜在风中飘扬,喊声和车马声在集市里久久回荡,正街上有官府的人维持着秩序,而一旁的侧街上,则成了地摊的世界,在街道小巷里,本就狭窄的街道两旁围满了人,有的在一旁欣赏他人买卖,有的在购买着自己需要的物品,他们忙碌地交流着,一派繁忙的景象。 穿过小巷,又是一片热闹的集市,远远地,可以看到许多各色的商铺,彩旗招展,冠盖亭台,锦绣缤纷,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振。粗糙的石板路面上,可看到一些商家在门前摆上方便的小凳,对着来往行人摆好质量上乘的货物,以各种诙谐幽默的语调吸引顾客停留着脚步,购买他们的东西。 而在离正街不远的道路两旁,依稀可见一些乞讨者,有的是残疾人,有的是孤寡幼儿,残了的大人嘴里还磕着瓜子,拿着篮子和口袋盼望着路人的施舍,有的在垃圾桶里寻找可食的残羹剩饭。还有些乞讨者面容挣扎,眼神空洞,生活的困顿也让人深感不忍。 皇上禁不住停步驻足观望道“这个地方,旧时繁华,可是如今更显繁荣景象,我总希望百姓是越过越好的,时过境迁,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可有些人仍然生活在困苦之中,为何他们不努力奋发图强,尝试着去改变自己呢?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始终是这个街道,这个集市不变的存在,人心不古呵!” 安陵容安慰道“四爷,能让大多数人生活在幸福之中,便已是成功了,有些人,类如那些乞讨生活的人,他们或许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失去了生活的兴趣,乞讨一旦成为了习惯,也就难以更改了,他们已经对此产生了依仗之心,没有比这个来钱更加容易的法子了,对于这样的人,不理也罢。” 皇上微微侧目道“可是,容儿,在这样风景秀丽、繁华的城区里面,有这样的人在,不是大煞风景么?这里的人们多努力,这里的集市多繁华,可是他们拖着残肢病体四处乞讨,我看在眼里,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总觉得这百姓的生活如此潦倒,官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时,夏刈插了一句嘴道“这些人出来乞讨,有些是被逼的,有些是自愿的,总之,生活不会好过得哪儿去,官府也不是做慈善的,哪能照顾得了这么多老幼病残?”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四爷,夏大人说的极是。四爷,我们快走吧,不要管他们了,我们还得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之类的,我想在医馆找份工作来做,这样我们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皇上询问道“夏大人,你的身上还有多少银两?去给那些睡在桥底下的乞讨者,每人分发十两银子吧,早知在农场我们就不要大手大脚了,每一两银子都必要花在刀刃上,农场费了六十多两银子,够他们吃饱多少个日子了。” 一听皇上要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分发给那些陌生的乞丐们,安陵容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皇上发令,夏刈又不敢不从,只得不情不愿地将身上的银两拿了出来,逐一分发给了那些乞丐们,等到乞丐们拿了银票一哄而散之时,夏刈才发现身上的银两、银票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两银子了,这可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安陵容着急,忧色浮上眉头,可是皇上压根一点儿都不着急,他说道“容儿,你别着急,你看,这天下是四爷的天下,这百姓也是四爷的百姓,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四爷的,容儿你怕什么?四爷明天就与夏大人去垂钓,等钓了大鲤鱼与大王八上来,去集市一卖,不止我们的三餐有着落,还有银子花。” 皇上微微一笑道“四爷我什么都不怕,就怕饿着了容儿,怕容儿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饿了我自己事小,饿了容儿,四爷这心里起疙瘩!” 安陵容微微一福,戏谑道“四爷,奴婢也去找活干,与四爷一起分担,我们定能度过难关的。” 皇上看着情绪激动的安陵容,神情微微一愣道“这天下的子民都得关爱,天下子民安平快乐,四爷才会安心快乐,容儿,你怎么自称起奴婢来了,你若是成了奴婢,那我不是要自称奴才了?” 三个人虽然浑身上下都是粗布衣裳,可是十分的干净,安陵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迷人的香味。 夏刈低着头,一双眼眸里藏着笑意,也不敢声张,只顾着在前头领路,一不小心,穿街走巷,来到了一个陌生却又十分热闹的地方。 安陵容抬眼一眼,这是一个有五间铺面的大医馆,上头横挂着一块十分引人注目的牌匾同济堂。 同济堂的外头用红纸黑字写着招人的广告张贴在墙头,外头人头挤挤,有人大声地念出声道“同济堂一年一次招人的机会来了,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只是这个要求高了一些,从医经验十年以上,得有经验,还要经过层层考验才能通关,听说这酬劳非常的高,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可惜不能走关系,走后门,凡是向招聘官送礼者,五年之内不得前来参加面试,禁止在同济堂所有的分馆就职!” “是的,格外要求严着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了的,听说昨日进去了三十多个人面试,没有一个是通关的,都被推了出来!” “那,有人认识同济堂里面的人吗?能介荐认识吗?” “找推荐没有用,一定得靠真才实学,进去后就是要经过考试的,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施针布线,听说一个穴位也不能有所偏差,更别说出错了,要非常精准才行。我有个小叔子,学了十几年的医了,都不敢进去献丑,他害怕。” “唉哟,怕什么,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中呢!” “这又不是其他地方,看清楚了,是同济堂呢,同济堂会给人来碰运气的么,笑话了!” 第四百零六章 面试药师 安陵容挤进人群,一身的粗布衣裳挤得起了皱褶,她来不及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请大家让一让道,让我进去看看。”安陵容瘦削的身子挤进了人群,人群中有人让出一道,见是一位长得并不起眼的粗布衣女,好些人不由得露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 “同济堂貌似还没有女子从医的经历呢!让她进去吧,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被退出来的。”一位身高体长的年轻男子探长探脑地道,引起身旁又是一阵窃笑声。 安陵容收拾了一下仪表仪态,挺直腰身,一揭门前的帘子,径直走了进去。 “掌柜的,我是来面试的,劳烦掌柜的赏个脸。”安陵容恭恭敬敬道。 “有从医十年的经验么?”问话的是同济堂负责面试的肖管事。 安陵容认真的瞧着同济堂里面的摆设,又认真地瞧了瞧肖管事那张不屑的圆脸,摇了摇头。 肖管事眨巴着只剩下一条缝隙的小眼睛,摇了摇头道“你要知道,十年的从医经验,在同济堂来说仅仅是入门而已,若没有从医十年以上的经验,是很难挤进我们这么优秀的队伍的,回去吧!” 安陵容从袖口中便劲往外掏,好在是平民的粗布衣裳,袖口宽松得很,从袖口掏出仅剩不多的银袋,一把塞入肖管事的手中,道“管事的,我身上所有的家产都在这儿了,实不相瞒,管事大人若是不给我这一次面试的机会,我和我的家人恐怕要流落街头了。” 肖管事拈了拈手中的银两,暗中皱下眉头,这么点银两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对面前这个削瘦单薄的女子来说,是她赖以生存的全部身家了。肖管事将银子还给了安陵容,这下安陵容可着急了,不收银子意味着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陵容着急之下,一把拉住肖管事的手臂,道“管事的,你不能赶我出去,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肖管事微微一笑道“姑娘莫着急,看在你十分有诚意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次面试的机会,只是姑娘得记住了,在同济堂,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花,不该花银子的地方千万不可以随便花,同济堂讲究的是医术,不是有银子就能办成事情的,像排队在外来看病的病人,其中不乏许多权贵有财有势之人,可是到了同济堂都是一视同仁,按先来后到,按病情的轻重缓急进行,就算给最多的银子也无济于事,姑娘记住了么?我姓肖,您叫我肖管事即可,这是你的排号,18号,你拿着号去里面排队吧!” 安陵容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多谢肖管事。” 拿了号码牌的安陵容对着在外面等候的皇上和夏刈打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皇上便在同济堂外面的花圃圆形的石子凳上坐了下来,一边数着人来人往面试的人群,一边等候着安陵容面试的消息。 论医术,安陵容手中的银针封穴可谓出神入化,论药理,她在御药司已是首屈一指的首领。 所以,当她双脚迈进里堂,遭受里面十几个面试者以及同济堂面试官齐唰唰的双眼注目礼时,她丝毫不慌张,耐心地候着,她也知道自己已有九分的把握能胜任这个岗位了。 外面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候的人群十分的难熬,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真的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肖管事一脸喜色地从里面出来了,朝着围观的群众发布了消息“大家都散了吧,同济堂的招聘到今天为止,人数已全部招满,大家要等明年再来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招满了?我们可是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一次都没有,这不公平吧!” “肖管事,请问今年同济堂招到哪些厉害的人物了?” “这么快就招满了?前几天来来去去多少人都没有被相中,今天就满了!这也太快了!” “到底是谁啊?真想见一见是何人被同济堂录取了!” 围观的群众并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好奇地探着头朝里面张望,肖管事上前来到墙边,将那红纸黑字写得清楚的招聘广告一把撕了下来,笑意盈盈地进了同济堂。 外头的皇上朝着站在身边的夏刈道“夏大人,你说她能中吗?” 夏刈寻思着,带着三分肯定道“四爷,她多半是能中的吧!” 皇上嘿嘿笑出声了“嘿嘿,我寻思着这同济堂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两个人的对话,引得前面围观的群众转过头儿,瞧着一对爷们,明显在议论刚进去面试的那个瘦得能被风吹起来的弱女子。 “啧啧啧,这么大的两个大老爷们,不会还要在一个姑娘家的脚下讨饭吃吧!” “这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可是你看那身高体长的男子,气场好强,这个身穿布衣的男子生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也不像是没有钱人家的子弟啊!” “出来了,出来了!”皇上瞅着安陵容手中拿着一份文书,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中了?”皇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嗯,那是意料之的事,奴婢去面试,十有九中。”安陵容得意地扬起手中的文书,刚和同济堂签了文书,试用期三个月,一个月的月银三百两,还额外加提成,这么高的报酬,怪不得大家挤破脑袋也想挤进去。 “够了,三百两,够我们三个人的生活费了,那我们回去吧!”皇上手中的折扇一张一合,往回家的方向前行。 安陵容抿嘴一笑,紧跟其后。 “容儿,你去这同济堂是如何打败这么多的人,得以应聘上的?”皇上好奇。 “四爷,我进去的时候,管事的询问了一些人体的一些基础常识,然后拿了一个人体模型出来,让我们刺穴位,根据病症行针,他们是一次施一针,我是一次施三针,三针齐发,精准无误地击中,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深度,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安陵容道。 “三针齐发?那容娘娘可是厉害了!”夏刈忍不住夸赞道。 “有什么厉害的?那还不是秦三月整日以松针为暗器,练穴位,练手法,我一时无聊闲得慌,就跟着她练起了暗器手法,时间一长,就见成效了。”安陵容忍不住笑道。 “原来如此,那容娘娘若是以松针为暗器,想必也能击中人的穴位,可以隔空伤人了。”夏刈一脸的认真,他认为安陵容在眼见耳听之中,无意间定是学会了拿捏人的穴位,只是她从来没有将这项功夫用在伤人之上罢了,她习惯于将所习得的手法都用在医术上。 安陵容半信半疑,手中随手从路旁拾起一些干枯的松针,口中喃喃道“夏大人说的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我毕生所学,全用在了医术上。” 第四百零七章 祖传秘方 隔日,皇上将安陵容送至同济堂之后,就带着夏刈去杨柳湖边垂钓。 安陵容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脸上隔了块淡白色的不透光的面纱,今天第一天上班,也免不了要小心防范自身的安全。 早上急匆匆地做了个简单的早餐下肚,这会儿没有坐到一个时辰,肚子就空了,刚好肖总管命人给上班的大夫都上了一些糕点与茶水,她便用糕点就着茶水,又吃了一个半饱。 “大夫,我想找个女大夫看看病。”门外一个女子娇嫩的声音传来,安陵容停住了嘴,女大夫?她环顾四周,这同济堂貌似只有她一个女大夫呢?她这么着急找女大夫,要看的不会是妇科病吧? 同济堂一共十三个大夫,只有安陵容一个是女的。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糕点,拿面前的素布将台面再一次清理干净,然后耐心地等候她上前来。 “管事的,这里面这么多大夫,哪有女大夫?”来人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生得这般秀丽,眼睛这般明亮,可不确保她眼睛是不是瞎的,本大夫的性别还要写在脸上么? 这么女性化的人,她看不出来? 安陵容轻轻地“咳”了一声,来人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瞅着她道“这个是男的还是女的。” 安陵容眼底一层淡淡的愠怒浮了上来道“我是女的,过来坐吧,让我给你探脉吧!” 来人轻叹一口气道“你,这么年轻,是新来的吧?真是女的?” 安陵容抬手摸了一下帽子,这个时候才想了起来,原来同济堂的专用大夫制服是配帽子的,这长发一收拢集起来,加上有帽子的遮掩,多半一眼朦胧看去,是分不出男女的,这也难怪了。 安陵容看了下她的病卡,上面写着伍兰依,今年二十七岁,女,杨柳湖侧的关鸿居。 安陵容想起来了,这个关鸿居可不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她刚搬过去杨柳湖的那个三进三出的小庭院里居住时,与皇上在周围绕了一大圈,结果发现旁边有一个十分豪华的类似于皇家园林的住宅,上面三个斗大的字特别的显眼,上头写的就是“关鸿居”。 安陵容点了点头,询问道“请问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呢?” 伍兰依将手伸了出来,露出白晳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红色的血印子,已经结痂了,可是现在看来依然是触目惊心的。 安陵容一愣道“这是怎么了?这又是如何受伤的?” 伍兰依轻描淡写道“这是我家夫君冷落我时,我自己划上去,他每每辱骂我时,我就刻上一个痕记,放心,大夫,我这个不痛的,当时划的时候有些小痛,可是一结痂就不痛了,我只是想争气,不想让他难过。” 安陵容大致明白了,这是两口子闹矛盾,而女的比较隐忍,不愿意惹做夫君的生气,于是便伤了自己。 安陵容劝道“这身体是父母给的,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刚给你探了脉,脉像一切正常,没有查出来有什么病,你是哪儿不舒服呢?” 伍兰依将手臂一收,脸色微微发红,凑近安陵容的耳边悄声细语道“大夫,我,我,我想生个男孩,你不知道,我夫君家大业大,可是我左一胎生了个女儿,右一胎生了个女儿,虽然夫君家的人从来没有说过我的不是,可是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来继承是吧,这女儿迟早是别人家里的人,唉,我都愁死了!不知怎么回事,明里暗里访遍了多少名医,都没有用,同济堂在医界是鼎鼎有名的,这刚在江南开了一个分所,所以我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我住的离这里也近,跨过那座桥就到了,那座杨柳湖还是我们家捐银子建的人工湖呢,那桥也是我们家修的,可惜我夫君也只娶了我一个正室,说什么都不肯纳妾,他若是肯纳妾,我也无需这般辛苦,大夫,你再帮我全身作作检查,看看到哪底是哪儿的问题,我都生了八个女儿了,一年生一个,全是女儿,我这头呀,一个比两个大。” 原来如此! 安陵容对于生男生女没有祖传秘方,可是她在御药司那么久,却是研制出了一套方法,将人身体的体液酸碱度调配好,便能根据个人的喜好,可自主要求怀上男女。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事情,在我看来,女儿贴心,也不错,况且你还有八个女儿,我倒是很羡慕你!” 伍兰依道“我不能再生女儿了,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想再生都难,还请医生替我多检查,这是给大夫的,您收着。” 伍兰依递过来一个银袋,里面涨涨鼓鼓的,仿佛是金叶子,安陵容突然想起了肖管事的话,虽然她也很缺银子金子用,可是同济堂的大夫是从来不会收客人的小费的,她若是收了,那在同济堂刚上班就要被请退出去了! 安陵容连忙将金叶子塞回伍兰依的怀里道“你若是真心来叫我的看病的,千不能这样,这样反倒会害了我!是这样的,我对于这个生男生女呢,有曾经验证过的方法,只要你将身体调理好,生男生女是没有问题的。” 伍兰依的一双瞳孔中大放异彩,她惊喜道这“真的么?那我要如何调理?医生说什么,我都会按照医生说的去做!” 安陵容取了一些草药,生生捣碎,然后配了一款白色的药粉中和,然后调制出一杯淡绿色的果汁般的东西,递给伍兰依道“你将这个药喝下去,不需要多做什么,晨起早饭后一次,午饭后一次,睡前一次,一日三次,然后将这粒粽色的药丸贴在腹脐之处,大致七天为一个疗程,七天后你再来找我,在这七天之内,不能与你夫君同房,若是非同房不可,那你再取一包避子药回去吃,同房二十四小时之内,内服一次便可。” 安陵容又取了一枚淡白色的圆圆鼓鼓的药丸,手指头大小,她开的这些药,都是自己带来的,在同济堂是没有的。 安陵容开好药之后,同济堂的肖管事却是拦住了伍兰依,肖管事对着安陵容道“安大夫,你开的药并非出自同济堂,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个由谁来负责?既然你在同济堂上班,你只能开同济堂的药。” 安陵容寻思道“这的确是我带来的药,可是同济堂有类似的药么?” 伍兰依拿过安陵容手中的药,不由分说就要带走,肖管事一把拦住她道“这不是同济堂的药,您不能带走,这涉及到同济堂的声誉。” 伍兰依皱着眉头道“不是同济堂的药,可是同济堂的大夫开的,难不成您这儿的大夫不具备从医的资格么?可是大夫也说了,这是她的独家药。” 安陵容道“肖管事,这药让她带走吧,虽不是同济堂的药,不过您看看,这个药是同仁堂的,也具备同等药效的。” 肖管事低头仔细一看,果然药丸上有同仁堂的标志,可是同仁堂与同济堂本就是竞争的敌对关系,这一下肖管事就更不同意了,安陵容见说不通,便收回了伍兰依的药,改开了同济堂的一些调理的药方,让伍兰依回去先试着吃。 可是伍兰依不同意,她说自己这个病等不起了,时间紧迫,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要安陵容开的药是中成药,吃了没有副作用,她就愿意花银子购买,好说歹说,伍兰依最后只肯要安陵容手上的密方药,连同济堂的处方药都不要了,肖管事没有办法,说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得让伍兰依自己负责,伍兰依兴高彩烈地回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大受欢迎 肖管事却是对安陵容仍不放心,叮嘱她必须用同济堂所出的药物,安陵容解释道,这是特例,这个伍兰依看的是妇科,而且她手上刚好有这样的一个生子秘方,只要是女子怀孕,想生男必有男的,想生女的必有女的,肖管事不相信安陵容所说的话,呵呵呵干笑几声便走开了。 安陵容一个月银子三百两,折算到每天就是十两银子,肖管事知道安陵容缺银子用,便对她格外施恩,日结薪水,头一天上班,安陵容便领到了十两银子,上了半个月的班,领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看着渐渐饱胀的荷包,她的心里渐渐踏实起来。 半个月里,来来往往进出同济堂的病人相当的多,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来排队了,到下午日落西山还有看不完的病人,疑难杂症倒是少有,常见的病痛类如风湿病,咽喉痛,等等,病人小病可是愿意花银子,也想挑同济堂最好的大夫来看病。 安陵容是个女大夫,给人的视觉上就差人一等,加上年纪轻轻,瘦瘦削削,来看病的病人拼了命里往里挤,安陵容的位置是坐在最外面的,从她往后面的座位,全部是男大夫,病人一个劲地往里挤,均是越过安陵容的身边,她的身边一天下来零零散散六七个人,而后面的男大夫日均能看到三十多人,忙得连歇气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皇上每天带着夏刈雷打不动去杨柳湖边垂钓,然后将钓上来的鱼与王八等拿去集市卖。 到了晚膳时分,安陵容做好了一锅鲜美的鲤鱼汤,加几个素菜。皇上带着夏刈一脸兴冲冲地回来了,夏刈的手中还环抱着一个木箱子,皇上伸手接过木箱,送到安陵容的面前,笑道“容儿,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快打开来看看。” 安陵容一边开箱一边想询问他是什么东西,箱盖一揭开,里面露出黄澄澄的一片,不是银子,是金条! 安陵容心中一惊,“啪”的一声压上箱盖,问道“四爷,这,这是从哪来的?” 皇上坐下来闻着鱼汤的香味道“容儿,是在集市卖鱼的时候与顾客交换来的!” 安陵容担忧道“四爷,您这是给熟人认出来了?您认识那人么?他们送给您用的?” 皇上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我和夏大人在集市呦喝着卖鱼,大抵是有人见到我们辛苦,一个中等身材肥肥胖胖中年男子,他说明天还会来,今天他一个人买走了我们所有的鱼和王八。” 安陵容劝道“四爷,我们出来就是体验生活来的,虽不知这暗中相助四爷的是何人,可是他这般操作,会有损四爷的切身体验感!四爷按鱼和王八的市场价给予他,多余的钱是不能收的,那四爷觉得如何呢?” 皇上点了点头道“容儿说得有道理,明天我们再去集市的时候,就叫夏大人将金子退回去给他!” 安陵容嘱咐道“四爷,还有,您不能将鱼与王八全部卖给他,您得估摸着这鱼和王八也要在宫里时那样,雨露均沾呵!让江南的百姓都有幸福能尝到四爷亲手钓的鱼和王八。” 皇上郑重地点头,猛点醒悟道“你看,幸好得容儿提醒,否则这个大便宜让他一人给占了,明天售卖时,定是一人仅可以购买两件。” 三个人喜滋滋地用餐,分享一天的所见所闻,对于安陵容来说,果真比在宫里时有趣多了。 半个月后,上次来看妇科病的伍兰依回来了,眼里藏不住的兴奋,进来就悄悄地道“大夫,我照您给的药方喝了半个月的药,好像怀上了,您再给我探探脉确诊一下。” 伍兰依原本是有些宫寒的,安陵容不止给了她调理宫寒的药物,还给了她调理身体体液酸碱度的药物,怀上胎,完全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她料得没有错的话,这一胎伍兰依怀的定是一个男婴。 安陵容轻轻搭上了伍兰依的脉搏,探了半晌后,微微一笑道“恭喜恭喜,是一对双生的男婴,回去记得好好休养,每天在床头头朝下跪一跪,防止倒胎,对了,在你生产完之后,我估计还在此上班,你以后每个月都来这同济堂,让我给你探探脉。” 伍兰依兴高彩烈地回去了,隔日,差人送来一面锦旗,锦旗一片鲜艳的红色,上写着“妙手神医”,下面落款并非是伍兰依的名字,她题写的字是---“关鸿居”。 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关鸿居的存在,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她家生了八个女儿,打麻将刚好两张桌子,而且她家的八个女儿听说都是不会外嫁的,因为没有儿子,八个女儿其中有几个是要招女婿上门的。 安陵容得意地将那锦旗往自己的座位旁边的墙上一挂,肖管事就笑眯眯地过来问安陵容给伍兰依配的药方了,可这是她的独家研究出来的药方,伍兰依又是一个特殊的案例,安陵容又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的药方透露给肖管事。 肖管事是块老姜,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同济堂开业以来的,这么大的一个医主送来了一面锦旗,这份荣耀是归安陵容所有,安陵容已经代表同济堂赢得了一个大客户的认可,肖管事的脸转的可快了,对着安陵容端茶倒水,非常的勤快。 安陵容也就在不忙不闲的时间中又过了一天,隔日,门前来的病人听说了安陵容的名号,说她给怀不上胎的女子种了一对灵胎,想要男的就有男的,想要女的就有女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下来看胎的女子络绎不绝,纷纷指定要安陵容给她们看病,看着肖管事的喜上眉梢,给安陵容加提成,让她加班加点的看着。 下午日落了,天色渐晚,可是同济堂的病人依旧很多,全都是奔着安陵容来的,安陵容手头上的特用药已经不多了,如果还要的话,她只能在同济堂,利用同济堂的药物来配药丸,可是她独自研究出来的配方,不能泄露给同济堂。 一个月后,安陵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来找她看病的人太多了,到了下午天黑时分,皇上与夏刈眼巴巴在同济堂的外面树下花坛上坐着,眨巴着眼睛等她回家做饭给两个大男人吃。 安陵容便回到那小庭院里,用皇上白天在杨柳湖里垂钓来的鱼做新鲜的鱼汤,将皇上与夏刈喂饱之后,就开始捣鼓她的药材,配置她的特效药了。 江南气候温暖,可是宫寒的人大有存在,她根据这里的气候配了不同于京城御药司的药丸,不出她所料的话,这样的药服下来,这些女人的身体会好得更快。 想不到来求子的人这么多!那为何她们这里的女子,那么多喜欢生女儿? “容儿,爷我困了,你几时能上床陪我睡觉。”皇上泛着困意,眯缝着眼睛看着十分清醒的安陵容道。 安陵容一愣,这自己太过于专注制药这一事,导致将在床上候着她的皇上给忘记了。 她不禁恍然一笑:“待我洗净手,马上就来了,四爷稍安勿躁。” “容儿,你能不能快一点,快来暖被窝,我睡不着!” “好好好,马上就来了,四爷在床上先练练仰卧起坐。” “等容儿来,咱们一起来练。” “......”

第四百零九章 驴肝肺 日子无华,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皇上依然带着夏刈晨起雷打不动地去杨柳湖边垂钓,似乎将国事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安陵容轻车熟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便名声在外,她总是第一个到达同济堂,倒不是因为她想争功劳,而是她若是去晚了,同济堂的门口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再说病人知道了她的名号以后,会对她进行围追堵截,看到人流汹涌,她得早作防备。 这一日,她依然是第一个到达同济堂的,以往她的台前病人寥寥无几,病人都是越过她往里找那些男大夫的,可是现在情况反过来了,病人一进来都一窝蜂地围在第一个她的台前,不肯分散去找其他大夫,肖管事为了将病人分流,便将安陵容的位置调到了最里面,同济堂的大夫个个都是具有实才的,通常放在最里面的那个大夫是最为厉害的,不止如此,肖主管还给安陵容配了一个男助理,这下一来,安陵容问诊病人就方便多了。 她无需去看时间,只需看到同济堂外场广场中央的那株巨大的槐树,斜望过去,那轮红色的太阳趴在槐树尖上空的时候,这个时候病人就该群集了,也正是一天最忙碌开始的时候。 就在她看了两个病人之后,一个是身上过敏起了红疹子,另一个是无缘无故地掉头发,大约年纪三十来岁的模样,前额的头发几乎全部都掉光了,模样倒是十分的可笑。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风风火火地来了四个人,还抬着一个担架,直接冲开了排队的人群,嘴里不停地嚷嚷道“大夫,大夫,快救救他。” 来人一脸的焦急,眼圈发红,四肢微微抖动着,安陵容连忙站起身来,往外瞅了一眼,已经有两个男大夫围了上去,只见病人已经没有力气自己站立起来走到大夫的面前,只是躺在那里,有气进,没有气出,气也喘得很粗,呼哧呼哧的,张大着中,看着模样倒是十分的吓人。 同济堂的肖文是肖主管的亲侄子,这刚送来的病危病人看他的衣着并不像普通人的打扮,倒像是权贵中人,安陵容问,才知道这个人是江南鼎鼎有名的萧氏一族的族长,年仅五十来岁,本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是常年喜好烟酒,原来是他尤其好烟,对于各地产的名烟都要试一个遍,时间一久,他的肺部已如筛网一般,四处漏风了。 肖文替萧族长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个遍,摇着头直叹气道“萧族长,这个模样,恐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后事吧,能挨过十五天,已经不错的了。” 旁边抬担架的为首的黑衣男子,脖子粗,手臂也粗,一出手便是对肖文蛮力相向,伸出如虎般的手指,直接将肖文胸前的衣服揪了起来,单手将肖文的整个身体拎至半空,一双眼里欲喷出火来,怒道“大夫是吧,肖大夫是吧,你刚才说什么?你敢咒我们的族长死!我们的族长若是死了,你们这同济堂也不用开了。” 肖管事连忙上来,抱住肖文的两条腿道“息怒息怒,你先将他放下来,我们一起根据病人的病况,会诊再想想办法,大家都心急,不过肖大夫他的话,正好说明了萧族长的病情十分的严重。” 三个人还在斗气斗法,可是病人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其中有不少大夫放下手中的工作,上去帮着肖文同病人的家属讲道理,安陵容一看这病人躺在那里,不用多久,等下若是死在同济堂,这个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呢! 安陵容寻思着,低下头去,探了萧族长的脉搏,只听见十分微弱的顺气息,她劝道“你们别吵了,病人快不行了,依我看,还是有救的。” 揪住肖文的那名黑衣男子眉间一喜,连忙手一松,肖文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叭哒一声掉落在地上,口中直唤着唉哟道“这人已经没有救了,安大夫,别费力不讨好。” 那名黑衣男子又朝肖文怒了一眼道“安大夫,您只管放心地施救,无需管银两,我们萧家不是付不起银两的人,只要尽力了,我们也不怪你们同济堂。” 肖管事松了一口气,连忙叫大家将萧族长扶到就诊台上,然后与安陵容一道检查探脉,肖管事道“大家都让一让,让安大夫来,对了,安大夫说他还有得救,就一定有得救。” 安陵容拿出针包,取银针,口中念念有词 肺主气,司呼吸,肺俞、膏肓俞、脾俞、气海、足太阴、风门、迎香、合谷,手中的银针三管齐下,八针,她出手两次,每次甩出四针,均精准无误地扎入萧族长的穴道。 这一下,惊呆了同济堂的所有大夫,连肖管事也惊得脸色都变了“安大夫,这手法了!” 萧族长一口气缓了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透过一口气,竟然自己坐了起来,眼神逐渐清醒。 病人的家属惊喜地瞪直了眼睛“族长,你感觉好些了么?族长好了,族长有救了。” 安陵容淡淡地道“病人家属切莫着急,病人只是刚刚缓过来一口气而已,可是治标不治本,要使病人完全恢复健康,还是需要我们同济堂共同商议。” 不一会儿,在安陵容的要求下,肖管事叫了所有的大夫去里间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其中半数大夫要求放弃对萧族长的治疗,主要的原因是萧族长的肺部已经穿孔,除非给他开胸剥膛,换一个新的肺上去,可是现在哪有活体的肺来给他换。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个萧家不是好惹的一个族系,有钱有权,可是也横行霸道,那病人家属说的没有错,若是这个病人死在同济堂的大夫手上,没有医治好,那同济堂是脱不了干系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陵容凝望着窗外,同济堂的后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地,有花有草,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外广场上跑着圈嬉戏,草地旁还有几匹马,和几头驴子一起在悠闲地吃着草。 安陵容的目光锁在那头驴子身上,沉思道“人的活体肺自然不行,可不能一命换一命,但是畜生的肺,未必不可以,比如外面广场上的那头驴,倒是可以试一试。” 肖管事忍不住瞧了外头那头驴一眼,张口结舌道“驴,驴子的......肺,这个在同济堂可是没有先例。” 可是此事很快遭到了肖文的支持,肖文还有好几个大夫都举手赞同道“这个死马当活马医,也未必不可,反正这萧族长都活不长久了,虽然这事有些冒险,若是换了这驴肝肺,能多活个一年半载,也能堵住那帮家属的口。” 肖管事道“救是定是要救他的,医者仁心,无论这个人是什么人,对于同济堂的声誉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不能说好人就救,伪善的人就不施救,对于大夫来说,是人就得救,给银子就得给看病。” 在大家的商量下,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形式,通过了安陵容的这一个方案,只是她决定将这一换肺的来源,不告诉家属实情,毕竟,对于威名在外的萧氏一族来说,族长换了一个驴肺,传出去定会成为一个笑话。 事情就这样隐瞒下来了,安陵容作为同济堂的代表,与病人家属沟通,为萧族长换一个全新的肺,而且价格并不是十分的昂贵,萧家同意了。 第四百一十章 名义双收 于是,马上实施手术,肖管事带着人在另一个侧室里杀驴取肺,而这边安陵容为病人开膛,待切下如筛网的肺之后,那边肖管事迅速从后门将驴肺送了进来,虽然要置换的驴肺带着一股凶猛的动物血腥味,可是这个时候,萧族长已经在安陵容的针扎之下,陷入了晕迷不醒的状态。 正如也意料之中的是,手术做得相当的成功,当萧族长被抬出来,能平稳地呼吸,能张口与大家说话的时候,萧家病人家属竟然悉数跪倒在地,对安陵容膜拜,奉她为神医。 隔日,萧族长就如一个正常人一般,带着十几个黑衣人,送来了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银子,指明是赠给安陵容的,这一下安陵容可安心了,她接下来要陪皇上巡游江南的日子,大半年,不,就是一整年,也花不完这么多的银子。 安陵容不得已便将银子收下了。回到住处的皇上,见到这么大一箱银子,便要求安陵容从同济堂辞职,他带着安陵容下江南,可不是来行医助人的,他是来游山玩水的,游一圈之后还得回紫禁城里上朝呢! 可是安陵容犯起愁来了,这三个月的试用期还没有过,才过了两个月,就出了这么两桩事,攒齐了银子,于是,她答应皇上,自己得先找同济堂的肖管事说说。 皇上道“容儿,我看你别去同济堂与他们说了,你若是直说,你想想,你还走得了吗?” 安陵容皱眉道“可是,四爷,这不是我的处事风格呢!做人做事得有交待。” 夏刈也过来劝导道“娘娘,这同济堂不过是为了攒取银子为目的,娘娘的风头正劲,这个时候回同济堂请辞,定是不会得到他们同意的,娘娘也不必不告而别,可以手写一封书信,从同济堂的门里头塞进去,这样就不算不失礼了。” 犹豫不决的安陵容听从了皇上与夏刈的建议,隔日一早,她便悄悄地将昨天晚上写好的请辞书从同济堂未开的大门里塞了进去,然后从小路一侧溜回了家。 早上,同济堂的肖管事来开门时,在地底捡到一封信,斗大的字令他不禁微微一愣,他拾起来一看,这个字迹好娟秀,是安大夫的字,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情,她不能当着面说吗,还要写封信。肖管事将信拆了开来,看了没几眼,便脸色突变,嘴里失声道,这安大夫要走人了,这昨天日是的病人好多还在找安大夫的,这可不好交差啊! 肖管事的扔下满院的病人与大夫,带着他的亲侄子肖文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安陵容的住址,怎料安陵容留下的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地址,她为了安全起见,随意捏造了一个地址,肖管事围着杨柳湖绕了几个圈,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肖管事一看天色不早了,便带着肖文回了同济堂,心里对安陵容自然是心生埋怨的,做的好好的,得了银子就走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安陵容远远地瞅见肖管事带着肖文在她附近转悠,她不敢开门,皇上也没有带夏刈去垂钓,三个人在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等肖管事与肖文的前脚一离开,安陵容便与皇上,夏刈三个人带着银两寻着来时的路,找到了花船,上了花船,继续开始了游山玩水的日子。 可是,这个时候,那位尚在怀孕之中的伍兰依和她夫君也在杨柳河边散着步,对于湖中央不远处有这么一艘花船,是有留意的,恰巧在安陵容上花船的时候,被她瞧见了,她还来不及喊话,安陵容便催着夏刈开始划船了。 “安大夫,安大夫,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伍兰依追着花船开始跑了起来,她的夫君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跑上前按住伍兰依道“夫人,您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不能跑得这么急。” 伍兰依着急道“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安全出生,安大夫就要走了,她这是要去哪儿啊?” 伍兰依的声音很大,惹来了附近不少民众观看热闹,消息很快传回到了同济堂,这下肖管事带着人马,赶了过来,瞧着那花船渐渐向外行驶开去,虽然行驶的速度不是特别的快,安陵容从花船的窗户里探个头来,朝着伍兰依与肖管事挥手。 安陵容大声道“伍夫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的,我已经帮你看过了,胎位是正的,好好养胎至生产,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伍兰依大声道“安大夫,您不能走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肖管事带着人在岸边追着那花船一路奔跑,一边喊话道“安大夫,请停下来,我有话和您说,安大夫。” 此时,夏刈瞧见肖管事带着的人跟着一起跑的越来越多,堵满了岸边的道路,人多又杂又乱,十分的不安全。 这时,从人群中冒出一个中等个子肥肥胖胖的人道道“大胆,见到皇上与骊贵妃还不下跪!” 这人一声大喝之后,肖管事眼中一片茫然,跪倒在地,道“张巡府,鄙人该死,竟然不知道安大夫就是我朝的骊贵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鄙人真是三生有幸了,能亲眼见到皇上与骊贵妃!” 夏刈一身的凛然,一句话也不说,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起来。 肖管事眼中大放异彩道“本同济堂得皇上与骊贵妃亲临指导工作,真是蓬荜生辉啊!同济堂三生有幸!没有想到骊贵妃一生的好医术,大清有福,百姓有福了!皇上万岁,骊贵妃万岁万岁万万岁。” 伍兰依也是又惊又喜地道“夫君,没有想到为我们看病的是京城来的骊贵妃,咱们的孩子真是幸运啊!” “兰依,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那就取名中间一个恩字,以表达对她的谢意。” “肖叔叔,您别跪着了,花船都已经瞧不见影子了。”肖文将肖管事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 “听张巡府说,骊贵妃真名叫安陵容,以后,同济堂就改名为同容堂吧!算是对骊贵妃的一点点敬意,唉,骊贵妃的一身医术,她这一走,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应该多一个心眼的,看她一身的粗布衣裳就忽略了,我实在是太过于大意了!”肖管事痛失人才,唏嘘不已。 皇上在花船中执起安陵容的手道“容儿的影响力不浅哇,经过一个地方,百姓追着不放人。” 安陵容抬眼皇上一眼道“那都是托皇上的福呢,皇上被人认出来了。” 皇上点头道“这就是在集市买我们的鱼和螃蟹的那个人。” 夏刈呵呵一笑道“皇上,娘娘,刚刚你们听到了么,同济堂说以后要改名叫同容堂了,这下娘娘可真要出名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收义女 皇上带着安陵容在江南巡游一周之后,因为宫里发生了一件莫名的事情,他不得不带着安陵容提前回到了大内皇宫。 在同济堂,对了,现在已改名为同容堂攒到的银两还没有花完,安陵容便叫夏刈抬回了自家的宜宁宫,小凳子与巧玉,秦三月抱着周六福欢喜地迎接了上来,安陵容给她们逐一分发在江南淘到的礼物,别致的东西大多是皇宫里没有的,让大家爱不释手。 “娘娘,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秦三月剥开江南的柑橘,往周六福的嘴里塞了一小块。 “我知道发生事情了,可是皇上没有说清是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就回宫了。”安陵容纳闷道。 “娘娘,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不来上朝三、四天了,只因为太后娘娘将西汝楼的那个妓女---苏婉儿给用八抬大轿抬回了皇宫,还将她认定了义女,对她百般宠爱,让她天天进入寿康宫陪着太后手抄经书,讼经祈福。”秦三月冷着眸子道。 安陵容的心里一惊原来是这事,那可真是一件大事,首先,撇开这苏婉儿可是拾三公主的生母的亲姐姐,而群臣正在气头上,这准噶尔汗国的战争虽说是皇上有意挑起来的,可是这是暗地里,明里看来,这苏婉儿与苏谧儿就是挑起战争的祸端,还有这拾三公主也是祸水之源,好不容易战争平息了,太后又将这妖女给弄入宫里来,那不是要气死那帮大臣才怪! 况且,这事往暗里说,这个苏婉儿是太后与隆科多的不为人知的私生女呀!苏谧儿被皇上给设计整死了,隆科多也被皇上给整死了,那剩下的唯一隆科多与太后的血脉就是这个苏婉儿呀! 这事皇上知道,她知道,太后与皇上吵架时亲口说出来的,后宫里不少嫔妃都知道。 皇上在苏婉儿从准噶尔汗国逃回大清国的时候,原本是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想在路上随意找个地方处置了她的,可是意外的是,暗中有高手将她保了下来,这些人而且个个武艺高强,直接将她护送回了西汝楼这个情报供应地点。 现在看来,多半是太后的人在后面作妖。 可是,这苏婉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人告诉她,她是太后与隆科多所生的女儿,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妹妹---苏谧儿,而且这个苏谧儿是被太后给害死的,她之所以愿意来皇宫当太后的义女,难道她就不想为她的亲妹妹报仇雪恨么?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被害了,而仇人就在眼前! 但是,很快,安陵容又释怀了!因为据秦三月所说,苏婉儿来到皇宫之后,以为太后要赐死她,不止她自己以为这样,就连群臣百官都以为太后是叫苏婉儿入宫来送死、平息众怒的。 谁知事情反转,太后不止对苏婉儿喜爱的不得了,还赏她许多金银珠宝,让她住进了寿康宫的邻殿--宇和殿,寿康宫是太后的所居之地,这是后宫女子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苏婉儿也是莫名其妙的,胆战心惊之余,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初使苏婉儿还和太后对峙,人人都认为苏婉儿死定了,不料被苏婉儿指责的太后,还很开心,不止赏了她宫殿住,还派了大内高手二十四小时镇守在她的宫门口,苏婉儿说是太后想监视她,可是太后明说是要保护她。 皇上一回宫,就去寿康宫里拜见太后。 太后的身边坐着苏婉儿,太后正叫苏婉儿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小心冀冀地给苏婉儿梳头发,皇上进寿康宫一看,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母妃,您这是在干什么?您怎么能给他人梳妆呢?您是太后!这些事情叫苏婉儿自己来就可以了。”皇上眉眼之间的愠怒就毫无征兆地起来了。 太后将羊角梳递到了苏婉儿的手中,苏婉儿就像是一个道具一般,任由太后在她脑上折腾,她倒是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一脸的淡漠。 太后淡淡地道“皇上,你回来了?南下巡游得不记得自己是大清的皇上了?走的时候也没有通报哀家一声,现在回来干什么来了?” 皇上手一挥“母妃,朕南下江南,给母妃带了杨柳湖的大闸蟹,朕日日在江南垂钓,记挂着母妃呢!” 苏培盛带着好几个小太监,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箱子里还灌着水呢,里面的大闸蟹鲜活着呢,在里面张牙舞爪的。 太后瞅了一眼道“唉哟,这么大的爪子,这东西动来动去,真是看得哀家肉麻,真是令人害怕,哀家不吃这个东西的,皇上留着自己吃吧!哀家的胃口不好,喝点稀粥就是一顿了,不止能养胃,还能节省下不少银子!幸好有婉儿来陪伴哀家,哀家现在瞅见谁都胃里饱饱暖暖的。” 皇上的手又一挥道“苏培盛,母妃说她不喜欢吃这个大闸蟹,那都搬到宜宁宫的骊贵妃那里去吧!这可都是用骊贵妃攒的银子买下来的!不能折损了银子的尊严。” 太后的脸色一变道“你这个不孝之子,哀家不喜欢吃大闸蟹,婉儿喜欢吃么?既然都送来了寿康宫,送出去的礼,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你这皇上,也太不懂事了!还是婉儿好,贴心的小棉袄。” 苏培盛愣在那里,那,这个大闸蟹搬还是不搬呢?! 苏婉儿一看两母子俩又吵了起来了,她道“太后娘娘,这江南水乡的大闸蟹听说是绝品美味,太后娘娘若是不吃,那婉儿便拿几只回去吃吧!” 太后满脸都是怜爱地瞅着苏婉儿,随即回过头来,目光如冰如雪如霜地锁在皇上的脸上道“瞅见了么?哀家不给你面子,婉儿给你面子,既然婉儿爱吃,那这两箱大闸蟹就命人搬去婉儿的宇和殿吧!” “母妃,听说群臣不知为了何事,竟然都不来上朝好几天了,朕一时着急,才赶了回来,一路上花船行得慢,费了三四天的时间,不知道所为何事?”皇上故作不解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那帮老东西,总是不能让人活得省心,就是因为哀家收了婉儿为义女,不乐意!他们!哀家是不会看他们的脸色行事的,哀家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活多久?活不了多久的了!只想在有生之年,多活几年顺畅的。”太后冷冷道。 “母妃定可以长生不老的,骊贵妃已经研制出了长生不老之药。”皇上道。 “长生不老之药?骊贵妃说是长生药,就一定是长生药吗?这事也就皇上你自个儿相信,哀家都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人又不是妖魔鬼怪,哪来长生不老一说,人定是会死的。”太后冷瞥了后直一眼,一脸的不相信。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七尾凤 皇上回宫后,群臣虽然不满,但是依旧恢复了朝序。 只是在后宫里作为太后义女,苏婉儿多年的母爱被补齐,一时嚣张臆气,竟然瞧着安陵容头上的七尾凤心生艳羡,虽然口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每逢安陵容一出现,苏婉儿的那双丹凤眼就没有离开过安陵容的头顶。 在清宫,皇后可戴凤冠(九尾凤),流苏垂至肩膀,两边同时佩戴,流苏一垂下来,相当的好看。皇贵妃可戴侧凤簪钗(七尾凤),可戴垂至肩膀流苏,可佩带一边。 后妃们的首饰,不止样式新,而且种类繁多,有扁方、簪子、头花、钿子、流苏、手镯、手串、戒指、指甲套、佩件...... 可是目前后宫来说,最好看的莫过于安陵容头上的那个七尾凤了。 太后瞅着苏婉儿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询问道“婉儿,怎么了,你是不是喜欢骊贵妃头上的饰品?” 苏婉儿笑道“母妃,女儿只是觉得骊贵妃娘娘头上的这个七尾凤十分的耀眼,婉儿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头饰,若是能借来戴一戴,玩一玩,那婉儿定是十分的满足了。” 太后神思微微一动,露出一脸心痛的表情,竟上前一步,对着安陵容道“骊贵妃,婉儿喜欢你头上的这个七尾凤,你就取下来给她玩一玩,戴一戴,等她玩开心了后自然会还给你的。” 安陵容一愣,这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备显尊贵,怎么能随意取下来给外人把玩呢?苏婉儿不懂事,怎的太后也这么意外了? 安陵容不情不愿地,可是皇上又不在场,太后叫她取下来,她又不好回绝太后,于是右手抚上七尾凤,将七尾凤小心谨慎地取了下来,放到苏婉儿的手心“婉儿,你要小心一些,这可是皇上赐给本宫的东西,千万不能有丁点的损坏。” 苏婉儿笑道“娘娘,婉儿知道的,就是看看玩玩,不会损坏的。”说完,苏婉儿徒手将七尾凤插到了自己的头上,用手摸着那垂下来的流苏,一直把玩着,爱不释手。 太的不住地赞扬道“啧啧啧,我家婉儿戴上去,这个气质都与众不同了,果真是十分的好看。” 太后亲手将七尾凤拔了出来,重新给苏婉儿插到了一个稍低的位置,看上去苏婉儿整个人更显得矜持温婉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苏婉儿戴着七尾凤走来走去,说是会摘下来还给安陵容的,可是等了老半天,苏婉儿竟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太后又左一个好看,右一个漂亮,安陵容忍不住催促道“好了,婉儿,你都试戴了,这个七尾凤也不是拿来玩的,你还是还给本宫吧。” 苏婉儿有些犹豫地,伸手去拨七尾凤,却又是十分的舍不得,将手放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母妃,婉儿很是喜欢骊娘娘的这个七尾凤,能不能叫娘娘赠给婉儿,叫皇上另外再给娘娘作一个七尾凤。” 太后还没有发话呢! 安陵容的脸色就变了,她上前一步,伸出手,猛地袭向苏婉儿的头顶,伸手猛然将那七尾凤拨了下来,拿在手上,声音威严道“岂有此理!你还懂不懂宫里的规矩,如果不懂,芳若姑姑没有教会你么?七尾凤是皇上御赐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你的眼里有规矩一词吗?本宫今天就告诉你,皇上御赐的东西,是不可以转卖,不可以转送给他人的,哪怕有一天像华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一样西去,这些东西可是要原封不动地退回国库的。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便,说玩就玩,说借就随便借呢!” 苏婉儿眼圈发红,太后上前争辨道“骊贵妃,小事而已,婉儿初入宫中,哀家对她没有太多的规矩要求,哀家都没有要求,骊贵妃就别提要求了,哀家只要婉儿快快乐乐地活在宫里,现在东西也还给骊贵妃了,瞧骊贵妃你这气势凛然的模样,你吓着婉儿了。” 安陵容脸色又是变了又变,毫不客气地道“太后娘娘,苏婉儿既然入了这宫中,自然得懂规矩,否则本宫管理六宫,不知道的人就会责怪本宫管理六宫不力,扣牢本宫一个失职之责,既然是太后娘娘收的义女,自然要更加注重礼节与规矩,这样才不会丢我大清朝的脸面,丢太后娘娘的脸面。” 苏婉儿低下头去,口中嘤咛一声道“母妃。。。。。” 太后抬起头来,一双眼中盛气凌人道“怎么了?骊贵妃,你还小题大作了,这个宫里几时轮到你来教训哀家了?不就是借玩一下一个七尾凤吗?值得你这么大作文章吗?这只能说明你狭隘小气,你有的东西,别人都没有,婉儿也没有,自然是人人艳羡的,什么礼节,什么规矩?哀家就是规矩!来人,将骊贵妃轰出去!” 安陵容不屑地站起身来道“嫔妾这就告退!太后娘娘息怒,嫔妾自然会向皇上提到此事,若是皇上同意,嫔妾便亲自将这七尾凤送到苏婉儿的手上,让她天天玩,玩个够!” 太后气呼呼地“你。。。。。。” 刚好晚膳后皇上宣安陵容侍寝,安陵容便带着这个七尾凤去到了养心殿。 “皇上,婉儿公主看上了嫔妾头上的这个七尾凤,说是想借去玩玩,不由分说地,太后叫嫔妾给了婉儿,婉儿喜欢便不摘下来了,还是嫔妾好说歹说,她才取下来还给嫔妾,太后对嫔妾的意见很大,说嫔妾小气,心胸狭窄。”安陵容知道这事没有完,自然是得告诉皇上的,这七尾凤是皇上赐的,皇上若是同意,那给苏婉儿也是无所谓的。 皇上怒道“荒唐,这苏婉儿怎么能如此荒唐,她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气朕。” 安陵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皇上的杯中添加茶水,就看皇上如何应对了。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道“母妃自从隆科多去后,对隆科多的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苏婉儿的身上,她将苏婉儿已经宠上天了,宠得她无法无天的!只是容儿,朕赐给你的七尾凤,怎么能她说借,你就还真给她玩呢?下次定是不可以这样的!这七尾凤本就是专属于你的东西,给旁人戴过了,尤其是苏婉儿戴过,再戴回容儿的头上,朕都觉得心塞,朕给容儿独一无二的东西,是章显容儿的独一无儿,如果这东西沾染了尘埃,那就不能再要了。” 安陵容侧目道“那怎么办?不能再要了!这好好的,又没有弄坏,怎么不能要了呢?” 皇上牵起她的手道“容儿,不是坏不坏的问题,是这七尾凤是专门为容儿定制的,给旁人戴过了,就是不行,这样吧!你这一顶你亲自送去太后的宫中,朕重新给你做一顶,样子完全不同,也会向众人宣告,宫中皇贵妃的凤冠旧式作废,正式启用新的凤冠。” 安陵容寻思着,回到宫中的苏婉儿,基本上看到喜欢的东西,她都想要,都想抢,而太后又恨不得将多年的宠爱一并补齐给她,对她千依百顺的,若是皇上反对,太后就以死相逼,导致皇上头痛的要死。 不是别人戴过了不行,而是皇上不想惹太后生气吧! 安陵容静静地依偎在皇上的身侧,任由皇上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听皇上满是磁性的声音道“容儿,为了朕,你受了许多的委屈,朕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了,朕想立你为皇后,朕明日就叫内务府为你量身定做一个九尾凤冠。” 第四百一十三章 袒护 安陵容一惊道“皇上对嫔妾的心思,嫔妾明白,可是皇上。。。。。。” 她头顶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好了,没有什么可是、可是的了,就这么定了吧!难道你不想与朕携手天下,双宿双飞么?” 安陵容低下头去“携手天下?双宿双飞,这倒是想,不过嫔妾不一定得做皇后吧?” 安陵容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皇后,可是内务府为她定制九尾凤冠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一时宫中哗然,就连太后也心生不满。 宜宁宫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安陵容前脚刚送走了夏如春,丽嫔又来了,送走了丽嫔,襄嫔又来了,襄嫔一走,沈眉庄与甄嬛手牵着手进了宜宁宫,开口就是道喜,恭喜安陵容晋升,而沈眉庄素来喜欢直言直语,她一努嘴道“安妹妹,瞧着太后娘娘整天在寿康宫里说你的不是,这下你一摇身就坐上了皇后之位,想必太后也只会敢怒不敢言了。” 甄嬛噗嗤笑出声道“太后常说安妹妹,出声低微,长相也一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蛊惑了皇上的心,后宫传着妹妹会妖术呢!这下是真的飞上枝头作凤凰了!只要妹妹坐上了皇后之位,权倾天下,若是谁敢再在背后议论妹妹的是非,那就撕烂她的嘴去!” 安陵容苦笑一声道“两位姐姐别在这儿揶揄我了!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前三任皇后都惨死宫中,说实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沈眉庄认真道“妹妹这个甭担心,妹妹不是帮皇上炼制出了长生不老之药么,不过皇上说了,这个得保密,这估计也是公开的秘密了,生怕有人对妹妹不利,皇上需要长生不老之药,单凭这一点,他也一定会保护妹妹的人身安全的。” 安陵容解释道“不,那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那种药只是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可以适当地延长皇上的寿命,最多可能是十年,甚至十五年,二十年,并非长生不老!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我若是在有生之年研制不出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皇上已耗费了巨资,也等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个药还是需要继续研究的!” 安陵容轻叹一口气道“皇上将我扶上皇后之位,莫不过是他的心中还有着巨大的期望,这种期望就落在我的身上,若是我能帮他实现了,满足了他的这种期望,那这个皇后之位是坐得稳的,若是没有帮他实现这愿望,也不会他会有何动作呀,越往高处走,越觉得脚底生寒,这心里呀总是不踏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甄嬛安慰道“妹妹,这本是普天齐庆的大喜事,妹妹你是不是忧虑的过多了?!大清需要皇后,皇上也需要一个皇后,不过宜修皇后自己深懂药理,却是沦落到深居冷宫,灰飞烟灭的地步,她深研药理,想必是有些法子可以保全自己的,可是这个时候她选择放弃掉自己的生命,定是受到了痛击,精神上与肉体上都受到了痛击,想必是心死如灰了,再救回自己的肉体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这其中有太多的秘密,又无从可解,我这心里呀,总是悬着的,认为我自己不配坐上皇后之位,论家世背景,宫中哪一个不比我强!论药理的研制,宜修皇后似乎比我还要懂药理,两位姐姐可别忘记了,当初我初试制药,便被皇上调进了御药司,后来的制药术都是在御药司日复一日的学习中积累而成的,皇上是有意在栽培我,这我知道,可是皇上为何不选择其他人进御药司呢?难道不可以是,我在其它方面没有特长,入御药司便有发挥自己最大的长处,皇上是想可以做到人尽其用吧!” 沈眉庄呵呵一笑道“据妹妹这么推测而来,妹妹说的可不无道理,可是,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明白呢?就连皇上最亲近的那苏公公,也许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吧!” 甄嬛点头道“听说,前几日,苏公公被皇上给罚了,罚在养心殿外面的烈日下,跪了一个下午,具体什么事情,不得而知,我也是听宫里的槿汐说的,还是槿汐去给苏公公送了绿豆糖水,送给皇上的糖水给退了回来,然后槿汐就陪着苏公公在外头跪着,跪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膝盖都渗出了血丝,到今天都下不了床,也走不了路,在棠梨宫里休养着呢,连用膳都要菊青服侍她!” 安陵容轻皱眉道“前两日,太后新收的那个义女苏婉儿,要拿我头上的七尾凤来玩,一不小心,还将七尾凤上的流苏给折坏了一条,玩了半天还不愿意还给我,我当时就说教了她一通,不料太后心生不满,太后果真对苏婉儿是宠上了天,说骊贵妃,不就是一个头饰么,婉儿想看看,觉得稀罕,觉得羡慕,你就给她玩一下吧!又不是不还给你!唉哟,瞧太后娘娘说的,苏婉儿果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对苏婉儿称得上是溺爱了。” 沈眉庄眉眼间难藏笑意道“这苏婉儿是隆科多留下来的血脉,虽然是个私生女,可是隆科多已经走了,太后自然会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一般宠爱的,太后宠的是苏婉儿,念的可还是隆科多的旧情。太后年纪大了,这儿子最好,也不如伴侣贴心,皇上赐死隆科多,伤的可是太后的心,太后一方面是做给皇上看的,一方面也是的确心里还放不下旧情,于是就将苏婉儿宠上了天。我若是见着了苏婉儿,定会绕道走,这段时日倒是愈发觉得她嚣张跋扈了,在后宫见了嫔妃是从来不会行礼的。” 甄嬛打断沈眉庄的话道“我也听说了,这苏婉儿十分的刁蛮,初入宫里十分的老实本分,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份荣华富贵来得莫名其妙的,有人侍候着心气便一日比一日抬高了。听说苏婉儿在后宫,若是见到嫔妃们头上的珠饰,她喜欢的都要叫人家拔下来给她过目,喜欢的她是直接拿走的,不还给别人的。” 安陵容紧皱眉道“有这么一个人在宫里,皇上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得哪天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不懂规矩的苏婉儿不可!若是个个都顺着她,她以后定得要无法无天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说服 安陵容掌管着六宫,朝会过后没有多久,小凳子慌慌张张地跑出进来,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道“娘娘,不好了,宇和殿的那位又搞大动作了!” 安陵容神情一愣道宇和殿的那位,不就是太后捧在心尖上的那个苏婉儿么? 安陵容眉眼一挑道“又闹出什么动静来了?惊动太后与皇上了么?” 小凳子一路小跑回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弯着腰缓了会劲道“皇上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太后那儿不知道,定是也过去了的。” 安陵容将手中正在捣碎的药材往桌上一扔,吩咐巧玉小心地用包袋装起来密封好,自己则匆匆忙忙地出了宜宁宫,一边走,一边朝着小凳子询问道“你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凳子急促道“娘娘,前几日娘娘不是将头上那个七尾凤给了苏婉儿么?她今日在宫里大发雷霆,说是这个七尾凤你给她的时候,将七尾凤给弄坏了,她借去把玩的时候,是没有弄坏的,说是娘娘故意弄坏了,才给她的。而且她还听说了内务府要给娘娘做一顶新的,还是九尾凤冠,九尾凤冠是皇后才能配戴的。苏婉儿就在宇和殿里又哭又闹,还爬到殿顶之上,说坐在上面晃悠着两条腿,不管底下的奴才们如何劝导,她就是不肯下来,一生气就爬高墙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宇和殿下,已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皇上,太后都生得高大,正站在人群的正前方,最先赶来看热闹的都是各家宫里的奴才们,那些宫女与太监,手中还拿着长长的竹竿,靠近地面有人抱了几床锦丝被铺在地砖上,慌慌张张的人群四下走动着,纷纷瞧着苏婉儿的两条长腿发着愣。 “乖,婉儿,你这是做什么啦!你快下来,别吓哀家,哀家的心脏不好,哀家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太后一脸的慌张,看着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竹息姑姑在一旁用力拽着太后往下坠的身子。 “苏婉儿,朕命令你,快点下来!你这个动作非常的危险,你若是一不小心掉下来,你死了事小,可若是累及太后,朕定会诛你九族的。”皇上满脸怒容,自从这个苏婉儿入了宫后,他是没有一天正常的日子好过,本就是日理万机,没有料到宫里又来了一个这么能折腾的人。 皇上一脸的烦躁,满脸都是厌弃的表情。 安陵容瞅着一脸怒容的皇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能不烦呢?隆科多的私生女,老在眼前晃,隆科多在世时皇上恨不得早日赐死他,好不容易隆科多走了,这无端端又凭空生出一个女儿,还要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你若赐死苏婉儿,那太后的命也会危在旦夕了。 去了一个隆科多,几乎要了太后半条命,要是再走一个苏婉儿,太后这身子骨恐怕是要顶不住了! 太后在下面急得直跳脚,人都要几乎晕厥过去了! 苏婉儿在上面依旧晃荡着两条腿,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安陵容道“哼,皇兄有偏袒之心,处处偏袒着这个骊贵妃,她有什么好?您还要封她做皇后,家世不好,背景不好,长得也不好看。” “谁是你的皇兄?”皇上怒道,粗眉扬起,他已经要控制不住发怒了。 “大胆,皇上与骊贵妃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么?还不赶快下来!”苏培盛在底下叫唤道。 听到苏培盛的语气不太好,太后悠悠醒转,一双眼睛里直冒出火来,死死地盯着苏培盛道“给哀家跪下,谁敢对哀家的婉儿无礼,自掌嘴二十,瞎了眼的狗东西,眼里还有哀家的位置么?谁敢同婉儿作对,就是同哀家作对!婉儿哟,哀家的心肝宝贝哟,哀家这颗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怜巴巴地低着头,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力道虽然不重,可是也红了两边脸。 皇上气得直咬牙,大喝一声道“夏刈,你上去将人给朕架下来。” 夏刈听到命令,身影拔高而起,不料他的身影刚至半空,苏婉儿淡淡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这死太监,敢上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孤苦一个人,一入宫门深似海,入了宫不受皇兄待见,妹妹又不在人世,唯有母妃一人怜惜我,可是母妃终究是会老的,她也是会死的!”苏婉儿口不择言道。 “为臣不是太监,公主请放心。”夏刈认真道。 “夏刈,你瞧清楚了,她不是什么公主!我没有这样的妹妹,对了,谁是你的母妃?”皇上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也乱了章法“快点将她弄下来,难不成还要等母妃心肌梗塞了才弄下来么!” 夏刈伸手去抓人,苏婉儿眼疾手快,一个侧翻,躲了过去,大叫道“骊贵妃弄坏了七尾凤,她罪该万死,她根本就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她犯了大不敬之罪,皇上应该诛她九族。” 安陵容的面空凛冽,全身浮上一股肃杀之气,感染了在一旁的秦三月,秦三月身上的杀气大盛,如果不是考虑到太后的身体安:然,她真想叫秦三月出手替皇上惩罚她! 此时的皇上也是气得直咬牙,夏刈不敢真对她下手,苏婉儿都是敢来真的,伸长着两条腿就往夏刈的胸前蹬,没有踢到夏刈,反倒将自己给踢翻了,这下骨碌骨碌地从殿顶之上滚了下来。 太后的双眼一闭,眼前一黑,在晕厥前大声喊了一句“皇上,快救救她,快救婉儿。” 太后晕倒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秦三月果断出手,手中的长剑剑鞘飞了出去,将急速下坠的苏婉儿的身子挡了一会儿,随后夏刈飞身而下,借着秦三月这一挡的功夫,夏刈伸长着手探到了苏婉儿的身子,迅速将她抱了起来,随后减速飞身落地。 待夏刈一松开苏婉儿的身子,安陵容近前一步,来到苏婉儿的身旁。 “啪!”响声清澈!安陵容狠狠地给了苏婉儿一个耳光,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你,你,你竟敢打我?”苏婉儿冲上前来,被皇上从中拉了一把,苏婉儿直接冲撞到了皇上的龙袍上。 “你今天就该打!你将太后娘娘给气晕了!你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我什么时候将七尾凤弄烂了,明明就是你把玩的时候,弄坏了流苏,我当时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还没有找你算帐呢,这下你就胡说八道来了!”安陵容怒气填胸道。 在后宫里,许多嫔妃都给苏婉儿抢过东西,这下也没有人帮着苏婉儿说话,对于安陵容的出手,秦三月眉眼一挑,暗赞痛快! “哼,待母妃醒过来了,将你的七尾凤还给你,我现在不要七尾凤了,我要皇兄给你做的那顶九尾凤冠!”苏婉儿的声音拔高了一个等级,听来极为刺耳。 第四百一十五章 示爱.九尾凤冠 “荒唐!”皇上怒斥了一声,伸手正中使劲按太后的人中“母妃,你醒醒,你感觉如何?好些了么?” 虽然平时两人总是因为意见不同而对峙着,可一到性命攸关的时候,皇上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 皇上按了半天人中,太后的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可是苏婉儿一去到太后的跟前,轻轻地唤了一声“母妃,快醒醒,婉儿没有事了,母妃快睁开眼睛看一看婉儿,你若是再不醒来,婉儿可要被皇兄欺负死了!” “谁敢欺负哀家的婉儿声短暂的干咳过后,太后睁开了眼睛,急忙捉住苏婉儿的手腕,抓得紧紧的,生怕她会临时跑掉了一般。 “母妃,醒来了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朕仔细看看。”皇上俯下身子过来。 “皇上,让婉儿扶哀家回寿康宫即可,都散了吧!别围观了!”太后扶着苏婉儿的身子站了起来,手轻抚在苏婉儿的手背上,眼里满是爱怜。 太后要离开了,苏婉儿还不忘记朝着安陵容冷声道“哦,骊贵妃,皇兄,记得内务府定制的那个九尾凤冠先让婉儿帮忙试戴,婉儿不要骊贵妃的九尾凤冠,只是想看看,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这么豪华的东西。” “婉儿公主,请留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说。”安陵容皱下眉头,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她若是再不接上话头,皇上可真要生气了。 苏婉儿背转过身子,跟着安陵容走到了旁边的大殿偏角。 安陵容眼里浮上一层愠怒道:“苏婉儿,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何本宫从不觉得你是这一个这么刁蛮任性,不可一世的无礼之人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苏婉儿一改娇嗔的模样,冷笑一声道“骊贵妃,明人不说暗话。先是有人逼我入准噶尔汗国,与拾三会面,后来又是你们的人将我赶出了准噶尔汗国,还派人一路追杀我,现在又命人八抬大轿将我抬入这宫里来,封了我做公主!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安陵容推脱道“原来你身上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本宫终日位居深宫之中,这些又如何会知情呢?你当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入了这皇宫的么?本宫看你,莫不是想在宫里挑起事端,刻意挑拨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呢?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苏婉儿的丹凤眼瞪得巨圆道“有什么好处?哼!苏谧儿可是我的亲妹妹,她是如何惨死的?别说你们不知情?我呸,去你的皇上!宠幸了谧儿却又不能保全她的性命!我在宫外,宫里传了消息出去说是太后与皇上赐死了谧儿,这仇人就在眼前,只可惜我无法手刃仇人!” 安陵容不屑道“你势单力薄,不能手刃仇人,于是就在宫里造事生非!你可知道这样,你不止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太后,谧儿的死本宫也不知情,想必不是太后与皇上害的,太后与皇上若是想害苏谧儿,又怎么会将你接入宫里来?这一点原因难道你想不明白吗?” 苏婉儿冷笑一声道“就是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宫里的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陵容怒极反笑道“你这话可千万别给太后听到了!若是这么不经脑子说话,太后迟早会被你活活气死。” 苏婉儿冷笑道“气死了,我就大仇得报了。” 安陵容斜着眉眼道“那你认为,你气死了太后娘娘,皇上还会放过你么?” 苏婉儿不以为然道“放过我又如何,不放过我又如何?” 安陵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听说准噶尔汗国的策零一直记挂着你呢!也一直记挂着拾三公主!拾三公主可是准噶尔国的神女!” 苏婉儿阴冷着眸子道“虽然我不喜欢这皇宫的里任何一个人!但是事非对错我还是分得清楚的,策零,准噶尔汗国,是我们的敌人,我又怎么能会如他的愿!” 安陵容缓缓地道“你知道太后为何要接你入宫吗?不仅仅是保全拾三公主,你当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呢!不止你是,苏谧儿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是流落民间的女儿,以后,你要对太后娘娘备加孝顺才对!现在拾三公主也养在了寿康宫,以后你一家人就团圆了,自然不能臆气用事!” 苏婉儿吃惊得后退了一大步,不敢置信的眼神,瞬间变得呆呆愣愣的,口中喃喃道“我听不懂,什么话?我是她亲生的女儿?那我的父亲是谁?那皇上怎么能宠幸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安陵容俯近她的耳旁,悄声细语道“本宫实话告诉你吧,皇上从来没有宠幸过苏谧儿,只是将她接回了皇宫,苏谧儿的死纯粹是个意外!你当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我也是听太后说的,至于你的父亲是谁,这个你要去问太后娘娘。因为我也不知情呢!” 苏婉儿眼圈一红,满腔的委屈羞愤导致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半晌才道“不,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我的仇人!” 安陵容淡淡地撇嘴道“是不是亲生?你去找太后滴血认个亲不就知道了么!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以后就少来这一套,少挑拨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内务府的九尾凤冠你还要拿来玩么?你若是再要拿九尾凤冠或者是后宫嫔妃头上的饰品来玩的,本宫就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将你和拾三公主送回准噶尔汗国去!” 安陵容的口气满满都是威胁! 苏婉儿眸子瞬间结成了冰道“谁稀罕你个破九尾凤冠,你以为我当真没有见过吗?有什么好玩的!前皇后死了,前皇后的前任皇后死了,前任的前任的前任的皇后也死了,谁羡慕谁稀罕去,我反正不稀罕!我现在要回寿康宫找母妃滴血认亲去!看看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若是你敢胡说八道,我定会叫母妃撕烂你的嘴!” 安陵容微微眯缝着双眼,冷声道“本宫等着你!” 她瞅着这个苏婉儿的性子多半是装出来的,她原以为自己的亲妹妹苏谧儿是被太后与皇上给害死的,孤单一个人进了宫,伴在太后的身边,可是又不敢下黑手,唯有挑拨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母子不和,产生隔阂,以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太后的私生女儿,安陵容不敢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隆科多!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她自己去找答案更好一些吧! 内务府特地按照安陵容的头型大小,精心定制了一顶九尾凤冠,如今这凤冠终于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养心殿。皇上亲自在殿内等候,准备为安陵容试戴这顶凤冠。 凤冠一到,皇上便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轻轻地套在安陵容的头上。由于是量身定做,凤冠的大小恰到好处,完美地贴合在安陵容的秀发之上,仿佛为她量身定制的璀璨光环。 这顶凤冠以金丝银线为骨,编织得极为精致,其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和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凤冠的顶端,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巨大凤凰,它的翅膀似乎能够振翅高飞,直上云霄,而凤冠下方,则是九条金丝银线编织的凤凰尾巴,每一条尾巴上都缀满了珍珠和宝石,宛如流星划过夜空,璀璨夺目。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封后.凤冠霞帔 安陵容戴上这顶凤冠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她身着华服,缀满了珠玉,身材修长而优雅,美丽动人。一眼望去,她的眉目如画,娇艳欲滴,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独特而犀利的光芒,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头上的凤冠更是将她衬托得尊贵又端庄,宝石熠熠生辉,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而她身上的华丽锦衣,衣角上绣着金黄色的牡丹花,更是彰显出她的高贵与不凡傲。 皇上看着眼前的安陵容,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他赞叹道“改天,就将你宫里的紫薇花都换了吧,全部换成牡丹花吧?!容儿穿上这衣服当真是好看。”他的目光在安陵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挪开。 安陵容听了皇上的话,心中虽然感激,但却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柔声道“皇上,紫薇花挺好的,它们陪伴我度过了许多时光,我已经对它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而且,每种花都有它独特的美丽,紫薇花虽然不如牡丹花那般华丽,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和魅力。”她的声音娇柔而动听,让人听了不觉心生怜爱。 皇上听了安陵容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明白安陵容的意思,也欣赏她这种不张扬、不媚俗的性格。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每种花都有它的美丽和价值。朕就依你吧,不再提换花的事了。” 皇上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容儿喜欢这紫薇花,那就留着吧!” 皇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安陵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赞赏。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转,似乎想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印在脑海中。 安陵容身着华服,光彩照人,与平常那个温柔恬静的宫妃形象判若两人,使得皇上对她的美貌和气质更是赞不绝口。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之间的默契和感情又增进了一分。皇上看着安陵容,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柔情蜜意,他想要将这个美丽、善良、聪明的女子紧紧地拥入怀中,与她共度每一个美好的时刻。 安陵容娇声道“皇上,瞧您说的,这不都是皇上赏给嫔妾的花么,嫔妾两个品种都喜欢!”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皇上的感激和喜爱。 皇上揽过安陵容的肩膀,笑着说道“呵呵,容儿喜欢就好!”他的眼神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此刻,阳光斜斜地洒落在宫廷之中,金辉熠熠,璀璨夺目。安陵容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犹如凤凰涅盘,展翅欲飞,那霞帔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万千星辰凝聚于一身,令人目不暇接。 安陵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 她忍不住微微抬起手臂,做了一个优美的手势,仿佛要在这金辉之中舞动出一段绝美的舞蹈。 皇上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当安陵容这样的手势抬起来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要翩翩起舞。 然而,就在众人都期待着安陵容的舞姿时,她却出乎意料地停下了。她没有开始跳舞,而是微微抬起手,双手轻轻地抚上了皇上的龙袍。那一刻,整个宫殿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一对璧人身上。 安陵容的双手在皇上的龙袍上轻轻滑过,仿佛是在抚摸着一段尘封的记忆,然后,她的双手继续向上,轻轻地抚上了皇上的脸颊。 皇上的脸上露出了惊讶而又温柔的神情,他任由安陵容的双手在他的脸上流连,眯缝着享受着这时光。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但他们也明白,这是安陵容对皇上深深的爱意的表达。她没有选择用舞蹈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而是选择了用更直接、更温柔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皇上的爱意。这一刻,空气里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温馨的气息。 皇上一怔,他原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变得柔和而关切,他连忙伸出手,捉住安陵容纤细的手腕,轻声问道“怎么了?容儿,这些衣物和凤冠,你可喜欢?”他的声音中满是关切与温柔,似乎害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安陵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明亮。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喜欢,这衣服与凤冠真好看。精致的刺绣,华丽的珠宝,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荣耀。”她顿了一顿,眼中闪烁着深深的爱意“然而,嫔妾最喜欢的,依然是皇上您。无论衣物多么华丽,凤冠多么耀眼,都无法比拟皇上在嫔妾心中的地位。” 皇上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被深爱的人理解的喜悦,是被真挚情感打动的温暖。他紧紧地抱住安陵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下巴抵在安陵容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着,轻轻地在她耳边低语“朕对你的爱,如同这皇宫的深邃与辽阔,永无止境。” 养心殿内,金色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片温馨的光晕。两人的身影在光晕中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幅描绘着深情厚意的宫廷画卷。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宫廷的繁文缛节,忘记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只沉浸在这份深深的爱意之中。 隔日,阳光洒满整个皇宫,熠熠生辉,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息。这一日,正是安陵容被册封为皇后的日子,天象师经过精心推算,选出了这样一个吉祥如意的好日子。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温暖而明媚,在为大典增添了夺目的光彩。 安陵容身穿华丽的凤袍,凤袍上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她的头上戴着璀璨的凤冠,凤冠上镶嵌着各种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手捧黄巾,站在玉阶之上,身姿挺拔,气质高贵,宛如一位真正的女神。 她正面朝向皇城,目光坚定而深邃。在众人的欢呼声与鼓掌声中,册封礼正式开始。礼官高声宣读册封诏书,声音洪亮而庄严。安陵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知道,这一刻,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册封礼成后,皇上紧紧地执起安陵容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朝着她的手背轻轻落下一个吻。这一举动引得众人的惊叹连连,他们纷纷议论着皇上还从来没有当众亲吻过先皇后。 一旁的苏婉儿,眼睛紧盯着安陵容头顶上的九尾凤冠,口中忍不住赞叹道“这九尾凤冠果真比七尾凤要好看许多,真是羡慕!这个流苏,啧啧啧!”她一双瞳孔中充满了对安陵容的羡慕与敬佩。 太后在一旁听到了苏婉儿的话,她低声笑道“那婉儿还要拿来玩一玩么?若是婉儿喜欢,哀家便叫骊贵妃,不,该叫骊皇后借给你玩几天。”说完,她又补充道“只是你这次千万得记得,不要将它给弄烂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番外之秦三月二 “去吧!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救你是我的幸运,或许,我还能再救你一次!” 夏钊叫左副保护秦三月,自己带着三万人马杀入重围,一时你来我往,声动四野。 战斗十分的激烈,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夏钊带领着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冲破敌军的防线,与敌人纠缠着厮杀在一起。 秦三月虽然身经百战,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她一时心情激动,双手蓄满了力量,蓄势待发。 突然,我方的旗手受伤,他半跪倒在地上,苦苦支撑着旗帜,身体已被长矛贯穿。 秦三月站了起来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一刹那,她爆了,转身跃上马背,不顾左副的阻拦,以离弦之箭冲入阵中,如入无人之阵,抢了敌方手中的长矛,单手掷出,将旗杆稳稳地固定在地上。 一时我方士气大增。 秦三月飞奔到夏钊的身边,道“我来救你了!” “谢谢,保护好自己。” 。。。。。。 在边陲战役大胜而归,秦三月一战成名。 在举办庆功宴时,夏钊将秦三月引荐了领头上司---刘功伟、刘书。 这两人是夏钊的生死盟友。 刘功伟为了,让夏钊一门心思研对军情,免于分心照顾秦三月。 便把秦三月安排入了刘府,镇守后方。 刘母对秦三月极为疼爱,时常将夏钊的消息带给秦三月。 夏钊在结束边陲战役之后,又去了煌海,可是煌海却久攻不下。 我方军队,没有摸清敌军的后方阵营,派了几拨人马前去盗取敌人的布防图,可均是败归。 秦三月着急,她同刘母商量,她要去帮夏钊,帮她盗取布防图。 刘母“能盗取到布防图,是好事。可是谁能保护你呢?” 秦三月“我可以自保,我曾救了夏钊将军两次。” 刘母放下心来,暗中叮嘱秦三月,小心行事,便放她离开。 秦三月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扮成了渔家丑女,接近了敌军势力,探听军情。 近夜色时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失手”杀了两个士兵,换上敌军装束。 然后,光明正大地,身入敌营。 本以为敌军戒备森严,不料敌军首领,正在沉醉酒色之中。 当然,来偷布防图的,不止她一人。 “怎么了,还不现身么?” 李海,敌军的首领,眯着眼,随口问了一句。 秦三月一怔,她还站在船舱外面。 说的定不是她,里面笑声如铜铃。 “既然被大人认出来了,那我就不防送大人一程,大人,可以去死了!” “呵呵呵,美人叫本大人死,本大人不敢不死,可惜本大人是不死之身。” 接着,听响声,两个人在里面打了起来。 据两人对话。 大人不是美人的对手,在动手前,大人已经喝了美人敬的酒,酒里想必有不干净的东西。 没过几招,大人倒下了,美人怒道“送你上路,这布防图是假的。” 大人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道了一句“假的,不骗美人,梁上还有十几张假图,等着你们来偷呢。” “我杀了你!” “别,别,不能杀,杀了,你就不知道,真正的布防图在哪里了。” “你真当我是白痴呵,杀了你,还要布防图干什么?” “那,也要你杀得了我,才行呵,美人净说胡话。” 两个人又是一阵周旋,如耍猴一般! 秦三月没有耐心听了,猫着腰身,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藏哪儿呢? 不是在他的身上,就是在这条船身上。 秦三月寻了一个遍。 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 没有,都没有。 她无奈地站在船尾,抬起头来,只剩下船的桅杆没有搜了。 她心思一动,目光锁定桅杆,对,是有些怪异,具体哪里怪异,她也说不清楚。 她身影拨高而起,轻巧地落在桅杆之上,借着船帆的遮掩,轻轻一掌震碎了桅杆。 她寻了两个来回,终是找到了,心中一喜,拿起布防图,塞入怀中,掉头就跑。 “不好,大人,有人将布防图偷走了。” 瞬间人影晃动,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秦三月神色凛然,如大雁般惊掠过船身和湖面,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接过布防图的那一刻,夏钊感动不已。 夏钊“煌海战役必胜,你功不可没。等我大胜而归,一定带着你双宿双飞。” 秦三月“不,将军,战士的家在战场,我想和将军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夏钊“我想你好好活着。” 秦三月“正面迎战,就能给我提供新鲜的血液,没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生存方式了。” 经考虑再三,夏钊同意了秦三月的申请,从此,夏钊与秦三月大杀四方,闻名于世。 在煌海战役中,秦三月对于敌军的首领李海九捉九放,一时成为军营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李海也甘愿对秦三月俯首称臣,他对夏钊非心服口服,他说只服秦三月一人。 李海派遣使者秘密接触秦三月,表达自己的惜才之心,并承诺给予她更高的地位和权力,秦三月拒绝。 秦三月当时冷笑一声,说道“对于一个手下败将,何来投奔的意向。我只会仰望,比我更强的强者。” 秦三月曾同夏钊道,利用李海为诱饵,引诱敌军入埋伏,于是,夏钊与秦三月故意叫人放松对李海的看管,特意泄露李海的位置,实则调动精锐部队,准备对敌军一网打尽。 秦三月连夜让人伪造了一封李海的亲笔信,送到他的亲生儿子李霄的手上,信中提及,李海愿意将部分领土和权利让给夏钊,以换取自己的自由。 可想而知,李霄大怒,李海的这番作法,无疑是置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死不顾。 李霄感到危机重重,,在忠诚与权力之间,李霄内心开始动摇。想借着营救李海的机会,实则强兵攻打夏钊。 不料,这一阴谋诡计,又被秦三月识破,秦三月将计就计,大败李霄。 煌海一战获胜,夏钊以独霸一方的势力强势崛起,其余未肃清的势力,对他俯首称臣。 夏钊沉默居多,不沾酒色,洁身自好,与秦三月独处的时日渐多。 夏钊比秦三月更为胆大心细,夏钊暗中叫皇帝张玄清帝帮他指婚。 张玄清指给夏钊的女子非富即贵,可是夏钊都不满意。 张玄清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终是问他是不是早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夏钊目光明亮,应声道“是,请皇帝为我和秦三月指婚。” 张玄清笑笑“那,夏将军与秦姑娘成婚后,秦姑娘还要上战场么?” 夏钊“这,在下,想让她安居府上,平安渡过余生。” 张玄清轻叹一口气“那,你的这桩婚姻,的确是本朝的损失。不合适,不合适。” 张玄清道“本帝,将封秦三月,秦姑娘为琉璃将军,官与你同级,至于她肯不肯嫁给你,同不同意屈居后方,你先问问她的意见,若是她同意,本帝便赐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夏钊“。。。。。。皇帝。。。。。。” 张玄清“秦三月这样的女子,若是嫁为人妇,委实可惜了,她若要成婚,需等到她卸下戎甲的那一天,你再等等,过一些时日,等她退役了,你便将她娶回家吧!” 夏钊“秦三月,她只能嫁给在下。” 张玄清“放肆,若是本帝也想娶她呢?” 夏钊“那,请皇帝,过一过我手中的这把长惜刀。” 张玄清“本帝答应你,秦三月,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嫁给夏钊,要么终生不嫁,满意吧!” 夏钊满意,非常满意。 第四百二十三章 番外之秦三月一 秦三月一觉醒来,穿越到了金?国,当时正值乱世,她身处荒凉之地,四周战火纷纷。 而一名男子正被敌军追击,鲜血将金色的战衣染成了重金色,他傍着树,一个转身,手中已没有了任何的兵器,徒手挥臂格挡,即便战死,也不选择逃亡。 这一臂挥出去,必断无疑。 秦三月皱眉,救他,给自己添麻烦,可是她佩服这男子视死如归的勇气。 “哐当!” 她手中的断枝闪电挥出,将对方的白色大刀击落大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什么人?女的?” “战场无女子,这定是妖孽!” “杀了她!” 秦三月眼一瞪“。。。。。。” 特么,什么思维?女子,就定是妖孽。 好!那就看我这妖孽,如何杀魔除妖! 杀心已起,她满身浮上凛冽的杀气,一层比一层浮现得浓厚。 她轻冷笑一声,右手在半空凭空一抓,将对方的大刀夺到手中。 身体转动如螺旋状,如鬼魅,如疾风,如影随形,直令人眼花缭乱。 短短的三秒钟,活人皆断气,倒地叠在一起,惊呆了那名受伤的男子。 他久战沙场,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女子。 “大侠,请留步。前方已无出路,要离开这里,只有往茂密丛林的那个方向走。” 秦三月脚步一顿,她要顺利离开,还少一个带路者。 “你,一起走吧,有个伴。”秦三月凝声道。 “不,姑娘,我不能拖累你,一个将死之人,打败仗者,须死,以祭亡灵。” 三千将士,无一生还,即便身体麻木,也能感到痛苦,他双眼赤红。 真啰嗦,救你!还要同你商量么? “我先替你止血,一盏茶过后,你同我一起离开,我是穿越者,不熟悉这里的一切。” 血止住了,他坚硬的脸透过一丝气来,无奈地笑笑。 原来自己还有点用处,那倒用不着这么快,去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夏钊。你呢?” “秦三月。” 秦三月恍然,想起了前世的夏刈,同样姓夏,可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看来,穿越到这个地方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得尽快想办法,从这个地方出去。 敌军不明,危险重重。 况且她身上没有银子,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眼前还有一个重伤的病人。 不能再等了。 她二话不说,弯下腰身,将夏钊的手臂强行搭上自己的肩膀,一路前行。 “你,能不能,将衣服除掉?” “你,说什么?” 夏钊一脸的诧异,秦三月方觉没有将话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重,还拖着一副重盔甲,除掉便轻松点。” 夏钊这回听明白了,点头,配合秦三月帮他脱盔甲。 待脱下盔甲之后,她才发现,夏钊身上伤痕累累。 温和的男性气息,隔着薄薄的白色内衫传了过来。 秦三月心神一窒,心底扬起异样的感觉,可她迅速压下气息,忍了又忍。 这时,她又想起了夏刈。 都说她冷血,无情,不懂情愫。 可现在,莫不是,开窍了? 她磨着牙齿,左牙后面刚长了一颗智齿。 “朝哪边走,夏大哥?” “谢谢你,你依照我的手势,抄小路出去。” 。。。。。。 乱世之中,群雄割据,战乱频发。 两人躲到晚上天黑,待敌人退尽,才相互扶着往小镇上去找吃的。 夏钊将秦三月带至一面馆店,夏钊思索着要将她如何安置,她不知自己的身世,若是将她带回自己的军营,或者将她送至刘功伟的府邸,或找一个药铺或医馆安置她? 他时常征战在外,无法随身带着女子,不安全。 两个人商量来去,可是秦三月哪儿也不去,除了夏钊,她谁也不认识。 于是,夏钊便将秦三月带回了军营。 秦三月刚跟着夏钊回到军营的第一天,夏钊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忘了介绍秦三月给众将士。 秦三月被拦在了军营外面,两名男子低喝道“闲杂人等,不能入军营,你是什么人?” 秦三月也不同他们搭话,叫唤了声“夏钊。” “我们将军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小呼小叫的吗?” “等等,说不定是嫂子呢?” 秦三月脸微红,径直往里闯。 夏钊没有回头,也没有帮她,他想看看秦三月是否能闯得过这一关。 “看到吗?将军没有理会她!” “快走,再不走,我们便不客气了。” 为首的高个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矛。 大将军心情不好,三千将士,无一幸免,只有将军一人回来了。 男子的手中长矛直抵秦三月的咽喉部位。 秦三月怒从心起,缓慢,而又阴冷地瞧着,夏钊的后背,冷血! 自己才刚刚救了他的性命! 他既然是这样的人,那自己又何必跟着他! 秦三月身影一纵,倒退出一丈开外,寒声道“夏大人,既然这么冷血,那我走便是。” “谁敢拦你,你杀进来。“ 秦三月身子一顿,耳边传来低语声。 “听到了吗?将军叫她杀进去!她能杀得进去吗?” “别废话了,将军是嫌她麻烦,想甩了她!” “出招吧!将军说了,你要是能打得过我们,便能往里走了。” 来人让出一个位,将一件长矛递到她的眼前,她拈了起来。 对面的男子,不由分说,一记斜刺,刺向她的手臂。 他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秦三月看都没有看,反手一抬,那名男子手中的长矛,应声落地。 他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再次捡起长矛,一记杀招,劈头盖脸,密不透风地罩了过来。 眼看秦三月要小命不保。 “左副,别伤她性命。” 秦三月冷笑一声,手中长矛瞬间入地,反穿地面,破土而出,扎伤了左副的大脚指。 “我可以进去了吗?” 几名男子没有再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分立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 乱世之中,新的战火燃起,夏钊接到军令,需率领新的军队,远征边陲,平定叛乱。 秦三月决定与她同行。 在前往边陲的途中,夏钊的军队遭遇了敌军的伏击。 秦三月凭借智慧,分析地形和敌军布阵,利用夜色和地形优势,兵分两路,一路佯攻,一路奇袭,成功地打乱敌军的阵脚。 终于到达战场,夏钊凝神,缓缓地转过身子。 “身为将士,献身于战场,是最终的归属,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是我愧对于你。我若是战死了,你便寻着这个路线图,到了指定的地点,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 番外之安陵容一 安陵容又沉入了梦境。 梦里,雾气缭绕,虚虚实实。 耳边,歌声遥远,丝丝缕缕。 她见,一双赤脚,红绳,铃铛。 再往上,白色衣裙飘逸,舞姿优雅而动人。 好美,是个白衣仙女,她仿佛从来不曾沾染世间的尘埃。 她伸出手,邀她共舞。 梦境拉长,模糊起来。 声音远去,留下了一片宁静。 安陵容睁眼,徒然见自己睡在图书馆的长凳上,周围情景熟悉而又真实。 她走到书架前,摩挲着封面,每本书都是有温度的。 凭手掌感觉书本的温度,温度越高的书便是好书。 温度超过三十九度的书必然是经典好书。 突然,覆盖在书上的手感受到了一阵炙热的温度。 好烫,很厚重,这是什么书? 她打开书,随着文字的铺开,每个字句像是梦境中的碎片,在她眼前拼凑着一个个精彩而又独立的故事,真奇特。 同学木子走了过来,关切问道“容儿,你手头的这本小说写的如何了?”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回答道“嗯,差不多了,还差一点收尾了。” 木子眯着眼道“那是不是可以放松片刻了,下午去打一场球?” 球友催她归队,她写小说,几乎与世隔绝。 外头,雷声伴着大雨。 两人收拾东西,急忙跑出图书馆。 她借了好多书,背着书包,她瘦削的身子倾斜着,步伐沉重。 她冒着雨,举着被风吹翻翻盖了的伞,一路小跑进公交车站,288公车能直达家门口。 公交车上人很满,两个人挤在人流中,可是依旧快乐。 她攀爬吊着扶杆,将书倚着身子放在地上,与木子说笑着。 突然,公交车身剧烈震动,只听到司机说“见鬼了,路面平坦,是撞到了什么么?” 司机下车检查,公交车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她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袭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在这时,公车猛地又晃了一下,两人因为惯性差点摔倒。 就在她一愣神的瞬间,她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 她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四周充满了神秘的气息。所幸的是木子与书依然在她身边。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这里的人们穿着奇异的服装,街道两旁的建筑也充满了异国情调。她渐渐兴奋起来,感觉这一切都很奇妙。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们钻进了神秘的海底世界,在神奇的旋转餐厅里品尝到了从来没有尝过的美食,还认识了许多同样喜欢美食的朋友,时间一共过去了三天。容儿担忧起来,她想回到现实,父母该担心她了吧?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惶恐。于是,她和木子千方百计地询问人们,有没有发现时空的轨迹,有没有能回到过去的时空轨道。 可是没有人知道哇! 再不回去,她不想象后果会如何!也不确定自己与木子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要如何生存,这是一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国度,语言不通,文字不通,交通也不发达,只有美食是相通的。 两个人四处寻找着,突然在公园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风水轮,风水轮缓慢地运转着,每运转一周是六分钟,它一共有六片巨大的风叶。 她走近风水轮,仔细地数着轮叶的数量,心中不由得一颤。这些轮叶的数量竟然与小说中所描述的时间六转轮回门一模一样!她突然意识到了,这风水轮或许就是通往其他时空的门户。 容儿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开始攀爬那风水轮。她的手紧紧抓住风水轮缓慢转动的叶子,感受着它所带来的微微震动。 随着风水轮的转动,容儿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正在穿越时空的隧道。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不知道这次穿越会带她去往哪一个时空门,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生还是死。 风水轮转动了六次,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当最后一片叶子在她手中滑落时,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地穿越了时空,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和机遇。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次,她意外地穿越到了三国时代,以水为镜,发现自己竟成为了那位威震四方、勇猛无比的张飞。这个现实却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就算穿越,她原本以为穿越后自己会是那种白皙貌美、身轻如燕的女子,太实在了。 “木子,木子,你怎么样了?” “唉哟,我全身好痛,我在这儿呢!”木子软弱无力的声音。 她抬眼一看,啧啧啧,木子竟然成了那娇楚软萌的美西施!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现实里,木子还没有她长得好看呢!这命可真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张飞的面容本来就长得不算俊朗,而此刻,她的脸更是肿胀得如同萧姨娘家的肉包子一般,圆滚滚的,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笑。而她的四肢也变得臃肿不堪,仿佛一眨之间胖了几十斤。 这让她感到十分失望,对回家的期待和憧憬瞬间烟消云散。就这个模样回家,安父和林母究竟还认不认得自己哦,真是让人为难! 她躺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的清凉,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谁料,她一侧转身,发现身侧竟然枕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马儿静静地躺在她身旁,眨巴着眼睛,惬意地陪伴着她度过这个陌生的时刻。 既然穿越成了三国的张飞,那张飞的标志性武器在哪?那件憾人的“丈八蛇矛”呢? 。。。。。。。 “丈八蛇矛”不仅是张飞的专属武器,更是他威震天下的象征。 当她仔细搜寻之后,却失望地发现,那柄令人敬畏的长矛并没有伴在她身侧,她很是失落。 目光寻到之处,她发现了一件长手柄的东西,那是什么? 当她走近时,眼前的这个物体让她顿时惊呆了。那竟然是一把九尺钉钯,长长的手柄,锋利的齿尖,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臭男人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极了猪八戒身上的味道,她曾经在重阳节登高车偶遇过生人假扮的猪八戒,就是这个香味。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天庭玉皇大帝手下的天蓬元帅的专属武器呢?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穿越到三国时代成了张飞,还带着猪八戒的武器呢? 她站在原地,思绪万千。她试图理解和推理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四百二十章 番外之安陵容二 唉!真是命运无常啊!人生不可预测!早知如此,当初在现世时就该吃好睡好玩好,该为自己买一份意外险。 最好买一份时空穿越意外险!穿越结果不好,赔偿得越多!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她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荒谬的想法。她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找到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九尺钉钯扛在肩上,好不容易跨上了马背,瞧着地下还躺着美西施呢,她又下马将西施木子抱上了马背,两个人一起踏上了新的征程。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村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不好了,村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她摇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村长,我只是偶然路过的。” 来人一把揪住马绳道“不,村长,你在这村里住了几十年,我与你一同长大,你怎么不认识二旺了呢?” 既然穿越成了张飞,那自然是身怀美人去征战世界的,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村务所连累? 她拗不过,带着木子西施来到村里一看,哗,哗,这是一个美人村啊,美人,不单指女子,这个村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幼儿,全部都长得好美,各有特色。 黑涌涌的全是人呵!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好奇地问。 “外头又有人来我们美人村抢亲了!”替她牵马绳的那二旺急切地道。 “要抢的是哪个,站出来!”她自从穿越成为了张飞之后,可没有什么耐心了! “村长,救,救我,是我。。。。。。”从人群中被推搡出一个年仅十七、八的妙龄.....女的?男的? 容儿擦了擦眼睛,她以为自己没有看清,她紧盯着他的前胸往上的部位,再往上就是脖子,她喉结呢?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回村长,我是男的,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是张球啊!” 原来这就是张飞土生土长的张家庄!除了张飞长得凶神恶煞之外,其余人都长得好看! 他们之所以推张飞为村长,那是因为他的面相能镇得住牛鬼蛇神! 可是,张球是谁?我容儿就算穿越成了张飞,这又关我什么事! 她一脸漠然的神色道“我家在哪里,让我下去喝口茶,透口气!” 张球一惊,指了指东方,她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心中猛然一跳,十分的惊喜!那是一栋大豪宅呢!放在现代来说,少说也价值五、六百万。 她喜笑颜开道“原来,我家这么有钱的!” 张球又指了指道“村长,您说为了彰显勤俭节约,您一直向村里捐献着钱财,给孩子们读书,您的家就一直没有翻建,您家是那最里面那一栋!”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再擦拭了眼睛,定睛瞧了过去,那豪宅过去,是一条空旷的大道,再过去,是一栋破烂的农家小院,窗户是破的还透着风呢!屋顶的瓦片还被风吹到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收回目光,怒道“胡说八道,我家怎么可能是这个模样?!” 人群里马上叽叽喳喳声一片“村长,您怎么忘记了,这就是您的家啊,您日日在山里跑,十天有九天不归家。” 不得已,她接受了眼前这个事实,她不止穿越成了张飞,还要养活木子西施,自己住着透风的小破屋,还在不断将钱财往外捐,只为了博取一个好听的名声! 这张飞,的确有点傻啊! “那旁边那栋豪宅是谁家的?”这么大的宅子,定是贪污得来的钱财! 张球指了指马背上的西施“是她家的!村长你怎么能和西施同坐一匹马呢?西施可是有夫之妇!” 容儿一脚将西施踢下了马背,随口道“刚在路上见到她,顺路捎了她一程!谁家的老婆,自己领回去!” 又从人群里出来一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上前执起西施的手! “你们这个村子真是古怪,放着这倾国倾城的西施不抢,要抢你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既然她们喜欢你,你就随她们而去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们若是肯养着你,那多半是好事!总是要嫁娶的,是吧?”平白无故她可不想赶这趟浑水。 “可是,可是,村长,张球他去河里洗澡时,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七情六欲中的情根被人拔走了,也不知道是谁偷了他的情根!他无法动情,今生都将是一个冷漠之人,这个时候若是让他娶妻,那不是要害他终生。”二旺解释道。 少了情根?情根是什么鬼东西?她不解,随口而出道“是谁,到底是谁偷了张球的东西?自己主动站出来!他丢了的东西,去各家各户找一找,谁家府上多出的,不就是张球丢的东西了?!这还用查什么!” “村长,这个情根就是别人偷了也用不上的,每个人的情根都不同,多半是被人抽取了情根,然后毁了。张球这辈子算是废了!”二旺道。 这让她感到十分失望,对回家的期待和憧憬瞬间烟消云散。就这个模样回家,安父和林母究竟还认不认得自己哦,真是让人为难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躺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的清凉,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谁料,她一侧转身,发现身侧竟然枕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马儿静静地躺在她身旁,眨巴着眼睛,惬意地陪伴着她度过这个陌生的时刻。 既然穿越成了三国的张飞,那张飞的标志性武器在哪?那件憾人的“丈八蛇矛”呢? 。。。。。。。 “丈八蛇矛”不仅是张飞的专属武器,更是他威震天下的象征。 当她仔细搜寻之后,却失望地发现,那柄令人敬畏的长矛并没有伴在她身侧,她很是失落。 目光寻到之处,她发现了一件长手柄的东西,那是什么? 当她走近时,眼前的这个物体让她顿时惊呆了。那竟然是一把九尺钉钯,长长的手柄,锋利的齿尖,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臭男人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极了猪八戒身上的味道,她曾经在重阳节登高车偶遇过生人假扮的猪八戒,就是这个香味。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天庭玉皇大帝手下的天蓬元帅的专属武器呢?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穿越到三国时代成了张飞,还带着猪八戒的武器呢? 她站在原地,思绪万千。她试图理解和推理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唉!真是命运无常啊!人生不可预测!早知如此,当初在现世时就该吃好睡好玩好,该为自己买一份意外险。 最好买一份时空穿越意外险!穿越结果不好,赔偿得越多!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她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荒谬的想法。她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找到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九尺钉钯扛在肩上,好不容易跨上了马背,瞧着地下还躺着美西施呢,她又下马将西施木子抱上了马,两个人一起踏上了新的征程。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村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不好了,村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她摇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村长,我只是偶然路过的。” 来人一把揪住马绳道“不,村长,你在这村里住了几十年,我与你一同长大,你怎么不认识二旺了呢?” 既然穿越成了张飞,那自然是身怀美人去征战世界的,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村务所连累? 她拗不过,带着木子西施来到村里一看,哗,哗,这是一个美人村啊,美人,不单指女子,这个村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幼儿,全部都长得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