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野》 1、假浪子001 《驯野》文/袖刀 文学城独家版权/禁止转载/侵权必究 2023.03.03/微博：亲爱的袖刀 - 仲夏季节的深市，暑气蒸人，酷热难耐。 午后的风燥热，吹动市公安局食堂门口那排榕树枝叶，摩擦出沙沙声。 许是过了饭点的缘故，食堂里人很少，比平时冷清安静。 江静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紧不慢吃着东西。 同她一起的徒弟白思思则狼吞虎咽着，把“干饭”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仿佛刚闹过一个世纪的饥荒。 “你慢点，别噎着。”江静月温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才刚落，白思思便动作一顿，然后佝偻身体，猛拍几下胸口。 还真噎着了。 江静月递了水给她：“你这样吃东西，肠胃早晚要出毛病的。” 白思思噎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喝了水才好不容易缓过来，泪眼汪汪地望着江静月：“知道啦师父……我就是太饿了，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从昨天下午开始，白思思和江静月就一直在解剖室和办公室两点之间忙碌。 连睡觉都没时间，更别说吃饭了。 饿极了就靠几块巧克力补充能量，一直到半个小时前，才算忙完。 白思思是新来不久的实习生，还不太能适应高强度的工作，差点没饿晕过去。 所以刚才才会风卷残云般往嘴里炫。 想到这里，白思思问江静月：“师父，你难道不饿吗？” 江静月淡淡扯了下唇角，“还好。” 干法医这行的，赶不上饭点是常有的事。所以挨饿也好，熬大夜也罢，她已经习惯了。 白思思一脸佩服的表情看着她，吹了两句彩虹屁。 随后她快江静月一步吃完饭，乖乖坐在一旁等她，玩起了手机。 不一会儿，白思思又出声：“现在的媒体报道的都是些什么啊。” “‘成远集团未来接班人于今日上午10点落地深市国际机场，疑似回国商议婚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有钱人吃饭上厕所是不是也得跟踪报道一下啊？” “无不无聊。” 一旁吃完饭正擦嘴的江静月动作一顿，想说什么。 话刚到嘴边，又听白思思忽然发出一声惊叹，“我的天！这个男人好帅啊！” 尔后，她紧紧抓住了江静月的胳膊，“师父你快看！他简直帅到了我的心巴上！” 江静月被拽到她手机前，目光被迫落在她手机屏幕上。 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被照片上那男人逆天的俊颜惊艳到。 一眼入目的是他精致漂亮带点坏痞的单眼皮、小内双，似是被阳光刺了眼睛，眼睫微垂着，显得眼型狭长，多了几分肆意狷狂。 男人厚薄适中的唇微勾着弧度，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面上带着浸透炎日的寒冽，以及些许漫不经心。 左眼眼尾一粒不起眼的黑色小痣，则为他冷感清秀的俊颜添了几分禁欲性感。 这个男人……江静月认得。 成远集团大少爷——顾尧野。 正如白思思所说，他的长相确实很优越，从小如此。 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那种。 “这照片好像是记者在机场随手抓拍的。” “照片都这么好看了，他本人不得好看到天上去啊！”白思思的话音拉回了江静月的思绪。 她扒开了白思思的手，身体回正，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才28就要议婚啦，也不知得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这位绝世大帅哥。”白思思咕哝着，将相关报道翻到了结尾。 随后她看了眼身旁收拾餐盘准备起身离去的江静月。 目光在她肤白秀美的小脸顿住片刻，若有所思地接着道：“单看脸和身材的话，我觉得师父你和这位帅哥就挺般配的！” 已经端着餐盘站起身去的江静月：“……” “你该看看眼科了。” 话落，她转身离去，去还餐盘。 白思思愣坐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江静月是在拒绝她的拉郎配。 噘噘嘴，不甘心地小声嘟囔：“是真的很配嘛。” 两个都是淡颜系，各自都是神仙级帅哥美女，多登对啊。 “师父等等我。”眼见着江静月归还了餐盘，往食堂外走。 白思思总算反应过来，急忙还了餐盘追上去，“师父别生气嘛，我知道你已经有周教授了，并且对你家周教授忠贞不二。” “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我气气啦。” “……” 师徒二人刚回到法医中心，便接了个出现场的活。 这个任务原本落在了另一位同事头上，毕竟江静月和白思思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合过眼，手头的任务也都完成了，该休息休息。 但碍于那位同事身怀有孕，这大热天的，挺着肚子在外面跑不方便，也很危险。 江静月便把活揽过来了。 她本来没打算带上白思思，想让她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补觉。 但白思思这小妮子实诚，非得跟着她一起去，还说什么没有师父干活，徒弟休息的道理。 于是江静月便由着她去了。 - 烈日杲杲将深市变成了一座大火炉。 出租车上空调的劲儿很足，江静月戴着眼罩浅眯了一会儿。 约莫半小时后，她和白思思赶到了现场。 这次命案现场和之前一起奸杀案有许多相似点，需要进一步确认，是否为连环案件。 案子是由刑侦二队负责的。 江静月到现场时，正好遇见刑侦二队的副队长林豫东，由他领路上楼，途中顺便给江静月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市局的人都知道江静月和林豫东关系不错。 不少人都曾误会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连白思思刚到局里时，也胡乱猜测过。 不过后来江静月和林豫东公开解释了。关系好是因为他们高中时是校友，而且林豫东是江静月最好的闺蜜的未婚夫。 私下里，江静月经常被他们小两口请饭，所以关系才要好些。 为了打破谣言，江静月还主动表明，自己已有男朋友。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不知道碎了局里多少男同事的心。 - 初步勘验完尸体后，江静月让林豫东派人把尸体送回局里。 待她进一步解剖勘验后，会出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给他们。 林豫东应下了。 介于现场勘验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收尾工作。而江静月和白思思又很缺觉的样子，林豫东便开车送她们回去。 路上白思思戴着耳机和眼罩在打盹，江静月精神还行，在后座支着脑袋看窗外被近40c高温模糊的街景。 阳光穿透玻璃落在她一截手臂上，不一会儿那片白瓷般的肌肤便被晒得微微泛红，烫热难耐。 江静月抽回手，坐正身体，尽量将自己藏进阴凉里。 车内空调呼呼吹着，驾驶座的林豫东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相对静谧的环境下，江静月逐渐有了些困意。 就在江静月昏昏欲睡时，驾驶座的林豫东接了个电话。 随后他那粗嗓门喊她：“静月，你手机关机了吗？” “我家兮兮说你手机打不通。” 江静月刚要合上的眼皮又强行撑开，她坐直了身体，拍了拍脸颊抖擞精神，然后迷迷瞪瞪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好像是没电了……” 她话落，林豫东跟电话那头的陈倩兮报告了一声，随后他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回头将手机递给了江静月：“我家兮兮让你接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接过林豫东的手机贴到耳边，江静月懒声打了个哈欠，问电话那头的陈倩兮：“什么重要的事啊……” 电话那头，陈倩兮也没拐弯抹角：“刚才我领导给了我一份新闻稿，让我发表在今天晚报上，还是头条板块！” “你猜报道的内容是什么？” 江静月被她劈头盖脸的提问问迷糊了，揪着细长柳眉转动脑筋，半晌也没理出点头绪：“什么？” 陈倩兮是深市晚报的一名记者，负责财经版块，所报道的内容多半都与深市商圈有关。 但江静月想不明白，是什么重要的内容，能让她这么迫不及待，竟然打电话给林豫东找她？ 电话那头，陈倩兮静默了几秒。 随后她一副凝重严肃的语气，认真问江静月：“顾尧野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江静月微愣，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知道，我徒弟在网上看见了他回国的报道。” 顿了顿，她问陈倩兮：“所以你今晚要报道的内容也是这个？” 顾尧野这货有那么出名吗？ 不就是去国外花天酒地了几年，如今回国，要议婚，还可能入主成远集团？ 屁大点事，也值得媒体这么大肆报道？ “……那你知道他已有婚约的事吗？”陈倩兮没有回答江静月的问题，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接着发问，“你知道和他有婚约的人是谁吗？” 江静月：“婚约？”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和谁啊？” 她不明白陈倩兮为什么语气这么凝重。 狐疑之余，江静月还有些诧异。 顾尧野那当浪子竟然有婚约在身？ 就在她绞尽脑汁，猜测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会是圈子里哪位名媛时。 电话那头的陈倩兮为她揭晓了答案：“是你。” “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人是你！” “……” 车厢内一片死寂，连空调风声，江静月都听不见了。 她脑海里循环回荡着陈倩兮刚才的话。 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人是你。 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人是你！ 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人是你……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江静月给劈傻了。 她瞬间精神焕发，什么困倦、疲惫，全都被潮浪般汹涌的惊疑、不可置信淹没。 “我？这怎么可能？”江静月沉声，秀眉拧紧，有些羞恼，“这纯属造谣！” 她和顾尧野有婚约？开什么国际玩笑！ “……”陈倩兮感觉到了江静月的震怒，基本确定她本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宝贝你冷静点。” “听我说完。” 江静月深吸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波荡的心情：“行，你说。” 陈倩兮：“我拿到的新闻稿，确实是报道你们顾江两家联姻事宜的，稿子里清楚的写了，汇江集团大小姐和成远集团未来接班人早有婚约。” “还说顾尧野这次回国，是顾江两家打算为你俩正式举办订婚宴……” “而且给我新闻稿的是我们主编，这稿子是他亲手写的。”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说是……你家老爷子授意的。”陈倩兮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了江静月。 听完她的话，江静月感觉自己脑袋里飞着一万只蜜蜂，嗡嗡响声令她整个人都麻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结束了和陈倩兮的通话，将手机还给了驾驶座的林豫东，并道：“老林，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 林豫东不知道陈倩兮和江静月聊了些什么，虽然隐约抓住“婚约”二字，但听着像是江静月的私事，便没有深想。 只是出于工作上的考虑，他问了她一句：“你不回局里了？” “我先回家一趟，有点事。” “放心，我一定很快赶回局里。进一步尸检的事我会安排好，不会耽误工作。”江静月的脸色十分凝重，语气笃定。 林豫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按她说的，在前面路口停车。 江静月下车前，叫醒了白思思，交代好了一切。 下车后，她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往江家老宅的方向去。 - 江家老宅坐落于深市东南边的鎏金别苑别墅区。 那地方寸土寸金，是深市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出租车师傅是第一次来这一片，毕竟住在这地方的人，平日里哪儿用得着打车啊，不都是豪车配司机？ 所以当江静月报了地方后，师傅有些迟疑，接连向她确认了两遍才打的表。 到了地方，出租车师傅才知道，原来他的车是没办法进别墅区的。 后座那小姑娘付了钱下车，不久便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从别墅区里开出来，到保安亭接走了她。 - 鎏金别苑西区2号，江家老宅。 欧式古堡建筑风格的大别墅，威严矗立，富丽堂皇。 黑色劳斯莱斯开进庭院后，在中庭喷泉池前停稳。 没等司机下车来替她开门，江静月已经先一步推开车门下去。 下车后，她握紧了单肩包的肩带，步下生风地朝别墅二楼——老爷子的书房去。 彼时，江家老爷子江钱山正在书房里临摹一副花鸟图。 已至耄耋之年的江老爷子，身子骨却比许多四十来岁的青年还要健朗。 这都得益于他老人家平日里钻研养生之道，以及闲暇时打打太极或写写画画，陶冶情操。 书房的门开着，老爷子正站在落地窗边的书案前，提笔作画。 江静月面容凝重地敲了两下书房房门，野草般疯长蔓延的情绪被她压了下去，声音沉柔且规矩：“爷爷。” 江钱山走笔到底，方才掀了眼皮，看了门口站姿笔挺的江静月一眼：“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自家孙女在工作上有多尽心竭力，他再清楚不过。 为了方便上班，不惜在市局附近的高档公寓置了一套房。平日里更是极少回老宅这边。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静月闻言，屏息静气了片刻，方才理清思绪，揪着秀眉进屋，音色沉沉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个谣言。” 老爷子阅尽千帆的双眼盯了她片刻，不以为意地垂下去，继续临摹着，声音沉缓，苍老而沙哑：“什么谣言，值得你特意跑回来找我这老头子。” “谣言说，我们江家和顾家要联姻。” “还说我和顾家的顾尧野早有婚约。您说可笑不可笑？” “明明我有男朋友，竟还有人如此造谣。” 说话间，江静月拧着眉，已行至书案前，一眼不眨地盯着老爷子。 老爷子没看她，只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原来是这件事。” 话落，他老人家继续走笔，枯瘦却有力的手执笔很稳，下笔的力道时轻时重，时急时缓，行云流水般。 “这不是谣言。”江钱山画完最后一笔，又去砚台里蘸了墨汁，打算题字。 年迈却浑厚的声音沉缓有力：“联姻是真的。” “你和阿野早有婚约也是真的。” “？”江静月愣住片刻，“我和他什么时候……” “在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阿野的周岁宴上，我跟你顾爷爷定下的。”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质问，“虽然年生久远，但到底是我跟你顾爷爷亲口定下的。” “如今阿野也回国了，正好择个好日子，把你俩的订婚宴先补了。” 江静月噎住，垂在腿侧的手握拳，“爷爷，您应该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何况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刚出生时定下的婚约，怎么能作数？” “那个姓周的配不上你。” “我也从未认可过你跟他的事。”老爷子音色沉沉，不怒而威。 江静月站在书案前，感受到了老人家身上发散出来的无形威压，心脏似被挤压着一样沉闷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才勉强从那份威压中缓过气来。 虽然知道不该顶撞老爷子，但她一想到他老人家要将自己嫁给顾尧野那家伙，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周矢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深农大生物学教授了，过阵子他还会参与重要科研项目……在同龄人里，他已经相当出色了。” “何况他的模样也不错，待人处事更是没话说。温和有礼，稳妥周到……” “除了家庭背景差一些，他哪里配不上我，配不上江家？” “你也说了，他的家庭背景差。”老爷子并不理会她的抗争，也自动过滤了江静月所说的周矢的那些优点。 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这让江静月心中最后一点理智濒临暴走，声音分贝不由拔高一些：“归根结底，您就是嫌弃他的出身不好，配不上江家！” “那个姓顾的出身是比周矢好，可他就只是一个家里有钱的浪荡子罢了。” “您真的打算让我跟他这种成日无所事事、拈花惹草、混不吝的男人结婚，蹉跎一辈子吗？” 偌大的书房里，江静月的质问掷地有声。 随后房中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一声不痛不痒带着满满看戏意味的沉磁男音从江静月身后传来：“抱歉，我打断一下……” 背对房门的江静月被吓了一跳，纤细柔韧的身姿轻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只听他淡声开口，语调轻浮得不行，“其实我除了有钱，脸和身材也还不错。” 2、假浪子002 来人正是顾尧野。 他近一米九的个子，抄着手，姿态慵懒地斜倚着门框，俊脸微侧，泰然迎上江静月回身投来的目光。 冲她招了招手，戏谑地勾唇，像一只矜贵雅痞地招财猫，“好久不见啊，静静。” “……” 江静月没理会他。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在背后编排他人。 竟然社死到正好被当事人听见。 下意识的，她避开了顾尧野的目光，回身看向已经放下笔的江钱山。 柳眉微蹙，脸色略变，江静月暗暗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淡声开口：“既然爷爷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局里还有工作，不容她耽搁太久。 刚才她和老爷子交涉无果，现在顾尧野又来了。 怎么看，当下都不适合再谈论婚约一事。 所以江静月决定先离开，另外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去吧。”老爷子没留她。 自顾自招呼门口的顾尧野去沙发那边坐，“你小子刚回来，不在家陪你爷爷，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斜倚门框的男人站直了身体，背在身后那只手抽出，拎着一个礼品袋：“这是家里的庄子产的新茶，老爷子让我给您老送些过来。” 一边说着，顾尧野一边朝茶案那边走去。 他的视线虽落在江老爷子身上，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不着痕迹绕开他，朝书房门外去的江静月。 她对他的不待见，还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还以为阔别五年，会好些。 - 直到那抹清丽的倩影消失在书房门外，顾尧野才收了心，沉身落座于真皮沙发上。 江老爷子接了他带来的新茶，打算现场煮上一壶尝尝鲜，“方才静静说的那些，你别放在心上。” “她啊，也是听信了外界的传言，对你有些误会。” “理解。” “毕竟我臭名远扬，她瞧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所谓传言，其实半真半假。 说顾尧野赛最野的车，喝最烈的酒，这些是真。 但是说他阅女无数，且眼光极高，只泡最辣的妹……这谣言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缺德玩意儿嘴里传出来的。 不过就算没有最后这一项，他也入不了江静月的眼。 因为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她喜欢沉稳温柔有故事的男人。 偏偏顾尧野是完全与之相反的那种人。 也难怪，江静月从始至终都不待见他。 “你和静静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 “你俩结婚，再合适不过。” “至于你们之间存在的误会。等你们结了婚，朝夕相处，早晚能解除。”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江老爷子倒腾着茶具，眼也没抬地安慰顾尧野。 男人却没应声，只是想到方才江静月抗拒的眼神，以及自己在她心中一无是处的形象，苦笑了一下。 没说什么。 - 江静月走出老爷子的书房后，径直下楼去。 她还没从婚约一事带给她的剧烈冲击里走出来，心情沉甸甸的。 若非这桩无厘头的婚约，她也不至于在爷爷面前编排顾尧野，还刚好被他听见。 说到底，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曾经也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 虽然记不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顾尧野的，但江静月从没想过捅破这层窗户纸。 在察觉到自己对顾尧野生出反感情绪时，她念及两家的关系，并没有道破。 只是生活中尽可能疏远他。在圈子里，表面功夫依旧做得很足，与之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 不过今天这一遭，江静月认为她这应该算是和顾尧野撕破脸了。 以后，再也用不着维护那薄如蝉翼的塑料朋友关系。 也挺好。 反正婚约一事，她注定要和顾尧野站在对立面。 如果他愿意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共同抵制婚约。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做回朋友的可能。 但顾尧野那人……不定性因素太多。 单是设想拉拢他一起抗争，江静月就觉得头疼。 回市局的途中，她一直陷在苦恼中。 直到回到办公室，江静月才被工作转移了注意力，暂且将满脑子的杂乱思绪堆积到一旁，全身心投入接下来的解剖任务中。 - 晚上十点左右，江静月结束了工作，面容疲惫地从解剖室出来。 白思思帮她脱了防护工作服，师徒俩在水池前净手，终于得空聊几句闲话。 白思思：“师父，要不今晚您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出尸检报告吧。” 反正刑侦二队那边暂时没催报告，估摸着是在其他地方摸到了线索，正在展开调查。 江静月擦干了手，扶着后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连声音都透着疲倦：“不用，回家我也睡不着。” 一旦闲下来，她肯定会为婚约一事烦恼。 还不如在局里熬夜加班，把尸检报告赶出来。 回到办公室后，江静月让白思思先下班回去休息。 这一次白思思倒是没有拒绝，因为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方才在解剖室里时，站着险些都睡过去。 “师父我走了，你也早点忙完早点回去。” “别把身体搞坏了。”白思思打了招呼便走了。 办公室里便只剩下江静月一人，挑灯夜战。 约莫零点整，她将尸检报告打印好，送去了刑侦二队。 途中接了个电话，是陈倩兮打来的。问她下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聊聊她和顾尧野？ 江静月答应了。 陈倩兮也刚忙完工作。 深市晚报已经报道了顾江两家联姻一事，眼下顾尧野的照片就挂在报纸头条版块。 与之相对应的江家大小姐的照片栏则空着。 只因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江家大小姐素来低调，与其他名媛不同，她很少出入高端场合，与圈子里其他千金小姐、贵公子，也鲜有交集。 媒体那边不敢贴出她的照片来。 不过顾家大少爷和江家大小姐婚约一事曝光后，在深市商圈里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议。 - 深市二环路西段，酒吧一条街。 尽管过了零点，这一片依旧声乐喧嚣，灯红酒绿。 江静月和陈倩兮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便看见一辆橘红色的法拉利roma从街头的路口驰骋而来。 然后一个漂亮的甩尾，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街道边稳稳停下。 四周的嘈杂声似消失了一秒，随后在路人好奇张望的目光里，那辆法拉利roma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冰丝短袖衬衣的男人。 男人个子高挑，宽松休闲的黑色半袖衬衣笼着他，衣摆松松垮垮嵌在黑色长裤裤腰里。 不仅完美修饰了他挺拔如松的身形，也突显了他那双匀称修长，气场两米八的大长腿。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足够陈倩兮将其定义为绝世大帅哥，疯狂打量。 不仅如此，她还拽着江静月一起看冷白路灯透射下，男人那藏在衣服底下隐约可见的腰身轮廓。 ——窄紧劲瘦的一截，在衣服的暗影里朦朦胧胧。 “这腰，这腿，这臀！” “比当下娱乐圈里那些流量男星可强太多了！” “哇酷哇酷！”陈倩兮两眼放光，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男人。 被她挽着胳膊的江静月面露无奈，哭笑不得，“友情提醒一下，陈小姐，下个月你就要和林豫东举行婚礼了。” “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道德行为，咱们可不兴学啊。” 陈倩兮顿时偃旗息鼓，讪讪道：“我就看看嘛。” 江静月笑而不语，她了解陈倩兮。 她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守规矩，负责任的人。 很快，陈倩兮便调整好了情绪，复又兴致勃□□来。 依旧盯着那辆法拉利的车主：“他怎么还不转过身来？倒是让我看看正脸啊！” “要是长得丑，我也好安心离开啊。” 陈倩兮嘟囔着，铁了心要等那男人露了正脸再走。 江静月只好陪她等，一手被她挽着，另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正好给男朋友周矢回个消息。 这几天，周矢去伦敦出差了。 参加一个专业上的学术讲座，要在那边研讨学习一周左右。 几分钟前，在出租车上时，她发了个朋友圈，打卡加班后的夜生活。 被周矢抓了个正着，他便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江静月顺势报告了行程，两人闲聊了几句，直到出租车到地方，她才跟周矢说了一声，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想着等进了酒吧，她再抽空回他消息。 眼下正好得空，江静月便想着，跟周矢提一下婚约的事。 如今深市晚报已经报道了这件事，周矢迟早会知道的。 与其让他从别处听说这件事，不如由她自己告诉他，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就在江静月斟酌用词，组织语言时，挽着她的陈倩兮猛地晃了下她的胳膊。 “静静！你快看！” “那男人是不是顾尧野？！” 江静月被晃得眼花了片刻，抬头顺着陈倩兮的视线朝冷白路灯下那辆橘红色法拉利看去。 方才只露了背影的男人，此刻正侧身斜倚在车门上，两手端着手机约莫也在和人发消息。 手机清冷的光辉映在他脸上，容貌顿时明晰。 可不就是她下午在老宅里才照过面的顾尧野。 江静月：“……” 怎么这么衰，一天之内，竟然遇到他两次。 这偶遇的几率，可比顾尧野出国前高太多了。 老天爷是故意作弄她是不是？ “md，老天爷真不公平。”陈倩兮没忍住，吐了一句国粹。 接着道：“给了姓顾的一张祸祸小姑娘的脸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那么好的家世！” “连身材都是一流的……” “你瞧他衬衣领口。” “那隐隐欲现的胸肌和深凹的锁骨……是想勾.引谁啊！” “……” 江静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总觉得陈倩兮的怨气很重，似乎很不满意那个帅得惨绝人寰，让她五迷三道的男人，竟然是顾尧野这个事实。 也不知道她刚才那番话，究竟是夸还是骂，总之听着语气不太好。 没等江静月反应，陈倩兮已经收起了看帅哥的兴致，挽着她转身：“走吧走吧，咱喝酒去。” “免得你跟他照面，觉得晦气。” “对了，街尾好像新开了一家酒吧，听说老板很有品味，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非常养眼！” “那家店在网上可火了！” “……” - 五年的时间，深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多街道重新规划，陌生的建筑物高耸林立，深市的繁华也更上了一个层面。 顾尧野没想到，圈子里那群狐朋狗友，会把他的接风宴安排在市中心酒吧街这边。 这地方看上去，一点也配不上他们的逼格。 那群富二代、贵公子，个个都是败家的好手。 还以为起码会安排在某个高档音乐会所里。 后来到了地方，顾尧野才知道，原来去的那家酒吧，是他表弟苏以凡跟人合伙开的。 据说那个合伙人是苏以凡的表妹，叫沈雯。 顾尧野对她倒是有些印象。 酒吧里光线昏暗暧昧，dj舞曲快节奏的撞击感，给人的初始感觉会有一些不适。 但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适应这个环境和节奏，融入其中。 顾尧野在国外时，也没少出没这种场合。 所以他进入酒吧后，只轻微皱了下浓而有型的长眉，便沉冷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跟着苏以凡穿过人声鼎沸的舞池。 去二楼的vip包房。 只是他没想到，在穿越人海时，会无意瞥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是下午在江家老宅编排过他的江静月。 她还是白日里那身打扮。 雪纺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长裤，将一头如瀑的青丝随意挽成一团，绑在脑后。 浑身休闲的状态，仿佛她来这儿不是玩乐的，而是进行一场抵制欲色的无关紧要的修行。 - 江静月和陈倩兮落座于舞池边缘处的卡座，那里的光线暗沉些，位于闹与静的临界点。 在顾尧野打量她时，她正低垂着眼睫，捧着手机，似是在给谁发消息。 手机冷光明暗不一地映着她的瓷白·精致的小脸，那副安静认真的模样，仿佛一位无意卷入红尘，不食人间烟火仙子。 他只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便慢了下来，久久挪不开视线。 走在前面的苏以凡正跟顾尧野介绍着他这家酒吧的娱乐项目。 一边说，还要一边回头看他。 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某人的不对劲。 “野哥，看什么呢？”苏以凡退回了男人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 不出意外的，苏以凡也看见了卡座那边美得过于亮眼的江静月。 他有些诧异，“那是静月姐吧？” “真没想到，她也会来酒吧这种地方消遣啊。” 毕竟在深市名流圈子里，汇江集团的大小姐江静月是出了名的文雅娴静，安分守己。 为人一直很低调。 据说她基本不会出席圈子里的名媛聚会，与其他千金小姐也私交泛泛，没什么来往。 就以苏以凡和她沾亲带故的关系，一年到头也难得和她碰一回面。 说到这儿，苏以凡忽然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看着江静月那边，手肘却顶了顶顾尧野硬邦邦的腰腹：“对了野哥，圈子里传的消息是真的不？” “你和静月姐真有婚约啊？” 他的话拉回了顾尧野的思绪。 舞池里太吵了，时不时会被人碰撞一下，实在不适合顿足。 男人没有回答苏以凡的问题，只是提步穿过舞池，寻了个相对僻静且角度好的位置待着。 并不急着去包间和那群狐朋狗友相聚。 虽然顾尧野没回答，但苏以凡看他的神态，心里基本有数了。 遂问了一句：“要不我去请静月姐到包间里，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视线一直落在卡座那边的男人似有所动容。 片刻后，他收回了视线，沉沉落在苏以凡脸上，眼里威压凛凛，声线微微上扬，“你能请得动她？” 语气里质疑满满。 3、假浪子003 面对顾尧野毫不掩饰的怀疑，苏以凡干笑了两声。 “我肯定是请不动的啦，不过说不定有人可以呢？” 顾尧野看着他，知道他是故意卖关子，也不着急。 就将他沉甸甸的视线压在他身上。 苏以凡：“……” 他本想装装神秘，勾起顾尧野的兴趣。 说不定还能趁机从他那儿讨到点好处，结果男人不上当，单用眼神向他施压。 没办法，苏以凡只好自己撂了：“我这酒吧不是还有个合伙人嘛，沈雯你知道吧。” “我小姑的女儿。” “我小姑父是静月姐的舅舅，沈雯和她是表姐妹的关系。” “让沈雯去请，肯定请得动！” 苏以凡绕了这么个大弯子，听得顾尧野都累了。 但他的想法确实有可行性。 以江静月的性子，哪怕她和沈雯这个表妹私下里往来不多，但是受到表妹的邀请，想来也不会好意思回绝。 “怎么样野哥，干不干？”苏以凡在旁边催促着。 顾尧野的目光越过舞池，那些攒动的人影一一虚化，逐渐沦为背景。 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见卡座那边的江静月。 她看上去很纠结，捧着手机许久也没放下。 直到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往她嘴里喂了一块牛肉干，江静月才脸颊微侧，冲女人扯开唇角，嫣然一笑。 那种感觉，像春花开遍山野。 一阵风起，漫天花雨。 顾尧野沉暗的目光忽然闪过一抹明亮。 在江静月的视线不经意抬起，朝着他这个方向瞥来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紧凑地跳动了两下。 但事实上，从江静月的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哪怕能看见身影轮廓，她也无法从昏暗光线里一眼辨认出他来。 “不用了。”男人终于应了苏以凡一声，音色淡淡：“别去打扰她。” 话落，顾尧野转身往二楼去。 走之前，他终于仔细看了眼方才给江静月喂牛肉干的女人。 没记错的话，那姑娘叫陈倩兮，是江静月高中分文理班后的同桌。 - 陈倩兮又给江静月喂了一块麻辣味的牛肉干。 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这会儿辣得张着嘴“嘶嘶”抽气，还干了大半瓶冰镇啤酒。 “你和顾尧野的事，打算怎么办啊？”陈倩兮随口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震颤人心的音乐浪潮吞没了。 还好江静月离得近，听清了她的话，抱着手机，神情十分纠结：“得想办法解除婚约。” “那这件事你家周教授怎么说？”陈倩兮知道，从刚才起，江静月就抱着手机跟她男朋友周矢发消息。 想必她一脸纠结，也是在苦恼婚约一事，如何向周矢开口。 毕竟告诉周矢这件事，也就意味着告诉他，江静月的家人不看好他们。 也丝毫没有把周矢这号人放在眼里。 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不好好斟酌用词，容易伤到男人的自尊心。 江静月摇摇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陈倩兮：“你也别太纠结，你家周教授人挺通透的，一定想得明白，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姑且不说这个，说说解除婚约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劝服你爷爷？” “爷爷那边我肯定会继续劝。” “但根节还是在我和顾尧野身上。” “若是顾尧野能同意解除婚约，并且由他去说服他家老爷子。这件事一定会好办很多。”江静月沉眸深思着，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倩兮赞同地点点头：“那你找顾尧野谈谈？” 江静月：“……” 她还没告诉陈倩兮，她今天下午在老宅编排顾尧野，被他撞见的事。 如果她是顾尧野，这会儿应该不会想见她，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谈吧？ 很快，陈倩兮的注意力便被来送酒和下酒菜的服务员吸引了。 正如网上传的那样，这家酒吧的服务员质量非常好！ 二十出头的大男生，穿着白衬衫黑马甲，衣摆压在黑色长裤裤腰下，崩出紧致的腰线，隐约还能看见腹肌的纹路。 简直不要太斯哈！ 陈倩兮喜欢看帅哥，尤其是成群结队的帅哥同框，非常赏心悦目。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不久前在外面看见的顾尧野。 那身材才真是了得。 要不是一早便知道江静月讨厌顾尧野那货，她还真想暗搓搓磕一下他俩。 毕竟客观来讲，江静月和周矢这一对，双方都太过冷静理智，慢热得一批。 他俩在一起，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却缺少男女之间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的性张力。 顾尧野就不一样了。 他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连微微翘起的头发丝儿都透露着张扬跋扈的野性。 保不准江静月和他在一起，会展现出与平日清冷娴静截然不同的一面。 光是想想，陈倩兮对他俩同框的期待值便已经拉满了。 “静静啊，这么多年了，你到底为什么不待见顾尧野啊？”陈倩兮的思绪回笼，不由自主想到这个问题。 她和江静月从高中二年级分文理班的时候就认识了，细细数来，她们的友谊已长达11年之久。 可是至今为止，陈倩兮还是不知道江静月到底讨厌顾尧野哪一点。 深市上流圈子里，比顾尧野浪荡的富家子弟多了去了。 也没见谁像顾尧野这样，只在江静月面前提上一嘴，就能令她皱眉不适。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根深蒂固的偏见。 总之只要是顾尧野，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会让江静月抵触、反感。 “不记得了。”江静月蹙眉，“或许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坐我后面，上课总扯我头发。” 又或许是高二那年在楼道里，顾尧野步步紧跟在她身后，像个变态似的窥探她不小心渗漏的姨妈红。 还有小时候学钢琴，学画画，他像个学人精似的总跟她学一样的东西……每次都在兴趣班里出尽风头。 最后还欠欠地跑来问她，他是不是超级无敌绝世厉害。 哦对了，还有高中的时候，顾尧野收了很多女生的情书，对她们来者不拒，和谁都能开心唠嗑，浪荡轻浮得不行…… 而且他仗着成绩好，每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跳脱的性格让人完全无法掌控…… 他这人，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野得没边，又肆意张扬得扎眼。 让人很不舒服。 总之，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的岁月沉淀。 顾尧野那不着调不正经不检点的个人形象，已经在江静月心里根深蒂固。 听完江静月的回答，陈倩兮脸上的表情似是僵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江静月记这么久？ “其实……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陈倩兮一副作罢的态度，“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咱们喝酒吧，不醉不归，不要再想这些烦心事了。” 江静月思量了片刻，想到明天周六，她可以和同事商量轮休，便冲陈倩兮点了点头。 “我给我同事说一声，明天我跟她换一下，休息一天。” 陈倩兮点头如捣蒜一般，别提多开心：“那我们今晚可以敞开喝了。” “喝醉了让林豫东来接咱俩！” 江静月给同事发了消息，确定了明天轮休，这才答应了陈倩兮不醉不归的提议。 总归她也心烦意乱，正愁回家睡不着觉。 醉了更好，至少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不醉不归了，江静月当即决定，现在就把婚约的事情告诉周矢。 争取喝醉之前，把困扰她的问题一次性解决。 关于顾江两家的婚约，江静月并没有赘述太多。 她十分客观冷静地编辑了一大段文字，趁着脑热，直接给周矢发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等，等周矢看见消息，以及回消息过来。 等待期间，江静月陪陈倩兮喝了大半瓶啤酒。 她一边喝酒，一边翻找下酒菜冷吃兔里的兔肉丁。将一层层的干辣椒段拨到一旁，堆成了小土丘。 等了大概十分钟，周矢的微信消息来了。 [a周教授：方便通电话吗？] [a周教授：总觉得有些话，应该亲口说给你听，而不是隔着屏幕回你一排冰冷的文字。] 周矢这人，一直以来给江静月的感觉都是温和有礼，不急不躁的。 他长了一张温文俊雅的脸，言谈举止，无一不凸显其高尚品德。 用陈倩兮的话来评价：他温柔沉稳，体贴周到，很适合结婚。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清心寡欲，给人的感觉无欲无求，没有尘世人的烟火气。 举个例子。 江静月和周矢在一起七年了。 排除他俩假装男女朋友那几年不算，就从假戏真做那一年开始，他们也实打实谈了近两年的恋爱了。 最亲密的举止竟然只是亲脸！亲额头！亲手背！ 这让陈倩兮感到不可思议。 她觉得江静月和周矢简直就是这快餐式恋爱时代里的一对奇葩，男的不主动，女的也不邀请。 绝了！ “我去给周矢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婚约的事。”江静月低着头看手机。 忽明忽暗的灯光钻进她后领的缝隙，落在她肤如凝脂的一截后颈。 那画面，宛如高洁雅贵的纯白天鹅浅浅低首戏水，娴静温柔，也端庄典雅。 陈倩兮来不及细看，江静月已经收了手机站起身去。 随后她找了一个服务员，打听酒吧里有没有较为僻静的地方。 被指路去了二楼洗手间。 - 酒吧二楼，vip大包房。 动次打次的音乐震颤耳膜和胸腔，卷着人埋进这一波高过一波的声浪中。 顾尧野作为今天这场接风宴的主角，没少被人敬酒。 不过他这人一向随心所欲惯了，不想喝酒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便把对方的酒拒了。 要是心情好点，便来口饮料，随便应付一下。 所幸他那些酒肉朋友也习惯了他的脾性，并不介意。 毕竟顾尧野要是真和他们拼起酒来，就算把这一屋的人喝趴了，他也不带头晕眼花的。 说不定还得往他们屁股上踹两脚，骂一句“废物”。 “野哥，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啊？还是说，留下不走了？”有人扯着嗓子问顾尧野。 声音转眼就被音乐淹没。 顾尧野听见了，却不回答。 他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身影在明暗相交的光线里忽而清晰，忽而朦胧。 两条气场强大的大长腿交叠放在暗纹大理石的茶几上，左手拿着一只机械感很强的打火机，正百无聊赖地把弄着。 啪——嗒—— 啪——嗒—— 打火机的盖子在他拇指拨弄下，有规律的开合着。 这只打火机是顾尧野抢的苏以凡那小子的。 不让他在这封闭的包间里抽烟，便给没收了。 后来又有人不识趣，凑上来问他和江家大小姐婚约一事。 顾尧野对这场接风宴彻底没了兴致，耐性全无地踢开了挡路的某家公子，贼他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我出去透口气，你们玩。” 听到顾尧野的话，包间里安静了一瞬。 随后惊叹声此起彼伏。 “野哥今儿心情不错啊，去透气还给哥们儿们打个报告。” “是不是顾江两家婚约的事，他心里其实还挺乐意？” “得了吧，就江家那位沉闷无趣的大小姐，哪能入我野哥的眼啊！” “是啊，谁不知道野哥喜欢辣妹，最好性格和身材都辣的那种！江静月和‘辣’一点也不沾边好吧！” “等一下，野哥出去透气，不会直接溜了不回来了吧？” “……就算他真要溜，你还敢拦着不成？” “就是就是，咱们自己玩儿呗，反正苏少买单，大家伙儿可千万别给他省钱啊！” “……” 包房里的话题很快扯远了。 拿着打火机站在门口的顾尧野微微挑眉，回味了一下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 他心情好吗？ 怎么自己没觉得呢，明明心里烟雾朦胧的，有种说不清的堵塞感来着。 那他刚才干嘛跟那帮b玩意儿打招呼？ 什么时候他顾尧野去哪儿还需要跟人打报告了？ 别是受了江静月那妮子下午说的那些话的影响。 江静月…… 那丫头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这些年，他在她面前的表现，还不够好吗？ 就非得像那个姓周的一样，虚伪做作，她才喜欢？ - 男人蹙着眉，拿着打火机的手垂在腿侧，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弄机盖。 他想透口气，找了半天，才在二楼尽头洗手间那儿找到一处开阔的露台。 刚站住脚，长舒一口气，背后却蓦地传来陌生的女音。 “那个……你好，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女音脆脆的，好听，还带点羞怯的味道，话意却很直接。 顾尧野本不想搭理，但很快第二道女音又传来：“帅哥，加个微信呗。” “我朋友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帮帮忙？” 于是在几个女人满含期待的目光里，顾尧野缓缓转身。 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情绪。 他淡扫了眼不知何时以包围趋势将他围在露台栏杆前的四五个年轻女性，想发飙来着，落在过道口的余光里却突然闯入一抹熟悉的倩影。 顾尧野蹙了一半的眉突地平展开。 余光跟着白衬衫黑牛仔裤的江静月，从过道口，一直追随到露台尽头的洗手间。 - 服务员给江静月指路到二楼洗手间。 说这边有个露台，还挺安静的。 结果江静月找到这个地方，却发现露台那边有人。 几个女人围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她只好改变路线，径直往洗手间里去。 进洗手间之前，江静月还扫了那高个子男人一眼。 谁知那男人也恰好朝她看来。 于是在短暂的视线接触后，江静月认出了男人，脸色蓦然一沉，脚下生风般，加快了步子。 真是见鬼了。 竟然又让她遇到了顾尧野！ 他泡妹就不能换个地方？！ 4、假浪子004 江静月前脚进了洗手间，顾尧野这边后脚便将包围他的女孩们打发了。 难得温柔有礼一回，淡声磁笑：“不好意思，我在等我未婚妻。” “至于联系方式，我得问问她的意见。” 男人言辞得体，却如一抔冷水，浇灭了女孩们跃跃欲燃的心火。 “未婚妻”和“女朋友”可不一样。 后者还能尝试着撬撬墙角，但前者嘛，墙角基本算是焊死了。 两个字：没戏。 女孩们虽然失望，但也没想和即将结婚的男人纠缠。 尴尬笑着摆摆手，然后灰溜溜离开露台。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对男人很是不舍。 “果然啊，长得好看的都已经有主了。” “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仙，才能配得上那帅哥。” “要不留下来等等看？” “算了算了，我怕看见正主，会忍不住眼红到滴血……” 女孩们的谈话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过道那边。 顾尧野敛了思绪，目光沉沉落在洗手间的方向，心下百转千回，云海翻涌。 - 江静月一头扎进了洗手间，揪着的柳眉这才平展开。 她就知道，顾尧野那货劣性难改。 既不拒绝家里安排的婚约，又抵抗不了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 就他这样的，真结了婚，就等着头上长出青青大草原吧。 心中暗暗腹诽了一通，江静月寻到一个没人的隔间，这才平复情绪，给周矢打电话。 铃声刚响起，对面便接听了。 仿佛他一直守在手机旁，就等着她的电话。 “静静。”周矢嗓音温润好听，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江静月应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抱歉，周矢……” 她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婚约的事情，连累他一起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周矢沉吟片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 “怪我能力不够，没能早一些让你的家人接受我，认可我。” “是我让你夹在中间，如此为难……” “抱歉，静静。”男人声线低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来。 但周矢到底没让江静月失望，他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没关系的静静，我们还有机会。” “等我这次出差回来，我陪你一起回去探望老爷子。” “届时，我一定使尽浑身解数，让你爷爷认可我，放心地将你交到我手里。” 江静月低低嗯了一声，有些沉闷。 因为她清楚，哪怕周矢使尽浑身解数，爷爷也不会认可他。 老爷子顽固起来，谁也扭转不了他的想法。 “放心吧静静，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周矢再三安慰，总算让江静月心里多了几分踏实感。 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在周矢回国之前，解除这段莫名其妙的婚约。 约莫是察觉到江静月心情好了些，电话那头的周矢也跟着放松下来，温声同她说起这次学术讲座的一些见闻。 两人聊了大概二十分钟，周矢体贴地考虑到江静月和闺蜜在一起玩，不好耽搁她太多时间，便主动表示下次再聊。 挂电话之前，他还叮嘱江静月，不要为婚约的事烦恼。 最后，他又再三确认今晚有人来接江静月她们，安全有所保证。 方才放心地对她笑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喝个痛快，玩得尽兴些。” 江静月应下，挂断电话后，她满血复活了一般，仰头深呼吸，将心头的乌云驱散。 心里总算落了几缕暖橘色的光进来，温暖多了。 - 伦敦这会儿是傍晚。 西装革履的周矢刚回到酒店。 和江静月通完电话后，周矢打算去洗个澡，然后到酒店餐厅用晚餐。 没想到他才刚从落地窗前起身，酒店房间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周矢犹豫了片刻，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当红.歌手夏听晚的助理。 “周先生你好，晚晚姐让我来传个话。” “她想约您一起共进晚餐，还望周先生赏脸，七点整hilton酒店顶层，不见不散。” 助理脸上挂着标准礼貌的微笑，吐字清晰，生怕周矢漏听了什么信息。 说完，她也不急着走，耐心等着周矢给出会准时赴约的答复。 周矢则蹙眉，目光沉沉看了女助理一阵，他点了下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既然江静月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抗争，不懈努力。 他也应该快刀斩乱麻，将过去、现在和未来，整理清楚。 该斩断便彻底斩断，该结束的也趁早结束个干净。 - 江静月走出隔间时，手机上正好收到陈倩兮的微信。 问她电话打完了没有，她一个人喝酒看帅哥好无聊啊。 江静月回了消息，便象征性地去洗手池便洗了下手。 走出洗手间时，她下意识朝露台那边看了一眼。 那边已经不见顾尧野的身影，想必他已经左拥右抱地离开了。 思及此，江静月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 穿过露台，尽头处便是一个转角，往前再走几步，就能看见楼道口。 和周矢通过电话后，江静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原路返回时，没忍住哼了一段欢快的曲子，声音不大，实打实的自我娱乐。 谁知她才刚走到露台那头的转角处，一道熟悉的男音突然响起，语调懒散至极。 “23分45秒。” “你这厕所上得够久的，吃坏肚子了？” 江静月生生顿住脚，眉眼微抬，狭长的丹凤眼里映出顾尧野的脸时，她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惊慌之余，江静月想到男人的调侃，不由眼眸一沉，冷冷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有病吧，盯着腕表计算别人上厕所的时间？ 顾尧野唇角略弯，将戴着腕表的左手踹回裤兜里。骨头似要散架了，颓然无力地靠在走廊墙壁上。 他俊脸微侧，低垂着鸦羽长睫，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静月，语气颇为无辜：“关心一下未婚妻的身体健康也不行？” 那声“未婚妻”好不轻浮，听得江静月眉头紧蹙，眼色幽沉。 “谁是你未婚妻？”江静月看他的眼神很凶。 顾尧野丝毫不怂，反倒觉得这样的她更娇媚可爱，生机活现。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见好就收。 敛了唇角，正色道：“要不要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江静月欲越过他离开。 男人也不阻拦，只是站直了身体，神情认真了几分：“婚约一事，要是你家老爷子铁了心要你嫁给我，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声音沉缓，宛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绊住了江静月的脚。 她驻足，尚未回头，便听男人不疾不徐地继续：“你会不会为了那姓周的……和家里断绝关系？” 他这个说法非常戏剧性，令江静月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为了一个男人，和家人断绝关系。 得是什么恋爱脑才能干出来的事？ 她江静月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放弃家人，哪怕那个人是周矢。 江静月的回答令顾尧野的眸光幽沉了些，黑夜般的眸中悄无声息升起一簇烟火。 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这么说，只要你家老爷子一直不松口，你就算不情不愿，最终也还是会嫁给我？” 江静月愣住片刻，总觉得男人笑得有些诡异，“不会。” 她否认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选择孤独终老。” 顾尧野：“……” 他嘴角的弧度忽然就僵住了。 江静月见他无话可说了，转身便要离开。 但走了没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复又停下，回头认真看向男人：“其实这桩婚约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毕竟平白无故多了个未婚妻，顾尧野以后出去泡妞也不方便吧。 男人没说话，目光晦暗不明。 江静月以为自己说中了，便朝他走回两步，继续道：“不如我们合作，一起说服家中长辈。” 女人字字恳切，看向他的眼神也隐含希冀。 顾尧野却觉得她这副急着甩开自己的样子，非常刺眼。 他微挑长眉，又懒懒靠回了墙壁上：“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江静月：“……” 她刚才的话是说得隐晦了些。 但以顾尧野的智商，不应该理解不了才对。 “为什么不？”江静月扬眉，“难道你想跟我结婚？你喜欢我？” “……” 倚靠着冰冷墙壁的男人背脊一僵，心脏像是被人射中了一箭。 不疼，但受了惊吓般，心跳蓦然变得很快。 时间仿佛放慢了倍速，江静月话落后便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尧野看。 她没想太多，就是故意怼他罢了。 没想到男人像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神情呆着，半晌没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漂亮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想说什么。 顾尧野却抢在了她的前头，薄厚适中的唇微动：“跟你合作解除婚约，这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他这番话的意思，仿佛在刻意解释他为什么不愿与她合作。 江静月不在意这些，她向来很会抓重点：“所以，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要是没理解错，顾尧野的意思是，只要好处到位，他也不是不能跟她合作。 顾尧野再次愣住，嗓子似被一根鱼刺卡住，刺疼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站直身体，朝江静月迈近一步。 居高临下，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语调故作轻松，嘴角噙着笑：“想跟我合作的人是你。” “所以静静，你得学会自己揣摩‘甲方爸爸’的心意。” 话落，男人的视线从江静月脸上移开，并未表现出丝毫留恋。 他越过她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男人嘴角溢出：“回见啊，未婚妻。” “……” 江静月愣怔在原地，半晌才从男人那句“甲方爸爸”和“未婚妻”里回过神来。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恨自己素质太高，骂不出那句：贱男人！ - 顾尧野神清气爽地离开后，江静月也憋了满肚子气，回到了一楼舞池边的卡座。 陈倩兮见她终于回来了，赶紧让服务员上酒。 “跟你家周教授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我叫了半箱酒，咱俩今晚对半分啊，喝不完的学狗叫。” 陈倩兮招呼服务员开酒。 半箱1664白啤酒，也就12瓶，一瓶330ml。 她们两个人平分下来，倒也不算多。 陈倩兮还叫了几样下酒菜和果盘。 一副要和江静月喝死在这儿的架势。 江静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落座后，她率先拎了一瓶酒往嘴里灌。 喝酒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尧野那副欠揍的嘴脸。没一会儿，一瓶酒竟是被她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这架势，看得一旁的陈倩兮眼睛都直了。 “……静静，你该不会和你家周教授没谈拢吧？”陈倩兮问得小心翼翼。 但转念一想，周矢似乎不是那种会和江静月吵架的男人。 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虽然清心寡欲得不像个正常男人，但他对江静月是真的好，掏心掏肺那种好。 陈倩兮实在无法想象，周矢和江静月闹不愉快的场面。 “不是。”江静月一瓶酒下肚，白如珍珠的耳尖已经有泛红的迹象。 她又拎了一瓶酒，喝了一大口，方才稍稍解气一些。 忍不住跟陈倩兮吐槽起方才在二楼遇见顾尧野的事。 “我就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真是白瞎了那副皮囊……” 陈倩兮难得听见江静月骂人。 她的性子比较文静，到底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是有一定修养的。 哪怕情绪波动再大，也断不至于直接表现在脸上。 就算再怎么讨厌一个人，她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挂在嘴边，对其大骂特骂。 这多少显得不文雅。 用江静月自己的话说，这不符合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可今晚江静月却骂了个痛快。 陈倩兮想，她八成是喝醉了，因为婚约的事，心里正憋屈，所以借着酒劲儿全都发泄出来。 这样也挺好的。 她陪着江静月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 后来半箱啤酒见底，陈倩兮快要醉得不省人事，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给未婚夫林豫东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 让他来接她和江静月，给她俩当护花使者。 - 林豫东接到未婚妻的电话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手头的案子有些棘手，想赶紧处理完，回头好安安稳稳休假、结婚。 陈倩兮一个电话打过来，便打乱了林豫东所有计划。 他本来打算回到家洗个澡就睡觉，明天一早回局里，继续办案。 眼下得知陈倩兮在酒吧一条街那边喝醉了，便只能掉头去酒吧一条街，把人接了，安顿好再说。 约莫半个小时后，林豫东到了酒吧一条街。 按照陈倩兮报的店名，林豫东找到了街尾那家“欲色”酒吧。 进了店里，看见那些年轻朝气，身高体长的男服务生，林豫东的脸色变了变。 但一想到陈倩兮那丫头最多只敢过过眼瘾，他心里那股无名火又散了去。 待林豫东找到陈倩兮和江静月时，她俩已经醉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酒吧老板派了两个人在卡座那边看着她俩，直到林豫东亮明身份，两名服务生才请了老板过来。 巧的是，那老板林豫东认识。 苏氏集团的少爷苏以凡。 不过林豫东认得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是顾尧野的表弟。高中的时候念的同一所学校，那时候在学校食堂吃饭，苏以凡经常和他们这帮学长凑在一起。 苏以凡自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林豫东。 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东哥！好久不见啊！” 林豫东拒绝了他的拥抱，同他握了下手。 随后目光越过了苏以凡，看见了闻风而来的顾尧野。 两人高中时同班过，关系十分要好，混在一起干过不少混事。 但那都已经是高中时的事情了。 毕竟高考后林豫东去了别的城市上警校，大家各奔东西，他们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少了。 后来顾尧野大学念完又去国外读研、工作。 他们少说也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 也许真正的朋友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产生隔阂。 所以哪怕久别重逢，林豫东和顾尧野三两句寒暄后，便又打成了一团。 甚至在得知林豫东和陈倩兮要结婚的消息后，顾尧野主动提出，要去参加他俩的婚礼。 林豫东一口应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抓住了顾尧野的胳膊：“你回来得正好，我结婚，伴郎团还差个人。” “顾大少爷要不要委屈一下，到时候来给我做个陪衬？” 他话落，苏以凡抢在顾尧野前面开了口。 半开玩笑的语气：“东哥你认真的？让野哥给你当伴郎？” “就不怕婚礼当天，他抢尽你的风头？” 林豫东沉声一笑，目光随意一落，指向偏头枕着手臂呼呼大睡的江静月：“我家兮兮都不怕被抢风头，我怕什么。” 言外之意，无疑是说江静月是陈倩兮的伴娘团之一。 陈倩兮都不怕江静月抢风头，他又怎么会怕被顾尧野抢了风头。 “算了吧，当伴郎这种掉逼格的事，野哥才不会……” “行啊，给红包就行。” 苏以凡刚想说以顾尧野的性子，肯定不会乐意给人当伴郎。 主要是太麻烦了，又要接亲，又要挡酒的，全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尧野打断了。 他居然说“行”！ 苏以凡：“……” 明天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 林豫东也没想到顾尧野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毕竟就算他们高中时关系很铁，但到底阔别多年。 当伴郎这种事，挺麻烦的。 还以为顾尧野至少会先考虑一下，没想到他半点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简直不要太仗义。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得先送兮兮和静月回家，改天有空我们再好好聚一聚。”林豫东和顾尧野叙旧了几句。 因歪躺在卡座上的陈倩兮从梦中惊醒，爬起来扯着嗓门喊着要去洗澡。 林豫东实在不敢耽搁了。 顾尧野倒也没有留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安静趴在桌上睡着的江静月，蹙眉开口：“你一个人送她们俩会很吃力。” “我帮你送江静月吧。” 林豫东自然知道顾尧野和江静月的关系。 他们两家是世交，父母辈的关系也很好。 顾尧野和江静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 何况林豫东还听陈倩兮说起过，江静月和顾尧野有婚约。 再加上他十分相信顾尧野的为人。 所以只片刻犹豫后，他便答应了顾尧野的提议，“那静月就麻烦你了。” “你直接送她回江家老宅吧，不然送她回公寓那边也没人照顾她。” “好。”男人沉声应下。 待林豫东抱着陈倩兮离开酒吧，顾尧野才替江静月她们结了账，将人公主抱着，从酒吧后门出去。 欲色酒吧后门出去，有一片私人停车场。 顾尧野那辆橘红色的法拉利roma就停在那儿。 5、假浪子005 不过顾尧野没打算开他那辆跑车。 怕喝醉酒的江静月窝在里面不舒服。 所以他找苏以凡拿了车钥匙，打算开他那辆红色大g送江静月回江家老宅。 苏以凡亲自将顾尧野送到停车场。 替他拉开后座车门，还把江静月的包扔了进去。 “野哥，来。”苏以凡殷勤地招呼着。 半晌没人应他，他才狐疑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身黑的男人抱着江静月站在副驾驶车门那边，蹙眉看着他。 “开哪扇门，你心里没数？” 苏以凡：“……” 他忙不迭将后座车门带上，绕到副驾驶这边，“不是……野哥，你不是不喜欢副驾坐人吗，怎么……” 话没说完，苏以凡被男人面无表情地横了一眼，顿时闭上嘴，默默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待顾尧野把江静月小心翼翼放进车里，单手撑在座椅边，替她调整座椅的角度。 最后，男人帮她拨开了散落颊侧，扎得脸痒的头发丝。 做完这些，顾尧野上半截身子从车里退出来，动作轻柔地将副驾驶座的车门带上了。 转头，他对苏以凡道：“她喝醉了，一个人坐后面不安全。” 这话听着，似是解释。 苏以凡了然地点点头，理解顾尧野把一个醉鬼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用意。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一会儿静月姐发起酒疯来，影响你开车就不好了。”苏以凡的神情很认真。 他自认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做表弟的，简直不要太体贴。 没想到顾尧野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 “真不用？”苏以凡以为顾尧野是在同他客气。 没想到男人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后刻意停下动作，朝他睇了一眼，似有些厌烦：“你要是没事干，就早点回家洗洗睡。” “别像条狗尾巴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转。” 苏以凡：“……” 是谁刚才非要他帮忙拿包，让他带路，以及开车门的？ 某些人这卸磨杀驴的功夫，简直练得炉火纯青！ 在顾尧野的眼神威压下，苏以凡讪讪地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满脸疑惑不解。 他怎么觉得，野哥今晚怪怪的？ - 待苏以凡的身影消失在酒吧后门门内，长身立在驾驶座车门前的男人方才弯腰钻进了车内。 动静尽可能小地带上了车门。 车厢内，空调冷气簌簌，令人感觉清凉舒适，倒是很助眠。 但顾尧野还是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怕冷气过甚，吹得江静月生病感冒。 出发前，他打开了导航。 五年的时间，深市的道路重新规划过，他还不是很熟悉路线。 因为江静月在车上，男人忍住了飙车的冲动，将车开得四平八稳，保持最低限速在主道上行驶着。 所幸这个点往郊区去的道路上车辆不算多，后面也没有车辆催促他们。 不至于影响交通。 顾尧野目视前方，道路边上的树影在冷白灯光下时隐时现，如鬼魅般匍匐在挡风玻璃上。 车内寂静，能听见副驾驶位上女人轻浅平缓的呼吸声。 这个点，通往郊区的主道，红绿灯基本已经关闭，只剩下警示作用的黄灯持续闪烁。 每次过红绿灯路口时，顾尧野都会格外注意路况。 这与他平日里行车的风格完全不符，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顾尧野以为，车内融洽的氛围会一直持续到江家老宅时。 一直乖乖睡觉的江静月忽然咕哝起来：“爷爷，我不要嫁给顾尧野……” 她声音极轻，细如风丝，但车内实在太安静，所以驾驶座的男人听得格外清晰。 “他就是个浪荡子……混蛋……” 咕哝完，女人微微侧身，脑袋无力地歪向驾驶座那一侧，睡得很不安稳，一副要醒来的样子。 她的话，顾尧野听得一字不落。 长眉微蹙，他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沉眸观察了下前面的路况，男人将红色大g靠路边停下。 挂好档后，顾尧野单手解开了安全带。 薄唇扯了扯，他哼笑了一声，精致勾人的单眼皮眼尾微扬，侧身不敢置信地看向副驾上将醒未醒的女人。 连睡着了都在抗拒他们之间的婚约，抗拒他。 还真是…… 顾尧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些堵塞酸胀。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狠下心，把江静月这个没心肝的坏女人扔下车去。 约莫三五分钟后，男人勉强压下了心中的复杂情愫。 余光瞥见脑袋一点一点往下砸的女人，顾尧野心头的毛刺仿佛被一根根拔了个干净。 他暗暗叹了口气，指节修长的手摊开，轻柔接住了江静月往下砸的脑袋。 她的下巴刚好压在他的手掌心，肤质细腻，触感温热，如羽毛一般从他心尖拂扫而过。 牵起一片电流般的酥麻痒意。 心跳又变快了。 男人收紧了呼吸，神情拘谨，略显局促。 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感觉。 就在顾尧野心慌撩乱、不知所措之际，下巴抵在他手掌心的江静月瓷白小脸忽然偏了一下。 她软软嫩嫩的脸颊猝不及防与男人暖热的掌心贴了个严严实实。 那一瞬间的触感，险些让顾尧野丢开手。 “混蛋……” 又一声咕哝，语气里幽怨满满。 “……”男人僵住片刻，顺势扶着她的脸，将其扶正。 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江静月另一边脸颊，像捧起一朵花一样，捧起她的脸。 俊脸也随之欺近，悬停在离她娇俏可爱的鼻尖几厘米的位置，音色沉沉地开口：“谁混蛋了？” “江静月，你别太欺负人。”顾尧野沉声控诉。 约莫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脸白如瓷的女人眉毛动了动，一副要睁开眼睛的架势。 顾尧野见状，稍稍退得离她远一些，方才继续说：“说我浪荡我认了，骂我混蛋……信不信一会儿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混蛋，嗯？嗯？” 一边说着，男人的手掌一边微微用力，往内挤压被他捧着的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他这番动作，令脑袋昏沉，恨不得睡死过去的江静月皱起了柳叶般的细眉。 她“呜呜”两声，试图挣开束缚。 一双狭长勾人的丹凤眼也渐渐睁开，又密又长的眼睫掀起，露出棕褐色的瞳仁来。 她的眼睛如同一面玻璃镜，倒映着顾尧野棱角分明的俊脸。 男人有片刻的僵愣。 似被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睛摄住了心神。 半晌才缓过来，耳根到脖子那一片的肌肤似有火燎了起来，烫意灼人。 就在他心神迷离之际，醉眼朦胧的江静月啪地一声捧住了他的脸。 似报复一般，她拼命的揉搓男人的脸，红唇微动，皱着眉，语气凶巴巴：“就欺负你，就欺负你……混蛋……” 一边说着，江静月一边两手并用，反复拍打着顾尧野的脸，拍得啪啪响，没一会儿他脸上就起了淡淡霞色。 疼得男人嘶嘶抽气。 “江静月，别拍了……啊嘶——” “……再拍我亲你了啊！” 男人松开了她的脸，抓住了她那双拍打速度堪比海豹拍肚皮的手，啪啪声终于停了下来，车厢内也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江静月似被男人抬高的分贝吓到了，红唇轻抿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似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薄雾，水润润的，无辜又胆怯。 她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反正顾尧野是舍不得再像方才那般冲她大声说话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视线仿佛坠了千斤铁，沉沉压在女人白皙如雪的小脸上，挪都挪不开。 车厢里静谧无声，近距离的对视下，顾尧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脖颈上爬动，带起阵阵酥麻痒意。 除此之外，喉咙也像烧着火一般，燥得发痒。 他眸色深了些，不由滚动喉结。落在江静月脸上的视线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浑…… 忽而一阵夜风呼啸着灌入车内，吹散了氤氲的暧昧。 男人沉暗藏欲的眸见了一抹清色。 他松开了江静月的手，怂得败下阵来，将她推靠回椅背坐好，音色暗哑地小声嘀咕：“堂堂江家大小姐，酒品怎么这么差……” “喝醉了酒还打人……” “老子脸疼死了。” 顾尧野一手搓揉着被拍红的脸，一手扣上安全带，准备驱车赶路。 他得赶紧把喝醉酒的江静月送回江家老宅，否则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他也会“醉”。 做出些不要脸的事来就不好了。 到时候江静月酒醒了，定然会恨死他。 - 红色大g从路边驶回主道后，压着最高限速朝鎏金别苑的方向开。 夜风咆哮着灌入车厢，吹得副驾驶上靠着椅背酣睡的江静月很不舒服。 她皱着秀眉，两只手毫无章法地在半空挥了挥，似是想拨开拂面而过的风。 顾尧野虽注意力集中在前方，但余光却留意着江静月这边。 见她像个傻子似的挥舞双手，他脸上的燥热感终于消退一些，不由被逗笑。 薄唇勾起时，他后悔地想：刚才就不该怂。 江静月这丫头喝醉了酒胡乱撩拨人。 他就该往她嘴上狠狠咬一口，像条毫无道德的疯狗一样。 非得从她身上扯掉一块肉，留下让她永生难忘的伤疤才是。 这样，她以后就不敢再喝得这样酩酊大醉了。 6、假浪子006 江静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没能摆脱婚约的桎梏，被绳子绑住手脚，嫁给了顾尧野。 无论她如何挣扎，捆住她手脚的绳子始终紧致束缚着她，挣扎不开。 在断崖式转换的梦境里，江静月预见了自己和顾尧野结婚后悲惨的婚姻生活。 一个个女人涌出来，声称她们怀了顾尧野的孩子。 甚至画面陡转，江静月还亲眼见证了顾尧野和其他女人嬉笑逗闹的场面…… 这场梦令江静月怒气值拉满，气得直接从梦里醒了过来。 - 清新淡绿色装潢风格的卧室里，落地窗开了一半。 半透明的薄纱窗帘被夏日上午的风拂动，艳丽的阳光从阳台那边射入，在白色木质地板上反射出灼眼的光晕。 空气中还有淡淡茉莉花的味道，雅香怡人。 屋子里一切都很好。 唯独不好的就是床上被冰丝薄被缠着身子裹成蚕蛹的江静月。 ……难怪在梦里怎么也挣不开绳索，且有一种强烈的束缚感。 原来不是绳索，是被子…… 她因为那个梦，急出了一身细汗。 睡衣黏着背上的肌肤，似乎背脊那一片的衣料都湿透了。 缓了一阵，江静月滚动身子从“蚕蛹”里脱身出来。 她拨了拨贴脸的发丝，轻车熟路地去了洗手间。 等洗手间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拉长了江静月的身影，她才终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是……她在江家老宅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老宅的卧室里醒来？！ 疑惑如迷雾一般笼住了江静月的思绪，她简单地洗了把脸，匆匆折回卧室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没记错的话，她昨晚应该是和陈倩兮去一家新开的酒吧喝酒了。 完事后，按理说林豫东会来接她俩，并把她送回市中心的公寓…… 可事实并非如此，一觉醒来……她人在老宅。 - 找到手机后，江静月本想给陈倩兮打个电话。 但考虑到那丫头宿醉之后会习惯性睡懒觉，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静月蹙眉，在床尾站了一会儿，最后心境平复了些，她决定先去冲个澡，去去身上的汗味和残留的酒味。 约莫一个小时以后，江静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弄干了头发，她随手拿了一件细肩带的碎花连衣裙穿上。 时间正好10点。 恰好，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女佣温和慈蔼的声音：“大小姐，您醒了吗？” 话音落定，又是两下敲门声，似是铁了心要把屋里的人吵醒。 江静月去开了门，女佣往后退了半步，朝她微微颔首：“老爷让您去书房。” “什么事？” “不知道，老爷没说。只让您洗漱完去见他。” 江静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女佣却还没走：“您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您准备一些。” 老宅这边，常年居住的只有老爷子一个人。 江静月的父母月前就出门旅游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叫江述，比她小四岁，如今还在国外读研，明年才能学成归来。 所以不管是汇江集团还是江家老宅，目前都是江老爷子说了算。 他老人家招了不少人，把老宅的一切打理得仅仅有条。 日子倒也过得安逸，不用江静月他们这些小辈担心。 偶尔她回老宅来住一晚，反倒受佣人们不少关照。 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小姐生活，也不是不能实现。 但眼下这个点，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 江静月也不想麻烦住家的大厨师傅，便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女佣没说什么，要下楼去忙了。 结果走到半路，却又被江静月叫住，问起了昨晚的事。 江静月就想知道，昨晚她是怎么回来的。 林豫东那小子，怎么还不辞辛苦，舍近求远，将她送回老宅这边来了？ 女佣笑了下：“昨晚小姐喝醉了，是顾家大少爷送您回来的。” “您都不记得了？” 江静月呆住，脸上神情似是冻结了一般，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 她怎么也没想到，送她回来的人居然会是顾尧野。 为什么是他？ 林豫东呢？ 昨晚她断片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江静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冲女佣道了谢，她蹙着柳眉，神色凝重地往书房的方向去。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要打电话好好盘问一下林豫东。 - 二楼尽头处的书房。 江老爷子正在煮茶。他老人家正一手拎着精致的陶瓷茶壶，一手拿着一柄白底黑字的折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 江静月到了门口，敲门而入。 因婚约的事，她对老爷子心有不满。 虽然态度依旧端正，但语气却不如往日那般热切。 “爷爷。” 江静月打了招呼，便直接问道：“您找我有事？” 江钱山放下了陶瓷茶壶，也没看她，“听说昨晚是阿野送你回来的？” 江静月：“……” 她知道，昨晚顾尧野送她回老宅这边时，老爷子定然早就睡下了。 这件事，八成是管家告诉他老人家的。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老爷子很满意，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慈蔼的笑意。 江静月头一回觉得这慈蔼的笑声有些刺耳，脑袋里无端浮现出梦里那些情景，总觉得和顾尧野结婚，跟作茧自缚没什么区别。 “您误会了，昨晚我们只是碰巧在酒吧偶遇而已。” “我记得当时……他身边还围着四五个漂亮姑娘，似乎玩得很开心。”江静月冷着脸平静地陈述了昨晚亲眼所见的画面。 不知道老爷子听完顾尧野的所作所为，此刻心里怎么想。 江静月端详着他老人家的脸色，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老爷子将煮茶的水倒掉，重新往壶里加水。 动作间，沉缓开口：“静静，你是不是对阿野有什么偏见。” “……”江静月没想到事到如今，老爷子还要继续维护顾尧野。 甚至不惜怀疑她这个亲孙女。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和阿野的订婚宴时间确定下来了。” “7月7日，那天小暑。” “黄历上说那是个好日子，宜结婚、订婚。” 老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终于忙完手里的活，单手撑着膝盖，微微侧身，威严地朝江静月看去：“你最近腾出一天时间，让设计师给你量尺寸，把订婚宴的礼服定下来。” “另外，也给你爸妈去个电话，让他们记得提前赶回来。” “时间上来看，并不算充裕。” “但你放心，我和你顾爷爷一定会替你俩好好操办这场订婚宴。” 江钱山说完，也不急着移开视线，就沉静严肃地看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江静月。 听完他老人家说的，江静月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没边。 好半晌，她才在老爷子的眼神威压下缓过来，蹙眉拒绝：“不用麻烦了。” “这桩婚约早晚会解除的。” “哪怕没有周矢，我也不会和顾尧野结婚。” 江静月自认还是很了解老爷子的。 怕他误会自己是为了周矢才拒绝这门婚约，便提前说明白。 江钱山也蹙起了眉，但他并没有再劝说江静月。 他这个孙女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若非她亲自认证，便是别人把顾尧野吹得天花乱坠，她也不会相信。 只是他不明白，顾尧野那小子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静静对他的偏见如此根深蒂固。 书房里陷入了寂静。 就在江静月打算结束这次谈话，同老爷子告别时。 她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 是陈倩兮打来的电话。 - 因为陈倩兮的来电，江静月顺势退出了书房。 她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好询问昨晚的事。 电话刚接通，陈倩兮便一阵道歉。 原因如下。 陈倩兮今晨醒来时，给林豫东发微信，想把昨晚在酒吧的酒钱转给他。 虽然他们马上要结婚了，但在陈倩兮心里，只要没有那张结婚证，她和林豫东就不是受法律所保护的合法夫妻。 经济方面的问题，还是理清楚一些比较好。 林豫东倒也不介意她这么较真的性子。 他对陈倩兮事事顺从，也绝对尊重她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 反正领证结婚后，那些钱都会存进一张卡，被他双手递到陈倩兮手上。 就因为酒钱的事，陈倩兮才知道昨晚替她们买单的人是顾尧野。 不仅如此，江静月也是交给顾尧野送回江家老宅的。 “对不起啊静静，我没想到林豫东那个憨货这么不靠谱！” “居然把你交给顾尧野！” 陈倩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后，便在电话里将林豫东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然林豫东一再跟她解释，说顾尧野为人其实很正派，绝对不会对江静月犯错误。 还说他高中时和顾尧野同班，关系很好，可以为他的品行做担保云云。 但陈倩兮当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这些。 总之，她在意的只有一点。 未婚夫把自己最好的闺蜜，交到了闺蜜最讨厌的男人手里。 还是在闺蜜喝醉酒的情况下。 这要是顾尧野做点什么，毁了江静月的清白，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江静月？ “我之前并不知道林豫东和顾尧野高中的时候关系好。” 陈倩兮所言，江静月是最清楚的。 高中的时候，陈倩兮和林豫东并不认识。 哪怕同年级，但大家不同班。全年级千来号人，陈倩兮念书又那么努力，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她哪里有心思去关心年级里的风云人物。 也不过是听江静月说起过顾尧野罢了。 说起来她和林豫东能走到结婚这一步也是挺奇妙的。 两人大学在同一所城市，临近毕业才因为勤工俭学有了点交集。 后来回到深市，又在双方父母安排的相亲会上重逢。 陈倩兮这个人对自己的人生规划非常清晰，并且严格按照规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比如念书时就一门心思认真学习，步入社会开展工作后便认真工作。 到了谈恋爱、结婚的年纪，也丝毫不含糊。 她严恪遵守自己的规划，所以哪怕她骨子里是个喜欢看帅哥露胳膊、露大长腿、露腹肌的色女，也绝对遵循只看不玩的个人准则。 若说人生中唯一的变数，那就只有江静月罢了。 因为江静月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以陈倩兮的所有准则都可以为她改变。 比如现在，她正在自我反省是不是看错了结婚对象，犹豫要不要踹了林豫东。 全程听她说话的江静月：“……兮兮，你冷静一点。”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至少没有严重到需要陈倩兮因为她，踹掉林豫东。 哪怕陈倩兮嘴上不说，但是江静月知道，她对林豫东并非只是她嘴上说的那样。 把林豫东当成一个完成人生大事的工具人那么简单。 或许陈倩兮在男女感情方面是有一些迟钝，但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江静月能看得出来，因为林豫东，陈倩兮身上有许多细微的变化。 她自己给自己制定的那些条条框框，其实潜移默化中，也在被林豫东一点点拆除瓦解。 作为旁观者，江静月觉得陈倩兮和林豫东很般配，也很相爱。 没理由因为她自己的一点小事，就让他俩在婚礼前闹不愉快。 “顾尧野他……”为了让陈倩兮心安，江静月不得不试着夸一夸顾尧野。 至少得帮林豫东证明，他并没有看错人。 “他虽然花名在外，但昨晚他确实没把我怎么样。”江静月的语气有些生硬。 实在不太习惯说这种疑似维护顾尧野的话。 “真的？”电话那头，陈倩兮似是不敢相信。 毕竟像江静月这样的大美人，遇上顾尧野那种浪荡子……任谁也不敢相信，顾尧野昨晚居然真的没有趁人之危。 “估计是碍于我的身份吧。”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江家大小姐。”江静月只能这么理解。 顾尧野那货平日就没个正经，但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又或者……是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挂。 毕竟传闻都说顾尧野喜欢辣妹，江静月自认与“辣妹”这个词，不太能沾上边。 电话那头的陈倩兮似已经冷静下来了。 既然江静月没有责怪林豫东的意思，她也不好再继续揪着这件事多说什么。 不过林豫东那边，她肯定是要冷他一下的，让他长个教训。 话题回到顾尧野身上。 陈倩兮思来想去都觉得不科学。 面对江静月这样的尤物，那货居然毫无动作，这不符合一个他这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豪门贵公子人设啊。 “静静……你说顾尧野他是不是打算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从此从良了？” “……” 面对陈倩兮这个大胆的猜想，江静月表示无从回答。 她不想再纠结于和顾尧野相关的话题。 恰好陈倩兮今天也有事要找她：“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再陪我去试一试婚纱呗。” 陈倩兮和林豫东的婚礼定在端午节那天，也就是阳历6月22日。 江静月看了眼日期，今天是6月11日。 “你之前不是已经定好了吗？又试？” “最近那家婚纱店又进了新款式，我想过去看看嘛。” “……行吧。” 就这样，江静月和陈倩兮约好了一起去婚纱店试婚纱，然后吃午饭。 - 约莫是临近晌午，又是结婚的淡季。 所以郊区那家在深市还算数一数二的婚纱店，客人不是很多。 店里新到了四件款式的婚纱。 陈倩兮一一试穿了一下，每一件的上身效果都很好。 看着她站在高台上，聚光灯下，美丽华贵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江静月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 她拿手机给陈倩兮拍了不少照片，便于她稍后自己对比、选择。 只是江静月没想到，陈倩兮那丫头会联合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将她推进试衣间里。 说什么也要让江静月试穿一下婚纱，感受一下当新娘子的感觉。 “你就试试嘛，穿上让我看看效果。” “到时候我再给你拍点照片，发给你家周教授，好让他抓紧把这件事提上行程。” “再说了，你穿上我看一下上身效果，这样我可以更直观的对比嘛。” 在陈倩兮接连不断的游说下，江静月认命地当起了试婚纱的模特。 这家婚纱店的服务比较全面。 试婚纱会提供相对应的简单妆造。 虽然江静月只答应试一套婚纱，但整个妆造下来，也还是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陈倩兮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翻看着新闻。 直到店员过来提醒她，江静月那边已经好了，她才收起手机，站起身。 不远处拉拢的纯白色隔帘被工作人员徐徐拉向两旁。 像极了舞台剧的开幕。 当帷幕拉开后，台上便出现了一位穿着一字肩缎面显瘦拖尾婚纱的公主。 - 江静月也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穿上婚纱，竟然是为了陈倩兮。 婚纱是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她的肩膀、手臂，也凸显了她精致深凹的锁骨和傲人的曲线。 陈倩兮整个人都看呆了。 倒是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保有几分理智，一个劲地夸赞：“这位小姐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 “与咱们这件婚纱的适配度相当高，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非常非常漂亮。” 听完工作人员的夸奖，江静月大半张脸都染上了薄薄一层红霜。 她知道自己模样不差，但被人当着面吹嘘夸赞，实在不是她这薄脸皮能承受得住的。 江静月催促着陈倩兮赶紧参考，作对比。 完事了她好换衣服去。 陈倩兮这才回过神来，捏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许久，然后翻出手机给江静月拍了照片。 后来她自己又试穿了一件婚纱，非拉着江静月拍个合照。 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什么就当这辈子她俩结过婚了。 给江静月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约莫下午一点半，江静月和陈倩兮总算离开了婚纱店，去附近找了一家粤菜餐厅吃饭。 因为是郊区，又过了饭点，餐厅里客人也不多。 餐厅环境幽静怡人，还放着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江静月和陈倩兮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那扇玻璃窗大半被爬山虎的藤蔓占据，绿荫替江静月她们挡去了艳阳的酷热，加上店里空调冷气烘托，自然更加清凉舒适。 等上菜的间隙，陈倩兮挑选了一张她和江静月的婚纱合照发朋友圈。 并配文：我们结婚啦！(///w///) 没过两秒钟，她便收到了来自林豫东的点赞。 - 同一时间，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空调冷气非常低，导致没什么人的快餐店里更显冷情。 林豫东点了一份盖饭在角落里坐着吃。 他对面，还坐着特意开车来市局找他的顾尧野。 两个大男人，两份盖饭，面对面坐在快餐厅的角落位置，异常醒目。 何况顾尧野还顶着一张祸水的脸，引得店里仅有的几位女顾客和女店员，频频朝他们这边看来。 昨晚在欲色酒吧重逢后，顾尧野和林豫东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今天中午，顾尧野给林豫东打电话，说要过来问问他伴郎的事，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叙叙旧。 但林豫东手头有案子要忙，根本赶不上饭点，也不可能跟着顾尧野去那些高档餐厅慢慢吃慢慢聊。 所以他俩就约了市局对门的这家快餐厅。 而且顾尧野在快餐厅里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等来林豫东。 “你们干刑警的，还真是辛苦。”顾尧野随口说了一句。 林豫东便打开了话匣子，语速极快地跟他说了许多这个行业的苦与难。 约莫十几分钟后，两人才将话题拉到婚礼伴郎团这件事上。 林豫东简单跟顾尧野说了一下婚礼流程，以及伴郎团的其他几位伴郎人选。 后来该说的都说完了，两人盘子里的饭菜也差不多见了底。 林豫东吃完饭，坐在那儿等顾尧野，顺便看了眼手机。 恰好就看见陈倩兮发的朋友圈——她和江静月穿着婚纱拍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女孩子笑靥如花，各有各的漂亮，十分养眼。 介于昨晚的事，林豫东被陈倩兮骂了一顿，并且她一直没搭理他。 林豫东心里本来是有些难过的，怕陈倩兮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眼下看见她发的照片，林豫东可以肯定，她今天去试婚纱了。 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婚礼不会有变数，也说明在陈倩兮心里，起码已经原谅他十分之一了。 所以啊，他心里高兴。看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便扬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顾尧野：“你望着手机傻笑什么？” 林豫东抬眸看他一眼，将手机递到男人眼前：“给你看我老婆。” 顾尧野：“……” 谁特么稀罕看你老婆……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他欲推拒，将手机还给林豫东。 谁料余光不经意瞥了手机上那张照片一眼。 顾尧野的视线就此定格了，不耐的神情顿时柔和下来，一双黑沉的眸，闪过流光。 照片里的两个女人都穿着婚纱。 林豫东要顾尧野看的是他未婚妻陈倩兮，语气里满满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他不知道，顾尧野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照片里的江静月身上。 没想到会看见她穿婚纱的样子。 她那副嫣然含笑的模样，实在美得让人内心震撼，挪不开眼。 男人连思绪都无法自控。 脑海里只一个念头——想娶她回家。 不知痴看了多久，顾尧野终于动了动唇，声音磁哑地回了林豫东一句：“嗯，很漂亮。” 漂亮到让他想发疯，把她抢回家……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欣赏，玩弄于鼓掌。 ——字面意思的那种。 7、假浪子007 午后炎阳炙热，即便隔着玻璃窗，也还是晒得人皮肤滚烫。 许是见顾尧野盯着照片看时，神情过于专注，眼神渐渐幽沉。 林豫东不禁皱起了眉头，将手机从他手中抢了回来：“够了啊，虽然我老婆确实很好看，但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啊。” “那是我老婆，小心我揍你。” 被他打断了思绪，顾尧野心底阴暗一隅疯长的欲念也随之被切断。 他眉眼微扬，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谁稀罕看你老婆。” “那你在看什么？”林豫东嘀咕了一句，自己捧着手机，又笑眯眯看了会儿照片里的陈倩兮。 顾尧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林豫东也没追问。 因为他刚才刷新了一下，陈倩兮那条朋友圈动态忽然不见了…… 林豫东正忙着找照片，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散去眸中沉沉欲色前，暗暗滚动了一下喉结。 “奇怪了，刚才还看得见，怎么转眼就没有访问权限了？”林豫东叨咕着，半晌才惊觉，“我好像被拉黑了……” 顾尧野：“……”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伴郎的活到底靠不靠谱。 林豫东诧异了片刻，面色便恢复如常。 看他这样子，似是已经习惯了被拉黑这种事。 顾尧野也就没多问。 林豫东确实已经习惯了陈倩兮这种操作。 对此也并不觉得厌烦。 毕竟从他下定决心向陈倩兮求婚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被她磋磨一辈子的心理准备。 那个丫头，也就只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娇蛮任性的一面。 这让林豫东有一种被老天爷选中的宿命感。 “对了，我听说你和静月有婚约？” 话题突然转到顾尧野身上。 他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僵滞后，男人沉嗯了一声。 很快便想通了，林豫东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顾家和江家要联姻的事，早在深市商圈内传开。 媒体或有报道，但像林豫东这样事务繁忙的刑警，平日里哪有功夫去关注豪门世家的新闻。 铁定是从他未婚妻那里得知的。 “我还听说，静月并不认同你们的婚约。”林豫东想到什么，不禁抬手拍了拍顾尧野的肩膀：“阿野，有件事，作为兄弟，我必须的告诉你。” “静月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据我所知，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很好。” “要我说啊，现在这个时代，早就不兴联姻那一套了。” “你和静月没有感情基础，结婚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是这世上多了一对怨偶罢了。” “再说这棒打鸳鸯，强人所难的事，损人不利己。” “咱们堂堂男子汉，没必要欺负人家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林豫东原本没有插手江静月和顾尧野婚约这件事。 但他想起陈倩兮似乎因为江静月苦恼而苦恼，便想着若是能在这件事情上帮上江静月的忙，也算将功赎过。 说不定陈倩兮这次能早点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顾尧野深深看了林豫东一眼，并未回应他半个字。 但他方才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 林豫东没说几句，就被局里的电话叫走了。 走之前他去买了单，还说等婚礼前再请顾尧野喝酒。 林豫东离开后，顾尧野一个人在快餐厅里多坐了五分钟。 他还对江静月穿婚纱的照片念念不忘，心里又不时想起林豫东方才那番话。 沉甸甸的，惆怅，难受。 不过很快，顾尧野便拢回了发散的思绪。 他也离开了开餐厅，开着苏以凡那辆红色大g，往酒吧一条街去。 回国以后，还有许多事需要落实。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搬家。 正如外界传言那般，顾尧野本性放荡不羁，不喜欢管束，肆意妄为惯了。 回国后在顾家老宅住着，难免被老爷子说教。 于是他决定搬出老宅，让苏以凡帮忙物色个清静的地方。 从市局那边到酒吧一条街，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顾尧野到欲色时，苏以凡也刚从附近的公寓赶过来。 两人在酒吧后门的停车场碰面，苏以凡将搜罗到了几栋别墅资料递给了顾尧野。 他似是没睡醒，打着哈欠，睡意惺忪：“野哥，你的要求太高了，我找遍了全市，才给你找到了三套还算符合你要求的房子。” “要我说，你就在里面挑一套，将就一下算了。” 顾尧野没应声，扬了扬文件袋，给了他一记“谢了”的眼神。 他拿着文件袋拉开了他那辆法拉利的副驾车门，随手将文件袋扔到了副驾的位置。 这才懒声和苏以凡打了招呼：“走了啊。” 苏以凡扶着后颈揉捏了两下，目光不经意扫过顾尧野那辆橘红色法拉利roma的车牌。 随即皱了皱眉：“不是，野哥……” “你这什么鬼车牌啊，乱七八糟的。” 深a·jy113。 这车牌未免太过普通了点，一点也配不上肆意张扬，玩世不恭的野哥。 也配不上他这辆狂哭霸拽的超跑。 苏以凡暗暗想着，好心道：“回头我找人帮你换个新车牌吧。” “你是想要五个6，还是五个8？” 已经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的顾尧野：“用不着，现在这个挺好。” 苏以凡：“……哪儿好了？” 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 顾尧野也不解释，眉眼微扬，轻轻一笑，高深莫测：“你懂个屁。” 苏以凡：“……” 得，是他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走了，你也回吧。”顾尧野冲男人挥了下手，便弯腰坐进了车里。 留下一头雾水的苏以凡，站在原地，目送那辆橘红色的法拉利roma扬尘而去。 - 吃过晚午饭后，江静月陪陈倩兮回婚纱店，最后确定了婚礼当天要用的仪式婚纱。 从婚纱店离开时，刚好下午四点整。 “静静，接下来你想去哪儿？”陈倩兮想着，今天一直是江静月在陪她。 现在她的事情都忙完了，也该轮到她来陪江静月了。 被她这么一问，江静月还真想起来有个地方要去。 于是二十分钟后，陈倩兮陪着江静月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江静月要找律师拟定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 她和顾尧野的婚约是一定要解除的。 昨晚在欲色酒吧，她跟顾尧野提过解除婚约一事，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从江静月这里讨些好处。 这件事，江静月放在心上考虑了一下。 她能给顾尧野的好处，无非是她在汇江集团的股份。 只要能顺利解除婚约，江静月不介意转让一部分股份给顾尧野。 比起股份，自然是她后半生的幸福更重要。 陈倩兮听完江静月的话，得知顾尧野要从她那儿得到好处，顿时对那男人唾弃不已：“他一个富n代，吃穿不愁的，居然还馋你的股份！真是太过分了！” 江静月顿时哭笑不得，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有说清楚：“股份是我自己要给他的。” 毕竟联姻就代表她和顾尧野之间存在利益关系，既然要取消婚约，自然要付出一些，让对方得利。 这桩买卖才有可能谈成不是。 陈倩兮蹙眉，摇摇头：“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是真不太懂。” “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作为闺蜜，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你。” 江静月笑笑，给了她一记心安的眼神。 陈倩兮挽住她的胳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顾尧野解决这件事？” “就这两天吧。” “协议拟好，没问题我就去找他。” 毕竟再过三天，周矢就要回国了。 江静月打算在他回国之前，将这件事处理好。 “老实说，我都有点嫉妒你家周教授了，你对他真的太好了，太太太维护他了。”陈倩兮打趣着江静月。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写字楼，去了楼里那家律师事务所。 - 接下来两天，江静月正常工作和生活，没再回过两家老宅。 最近深市不太平，之前发生的两起奸杀案，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线索。 警方正在全面攻坚这个案子，并准备为此案成立专案小组，尽早抓捕凶手，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江静月得到消息，上头的领导打算派她去专案组帮忙。 于是进组的前一天，也是周矢回国的前一天。 晚上九点多，江静月下了班，便带上了股权转让协议，打算去顾家老宅找顾尧野。 因为时间不算早了，江静月快到顾家老宅时，给老宅座机打了电话，询问顾尧野是否睡下。 江静月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顾尧野睡没睡下，她今晚都要见到他。 顾家老宅那边的佣人却告诉她，顾尧野并不在老宅。 江静月追问了几句，这才从佣人口中得知，顾尧野那货今天下午已经从老宅搬出去了，说是要自己独居。 佣人将男人新住址告诉了江静月。 于是江静月又开车前往西亭春雪别墅区。 那里是深市近两年新开发的富人区。 和鎏金别苑在不同的方向。也就是说，江静月从鎏金别苑开车过去，至少需要个半小时的时间。 - 深夜十一点多。 风吹云动，弯月被浮云遮去银辉，郊区更显冷清寂静。 西亭春雪，13幢。 偌大的私人别墅如一只蛰伏在夜幕下的巨兽，在一阵阵的音乐声浪中，蠢蠢欲动。 顾尧野今天刚搬完家，苏以凡便自作主张，召集了一帮狐朋狗友过来开趴，美其名曰，贺他乔迁之喜。 为了这个趴，苏以凡下足了血本。 不仅把欲色酒吧的驻场乐队叫了过来，还从模特圈里请了清一色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的大美人过来。 这会儿，在众人起哄下，本来在角落里的沙滩椅上躲清净的顾尧野，被一帮狐朋狗友抬了起来，径直往美人成群的露天泳池里扔。 嘭的一声，泳池里水花四溅。 岸上口哨声，起哄声，连绵不绝。 被扔进水里的顾尧野浮出水面后，仰头抹去了脸上的水。 刚想上岸去教训始作俑者——苏以凡。 却被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女人包围起来，他顿时无路可退。 俊脸也在白色聚光灯下紧绷起来，脸色沉下去一些，湿透的长眉不由紧皱。 - 江静月抵达别墅后面的露天游泳池时，恰好就看见上面那一幕。 □□着上半身的顾尧野，浑身湿透泡在池水中。 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 好一副活色生香，风流浪荡的画面。 和传闻中简直一模一样。 8、假浪子008 顾尧野这套别墅的后院很大，设有露天泳池和玻璃花房。 还有一大片绿草地。 虽然格局不比江家老宅，却已经超出了江静月的预料。 她没想到顾尧野这货，一个人竟然住这么大一栋别墅。 不愧是臭名昭著的败家子。 顾家长辈，当真是要把他宠上天了。 搬个家而已，居然在别墅里开泳池趴。 连舞台都搭建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正在举行谁的巡回演唱会。 江静月是按照顾家佣人给的地址找来的。 不久前，茂林集团的大少爷施敬泽到保安亭帮顾尧野接一个朋友，恰好遇见江静月。 大家都是深市几大世家子弟，父母辈或是爷爷奶奶辈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自然也见过面，算是认识。 得知江静月是来找顾尧野的，施敬泽便带上她一起，回到了别墅。 施敬泽帮顾尧野接的朋友是一个叫袁月河的男人。 在施敬泽和江静月说话时，男人一直盯着江静月看。 每当江静月的视线朝他移过去，他又像是没事人一般，看向别处。 给人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进了13幢的院门，江静月和袁月河在施敬泽的引路下，绕到了别墅后院。 途中，江静月淡笑着问了袁月河一句：“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男人自知偷看打量被发现，倒也不再藏着掖着，笑容温和，如沐春风：“没有没有，是袁某冒犯了。” “那袁先生一直盯着我看是？” “哦，只是觉得江小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有问必答，且语气温和有礼。 转眼便让江静月打消了对他的顾虑。 两人多聊了几句。 江静月得知袁月河早年一直在国外念书、发展，今天才刚回国。 所以她很笃定地对男人道：“或许是我和袁先生见过的某个人有些相像。” 他们在此之前，断然没有见过面。 否则她不可能记不得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袁月河这个人言谈举止给人八面玲珑的感觉，始终笑眯眯的，温温柔柔好脾气的样子。 长相也不错，是那种见过面便很难忘记的类型。 江静月有些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顾尧野的朋友？ 她甚至因为袁月河，怀疑过自己对顾尧野的认知。 直到施敬泽带着他俩到了后院。 震颤人心的dj舞曲刚停，人声鼎沸，灯光乱射。 偌大的泳池里，浮出水面的顾尧野抬手撩了把湿漉漉的短发，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 江静月看向泳池那边时，心里那一星半点的自我怀疑立刻如烟散去。 因为聚光灯的原因，她一眼便认出了顾尧野。 那一刹，江静月深刻的领会到了“美男出水”的杀伤力。 但她也只是诧异了片刻，目光便迅速将泳池里那些美丽婀娜的女人扫了一遍。 粗粗看过去，个个相貌不俗，身材火辣。 可见顾尧野那家伙，艳福不浅。 - 冷白聚光灯下，顾尧野抹去了脸上的水，眉头微蹙。 虽满腔恼火，却又碍于身侧都是女人，不好发作，便沉着俊脸强忍着，倒也没让围着他的姑娘们难堪。 不过他已经在心里，把苏以凡那货撕烂八百回就是了。 偏偏苏以凡毫无所觉，也半点不见收敛。 见顾尧野被困在水里，被一群美女簇拥着，像一头被阵法束缚住的困兽。 他笑得直拍大腿，随后又冲水中的漂亮妹子们吹起口哨，扯着嗓门继续拱火：“水里的美女们听我说！今晚谁抢到野哥，就在野哥这儿过夜怎么样？” 顾尧野的身份和财力摆在那儿，又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帅逼脸，泡在水里的身材更是man到爆.炸。 全身上下，处处彰显着他身为男人的野性荷尔蒙。 可以说，现场没有哪个姑娘能抵挡住他各方面的诱惑，甚至不乏有春心暗动的，伺机等待着，一直蠢蠢欲动。 苏以凡的话无疑打开了姑娘们的某个开关。 大家欢笑着一拥而上，有真想抢人的，也有单纯凑热闹的，总之场面异常混乱。 江静月站在岸边，半个身子隐没在袁月河身后。 只微微偏头，她便将泳池里动荡的场面尽收眼底。 顿时咂舌不已，有些没眼看。 为了避免自己的眼睛继续受罪，江静月绕过了袁月河，从层层人影间穿过，挤到了泳池边。 她所在的位置，在顾尧野身后。 泡在水里的男人离她这一侧的岸边约莫一两米的距离。 四周人声嘈杂，江静月一手捏着挎包的肩带，一手挡在嘴边，微微弯腰，尽可能大声地冲着被包围在女人堆里的男人喊道：“顾尧野！” 她只喊了一声，便因为分贝抬得太高，嗓子有些干哑不适。 加上周围闹哄哄的，她或许喊破了嗓子，顾尧野也听不见。 于是江静月放弃了，站直身子，揉了揉喉咙部位的肌肤，目光往不远处青草地上搭建的舞台看去。 舞台上有乐队负责活跃现场氛围，大高个的男主唱这会儿歇着。 江静月看中了他的麦克风。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过去借用一下他们的麦克风时。 泳池里背对着她的男人，忽然于人声鼎沸中转过身，视线诧异地望向岸上。 - 岸上光线暗沉，人影密集，一眼望过去，乌泱泱一片。 可即便如此，顾尧野还是一眼认出了立在泳池边的江静月。 他的神情僵愣了片刻，感觉周遭的人声仿佛远了，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唯独他视野中那抹窈窕倩影，不断锐化，清晰，仿佛全世界，独此一人。 江静月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念头闪过后，男人的思绪回笼，下意识想要上岸去。 但前面的路却被两道身影拦住了。 “野哥，你身材真好啊，平时都是怎么锻炼的？” “咱们这么多人呢，野哥往哪儿看呢？” “……” 顾尧野蹙眉，眼见江静月东张西望了一阵，似是要走。 他心下一急，不禁脱口而出：“江静月！” 男人声音冷沉低磁，不怒而威，穿透力极强。 一时间周遭安静下来，被顾尧野脸上一闪而逝的阴沉吓到的姑娘们纷纷僵在原地，由内而外，感受到了男人刹那间四散开来的威压。 方才还声乐喧天的露天泳池，突然鸦雀无声。 江静月回头看向泳池里，正好对上顾尧野幽沉复杂的目光。 她总算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幻听。 真的有人叫她名字，而那个人，正是顾尧野。 见她回过身来，男人身上的阴郁气息悄无声息褪去。 他刚想问江静月怎么会来这儿，是不是找他有什么要紧的事。 却又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此刻……赤着上半身泡在泳池里。 身边围着一群女的…… 这画面怎么看都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于是顾尧野便想，还是先解释一下当下的情况比较好，以免江静月对他的误会更深。 哪知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岸上穿着浅蓝色衬衣，黑色牛仔裤，挎着一个白色挎包的女人已经先开口了：“我找你有事。” 江静月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拿出文件袋。 见顾尧野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这边，她赶紧接着道：“我是来取消婚约的。” 从刚才开始，这场泳池派对便无端安静下来，连舞台上的音乐声都小了，接近于无。 这对江静月而言无疑是好的。 趁着安静，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顾尧野解除婚约。 片刻后，江静月从包里翻出了装有股权转让协议书的文件袋，拿在手中，微微扬起。 她目光落在水中的男人身上，“这是你要的好处。” 话落，江静月将文件扔了出去，朝着顾尧野的方向，算准了距离和力道：“作为补偿，给你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她说完，泳池里的顾尧野也顺着文件袋抛落的弧线，伸手将其接住。 文件没落到水里。 江静月抛落的点刚刚好，在顾尧野接得住的范围内。 一个文件袋而已，轻飘飘的几页纸。 落到顾尧野手里时，却犹如千斤重一般，压得他心上狠狠一沉。 接住文件后，男人神情微愣。 全然没想到，江静月竟然会用汇江集团的股份来跟他做交易。 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她可真是为了周矢，下足了血本。 想到这里，顾尧野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闷压抑，几欲喘不上气。 他在水中低眸沉思了好半晌，才勉强将心头那股难受劲儿压下去。 随后男人微抬下颌，眸光复杂地看了岸上的江静月片刻，轻笑一下，语气也故作轻松：“行啊。” 这次轮到江静月呆愣了。 她没想到顾尧野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还以为他或许会再多刁难她一些。 竟然……一口答应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该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算计吧？ 就在江静月愣神之际，顾尧野上了岸。 许是他转身上岸时，脸色太过阴沉，淡瞥向苏以凡的目光也充满愠怒，所以苏以凡在他上岸时，麻溜送了干净的浴巾过去，替男人披上。 “野哥……”苏以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玩得有些过火了。 因为顾尧野扫向他的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顾尧野只瞥了苏以凡一眼，便裹上浴巾，沿着泳池边的小道径直往别墅里去。 他左手捏着文件袋一角，离开时，不忘提醒对岸呆愣原地的江静月：“走吧，找个清静的地方，把协议签了。” 所谓清静的地方。 意思就是告诉在场所有人，谁也不许前去打扰。 江静月并未想到这一层，只想着男人这么爽快，她不能错过机会。 哪怕前面有龙潭虎穴等着她，也得去闯一闯。 她捏紧了挎包肩带，踟躇了片刻，便吸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跟上了顾尧野。 至于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顾尧野。 他的脸色，从离开江静月的视线的那一刻起，就没好看过。 往别墅里去时，更是浑身戾气，神情沉郁恼怒，复杂至极。 心里则是五味杂陈，又好气，又郁闷。 偏偏他还不能在江静月面前表现出来，更别说发作情绪。 9、假浪子009 偌大的别墅里空寂无人，仿佛与世隔绝，和后院的沸反盈天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江静月跟着顾尧野刚进入室内时，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太安静了，且夜色森森，环顾四周，只有她和走在前面几步远的顾尧野。 想到接下来的独处，江静月心里多少有点不适应。 顾尧野故意放缓了脚步，虽目视前方，拎着文件袋，一副浑不在意身后人有没有跟上的模样。 但他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身后，耳朵时刻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以确定江静月跟上了自己。 进了别墅后，男人穿过走廊，径直上二楼去。 到了二楼又上三楼。 因为二楼这边主要是用来待客的，三楼才是他自己的私人空间。 大主卧和书房都在上面。 书房紧靠着前院那一侧，连接着一个露台。 “进来吧，随便坐。”顾尧野推开了书房的门，房间里的灯随之亮起。 他扯着浴巾略随意地擦了下凝在发尾的水珠，回身示意江静月去沙发那边坐。 屋内冷白的灯光静谧无声地落在男人身上。 从他湿漉漉的黑色短发，到他喉结性感的脖颈，再一路往下，轻如薄纱般坠在他浴巾缝隙间隐约可见的腹肌沟壑。 顾尧野回身过来时，江静月的目光便毫无征兆地与他那张祸水脸撞个正着。 人都是视觉动物，面对顾尧野这种人间尤物，应该没有人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江静月自然也不例外。 她被他的盛世俊颜冲击得目眩，下意识将目光下移，随后定格在男人腹部几秒，顿觉脚底烧起一把火来。 浑身湿透的顾尧野比平日里杀伤力更大。 何况他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披了一件白色浴巾，根本衣不蔽体。 看得江静月耳尖透红，不由蹙眉：“你要不要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尽管顾尧野放荡惯了，不在意这些。 但江静月却不能对他视若无睹。 她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一个随时可能上演“湿.身”诱.惑的男人签协议。 顾尧野没打算在沙发那边落座。 他身上湿漉漉的，不方便。 本来想着，这么晚了，江静月肯定急着签完协议离开，他这才忍着没去冲澡，先带她来签协议。 对于江静月来说，怕是只有他尽快接受了她费心准备好的“好处”，她才能心安。 所以当江静月问他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时，顾尧野的神情有一瞬愣怔。 他的语气略诧异：“你不急？” 这次轮到江静月微愣，片刻后她努力将视线坦然地落在男人脸上，“你冲澡要多久？” 顾尧野微翘唇角，拢了拢浴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声：“大概……半个小时？” “……”江静月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忍过这几分钟。 反正签完协议，就离开。 许是她的神情出卖了她的心思，顾尧野赶忙改口：“开个玩笑。给我十分钟就行。” 江静月：“……那你去吧。” 总归几分钟和十几分钟，也没多大差别。 “行，那你在这儿等我。”男人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 离开书房时，连眉眼都舒展开，嘴角更是扬起了弧度。 - 书房的门被顾尧野带上了。 房间里顿时静得针落可闻，只剩下江静月一人。 她方才并没有去沙发那边落座，这会儿等顾尧野走了，方才放松下来，拖着本就疲惫的身躯到沙发那边坐下。 目光落到男人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江静月不禁想，今晚之后，她和顾尧野便再无瓜葛了。 到时候带着这份有顾尧野签名的协议回去给老爷子，应该就能断了他老人家联姻的念想。 就在江静月沉思之际，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片刻后，苏以凡推门而入，笑着跟江静月打招呼：“静月姐，野哥让我给你拿点吃的喝的过来。” 江静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苏以凡微微点头，“谢谢。” 她没想到，顾尧野那家伙，礼数倒是挺周到的。 还真有几分待客之道。 不过很快江静月便想通了。 毕竟她今晚是带着合他心意的好处前来的。 顾尧野以礼相待也是应该。 苏以凡将吃的喝的放下后，便自觉离去了。 毕竟刚才顾尧野给他打电话时说得很清楚，不准他逗留。 最让人无语的，是野哥让他穿着整齐再进屋…… 害得苏以凡去套了件沙滩t恤，换了一条短裤。 苏以凡离开后，江静月掐着腕表数着时间等顾尧野回来。 十分钟一到，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男人准时回来：“我没迟到吧？” 被吓了一跳的江静月：“……” 她其实也没指望顾尧野能如此准时。 不过男人如此诚意十足，她自然也是要对他客气一些的：“没有。” 这是江静月第三次从沙发起身。 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让她看上去文静内秀，给人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但她强忍不适，对自己礼数周到的样子，实在令顾尧野心中很不快。 “坐吧，不用跟我客气。” 显得格外生分，仿佛时刻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普通。 江静月低垂着眼睫，余光瞥见男人穿着拖鞋的脚从旁边过去，到对面单人沙发坐下。 她平展的柳眉又没忍住，轻蹙了一下。 最后还是强忍着看不惯的情绪，落座于沙发上，微抬眉眼，平静地朝男人看去。 “那就签……”江静月脱口而出的话徒然卡顿。 这一切归结于对座的顾尧野。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穿的如此随意…… 一件黑色长袖衬衫，一条黑色长裤，脚上一双深灰色居家拖鞋。 其实这身衣服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这是在顾尧野自己家里。 他随意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要命的是，男人身上的衬衣扣子，一颗没系。 衣襟散开着，似有意又似无意般露出些胸腹肌肉的纹理来，沟壑上还挂着水珠，禁.欲又性感，叫人很难不口干。 何况顾尧野落座的位置就在江静月正对面。 他一坐下，修长的身子微微后仰，依靠着沙发。 那黑色衬衣间半露的冷白肌理，差点没晃瞎江静月的眼睛。 “……” 她暗暗吸了口气，口干舌燥的同时，还有些坐立难安。 男人的身材太好了。 宽肩蜂腰，倒三角的黄金比例，简直完胜她陪陈倩兮看过的所有男模。 加上男人刚出浴，身上带着点潮润湿欲的气息。 活脱脱就一个引人遐想的男妖怪。 便是江静月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也免不了被他妖孽蛊人的脸蛋和身材，拨乱心弦。 将“见色起意”这个词，体会个明明白白。 为了避免自己歪了心思，江静月生硬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目光擦过男人耳畔，看向他背后办公桌上的那只陶瓷猫咪摆件。 令人无语的是，那只黑色喵咪摆件呈站立姿势，两只前爪高举、平托着空气。 扭腰抬臀，身姿别提多妖娆…… 和它的主人一样骚气。 “那就签？”沉磁男音拉回了江静月的思绪。 她还是没去看男人的脸，视线从姿势骚气的猫咪摆件上移到了办公桌后面那扇视野开阔的落地窗。 宁可看着沉沉夜幕。 坐在她对面的顾尧野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神情散漫，休闲地靠在沙发上，两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修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的真皮皮面。 虚着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片刻。 傻子都看得出来，江静月的视线在刻意避开他。 顾尧野可不是傻子。 察觉到她的异样后，男人调整了坐姿，略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上半身微微倾向右侧，搭放在扶手上的右手抬起，骨节分明的食指饶有意味地摸了摸下唇，唇角悄悄扯开弧度。 心情顿时大好，如春回大地：“静静，你眼睛看哪儿呢？” “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儿，你却看窗外。” “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那声“静静”故意用低磁沉欲的嗓音轻柔地唤。 一番话说下来，嗓音里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戏谑调侃，贱嗖嗖的。 偏偏江静月脸皮薄，触及礼貌、家教，她很难不在意。 于是目光颤了颤，她浑身紧绷地将视线移回了男人脸上。 余光略扫过男人微敞开的衣襟，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下。 只一眼，江静月便又条件反射地弹开了视线。 仿佛男人那肌理分明的好身材有电，看一眼都会麻了眼睛。 “闭嘴，别叫我‘静静’。” 江静月羞恼地皱着眉，恨不能把顾尧野丢到解剖台上，把他的脸皮卸下来研究一下，到底为什么这么厚。 见她如此，顾尧野唇角的弧度更深了，笑出气音来：“怎么？没见过男人的身体？” “……”江静月气短了一瞬，只觉脸上温度疯涨，身体快热炸了。 顾尧野的质疑听得她想打人，但却无法否认。 因为她确实算得上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 当然，陪陈倩兮看男模的视频可不算。 那种隔着手机屏幕冷冰冰的好身材，和眼前触手可及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可没法比。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江静月不擅长撒谎。 所以她没办法狡辩说自己见过，干脆沉默不语，只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发散着不快的气息。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江静月的沉默，令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徐徐禁声，敛了笑意。 见她没有否认，他的神情有些愣怔，笑容慢慢僵住了。 他刚才只是随后一问，开玩笑的语气。 毕竟江静月脱单那么久，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也不至于连男人的身体都没见过。 因为她方才的反应太有趣，所以他才出言调侃。 没想到，竟被他说中了？！ 好半晌，顾尧野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深不见底的墨眸浮起一抹光亮，似流星划过空阔寂寥的黑夜。 男人有些来劲，不由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看着对座的女人：“……真没见过？！” “你跟你男朋友……” 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江静月便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内容似的，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横眉瞪眼飞过去一记眼刀子。 声音也凶巴巴的：“你能不能赶紧签字，废话那么多。” 被打断说话的顾尧野也不生气。 哪怕江静月美目圆睁，正在凶他。 也依旧阻挡不了他心里拨云见月的好心情。 男人轻抿唇角，笑意隐隐。 后又眸深似海，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静月一阵，方才好笑地放下腿，倾身正坐，拿过茶几上的文件袋，慢条斯理地打开。 “签，这就签。” “别那么凶嘛。”男人声音温沉，语气噙笑，似很无奈。 江静月听着，只觉得他这人不正经极了。 贫嘴跟撒娇似的，举手投足都像是在勾.引人。 活脱脱就一轻浮浪荡的男妖精。 殊不知，顾尧野只在她面前才如此做派。 旁的人就是吃斋念佛八辈子，也求不来他软声下气的对待。 - 没几分钟，顾尧野便在股权转让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速度之快，令站在茶几前的江静月暗暗咂舌。 协议书上她早就签过字了，久等顾尧野签字摁手印，协议正式生效。 然后他们二人，各执一份协议书，作为凭证。 所以顾尧野签完字以后，便将几页纸拢了拢，整理好后，将其中一份递还给江静月：“喏，你的。” 男人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修长如玉的指节捏着协议书一角，正抬眸看着女人，眼神示意她把协议书拿走。 江静月惊诧之余，狐疑地沉下眼眸，“你不看看内容？” 刚才看他随手翻到签字页，刷刷两下签了字。 全程都没翻看过协议书的内容，仿佛这不是一份至关重要的股权转让协议书，而是几张废纸。 “你堂堂江家大小姐，还能诓我不成？”男人扬唇，眸色深深，似笑非笑。 江静月心下一噎，莫名有种小人心度君子腹的难堪。 她确实不可能在协议书里动手脚。 相比顾尧野对她的信任，江静月觉得自己刚才揣测他另有阴谋的想法很可耻。 于是片刻犹豫后，江静月走近他一些，隔着茶几一角，弯腰去接男人手中的协议书。 她纤细白嫩的指节也捏住了协议书的一角，以为轻易就能从男人指间抽走协议书。 结果她没能抽动。 协议书的另一角，正被男人死死捏紧。 许是下了不少力气，江静月眼尖地看见男人拇指指腹边缘压得泛白，血色全都挤压到了他修剪得干净整洁的指甲根部。 顾尧野是故意不撒手的。 他力气大，捏着协议书另一角不肯松开。 任凭江静月再怎么用力，那份协议也仍旧在他指尖纹丝不动。 最终，抽不动协议书的江静月只好掀起长睫，怒目瞪着男人。 她那模样像极了被逗弄得炸毛的猫，还是矮脚品种。 气急了也只能拼命挥舞小短爪拿空气撒气。 凶巴巴的，气势很足，却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 反倒那奶凶的模样，还可能沦为敌人的笑资。 顾尧野就爱死了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 奶凶奶凶的，可可爱爱，比之前礼貌生疏又冷淡陌生的眼神强。 男人心情大好，薄唇勾着引人遐想的弧度，眼神幽幽，拖长了话音：“你男朋友……” “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江静月愣住。 眸光僵滞了片刻，忽而犀利逼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用下.半.身谈恋爱？” 话落，江静月气得用力一扯，终于从男人指间抽走了协议书。 随后她直起身去，不再看愣住的顾尧野，将协议书装进了挎包里，扭头就往书房外走。 她是真的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像上次那样，狠狠将男人数落一通。 将自己对他的厌恶和嗤之以鼻，当着他的面，全都表现出来。 若真如此，她怕激怒顾尧野，以致解除婚约这件事上，他反悔。 所以江静月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对某人眼不见为净。 - 嘭—— 书房的门被重重带上。 巨响声震颤了顾尧野的灵魂，总算令他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男人眉眼微抬，幽幽朝紧闭的书房门看了一眼，回味着江静月刚才的神态表情和她说的话。 眉头不由紧蹙，顾尧野撇了下嘴角，自言自语般嘟囔：“我什么时候用下.半.身谈恋爱了……” 话落，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随后眉头蹙得更紧，男人拍了下膝盖，猛地站起身。 冲着紧闭的书房门：“不是，我tm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只有通向露台的落地窗，拂来呼呼风声。 夜风拂动男人的衣角，循序露出紧致的小腹，和小腹两侧蜿蜒没入裤腰的人鱼线。 顾尧野郁闷地撩开衣摆，两手叉腰，在书房里冷白灯光下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才压下了心头那股蠢蠢欲动的燥意，将茶几上另一份协议捡起，随手扔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玩意儿他压根儿不在意。 也没想过拿走江静月在汇江集团的股份。 眼下也不过是暂时替她保管。 倘若日后她真的如愿嫁给那个姓周的…… 他再连本带利，把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当做利息，送给她当份子钱就是。 想到这里，男人心头的烦躁更甚。 将协议书扔进抽屉后，他站在办公桌后面的落地窗前，终于想起来系上衬衣扣子。 一颗接一颗的系好，动作慢条斯理。 仿佛在收起一件刚刚才向某人展示过的珍贵藏品。 系好了衬衣扣子，顾尧野拿手机给苏以凡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以凡时刻待命，可谓秒接。 语气热切殷勤，笑着讨好：“野哥，你这是又有什么吩咐？” 顾尧野也没跟他绕弯子，言简意赅：“帮我送送江静月。” 话落，他顿了顿，透过落地窗垂落到别墅前面庭院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江静月的身影。 她脚下生风般，走得极快。 独自一人，穿过庭院，径直往别墅大门的方向去。 那形单影只的画面，与别墅后院的喧哗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也让顾尧野心中升起一丝不快。 仿佛自己和江静月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永远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无奈，心里无比苦涩。 “好嘞，我这就送她到门口。” 苏以凡说完便要挂断电话。 却听电话那头，顾尧野沉声补了一句：“送她回家。” 苏以凡：“……” 派对还没结束呢，他还想着送走了江静月，回去继续嗨呢。 这波要他直接把人送回家……那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但顾尧野发话，苏以凡不敢不听。 所以他最终还是应下了，蔫蔫儿地嘟囔：“人家静月姐开车来的，我总不能开着车跟在她屁股后面送她回去吧……” 他还没抱怨完，顾尧野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一阵无情的“嘟嘟”声。 苏以凡：“……” - 没过几分钟，顾尧野的视野里便出现了苏以凡的身影。 他穿着夏威夷风的短裤短袖，一溜小跑追上了走了一半路程的江静月。 两人碰面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一起朝着别墅大门那边走。 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走出了顾尧野的视线范围。 沉沉夜空中零星亮着几颗星星。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映在落地窗玻璃上，俊脸一片冷沉，阴晴难辨。 不知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顾尧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书房。 既然江静月铁了心要跟他解除婚约，他又何苦把自己弄成怨妇一般，在这儿凄凄艾艾。 不如下楼去，跟那群狐朋狗友喝几杯，暖暖心。 总好过现在这样，像一条被人抛弃的野狗。 顾尧野回到派对后，没再去泳池那边。 而是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招手让人把之前抬他下水的那几个公子哥一个接一个往水里扔，下饺子似的。 场面热度高涨不下，大家也头脑发热，话多起来。 刚才江静月突然出现，带着股权转让书找顾尧野解除婚约。 这件事大家都还记挂在心上，个个好奇不已。 但是碍于顾尧野离开前的暗沉脸色，谁也没敢多问。 眼下他回来了，像个没事人似的，对那帮狐朋狗友有仇报仇。 大家见他脸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浪荡模样，顿时又打开了话匣子。 有人喝了酒，壮了胆，扯着嗓子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野哥，你和江家那位真的解除婚约了？” 顾江两家的婚约，还是顾尧野回国那天晚上在圈子里传开的。 这才几天啊，竟然他们撞见了江家大小姐登门找顾尧野解除婚约的劲爆场面。 就是路过的狗遇见这事，也得停下来吃口瓜不是？ 现场所有人，包括施敬泽和袁月河在内，没有人不好奇他俩离开后的后续。 那人提问后，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顾尧野端着一杯调制的鸡尾酒，举在灯光下轻轻的晃动玻璃杯里猩红的液体。 他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解除婚约这件事，语气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那人的问题。 随后，现场众人暗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有人又问：“野哥，你为什么答应江静月啊？” 没等顾尧野回答，有人抢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人江小姐带着股份转让协议书来的。那可是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啊！换了你，你不心动？” “去你的。别拿野哥跟你相提并论！” “你看野哥像是缺那点股份的人吗？” “咱野哥又不缺钱。是吧，野哥！” “……” 四周众说纷纭，除外话题中心的顾尧野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他将晃悠了半晌的鸡尾酒一口干了，随手将空空如也的高脚玻璃杯放在临时搭建的吧台上，咕噜咽下了辛辣的酒。 人也站起身去。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 那他的理由就是…… “强人所难，棒打鸳鸯的事，我可干不来。” 顾尧野借用了之前林豫东说过的话。 方才他动脑子想了想，竟觉得林豫东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既然江静月铁了心要和那个姓周的在一起，那他帮她一把便是。 以前，圈子里知道江静月有男朋友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但今晚以后，大家都会知道，江家大小姐早有心上人。 或许迫于外界的传言压力，江老爷子那边，能少逼迫江静月一些。 换句话说，江静月迫于她家老爷子的威压，一直没敢在圈内公开恋情这件事，就由他来替她完成。 或许公开恋情后，江静月就能顺利说服她家老爷子解除婚约了。 顾尧野这边，当然也会找时间跟老爷子提解除婚约这件事。 毕竟，他都已经拿了江静月在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了不是。 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 时间不早了，江静月去别墅车库取了车，便要开车回市里，她自己独居的公寓。 送她到车库的苏以凡见状，快步追上去，拦住了江静月拉开车门的动作。 男人嬉皮笑脸，“静月姐，我蹭个车呗。” 江静月愣了一下，狐疑地蹙起秀挺的眉，“蹭车？” 说着，她扫了一眼顾尧野这偌大的车库。 就她这辆车旁边，就还停着两辆车。 应该都是顾尧野的座驾。 以苏以凡和顾尧野的关系，不至于借不到车开吧？ 再说了，苏以凡他们来这儿参加派对，哪个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找她蹭车，脑子短路了？ 苏以凡：“……” 其实话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 严重怀疑自己脑袋短路了，才会慌不择言，提了个这么不靠谱的请求。 但是话已经说了，他想到顾尧野的吩咐，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编：“那个……我有点急事要去趟市中心。” “你不是正好回去吗，捎我一段呗。”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白蹭车，我给你当司机！”话落，苏以凡拉开了江静月搭在车门上的手，将她推着去了后座。 还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车里，再带上车门。 全程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江静月反应的机会。 他自己也迅速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直接发动引擎出发。 被稀里糊涂塞进自己车后座的江静月：“……” 顾尧野身边的人都什么毛病？ 10、假浪子010 枣红色漆面的揽胜极光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回市区的道路上。 凌晨一点的夜风轻柔绵软，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后座的车窗降下，江静月支着胳膊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勉强撑住了睡意，强打着精神。 耳边时不时传来驾驶座男人的唠叨声。 苏以凡从上车起，他那张嘴就没怎么停过。 先是和江静月唠了会儿家常，从他表妹沈雯切入，顺便问候了一下江静月父母的近况。 出于礼貌，江静月应付了他几句。 没想到后来苏以凡的话题竟然跳跃到顾尧野身上。 “静月姐，你出手可真大方啊！”苏以凡想到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野哥也真是的，怎么能要你的股份呢，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苏以凡也就敢在江静月面前编排顾尧野两句。 这些话，打死他也不敢当着顾尧野的面对他说。 股份的事，江静月早就想清楚了。 汇江集团是江家人一手创办，股份都在自己家人手里。 江静月和弟弟江述各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是十八岁生日时，老爷子送的成年礼。 江静月对继承公司没兴趣，所以在她眼里，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过是为了保证她每年能得到集团纯利润百分之二十的分红而已。 她从小到大没缺过钱，对金钱自然没有太大的概念。 只要能用钱解决婚约的问题，江静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然也不会觉得顾尧野拿走她手里一半的股份是趁火打劫。 虽然她不喜欢顾尧野那个人，但一码归一码，股份的事，是她自己想到的唯一能拿出手和他做交易的筹码。 并非顾尧野对此有所图谋。 “再说了，他也不差那点钱吧。”苏以凡还在嘀咕。 江静月听见了，眉尾微抬，眼神充满怀疑，“是吗？” 不差那点钱？ 那可是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苏以凡显然也听出了江静月语气里的讽意和置疑，忙不迭解释：“静月姐你有所不知，野哥他这几年在国外和一个朋友一起创办了公司，发展的好像还不错。” “他这次回国啊，也是打算考察一下国内发展环境，打算把公司迁回国内来。” 苏以凡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 但后面的内容江静月没注意听。 她已经被惊住了，实在不敢相信苏以凡说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尧野！ 顾尧野在国外创立了公司？ 他这几年在国外不是花天酒地吗？ 赛最野的车，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妹？ 江静月微愣，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顾尧野，他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其实野哥挺好的，有钱有颜也有本事。” “你俩门当户对，联姻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啦。” 苏以凡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刚才泳池趴的场面，生怕江静月误会什么，赶紧跟她解释：“静月姐，其实野哥他挺深情挺专一的。” “没你看见的那么夸张的。” 江静月轻撩眼皮，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苏以凡说的，她半个字都不信。 男人自顾自的继续，津津乐道：“野哥他啊，读书那会儿似乎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生。” “不过他和那个女生好像结局不太好。” 江静月刚想闭上眼睛，听见苏以凡这番话，又将眼睛睁开来。 还试着回忆了一下顾尧野的学生时代。 他的异性缘一直很好，身边的女生挺多的，也不知道苏以凡说的具体是哪一个。 “可能因为他的暗恋无疾而终吧，所以这几年他在国外才放荡一些。” “游戏花丛，麻痹自己，想必静月姐你也懂的。” “这种事也能理解对吧。” “但是静月姐你放心，野哥他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婚后绝对不会在外面搞七搞八。” “这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替他担保的。” “……” 江静月越往后听，眉心的褶皱便越深。 她是没想到顾尧野学生时期还有过一个白月光，惊讶之余，又因为苏以凡的那些话越发笃定顾尧野是个混蛋。 和白月光无疾而终，就去国外嚯嚯无辜辣妹？ 一想到他玩弄别人感情的样子，江静月心里就竖起一根根倒刺，扎得慌。 连同刚才因为顾尧野在国外做实事而生出的一丁点好感，此刻也如同肥皂泡泡一样，啪的一声破裂了。 苏以凡还想说什么，后座的江静月沉声打断了他：“抱歉，我有点困了，想眯会儿。” 关于顾尧野的一切，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正说到兴头上的苏以凡：“……” 介于江静月的话已经说得非常直白，他再打扰属实不礼貌。苏以凡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否则他怕江静月让他靠边停车，把他撂在这半路上。 车里总算清静下来，江静月紧蹙的眉总算舒展开。 因为苏以凡那些话，她瞌睡也没了，这会儿支着脑袋看着窗外，不由想起前两年，圈子里关于顾尧野在国外酒店和异国美女分手，把美女渣哭，两人不欢而散的传言。 许是因为顾尧野从小到大都是深市上流圈子里的佼佼者，人缘好，人气旺。 所以哪怕他出国那几年，圈子里依旧流传着关于他的一切。 那些传言有理有据，甚至江静月还看见过外媒报道的照片…… 所以她和圈子里其他人一样，对顾尧野的渣浪形象深信不疑。 思绪转了几转，车窗外的街景逐渐熟悉起来。 江静月敛了神思，询问驾驶座的苏以凡要去哪儿，等他到地方了，她再自己开车回公寓。 苏以凡灵机一动，提了一嘴欲色酒吧。 不敢再冒进，怕被江静月看出破绽。 事到如今，她和顾尧野已经到了解除婚约这一步，想必她一定不会想知道，他是顾尧野安排来专程送她的。 最最重要的是，上车后没多久，苏以凡便收到了顾尧野的微信消息，让他不要多嘴，告诉江静月他是来送她回家这件事。 枣红色的揽胜极光在酒吧一条街路口停下，苏以凡下车，换江静月到驾驶座。 两人简单打了招呼，江静月便迫不及待开着车走了。 她一门心思赶回家里洗澡睡觉，自然没有注意到苏以凡在她离开后没多久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 江静月在市中心有一套大平层公寓，距离市局很近，方便她平时上下班。 将车子停进地下车库后，江静月乘电梯上顶楼。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钻进主卧浴室，痛痛快快冲了个澡。 等江静月从浴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她吹干了头发，想了想，还是拿手机给周矢发了一条微信：[周教授，记得把航班信息发给我。(??.??)] 周矢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所以他几乎是秒回消息：[国内这个点应该是凌晨吧，你怎么还没睡？严肃脸.jpg] [周矢：又加班了？] [江静月：没有，下班后去处理了一下婚约的事。] 她去见顾尧野这事，并未隐瞒周矢。 只是没有告诉周矢，为了解除婚约，她给了顾尧野百分之十的股份。 不想让他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本来婚约这件事，就是她对不住他。 如今处理好了，相信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的。 周矢得知江静月的努力，沉默了许久。 最终两人的聊天结束于周矢催促江静月去休息。 另外，他也答应，明天一早将航班信息发给她。 窗外夜色深深，江静月身心放松地躺进了被窝。 将手机闹铃调好，她拉过空调被，闭上眼睛。 一秒钟后，却又蓦地睁开。 不知为何，她刚才闭上眼睛，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刚洗完澡，衣衫不整的顾尧野…… 那一刹，她甚至连男人腹肌文理都记得一清二楚…… 江静月似受了惊吓一般，美目圆睁，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了好一阵。 只到思绪清醒些，江静月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将顾尧野那货绝世傲人的好身材从脑海里拍出去。 嘴里甚至自言自语的嘀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阿弥陀佛……” 不仅如此，她还在心里暗暗骂了男人一句：狐狸精！ - 西亭春雪别墅区。 刚赶走了那帮狐朋狗友的顾尧野，没来由觉得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 决定留宿的袁月河笑话他：“要么着凉了，要么有人在背后骂你。” “你选一个？” 顾尧野将他领到了二楼客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我谢谢你啊。” 生病和挨骂，他一个也不想选。 “今晚你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早点睡，明天让苏以凡带你四处转转。”顾尧野把人带到了房间便要走。 却被袁月河叫住：“对了阿野。” “你那个未婚妻……或许现在应该算前未婚妻？” 顾尧野站住脚，回身目光沉沉地看着男人，等他的下文。 袁月河笑笑，和煦如春风：“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顾尧野蹙眉，眼露狐疑，依旧不语。 于是袁月河继续：“就国外很火的那个华裔女歌手……好像是叫夏听晚？” “你不记得她了？她和咱们公司合作过，拍过宣传广告。” 其实袁月河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来的。 他和顾尧野一样，对娱乐圈那些明星不感兴趣。不过之前公司新产品上市，广告部那边重金请了当红女歌手夏听晚。 袁月河和顾尧野曾去过拍摄现场，和夏听晚有过一面之缘。 对此人，顾尧野没什么印象。 但袁月河详细提起时，他还是能记起一些。 沉眸思忖片刻，顾尧野冷声：“你眼神不好就去治。” 什么野猫野狗，也配和江静月相提并论？ 真要说谁像谁，那也是那个夏听晚像江静月。 能长得三分像江静月，也难怪她能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 袁月河：“……”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察觉到了男人对那位江家大小姐的维护之意。 不禁目光深邃地打量起顾尧野，最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顾尧野只觉得他笑得古怪，莫名其妙。 也不再多说什么，打了招呼便上楼去歇息了。 - 翌日。 顾尧野一觉睡到自然醒，全遮光的窗帘令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颤着，不厌其烦地响。 男人方才摸索着拿过手机，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老宅那边打来的，管家替老爷子传话：“大少爷，董事长让您去机场接一下二小姐。” “二小姐的航班信息我已经发您微信上了。” “请您提前半个小时到机场接机。” 话说完，管家那边先挂了电话，完全没给睡意惺忪的顾尧野反应的时间。 电话挂断后又过了几分钟，床上的男人方才慢吞吞坐起身，随手揉了一把睡乱的头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好家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顾尧野蹙眉，下床，拉开房间里的全遮光窗帘。 全程一气呵成。 直到看见窗外将黑未黑的天色，他才终于回味了一下管家的话。 好像是让他去机场接顾知薇。 - 顾尧野不是独生子，底下还有个妹妹。 他们兄妹感情一向不错，不过自从他出国后，顾知薇也很忙就是了。 这几年里，兄妹俩鲜有联系。 这次顾尧野回国，顾知薇恰好有个国际舞蹈比赛，兄妹俩至今还没照过面。 作为兄长，去机场接妹妹，也不费什么事。 所以顾尧野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 晚上八点五十分，从伦敦到深市的航班准时落地。 江静月在接机口等到了周矢。 男人穿黑白条纹衬衫，衣袖挽到臂弯，推着行李箱，徐徐从人群中走来。 看见江静月时，周矢下意识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随后冲她挥了挥手，嘴角扯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 两人照面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江静月便催促着周矢道：“走吧走吧，吃饭去。” 他俩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江静月一直饿着肚子等着，连应付一口的时间都没有。 并且，吃过晚饭，将周矢安全送回租房后，她可能还得赶回局里加班。 周矢一向是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得知江静月最近工作很忙，晚点可能没办法陪他，他也不恼。 反倒安慰江静月，“工作重要，没关系。” 两人到了机场外的露天停车场，周矢本想由他来开车，也好让江静月能在车上休息一下。 江静月却拒绝了：“我开吧，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也很累，还是在副驾驶好好休息吧。” 周矢没与她争抢，有些事有些话，只要江静月说一遍，他就会去执行，不会再和她谦让推辞。 感觉那样很浪费彼此的时间。 而且江静月的性子很直接，她说想开车那就是她心里真这么想了，绝非忸怩作态，欲擒故纵。 两人先后上了车，周矢听从江静月的建议，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江静月则打起精神驱车离开机场，上了主道，更是努力眼观八方。 她已经订好了吃饭的餐厅，预留了位置。 就在市中心，一家中餐厅。 在那儿吃完以后，江静月可以扫共享单车骑回市局上班，让周矢把她的车开回沈农大那边。 周矢是深市农业大学生物学教授，学校给安排了宿舍，不过他没有住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居住。 从市局附近开车到周矢的住处，只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江静月的计划很周全，她和周矢都是对生活和自身很有规划的那一类人。 彼此从不会让对方担心，吃饭也好，约会也罢，无论是谁制定行程，都能够圆满结束。 所以啊，上车以后，周矢直接安心入睡。 只是周矢没想到，他浅眯了大概四五十分钟，正陷在浑浑噩噩的梦境里。 却突然听见“嘭”地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并且车身似猛烈晃动了一下，他被迫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若非注意到窗外的街景静止下来，周矢怕是要以为刚才那一些剧烈震动的感觉是他自己做梦。 “怎么了？”男人扶了扶眼镜，斯文俊雅的脸侧向驾驶座那边，略担忧地看向扶着方向盘缓慢坐直身体的江静月。 “追尾了……”江静月浅声，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她眼下已经冷静下来。 “刚才转弯的时候，前面那辆车车速有点慢，我又被对面过来的车的大灯晃了眼睛，没注意到……”说着，江静月解了安全带，看向周矢：“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 话落，她先将车靠边停放，然后作势要推门下去：“你在车上等我下，我去处理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 毕竟这次追尾事故不是很严重，她转弯的时候减了车速的。 周矢见她神情严肃，一副不想让他担心的样子，心下莫名有些触动。 看着女人淡颜精致的脸，他颇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来处理才对。” 而江静月竟然叫他在车上等着。 他这个女朋友，当真独立自主过头了。 江静月也没和周矢争辩，于是他们两人都下了车，并肩朝前面那辆刚刚靠边停稳的青绿色保时捷卡宴走去。 看见这车，周矢脑子里只一个念头，这次追尾的责任在他们这边，赔付方面应该得花不少钱。 江静月则没想那么多，她径直去了青绿色保时捷卡宴的驾驶座那边，抬手敲开了对方的车窗。 防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的脸来。 看着像个在校大学生，十八九岁的样子，顶多也就二十岁。 最紧要的是，那个小姑娘，江静月觉得很眼熟。 就在江静月狐疑回忆眼前这张娇美可人的小脸蛋，自己曾在何处见过时。 小美人紧张的神情在她眼皮子底下蓦地一松，眉眼展开，笑吟吟的，语气略有些惊讶：“静月姐？！” 小姑娘声音浅柔好听，软软糯糯，像草莓味的棉花糖一样。 “真的是静月姐……”驾驶座的女生惊讶之余，解了安全带，转身冲后座惊喜道：“哥哥，你看，是静月姐。” 与女生只一窗之隔的江静月：“……”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刚刚，她想起来了女生是谁。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个漂亮得像是陶瓷娃娃一样的女生应该是成远集团的二小姐，顾知薇？ 那她口中的“哥哥”就是…… 没等江静月脑海中浮现出男人的名字。 后座的车窗已经在她余光里缓缓降下，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服马甲的男人正慢条斯理摘下了鼻梁上那副用来做装饰的金丝边眼镜。 俊脸微侧，男人先是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江静月，随后目光沉沉落在了紧随江静月过来的周矢身上。 周矢也恰好看向后座的男人。 两人视线隔空相接，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男人威压逼人，沉甸甸的审视。 而且不知为何，周矢觉得车里的男人似对他怀有很浓烈的敌意。 仿佛……他从他手里抢走过什么，被他记恨上了。 没等周矢仔细分辨和思考，车里的男人已经故作随意地移开了视线，转而盯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江静月。 他们视线对上，他冲她勾了勾唇角，笑得像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声音更是轻飘飘的不正经：“这么巧啊，前未婚妻。” 江静月：“……” 12. 假浪子012 “你就是喜欢她，喜欢得…… 市公安局门前的人行道绿树成荫。 与别处的热闹繁华相比,这一片更显严肃祥和，很安静。 江静月将共享单车停在指定位置,拿起车篮子里的包,便要往市局大门那边走。 余光却无意瞥见了紧随她而来的顾尧野。 男人穿着衬衣马甲西装裤，一身正装打扮，气质过人。 却骑着一辆共享单车…… 画面简直难以言说的诡异。 但眼下最令江静月在意的是,顾尧野怎么会跟来。 而且他显然是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路尾随。 想到这里，江静月的脸色冷沉下去，目光幽幽地看着顾尧野骑着共享单车,渐行渐近,到她跟前停下。 “你跟着我做什么？”江静月直接质问,语气不太和善。 顾尧野听了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地从单车上下来,不太熟练地踢好脚架。 然后男人长身立在江静月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如松柏，挡住她大片视线。 顾尧野：“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没诚意。” 他说着,单手揣进西裤口袋里,摸到了手机。 江静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眼神狐疑，只觉得男人莫名其妙。 她怎么就没诚意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还不够有诚意？ 看她神情，顾尧野便知道她定然又在心里把他给数落了一通。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也是极好的,自然也就愿意多说两句：“你说回头转钱给我,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转？” “你有我微信好友吗？” “……”江静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早在高考以后,她就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手机号、微信，甚至是□□。 显然，顾尧野也是因为深知这一点。 一时间，江静月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不能理解顾尧野为了加微信转账，特意骑车跟她一路的行为。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伏低身体，俊脸猝不及防凑到江静月眼前。 吓得她脸色一白，踉跄往后退了半步：“……” “说你没诚意还生气了？”男人察觉到她的退避，又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与她拉开了距离。 江静月轻抿嘴唇，不想与他争辩，直接拿出了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她问顾尧野。 男人揣在裤兜里摸索着手机棱角的手，指节微僵。 心底升起难以言喻地紧张感，心跳从刚才起就变得很快。 沉默片刻，男人心慌面稳地摸出了手机，声音略有些沉哑，不太自在：“你扫。” 他将自己的二维码打开，递到了江静月面前。 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爽快地扫了，并添加他为好友。 “记得把账单发我，给你转账。”江静月交代完，便先走了。 她跨上台阶，行动很快，背影也越来越远。 顾尧野就站在市局门口的台阶下，拿着手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抹倩影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看不见。 他握着手机的力道很重，难掩内心的涛浪喧天。 男人颀长的身影在市局门口停留了许久，久到顾知薇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掉进了厕所里。 顾尧野这才想起来，他离席时跟顾知薇说他去下洗手间。 眼下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 顾尧野回到那家中餐厅时，周矢已经走了。 “周教授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租房水管爆了，他就先赶回去处理了。”顾知薇替周矢传话。 毕竟人家走之前，一脸歉意地交代她，一定要帮忙转告顾尧野一声。 说是下次挑一个江静月得空的时候，再好好招待他们。 顾尧野并不在意周矢走没走，只是问顾知薇：“你吃好了没？” “吃好了，我送你回老宅。” 顾知薇点点头，抽了纸巾擦擦嘴，抬眸看着男人的脸：“哥，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手间。”顾尧野见她完事了，两手揣兜便往餐厅外走。 “……” 骗鬼呢。 顾知薇自然不相信顾尧野的说辞，她隐约猜到他去了哪里，但却没有揭穿男人。 “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周教授聊了许多。” “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他和静月姐的恋爱历程，你想不想听？” 顾知薇拿上包，小跑着追上长了一双大长腿的男人。 不禁想吐槽。 明明都是一个爸妈生的，凭什么大哥就身高体长近一米九。 她却娇小得像是大树旁的一棵小草。 也太不公平了。 顾知薇的思绪转了几转，回归正轨时，她和顾尧野已经走出了中餐厅。 男人走在前面，对她所说的“恋爱历程”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让顾知薇有些诧异。 回顾家老宅的途中，顾尧野开的车。 他怕回去途中再遇上追尾事故，而且顾知薇那丫头也确实有些疲惫。 回去路上，顾尧野以为顾知薇会趁机窝在后座闭目养神。 没想到那丫头嘴是一点也不想闲着：“哥，你和静月姐的婚约真的要解除啊？” 回国之前，顾知薇就知道江静月和顾尧野有婚约的事。 不过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又得知他俩已经约定好了要解除婚约。 确切地说，目前在顾尧野和江静月这两个当事人心里，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不然呢？”男人目视前方，专心开车，语气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倒是分辨不出喜怒哀乐。 顾知薇坐直身体，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顾尧野的脸色，小声：“你不是……喜欢静月姐吗？” “……干嘛要同意解除婚约？” 正打方向盘转弯的顾尧野心下一颤，被戳中心事般，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的迹象。 车厢内静默了半晌，到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一直没应声的顾尧野才终于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顾知薇一眼，沉声：“谁喜欢她了？听谁胡说八道。” 顾尧野是个藏得住事的人，从小就是。 有些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顾知薇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是他忘记了，顾知薇是他的亲妹妹。 有一些别人没看见过的场面，偏巧都被年幼时的她撞见过。 比如某人大四那年决定出国读研，并在出国前偷偷背着所有人，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想到这里，顾知薇无情揭穿某人的谎言：“哦，那你出国前要扔掉的那些崭新的芭比娃娃和漂亮公主裙，以及一些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玩意儿的礼盒……” “那些都是买给谁的？” 被自己亲妹妹软声勾起往昔回忆的顾尧野：“……” 他不知道顾知薇是怎么知道的，但她所说的那些东西，当初出国之前，的的确确被他收拾整理，一并丢进了垃圾桶。 那时候江静月已经和周矢在一起了。对于顾尧野而言，那些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送得出去。 加上他当时的的确确想过彻底断了对某人的念头，便狠心咬牙，把他从小用零花钱偷偷买下来想要当做礼物送出去的芭比娃娃、公主裙，以及各种饰品，全都打包扔掉。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顾尧野反驳，顾知薇认定自己猜对了。 当初顾尧野扔东西的时候，她就跟在他身后，十分好奇哥哥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估计连顾尧野都不知道，他当初扔掉的那些连包装袋都没拆的玩意儿，全都被她这个做妹妹的偷偷捡了回去。 至今还堆在她老宅卧室的储物柜里吃灰。 “哥，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喜欢静月姐，还喜欢得要死。”顾知薇悄声逼近驾驶座，两只手轻轻扶住了椅背，几乎凑到男人耳旁一字一句戳穿他的心思。 偏偏顾尧野无法反驳。 被顾知薇的话噎了半晌，他才蹙起长眉，心绪复杂地嘟囔了一句：“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谈恋爱了？” 扶着驾驶座椅背的顾知薇抿抿嘴唇，猝不及防被反将了一军。 她当然没有谈恋爱，只是刚好也和顾尧野一样，在心里藏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罢了。 可惜啊，他们兄妹俩同是天涯沦落人，连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当真是难兄难妹无疑。 顾尧野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有逼问顾知薇个人感情的意思。 车厢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他们兄妹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街景逐渐变得冷清，已经远离了市区地界。 后排的顾知薇总算重新打起了精神，又主动和顾尧野搭话：“其实哥哥，我以为以你的脾气性格，哪怕静月姐有男朋友了，你也一定会不择手段把她抢回来给我做嫂子呢。” 结果顾尧野居然什么也没做。 甚至还要配合江静月解除婚约！ “你把你哥当成什么人了？” “强盗？”男人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眼神颇为无语。 顾知薇被逗笑，“我们是亲兄妹啊，你是什么人，我自然最清楚不过。” 话落，她看顾尧野的眼神都具有穿透力。 一副“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的表情。 顾尧野一时无言。 毕竟他不能否认，曾经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心里有过这种黑暗的想法。 许久后，男人目视前方，收敛了所有面部情绪，淡淡道：“强扭的瓜不甜。” 后座的顾知薇：“……” 她怎么觉得，大哥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难过。 - 夜色渐深，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趁着夜幕沉沉，声势浩大地洗涤了整个深市。 江静月在解剖室里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后来又让白思思将最新的尸检报告送去专案组的办公室。 她这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剩下的工作，回家去。 走出市局大门时，江静月才知道，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得有多大。 淅淅沥沥的雨，将路面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一股泥土的腥味和灰尘的味道。 无端的，江静月想起了之前那两起奸杀案。 隐约记得林豫东说过，这两起案子系同一凶手所为，且根据小组调查报告初步判断，这个凶手就喜欢在这样的暴雨夜作案。 虽然江静月严格意义上讲也是一名人民警察，但抛开法医的身份后，她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性而已。 像这样的雨夜，只身一人撑着雨伞回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安的。 就在江静月握着雨伞伞柄深呼吸，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时，一辆银色大众从前面路口拐弯过来，徐徐在路边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周矢从车上下来，撑开伞，一路小跑着朝台阶上的江静月去。 与此同时，街对面靠边停在雨幕里的那辆橘红色的法拉利ro悄无声息地离去。 跑车的轰鸣声，呜咽般，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淹没。 14. 假浪子014 “滚了滚喉结” 江静月话落后,明显感觉到空气凝滞，房间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视线落在顾知薇脸上，半晌,余光才注意到门口身材高大的男人。 几乎第一时间门,江静月收起了眼里粼粼微光。 连嘴角的弧度也抿去，她转头,神情漠然地看着手里端着果盘的顾尧野。 刚才和顾知薇闲聊太专注了，以至于她没能第一时间门注意到男人的到来。 所以她刚才的话，顾尧野应该是听见了吧？ “……” 思及此,江静月脸上微燥。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怎么每次她在背后说顾尧野的坏话,都能被他撞见？ “抱歉，我开个玩笑。”女人浅声，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她还是决定对顾尧野客气一些。 至少不要再加深彼此间门的仇恨值。 顾知薇干笑了两声,本来想顺势将自家大哥小时候攒钱买这些宝贝的心意传达给当事人的。 眼下被刚进门来的男人冷瞪一眼，她顿时不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听见江静月低沉的话音，顾尧野幽幽收回了警告顾知薇的视线。 看向女人时,他目光柔和许多,没有跟她计较的打算：“老爷子让我给你们送盘水果来。” 话落,他将水果放在了顾知薇的梳妆台上，视线悄然扫过那些芭比娃娃和公主裙，眉心起了细微褶皱。 “顾知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翻垃圾桶的习惯？”顾尧野沉声，眼帘虚掩着，却也藏不住他眸中危险的光。 被叫全名的顾知薇：“……” 她明明是为了帮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床尾坐着的江静月神色狐疑：“垃圾桶？” “嗯。”顾尧野沉声：“那些东西早几年就被我扔了。” “哦。”江静月神色了然,默了片刻，她又抬眸看向男人：“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买这些小女孩的玩意儿？” 还买了这么多。 好些都是限量款，连她当年都没拿到货。 被江静月狐疑打量的顾尧野：“……” 他总觉得，若是今天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他会在她心里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变.态”的帽子，恐怕会就此扣实。 思虑片刻，顾尧野动了动薄唇。 刚想说些什么，江静月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局里的电话。 说是新发现了一具尸体，得麻烦她加个班。 介于工作任务紧急，顾尧野提出送她时，江静月没有拒绝。 且在路上，男人也十分配合她，压着限速一路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到头来，芭比娃娃和公主裙的事情，顾尧野还是没能解释。 不过送江静月去市局的途中，男人也很努力找到了共同话题。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陈倩兮和林豫东的婚礼，他们各为伴娘和伴郎。 作为伴郎团之一，顾尧野半开玩笑的语气，问江静月接亲环节时能不能放水。 江静月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跟她东拉西扯地闲聊，她满心都是工作的事，只觉得顾尧野废话很多，还有些吵闹。 “这要看兮兮的意思，她才是新娘子。” 结婚是大事，深市这边确实有闹一闹的习俗，但也不能太过分。 作为伴娘团，迎亲环节把关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关卡太难，怕延误吉时，适当放水也不是不可以。 许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耐烦，顾尧野收敛了想要岔开她的注意力，让她松展眉心褶皱的小心思。 讪讪地沉默了，踏踏实实当好“司机”。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后座的江静月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 而且驾驶座的男人看上去，好像突然正经了起来。 窗外街景飞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静月出声打破了沉寂：“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买那些东西？” 反正现在还在车上，她的思绪也被男人打断了。 再加上心里又实在好奇，江静月便又问了一次。 顾尧野显然没料到她会再提及之前的话题。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门隙，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江静月隐约注意到顾尧野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似浮起了浅红。 他的眼眸很黑，单眼皮显得人很精明，上翘的眼尾妖里妖气。 定定望着她时，像个摄人心魂的妖，眼神十分蛊惑。 所以江静月不太敢和他对视太久，男人的视线就像一张大网，将她困住。 又像巨石，沉甸甸地压下。 “算了……当我没问过。”江静月率先避开视线，心里不自在极了。 却还佯装镇定、随意，支着脑袋看向窗外。 便是此时，顾尧野沉声开口了：“为了送人。” 他音色低沉磁哑，语气有些低迷：“可惜没送出去。” 话落，男人回过头去。 恰好绿灯也亮了。 后座的江静月还有些恍惚，半晌才想起了之前苏以凡提过的顾尧野学生时代那个白月光。 心中了然后，江静月便没再多问。 毕竟她和顾尧野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刨根问底容易被人误会。 男人的车开得很稳也很快。 到市局后，江静月麻溜下车。 临行前，还是跟男人打了声招呼，道了谢。 “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顾尧野掀起唇角，正经又不太正经的样子。 看得江静月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江述和顾知薇结婚后，顾江两家就算是“一家人”。 江静月没有反驳，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跑上台阶。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点点变小，最后被台阶挡住，消失不见。 驾驶座的顾尧野这才放下唇角，暗暗叹了口气。 深眸中情绪复杂难言，心里非常矛盾。 事到如今，他很清楚，应该如同五年前出国时那样，逼着自己斩断一切妄想。 可五年过去了，他的妄念就像那野火烧不尽的草，只需江静月这抹春风轻轻一吹，便肆意疯长。 他心底像是困了一头恶兽，每次见她，和她说话……心中的枷锁便会松懈一些。 快要遏制不住那腌臜的暗欲。 - 连环奸杀案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但陈倩兮和林豫东的婚期却如约而至。 端午节这日，深市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晨光便穿透云层，将陈倩兮家楼下的那排榕树树叶覆上一层薄如轻纱的金光。 窗外有欢愉的鸟叫声。 正给陈倩兮整理秀禾服裙摆的江静月悄然入了摄影师的镜头。 咔嚓一声，容貌秀丽的女人定格在镜头里，险些抢了新娘的风头。 化妆师也注意到了江静月，看看她又看看新娘子，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把毕生本事使出来，给新娘子化个艳压群芳的妆。 顺便也委婉的提醒江静月，今天素颜就好，淡妆都免了。 “没事，我不怕被抢风头啦，我的伴娘当然也要美美哒。”陈倩兮一脸不在意。 但江静月心里有数，冲化妆师笑了笑，点头应下。 忙到上午九点左右，新郎那边组织的迎亲队伍抵达了陈倩兮家。 新郎林豫东先在客厅跪拜了陈倩兮的父母，然后才到闺房门外，被陈倩兮的娘家人和几个伴娘拦了路。 江静月便是在此与顾尧野照面的。 彼时阳光正好，从走廊尽头的露台那边涌入的金光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穿着浅粉色伴娘裙的江静月，乌黑长发半挽，随意别了一支素色发簪，剩下一半头发散披在肩上，如清水芙蓉一般清丽动人，气质出尘。 顾尧野一眼就看呆了，俊脸神情僵滞，直到他旁边的两个伴郎窃窃私语想打听江静月的身份，他才回过神来。 拧眉回头，冷冷横了那两人一眼。 方才还满脸兴奋，跃跃欲试的两个伴郎：“……” 突然有一种六月飞雪的寒意，从外到内，浸入骨头里。 - “想要娶走兮兮，就要接受我们的考验，老林，你准备好了没？” 其中一个伴娘朗声笑问。 因着她是陈倩兮的同事，也都和林豫东相熟，大家交涉起来便非常随意自在。 场面很和谐喜庆。 林豫东也很爽快，哪怕近日因为案子的事过度劳累，他今天的精神头也是不错的。 “放马过来吧，兮兮我是娶定了！” 如今连环奸杀案已经移交专案组，林豫东算是从这个案子的一线退了下来。 否则，以案子的紧要程度，林豫东和陈倩兮的婚礼只怕是要推迟。 等江静月的思绪回笼时，林豫东已经在顾尧野的提示下安全过度过第一关。 第一关要求新郎辨别新娘的唇印。 伴娘给了一张印了七枚唇印的白纸，分别是留个伴娘和陈倩兮的唇印。 要林豫东在十分钟内找出属于陈倩兮的那一枚。 起初林豫东十分苦恼，因为白纸上的唇印都大同小异。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题非常坑人，全靠运气去蒙。 江静月都有些同情林豫东了。 没想到顾尧野那个浪荡子，关键时候，对辨别女人的唇印倒是很有一手。 “简单，六个伴娘都在场，观察一下她们的口红颜色，对比纸上的唇印颜色。” “用排除法就行。” 男人提着唇角，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小把戏，根本没把这道题放在眼里。 而且说话时，顾尧野已经通过对比，第一时间门辨别出了江静月的唇印。 她今天没化妆，只唇上抹了朱砂橘色的口红。 大概是为了第一道关卡特意涂的。 在顾尧野的提示下，林豫东靠其他几个伴郎，很快用排除法，排除掉了伴娘们的唇印。 第一道关卡，就这么顺利通过了。 紧接着，第二道关卡，需要林豫东回答三个问题。 第一个是新娘子喜欢吃的食物和不喜欢吃的食物。 第二个是林豫东和陈倩兮第一次牵手的日子。 第三个是陈倩兮的三围。 最后一个问题，林豫东悄悄写在纸上，像是交答卷一样，交给了伴娘们。 三个问题都被他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来。 足见他对陈倩兮很在意和了解，是真的将她放在眼里、心里喜欢着。 通过了前面两关，迎亲队伍已经成功进入了新娘子的闺房。 林豫东看见床尾穿着红色秀禾服端坐着的陈倩兮，眼睛都直了，差点没走动道。 得亏江静月提醒他，赶紧完成第三关，才能把老婆带走。 男人一下子干劲十足，欣然闭上眼睛，等待蒙眼摸手的任务。 关卡都是陈倩兮和伴娘团商量着决定的。 第三关是要林豫东蒙上眼睛，通过摸新娘、伴娘们的手来分辨谁是他要带走的人。 顾尧野听完游戏规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幽深的眸光落在江静月身上，一想到一会儿林豫东要摸她的手，顾尧野顿时心中不快。 于是在林豫东蒙上眼睛后，顾尧野让人将他带出门去，他自己留在屋里跟陈倩兮商量：“老林是你老公，摸别的女孩子的手是不是不太好。” 陈倩兮微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你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 “那换一批人给你老公摸手如何？”男人含笑，视线已经意有所指地落到了伴郎团的几人身上。 陈倩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差点笑岔气：“……我是没意见啦。” 就是男人摸男人的手……那画面，想想都有点辣眼睛就是了。 但是伴娘团不同意。 毕竟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触感完全不同，要是换成伴郎团，那这道关卡对于林豫东来说未免太过简单了。 再说了，要是伴郎团的人徇私舞弊故意给林豫东打暗号怎么办？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摸个手而已，有什么可忌讳的。 大家身正不怕影子斜。 顾尧野的提议就这么被否决了，他只好蹙着眉，眼睁睁看着蒙着眼睛的林豫东挨个摸过伴娘们的手。 还好林豫东也有些忌讳，摸手的时候根本不敢太仔细。 草草碰一下便要换下一个。 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就要到江静月了。 一直告诉自己要忍耐的顾尧野还是没忍住，众目睽睽之下，他抢在林豫东下手之前，直接捉住他的手肘，跳过了江静月，摸下一个女性的手。 “这个不是你老婆。” 顾尧野话落，房间门里蓦地安静下来。 只有林豫东对现场情况浑然不觉，继续摸下一只手，试图靠运气蒙混过关。 被跳过的江静月神情僵愣，诧异地看着若无其事松开林豫东手肘的男人。 心里不明所以，一片狐疑。 知道摸手完毕，陈倩兮那个同事伴娘指出了顾尧野的不是：“你怎么能提醒他呢，这纯纯属于违反规则了啊，得接受惩罚。” 顾尧野并不反抗，坦然接受惩罚。 却是没想到，她们所谓的惩罚，是让被跳过的江静月坐在顾尧野背上，让他负重俯卧撑二十个。 一想到江静月坐在自己背上的画面，顾尧野的心便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并且，他下意识朝女人看去，猝然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刹，他感觉一股热意轰的一下从小腹涌了上来。 喉咙莫名干涩，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16. 假浪子016 “月野CP” 陈倩兮和林豫东的婚礼圆满结束。 江静月这个伴娘也终于功德圆满,于晚上九点多，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她便接到了周矢打来的电话。 询问她回家了没有,参加完好闺蜜的婚礼，有何感想。 江静月只有一个字：“累。” 比她上班熬大夜连轴转还累,回到家只想摊在沙发上就这样睡过去。 可理智却强逼着她挣扎着爬起来，去洗澡。 电话那头，周矢低低笑了一阵,“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孩子气的抱怨。” 电话这头的江静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尴尬：“我先去洗澡了……” 撂下这一句,她便逃也似地挂断了电话。 -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江静月的状态回暖许多。 但她想到自己之前下意识在电话里和周矢抱怨的场面，便没再给他打电话过去。 只在微信上问了一下他爷爷寿宴的事，聊了几句，便以睡觉为借口退出了聊天界面。 放下手机后,江静月拿来医药箱,将白日里顾尧野给她的那盒没用完的创可贴放了进去。 睡觉前,她给脚后跟的伤上了点药,就这么敞了一宿。 翌日清晨醒来时,磨伤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但以防万一，江静月还是贴了一张创可贴，才穿上鞋袜,安心出门上班。 周矢要留在湖城多陪他爷爷两天，所以江静月出门后就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去市局。 从早忙到晚，约莫晚上十点多，才闲下来,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从解剖室出来后，江静月循例先看手机上是否有什么重要消息或是电话。 本来只是例行公事般随便看一眼，没想到却让她看见了十几个陈倩兮打来的未接电话。 不仅如此，那丫头还给她发了微信： [静静，你在忙吗？] [忙完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有超级超级重要的事情！] 这是上午十点左右发来的消息。 下面还有最近的历史消息，来自两个小时以前： [来不及了，你已经火了……] [怎么办静静，看完热搜，我都有点想磕你和顾尧野的cp了。] [豪门青梅竹马cp真的有点甜诶！] 起初，江静月一头雾水。 看完记录，她才逐渐意识到应该是网上又闹出了什么关于她和顾尧野的新闻。 听陈倩兮的意思，似乎事情闹得挺大，还上了热搜？ 江静月用平板下了个微博，一边登录，一边拿手机给陈倩兮打电话。 按理说，这是陈倩兮和林豫东新婚第二天，他俩应该在计划着为期一周的“蜜月行”才对。 因为工作性质，两人度蜜月的时间最多也就七天，此刻应该好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结果江静月电话才刚拨通，陈倩兮就接听了。 仿佛她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静静，你终于忙完了？”陈倩兮的气息有些不稳，像是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比起急事，江静月还是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你没事吧，怎么声音听着有点喘？” “……”陈倩兮语塞片刻，声音略含糊：“没、没事，我、我就是刚试了一下新买的跑步机！” 江静月信了，言归正传：“你说的超级超级重要的事是什么？” 她一边讲电话，一边翻热搜，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热搜榜单上除了社会新闻，就是明星近况，没看见和她有关的词条。 而且江静月不理解，她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打工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上热搜？ 就算是顾尧野，他顶多也只是深市商圈顶流，怎么会火上微博热搜？又不是娱乐圈内顶流男明星。 “你来迟了，热搜词条都已经被撤了。” “不过我截图了，这就发你微信啊。” 听陈倩兮这么说，江静月赶紧把手机开免提，然后切入微信聊天界面。 手机里仍旧传出陈倩兮的声音：“其实这件事……算是我和老林对不起你和顾尧野。” “要不是昨天婚礼上我俩请你们帮忙救场，你俩弹钢琴的视频也就不会被人传到网上去……” “对不起啊，静静。” 陈倩兮满腹歉疚，声音低了许多。 江静月一边查看她发来的截图，一边回话：“跟你们没关系。” 她看完了截图。 截图里，“小说照进现实”的词条挂在热搜第四位。 随后又升到了热搜第二位，热度甚至超过了国外当红歌手夏听晚回国发展的相关词条。 后面有“小说照进现实”词条的详情。 江静月这才知道陈倩兮没什么要道歉，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牵扯到了顾尧野。 -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早上，有一则江静月和顾尧野四手联弹《vletter》的短视频流到了网上。 拍摄者镜头对着宴会厅角落的白色三角钢琴，将琴凳上并肩坐着的男女拍得一清二楚。 那则视频，陈倩兮也保存下来，发给了江静月。 江静月看完，有一瞬被视频中专心致志弹琴的顾尧野惊艳住。 虽然光线暗沉，但从拍摄者的角度还是能看清男人的神情。 一向放荡不羁，邪肆野痞的顾尧野，在视频中的表现，却活像画作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温润噙笑，清流雅痞，风度翩翩。 江静月第一次认可，他豪门大少爷的人设。 毕竟视频里男人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单是这条视频，倒也不至于让江静月和顾尧野跻身热搜。 主要是网上有人因为视频特别上头，顺藤摸瓜，扒出了两人的身份。 深市商圈四大龙头企业，江家的汇江集团和顾家的成远集团，这就占了俩。 而江静月和顾尧野又正好是两家子嗣，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小姐。 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公子千金，稍微有点颜值，都够网友们吹捧好一阵。 何况江静月和顾尧野的颜值，甚至能吊打娱乐圈一众艺人。 两人高颜值，出身又好，浑身上下透出的雅贵气质非等闲人学得来的。 那都是从小所受的教养和环境熏陶出来的。 是真金白银的豪门子弟。 就这，已经足够网友们磕cp上头了。 更何况后面还有人挖出两人有婚约，且从小一起长大，乃至各自的事业都被刨了个干净。 江静月甚至看见了她和顾尧野小时候爬山牵手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才四岁，顾尧野五岁。 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子，陪着两家长辈爬山。累了在山上牵手摆拍留念，也能被网友疯狂吹嘘，说什么天生一对，郎才女貌！青梅竹马好好磕…… 江静月忍不住蹙了下眉，有些理解不了当代网友的脑回路。 她和顾尧野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感情真没好到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的地步。 “静静……”陈倩兮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静月应了一声，听她继续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江静月还蹙着眉，视线扫过截图里网友们对顾尧野个人的评价。 无疑都是夸他样貌惊为天人，一副花心风流的长相，像个蛊惑众生的妖孽。 简直不要太讨女孩喜欢，让人疯狂心动。 还有人实名羡慕江静月，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竹马。 不仅是富n代，还是海龟，更是未来集团接班人。 试问这样有钱有颜有能力的男人，谁不想拥有？ 就算他看上去有点花心的样子，名声似乎也不太好，倒也不妨碍大家疯狂想嫁给他。 毕竟不管是从经济还是夫妻生活方面考虑，女方都不亏不是。 当然，也有人觉得顾尧野能娶到江静月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江大小姐一看就是文雅有内涵的大家闺秀，出身豪门，却从小低调，甚至没有随大流走上买包买衣服买豪车豪宅的名媛路，而是从小品学兼优，长大考公入编制，成为了深市市公安局一名出色的法医，致力于为人民服务。 这份心性和志向，又岂非常人能比。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凑一对真的很搭。 豪门世家，青梅竹马，颜值逆天……各种buff叠加在一起，终于让网友们失去了理智，疯魔似的磕起了cp。 这种现实生活中有婚约的cp磕起来，可比娱乐圈那些捕风捉影的明星cp有意思多了。 网友们很快创建超话，为“月野”cp扛起了大旗。 就连陈倩兮也没能逃过网上那些图片、视频的洗脑，感觉自己恋爱脑发作了。 “我觉得吧……单看外貌，你和顾尧野还挺配的。” “尤其是你俩小时候牵手的照片，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并肩站在一起，身后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简直就是一幅世界名画好吧！” 而且照片里，五岁的顾尧野笑得很开心，阳光开朗小男孩既视感。 又因为长得精致漂亮，像个瓷娃娃，让人非常想抱住他一口。 而被他牵着手和他并肩站在的江静月则文静乖巧，连笑容都是规矩得体的，乖得让人想把她偷回家藏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两人一静一动，一文静内秀一阳光开朗，真的太般配，cp感超绝！ 很难让人不心动。 陈倩兮就没忍住，一边看一边姨母笑，磕得不行。 磕完以后，她才幡然清醒，被现实狠狠两巴掌打得想哭。 毕竟真实情况是，江静月和顾尧野已经解除婚约了。 而且江静月很讨厌浪子人设的顾尧野，她对感情，对另一半的要求是高洁，忠诚。 绝对接受不了顾尧野这种拈花惹草的类型，估摸着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个脏脏的坏男人吧。 从择偶的角度考虑，江静月肯定不会选顾尧野这一款。 - 陈倩兮的大胆发言令江静月沉默了许久。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热搜什么时候撤的？”冷静了片刻，江静月决定先解决问题。 她很庆幸热搜已经撤了，同时又有些担心，怕身在湖城的周矢看见热搜，生出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的陈倩兮也恢复了理智，从闺蜜角度出发，她当然还是希望江静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且顾尧野这种浪子，嘴上磕磕还行，真让江静月和他结婚，那跟把她推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吧。” “统共也就上去挂了一两个小时，而且刚开始排名在下面，后来一点点发酵，热度才升上去的。” “我琢磨着，这热搜应该是你家老爷子花钱让人撤的吧。” 毕竟江静月和顾尧野私下里已经解除婚约了，就差借用媒体手段，将此事公之于众。 江静月则以为是老爷子。 所以她没再和陈倩兮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赶紧给老宅打了个电话。 - 江家老宅。 管家接到电话后，转告江静月，老爷子已经歇下了。 顺便替老爷子解答了江静月的疑惑。 “老爷知道大小姐你一定会打电话回来，就让我转告你，热搜不是他老人家找人撤的。” “那是谁？” “大小姐一向聪明，想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江静月沉默片刻，试探似的开口：“顾爷爷？” 管家笑笑：“是顾大少爷。” 江静月再次陷入沉默。 她想过这件事可能是顾尧野处理的，只是她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结果，还真是他。 “顾大少爷之前特意上门来跟老爷子解释过了。怕这件事引得老爷子误会，让你俩结婚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他是怕绯闻影响他泡妹吧。”江静月嘀咕了一句，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管家：“不管顾大少爷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老爷这边已经完全打消了让你们结婚的念头，大小姐放心。” 江静月松了口气：“那麻烦您帮我转告爷爷，拜托他老人家早点通知媒体公布解除婚约这件事。” 要不是之前婚约的事加成，网友们也不至于磕得这么起兴。 “大小姐放心，这件事顾大少爷也跟老爷提过了。” “……他提了？” “那……爷爷怎么说？” “老爷说，等过阵子，公布顾二小姐和二少爷的婚约时再一起澄清。” “知道了。” 江静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在多说什么。 结束通话后，她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还是给周矢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情侣之间有什么事情应该第一时间沟通，避免产生误会。 还好周矢这个人一向善解人意，而且他的思维很成熟，具备成熟男人该有的理智思考能力。 江静月打电话简单解释一通，周矢非但没有因为热搜的谣言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江静月：“你别太紧张了，我永远相信你。” “不管网上说什么，我都只听你一个人说的话。”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所以啊静静，你不要担心我。” 男人耐心安抚了江静月好一阵，她总算相信他是真的没有介意网上那些人的说法。 如此，她便心安了。 两人互道了晚安，电话就此挂断。 江静月自然是安心去休息。 而周矢这边，他正在替爷爷招待来探望他老人家的夏听晚。 - 周矢老家在湖城。 没人知道，国外当红的歌手夏听晚曾经是他邻家小妹。 更甚是，学生时期，他们之间还曾有过一段风花雪月，海誓山盟。 自从高考后，夏听晚的父亲成了暴发户，他们举家搬去国外。 周矢和夏听晚就再也没见过面。 阔别数年，周矢也没想到这次去国外参加学术研讨会会和她重逢。 更没想到，夏听晚会突然决定回国发展，并且回国的第一时间便回到湖城老家，还买了许多礼品跑来探望他家老爷子。 此刻，刚挂完电话的周矢看着对面端坐的夏听晚，心里莫名微乱。 就像是被夏日的蝉鸣吵闹着，思绪无法安宁。 “女朋友的电话？”多面捧着一杯凉茶的夏听晚弯唇浅笑着，明艳的长相，让人轻易便想到了烈焰红的玫瑰。 周矢愣了一下，点点头，“她跟我解释了一下网上的流言蜚语。” 说到这里，周矢笑了笑：“其实不用解释的，我了解她，自然也相信她。” 坐在他对面的夏听晚微愣，漂亮精致的丹凤眼低垂眼睫，笑容有些干涩：“你们感情很好。” 周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似是想了一下，才点点头：“嗯。” 夏听晚：“你会跟她结婚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仿佛一把利剑，强势地剖开了周矢的心脏。 他看着对座定定抬眸望向他的女人，不知为何，心脏有些刺疼。 男人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看着夏听晚，眼神从慌乱逐渐变为坚定。 就在他开口前，夏听晚又冲他笑了一下：“知道了。” 她说，“祝福你们。” 周矢忽觉如鲠在喉，半晌才艰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夏听晚听了，唇角的弧度更深，但她眼睛里是死水一般的凄凉：“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这个问题，令周矢心脏抽了一下。 随后他垂下眼去，点了点头。 夏听晚还是笑着，隔着茶几冲男人伸出了手：“那从现在起，我们重新开始吧。” 周矢抬眸，看向她莹白如玉，纤细细腻的手，最终还是将手伸过去，与之相握。 重新开始…… 这样也好。 17. 假浪子017 “雨夜” 夜深人静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江静月忽然翻了个身。 她又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登入微信界面，找到了顾尧野。 思来想去,江静月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向顾尧野道谢。 如果不是他，可能直到她忙完工作下班为止，关于他俩的绯闻怕是会一直挂在热搜榜上。 江静月斟酌了半晌，还是公式化地口吻,发过去一句“谢谢”。 她本以为这么晚了，顾尧野或许明天才能看见她的消息。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秒回。 [顾烦人精：谢什么？] [顾烦人精：你还没睡？] 男人不仅秒回，还回了两条消息。 随后也不等江静月解释，男人继续发来消息：[你说热搜的事？不客气,毕竟事实就是事实,没理由让网友拿虚假的事把我们当谈资。] 男人字里行间透着冷静理智。 倒是有些不像江静月认识的那个顾尧野。 莫名的，她扯了下唇角,回了他最后一条消息：[嗯，还是谢谢你。我睡觉了。] 发完这条消息,江静月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床头柜上。 她打定主意不再回复顾尧野的消息。 而那男人也很识趣,只回复了一条消息，手机便没再响过了。 - 两天后，江静月和顾尧野相关绯闻的热度在网上彻底降了下来。 不过因为这件事,江静月是白富美的事,在市局里不胫而走。 为此，白思思缠着江静月追问了许多。 无非是好奇她有那样的身世背景，干嘛还要跑来干法医这么辛苦的工作。 除此之外,市局里来法医中心办公室献殷勤的男同事也多了起来。 当初因为江静月有男朋友打起退堂鼓的那些人，如今又卷土重来，厚脸皮跑来示好。 约莫是觉得，江静月只要还没有和周矢结婚，他们就还有机会似的。 为了躲那些人，江静月几乎全天都在解剖室里度过的。 吃饭也是白思思帮她外带。 一直忙到夜里九点多，她终于从解剖室里出来。 彼时，外头正下着大雨。 夏季的雨总是来势汹汹，淅淅沥沥。 江静月昨天抽空去修理厂提了车，今晚倒是不怕这场雨。 只是坐上驾驶座时，她忽然想到什么，给周矢打个了电话。 如果她没记错，周矢应该是今天回深市。 这会儿应该在他租房那边。 江静月想着，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结果男人没接电话。 不知道是去洗澡了，还是手机在卧室里充电。 江静月没再打第二次。 她开车回到锦上公寓，冲了热水澡，打算去书房看会儿书。 没想到刚坐下，手机便响了。 如江静月所料，来电显示是周矢。 周矢说他正在回深市的路上，估摸着还得个把小时才能到家。 还说刚才手机在车上，他在服务区停下去了趟洗手间。 江静月要他开车小心点，不用那么急着赶回深市，一定要注意安全。 男人笑着应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对江静月道：“你现在睡下没？没睡的话，能不能去我那儿给林备开下门。” “他刚才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哪儿了，说是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落在我那儿了，有急用。” 江静月那儿有周矢租房的备用钥匙。 所以周矢的意思是，让江静月过去给林备开一下房门。 周矢开口，江静月自然不会拒绝。 再者林备她也认识，专心学术研究的一个人，生性内敛，行事低调。 听周矢说，他还很爱护小动物。 举手之劳而已，江静月爽快答应了：“好，我过去看看。” “不好意思静静，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周矢略歉疚。 他也没想到林备会忽然打电话，这么着急要拿资料。 连一个半小时都等不了。 江静月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没睡。”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书房，去了衣帽间。 挂断电话后，江静月换了出门的衣服，又拿上了周矢那儿的钥匙。 - 开车前往周矢租住的老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的光景。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一颗颗搭在车玻璃上。 挡风玻璃前，雨刷器不停地挥舞，这才保证了前面的视野。 到了周矢家楼下，江静月将车靠边泊好，拿了雨伞，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她特意穿了防水鞋面的运动鞋，踩过积水洼也不担心弄湿袜子。 低头进入单元楼大门后，江静月将雨伞收了起来。 她拿手机找到了林备的电话，给他拨了一个。 林备没接，江静月便不再继续打，想着先上楼，进屋里等男人过来。 周矢住在四楼，楼道里的灯约莫是坏了，江静月踏了两下，感应灯也没亮。 她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再拿钥匙开门。 手电冷白的光落在江静月左手腕表表面，反射出微微刺眼的光晕。 她闭了闭眼，钥匙也成功插入了锁孔。 咔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便是此时，江静月忽觉后背一阵凉意袭来，汗毛立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令她下意识想要回头。 未想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人紧贴江静月后背，力气很大，手中是一张倒满乙.醚的手帕，紧紧捂住她的口鼻…… 江静月呜呜两声，试图挣扎，却顿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浑身上下，没了半点力气……连意识也在一点点消散。 最后关头，江静月用尽全力狠踩了那人脚背一下。 随后她听见了一声吃痛的男音，对方捂着她口鼻的手松了力道。 江静月趁机扶着楼道里冰冷的墙面跌跌撞撞往下跑，用她仅存的理智思考自救的办法。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楼的住户…… 周矢租住的房子，是很老的小区。 他对门的房子是空的，没人住。 倒是楼，住了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江静月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可她低估了乙.醚的效力。只跌跌撞撞下了一半台阶，便在平台处双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 她连呼救的声音都变得微弱无比。 - 夜色深浓，雨势有渐小的迹象。 顾尧野在欲色酒吧闲坐了许久，终于决定回家。 从酒吧出来后，他开着那辆橘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朝西郊的方向驰骋。 这个点，也只有城区的红绿灯还在正常运行。 顾尧野的车在雨幕中稳稳停在了红绿灯路口。 彼时，他旁边的车道上，正停着一辆枣红色漆面的揽胜极光。 许是那辆车的颜色和车型都和江静月的一样，所以顾尧野多看了一眼。 算起来，江静月的车应该也修理好了，说不定还真是她的车呢？ 但转念一想，顾尧野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这是去西郊的路，江静月就算这么晚才下班，也应该回家休息。 退一万步，她突发奇想想回江家老宅，那也应该往东郊的方向开才是。 就在男人觉得自己魔怔了，看见一辆车就能想到江静月时，他的视线穿过雨幕，不偏不倚落在了旁边车道那辆揽胜极光的副驾驶位置。 朦胧间，顾尧野看见副驾驶位靠坐着一个人影，那人虽然一动没动，但是他却觉得很像江静月。 恰在此时，绿灯亮了。 那辆揽胜极光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顾尧野第一反应是看那车的车牌，奇怪的是，那车没有车牌。 或者确切地说，那辆车的车牌被人卸了。 霎时间，顾尧野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他基本可以确定刚才靠坐在副驾驶的人影是江静月。 就算不是江静月，这大晚上的，一辆卸了车牌的车往郊区的方向开，也实在让人很难不在意。 何况顾尧野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哪怕最终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他眼下也得跟上去。 - 西郊一座废弃工厂。 雨幕绵延，压折了半人高的野草，道路泥泞难走，男人扛着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工厂里走，目的地十分明确…… 江静月是被人迎面泼了凉水才醒过来的。 她脑袋刺疼，昏昏沉沉，半晌才掀开眼睫，迷迷糊糊看向前方。 无边的寂静黑暗中，亮着一只光线刺目的手电。 那冷白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想要闭上。 但余光里，却悄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一刹，江静月心中似被冰刺了一下，理智清醒许多。 虽然乙.醚的药效还没过去，但江静月依稀记得发生的事。 超强的心理素质令她第一时间冷静下来，虚着眸，试图适应手电的光线，看清那抹站得离她有些远的身影。 从之前的接触中，江静月基本可以确定，将她迷晕绑在这儿的是一个成年男人。 身高约180公分，身材匀称纤瘦，看上去弱不禁风。 对方随身携带乙.醚作案……证明他是有备而来，且冷静的态度和过硬的心理素质，可以判断他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 再加上雨夜，以及之前奸杀案死者尸体解剖后，在死者口鼻呼吸道检测出来的乙.醚成分…… 江静月下意识将眼前的男人，和之前两起奸杀案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心跳漏了一拍，血液仿佛冻结一般，她浑身骤冷。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包围了江静月。 她连呼吸都乱了分寸，下意识想挣开手上的束缚。 可那人将她双手背负在身后，用胶带缠紧，绑在了一根铁柱上。 江静月最多只能挣扎着顺着铁柱站起身，至于手腕上的胶带，得用锋利的东西才能割开。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连挣扎着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微弱感：“……你是谁？” 江静月问话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只是她不敢相信，需要亲眼所见才敢确认。 事实证明，江静月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那道身影逐渐朝她走进，一瘸一拐，最终在她跟前蹲下身，随手摘了头上的黑色渔夫帽，那张还算熟悉的面容在昏暗环境里，还算清晰地展露在江静月眼前。 “林…备。”女音低喃，有气无力，“……竟然是你……” 18. 假浪子018 “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 “是我。”男人并不否认。 晦深的眸,把江静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停留在她被水浇透，凝着水痕，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脸蛋上。 江静月的眼里有诧异,亦有慌乱。 但她看上去,仍旧比林备之前绑的那两个女人镇定多了。 “不愧是干法医的。”男人眼眯成缝,勾着唇角，笑得有些阴冷：“心理素质确实比寻常人好。” 江静月听他这么说，心下更加确定，林备并非第一次干绑架人的事。 也完全否定了自己平日里得罪过他，所以才被记恨，报复性绑架的设想。 她诧异是因为林备和周矢关系不错，之前见过几面,他给人的感觉虽然沉默寡言，有点孤僻。 但也不至于是个会干出绑架人这种事情来。 所以刚才江静月脑子里有过几个念头。 是否她平日里和林备交际,得罪过他。 又或者是因为周矢跟他有什么仇怨，所以林备才报复身为周矢女朋友的她。 因为无论怎么想,林备绑架她，都是蓄意为之。 先是以拿资料为由,引江静月至周矢的住处，再用准备好的乙.醚浸在手帕上捂住她的口鼻，把她迷晕。 最后将她带到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荒僻之地。 现在江静月只希望自己的第六感是错误的。 希望林备只是因为某一件事,对她心有不满，才衍生出绑架她的心理。 希望他和之前两起雨夜奸杀案无关。 毕竟一个单纯报复心理的男人,比一个犯下两起大案的变.态好对付一些。 可就在刚才，林备的话就像漆黑如墨的夜色，吞噬了江静月心里残存的光明。 她已经不再对他是第一次作案抱有期望。 “你想干什么？”江静月的声音很轻,字里行间透着虚弱无力。 林备端详着她，目光描摹她的五官。 眼露欣赏，一一扫过女人庭五眼比例完美的脸。 他没有回答江静月的问题。 只是目光森冷地看着她，沉声不疾不徐：“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干了什么。” 江静月不禁蹙眉，很不理解林备的话。 “我干了什么？” “看来你根本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男人站起身去。 仿佛江静月的态度，戳到了他的痛处，令他有些激动：“你跟她们都一样，顶着一张冰清玉洁的无辜脸，私底下却净干些不要脸的勾当。” “怎么？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就以为每一个男人都愿意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是吗？” “恶心！下贱！该死！” “全都该死！” 林备说话，逻辑很乱。 但从他字里行间，江静月隐约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恶意。 似乎来源于他认为她玩弄男人？ 而且林备说了“她们”，再度让江静月将他和一直没有侦破的奸杀案联系在一起。 “所以……你是想杀了我？”她无力地挣着被绑在身后的手。 一边试图寻找生机，一边和林备说话，以拖延时间。 男人低眸朝她看来，因他已经站起身去，脸部神情根本看不清，只从语气里听出满满厌恶和杀意来，“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该死吗？” 江静月：“……水性杨花？” “或许，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 “她们也这么说。” “哈哈，死到临头，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饶命，为自己辩解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江静月，你也要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吗？” 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语气，仿佛认定了江静月就是水性杨花，玩弄了男人。 她当然不会跪在地上求他，也没有那个条件。 但是江静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虚弱无力地回他：“那你能先解开我的手吗？” “现在这样……我没办法求你。” 男人自然不会上套，他俯下身去，一把抓住了女人的头发，扯着她迫使她抬起脸近距离对上他的脸：“你和她们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我是不会给你机会求饶的，更不会解开你的手。” “你最好乖乖的，别给我耍花样。” 江静月吃痛地皱紧眉头，轻咬着下唇，没发出一丁点不适的声音。 片刻后，男人松开了她的头发，她的脑袋无力地垂下，大口大口呼气，似乎刚才支着脖颈减缓拉力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江静月轻喘着，半晌才抬起脸，看向站直身去的男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这么做，你的亲人朋友会怎么想……你别忘了，周矢知道我去了他家，跟你见了面……”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是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江静月这番话，软硬兼施，企图威慑男人。 可林备一脸麻木，仿佛早就想好了退路，亦或者早就视死如归。 “世人肮脏，像你这种女人不可胜数。” “总要有人替天行道，为你们洗涤身躯和罪恶，净化这个世界。” 男人正义激昂，仿佛自己做的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 江静月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深渊一样不见底的，对女性的恶意。 她的心又凉了半截，沉默片刻，方才打起一些精神，试探似的问男人：“你认识吕君华和秦珍吗？” 这两个名字，是林豫东还在专案组时和底下的人讨论时，被江静月听见的。 因为这两位，是之前两起奸杀案的死者。 江静月曾辅助刑侦队的同事，为她们做过尸检，以确定死者身份、死因，寻找线索。 她出的尸检报告上也有这两个人的名字，以及身份信息。 因为案件性质恶劣，影响很大，所以江静月对这两位死者记忆深刻。 她故意提及，就想看看林备的反应。 以判断他是否真的是连环奸杀案的凶手。 “你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想为她们讨个公道不成？”林备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江静月的问题，却也没有否认认识她们。 也许，在他眼里，江静月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自然不会担心一具尸体会把秘密泄露出去。 至于这件事善后问题，林备也早都想好了。 他只需清理现场，不让任何人找到他曾去过周矢家的线索。 再伪装成江静月半道被绑架，失踪的假象。 哪怕警方会怀疑他，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和江静月在周矢家照过面，就没人能把他和江静月的“死”联系在一起。 何况，为了今夜的行动，在蹲守周矢家门前，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到时候警方调查后只会查到他并没有作案时间…… “看在你曾经对周矢很好的份上，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 林备退开几步，在江静月对面席地而坐。 一副要与她闲话家常的姿态。 看他这副模样，江静月暗暗猜到，他为了今晚的行动，一定早就做足了准备。 或许连周矢那边，他都已经善后过了，以保证今晚的行动不会有任何差错。 林备越是如此镇定，江静月心里便越是慌乱。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更不想让自己看上去狼狈不堪，称了男人的意。 既然他主动想聊，她自然乐意。 毕竟能拖延一分钟，她便多一分钟的生机。 “你为什么要杀吕君华？” 开口之前，江静月酝酿了一会儿，想了很多。 她想过继续解释自己的问题，可通过刚才的交谈，她判断林备这个人其实很偏执，甚至精神状态有点疯。 他认定她水性杨花，她有错，那不管江静月如何解释，男人也只会认为她是在狡辩。 说不定解释多了，还会激怒男人。 所以思虑再，江静月还是决定跟他聊一聊之前两位死者。 最好一位聊完再聊第二位，这样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事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确认，林备就是之前两起奸杀案的凶手无疑。 所以她跟他聊两位受害者时，言语并不避讳，很直接。 林备并不觉得诧异，被她说中，也并不慌张，语气沉沉，十分逃跑：“当然是她该死。” 江静月拧眉：“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据江静月所知，吕君华是一位富太太。 她的交友圈子，都在深市中层，不太可能和林备这样的普通大学教授有来往。 “她为什么该死？”江静月抛出第二个问题。 试图找到男人的作案动机。 这样，若是她侥幸活下来，逃出去……也能帮忙早日侦破这个案子。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备徐徐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似乎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故事的男主人公，约摸就是林备自己。 讲的是他读研时候的事。 听他的故事，他和吕君华是在研时在校外勤工俭学挣生活费时偶然认识的。 因为身份差异，吕君华并没有将林备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何况她是有老公的，所有经济来源都来自她那个做生意的老公。 说白了，就是一个非常俗套的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却喜欢上了吕君华，两人在一起好几年，以至于男主人公衍生出了一种对方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妄念。 如江静月所想，林备向吕君华倾诉了情意，并试图让吕君华和她丈夫离婚。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想要和吕君华正大光明在一起。 可惜，林备高估了自己对吕君华的重要性。 对方从来没有想过和他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 甚至从来没想过离婚，跟他正儿八经在一起。 故事最后，林备是有一些情绪波动的。 因为他在向吕君华表明爱意后，得到的不是同样的爱意，而是冷嘲热讽，弃之如敝履。 吕君华说他幼稚，一脸穷酸相，全靠她养着，也配和她老公相提并论？ 还直言不讳，说她和他只是玩玩。 她老公就要回国了，正好他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联系。 吕君华还扔了现金给林备，说是这几年的辛苦费。 她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激起林备杀心的点火线。 而林备这个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又那么认真……自然受不了现实的打击，更接受不了吕君华要结束关系，回去继续跟她老公同床共枕…… “你说，她是不是很该死？”男人平和地讲完了这个故事。 目光定定看向江静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江静月知道，他一定不会需要自己的认可。 她因心底升起的恐惧，浑身发冷，冻得嘴唇都快张不开了。 半晌才缓过来，轻声开口：“那秦珍呢？” 男人蹙眉，回头朝工厂外望了一眼，莫名其妙喃道：“雨快停了。” 江静月随之朝他看过去的方向望去，透过远处一扇破窗，依稀能看见墨色黑夜。 雨声的确是小了，有雨停的趋势。 就在她不明所以时，对面的林备撑着地面站起身来，随意拍去了手掌上的灰尘，朝她走近：“好了，该帮你净化身体和灵魂了。” 男人话落，人已经在江静月面前蹲下。 他抬手，先是抚摸女人的脸，明显感觉到了她害怕得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备提起唇角笑了，似是很满意江静月这番表现。 “不用怕，看在你是周矢女朋友的份上，我会对你温柔一些，让你舒服一些。” “送你上路的时候，也尽量让你不那么痛苦。” 男人说话间，脸已经一点点欺近江静月，逼得她有气无力地低吼：“滚开……” 什么净化身体和灵魂，不过是他这个变.态满足自己私欲的一个说法。 江静月觉得恶心，脸色惨白地逃避、挣扎…… 就在林备失去耐心，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拎起时，一道熟悉的紧张的男音凛冽响起：“住手！” 仅仅两个字，却饱含男人所有怒气和杀心。 江静月吃痛地抬着脸，泪水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那人飞奔而来，隔得老远，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江静月！” 19. 假浪子019 “你只是关心则乱” 昏暗环境中,被危机感充满胸腔的江静月仿佛就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 而男人那一声紧张担忧的呼唤，就像两只无形的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江静月仿佛吞下了一颗定心丸。 一直平静如死水的眼睛里起了波澜,泪光闪烁，顷刻便湿了眼睫。 她想要回应，却见停下动作站起身去的林备，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军工刀来。 于是江静月急忙改口,“他有刀！” 她用尽力气喊出口,但声音依旧绵软,细如蚊蝇。 还好顾尧野已经逼近,应该是听见了她的提醒。 男人凌厉的双眸锁定被反手绑在锈铁柱上的江静月。 她长发散乱，浑身湿漉漉的，被雨淋了个透彻。 身上白色衬衫微透，黏在肌肤上。 一张莹白小脸湿润润的,眼眶微红，眼里含着泪光，被雨淋湿的红唇微张,软声轻喃般：“顾……顾尧野……” 看清男人的面容时，江静月心里是诧异的。 但很快,诧异被担心和紧张替代，她想问顾尧野有没有报警。 却见男人已经怒气冲冲地捏紧拳头,朝林备过去。 顾尧野就像一头怒极暴走的兽，张牙舞爪扑向持刀的林备。 仿佛根本没把细狗一样的林备放在眼里。 起初，江静月还很担心，不断提醒他“小心”。 后来看见男人两三下便一拳勾在林备下巴，将人打倒在地，她高悬的心总算往下落了一些。 从顾尧野出拳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以及他和林备纠缠时避让的时机，基本可以看出他是练过的。 大概是自由搏击那一类。 或许这就是顾尧野赤手空拳也丝毫不怂的原因。 相比之下，矮他一截的林备确实显得有些狼狈，完全落了下风。 而且被顾尧野一拳打翻在地后，林备半晌也没爬起身来。 见状，顾尧野甩了甩拳头，径直朝江静月走去，打算先帮她解开束缚。 岂料他才刚迈出一步，便听江静月紧张地提醒：“小心……” 与此同时，背后一道阴风拂来，顾尧野侧身避开，顺势抓住了男人握着军工刀挥落的那条胳膊，弯腰便是一记过肩摔，把那人咚地砸在了地上。 林备吃痛难忍，倒抽冷气。 两人就在距离江静月三五步远的地方。 这一次，顾尧野没有再无视林备，他打算上去再补一拳，直接把人打晕。 林备鼻梁骨折，嘴角溢血，仰躺于地，模样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手电灯光闪烁了一下，忽然灭了。 废弃工厂里，顿时陷入了更深的昏暗。 顾尧野很快适应了昏暗环境，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地上翻身爬动，欲往江静月那边去的男人。 他沉眸冷脸，杀气滕然，快步上去，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后领子，将其往后拉回一些，翻过面来。 随后顾尧野拎起了那人的衣领，骑坐在他身上，抡着拳头便要往他脸上招呼。 却没想到，那人哪怕狼狈倒地，连军工刀都被顾尧野踢到了一旁，却还能悄无声息从裤腿里又掏出一把美工刀来。 美工刀划拉开的声音在暗夜里尤为清晰。 但顾尧野没来得及反应，左腹已经被人猛地怼了一下。 他挥落的拳头一僵，随后痛意从腹部飞快蔓延开。 底下传来男人桀桀笑声，阴冷、偏执：“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去死吧！” 林备话落，用尽全力，拔出了美工刀，扬手举起，便要往顾尧野胸口扎去。 这次顾尧野没再迟疑，一把抓住了沾血的刀刃，另一手摸到地上半截砖头，想也没想便拍在了男人脑袋上。 他拿捏了力度，只一击，便将林备砸晕过去。 砖头随后落在地上，在空旷寂静的废弃工厂里哐啷一声。 不远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极力想要看清战况的江静月连呼吸都滞了滞。 半晌才试探似地喊了一声：“……顾尧野？” 她的声音微颤，似那悬崖上几欲被狂风折断的花枝。 音落许久，江静月也没听到回应，心跳蓦然加快，担忧得连声音都带着哭腔：“顾尧野？你怎么了……” “顾……” 暗沉的环境里，江静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只修长温凉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小腿，轻轻拍了拍。 随后男人安慰似的声音有些吃力：“还活着……别担心啦。”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甚至带着打趣意味。 听得江静月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眼中热意却汹涌不止，眼泪啪嗒啪嗒便往下掉，“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男人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劲，哭腔甚浓，顿时不敢再嬉皮笑脸，心里有些无措。 “你别哭啊……” “我真没事。” 说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左手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艰难地走到了江静月面前。 终于，他又看清了她的面部轮廓，扯着衣袖便替她擦掉眼泪，动作轻柔又莽撞。 江静月脸上的肌肤细嫩，被他擦得有些疼。 于是她偏头避开男人的衣袖，浅浅呼吸着：“林备怎么样？你把他打死了吗？” 江静月怕顾尧野下手没个轻重，平白惹上麻烦。 男人收回手，不甘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很软：“没事，别担心，他应该之前晕过去了。” 话落，他暗暗咬了下后槽牙，忍住伤口的疼意，大气不敢出。 然后顾尧野绕道江静月身后，帮她解放双手。 一切都在寂静的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江静月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松了口气，绷紧的弦也卸了劲。 “你报警了没？” 冷静下来后，江静月问身后的男人。 她并没有察觉到顾尧野有什么异样，除了回答她的问题的速度有些缓慢。 “……忘了。” 男人皱眉，去捡了刀来，小心翼翼割开江静月手腕上的胶带。 他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伤口，疼意令他暗暗抽着冷气，额头直冒汗，甚至不敢坐直，身体佝偻着。 背对他的江静月无言了片刻，似是有点生气：“笨蛋。” “你怎么敢孤身一人跑来这儿……” 她没来得及问顾尧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冷静分析了一下现状，询问男人有没有手机，得立刻报警才行。 顾尧野没应声，他觉得江静月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着虚幻，像身处梦境一样。 而且他头好晕，感觉天旋地转，胸闷气短，要死了一样。 “顾尧野？”女人担忧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应她，结果眼前一黑，脑袋好像埋进了水里，那声音突然模糊远去，他也张不了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只最后，顾尧野割断了江静月手腕上的胶带。 再后来，他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 翌日傍晚，火烧云染红了深市半边天空。 霞色层次分明，呈渐变色在天际不规则浮动，像一幅油墨画。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却让人心下安宁。 顾尧野从混沌黑暗中醒了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噩梦。 他感觉身心俱疲。 睁开眼时，顾尧野看见了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以及房间里冷白灯管的光，微微刺得他眼疼。 “哥？你醒了！” 病床边，穿着素白连衣裙的顾知薇站起身，微微倾身查看顾尧野的情况，随后赶紧按铃叫来医生。 顾尧野这才逐渐回归现实，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事。 他没理会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护士，视线沉甸甸落到角落里的顾知薇身上，气息有些不稳，说话有些吃力：“……江静月呢？” 顾知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老哥醒来第一件事竟然还是静月姐。 “她没事，在隔壁病房睡着呢。” “我要去看看她……”男人说着，就要起身。 却被医生护士齐上阵按住，“别乱动，当心撕裂伤口。” “你这伤可得好好养一阵子。” 顾尧野没什么力气，只得躺回病床上。 他蹙着眉，依旧看向顾知薇。 只听顾知薇安慰他道：“你别担心静月姐了，她男朋友正守着她……江家管家也在。” “……”顾尧野顿时无言。 他知道江静月没事就好，但是一想到此刻守在她身边的人是周矢，他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姓周的倒是会捡便宜。”他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想到江静月置身险地，周矢却不在她身边，他就来气。 顾知薇显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不忍，但还是将事情的后续告诉了顾尧野：“别这么说……要不是周教授及时带着警察赶到，你和静月姐只怕都凶多吉少。” “什么？”顾尧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只听顾知薇继续：“哥，你太莽撞了，去救人之前应该先报警的……” “要不是周教授回到家察觉到不对劲，后来报了警，你和静月姐只怕都会死在那个凶手手里。” 顾知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顾尧野。 听说周矢带着警方赶到现场时，他因为血流太多晕了过去。 江静月手腕上的胶带也只割了一半，她那时没什么力气，根本挣不开胶带。 至于地上晕过去的林备，被警方抓捕后，约摸半小时就苏醒过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周矢没有带人赶到现场，顾尧野很可能因为流血过多而亡，江静月说不定也会死在不久后苏醒过来的林备手里。 “周矢他怎么会找到工厂？” 医生已经检查完，叮嘱了注意事项，让顾尧野多休息，便先行离开了。 顾尧野压根儿没听进去医生的话，一门心思都在这次的事情上。 他问到这儿，顾知薇有些吞吐：“是因为……因为周教授回到住处，发现房门锁孔有问题。” 这些，警方都已经盘问过了。 据说周矢回到住处时，用钥匙开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平时他习惯性带上房门，将锁孔反向转两圈，所以开门的时候要正向转两圈锁孔才能打开门。 但是昨晚他却只转了一圈钥匙，门就开了。 加上在此之前，林备给他发微信，说不去拿资料了，临时有点事。 周矢第一时间给江静月打电话想要告诉她。 不过电话没人接，于是他只好微信给她留言。 后来江静月回了微信，还说自己这就打道回府。 周矢便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两个人没再联系。 因此周矢便下意识以为，江静月并没有来过他这儿。 正因如此，锁孔被转动过，他才觉得奇怪。 进门后，他还是觉得不安心，就又给江静月打了电话，结果她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心头的不安，令周矢出门下楼，开车去了江静月的住处。 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 于是周矢心头的不安越发浓烈了。 后来，周矢便想到了很早以前他和江静月一起玩的一款情侣养成类游戏，那个app可以定位彼此的位置。 所以他登入app看了一眼，意外发现江静月的定位竟然在西郊那边。 事已至此，周矢更加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他报了警，并且找了林豫东帮忙，这才带了两名警察，跟着定位去了一趟西郊。 所以，周矢是因为他和江静月一起玩的那款恋爱游戏才找到她和顾尧野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林备也在西郊那个废弃工厂里。 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 - 顾知薇一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观察病床上男人的神色。 心里惴惴不安。 “哥……” “你还好吗？”顾知薇语气担忧。 顾尧野紧皱的眉头平展开，似是刚吃了一场败仗，一脸生无可恋：“所以……这就是我不如姓周的地方是吧。” 不够稳重不够冷静。 只凭借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和同款同色的车，便追着车到了西郊废弃工厂。 心急火燎赶着去救人，急到忘记考虑有没有危险，也忘了第一时间求助警方…… 顾知薇咬了咬唇瓣，安慰他道：“没有……你没有不如谁。” “我知道，你只是关心则乱……” 她哥日常生活里明明是个很冷静的人。 只是……一遇到静月姐的事，他总是容易乱了分寸。 说到底，他就是因为太在乎静月姐，所以才会心乱，才会顾不上其他，一心想要救她而已…… “哥，你别太难过，也别自责了。” “我相信，若是再有下次，你一定会比周教授做得更好的。” 顾知薇试图让他心情好起来。 顾尧野知道她的用意，也不想她担心，便扯了扯唇角：“哥没事。” 话落，他顿了顿，别开脸去，声音淡淡的，“还是别再有下次了。” 比起证明自己，他希望江静月往后余生，要一直好好的。 不要再遇到任何危险。 20. 假浪子020 “我想去看看顾尧野”…… 江静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四周漆黑,她就像是被扔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墨海，渺小得像一只任人揉捏的蚂蚁。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她心生恐惧。 脚底升起阴冷感，不禁渴望光明和温暖。 便是此时,有人打着手电出现,成为了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江静月下意识朝那人靠近,听见那人叫她的名字，也逐渐看清那人的脸…… 是笑着的顾尧野。 他一手拿着手电驱散黑暗,一手摊开掌心伸向她，唤她的名字：“江静月。” 仿佛是这诡异梦境里的一个游魂野鬼,化身成令她心安的人的模样,来骗取她的信任，引.诱她伸出手去…… “静静？” 忽然有一道熟悉的男音，从高处落下来。 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在了江静月身上。 她收回了差一点就落在顾尧野掌心的手,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不知名的光源正粗鲁地撕裂黑暗。 江静月从梦里醒了过来。 - “静静，你总算醒了。” 病床前,周矢担忧的目光落在江静月脸上。 他站在床前,微微俯身看着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叫医生来。” 昨晚周矢带着警方赶到现场时,江静月还在和胶带较劲。 她不知道顾尧野怎么忽然就没声了,只是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时,心慌得漏跳了一拍。 被警方救下后,江静月才知道顾尧野受伤了。 他下腹被林备捅了一刀子，流了很多血，白衬衣染红了一大片。 江静月当时身体就来就虚,乙.醚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 直到此刻，她才醒过来。 周矢叫了医生来，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 确定江静月并无大碍，男人心里总算踏实了。 “抱歉静静，是我对不起你。” 医生离开后，周矢站在病床边，一脸歉疚。 他只要一想到昨晚的事，心里就翻江倒海的后怕。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关系很好的同事、朋友，会是近来在深市犯下两起奸杀案的凶手。 而他昨晚，亲手将她推进了凶手设下的陷阱…… 虽然他事先并不知道林备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周矢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江静月。 见他低着头一副任凭自己发落的样子，江静月的思绪清晰了许多。 她当然知道昨晚的事错不在周矢，他也只是识人不清而已。 “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没想到林备会是犯下大案的凶手。” 江静月语气很平静。 她是真的没有责怪周矢的意思。 毕竟她自己也和林备打过交道，在昨夜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将他和奸杀案的凶手联系在一起过。 “我不该大半夜让你一个人去我那儿送钥匙。”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孤身一人遇险……” 周矢还是很自责。 江静月只得继续安慰他：“没事，不怪你。” “何况昨晚要不是你反应及时，带着警方找到现场，我现在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躺在这里听你自省。” 话已至此，周矢继续自责反倒矫情了。 他抬眼看向江静月，最终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没事就好，昨晚真的吓坏我了。” 江静月微愣，被他摸头，有些不适应。 恰在此时，江钱山和管家带着滋补身体的鸡汤进来。 周矢立刻抽回手，站起身去，恭谨地冲江钱山问好。 在江钱山的眼神示意下，管家和周矢先退出了病房。 老爷子拉开了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两只手搭在龙头拐杖上，一双阅尽人世的老眼看着江静月：“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江静月摇头。 老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你爸妈和小述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他们都挺担心你的。” “爷爷，我没事。”江静月淡声，不由想到了被捅了刀子的顾尧野，遂问了老爷子一句，“顾尧野怎么样了？” 江钱山看了她一阵，声音慈爱许多：“他小子命硬，没事。” 话落，他看见江静月松了一口气。 “你担心他，可以去看看他。” “反正他就在你隔壁。”江钱山说着，朝旁边那堵墙睇了一眼，意味分明。 江静月沉默了，半晌才应声：“我会去探望他的。” 不管怎么说，顾尧野救了她。 老爷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打量了江静月一阵，沉声严肃道：“静静，你听爷爷一次劝，辞了工作行不行？” “昨晚的事多危险，也不是次次都能这么走运的。” “……昨晚的事跟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江静月蹙眉，思绪被老爷子扯开了，“就算我没干法医这一行，昨晚的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老爷子被她的话堵住了嘴，半晌才找到点由头：“那你不辞工作也行。” “和那个姓周的分手。” “……”江静月一脸无语。 她都已经猜到老爷子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应该是说她要是没有个周矢交往，昨晚就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吧。 老爷子果然朝着这个方向念叨。 江静月默不作声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根本没考虑和周矢分手的事。 听他老人家念叨了半晌，终于又有人来探望，老爷子这才起身离去。 为此，江静月很感谢来探望她的陈倩兮夫妇，还有白思思。 因为江静月这档子事，陈倩兮和林豫东为期一周“蜜月行”都取消了。 林豫东提前归队，被临时调派到专案组。 白思思也去专案组那边给另一名法医打下手。 三人到病房里，只关心了江静月几句，便谈起了案子。 听林豫东说，林备昨晚被捕，身上也落了不少伤，在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确认人没有大碍，已经带回局里审问了。 从林备口中，林豫东他们得知，昨晚他选择江静月为目标是蓄谋已久。 正因为知晓周矢不在深市，林备才刻意提出要到周矢家拿资料。 因为林备很清楚，江静月作为周矢的女朋友，她那儿有周矢家的备用钥匙。 加上他把资料一事说得非常紧急，按照周矢的性子，他一定会拜托江静月去他那儿开门。 所以，这一切都在林备的计划之中，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江静月。 “他有病啊，竟然对自己朋友的女朋友下手！”陈倩兮还在为昨晚的事后怕。 江静月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要是她有什么闪失，她说不定会发疯，去扒了那个林备的皮！ 林豫东揽着她的肩膀，安慰似的捏了捏：“不是，你误会了……” “林备那人最看不惯那些不检点的女人，他只是看了之前的热搜误会了静月……” “以为静月有了周矢还和阿野不清不楚。” 林豫东话落，病床上的江静月下意识看向他：“所以这就是他犯下之前两起奸杀案的动机？” “算是吧，不过不是两起，而是三起。”林豫东一脸正色的纠正。 江静月顿时愣住，不由蹙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三起？” 经林豫东解释，江静月这才知道，林备早在高中时就犯下了第一起奸杀案。 因为案件性质，林豫东不方便透露太多。 但是又觉得江静月应该知道这些，所以他接下来以讲述故事的形式，给江静月她们透露了一些林备无关紧要的过去。 故事里没有提及林备，只是称故事的主人公为“l”。 l年幼时，其母亲便为了别的男人抛弃了他和他的父亲。 这件事在当时年仅6岁的l心里留下了不可治愈的创伤。 何况他的母亲抛夫弃子后，他的父亲便开始酗酒，每次喝醉酒都会对他拳脚相向，家暴倾向非常严重。 “用l的话说，他在他父亲眼里，就像是仇人一样的存在。” “因为每次他父亲打他时，都会痛骂他的母亲。” 林豫东蹙了下眉，并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 他继续讲述l的过去。 “这种生活持续了十年。” 直到l十六岁那年，他家对门搬来了一对年轻夫妻。 那位年轻的妻子，也就是奸杀案的第一名受害者。林豫东称之为“z女士”。 z女士成为了l十年黑暗生涯里微弱的一束光。 根据l的讲述，z女士在得知少年l的遭遇后曾非常心疼怜悯他。 平日里对他非常照顾，经常给他送一些外伤药，也会给他做好吃的补充营养。 对于少年l来说，z女士就是一束光。 而他对z女士的情感，也从一开始的戒备、感激，逐渐演变成了占有欲非常强烈的爱意。 他甚至因为z女士带他回家上药时的穿着，揣测、脑补她也对他那方面的意思。 总觉得z女士穿着居家宽松，且不经意露出肌肤，是在暗示他什么。 那段日子对于少年l来说无疑是温暖幸福的。 足足两年，他隐忍着对z女士的情意。 表面风平浪静的享受着女人对他的垂怜。 直到l十八岁那年夏季的一个雨夜，z女士的丈夫出差了。 因为一点小事，被醉酒的父亲拳打脚踢的l一如既往地没有还手，而是等父亲撒气撒够了，醉倒过去，他带着一身伤，敲开了z女士家的门。 z女士一如既往地迎他进门，给他上药。 因为两人距离很近，l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 十八岁的少年，对成熟女人理所当然起了那方面的心思。 于是l头脑一热，向z女士表明了爱意。 “然后呢？” 病房里很安静，连陈倩兮都听得入迷。 对l的过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林豫东看看她，下意识重申一遍：“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你听过就算了，别外传。” 陈倩兮赶紧点头，催促他继续讲故事。 林豫东无奈笑笑，继续往下说：“z女士的拒绝，刺激到了心理本就敏感的l。” 于是在暴走的本能驱使下，l对z女士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 事后他祈求z女士的原谅，z女士却打了他一巴掌，对他破口大骂。 言语间甚至提及了l的母亲抛弃他和他父亲的事，大概意思是说l的母亲离开他们是正确的选择……并且z女士表示她会报警，要l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江静月基本已经猜到第一起案件为什么发生了。 因为z女士的话，刺激到了l，惹怒了他。 所以他一时怒起，激情杀人…… “既然第一起案子发生了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才被翻出来？”江静月蹙紧眉头，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劲。 林豫东深吸了一口气，给了她解释：“因为当年那起案子早就结案了，‘凶手’是l的父亲。” 陈倩兮和白思思都愣住了。 前者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不是说凶手是l吗？” 白思思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轻呼了一声：“我知道了！” “当年，年仅十八岁的l栽赃陷害了自己的父亲！” “是的，也算一石二鸟。” “l从那以后彻底摆脱了父亲的毒打，也将他最恨的父亲置于死地。” 林豫东做了最后总结，完事还不忘安慰江静月：“所以你遭遇这件事，纯属是因为热搜那个大乌龙。” 顿了顿，他面露愧疚：“追究根底，也算是我和兮兮婚礼的事连累了你。” 陈倩兮终于从故事里回过神来，赶忙向江静月道歉。 他们夫妻俩检讨许久，才被江静月强行轰走。 她连白思思都没留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且周矢已经去办出院手续了。 根本用不着他们这么多人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 周矢给江静月办理好出院手续后，便回了病房。 彼时江静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她神情有异，似是有话要说。 见她如此，周矢笑了笑：“有什么事你就说，不要藏着掖着。” 江静月略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会被看穿。 但既然周矢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再忸怩：“我想去看看顾尧野。” 22. 假浪子022 “眼眶微红” “野哥！”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神色匆忙的苏以凡闯了进来,自然也就打断了袁月河的话。 “野哥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 “到底是哪个鳖孙干的，我这就找人给他身上也开两个口子去！” 苏以凡向来只对顾尧野一个人仗义，恨不能躺在病床上替他受这伤似的。 一旁的袁月河被逗笑了,只见顾尧野单手扶额，一副无语又嫌弃的表情。 袁月河替他回答了苏以凡的问题：“捅他的人这会儿应该是在市局。” 听到这话,苏以凡顿时蔫儿了。 忙不迭转了方向,去关心顾尧野的身体。 随后又问起昨晚的详情。 得知顾尧野救下了江静月,苏以凡半开玩笑的语气：“野哥见义勇为,市局不得给您颁个奖啊？” 谁能想到，苏以凡随口一句。 后来竟然成真了。 - 顾尧野的伤养了足足一个月。 在此之前,顾家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让他出院。 后来还是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以回家自己调养,老爷子才不再坚持。 于是一个月后,顾尧野出院了。 出院当天,市局便派人给他发了三好市民见义勇为的锦旗。 而被市局派往医院的人恰好是江静月和林豫东。 送完了锦旗,江静月给周矢打了个电话,订好了一家私房菜馆，她开车带顾尧野过去。 负责接顾尧野出院的苏以凡不放心，便一起跟着去了。 理所当然的,坐在驾驶座的人变成了苏以凡。 去私房菜馆的路上，苏以凡一边开车,注意着路况,一边不忘和后排坐着的江静月搭话。 言语间都是说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一边高捧顾尧野英勇神武，一边拉踩周矢作为江静月的男朋友不称职。 “你说大半夜的，他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和另一个男的碰面？” “一点也不为你的人生安全考虑。” 苏以凡叨叨着，一想到顾尧野为此挨了刀子,苏以凡便语气愤愤：“要不是野哥刚好在路上碰到凶手开着你的车，然后一路跟到现场……” “不是我说啊，静月姐，你很有可能等不到你男朋友带着警方赶到现场。” 坐在副驾驶的顾尧野本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苏以凡越说越过分，言语间竟然带了点责怪江静月的意思。 他顿时蹙起了长眉，沉声打断了还欲滔滔不绝的男人：“专心开你的车，话怎么那么密。” 话落后，顾尧野从后视镜里往后座看了一眼。 见江静月低垂着眼，像是受了苏以凡话的影响，像一只霜打的茄子似地蔫儿着。 他不耐烦地回怼了苏以凡：“你懂个屁。” “要不是人家周教授及时带着警察赶到，我跟静静都得完。” 男人的话令后座的江静月抬起了眼帘。 她在后视镜中与顾尧野对上视线，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后来到了地方，苏以凡将顾尧野和江静月放在私房菜馆门口，自己去泊车。 江静月终于和顾尧野独处了片刻。 她没告诉顾尧野，其实这一个月以来，她时常都会梦到那个雨夜。 废弃工厂，昏暗的环境，还有阴沉冷血的林备。 梦的前半部分总是令她害怕、慌乱，想逃逃不掉；直到后来顾尧野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江静月的心才能得到安稳。 最终慢慢脱离梦境，进入平静的梦乡。 “你别因为苏以凡的话胡思乱想，他那个人，说话跟放屁没什么两样。”顾尧野单手揣在裤兜里，侧首低眸，看着旁边心事重重的江静月。 还以为她是在在意苏以凡说的那些话。 江静月则抬头看向他，唇色嫣红，笑了笑：“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顾尧野微愣，下意识想逗她：“所以你也觉得你男朋友不称职？” “……”江静月嘴角的弧度当时就僵住了，看他的眼神有些无语：“我是说如果没有你，我很有可能等不到周矢带着警察赶到现场。” “所以顾尧野，你的的确确救了我的命。” 她说得一本正经，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顾尧野也受影响，下意识收起自己的不正经，想伸手过去，捏捏她紧绷的脸蛋…… 不过他的理智制止了他，“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 顾尧野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 因为在他住院期间，顾家和江家已经公布了顾知薇和江述订婚一事，并且确定了两个月后举行简单婚礼仪式。 另外，也对外公布了顾尧野和江静月解除婚约的事。 以免再发生之前的事，被人误会江静月三心二意。 万一再出一个林备那样不明就里的，江静月真的很冤枉。 说到一家人，江静月也顺势转移了话题，说起两个月后婚礼仪式的事。 还问顾尧野，这件事顾知薇是否同意？还是两家长辈擅作主张？ “本来就是联姻，婚礼也只是走个过场。” “薇薇答应联姻那天起，她心里就很清楚，这场婚姻的实质情况。” “你不用替她感到委屈。”顾尧野很清楚江静月的心理。 她觉得联姻委屈了顾知薇，觉得她弟弟江述并不是顾知薇的良配。 “阿述从小就情感迟钝、淡薄，长大后也一直是不婚主义者。” “他那个人不知冷不知热，嫁给他，和嫁给一块木头估计没什么区别。” 江静月对自己亲弟弟是一点也不客气。 顾尧野被逗笑，安慰她道：“那你以后替你弟弟，对我们家薇薇好点。” 江静月：“……” 她还是觉得顾尧野这个当哥哥的，不该任由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跳。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弟弟是火坑的。” “江静月，你可真是江述的亲姐姐。”男人挽唇。 两人难得有这么多话说，一边闲聊一边朝私房菜馆里走。 直到周矢出现，顾尧野和江静月之间还算和睦的氛围被打破。 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顾尧野现实的残酷。 提醒他不要再觊觎江静月，因为她是别人的女朋友。 这顿饭，顾尧野吃得不怎么开心。 虽然江静月特意让老板给他准备了美味营养的鲫鱼汤，十分为他的身体着想。 但一想到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报恩，顾尧野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 晚上回到西亭春雪，顾尧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确定了行程，离开深市。 他给袁月河打了电话，约好两个月后顾知薇和江述的婚礼结束，他就动身。 而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顾尧野没再和江静月碰过面。 连环奸杀案结案后，市局的压力小了很多，江静月也抽空和周矢回了一趟湖城，去拜访他的家人。 直到顾知薇和江述婚礼那天，江静月正式带着周矢出席婚礼。 以男朋友的身份，将他介绍给家中亲戚长辈。 彼时，顾尧野就在宴席上，目光一直追随着江静月和周矢。 看他们成双入队，和和美美，心里还是难过的不行。 他喝了一大口红酒，趁着去洗手间时洗了把脸，随后站在镜子前看着眼眶微红的自己，暗骂一声“没出息”。 正如袁月河所说，顾知薇和江述的婚礼结束的第二天，顾尧野便定了机票落荒而逃。 他怕自己继续留在深市，会听见江静月和周矢订婚的消息。 他还没有坚强到可以亲眼看着她和别人订婚甚至结婚的地步。 - 入秋后的深市还余留着几分暑热，阳光刺目，滚烫炙人。 顾尧野是上午十一点多的航班。 苏以凡送他到机场，与顾尧野同行的还有袁月河给他安排的助理。 几天前，袁月河便先一步回去了。 公司那边他是主要负责人，这三个月也一直是两头跑，为了公司鞍前马后。 如今顾尧野决定留在国外发展，他想着等他回去以后，务必要把他定在集团里，不再给他当甩手掌柜的机会。 所以才提前回去，安排好一切。 快到机场时，苏以凡内急，便沿途一家kfc店旁边停车，他下车去店里借用洗手间。 顾尧野坐在后座拿手机玩着赛车游戏，心里却记挂着自己刚发的朋友圈。 他在朋友圈装模作样发了一句：再见。 底下有不少圈子里的狐朋狗友问他这是去哪儿。 也有知情人士，殷勤评论，祝他一路平安，还让他别在外头浪太久，记得回深市看看他们这群朋友。 连林豫东家的陈倩兮都给他点了个赞。 江静月却迟迟没有动静。 后来男人安慰自己，她应该是工作比较忙，没看朋友圈。 而且自己今天的航班走，事先也没告诉过江静月。 再者……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有动静？ 越想，顾尧野心里越烦躁。 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再做这些傻事，显得自己很蠢，还很掉面。 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脑子，就连玩游戏都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 就在顾尧野想下车去透口气时，苏以凡借完厕所回来了。 他坐在副驾，带上车门后慢条斯理系好安全带。 一边系，苏以凡一边转头朝驾驶座那边窗外看，还不忘叫上顾尧野一起：“野哥，你看对面街边那辆白色保姆车。” “你看那个被人领着，朝保姆车去的男人……他像不像静月姐那个男朋友啊？” 23. 假浪子023 “野哥，你对这事这么上…… 刚才从kfc出来,苏以凡就注意到街对面有一辆保姆车。 本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结果移开视线前，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被人领着朝保姆车的方向去。 到底经营着酒吧生意,苏以凡自认眼神和记忆力都还挺好的。 他见过的人，基本再见面都能认得出来。 何况江述和顾知薇婚礼那天,周矢也跟着江静月一起出席了婚宴，就跟他们坐在同一桌。 被苏以凡这么一说,顾尧野收回了搭在车门把手的手，视线顺着他的看出窗外，果然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白色保姆车。 而且那个被人带着往保姆车去的男人,也的的确确像是周矢。 不过周矢在这儿做什么？ “野哥，你瞅着像不像？”苏以凡的声音拉回了顾尧野的思绪。 他沉沉应了一声：“是有点像。” 随后听苏以凡道：“奇了怪了,那个带着周教授上保姆车的人好像是知名歌手夏听晚的助理,她怎么和周教授认识啊？” 顾尧野更加不解了。 周矢那个人不是一向醉心于学术研究？怎么会和娱乐圈的女歌手扯上关系？ 保姆车停的位置还算隐蔽，在街对面一排榕树下。 要不是顾尧野他们的车停的位置刚好与之相对，怕是很难注意到他们。 所以周矢和夏听晚什么关系？ 艺人和粉丝？ 顾尧野蹙眉，拿了手机登入微信，给江静月发了一条消息：[忙吗？] 消息过去后,大约三五分钟,江静月那边回了消息：[还行,有事？] 她一副完全不知道顾尧野今天离开深市的语气。 顾尧野失落了几秒，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犹豫着怎么说周矢的事。 江静月那边也不急,似乎对他为什么找她一点也不好奇。 [问你件事。] [周矢追星吗？] 顾尧野蹙着长眉发完消息，不忘朝窗外看一眼。 街对面停的那辆白色保姆车已经要离开了，是去往市中心的方向。 顾尧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静月回了消息：[不追。] 短短两个字,看得出她十分肯定。 于是顾尧野只好继续追问：[那他认识夏听晚吗？] 这条消息发过去以后，江静月似乎感到一些莫名：[？？夏听晚是谁，名字有些耳熟。] 顾尧野：“……” 他算是知道了，这世上还真有人对娱乐圈的人和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竟然连夏听晚都不知道，好歹人家也是知名歌手，在国外好像还挺火的。 [顾尧野：一个女歌手。] 说着，男人还特别体贴地上网找了一张夏听晚的照片给江静月发过去。 没一会儿，江静月回他：[想起来了。] [你很闲吗？开玩笑找别人去，我很忙。] “……”顾尧野对着手机语塞半晌，才反应过来江静月的意思是觉得周矢不可能认识女艺人是吧？ 可刚才周矢已经上了夏听晚的保姆车，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不认识？ 是江静月对他撒谎，还是连她也不知道周矢和夏听晚有接触？ 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江静月不会撒谎。 “顾总，咱们该走了。”驾驶座的助理提醒道。 他们现在已经离机场不远了，航班时间也差不多。 但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延误航班。 顾尧野恍若未闻，只摸着下巴蹙眉深思，静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副驾驶座的苏以凡小声开口：“野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回头我告诉静月姐，看她怎么说。” “你先别告诉她。”顾尧野沉声。 他似是终于理清了思路，目光幽幽地看向苏以凡：“你帮我查一下周矢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 “查清楚之前，不要去江静月面前胡说八道。” 苏以凡愣了愣：“……查他们干嘛啊，直接问静月姐不就知道了？” “不是……野哥，你对这事这么上心干嘛啊。” “废话那么多，让你查你就查。” “……行吧，那等送完你，回去我就找人查。” 苏以凡话落，示意助理开车。 助理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确定顾尧野没有异议，这才发动引擎。 一路上，顾尧野都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但又怕其中存在什么误会，回头江静月会以为他胡说八道污蔑周矢。 而且连他自己都很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对情敌分外眼红的缘故，所以才在心里恶意揣测周矢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 总而言之，在事情有确凿证据之前，顾尧野选择沉默。 等苏以凡那边调查清楚，他再带着证据去找江静月也不迟。 - 市局，法医中心。 从解剖室出来后，准备和白思思去食堂的江静月拿着手机在办公桌前坐了片刻。 因为收到了顾尧野发来的微信消息。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忽然提到周矢。 还有那个叫夏听晚的当红歌手。 这会儿江静月正捧着手机打量那位当红歌手的照片，总觉得眉眼有些熟悉。 “师父，咱们去吃饭吧。”白思思从洗手间回来，揉着肚子喊饿。 她走到江静月身后，不经意瞥了眼她的手机界面，视线便定格住了，语气诧异：“这不是夏听晚吗？师父，你追星啊？” 江静月的性子，白思思了解。 除了工作就是周矢，挺枯燥无味的。 实在很难相信她会追星。 果然，江静月否认了：“没有，别人发给我的。” 话落，她想到什么，问白思思：“她很火吗？” “很火啊，嗯，这么说吧，她在国外比在国内更火。” “不过听说最近回国发展了，要尝试进军影视圈。” “师父，你对她这么感兴趣啊？”白思思单手撑在江静月办公桌桌面，歪头冲她笑：“好难得哦。” 江静月蹙着柳眉，沉思了片刻方才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眼熟她正常吧，毕竟是明星，说不定你不经意间就看见过她。”白思思倚着桌沿，两手抄起，身子扭着，也凑近江静月的手机仔细看了几眼。 忽然，她一只手重重搭在了江静月脸上，顺势抢过了江静月的手机，将手机界面的夏听晚和江静月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比对。 白思思眼眸一紧，半张着嘴，面露惊色。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的江静月心下狐疑不已，“怎么了？” 白思思抿了抿唇瓣，视线反复在江静月脸上和手机里的夏听晚脸上游移。 最终，她声音轻颤地开口，仍觉得不可思议：“师父……你、你和夏听晚的眉眼又三四分相似欸。” “不对不对，应该说仔细看有些相似，但是乍一看你俩根本不同。” “……也不对，你俩其实也没那么像，但是一旦觉得你俩眉眼像，这个念头就扭转不过来了……” 越看越觉得像。 江静月：“……” 她能感受到白思思所受的惊吓不轻。 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听得人云里雾里。 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江静月也察觉到了。 她和夏听晚的眉眼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若是把彼此蒙住脸，只露出眉眼放在一起对比，怕是很难有人能分辨出来谁是谁。 难怪她看着夏听晚觉得眼熟，原来是因为自己跟她有几分相似。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白思思摸着下巴嘟囔着。 就在江静月打算揭过此事，收拾东西去食堂吃饭时，那小妮子忽然想出了答案：“我知道了！一定是师父你长得比夏听晚更美！以至于我忽略了这一点！” 江静月：“……” 她实在无法理解白思思的脑回路。 “不是去食堂吃饭？”江静月站起身，拿上手机，率先朝办公室外走去。 白思思急忙跟上，还过不去夏听晚那件事：“我是说真的，师父你真的比夏听晚好看的。” 江静月被她的真诚打动，不由一笑：“谢谢啊，你也很好看。” 师徒俩商业互吹着进了市局食堂。 坐下吃饭时，这事儿才总算揭了过去。 因为白思思的注意力很快被新闻报道吸引了。 “成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离开深市了啊，他这是不打算回国了吗？”白思思嘟囔着，往嘴里喂了一块回锅肉。 随后她想到什么，看向对座的江静月：“师父，这个成远集团的继承人不是你前未婚夫吗？他出国的事，你知道吗？” 江静月咀嚼的动作停住，抬眸看向白思思，随后又看了眼她递过来的手机。 又是媒体的报道，关于顾尧野的。 配了照片，是顾尧野进入机场时被拍到的。 江静月是汇江集团千金这件事，早在她和顾尧野弹奏钢琴的视频冲上热搜时就在局里传开了。 白思思这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富n代。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开着价值六位数的揽胜极光上下班。 而且江静月平日穿的衣服，也大都看不出牌子。之前白思思还以为她的衣服和她一样都是杂牌，就是普通服装店里买的。 后来才弄明白，江静月的衣服基本都是自家固定合作的设计师量身定制的。 哪怕是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也是有价无市。 当时热搜爆了，江静月和顾尧野被扒出青梅竹马的关系，婚约也被拿出来说事。 白思思他们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才会想起来问江静月，知不知道顾尧野出国的事。 想着就算他们婚约解除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怎么顾尧野离开深市，江静月也没说去送一送。 何况林备的案子，顾尧野还救过江静月。 - 江静月并不知道顾尧野出国的事。 没有人告诉她，她怎么可能知道。 咀嚼的动作继续，江静月放下了筷子，拿手机登微信，想给顾尧野发条消息。 但点开聊天界面，她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祝他一路顺风？ 还是问他怎么走也没说一声？ 随后江静月又放下了手机，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她打算理一理思绪，晚些时候再给顾尧野发微信。 反正事到如今，她去机场送他也来不及了。 其实……她不去送他才是正常的吧。 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林备一案的恩情，她也请过他一顿饭。 是顾尧野自己拒绝其他报酬。 所以他们之间……应该已经两清了才对。 这件事像蛛网一样缠绕在江静月心头。 好在下午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她在办公室摸摸鱼，心绪不宁倒也不碍事。 熬到晚上九点多，江静月见局里没什么要紧事，便下班了。 到家的第一时间，她终于打好腹稿，准备给顾尧野发一条微信，当做最后的告别。 结果消息还没编辑好，陈倩兮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江静月接听后，电话里传出陈倩兮急切的声音：“静静！你看热搜了吗？” “……热搜又怎么了？”江静月有些迟钝。 提到热搜，她下意识想到的是之前她和顾尧野一起上热搜那件事。 还以为陈倩兮又要说和顾尧野相关的事。 结果陈倩兮却声音一沉，严肃道：“你快上热搜看看，相关词条是‘夏听晚的神秘男友’，你快去看！” 陈倩兮的语气很急，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催促江静月去做一件事。 虽然江静月有点蒙，却还是按照她说的，翻出平板登入微博，去看热搜。 陈倩兮说的词条就挂在热搜第一的位置，可见热度比之前她和顾尧野弹钢琴还要高。 “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江静月噙笑。 并不觉得明星上热搜有什么稀奇的。 娱乐圈的艺人曝光恋情时上个热搜，不是很正常嘛？ 听出她在笑，电话那头的陈倩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别笑，你先点进词条去看那些狗仔拍到的照片！” 江静月被电话那头凶巴巴的陈倩兮吓到了，连忙正了脸色，乖乖点进热搜。 随后，她看见了九宫格照片。 照片背景是街头路边。 路边停着白色保姆车，以及有两个人朝着保姆车的方向走。 随着照片顺序，两人与保姆车的距离循序拉近，直到两人上了保姆车。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 虽然只拍到了背影，但是江静月却觉得，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衣着和身形，非常眼熟。 24. 假浪子024 “她的视线冰凉如水”…… “怎么样,看见照片了吗？” “有没有觉得那男的很眼熟？” 陈倩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江静月这边的寂静。 江静月的思绪因此回笼，眉心不由拧出褶皱：“是有些眼熟。” “那你觉得……那男的像谁？”陈倩兮的语气平复过来,改为试探的口吻，小心翼翼的。 她这么说，江静月自然明白过来她急吼吼地让她看热搜是什么意思。 不禁被陈倩兮的担忧逗笑：“你该不会想说，这男的是周矢吧？” 陈倩兮：“……” “不会是他的,他怎么会认识当红歌手。” “你知道的，周矢平日里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实验室做研究，连我跟他见面的时间门都少。” “这照片里的人,衣着身形的确很像他,但绝对不是他。” 江静月一副信誓旦旦的口吻。 听她这么笃定,陈倩兮也只能希望真是自己猜错了：“行吧，你觉得不是他就行，我相信你。” “不过静静,你和周矢之间门打算什么时候更进一步？” “……至少结婚以后吧。”江静月骨子里是比较保守的人。 有些事情，周矢不提,她也不急，觉得婚后再进行更深层次的了解也挺好的。 也不是说每一对情侣都要顺应快餐式的爱情不是吗？ 有的人喜欢快餐，高效率从陌生到熟悉。 也有人喜欢小火慢炖，按部就班。 按照各自的性格，顺应自己的喜好就行。 许是从江静月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平和,陈倩兮也逐渐稳定了情绪,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反正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得提醒你，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单纯能忍。” “我相信你是真的不着急发展更深层次的关系,但周教授那边可就说不准了。” “网上都说，像他这种这么能沉得住气的男人，要么是身体有疾，要么是外头有人。” “你自己多长点心眼儿知道吗？” 江静月被她的话逗笑，想起大学时，她和周矢假交往那会儿，他连不小心碰一下她的手都会脸红的样子。 实在是不敢相信周矢会是陈倩兮说的那样。 再说了，周矢的生活和她一样单一，无非就是工作和住所，哪儿有时间门去外头找人去。 不过即便江静月相信周矢，但她仍旧把陈倩兮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隔天中午，她趁着下午休息，便开车去了深农大那边，打算和周矢一起吃午饭。 去学校之前，江静月给周矢打过电话，但他没接。 后来到了地方，她将车停好，又给周矢打了一次电话，男人还是没接。 江静月看了眼腕表，琢磨着他这个点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在办公室。 她拎着包轻车熟路地朝学校办公大楼去，想着先去办公室碰碰运气，再去实验室。 - 入秋后的深市，凉意习习。 深农大办公大楼前面有一条枫林小道，这会儿枫叶都红了，秋意甚浓，很有意境。 江静月一边盘算着中午吃什么，一边进入办公大楼。 乘电梯上楼，直达周矢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深农大的教授，通常都是两人一间门办公室。 周矢也不例外，只是之前和他同办公室的人是林备。 如今林备落网，接受法律的制裁，办公室暂时就周矢一个人用。 所以到门口时，江静月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打算给周矢一个惊喜。 可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时，屋内传出一道女声。 隔着门板，女人的声音似被蒙住了一般，不是特别真切。 但江静月还是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屏住了呼吸，站在门口。 静静听里面的人说话。 - 屋内，穿着中学蓝白校服的夏听晚正坐在周矢的办公桌上。 她扎着高马尾，没留刘海，就鬓边两簇须发。 乌黑如墨的发衬得她小脸莹白干净，像一朵初初盛开的玉兰花，有一种青涩纯粹的美，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学生时代的某个初恋。 周矢没敢多看。 只单膝半跪在夏听晚面前，捉着她左脚，正拿着买回来的冰袋替她冰敷脚踝关节处。 夏听晚回国发展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型拍戏。 接了个校园小甜剧的剧本，饰演青春美少女学霸。 校园背景借用的是深农大的场地。 上午的一场戏，夏听晚崴了脚。 她拒绝了助理去医院的提议，固执己见跑来找周矢。 周矢这才去买了冰袋和药品回来，给她简单处理一下。 “谢谢你啊周矢。”夏听晚两手抓着桌沿，低垂着眼，笑看着捧着她的脚小心翼翼冰敷的男人。 不禁说起了以前的事：“这场景好熟悉，以前年高中的时候，一次体育课我好像也是崴了脚。” “你也像这样给我冰敷过。” 说到这里，女人低笑出声，沉浸于过去的美好之中：“记得那时候我脸很红，特别不好意思。” “你安慰我说，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还会亲吻我的脚背，替我穿上婚鞋……我们还会做更多亲密的事。” “你问我说，难道我是打算害羞一辈子吗？” 夏听晚一副故作轻松的语气，侃侃而谈。 但她字里行间门都是对过往的怀念和面对现实的苦涩。 连带着周矢也一并被带入了曾经年少美好的回忆中…… 半晌回归现实，心口一阵刺刺的疼。 “周矢。”夏听晚的声音忽然沉了些，语气格外正经。 半蹲在她面前的男人没有应声，却抬起头对上了她低垂下来的视线。 两人静默对视了一阵，夏听晚微微倾身，手覆上了男人冰凉如玉的俊脸，试图用她掌心的热意滚烫他。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夏听晚……” “你还喜欢我吗？” 女人打断了周矢的话，目光沉淀，定定看着他，露出几分希冀，看上去像一只祈求主人不要抛弃她的小猫。 周矢心脏倏地收紧，思绪一片乱麻。 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直接愣住了。 没等他回答，夏听晚继续说下去，每个字都重重踩在男人心上。 “你一定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否则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和我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人谈恋爱。” “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周矢，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违背不了父母的意愿。” “我没有能力跟我爸抗衡，也没办法孤身一人留在国内生活……” “……我是想说，我们不应该分开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你，忘记你……” 夏听晚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上次在湖城，去探望周爷爷时我说我们重新开始……” “我以为我可以跟你重新开始，以朋友的身份。” “可是周矢，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除非你明确地告诉我，现在的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哪怕只是一个角落……” 看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周矢心头竖立的那块界碑早已经动摇了。 他心里很乱，一时间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夏听晚。 正如她所说，他们曾经很相爱，又是彼此的初恋，分开时更是留有诸多遗憾。 他对她就算有所留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况大学时，在他俩各自的大学室友组织的聚会上，见到江静月的第一面，周矢也的确把她当成了夏听晚。 后来接触了大半年，周矢觉得江静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 人美心善，正直仗义，还特别有想法。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身上却半点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对他的家境也没有过半分轻视。 那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子，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周矢自然也心动了。 后来，他因为帮江静月抓小偷摔断了腿，在医院养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都是江静月跑医院照顾他。 一来二去，他俩便越发熟悉。 后来出院以后，周矢便向江静月表白了。 那时候江静月并不喜欢他，不过周矢自告奋勇要给她挡桃花，江静月权衡利弊了一番，这才答应跟他假交往。 从江静月大三那年开始，到她念完研究生正式开始工作。 周矢和她之间门这才假戏真做，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事到如今，周矢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初追求江静月的初衷了。 是因为她和夏听晚的眉眼有三四分相似，所以他才会主动追求她。 换句话说，夏听晚说中了。 他最初的确是把江静月当成她的替身去喜欢的。 “你说不出口对吗？” “因为你心底深处还是喜欢我的，正如我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喜欢着你一样。” “否则你昨天就不会去机场接我了，是不是？”夏听晚的话，打断了周矢的思绪。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几乎下意识的，他和夏听晚都警觉起来。 毕竟夏听晚的身份特殊，若是他们之间门的事情被传出去，一定会给她带去大麻烦。 “我去看看。”周矢暂时压下了心下的复杂情感，放开了夏听晚的脚，起身朝门口去。 他拉开房门时，门外空无一人。 不过走廊里有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矢往电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一抹熟悉的倩影往开了门的电梯里走去。 几乎第一时间门，他就认出了那人，心里重重咯噔一下，惊慌失措得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静静……”周矢很快反应过来，朝电梯口追去。 然而等他赶到电梯口时，电梯门已经徐徐合上。 男人只在最后的缝隙间门，和电梯里神色冷然的江静月对上一眼。 她的视线冰凉如水，又如死灰一般。 非要追寻什么情绪，那也只有盛怒，隐匿于女人那双冷艳慑人的丹凤眼中。 25. 假浪子025 “渣男丑，浪子帅” 电梯门最终在周矢眼前合上了,严严实实。 他心中的慌乱却还没有消散，脑子仿佛停止了运转一般，一时间不知所措。 片刻的犹豫后，周矢看了眼旁边那部电梯,疯狂戳下楼键。 那部电梯在上面一层楼,很快就到了周矢所在的楼层。 “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徐徐在周矢面前打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进去,便听见夏听晚的声音：“周矢！” 女音急切，伴随着重物摔地的声音。 周矢停了下来，回头朝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看见了从办公室里单脚跳出来，不小心跌在走廊地上的夏听晚。 她那一跤跌得实在,脚踝的扭伤似乎更严重了,疼得哼出声来。 周矢心下一急，便收回了迈进电梯的那只脚,急急忙忙折回夏听晚身边，“你没事吧，脚怎么样？” 夏听晚在他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眼泪已经湿了面颊：“周矢,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在女人泪眼凝视下,周矢心里更乱了。 他就像是站在快要断裂的桥中间，往前往后都不是，却又深刻明白，自己必须有所选择才行。 可他眼下没得选,因为他没办法狠心丢下只身一人的夏听晚。 “你的脚得去医院看看，我送你去。”男人很快做了决定，姑且不去想江静月的眼神。 他知道江静月是个讲道理的人,或许现在她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晚些时候再找她好好解释，会比较好。 这般安慰自己一番后，周矢心底的慌乱平复了一些。 他搀扶着夏听晚走了几步，听她软声哼哼，似乎脚疼得厉害。 周矢心下一横，在她面前蹲下身去：“上来吧，我背你下楼。” “这样快些。” 男人最后一句话，像是解释一般。 夏听晚定定看他一阵，欣然同意。 于是周矢背着夏听晚进了电梯，出办公大楼前，他还不忘提醒夏听晚将校服外套往上拉一些，挡住脸。 以免再被狗仔拍到，再传出绯闻。 - 大中午的，似是深农大校园里行人也不多。 办公大楼附近更少。 不管学生还是老师，这个点，都去吃午饭了。 江静月离开办公大楼时，迎面一阵秋风出来，给她心上添了一抹萧瑟。 不过她也因此冷静了一些。 走到办公大楼楼下的停车场，江静月坐上了她那辆枣红色漆面的揽胜极光。 她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扶着方向盘低头趴着，试图让自己理智分析刚才的一切。 周矢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她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之间曾是什么关系。 不过江静月觉得自己离开得有些冲动，她至少应该推门进去，见一见那个女人。 很快，江静月的心愿便达成了。 因为她平复好心绪坐直身子时，目光不经意瞥见了不远处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男女。 男人正是周矢，他背上的女人穿着蓝白校服，像个高中生……衣服蒙住了头，看不见脸。 周矢背着她行色匆匆，完全没有注意到将车停在角落里的江静月。 两人很快到了周矢车前，江静月的视线被挡住了，直到周矢的车从她后面的车道开过去，江静月才匆匆瞥见了副驾驶座上女人的脸。 那张脸她见过，正是那个因为神秘男友照片上了热搜的知名歌手夏听晚。 突然间，江静月脑袋里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全都串起来了。 首先是昨天顾尧野发微信问她周矢追不追星，以及周矢认不认识夏听晚。 随后是昨晚陈倩兮告诉她热搜的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静月真的很难相信周矢会和夏听晚认识。 而且不仅仅是认识，他们之间还曾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过去。 后来，江静月又想到了很多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先是白思思说她和夏听晚长得像，再追溯回大学那会儿，她和周矢第一次在聚会的ktv见面。 那晚回到宿舍，室友还曾调侃过她和周矢，说周矢一直有在偷偷看她，而且看她时的眼神就像是看喜欢的人。 当时的江静月对周矢无感，只当他和别的男生一样，只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外表。 被人喜欢这种事，江静月早就习以为然，并不觉得周矢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劲。 这么多年了，在和周矢相处时，江静月没有发现过他有任何异样。 因为周矢对她很好，做事周全，为人成熟稳重，从来不让人担心。 生活中，他也从没和哪个异性走得近，很有分寸感。 正是这样的周矢，才能让江静月一点一点为他敞开心扉，觉得如果能和他一直走到结婚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一定是很合拍的夫妻，结婚以后的日子跟现在比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设想一下未来，也挺好的。 毕竟周矢从来不会干涉她工作方面的事，甚至觉得她干法医这行很酷。 思绪回笼后，江静月全身的血液流速变缓了一般，从脚凉到心。 终于，她心里最后一丝火苗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她变得越来越清醒，抽丝剥茧般，将自己和周矢这七年的关系分析了一番。 最终得到的结果，无疑是承认，自己或许对于周矢而言，只是一个慰藉相思的替代品而已。 因为她的眉眼和夏听晚有几分相似，所以他跑来追求她。 然而整整七年的时间，从假装情侣，到正式确定关系……整整七年…… 周矢竟然伪装得完美无瑕，甚至一度让江静月以及身边所有人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三好男友。 他从没跟她提过夏听晚的事，从来没有。 如今江静月越发相信陈倩兮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装出来的。 事到如今，江静月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她和周矢之间的关系。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 晚上八点多，市中心欲色酒吧。 江静月到酒吧后，直接要了一个楼上的包房。 没多久，下了班赶过来的陈倩兮也到了。 她和送酒的服务员前后脚进门。 “真是气死我了！” “静静，你知道吗，那对狗男女又上热搜了！” 陈倩兮进门后，强忍着满腔怒火，等送酒的服务生离开后，才将手上的挎包往沙发上一砸，撸起袖子开始骂。 “中午你给我打电话说要跟周矢分手，我还纳闷，就过了一晚上的功夫，你对他的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大。” “现在我知道了！” 陈倩兮本来就是媒体工作者，对网上的消息、热点，自然更了解。 晚上七点多，夏听晚和神秘男友去医院的消息还没上热搜，她就已经知道了。 听说拍照的狗仔是她同事的一个朋友，这一次，拍到了夏听晚那个神秘男友的正面。 只不过网上暂时没有公开，上热搜的照片仍旧只是背影而已。 但是陈倩兮看到了夏听晚和那个神秘男友的正面照。 不止一张正面照，那个狗仔从夏听晚拍戏的深农大一直跟着他俩到医院。 所以陈倩兮看见了从深农大办公大楼里背着夏听晚出来的周矢。 尤其停车场那几张照片，陈倩兮看得非常生气。 两个人又背又抱…… 重点是陈倩兮还从停车场的某张照片里看见了江静月的车牌号。 由此，陈倩兮推理出，江静月当时肯定也在现场。 所以她才会给她发消息，说要和周矢分手吧。 “能喝醉吗？”江静月语气平静，将一瓶啤酒举起，笑问陈倩兮。 被气到的陈倩兮有点看不懂她到底难过还是不难过，蹙着眉接了酒，一屁股坐到江静月身边，继续骂：“周矢那个烂人，居然敢劈腿！” “你为了他费尽心思解除婚约，他居然这么对你？还是人吗他？” 陈倩兮骂骂咧咧半晌，察觉到沙发上喝闷酒的江静月，终于冷静了些，同她碰了下酒瓶子：“你决定跟他分手是明智的决定。” “像他这种渣男，咱们就得及时止损。” “不仅要止损，还要讨债。” “他敢劈腿女明星，那咱就曝光他，绝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好过。” “回头我帮你写稿，咱们上网声讨去！” 听到这里，江静月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不算劈腿。” “什么？”陈倩兮愣住了，还以为江静月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为周矢辩解。 随后她听见江静月继续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理清楚了。” “说到底，我才是那个后来者。” “……什么意思？” “你是说周矢和夏听晚之前就在一起了？” “那他还追你！艹！渣男！”陈倩兮不禁脑补了许多。 第一时间认为周矢和夏听晚地下恋期间，招惹了江静月。 但后来仔细一想也不对啊，江静月18岁的时候就认识周矢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足足九年。 从相识到相知，如果算上他俩假装交往那几年，也算是七年长跑的恋爱关系了。 那个时候周矢上哪儿认识夏听晚去啊？ 夏听晚那时候还在国外摸爬滚打，没有成名吧。 “你没觉得我跟夏听晚长得有些像吗？”江静月手里那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 看向陈倩兮时，她的眼里黯淡无光，一副对周矢死心失望的样子。 陈倩兮很聪明，很快就会意过来江静月的意思。 后来追问之下，江静月把她下午查到的关于周矢和夏听晚的关系和过去，一字不落告诉了陈倩兮。 听完这些，陈倩兮心里对周矢本人的怨气越来越浓烈：“什么玩意儿，他这是把你当替身了？！” 江静月没有否认。 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认定的。 “算了，先不说他了。” “叫你过来是陪我喝酒的。”江静月心里已经想好要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但她现在心情还没缓过来，需要把心里的憋屈发泄出来，所以才给陈倩兮打了电话，约她来欲色喝酒。 至于周矢这件事，姑且等她酒醒了再说。 总要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这样分手的时候，才不至于狼狈。 陈倩兮知道江静月一向有她自己的想法。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替她骂骂周矢。 他们之间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她还真是替江静月做不了主。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陈倩兮没再多言，只是舍命陪君子般，一瓶接一瓶酒，陪江静月喝着。 到后来，陈倩兮先趴下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感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先给林豫东发消息打招呼，让他晚点来欲色接她和江静月。 得到林豫东肯定回复后，陈倩兮才放任自己彻底醉过去。 - 陈倩兮醉倒后，江静月也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只是心里发闷难受，莫大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流一样，令她强撑着精神力，不肯彻底醉过去。 她继续喝着酒。 脑袋昏沉，视线迷蒙，如坠梦境，难过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为此，江静月心里更加难受。 于是她又开了一瓶啤酒，仰头就是一大口。 刚喝完，便听见包房门口那边传来动静。 有人推门进来了。 江静月心里下意识升起一丝警惕性，握紧手里的酒瓶，摇摇晃晃站起身。 结果没站稳，又摔坐回了沙发上。 刚进门的男人脚步微顿，伸到一半的手在看见她安稳坐回去后收了回来。 他蹙眉看着沙发上两个烂醉的女人，转身退出包房，去让人弄两杯醒酒茶来。 等男人再次回到包间时，江静月在沙发上坐得非常端正。 手里还拎着酒瓶，正虚着眼睛，朝他看来。 似是很努力地辨认他是谁。 那模样憨憨的，别提多可爱。 - 江静月确实在看来人。 她的视线朦胧，不是很清晰。 脑袋还晕乎乎的，看人都有重影。 所以她是费了好大劲，才看清了顾尧野。 男人一身黑色衬衫。 衬衣领口的两粒扣子随意散着，微露锁骨和喉结。 他的肩膀很宽，腿很长，身材高大，比例非常完美。 江静月看着看着，不怎么转的动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女性对男性好身材最单纯的欣赏。 她看见顾尧野朝自己走来，一直到她跟前，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随后他放了一杯什么东西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熟悉磁沉的声音，字字不落地传到了江静月耳朵里。 “为了一个渣男，这么折腾自己。” “江静月，你可真是出息。” 顾尧野将其中一杯醒酒茶推到了江静月面前，另一杯放在一旁，打算等林豫东来了，让他自己喂给他老婆喝。 男人看着江静月，眼神示意她喝茶。 结果江静月根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反倒为他刚才训人似的语气愤愤不满，猛地拍案。 “你不也是渣男……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话说到一半，江静月还打了个酒嗝。 她怒目圆睁，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似是对他刚才的话很不服气。 顾尧野被她这副模样摄住了片刻，随后实在是绷不住了，以手抵唇，低笑出声：“你不是说我是浪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当时江静月在江老爷子面前编排他时，言语间确实是这个意思。 江静月愣了一下，随后继续瞪着他，依旧凶巴巴：“有区别吗？” 浪子和渣男不都一个意思。 顾尧野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目光闪了闪，在她醉得白里透红的脸上辗转一圈，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捏两下江静月的脸颊。 他的音色低沉柔和了些，磁性好听，满满戏谑打趣：“当然。” “渣男丑，浪子帅。” 所以，周矢是渣男，他不是。 “……”江静月被捏了脸颊，格外不爽。 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男人手上，“……臭美，不要脸。” 被打了手的顾尧野：“……”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呢。 他这个“浪子”一直在等她回头，十年如一。 周矢哪里配和他相提并论？ 但是这句话，看着江静月醉醺醺的脸，顾尧野说不出口。 所以他继续捏她的脸，语气莫名委屈：“我说的明明是实话……你应该认真看看我。” 让顾尧野没想到的是，喝醉酒的江静月竟然真的把他这句话听进去了。 因为下一刻，醉得两颊驼红的女人突然用力扒开他的手，向他发起了反击。 啪的一声脆响。 江静月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像两只苍蝇拍，蓦地拍在了顾尧野两颊。 不仅如此，醉眼朦胧的江静月还朝他凑拢过来。 吓得顾尧野心脏都缩紧了，呼吸滞住。 好在江静月只是靠近他，并没有其他举动。 只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着，音色软糯，像咬了一口雪媚娘似的甜：“好啊，我现在就认真仔细地看看……你到底有多好看！” “……至、至于臭美成这样？” 说着，江静月眼眯成线，当真近距离地打量起顾尧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来。 她凑得很近。 顾尧野甚至能感受到她带着酒气的呼吸，湿热地在他鼻翼两侧铺开。 她的脸挤满了他的视野。 令他大脑宕机，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只心脏本能地加快跳动，又急又重，快要从他嗓子眼跳出来。 26. 假浪子026 “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渐渐的,顾尧野的视线聚焦在了江静月轻抿的唇上。 他悄悄滚动喉结，艰难吞咽。 有种强烈的想要亲她的冲动。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念头越来越疯狂，像是春风吹不尽，野火也烧不尽的草。 后来为了消除杂念,顾尧野两手分别捏住了江静月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将她的脸搓圆捏扁，直到变了形状。结果她的模样,仍是娇丽动人,令他心动难歇。 于是顾尧野只能往后再退开些,拉开了被江静月缩短的距离。 他终于敢大喘气，掩饰似地揉了江静月的脸几秒，恋恋不舍地将其推靠回沙发椅背上。 江静月被推个措手不及,身子歪倒在沙发上,漂亮的眉又皱了起来，不乐意极了。 顾尧野看着她艰难地坐起身,嘴里没忍住嘟囔：“反正怎么也比姓周的好看。” “就你眼睛长在头顶上……保甜的西瓜不要要一颗烂透的芝麻。” 他嘀嘀咕咕的语气,满含抱怨。 可惜江静月脸被他揉得有点疼，脑子也晕乎乎的,根本没注意听他的碎碎念。 “王八蛋……” “王八蛋周矢……” 女人坐直身体后，又去找酒喝。 骂骂咧咧那两句,与她平日里文雅不符,却格外有血有肉，总算像是一个鲜活有脾气的正常人。 就是翻来覆去就那一句“王八蛋”让顾尧野忍不住想要笑话她是不是不会骂人。 后来他拿走了江静月手里的酒瓶，把那杯醒酒茶硬塞到她纤细莹白的指间,叫她握好。 “喝点这个醒醒神，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茶杯是暗咖色，杯口直径不算很大，但江静月的手指白嫩纤细，单手握得有些吃力，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扶着。 约摸喝醉酒的人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好几次茶杯都差点从她指间滑下去。 见状，顾尧野骨节分明的大手覆裹住女人的纤细莹白，沉声命令般：“握紧了，不许松开。” 刚闹过一场的江静月这会儿很乖。 又或许是因为顾尧野的语气施了些威压，总之她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努力握好茶杯。 那副揪着柳眉很不高兴，却又不得不乖乖听话的样子，活像一只温顺的小白兔，任由顾尧野这头大野狼拿捏。 男人低垂的视线凝着女人良久，在她乖乖喝下醒酒茶时，他看着她后仰拉抻的白皙脖颈，莫名想到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喉咙顿时像是火烧一般干燥，忍不住吞咽，喉结接连滚动，整个人都要被点着了一样。 直到江静月把醒酒茶一饮而尽，舔着嘴唇双手捧着茶盏送还他手里。 顾尧野这才从磨人的臆想里找回一丝理智来，接了茶杯，然后……手不听使唤地摸了下江静月的脑袋。 他滚烫的唇动了动，声音又潮又哑，欲得不行：“我们静静最乖了……” 被男人温柔磁哑的声音唤了小名，直白的夸奖。 江静月很受用，像只高贵的布偶猫似的昂着脑袋，享受男人摸头顺毛。 就差张嘴喵喵叫出声来。 见她这般，顾尧野便没收回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秀丽顺滑的头发。 直至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风火火的林豫东走了进来：“老婆……” 林豫东刚进门便哑声了，担忧的目光先是瞥见沙发那边正在摸江静月脑袋的顾尧野，随后找到了歪躺在沙发上醉的人事不省的陈倩兮。 男人松了一口气，脚下生风般走到了陈倩兮那儿，把软成一滩泥的女人扶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随后林豫东才看向已经收回手去端正了坐姿的顾尧野，以及因为没人摸头而显得有些不高兴的江静月。 他张了张嘴，终于做了一回明白人，“静月就交给你了，她喝醉了爱折腾，你还是送她回老宅那边吧。” “……可别做些趁人之危的事啊，静月的脾气你知道的。” 林豫东叮嘱完，便带着他自己的老婆先走了。 顾尧野的为人他清楚，再加上刚才那一瞬间他发现了他的秘密，心里对他顿时一百个放心。 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伤害了江静月，顾尧野也绝对不会。 顾尧野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是打算送江静月回老宅的。 老宅那边有佣人照顾，可以让人放心。 林豫东他们前脚走，顾尧野后脚便站起身，打算带醉得厉害的江静月离开。 哪知女人似乎听见了方才林豫东说要送她回老宅的话，咕哝着拒绝，不让顾尧野搀扶她：“我不回老宅……不回去……” “爷爷会骂我的，一定会很凶很凶的骂我……”说着，她就要哭起来。 一下子变成了小孩脾性。 顾尧野当场就呆住了，手足无措到了极点。 半晌他才站在女人面前，弯腰虚抱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薄背，柔声哄：“不回去，咱们不回去，啊，别哭。” “一会儿眼睛哭肿了，静静公主就不漂亮了。” 江静月刚压下去的声音，在那句“不漂亮”之后，又抬了上来。 顾尧野：“……” 他最后哄了她很久，急得脑门都出汗了，江静月才呜咽着吸了吸鼻子，消停下来。 她不肯回老宅，也不肯回公寓。 回老宅怕被老爷子问起缘由，被责骂。 或许更多的原因是怕面对老爷子，因为老爷子当初就一直反对她和周矢在一起，不止一次说过周矢配不上江静月这种话。 可惜江静月心如铁，根本没听老人家的劝。 如今东窗事发，她暂时没脸回去见老爷子也正常。 至于她为什么不肯回公寓，顾尧野很快也弄明白了。 是怕周矢跑去公寓那边找她。 毕竟喝酒的时候，周矢就给江静月打过好几通电话，她没接。 他又打给陈倩兮。 事到如今，江静月最不想见到的肯定是周矢无疑。 所以顾尧野也没有强行要送她回老宅或者她住的公寓的意思。 - 离开欲色酒吧时，顾尧野特意问了下苏以凡，沈雯那边能不能住人。 苏以凡的回答很实诚：“能是能，就是静月姐醉成这样，住过去了也没人照顾她。” “雯雯可不会照顾人，你放心把静月姐交给她啊？” 苏以凡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顾尧野的神色。 自从他察觉到顾尧野对江静月的关心异于常人后，他那脑袋瓜就像是开了窍似的，看啥都看得明白，心里跟明镜似的。 野哥喜欢静月姐。 这事儿他以前怎么就没看明白呢？明明野哥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就差把“我喜欢静静”几个字写到脸上。 其实不怪苏以凡迟钝。 只是顾尧野平日里暗戳戳的在意和关心就算被人看穿，他也总能干出一些让人打消他喜欢江静月这个念头的事儿来。 毕竟是顾尧野，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容貌身材方面考虑，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让他求而不得的人。 何况他在国外的名声那么烂，回国后还那么爽快地同意和江静月解除婚约…… 种种迹象，都让人觉得他不可能是喜欢江静月的。 喜欢一个人却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发现……这压根儿不像是顾尧野的性格。 可事实是他真的这么干了。 从昨天顾尧野取消航班，让苏以凡尽快查清楚周矢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到今晚他知道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后，又听闻江静月和陈倩兮来欲色喝酒…… 并且，他还马不停蹄开车过来欲色这边。 这种种行为，都已经超出了苏以凡对顾尧野一贯作风的认知。 不久前苏以凡接到开车赶过来的顾尧野时，还不知所以然，问他干嘛对江静月和周矢的事这么上心。 连航班都取消了。 当时苏以凡唠叨了不少，一边给顾尧野带路，一边念叨。 男人一路也没搭理过他。 直到快到包房门口时，苏以凡回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顾尧野：“野哥，你对静月姐的事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说这话时，苏以凡心里其实一点也没往这个方向想。 没想到走在他身后的顾尧野却突然停下脚步，默了一阵，沉声开口：“是又怎样？” 男人一直沉默，后冷不丁开口。 愣是将走在前面的苏以凡吓了一跳。 但更多的是震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可顾尧野很快便替苏以凡证实了一切。 他越过他，手搭上包房的门，在推开之前，回身问苏以凡：“我不能喜欢她？” 声音冷沉冻人，仿佛是不满苏以凡刚才玩笑般的语气。 被震惊到的苏以凡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敢相信，向来不怎么正经的顾尧野会用那样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出刚才的话。 这让苏以凡不得不信，他是真的喜欢江静月，而且不是一时兴起的那种喜欢。 男人那双幽沉的眸子里，藏着积压了很久的情感，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可是一旦仔细探索，就会被他藏于眸底炙热的情感烫到。 那样浓烈的情意，绝非一朝一夕衍生出来的。 后来在苏以凡发愣的时候，男人推门进了包房，把他留在了门外。 事到如今，苏以凡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醒过神来后也没有跟进去。 只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顾尧野从包房里出来，让他去弄两杯醒酒茶来。 苏以凡：“……” 他开的明明是酒吧，怎么可能备有醒酒茶。 不过顾尧野提了要求，苏以凡也只能照做。 还好后厨有材料，这才弄了两杯醒酒茶给他送去。 - 眼下顾尧野要送江静月离开，却又愁去处。 苏以凡脑袋瓜转了几转，给他出了个主意：“野哥，要不你带静月姐回你那儿呗，反正你那儿地方大，也没旁人。” “就算静月姐耍酒疯，也够地方让她闹腾。” “你亲自照顾她，岂不是更放心？” 顾尧野刚把江静月放进车后座，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从车里退出来时，便听见了苏以凡的建议。 男人略一思量，竟是没有否决这个提议。 苏以凡见状，赶紧添柴加火：“我听说女孩子感情受创的时候心里最为脆弱，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在她面前好好表现，鞍前马后，闯进她心里的几率可是非常高的！” “野哥，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苏以凡说完，冲顾尧野意味深长地笑笑。 那样子，仿佛是要顾尧野今晚化身大野狼，把毫无抵抗能力的江静月吃干抹净似的。 虽然……这股邪念也曾在顾尧野心里停留过。 但一想到江静月的脸，顾尧野便打消了趁人之危的念头。 他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更不想趁她之危。 这种下三滥的想法，只会让他瞧不起自己。 虽然顾尧野没想过趁人之危，但他还是同意了苏以凡的提议，决定把江静月带回西亭春雪的别墅。 从市中心回到西亭春雪，夜色已经深沉如墨，悄寂静谧。 别墅区更显冷清，一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到家后，顾尧野将车停进了车库，自己先下车，然后绕到后座，替昏睡的江静月解开安全带，再小心翼翼将她抱下车。 期间，江静月没有被吵醒。 顾尧野动作很轻，长腿不疾不徐地迈动，走得很稳。 进门后，玄关处的感应灯循序渐次地亮起。 冷白灯光倾泻而下，铺亮了前面的路。 许是灯光的原因，江静月蹙着眉一副要醒过来的架势。 顾尧野只得低垂脑袋，替她遮挡头顶的灯光，让她继续在昏暗中安睡。 果然，没一会儿江静月的眉头便平展开去，小脸往男人怀里贴近些，几乎埋在他胸膛。 轻蹭了两下，弄得顾尧野心里一阵酥麻痒意。 他不敢再耽搁，鞋都没换便径直往楼上去。 一路上到三楼卧室区域，顾尧野踢开了主卧的房门，借着落地窗外清冷的月色，他小心翼翼地把江静月放到了大双人床的床尾。 放人时，他整个身子几乎覆在江静月身上，动作极慢极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后，男人并未第一时间起身退开。 他站在床尾，弯着身子，两条手臂分别撑在熟睡的女人耳侧。 柔软的大床被他压出凹陷。 夜风从半开的落地窗灌入，半透明的窗帘翩然翻飞，月光落在地板上，静谧的屋内，正氤氲着暧昧。 居高临下打量着江静月半晌的顾尧野，最终还是凭借过人的自制力和仅剩的一丝理智，徐徐抽手离开，直起身去。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沦为禽兽。 如果他今晚听从本能对江静月做了些什么，他们之间，以后怕是连朋友都没得罪。 以江静月的脾性，绝对会恨他一辈子。 当然，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她会送他去吃牢饭。 - 脑子被冷凉的夜风一吹，顾尧野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起身退开后，去落地窗那边关上了窗门。 随后还把两层窗帘顺手带上了。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寂静的黑暗中，顾尧野甚至听见了床上女人平缓轻浅的呼吸声。 他摸索到床头那边，开了一盏暖色调的壁灯。 随后在柔和的光线下，他回到了床尾，弯腰握住江静月的脚踝，替她脱了鞋。 后来顾尧野又将她挪了位置，往上躺一些，更舒服。 做完这些，他才起身走出主卧，打算去把次卧收拾一套床上用品过来，今晚在主卧这边打地铺，方便照顾江静月。 然而，就在顾尧野从次卧那边回来时，他发现原本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等他打好地铺给她打水擦脸的江静月，居然不见了人影。 与此同时，男人看见了从床尾一直延伸到主卧卫浴门口，那扔了一路的衣物…… 起初是外穿的v领毛衣、打底的衬衫，然后是长裤，甚至贴身衣物…… 顾尧野一路望过去，冷白的俊脸越来越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几秒钟的功夫，他看见卫浴里的灯亮了起来。 随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女人欢快的歌声。 她哼唱的是一首人尽皆知的儿歌，声音和水声混在一起，有些朦胧。 但是不难听出，唱歌的人心情很好。 抱着枕头被子站在主卧门口的顾尧野：“……” 他后知后觉地将视线从卫浴磨砂门上收回来，长眉蹙着，尽可能地将方才瞥见的内衣颜色、形状从脑海中抹去。 可顾尧野忘记了，那些被江静月扔了一地的衣服，还得他来捡。 所以哪怕他真的将那两样小件衣物忘记了片刻，转眼也在捡起它们时，全都想了起来。 甚至这一次，他连衣物的质地手感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男人捡衣服时，手有些抖。 心里烫得厉害，燥热从脸到脖子，甚至是耳根。 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他的理智。 他根本没空去想江静月为什么会醒过来，更不明白她怎么会跑去洗澡。 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后，顾尧野突然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面临的画面，心头突突跳着。 被困在心底深处的野兽，疯狂挣扎着，拼了命想要冲破枷锁，闯进卫浴去…… 哪怕根本不清楚卫浴里的情况，顾尧野依旧能联想出里面正在上演的画面。 无非是□□的江静月站在热气腾升的莲蓬下，哼着小曲，舒舒服服的冲着澡。 氤氲的水雾，会如烟似雾地笼着她…… 每一帧画面在顾尧野脑海里成型，都是对他的折磨。 男人拼命吞咽着，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出了一身热汗。 “……”顾尧野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 不然卫浴里传出来的水声和江静月哼哼唧唧的声音，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半分钟后，顾尧野带着江静月的衣物离开了主卧。 没过两分钟，他又急急忙忙折回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崭新的，没穿过的黑色t恤，扔在了床尾。 做完这些，顾尧野才又逃也似地离开主卧，把江静月的衣服拿去洗衣房。 他自己则去外间的公共卫浴冲了个澡。 - 原本顾尧野是想冲澡，压一压那股冲动，顺便散散火气。 可是站到淋浴底下时，一些不合时宜地画面又浮于他脑海中。 于是冲澡也压不下邪念。 男人只能闭上眼睛站在淋浴底下，单手撑着冰凉的墙壁，靠幻想消灭心中罪恶的念头。 袅袅如雾的水汽环绕他周身，滴落的水声，也掩不住男人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紧绷感始终得不到缓解，因为他脑海中，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尧野终于两手撑着墙壁，低垂脑袋，任由水柱淋在头上、身上。 折磨终于结束，他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空落落的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餍足之余，顾尧野缓缓抬起头，随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痕，睁开眼。 视线落在墙壁上许久，男人才加快速度冲洗完，套上家居服出去。 距离顾尧野进入浴室，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之久。 他有些担心江静月，怕喝醉了酒的她在浴室里晕倒。 但是又怕自己贸然进入主卧，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为此，顾尧野在主卧门口徘徊了许久。 最终，对江静月的担忧最终还是战胜了俗念，男人屏息凝神，胆战心惊地推开了主卧的门。 室内静默无声，还是只有床头一盏壁灯暖橘色的柔光助人视物。 顾尧野先是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望向浴室那边。 见里面的灯已经关了，门也带上了。 他才敢去看之前扔在床尾的t恤。 确定t恤不见了，男人这才大起胆子，将视线挪向大床之上。 果然，洗完澡的江静月已经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着了。 顾尧野轻手轻脚地走近，俯身细细查看女人的情况。 这才发现，她穿的竟然不是他拿出来的那件崭新t恤，而是他曾穿过的一件黑色衬衣…… 霎时间，顾尧野脑子里的思绪被腾升的热意烧没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久前才压下去的恶念，又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只因床上的女人穿着他穿过的衬衣，躺在他躺过的被窝里，衣摆底下两条白的发光的腿还夹着他夹过的被子…… 因江静月是侧睡，面朝着顾尧野这边。 他还眼尖地注意到，她衬衣扣子全都扣错了。 一边领口斜斜敞开，露出半边锁骨和些许肩颈部位的肌肤来。 她的皮肤白得像雪，在黑色衬衣的映衬下，对顾尧野而言，有着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撑在床畔的手，指节蜷紧又松开，很想做些什么。 后来，顾尧野真的伸出了手，鬼使神差地探向女人沉静美丽的睡脸，渴望触碰…… 哪怕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叫嚣，骂他畜生、禽兽。 男人也还是抚上了女人肌肤细滑的脸颊，声音艰涩低哑，魔怔一般：“静静……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顾尧野的声音很小，如梦呓。 他双眼深沉，在床畔坐下后，一手撑着床沿，一手试探似地贴上江静月微凉的脸颊，食指指腹温热，悄然摩挲她肌肤细腻的脸颊。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罪孽深重，不该如此，可顾尧野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修长匀称的指节依旧若即若离地蹭着江静月的脸。 直到他越发过分，指尖触碰到江静月的嘴唇，不小心惊扰了她。 嘴角有些痒的江静月不高兴地蹙眉，脑袋微偏，一口咬住了男人徘徊在她唇角的指尖。 下口特狠，疼得顾尧野倒吸一口凉气。半晌，他才在密密麻麻蔓延开的疼意后，看着咬了他以后，顺势抱着他那只手没事人似地睡过去的江静月。 心里不由升起熟悉的触电般的酥麻感，痛并快乐地煎熬着。 没人知道，他这一晚处在何种水深火热中。 他一宿没睡，浑身硬着，在床沿侧躺了一整夜。 被江静月咬过的那只手，则一直被她当成玩偶抱着。 看着她香甜的睡颜，对于顾尧野来说，这t比下十八层地狱还折磨人。 这种能看不能动更不能吃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若是江静月下次再喝醉酒，他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回老宅那边去，绝对绝对不会一时心软，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再带她回家让她折腾自己，他就是狗！ 这么想着，顾尧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隔天天没亮，他就醒了过来。 因为手臂被压得太久，整条胳膊都麻了，顾尧野难受得直接醒了过来。 他从小到大，就几时受过这份委屈？ 也就江静月能让他心甘情愿吃下这份苦了。 27. 假浪子027 “我可是你的前未婚夫”…… 翌日是个大晴天,秋高气爽，阳光暖软，温度适宜。 江静月醒来时,头痛欲裂,嗓子干哑，口渴难耐。 说她是被渴醒的也不为过。 意识苏醒后,江静月因为头疼的厉害,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她抬了手,摸到太阳穴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按了一阵。 直到脑仁撕裂般的痛感得到缓解,她才艰难地咽下一丁点唾沫,徐徐睁开了眼睛。 随着头脑清明，醉酒前的种种也在她脑袋里简单过了一遍。 最让江静月介怀的,无疑是醉酒的原因。 哪怕她借着酒精逃避现实一时，却也不可能逃避一辈子。 酒醒以后,该认清的事实始终还是要认清的。 这么想着，江静月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摸了摸因为口干轻微发痒的喉部肌肤,吞咽着,试图挤出些水分来润润嗓子。 可惜她实在缺水得厉害，根本挤不出来，反倒是口干的感觉更强烈了。 江静月双脚沾地，坐在床边，习惯性地去床头柜拿水杯。 她日常有这个习惯，晚上睡觉前，会接上一杯水放在床头，以备不时之需。 主要是因为懒，渴了也不想起床,去厨房倒水。 可今天的床头柜有些不太一样。 上面没有她的水杯，甚至连她卡哇伊的粉红猪猪闹钟也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柜体的形状和漆面颜色也很陌生。 江静月脑袋一空，宕机了几秒钟。 随后她后知后觉地打量起四周环境来，终于意识到她身处之地，并不是自己的卧室。 这间卧室的装修风格总体为浅灰色调，房间的布置非常男性化，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间。 短暂的茫然后，江静月陷入了惊慌、警惕。 她分明记得喝醉前陈倩兮说过，善后的事情可以安安心心交给林豫东。 所以昨晚林豫东是把她扔在哪儿了？ 这是谁的房间？ 无数的疑惑萦绕于江静月心间，令她暂时忘记了口干这件事。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房间主人身份的线索，所以江静月选择出门去看看。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件男士衬衣。 衬衣纽扣全都扣错了，衣领错开，露了半边肩膀。 最要命的是，当她站起身时，感觉衣服底下的小裤裤松松垮垮地往下掉…… 片刻迟疑后，江静月惊慌失措地跑去了洗手间。 从里面出来时，她的脸色铁青一片。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身上会穿着男人的衬衣，甚至连贴身的衣物都是男士的…… 江静月心里的疑团想乌云一样凝结聚集。 她花了十几分钟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房间里搜罗了一圈，江静月在衣柜里找到了她自己的衣服。 衣服像是洗过，上面有淡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洗干净的衣服被人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连她的贴身衣物也被叠放整齐，放在一旁。 至此，江静月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昨晚应该并没有和这间卧室的主人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一来是她的身体并没有事后该有的异样感，二来如果这间卧室的主人真的对她做过什么，应该不至于蠢笨到给她穿衣服时系错衬衣的扣子。 何况人家还体贴周到地替她把沾满酒气臭烘烘的衣服洗了烘干，挂在柜子里。 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确定自己身体无恙后，江静月稍稍心安了一些。 她在另一侧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介于昨晚周矢接二连三的电话骚扰，江静月把手机关机了，这会儿电虽然充满了，但她的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 拿到手机后，江静月先开机。 期间，她的目光不经意朝落地窗外的露台看了一眼，然后鬼使神差地起身，朝露台那边走去。 秋日的清晨，阳光明媚，浮云袅袅。 江静月被阳光刺得眼睛微微生疼，拿手挡了一下。 随之，她的视线也就落到了露台底下，占地面积极广的露天游泳池。 至此，江静月总算因为目之所及的熟悉景物，知道了自己是在谁的地盘。 ——顾尧野在西亭春雪那套别墅。 上次来这里是晚上，江静月当时来去匆匆，按理说对别墅的环境应该并不了解。 但是那晚后院露天泳池的阵仗很大，甚至架起了舞台，在聚光灯下，泳池四周的陈设、景致，给江静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 确定是顾尧野的住处后，江静月松了口气。 虽然他名声烂，不正经。 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顾尧野要是想对她下手，早就下手了。 而且事实证明，昨晚他们之间确实没发生过什么。 思绪回笼后，江静月将换下来的衬衫叠好放在了床尾。 不经意瞥见那件令她脸红半晌的男士贴身衣物，她脸上热度又升了上来。 昨晚她喝醉了，目前为止能想起来的一些片段里，倒是真有关于顾尧野的。 记得最清楚的要数在欲色酒吧包房里，她朦朦胧胧间看见了他。 哪怕是现在酒醒了，江静月都难免怀疑那是一场梦。 毕竟顾尧野昨天的航班才离开深市，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出现在深市？ 不过比起相信自己做梦会梦见顾尧野，江静月当然还是更相信顾尧野打了个飞机从国外跑回来了。 这比较靠谱。 想起之前林豫东也是将她交给顾尧野，让顾尧野送她回家，江静月突然觉得，自己在顾尧野家醒来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虽然关于昨晚很多事，她还有很多疑问，但眼下，江静月决定先出去看看。 有疑问还是找当事人解答清楚比较好。 - 从卧室出来后，江静月将整个三楼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顾尧野。 她继续下二楼，一楼。 终于在一楼厨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到厨房门口时，江静月因为脑袋疼站住脚，揪着眉揉着太阳穴。 恰巧厨房里忙活的顾尧野在打电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门外的江静月。 男人在跟妹妹顾知薇打电话，询问她醒酒汤和鸡丝粥的做法。 顾知薇在电话里教他，顾尧野现场操作。 忙活了快两个小时了，鸡丝粥可以出锅了，醒酒汤还在研究中。 主要是顾尧野的要求太高，既要效果好，又要味道好。 顾知薇快被他的高标准逼疯了。 “哥，你第一次做这些，对自己要求不用这么高的。” 电话那头，顾知薇试图劝说男人适可而止。 犯不着这么吹毛求疵。 顾尧野却不肯，将刚熬制好的醒酒汤给自己盛了一碗，尝尝味儿。 觉得不行，又倒掉重新熬制。 反正他不嫌麻烦。 男人做事专注，江静月在厨房门外站了许久，他也没发现。 最终还是江静月觉得自己继续在门外站着，有偷听他们兄妹俩说话的嫌疑，便以手抵唇，故意轻咳了一声，顺便清了下嗓子。 她刚发出声音，顾尧野便回头了。 男人身上拴着黑白格子的围裙，围裙里头是浅灰色的上下装家居服。 这样的他看上去，身上那股不羁感锐减，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温柔在身上。 江静月看愣了片刻，艰难吞咽一下，嗓音带着点刚起床的哑：“那个……我想喝点水。” 她实在口干得厉害，感觉嗓子快冒烟了。 同样愣神的顾尧野连忙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揣进围裙前面的兜里。 他转身取了一只玻璃杯，给江静月倒水去。 莫名的，江静月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顾尧野的反应和平时不太一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看上去……有些慌乱？ - 顾尧野确实有些慌乱。 毕竟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他还没忘记自己趁着江静月酒醉，偷偷摸她脸这事儿。 简直禽兽不如。 男人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将八分满的水杯递给走近的江静月，故作镇定地问了她一句：“是我吵醒你了？” 刚喝了一口水，感觉自己被拯救的江静月：“……”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尧野，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在一楼，我在三楼，你吵醒我？”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顾尧野：“……” 他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缓解心虚。 被江静月这么问，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多么蠢笨。 好在江静月没有揪着这点嘲笑他，喝了水，视线佯装不经意地扫过厨房操作台那边，有点诧异：“顾大少爷还会下厨呢？” 顾尧野默默收回了打量她的视线。 虽然眼前的江静月穿戴整齐，没什么不妥，但看见这样的她，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她昨晚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夹着他的被子睡觉的样子。 许是顾尧野没有应答，江静月也察觉到了他方才打量的视线。 想起刚醒来时的自己……她又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脸，问男人：“那个……我怎么会在你这儿？” 顾尧野一眼洞穿了她的不自在。 意识到这一点，顾尧野心里突然没那么虚了。 毕竟昨晚他只是没忍住，偷偷摸了下她的脸。 而江静月可是捧着他的脸近距离看了很久！ 若真论起来，好像还是他被她占去的便宜更多一些。 暗暗调整好心态后，顾尧野又恢复了平日的不正经，说话的语气都轻浮放浪许多。 “你喝醉了，非要我带你回来。” “我实在没辙，只好顺了你的意。” 江静月神色僵住，眼露怀疑，不是很相信他这番说辞。 “你不是出国了？” “昨晚怎么会去欲色？” 男人没想到她还记得一些昨晚的事，更没想到江静月能如此冷静。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酩酊大醉后醒来，发现自己在异性家里，还衣衫不整…… 此刻肯定慌乱不已，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各种脑补。 江静月却没有。 非但没有，她还能针对顾尧野不着调的话理性思考和判断，并且试图从他俩的谈话间，摸清楚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尧野知道她的意图，本可以继续逗弄她。 但一想到江静月昨天遭遇的事，这个节骨眼上，他觉得并不适合戏谑调侃她。 于是男人摆正了心态，回身给江静月盛了一碗刚熬制好的醒酒汤，不紧不慢地解释：“有点事要耽搁，就改航班了。” “本来是去欲色放松的，没想到会遇见你。”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深深看了女人一眼，意有所指：“没想到堂堂江大小姐，酒品这么差。” “喝醉了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一样，不但霸占我的房间和床，还顺了一件我的衣服穿。” 听顾尧野这么说，江静月心里隐约有数了。 果然昨晚那件男士衬衣是她自己套在身上的。 而且看起来，她昨晚应该还冲了个澡。 所以真如顾尧野所说，她昨晚真的把他家当自己家了？ 睡他的房间，用他的浴室，躺他的床还穿他的衣服…… 想到衣服，江静月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耳根微红地纠正男人刚才的话：“是……两件。” 她顺了他两件衣服穿。 就是不知道被她顺走的那两件，顾尧野有没有穿过…… 饶是江静月不觉得她和顾尧野之间会发生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可能穿了他穿过的衣服……甚至的贴身的衣物。 她心里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不由自主地埋低脑袋，不敢看男人的脸。 端着醒酒汤的手悬在半空，顾尧野再次愣住，试图理解江静月说的“两件”衣服具体是什么。 但江静月并没有给他细想的机会，接了醒酒汤一口气喝完，把空碗还给他，还舔了舔嘴唇。 脸上染了可疑的红，说话也没什么底气：“……是你自己带我回来的。” “你完全可以选择把我扔出门去。” 顾尧野：“……” 他怎么有一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 语塞半晌，顾尧野选择不同江静月计较。 他言归正传：“你和周矢……” 话到一半，顾尧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过问她感情方面的事。 于是中途闭了嘴，低下眼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怕自己口无遮拦，无意间的话，触碰到江静月的伤口。 江静月也沉淀了思绪，想到周矢的事，便不由自主皱紧眉头。 连说话的语气都低沉了许多：“连你都知道了。” “林豫东告诉你的吧。” 是陈述的口吻，隐隐含着自嘲。 顾尧野眼帘微掀，看着她沉下去的脸色，忙道：“不是……是我昨天去机场的路上，偶然看见他上了夏听晚的保姆车。” 顿了顿，男人声音低沉了些：“原本是想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告诉你的……抱歉。” 江静月也抬眸，对上男人深沉如墨的眸，她笑了笑：“原来你昨天给我发微信是这个用意。” 顾尧野没有否认。 倒是江静月，为她昨天的态度道了歉。 以及，顾尧野的好意，她也一并感谢了。 他们之间的氛围，难得这么正经和睦。 于是顾尧野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要跟他分手吗？” 江静月的视线低垂着，也在为怎么处理这件事而烦恼。 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望向她的目光里，隐隐含着希冀。 他就差把“快跟他分手”这几个字写到脸上来。 江静月是有这个打算。 但是这些事，她犯不着跟顾尧野说。 总觉得会被他挂在嘴边取笑。笑话她眼瞎，拿百分之十的股份跟他解除婚约，就为了周矢这么个男人。 想到这里，江静月恢复如常，没好气地回他：“跟你有关系吗？” 休想让她满足他的八卦欲！ 顾尧野也意识到江静月误会了他的意图。 有些哭笑不得，复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跟我怎么没关系？” “我可是你的前未婚夫。” 28. 假浪子028 “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江静月：“……” 也不知道前未婚夫这个身份,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他怎么一脸得意骄傲的样子。 顾尧野收敛了唇角，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他喜欢江静月十年有余，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们之间的未来,满怀希望。 第一次是不久前,老爷子打电话告诉他，顾江两家要联姻，让他回国议婚。 以顾尧野的脾性,对联姻这种事理应反感，抗争到底才对。 老爷子当时还怕他不答应，不惜拿自己的老命威胁,勒令顾尧野必须回国。 后来他老人家还说了许多,包括江静月的各种好,以及联姻对顾家,对顾尧野个人的利与弊,一条一条同他分析。 没想到最后顾尧野答应得非常爽快。 免了顾老爷子许多口舌不说，还主动表示,会尽快回国配合家里的安排。 没有人知道，顾尧野当时是怎样一种心理。 就像一个被关押了十年的囚犯,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默默守着自己的妄念。 忽然有一天,地牢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希望的光漏进来，让他心中所念有了一丁点的可能。 可惜,哪怕顾家和江家想要联姻,顾尧野也还是没能过江静月那一关。 所以这才有了他第一次希望落空，打算灰溜溜离开，永远不再回深市的决定。 说他脆弱也好,胆小鬼也罢。 为了让江静月余生都能安稳度日，顾尧野只能离她远远的。 不然同在深市，他很怕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发疯，把她从周矢手里抢过来，哪怕是用强呢。 这样的结果，无疑会让江静月恨他一辈子。 所以，思虑再三，顾尧野选择离开。 顾知薇得知此事时还曾为他松了一口气，希望时间能让他逐渐放下江静月，邂逅生命中的另一半。 可她不知道，顾尧野连逃离深市都是为了江静月未来幸福着想，他已经对她用情太深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她。 心里也被她挤占得满满当当，再无可能装下另外的人。 他离开，是带着孤独终老的决心离开，并非为了放下江静月，自己重新开始而离开。 - 万幸，因为周矢和夏听晚的事，顾尧野又将迎来一次机会。 他看着面前对他百般不理解的女人，心里拨云见日，悄悄开出花来。 被他盯着看了许久的江静月：“……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明明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嘴角却努力绷直。 自以为没有暴露半分情绪的样子，真的有点诡异。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询问她分手的事，是另有所图。 顾尧野笑了一下，眼神变得很无辜：“没有啊，只是希望你早日脱离渣男苦海而已。” 江静月：“……” 真不知道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渣男的。 在江静月看来，顾尧野和周矢的作风问题，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不过顾尧野是明着浪，周矢是暗地里渣，一经对比，两人高下立见。 但浪子劝人早日脱离渣男的苦海，怎么听怎么像是风凉话。 “饿了没？”没等江静月说什么，男人忽然想起了熬了快两个小时的鸡丝粥。 他转身去盛粥，不忘让江静月先移步餐厅，“我煲了鸡丝粥，你尝尝。” 男人突如其来的好，让江静月应变不及。 前一秒还以为顾尧野没安好心，眼下他却请她喝粥。 江静月是真的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顾尧野做的鸡丝粥香味甚浓，他揭开砂锅盖子的时候，江静月闻到了味儿。 那句“不用了”便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昨晚她和陈倩兮只顾着喝酒了，一心求醉，这会儿人清醒了，肚子自然也饿得不行。 眼下饱腹最要紧。 - 十几分钟后，江静月和顾尧野相继落座于别墅一楼餐厅的餐桌前。 大理石面的长餐桌，在落地窗外阳光微漾下有了几分温度。 江静月和顾尧野相对而坐，各自眼前放着一碗香菇鸡丝粥。 鸡丝粥热乎乎的，熬了很久，看上去粘稠润口。 很好吃的样子。 在顾尧野的眼神示意下，江静月开动了。 先是小小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的稠粥，令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心里诧异之余，也暗暗对顾尧野改观了一些。 “粥不错。”江静月舔了舔唇，真诚夸赞男人的手艺。 对座的顾尧野不由扬唇，眉尾也微微上挑，略得意：“第一次。” 江静月愣住，眼里诧异更甚：“是吗？” “那你应该去考个厨师证，不能浪费天赋。”她挽唇打趣，半开玩笑的语气。 顾尧野顺势应承下来：“行啊。” “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男人声音低磁噙笑，似玩笑，又似很认真。 坐在他对面的江静月当即便愣住了，唇角的弧度僵在那儿，片刻后平展下来，看向顾尧野的目光充满警惕和狐疑。 男人约莫也察觉到他刚才的话有歧义。 再看江静月的反应，顾尧野稳住了心神，放下陶瓷的粥匙，手臂略随意地叠放在一起，端正了坐姿。 连神情都比刚才严肃了些，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周矢这件事？” 江静月心神微荡，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惊艳了一秒。 竟觉得，严肃正经的顾尧野，比平日多了几分帅气。 没来由的，江静月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如你所愿，分手。” 虽然不想被顾尧野看笑话，但决定分手是事实，这件事圈子里早晚会传开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看笑话，早晚都能看得着。 告诉他也无所谓。 话落后，江静月便低头喝粥了。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男人抑制不住往上扬的唇角。 等江静月再次抬眸看向顾尧野时，他已经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兴奋。 怕被江静月误以为他是在幸灾乐祸。 “那分手以后呢？”顾尧野问。 他这个问题让江静月感到莫名，“过好自己的生活，认真工作呗。” 片刻后，江静月会意到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会花心思去报复周矢吧？” “……”顾尧野刚想否认。 却听江静月继续：“周矢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并非网上传的那样。” “他们是旧相识，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发展到网友以为的地步。” 一夜过后，江静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再加上刚才手机开机后，她收到了很多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都是周矢打来的。 男人还给她发了微信，大篇幅的解释他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 字里行间尽显真诚，可以看出他和夏听晚目前为止，并没有背着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周矢并没有劈腿。” “我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和夏听晚什么。”江静月声音沉缓，她看上去很冷静。 仿佛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剖析别人的感情问题。 这让顾尧野不禁怀疑，眼前的她和昨晚买醉的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酒精这东西有这么神奇吗？能杀死人的恋爱细胞？ 就江静月当下的状态，很那不让人怀疑，她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周矢。 沉默半晌，顾尧野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既然江静月相信周矢和夏听晚之间是清白的，那她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毕竟她当初可是愿意为了周矢，拿出汇江集团百分之十股份，换他解除婚约。 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在一起，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不是爱是什么？ 忽然间，顾尧野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江静月。 至少在感情方面，他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不必知道。” “……” 江静月并没有跟他深入交谈的意思。 只点到为止，不想因为谈论周矢，扰了自己吃饭的好心情。 而且她心里还记挂着顾尧野之前的话。 想了想，江静月抬眸看向男人：“你刚才说，以后天天给我做饭吃？” 顾尧野也看着她，心想说了这么多，绕了这一大圈，江静月总算问了一句他想听的。 “你不是要跟周矢分手？”男人沉声，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你跟他分手以后，江爷爷那边总要有个交代吧。” “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以后你的终身大事，他定然会严格替你把关。” “断不会再由着你。” 这一点，顾尧野倒是猜得很准确。 江静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暂时还不想让爷爷知道她和周矢分手的事。 万幸现在网上还没有爆出夏听晚那个“神秘男友”的正脸。 江静月只能抱有侥幸心理，希望老爷子那边还不知道周矢和夏听晚的事。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江述和顾知薇婚礼上，江静月已经带着周矢出席过，和老爷子、爸妈以及一些亲朋，都照过面。 想必老爷子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算是接受周矢了。 过不久他老人家肯定会问及她和周矢之间的进展，说不定会主动提到结婚事宜。 所以江静月想着，在处理好周矢这边后，再好好想个办法，安抚老爷子那边。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想到能圆满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被顾尧野突然提起，她有些好奇，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婚约？” 果然，顾尧野前面说的那些都是铺垫。 他也是沉了一口气，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向江静月提议：“这样既能安抚江爷爷，又能从我手里拿回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何乐不为？” 江静月愣住了。 没想到顾尧野会说这些。 还以为他说以后天天给她做饭吃，又是浪子本性的轻浮挑逗。 结果男人却一本正经地提了婚约。 并且考虑得很周到，连替她安抚老爷子都想到了。 还说要把汇江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还给她。 江静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认识的顾尧野，不可能这么善心大发。 又或者……他其实是酝酿了更大的阴谋？ 揣着满腹狐疑，江静月虚眸盯着对面端坐的男人瞧。 半晌才低低问了一句：“你有这么好心？” 对面的顾尧野：“……” 他刚才说完那些，心里的弦顿时绷紧了，整个人如坐针毡，一直努力管控好自己的表情，不在江静月面前有丝毫露怯。 并且他暗自在心中有过很多设想。 比如江静月会直接拒绝自己的提议，说不定还会骂他有病。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静月会是如此反应。 她竟然下意识地怀疑他不安好心…… 顾尧野有些哭笑不得。 但江静月的反应，总比直接拒绝他的提议要好。 男人这么安慰自己后，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疾不徐地解释：“别忘了我家也有个盼着我早日结婚的老爷子。” “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江静月微蹙的眉舒展开，似是被他糊弄过去了，“所以你想让我做你的挡箭牌？” “……”顾尧野神情微僵，有些跟不上江静月的思路。 只听女人继续：“你这个提议倒也不错。” “你同意这个提议？”顾尧野有些惊喜。 江静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协议结婚，婚后互不干扰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家老爷子很满意顾尧野，一开始就想撮合他们结婚来着。 而老爷子那一关，江静月也逃不掉。 与其让老爷子在圈子里挑选其他不认识不熟悉的结婚对象，不如由她自己和顾尧野达成共识，签订协议，婚后做一对形式夫妻。 把夫妻关系当做合作关系，就像之前他俩合作解除婚约一样。 虽然顾尧野是个浪荡子，但只要他没有霍霍到她身边的人，婚后在外面乱搞别太过分。 她对他也不是不能容忍。 何况顾尧野刚才也说了，会把汇江集团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给她。 这笔生意，对于江静月来说算是稳赚。 确实何乐不为。 江静月心里怎么想的，顾尧野不知道。 但是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他感觉结婚这件事有戏。 哪怕只是协议结婚呢，哪怕江静月打算跟他婚后互不干扰呢？ 只要她愿意跟他结婚，这些都不是问题。 至少结了婚，对于顾尧野来说，他们之间最大的沟壑便算是跨过去了。 用顾知薇的话来说，两个人结了婚，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时间久了，是能保证不会日久生情？ 反正总比一丁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那我们……”顾尧野抑制着内心的颤抖，极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激动。 他想趁热打铁，顺势和江静月敲定结婚这件事。 话还没说完，江静月的手机响了。 突兀的铃声在偌大的餐厅里回荡，理所当然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江静月放下了陶瓷汤匙，从一旁的包里摸出了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瞬，她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迟迟没有接听电话。 见她这样，顾尧野自然也就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谁。 铃声快结束时，他沉声提醒江静月道：“接吧，不是说要跟他分手吗？” 他的话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江静月被推着接听了电话。 手机里顿时传出周矢略显焦急和疲惫的声音：“静静……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周矢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哪儿？” “……我们能见面聊一聊吗？” 餐厅里很静，江静月虽然没有外放，但是周矢的话，坐在对面的顾尧野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心下沉了沉，目不转睛地看着江静月，观察她的表情。 生怕她心软、后悔，打消和周矢分手的念头。 可以说顾尧野和电话那头的周矢一样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站上江静月的天平。 难得的机会，可天平另一端是和江静月长跑“七年”的周矢。 这让顾尧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29. 假浪子029 “深A·225JJ”…… “可以。” 江静月同意了周矢的提议。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会儿是上午八点五十分。 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江静月：“十点半，你们学校附近那家咖啡厅见。” 话落,江静月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放在一旁，低头专心喝粥。 莫名的静谧让江静月有些不习惯,随后她抬眸看向对面看着她的顾尧野：“看什么？” 男人高悬不安的心慢慢放松，“没什么,在想你刚才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跟他提分手。” “有些东西需要当面归还。”江静月垂下视线,继续喝粥。 不得不说，顾尧野煲的粥味道很不错。 暖心又暖胃。 因为她的话,顾尧野的心落回了原位。 他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毕竟就算他们要协议结婚，也要等江静月先处理好周矢这边的事。 等他们正式分手,撇清关系。 看江静月脸上没有丝毫动摇,顾尧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江静月想了想没拒绝,毕竟从西郊回市里少说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比起自己打车，还是让顾尧野开车送一下更方便。 何况男人说了，他正好有事去市中心一趟。 - 九点整，江静月和顾尧野一起出门。 男人今天开的是他那辆青绿色的保时捷卡宴，从西亭春雪一路往市中心,一如既往的招摇过市。 回到市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江静月跟顾尧野打了招呼：“一会儿你送我到锦上公寓就行，昨晚还有今天，谢谢你。” 男人在路口处转弯,车子经过了市公安局。 云淡风轻地问了江静月一句：“不是跟你前男友约了咖啡厅见？” 回公寓做什么？ “拿点东西。”江静月如实回，视线落在车窗外，看着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竟有一种强烈的无奈感。 就像她和周矢之间，注定要走到终点一样。 顾尧野略狐疑，“拿什么？” 去分手还要带东西吗？ 江静月没想到他会一直追问，有些不耐烦：“你平时都这么八卦？” 男人噎了噎。 他只是怕江静月和周矢分手出什么意外，希望她能速战速决。 车子到了锦上公寓楼下，江静月解了安全带欲下车。 却被顾尧野叫住：“拿好东西下来，我送你过去。” 江静月微愣，不明所以：“你不是还有事？” “我那事没那么急。”男人面不改色，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一个宿醉刚醒没多久的人自己开车。” “安全第一。” 江静月：“……” 她没打算和顾尧野较劲，毕竟距离她和周矢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 打了招呼，江静月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 她特意赶回公寓，是要把周氏这些年送她的礼物简单收拾一下，带过去还给他。 既然决定了要分手，那就要分得干干净净才好。 - 十点半，江静月踩着点到了深农大附近那家咖啡厅。 这个点咖啡厅的客人不算多，厅内静谧，播放着婉转慢节奏的纯音乐。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拎着礼品袋出现的江静月风尘仆仆，与咖啡厅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她人长得美，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板栗色的v领毛衣，也格外引人注目。 店里几对约会的情侣，纷纷朝她投来视线。 江静月一眼望过去，望见了咖啡厅靠最里面落地窗前那桌的男人。 周矢穿着亚麻色的风衣，里面是近色的毛衣，看上去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一身书卷气。 他和往常一样稳重体贴，在江静月走近时，甚至主动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超大礼品袋，帮忙放在了沙发上。 “你这是逛街去了？”周矢没我那个礼品袋里看。 不知道江静月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以为她和陈倩兮去逛街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叫来服务生，给江静月点了一杯她常喝的卡布奇诺。 结果江静月落座后，却叫住了要转身离去的服务生：“卡布奇诺换成拿铁，谢谢。” 服务生微微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矢，最后点头应下，离去了。 落地窗边，只剩下江静月和周矢两人，相对坐在玻璃方桌两边的沙发上。 江静月带来的礼品袋就放在她身旁靠窗的位置。 因为她刚才的话，对面的周矢神情有些微呆滞，随后墨色的眼眸里涌起惊讶不解：“你不是一向喜欢喝卡布奇诺？” 江静月看着他，视线细细扫过他丰神俊朗的眉眼，笑了笑：“我对咖啡其实不怎么挑剔。” 只是以前每次来找周矢，都会在这家咖啡厅坐着等他，习惯性点一杯卡布奇诺而已。 约莫周矢便因此误会了她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每次都点。 但其实她没有很喜欢，但也不讨厌。 在江静月看来，咖啡的味道大同小异。 于她而言，只是打发时间和提神而已。 周矢一脸恍然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才暗暗深吸一口气，打算跟她提昨天在学校的事。 只是周矢没想到，他才要开口，江静月却低头，从礼品袋里拿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桌上。 其中有枫叶做的书签，周矢记得，那是他刚开始追求江静月时在学校枫林里捡的落叶，自己亲手制成的书签。 为了追她，周矢曾挖空心思想着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后来考虑到那个时候的江静月喜欢看书，所以他才自己制作了枫叶书签送给她。 当初追求江静月的男生数不胜数。 不缺给她送礼物送花的，更不乏出手大方的追求者。 但无一例外，那些追求者送的东西都被江静月拒收了。 所以周矢在送礼物这方面做了很多功课，最终送了江静月这枚书签。 书签不值钱，但贵在东西是他亲手做的。 意义非凡。 因为不值钱以及周矢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那个时候和周矢算是相识的朋友的江静月收下了这份小礼物。 这也是周矢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有八年了，而江静月和周矢认识总共也才九年而已。 - 除了枫叶书签，周矢还看见了他和江静月假装情侣时，他买给她的发簪。 还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他送给她的项链；以及恋爱一周年，也就是去年国庆节送给她的一对耳环…… 相识九年，对外确定情侣关系七年，正式谈恋爱两年……周矢发现他送给江静月的礼物其实并不算多。 确切地说，不是他送的少，而是江静月收下的礼物很少。 她的出身好，从小就不缺什么，对物质方便的需求和欲望自然也不大。 再加上周矢家境一般，以前可谓贫困。江静月更是处处为他着想，基本不会追求什么仪式感。 顶多一起吃个饭，逛街，看电影也就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她却把这些礼物全都带了过来，并且一一摆放在周矢眼前。 这让周矢心里沉了沉，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来。 江静月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上，视线低垂着，声音不疾不徐：“这些都是你送我的，你点一下，有没有缺了什么。” 她说着，视线也淡淡扫过那些东西，脑子里自动过了一遍和那些礼物相关的回忆。 若说心里没有半点波动，那还真是假的。 毕竟认识了九年，周矢一直以来对她也很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回忆也都是快乐的。 周矢心慌不已，视线落在那些东西上，脸上微露慌色，声音有些不敢置信：“所以静静……你答应来见我，是打算跟我谈分手吗？” 他就算再迟钝再笨，也该想明白，江静月带着这些曾经的礼物前来，是什么意思。 江静月闻言，垂掩的长睫微掀，目光幽沉地看着男人，不说话。 周矢知道，她这是默认的意思。 他的心脏顿时收紧，脸色白了一瞬，浓烈的酸涩涌上来，连声音都带着慌乱：“静静……”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男人的眼神黯淡下来，看上去有些难过。 他急着向江静月解释，坦白他和夏听晚以前认识，初高中都是同校，以前确实谈过。 但是他们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年了，前不久才机缘巧合在国外重逢，但也只是普通故人重逢一起吃了顿便饭。 “我和听晚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静静，你相信我，好吗？” “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现在就给夏听晚打电话，让她……” “只是现在还没有。”江静月冷不丁开口，声音沉沉地打断了男人的解释：“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她的话让周矢愣怔当场，片刻后，男人看向江静月的眼神露出失望：“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认为我会背叛你？” 江静月眸色深了深，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如果周矢不爱她，那过去的这些年又算什么？ 他的好，无可否认。 江静月的肯定令周矢重新打起了一些精神，他以为他们之间又有了转圜的余地。 却不想，江静月接着道：“但是周矢，我要的是一个只爱我的男朋友。” 男人再次愣住，微蹙眉头，似是没听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静月看着他，继续道：“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那我告诉你。” “周矢，我不该是你的第二选择，我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空气似乎静谧了几秒。 坐在江静月对面的男人欲言又止，眼里情感复杂。 江静月没有给他时间思考和辩解的意思，她只是平静的，不疾不徐的，将自己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一早向我坦白你和夏听晚的过去。” “我自认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通情达理的女朋友，但是周矢，或许在你心里，你潜意识里……其实并不信任我。” 她的话像是一颗颗石子，砸进男人心湖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算不上指责，她只是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跟他阐述一些事实。 “我知道，无缘无故提分手，你肯定接受不了。” “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让我下定决心跟你分手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在你和你前女友重新有交集时，你选择了对我沉默、隐瞒。” “第二，在你和你前女友上热搜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主动找我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是选择装傻，继续隐瞒。” “最后，你给我发的那些消息我都看完了。” “虽然你确实在向我解释，但是字里行间却时刻透露出你此时内心的纠结和为难。” 江静月说到这里，脸上的平静也有些难以维持下去。 若说她对分手这件事毫无感觉，那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此刻，在意识到周矢心里摇摆不定时，江静月心里对他是有一些失望的：“你让我给你一点时间，等你处理好你和夏听晚之间的关系，一定给我一个交代……” “可是周矢，你和她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了。” “这些年的时间，还不够让你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江静月心里很清楚，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 正如网上说的那样，每个男人心里，最难忘的一定是初恋白月光。 不凑巧，夏听晚正好就是周矢心里那个难以忘怀的初恋白月光。 甚至连他当初追求她的初衷都极有可能是因为夏听晚…… 江静月如何敢奢望，他能彻底放下他的白月光？ - 安静的咖啡厅里，四周没有人注意到江静月和周矢。 因为江静月一直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她和周矢能听见。 也许是她刚才那些话戳中了周矢的痛处，男人哑口无言，彻底沉默了。 他低着头的样子，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正在挨训。 见状，江静月暗暗吸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些：“抱歉，我并非要指责你什么。” “毕竟感情的事情本来就逻辑不通，从来就没有什么固定正确的答案。” “我今天来见你，跟你说这些，只是单纯的想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抱歉周矢，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该说的，江静月一次性说完了。 周矢送的礼物，她也一样不落全都还给了他。 至于她给他的那些回礼，江静月没有要回来的打算：“我送你的那些东西，麻烦你帮我处理了就行。” 她所谓的“处理”是指丢进垃圾桶里。 至于周矢最终决定如何处理，江静月不在意。 反正对于她来说，那些送出去的东西，已经等同于废铜烂铁。 话说完，江静月拎包站起身，打算先离开。 刚好服务生将咖啡送了过来，江静月浅声说了一句：“买单。” 至此，周矢总算回过神来。 他也跟着站起身，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江静月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也就是说，哪怕他想要挽留她，她对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恋。 所以不管怎样，他只能同意她分手的决定。 “我买单。”周矢开了口，示意服务生先离开。 随后他叫住了要走的江静月，声音听着有些悲伤：“……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周矢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就这么和江静月断掉所有联系。 不想跟她做回陌生人。 好在，江静月的性格一向很好。 哪怕做不成恋人，她也不会把周矢当做仇人。 而且对于江静月而言，周矢对她有过两次重大帮助。 一次是大学时抓小偷，他为她摔断了腿；另一次便是不久前连环奸杀案，他救了她和顾尧野。 撇开男女感情，周矢这份恩情，江静月还是要报答的。 他想继续跟她做朋友，江静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她回头对上男人落寞悲伤的双眼，冲他笑了笑，点了头：“当然。” 话落，江静月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男人挪动脚步，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不想让自己在江静月心里留下一个纠缠不休的前男友形象。 所以江静月离开咖啡厅时，周矢只是站在桌前，静静目送她的身影走出咖啡厅，逐渐远去。 - 离开咖啡厅后，江静月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长舒了一口气。 和周矢之间的事情已经说开了，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介于今天休假，江静月盘算着，干脆一次性攻克所有难关，直接回老宅去找老爷子，坦白这件事。 得让自己有事可做才行。 不然一旦闲下来，想到自己被人当成别人的替身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确定了路线，江静月去路边拦车。 没等她看见一辆空的出租车，一辆青绿色的保时捷卡宴，已经从后面徐徐开过来，冲她按了下喇叭。 江静月被吓了一跳，回头朝后面看去，视线粗粗扫过车牌，随后那辆卡宴在她面前停稳。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的顾尧野倾身招呼她：“上车。” 江静月狐疑诧异了片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车门被她重重带上。 江静月一边拉过安全带，一边看向驾驶座的男人，神色狐疑：“你不会一直没走吧？” 顾尧野眉尾微扬，不置可否。 “去哪儿？”男人问。 江静月蹙眉，一想到要回老宅面对老爷子，便头疼：“回老宅。” 顾尧野笑了一下，顿时明白她回老宅的用意。 江静月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莫名想到之前喝粥时，男人的提议。 不过她眼下没有提起这件事的打算，只是没话找话般，随口提起了刚才注意到的车牌号。 ——深a·225jj。 “你的车牌倒是跟你高调张扬的性格一点也不相符啊。” 其实江静月是有些好奇的。 还以为像顾尧野这样的人，车牌号会是五个6或者五个8呢。 没想到这么平平无奇。 男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这个，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随后侧目，意味深长看了江静月一阵，笑了。 故作高深的语气：“我的车牌都是有寓意的。” 江静月：“……什么寓意？” 男人还是笑，余光不经意望出车窗外，刚好看见了从咖啡厅里出来的周矢。 注意到周矢的视线往他们这边落了过来。 顾尧野收回目光，低落在江静月抓着安全带的手上，他顺势倾身过去，带着她的手将安全带扣好。 俊脸更是微侧，薄唇故意贴到了江静月耳畔，声音低磁，似蛊惑，十分欠扁：“你猜。” 被男人突然靠近惊到的江静月：“……” 30. 假浪子030 “除非你自愿” 男人优越的五官近距离放大,竟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 江静月被他精致漂亮的单眼皮吸引了视线，不是很明白，一双颇具冷感的眼睛怎么看上去却有一种似笑非笑的邪肆和魅惑。 顾尧野确实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长相。 皮相骨相俱佳，可塑性强,冷感又清秀,身材比例也非常完美。 型花瓣唇扬起唇角时，就是活脱脱一气质优越矜贵雅痞的豪门贵公子。 略蓬松的短发让他看上去精神焕发。 江静月从惊吓到惊艳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后来因为下意识屏住呼吸导致有些胸闷,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无聊。” 江静月丢下这两个字,便率先抽走了搭在安全带卡扣上的手。 她扭头看向副驾驶的车窗外，手背上残留的顾尧野的体温令她心里有些浮躁。 江静月不肯配合猜谜游戏，顾尧野也不强迫她。 因为刚才近距离的对视,以及他掌心覆在女人手背时细腻的触感，顾尧野心情变得非常美丽。 他沉目扫了一眼从咖啡厅出来的周矢,唇角扬起胜利后得意的弧度。 也不急着开车,任凭周矢打量着。 很快,江静月也注意到了从咖啡厅出来的周矢。 浮躁的心情似被一只无形大手压了下去，她和拎着礼品袋的周矢隔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情绪收了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对驾驶座的顾尧野道：“开车吧。” 男人最后看了徐徐朝这边走来的周矢，视线回到了江静月脸上。 见她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故意道：“遵命，我尊贵的江大小姐。” 话落,男人发动了引擎。 青绿色的保时捷卡宴如一道优美的弧线往前开出去。 因为男人的调侃，江静月白了他一眼，只觉得顾尧野又在犯病抽风，根本懒得搭理他。 车开出老远一截后,江静月从副驾驶这一侧的后视镜看了眼已经走到路边，就停在他们刚才停车那儿的周矢。 他还在看着这边，似是追寻着车尾。 男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渐渐变小，变得模糊。 江静月暗暗卸了口气，收起了心里那份不容忽视的沉重，视线也从后视镜上移开了。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和一旁的顾尧野搭起话来：“不是让你不用等我吗？” 她进咖啡厅前就跟顾尧野说过，让他去忙他自己的事情。 晚点她和周矢谈完，就自己打车回老宅。 没想到顾尧野一直没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网上说，你们女人喜欢说反话。” “所以我们男人得反向理解你们的话。” 顾尧野目视前方，唇角漾着微浅的弧度。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连说话的语气都略显轻快。 不过他这个说法，江静月并不认同：“胡说八道。” “……那只是个别人的想法而已。” “而且也要分场合和氛围的。” 顾尧野不与她争辩，只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江静月：“……” 莫名觉得男人的语气有些暧昧，是她一贯讨厌的轻浮味儿。 于是江静月干脆不再搭理他，脑袋一歪，靠在座椅椅背上闭上眼睛睡觉。 车内徒然安静下来，顾尧野在红绿灯路口徐徐停稳，借着等红绿灯的空隙，侧目看了眼副驾驶位置抄着手睡觉的江静月。 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愉悦。 - 江静月回到江家老宅时，正赶上饭点。 听管家说，老爷子还在书房忙着，江静月便自己上楼去。 跟她一起过来的顾尧野晚一步进门，听管家说江静月上楼去见江老爷子，他便也跟着上楼去。 留下一脸诧异的管家，正惊讶大小姐怎么会和顾家大少爷一起回来。 大小姐不是一向不喜欢顾家大少爷吗？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江静月上楼后，径直朝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彼时江老爷子正好作完一幅画，停笔休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杯刚拿到手里，便听见敲门声，以及江静月谨小慎微的声音：“爷爷。” 江钱山抬眼看去，随后收回视线喝了口茶，润了下喉咙：“你倒是赶得巧，踩着饭点回来。” “总不会是特意回来蹭饭的。” 老爷子的声音低缓深沉，饱经沧桑，让江静月有一种被洞悉一切的紧张感。 她底下眼帘进了屋，筹思再三，还是选择直接开门见山。 江静月走到老爷子跟前，温声提了和周矢分手的事。 令她意外的是，老爷子听完以后，反应很平淡。 仿佛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那姓周的，是不是欺负你了。”老爷子放下了手里的陶瓷茶杯，示意江静月去沙发那边坐下说。 原本对周矢和夏听晚这件事并没觉得有多委屈的江静月神情滞了一下，随后看着老爷子朝茶几那边去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温热。 但她没有哭，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莫名的酸涩和委屈憋了回去：“算不上欺负……” 连江静月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江钱山回头看了她一眼，直到江静月在他对面沙发坐下，老头子这才皱起了眉头：“那就是他做错了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静静，你和周矢的事你不想说，我可以不追问。” “但你现在既然已经跟他分手，也该收收心，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了。” 在江老爷子眼里，江静月已经老大不小了。 圈子里跟她同龄那些小辈，相继都有了归宿。 他当爷爷的，还想活着抱上重孙子、重外孙，当然是着急催婚的。 总不能再由着静静找个她喜欢的人，继续在对方身上再蹉跎个七年吧。 到时候她真成老姑娘了。 江静月低眉顺眼，并没有反对老爷子的提议。 当初她决心和周矢在一起时，在老爷子面前有多坚定，眼下就有多没底气。 老爷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并未苛责一句，只说这段时间会在圈子里给她挑几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相看一下。 让江静月最近腾出点时间来。 虽然一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江静月还是忍不住蹙起秀眉。 她不是很理解老爷子一定要她结婚的想法，但是介于从小到大被老爷子管束着长大，唯一一次叛逆还得了个不愉快的结局，江静月也就放弃了挣扎。 结婚可以，但是要在圈子里相看，江静月觉得有些麻烦。 何况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结婚主要目的是为了安抚老爷子，并不是为了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所以思来想去，江静月觉得之前顾尧野那个提议非常不错。 至少顾尧野也算知根知底，比起相看圈子里其他公子哥，江静月更愿意跟他协议结婚。 “相看就不必了。”江静月温声开口，一想到要主动提和顾尧野结婚这件事，她就有些脸热。 江钱山见她有些不自在，虚眸多问了一句：“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 江静月点头，怕说出口被老爷子说道。 毕竟之前是她下定决心要和顾尧野解除婚约，如今却又主动提出要跟人家结婚…… 怕是老爷子会在顾老爷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难得啊，说来听听。”老爷子身子往后靠，说是架起了二郎腿。 江静月越发局促起来，半晌才低垂着眼小声道：“不就是结婚对象吗……我选顾尧野。” 江老爷子脸色一僵，有些诧异。 随后他老人家稳了稳心神，挑了挑眉，故意回怼江静月：“你选他？” “忘了当初是谁费尽心思要跟人家解除婚约的？” “现如今又要选人家？” “静静啊，你真当人家阿野是皮球，任由你踢来滚去啊？” 江钱山说着，还侧过身去，仿佛对自家孙女这吃回头草的行径很是瞧不上。 亦或是，觉得江静月根本吃不上顾尧野这颗回头草。 被自己亲爷爷嫌弃的江静月：“……” 这个提议明明是顾尧野自己的意思，是他开了口，她才考虑的好吧…… “再说，事到如今阿野都跑去国外了，你想嫁，人家还不一定想娶呢。”老爷子又补了一刀。 江静月顿时哑口无言。 心说顾尧野才没走呢，而且结婚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提的……说得好像是她要上赶着倒贴一样。 江静月心里气鼓鼓的，刚想说不嫁了。 大不了协议结婚这生意她找别人谈。 后来又忍不住感慨，自己到底是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 怎么他老人家话里话外都在帮衬着顾尧野？ 江静月刚要开口，就此摆烂。 一直停在书房门口，本打算等他们祖孙俩谈完再进屋去的顾尧野心下微慌，贸然闯进了屋里，接了老爷子的话：“江爷爷哪里话，静静愿意嫁，我随时可以娶。” 他的语气略急，也就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 态度十分诚恳，看向江老爷子的眼神也格外坚定。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茶几两端的祖孙二人，齐刷刷看向刚刚进门的男人。 江静月被他刚才的话惊到了，心中的憋闷和恼意顿时烟消云散。 至于江老爷子，他老人家眼眯成线，深不可测地看了顾尧野一阵，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阿野没走啊？你爷爷说你前天的航班走来着，怎么？有事耽搁了？”老爷子并没有应顾尧野刚才的话。 急得顾尧野心里猫抓一样，“江爷爷，我愿意娶静静。” 他严肃的神情令一旁的江静月微愣。 心说顾尧野这家伙，倒也是蛮拼的，戏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江钱山自是早就注意到顾尧野在书房门外这件事。 刚才和江静月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说给顾尧野听的。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他家孙女开口。 谁想结谁就得主动争取，轻易得到的东西，如何懂得珍惜。 “你想娶，那也要你爷爷同意才行啊？” 老爷子放下腿，倾身去倒茶。 顾尧野见状，赶紧坐过去，帮老爷子拎茶壶拿茶杯，小心翼翼倒了八分满的热茶然后双手递到老人家面前。 顾尧野：“江爷爷放心，我家老爷子很喜欢静静。” “之前还说要是我能娶到静静当老婆，他老人家就把他手里的股份分出一些来，给静静当聘礼。” “是吗？顾老头儿这么大方呢。”江钱山笑了笑，和顾尧野拉起家常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对座的江静月从刚才起就呆住了。 她满脑子都是顾尧野刚才那句“老婆”。 他的声音沉磁好听，喊得十分顺口，莫名有些撩人。 随后江静月又觉得顾尧野戏过了。 严重怀疑他说顾老爷子要拿出一些股份来当做聘礼这件事是他自己虚构的。 想到这里，江静月朝顾尧野看去，想用眼神提醒他演戏不要太过，小心被老爷子察觉猫腻。 谁知江静月刚抬眸朝男人看去，恰好男人也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个正着。 顾尧野勾着唇角笑着，清冷感淡颜系的他，此刻上唇微扬，看上去俊朗又邪魅，很夺目。 坏痞中带着温柔宠溺，江静月差点溺死其中。 片刻后，她赶紧移开视线。 但方才视线相接时那轻微的电流酥麻感却还是让她心脏狂跳，许久才平复过来。 江静月闭了闭眼，暗道好险。 差一点就中了顾尧野那货的美男计。 - 等江静月再抬眸时，顾尧野和江老爷子已经谈妥了。 他回去找自家老爷子提结婚这件事，两家尽快把婚事定下来，议定婚礼事宜。 后来老爷子还留顾尧野一起吃了午饭。 在餐桌上时，他们一老一小围绕婚礼相关聊了许多。 身为婚礼主角之一的江静月却像个局外人似的，脑子嗡嗡的，思绪很乱。 连两人具体谈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只有一点，她弄清楚了。 ——她和顾尧野结婚这件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彻底落实了。 至于后续事宜，老爷子会和顾家老爷子细谈。 江静月没想操心，也不打算过问婚礼的事。 毕竟在她看来，和顾尧野这场婚姻就只是走个过场，一个形式。 婚后互相打掩护，各过各的罢了。 这么一想，江静月心里安宁了不少。 她在老宅吃了午饭，便不想多留，打算回公寓那边补个觉，明天要正常上班。 顾尧野主动表示送她回市里。 走的时候跟老爷子再三保证，结婚后会对江静月好。 看他一脸真情实感的样子，江静月有些想笑。 两人上车后，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调侃顾尧野：“你这演技，不混影视圈真的浪费了。” 驾驶座的顾尧野：“……” 他只是深深看了江静月一眼，并没有应声。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不能告诉江静月，他跟江老爷子说的那些都是心里话。 他想娶她，结婚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顾尧野知道，如果他说出口，恐怕江静月会立马反悔。 协议结婚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戏了。 估摸着，以后她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甚至死生不复相见都有可能。 眼下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千万急不得。 “对了，回头我会找人拟定一份婚后协议，你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要求。”江静月在顾尧野开车后，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 深秋的午后，风有些凉。车窗降下后，涌入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漆黑如墨的发丝零零散散贴在她白皙如瓷的小脸上，有种纯欲又凌乱的美。 顾尧野将车开出了江家老宅。 离开别墅区后，他在道路边停了下来。 两手握着方向盘，故作正经地沉思了片刻。 期间江静月一直看着他，心想果然如她所料，顾尧野没那么好心。 跟她协议结婚，一定别有所图。 江静月想，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她可以适当满足。 车内静默了许久，江静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秀眉微蹙：“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好，可以慢慢想。” “等我联系好律师，你再告诉我要求也行。” “要求嘛……” “结婚以后不分房怎么样？” 男人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似的，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副驾驶座的江静月，神情一如既往的轻浮不正经。 以至于江静月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但不管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这个要求让江静月莫名不爽。 她不喜欢男人没个正经的样子，蹙眉扭头，便要推开车门下去。 顾尧野见状，连忙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扣住了江静月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嘛。” “我错了，别生气，静静……” 江静月力气没他大，加上也并非真的想下车。 在顾尧野摆正态度后，她回身坐正，将车门重新带上，然后抽走了被男人握住的手，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他：“顾尧野，你最好记清楚。我们是协议结婚，婚后你要是敢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不介意从生理上帮你根绝这种低俗恶臭的欲望。” 说着，江静月意有所指地朝男人大腿那儿看了一眼。 她视线冷凉冻人，如寒冰利刃般，有点瘆人。 连顾尧野都受不住，下意识合拢腿，滚了滚喉结，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 话落，他看了眼刚才被江静月解开的安全带，下意识倾身过去，劲瘦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前探过，拽过安全带，认真系好。 趁着距离拉近的片刻，顾尧野在女人耳畔低声浅笑了一下，很认真：“除非……你自愿。” 话落，男人的气息退开了。 他自己也理了理安全带，目视前方，重新发动引擎。 直到青绿色的保时捷卡宴开出鎏金别墅区，副驾驶座的江静月才终于回过神来。 热意爬满整张脸，她抬了手背贴上去，试图降温。 但一想到顾尧野刚才在她耳畔呼吸湿热的感觉，心里就躁得慌。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才勉强平复心境，对驾驶座的男人没好气说了一句：“你做梦。”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自愿被他欺负。 顾尧野明显听见了她的话，没应声，却轻笑了一下。 那声音怪好听的，就是有点欠。 江静月懒得搭理，扭头抄手，闭上眼睛睡觉，不想再和他说话。 - 下午顾尧野把江静月平安送回了锦上公寓这边。 他终于功成身退，去忙他自己的事。 至于顾尧野具体去忙什么，江静月没问，也不感兴趣。 江静月回到公寓后先去冲了个澡。 约莫是冲澡的时候，情景再现的缘故，她隐隐约约想起一些昨天晚上的事。 基本可以确认，昨晚在顾尧野那儿洗澡是她自主行为，和顾尧野无关。 至于她昨晚穿的衬衣和男士内裤……想来应该是迷糊间顺手从衣柜里拿的。 想到这里，江静月脸上莫名又烫了起来。 她试图忘记衣服的事，仰头淋水许久，才勉强将脑袋放空。 待江静月洗完澡吹干头发，又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后，她终于躺到了床上。 刚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顾尧野发来的：[我到家了，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男人一本正经的语气。 江静月看完以后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然后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心说她又没有担心他。 顾尧野这是典型地自作多情。 与此同时，收到“微笑”表情包的顾尧野刚从车库出来。 他捧着手机，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一边给江静月发消息，一边朝屋里走。 [爷爷那边我电话报备了，他老人家对我们的结婚这件事相当满意。] [你接下来哪天有空，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便饭。] 消息发出去以后，顾尧野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好在他也不着急，十年都等过来了，现在这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算什么。 江静月没回消息，他也没再继续给她发消息，怕打扰到她，更甚是惹怒她。 回到别墅，顾尧野径直去了三楼私人生活区。 他先是回了主卧，打算洗个澡补觉。 谁知刚进门，顾尧野便看见了被叠得整齐放在床尾的衬衫。 思绪忽然回到了昨晚。 不由想到洗完澡的江静月穿着他穿过的衬衫，侧躺在他的床上，两条纤细白皙的腿夹着他被子的画面。 光是想想，顾尧野就燥热得不行。 连忙过去将床尾的衬衣拿起，打算拿去洗衣房。 怎知衣服抽走时，不小心带出个什么东西来，掉到了地上。 男人蹙眉，低眼朝地板上看去。 视线最终定格在了那条黑色的四角短裤上。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最喜欢的那条内裤。 前两天刚换下来洗干净，应该被他收进衣柜的抽屉里了才是。 怎么…… 顾尧野紧蹙眉头，神情略狐疑。 半晌后，他才看了看手里的男士衬衫，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士内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顾尧野愣在床尾许久。 想说点什么，却觉喉咙干燥，浑身发烫，半晌也没发出声音来。 只心里疯狂“卧槽”，似有一群野马奔腾而过，彻底掀翻了他心底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愣站在床尾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弯腰将地板上的四角短裤捡了起来，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在摸到布料时指腹便开始发烫。 男人艰难地滚了下喉结，愁眉不展地看着手里两样衣物，陷入了纠结中。 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两样东西拿去洗衣房？ 如果就这么收藏起来，或是穿在身上……会不会有点很变.态？ 要是被江静月知道了……她应该会刀了他吧。 心里有两个声音争执不下。 一个接近变.态，一个客观理智。 顾尧野被他们左右了许久，最终理智终于战胜了邪念。 他将两件衣物卷成一团，毅然决然地送去了洗衣房。 不管怎么说，在心意得到回应之前，他都不应该做任何亵渎江静月的事。 比起借着她穿过的衣物卑劣臆想，顾尧野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切实地感受她。 - 晚上九点多。 江静月醒了过来。 她是被饿醒的，起床先从床头柜拿了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江静月晚饭煮的速冻水饺，玉米猪肉馅儿的，自己调制了辣椒油蘸着吃。 一边吃，她一边拿手机看，入目便是顾尧野发来的微信消息。 看时间是她睡觉时发来的。 当时手机调了静音，江静月这才没看见。 她还以为，自己回了一个标准“微笑”表情包，男人就不会再给她发消息了。 两家人一起吃饭的事，江静月还得明天上班以后，看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才能有决断。 所以她暂时没有回复顾尧野。 而是切入朋友圈界面，打算走个形式，公布一下分手的消息。 至少让身边的亲朋好友知道，她和周矢已经分手了，以免日后他和夏听晚的事被媒体曝光后，再牵连到她这边。 江静月发的朋友圈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单身快乐。 想了想，她还是随手拍了一张水饺的图配上去。 发完朋友圈，江静月便要放下手机专心填饱肚子。 没想到顾尧野的动作比她快。 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江静月先看见了小红点。 点开细看，是顾尧野给她刚才那条朋友圈点赞的提示。 31. 假浪子031 “我是静静的未婚夫”…… 除了顾尧野,陆续有新的动态提醒。 首当其冲的便是白思思，评论了一连串的问号，紧接着又评论了一串感叹号。 江静月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除了白思思,还有法医中心其他同事的关心。 江静月粗略看了一眼并没有回复。 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大家的关怀和安慰,总感觉心里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受。 至少能吃能喝也能睡。 或许得益于昨晚醉酒,当时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借着酒劲儿发泄出来。 所以酒醒了，难受劲儿也就过去了。 放下手机后，江静月把盘子里最后几个玉米猪肉饺子吃完。 起身收拾残局之际,她接到了陈倩兮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片刻，江静月接听了电话。 她猜，陈倩兮应该是宿醉以后睡了一整天，才刚醒。 果然，电话接通后，传来陈倩兮软绵绵的声音：“昨晚喝太多了，我睡了一整天……” 电话这头的江静月将通话外放，把桌上的餐具简单收拾了一下。 有些好笑：“这个点醒,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陈倩兮打了个哈欠：“睡，肯定睡，姐姐我还困着呢。” 江静月：“那你还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吗,问问怎么个情况。”陈倩兮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看见林豫东给她发的微信,她才知道江静月发朋友圈说了分手这档子事，“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会跟周矢分手。” “但是没想到啊,你这效率够高的。” 一早就猜到她来电意图的江静月：“还有更高的，你要听吗？” 陈倩兮：“什么更高的？” 江静月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要跟顾尧野协议结婚这件事告诉最好的闺蜜。 她吸了口气,开口时音色沉沉，冷静认真：“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陈倩兮约莫刚喝了一口水。 江静月的话音刚落，电话里便传来“噗”的一声。 大概是陈倩兮嘴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不仅如此，陈倩兮还呛到了，一阵猛咳。 这边，江静月哭笑不得地安抚她：“你喝水慢点，别激动啊。” 咳嗽声缓过来的陈倩兮：“……我能不激动吗，你说你要结婚了欸！” 片刻后，她继续：“不是……这才过了一晚上，你这就从分手到结婚了？” “结婚对象谁啊？你可别是伤心过头，随便找个人糟践自己一辈子吧。” “静静，你冷静点啊，你向来做事很稳的，别吓我啊。” 隔着手机，江静月都能感受到陈倩兮的担忧和急切。 她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她家里来。 “虽然只过了一个晚上，但是结婚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江静月依旧缓声，冷静地安抚情绪比她还激动的陈倩兮：“你先听我说完。” “行，你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能在一天之内偷走你的芳心！” “……” 江静月叹了口气，随后将她和顾尧野之间的交易一五一十告诉了陈倩兮。 随着事情逐渐明朗，电话那头，陈倩兮也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激动。 只是，江静月说完以后，陈倩兮跟着沉默了很久。 久到江静月忍不住催促：“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电话那头的女人故意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言辞：“你和顾尧野还真是……一言难尽的孽缘啊。” 江静月：“……” “我跟他只是协议结婚而已，形式婚姻，各取所需，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孽什么缘，她和顾尧野又不是欢喜冤家。 虽然江静月如此信誓旦旦，但陈倩兮还是一副不信的态度：“先婚后爱听说过没？” “就顾尧野那身材脸蛋，还有他身上那股骚气浪荡的劲儿……还真说不定哪天就给你连心都一起偷走了。” 江静月：“……” 她将餐桌的残局收拾完，这会儿已经在客厅沙发坐下。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额，有些无语：“……陈倩兮，你小说看多了？” 被点了全名的陈倩兮略有不服，还想说些什么，佐证她的猜想。 没想到江静月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连说她累了，明天要上班，今晚得早点休息……最后挂断了电话。 - 打发了陈倩兮，江静月去阳台那边吹风消食，大概半小时后，才回到卧室。 她也没骗陈倩兮，明天要上班，今晚得早睡。 只是江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却忽然呈现出顾尧野的脸。 他勾着唇角，欠欠地笑着。 与此同时，她仿佛又听见了他说的那句——除非你自愿…… 江静月甚至记得男人在她耳畔说这句话时，从她耳廓拂过的湿热呼吸。 莫名的，脸上滚烫起来。 江静月拉过被子蒙住头，在心里暗暗骂了某人一句：妖孽！ 好在这一晚，江静月睡得很好。 翌日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去上班。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公寓地下车库里看见顾尧野那辆青绿色的卡宴。 主要是那车的颜色和他的人一样张扬，再加上江静月无意间记住了他的车牌号，自然也就第一时间确定那是顾尧野的车。 那辆车就停在她那辆车的隔壁。 江静月从电梯出来，徐徐走过去时，卡宴驾驶座的车门开了，身穿奶白色v领毛衣和黑色休闲长裤的顾尧野从车上下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江静月脚下步子微顿，满脸狐疑地走近：“你怎么在这儿？” 顾尧野双手揣在裤兜里，神情闲散，唇角略弯，静静等着女人走到他跟前来。 声音也散漫，“来送你上班啊。” 江静月：“……” 顾尧野抽出一只手，试图接过她的包：“接送未婚妻上下班，不是正应该的吗？” “干嘛这么看着我。” 男人笑着，趁江静月不注意，已经把她肩上的包拿下，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包扔在了车后座。 直到他不轻不重地甩上车门，江静月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想拒绝，但她发现对顾尧野来说，她的拒绝似乎没什么效力。 因为男人已经自顾自地绕道副驾驶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上车吧，未婚妻。” 江静月：“……” 她是真的不理解，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如城墙。 男人这一口一声“未婚妻”叫得简直不要太顺口。 许是等了有一阵，顾尧野也没见江静月挪动脚步。 他看出了她的顾虑，“哪怕是协议结婚，我们也的的确确快结婚了不是？” “我家老爷子说了，要抓紧些，对你好点，以免再发生之前那种事。”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咱们既然决定要结婚讨两位长辈开心，戏是不是得做足些？” 顾尧野这番说辞倒是有理有据，也不难听出他为了两家老爷子放心不得已来接送她的良苦用心。 不管怎么说，为了安抚老爷子们，这点戏江静月还是愿意陪他演的。 正好也提前给市局的同事们打个预防针，到时候婚礼可能还得意思意思发个请帖。 现在开始让顾尧野接送，也省得到时候结婚的消息公开后，大家觉得突然。 最终，江静月说服了自己，上了顾尧野的车。 当男人将车门轻轻带上时，她看见他脸上略深的笑意，莫名有一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 如江静月所料，顾尧野开车送她上班的事，不过一个上午，便在法医中心传开了。 市局里其他部门的同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主要归结于早上顾尧野送她到市局门口时，恰好被几位喜好八卦的同事撞见。 传言很快散开，最后由白思思总结了一番，传到了江静月耳朵里。 午休时，白思思从食堂带了饭菜回办公室，给江静月一起吃。 师徒俩坐在一起，除了工作，难免还会聊一些私人话题。 比如眼下，白思思就对江静月昨晚朋友圈那条动态以及今天送她上班的那人感兴趣。 其实在此之前，江静月已经被很多同事关心过。 有追问她为什么和周矢分手的，也有安慰她不要难过，下一个更乖的。 江静月全都应对自如，一笑而过。 大概在旁人眼里，刚和前男友分手的她看上去不是很难过。 白思思也这样想，并且她实在忍不住，趁着午休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问了江静月：“师父，你不难过吗？” 因为昨晚知道江静月分手的事，白思思今天上班前还特意提醒自己，说话做事利落机灵些，千万不要惹了她不开心。 她以为江静月今天上班可能会有些不在状态，结果出乎意料。 她家师父今儿忙里忙外，一直没掉线过。 在解剖室里时，也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对她很严格。 总的来说，她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仿佛根本就没有过分手这档子事。 因此白思思才会想要问问她。 生怕昨晚看见的朋友圈动态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江静月刚写完尸检报告，起身去洗了手回来，在白思思旁边落座。 她粗略打量了一眼今天的菜色，这才不紧不慢地反问白思思：“难过什么？” “分手啊……” “你跟周教授长跑七年，就这么分手了，一点也不难过吗？” 白思思好奇极了。 她目前为止还没谈过恋爱，只觉得七年感情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真的让人觉得很遗憾。 而且她害怕江静月是在伪装自己，明明很难过却要装作浑不在意，一切正常。 江静月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准备开饭前，她看了白思思一眼，笑了笑，很无奈：“悲欢离合不是人生常态吗？” “人总不能一直陷在负面情绪里，停滞不前吧。” “难不成谈个恋爱分手了，日子就不过了？” “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休个假绝个食才能证明其实我也是难过的？” 江静月说完，便低头夹菜扒饭，不忘提醒白思思，下午还要去底下一个县城技术支援。 白思思因为她的话有些愣。 半晌才顿悟一般，满眼敬佩地看着江静月：“师父，你太厉害了！” 正常人很难不被个人情感左右吧，她家师父简直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 江静月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只是眼神示意白思思赶紧吃饭。 下午，江静月带着白思思去了一趟深市附近的县城做技术方面的支援。 这一去，就是两天。 等她回到深市时，恰好是雨夜。 顾尧野那边因为知道她今晚的行程，一早就在江静月公寓地下车库等着了。 他们两家约好了，今晚一起吃个便饭，正式确定一下江静月和顾尧野婚礼的日子。 回来路上江静月淋了点雨，她想着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跟顾尧野回顾家老宅用晚饭。 考虑到冲澡需要一点时间，江静月提议让顾尧野上楼等他。 这样她冲澡的时候，他可以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总比在车里坐着干等她要好。 受到邀请的顾尧野愣神了许久，随后眸色复杂地看了江静月好一阵，才磁声开口，郑重向她确认了一遍：“真的要请我上去坐会儿？” 江静月不觉有他，“不然呢？” “你要是想在车里等，也行。” “我上去等。”男人斩钉截铁。 江静月被他严肃认真的神色惊了片刻，木讷地点点头：“走吧。” “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两人说话间，先后进了电梯。 顾尧野屏了下呼吸，浅声追问：“商量什么？” 江静月面朝着电梯里的控制面板，心里有些犹豫。 不过思索再三，她还是说了：“就是我们协议结婚以后，我想继续住在锦上这边。” “你知道的，因为我的工作性质，住的地方离市局近一些比较方便。” 顾尧野隐约明白了江静月的意思，点点头：“理解。” “那到时候你腾出一间房来，我搬过来。” 男人话落，电梯“叮”的一声，到楼层了。 江静月呆愣当场。 她原本是想说，结婚以后维持现状，各住各的就挺好。 或者顾尧野找个借口出国也行，这样两边老爷子那儿也好交代。 结果顾尧野刚才说什么？ ……他要搬来锦上跟她一起住！？ - 电梯到了以后，门徐徐向两侧打开。 顾尧野率先出去，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男人穿着军绿色薄款风衣外套，长身立于电梯门外，正侧身回看梯厢里愣住的江静月。 “楼层错了吗？”顾尧野问，下意识转步回去。 江静月醒过神来，急忙走出电梯。 恰好电梯门将要合拢。 差点被电梯夹到的江静月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扣住纤腰，连搂带抱把人带入他怀中。 江静月的额头猝不及防撞上了男人坚硬的胸膛，与他抱了个满怀。 惊魂未定的她从男人怀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盈盈有光。 顾尧野低头，撞进她星河斑斓的眼睛里，心跳徒然失控。 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反应有多唐突冒昧，男人触电般松开了江静月，高大身躯往后半步，面露淡淡慌色：“抱歉……我怕你被电梯门夹到。” 江静月摇摇头，片刻后才缓过神来似的，“没事……” “……谢谢。” 虽然她和顾尧野都反应过来，这种感应式的电梯门夹伤人的几率很小。 但顾尧野的初衷是担心她，这份心意自然是值得江静月感谢的。 最让江静月奇怪的是，刚才撞进顾尧野怀里时，她竟然没有预想中那种不适应，甚至厌恶。 明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不待见顾尧野来着。 光是听闻他在国外的所作所为，江静月就反感得不行。 思虑片刻后，江静月没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她将此归结于顾尧野曾经对她有过相救之恩。 或许就是在废弃工厂那一夜之后，她对他的看法和态度才潜移默化有了改变吧。 并且和顾尧野实际相处过后，江静月发现他这个人除了名声烂以及言行轻浮浪荡外，好像也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他这个人本性是善良的。 要不然，那个雨夜，他也不会出现在废弃工厂，在危急关头救下她。 以及陈倩兮和林豫东结婚时，和她一起给他俩救场。 江静月逐渐有些理解林豫东为什么会和顾尧野是好兄弟了。 还有之前在顾尧野别墅见过的那个袁月河，他那样沉稳的生意人，为什么会和顾尧野深交。 总之，过往种种细节和迹象表明，顾尧野这个人远比江静月以为的要好。 而她也应该借着协议结婚的机会，重新了解一下她这个一起长大的竹马。 - 锦上公寓是一梯两户的格局。 公寓占地面积广，挨着中心公园，因为楼高，算是附近的标志性建筑物。 江静月住在13楼，1301室。 与她同楼层的1302室住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据江静月了解，老两口的儿女都在国外，如今国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相依相伴。 1302的阿姨很喜欢江静月来着，早前还说，要不是她家儿子结婚了，真想介绍给江静月认识一下。 巧的是，江静月和顾尧野刚到1301室门口，对面1302的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邻家叔叔阿姨饭后出门去看电影，正好撞见江静月，便热情地打了招呼。 “小江回来了。”邻家阿姨打招呼时，视线还格外扫了顾尧野一眼。 虽然上了年纪，却不影响她老人家被长得俊的男青年惊艳，忍不住多看两眼。 没等江静月应声，邻家阿姨意有所指地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真俊俏啊！” 说着，她老人家还冲顾尧野慈爱笑了笑。 江静月有男朋友这件事，老人家作为她的邻居，自然是知情的。 就是没跟江静月的男朋友照过面，好几次都只是在地下车库看见个背影。 这还是老太太印象中，江静月第一次带男朋友回住处呢。 江静月知道她老人家肯定是误会了，把顾尧野当成了周矢。 她刚要解释，顾尧野却先一步冲老人家微微鞠躬，礼貌问候：“您好，我是静静的未婚夫。” 老太太惊讶了片刻，笑容更甚：“已经要结婚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恭喜啊小江。” 跟老太太一起的老爷子也跟他俩道了喜。 如此一来，江静月倒是不好解释什么了。 总归这样的误会，无关痛痒。 - 和老两口道别后，江静月和顾尧野一起目送二老进电梯去。 待电梯门合上，江静月才输了密码进门。 顾尧野就跟在她身后。 江静月家的玄关也是感应灯，顶上和地板两侧都是暖色与冷色相间的灯带。 进门后，她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男士拖鞋丢到地上：“这双你试试能不能穿上。” 顾尧野沉声应下，低眸看着地板上的拖鞋，心情莫名复杂。 他没问这双男士拖鞋是为谁准备的，因为想也知道。 拖鞋并不合脚，对顾尧野来说，短了一些。 因为他的个子比周矢高。 江静月也换好了鞋，她一边挂包一边问顾尧野：“刚才，陈阿姨和陈叔叔以为你是周矢。” “我本来是要解释的。” 说到这里，江静月看了男人一眼：“你刚才为什么抢我话？” 顾尧野低头，最后看了一眼不合脚的拖鞋，心里正庆幸，这鞋是崭新未开封的。 足以见得，周矢并没有来江静月这里过过夜。 虽然他并不介意江静月和她前男友之间发展到什么地步。 但他心里到底还是会吃醋，嫉妒。 “顾尧野？”江静月伸手到他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男人回神，下意识捉住了江静月的手。 空气一瞬凝固。 江静月又一次愣住，目光触及男人低垂着的浓密长睫，心跳漏了一拍。 直到顾尧野压下心中的躁动，松开她的手。他们之间凝滞的氛围这才缓和下来。 男人若无其事般将手揣回了风衣口袋里，沉声同她解释：“没什么。”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刚和前男友分手，就无缝衔接跟我结婚，二老该怎么想你？” “就让他们误以为跟你交往的人一直是我，挺好。”顾尧野话落，没等江静月再说什么，他看了眼腕表，催促她快去洗澡。 江静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去看会儿电视等我一下。” “嗯。”男人沉声应下。 在江静月往主卧去时，他叫住了她，提醒她道：“记得把卧室房门反锁好。” 江静月微愣，神色有些狐疑。 男人见状，半开玩笑的语气逗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就不怕我……” 顾尧野点到即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江静月却懂了他的意思。 刚堆积起来的好感如摇摇欲坠的危楼，“轰”的一声坍塌了。 她飞快进了主卧，将房门重重关上，果断反锁。 听见声响的顾尧野有些忍俊不禁。 以手抵唇低笑了一阵，他才叹了口气，去沙发那边坐下。 其实刚才他跟江静月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是开玩笑。 毕竟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面对她时，一向不怎么管用。 32. 假浪子032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一…… 江静月洗澡期间,顾尧野安分坐在客厅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他想先熟悉一下以后居住的环境，又怕这样做太过唐突,惹得江静月反感。 所以犹豫许久,顾尧野还是选择乖乖坐等她洗完澡。 反正结婚以后，他都要搬来这里跟她一起住。 熟悉环境这种事,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 江静月洗澡比顾尧野想象中快。 大概一十分钟左右,她结束了“战斗”。 又用了十分钟吹干头发，换了一身温柔小香风的衣服,从主卧出来。 一边走，江静月一边两手并用,用一支白玉簪子挽起了及腰的长发。 还不忘招呼沙发上稳如泰山的顾尧野：“走吧，快九点了，他们该等急了。” 男人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的视线如无形的蛛丝,悄然覆裹江静月全身,结成茧笼着她。 刚洗完澡的江静月在客厅冷白灯光下活脱脱就是一朵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浅粉色的开衫毛衣和米白色的吊带内衬令她更显温柔，下身是和吊带内衬同色的裤腿裤,是她一贯喜欢的休闲舒适风格。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穿搭，却让女人有一种温柔娴雅，岁月静好的淡泊气质。 顾尧野盯着她看了很久。 直到江静月朝玄关那边走去，他才艰难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垂首遮掩满目暗欲。 在走向她时,顾尧野垂在腿侧的手暗暗掐了一下掌心。 轻微的痛感，能让他保持理智。 怕自己经不住诱惑，化身饿狼。 而江静月就是那只被他盯了十年的小鹿。 “对了,婚后同居这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江静月在玄关的鞋凳上坐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米白色的高跟鞋来。 36码的鞋显得小巧玲珑，鞋面上有一圈毛茸茸的装饰，看上去很保暖，也更显她的脚秀气纤巧。 她坐在鞋凳上不紧不慢地穿船袜和鞋子，顾尧野就站在一旁看着。 不觉间出了神。 半晌没得到男人回应的江静月随手撩了一把滑到颊边的鬓丝，白净无暇的脸微侧，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勾人无形，此刻正微露茫然地凝视着长身玉立的顾尧野。 冷白廊灯在她睫下、鼻翼拓下阴影，光线将她大半张脸勾勒出明晰的线条。 仿佛画里精雕细琢的一尊冷美人，刚从纸上走出来。 “顾尧野？” 这是江静月第一次察觉到男人出神了。 还以为他是累了：“要不我换双平底鞋，一会儿我开车吧。” 女人柔和体贴的话音里，顾尧野屏了屏呼吸，修长白皙的手尴尬地摸了下泛红发烫的耳垂，含糊应声：“不用，我只是在想要是结婚以后我们分居的话，两位老爷子会怎么想。” 他刚才虽然是有些出神，但并不妨碍他听江静月讲话。 只是陷在惊艳中，迟迟未能反应罢了。 回过神后，顾尧野只一句话，便打消了江静月企图分居的念头。 她深知顾尧野说的有道理，结婚本就是为了让老人家们安心。 若是婚后分居，只怕会起反作用。 “那婚后协议就得多加几条关于同居期间的协议内容。” 江静月妥协了，不再提分居的事，也放弃了让顾尧野慎重考虑同居。 男人表示没有异议。 协议方面，她看着办就行。 他都可以。 - 开车回鎏金别墅区的路上，江静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放在后排座位上的一应礼品。 都是顾尧野买的，到时候以她的名义，送给顾尧野的家人。 原本江静月打算把买东西的钱转给男人。 却被他一句话拦了回来。 “东西是买给我家里人的，没有让你买单的道理。” 顾尧野这么说，江静月便只好妥协道：“那回头给我家里人买东西的钱我来付。” 她一副生怕占了顾尧野便宜，要跟他划分清楚的态度，令男人心里些微不爽利。 江静月没发现顾尧野根本没有答应她。 只自顾自换了个新话题：“结婚的事我觉得不用弄得太正式，避免麻烦。” 毕竟是形式婚姻，又不是因为相爱才步入婚姻。 江静月认为，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能免则免。 最好只领个证走个形式。 正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顾尧野眼眸沉了沉，早已预料到江静月会这么说。 他心里虽然还是有一点失落，但却早有了应对之策，声音低沉，语气淡然，似乎只是很客观地分析江静月这个提议的弊端。 “你要是只想简单领个证件就算完事，可能不太现实。” “之前薇薇和阿述也是这么想的，被老爷子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尧野抽空看了江静月一眼，唇角略微上扬：“好歹也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嫁人，你就不想声势浩大，风光大嫁？” “就像陈倩兮和林豫东他们那样。” 其实在顾尧野看来，陈倩兮和林豫东的婚礼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还不够盛大。 他私心是想给江静月一场盛世婚礼，最好能轰动整个深市。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可惜按照江静月的性子，哪怕他们是互相喜欢，正儿八经的结婚。 她都不一定喜欢大肆宣扬，铺张浪费的婚礼。 何况他们还只是形式婚姻。 果然，顾尧野的猜想是对的。 江静月确实对所谓的梦中婚礼无感，“风光大嫁就算了，反正以后肯定是要离的。” “再说，搞得太轰动，你以后也不方便不是。” “不过你说得对，为了应付老爷子他们，还是办一个小型简单的婚礼吧。” 女人说完便想着把操办婚礼的事情扔给两位老人家去操心。 随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以至于顾尧野根本没来得及追问她，什么叫搞得太红的，他以后不方便？ 他不方便什么？ “我眯会儿，到了你叫我。” 江静月话落，脑袋一歪，脸向着副驾驶车窗那一侧，便要睡了。 她从临近的县城回来前，熬了个大夜，回来的车上虽然补了会儿觉但是状态还是不太好。 加上刚洗完澡，身体本就软绵绵的。这会儿听着车窗外的雨声，便犯困起来。 顾尧野微张着嘴，想说的话不禁又咽了回去。 只余光盯了副驾驶座的江静月一阵，神色颇为无奈。 - 雨势越来越大，顾尧野放缓了车速。 在路口等红绿灯时，还不忘给顾知薇发微信，让她跟长辈们说一下，他和江静月得晚点到。 顾知薇回了一个表情包，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后来到顾家老宅时，雨势又小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等顾尧野和江静月进屋。 这才开饭。 席间，顾老爷子和江老爷子宣布了江静月和顾尧野的婚期。 两位老人家难得如了一回江静月的意，取消了订婚宴这档子麻烦事，决定直接为她和顾尧野举办婚礼。 并且婚期很近，就在年后，1月12日这天。 江静月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已经声明不会为了筹办婚礼而耽误工作。 两位老人家也表示接受，并全权操办婚礼。 晚饭后，江静月还要回锦上，她明天要上班。 若是留在老宅这边，怕起不来，上班会迟到。 顾尧野身为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自然由他开车送她回去。 何况他也要回西亭春雪，正好要经过市中心，顺路。 回市中心的途中，江静月跟顾尧野闲聊了几句。 无非是问他婚后什么打算。 之前苏以凡说顾尧野这几年在国外和一个朋友创办了公司，还说在考虑把公司迁回国内发展。 她想起来这件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正好顾尧野也想跟她说这件事。 “关于聘礼，除了之前你给我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我家老爷子给你的股份。” “我这边也会将公司股份转一部分给你。” “你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 江静月本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顾尧野会聊到股份。 听他说要给她股份作为聘礼，江静月有些受宠若惊，不觉坐直了身体：“不用……形式婚姻而已，你犯不着下血本。” 她的话让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他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语调很随意，“就算是形式婚姻，法律上你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的财产理应分你一半。” “……”江静月想说，那她的财产是不是也得分他一半。 却听顾尧野继续：“结婚这种事情挺麻烦的，一辈子结一次就够了。” “所以啊，我给你股份也是有私心的。” 男人声音低磁沉缓，噙着笑，却丝毫没有平日的不正经。 相反，他的语气正经极了。 听得江静月神情微愣，不自觉盯着他看，眼睛都忘了眨。 青绿色的卡宴缓缓停在红绿灯路口。 一直目视着前方和江静月说话的顾尧野，终于能侧目认真看她一眼，眸色深深，藏着万千复杂的情绪：“江静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一辈子做我老婆。” 一辈子…… 这三个字听起来好梦幻。 江静月被男人幽深的眸摄住了，心雷滚滚，震天颤地。 “老婆”这两个字他唤得顺口，且语调很温柔，极富磁性，很有诱惑力。 何况男人还顶着一张惊世骇俗的俊脸。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煽情暧昧，让人很难不心动。 哪怕江静月知道，顾尧野的本意其实是想让她陪着他演一辈子的戏。 她的心跳还是莫名其妙地变快了。 后来她想，一定是顾尧野颜值加成，所以她才会被他蛊惑那么一瞬。 可她不能忘记他的浪子本性。 何况顾尧野心里还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江静月可以理解那些女孩子因为对他本性不了解，为他外表迷惑，晕头转向。 但她不一样，她不能明知某人是个火坑，还头脑发热地往里跳。 顾尧野这个人可以做朋友，当合作伙伴，但绝对不能往男女感情方向发展。 江静月自认在情感方面阅历浅，也玩不起。 若是当真对顾尧野这个浪荡子动了心，最后受伤的只能是她自己。 许是在心里默默将这些都捋了一遍，江静月莫名躁动的心跳平复了过来。 她眼神蓦地清明，瞪了男人一眼：“你看我像是缺你那点股份的人吗？专心开你的车。” 虽然钱很重要，但是在她不缺钱的前提下，终身自由更重要。 谈判失败的顾尧野：“……” 他视线落回了车前方，绿灯已经亮了。 车子开出一截后，顾尧野压下了逐渐浓烈的失落感，有点无奈：“那你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江静月扭头看向车窗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守住本心。 要时刻谨记顾尧野是个浪荡子，决不能因为他回国以后收敛了就被他一时的正经迷惑心智。 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江静月故意提起了婚礼事宜。 “听爷爷说，婚礼的日期是你定的。” “为什么要选1.12日，对你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没有。”顾尧野顺了她的意，没再纠缠一辈子的事。 江静月点点头，以为他是不想说，便没再继续深问，“婚礼的事交给老爷子们操办，在婚礼举行之前，你不用来接送我上下班了。” 反正市局那些同事已经知道她和顾尧野要结婚的事情，也没必要再演戏刷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江静月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好让自己婚后同居时能更加冷静地和顾尧野相处。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他见面比较频繁，江静月总觉得她和顾尧野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变化。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她觉得这种变化继续下去，会很危险。 江静月言语间有意疏离，顾尧野能感觉到。 他也知道，最近自己有些激进，得缓缓。 所以顾尧野没有询问缘由，顺着江静月的意思应下来。 正好，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他要专心忙婚礼的事。 虽然这场婚礼对于江静月而言只是走个过场，她也不在意婚礼由谁操办，最终会是什么效果。 但是顾尧野在意。 哪怕只是形式，哪怕这场婚礼不可太隆重盛大，他也想挖空心思做到最好。 好到江静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婚礼。 好到就算最终他们之间的协议结束，她另嫁他人，也会在婚礼那天想起他来。 其实婚礼日期的事，顾尧野并没有对江静月说实话。 1月12日那天的确没什么特殊的。 特殊的是婚礼后的第一天——1月13日。 1月13日是江静月的生日。 顾尧野想，明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以丈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陪她过生日，给她买生日礼物。 亲口对她说一句“静静，生日快乐”。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顾尧野就觉得幸福。 会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 深市入冬后，接连下了几场雪。 有时盐粒一般细碎，有时像飘坠的柳絮，有时又大如鹅毛。 自从顾江两家一起吃过饭后，江静月足足三个月没见过顾尧野了。 这三个月里，江静月出了两次差，一次是配合上级安排，调去邻市协助某个案件专案组查案。 另一次是学习，去国外呆了半个月。 回到深市后，她依旧忙得不遑暇食。 期间，江静月从陈倩兮口中知道了一些夏听晚和周矢的近况。 因为之前夏听晚那部校园剧杀青，有狗仔拍到她杀青宴喝醉酒被送回在深市的住处。 后来半夜狗仔又蹲到了夏听晚那个神秘男友，出入夏听晚的住所。 这件事上了热搜，网上众说纷纭。 但始终没有媒体曝出那个“神秘男友”的正面照。 网友们也没挖出那人的身份来。 大家吃瓜吃得抓耳挠腮，很上头。 陈倩兮也急，她恨不得去当那个爆料者，把周矢的照片和相关信息放出去。 让网友们的唾沫星子，把他给淹死！ 陈倩兮打电话给江静月吐槽这件事时，江静月刚下班回到住处。 她在局里吃了盒饭，回家洗了个澡，才洗了点水果去书房一边工作一边吃。 顺便听陈倩兮编排周氏和夏听晚。 大概是工作性质影响，陈倩兮比江静月这个当事人更关注周矢和夏听晚的后续。 而作为江静月最好的闺蜜，陈倩兮又忍不住把自己掌握的最新消息转述给江静月。 所以最终导致了以下这种局面—— 江静月把手机外放放在书桌上，一边写整理资料写报告，一边安慰电话那头气得跳脚的陈倩兮，“你别气啊，生气易老易生病，百害无一利的。” 陈倩兮：“能不气吗，事到如今他俩还相安无事，私下里继续往来……” “这届网友真是不行，这么久了，还没扒出周矢来。” 其实陈倩兮知道，媒体早就扒出周矢这个人了。 只是夏听晚的经纪公司有些手腕，周矢的信息才能得以保密到现在。 而她有江静月压着劝着，一直也没敢去网上爆料。 “你管人家做什么，有那闲心不如做做美容逛逛街。”江静月笑着，语气十分淡然。 陈倩兮严重怀疑，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静静，周矢这么对你，你当真一点也不生气？” 江静月手里的笔顿住，随后被她盖好笔帽顺势夹在了厚重的资料书里。 她拿起手机，关掉了外放。 柳眉蹙了蹙：“我生气啊，你忘了找你喝酒的事了。” 那时候她确实气到七窍生烟的程度。 觉得被周矢欺骗，莫名其妙当了别人的替身这么多年。 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 但酒醒以后，她就想开了。 大概是心里憋的那口闷气发泄了出来，所以没再像之前那样需要靠酒精麻痹五感，放空大脑。 再后来她整理好情绪，带着那些礼物去和周矢正式分手。 从咖啡厅出来的那一刻，江静月感觉自己心里最后一口秽气也吐出来了。 整个人通透舒畅，像是重新活过一样，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今时隔好几个月，她更是早就不在意周矢和夏听晚之间的事了。 平日里连探听的兴趣都没有。 哪怕听陈倩兮提起，她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完全一副听旁人八卦的态度。 这让身边人不禁佩服起她的心态来。 因为女性大多数时候比男性重情、感性，所以像江静月这样以非常的速度从一段不愉快的感情里拔出来，反倒会让人觉得她很奇怪。 连陈倩兮都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周矢。 真正爱一个人，和那人结束关系以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这不科学！ 这个问题陈倩兮反复问了江静月很多次。 得到的答案都是：喜欢过。 但是介于江静月从小到大也就交过周矢这一个男朋友，所以她没有参照对象可以与之进行对比。 也就只能凭借主观感受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周矢。 “算了算了，现在纠结你有没有喜欢过他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倒是更好奇，周矢和夏听晚有没有在一起。” 陈倩兮平复了情绪，总算摆正了自己吃瓜人的身份：“你说他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念书的时候还谈过，是彼此的初恋。”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但周矢既然把你当夏听晚的替身追求你，那说明他那时候心里肯定还是喜欢夏听晚的。” “我个人分析，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很大。” “何况你现在都主动退出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周矢就算对你有愧疚，因而在面对夏听晚时有一定的心理负担……到现在也该放下了。” “静静，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地下恋了？” 陈倩兮分析起八卦来头头是道。 江静月听了，不由打趣她：“你还真是嫁夫随夫啊？” “你这架势，跟你家林副队长分析案情时一样一样的。” 陈倩兮：“……我跟你说正经的！” 江静月：“好好好，你继续。” “……”陈倩兮蔫儿了，“算了，不说那俩糟心玩意儿了，说说你跟顾尧野呗。” 声落，电话这头的江静月嘴角的弧度不由僵住。 随后她感到些微不自在，眼睛在书房里乱看一通，连坐姿都僵直了许多，声音也小了：“……说什么，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都说了是协议结婚，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的那种。 “婚礼啊，这就剩半个月的时间了，你们的婚礼操办得怎么样了？” 陈倩兮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注意到江静月的细微变化。 经她这一提醒，江静月才转头去看了眼桌上的台历。 今天是12月28日，距离1月12日，刚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过去的几个月里，老爷子并没有找过她。 只两个月前，顾尧野的助理带了人到公寓这边，给她量三围。 江静月猜想，是为了定制婚纱。 她想着，定制婚纱肯定是老爷子的意思，便没有多问，乖乖配合量了三围以及无名指的尺寸。 自那以后，不管是家里还是顾尧野的人，都没再打扰过她。 所以陈倩兮这个问题，江静月实在答不上来。 “不是吧，你对自己的婚礼都这么不上心！”陈倩兮扶额：“江静月啊江静月，你这是要成仙啊，打算断绝所有世俗欲望是吗？” 被训话的江静月：“……” 她都说了……是协议结婚嘛。 形式而已，太在意才不正常吧？ 就在陈倩兮还想数落她时，江静月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有一条微信消息。 [顾烦人精：最近两天有空吗？可能需要拍几张婚纱照，婚礼上用。] 33. 假浪子033 “我能亲一下你的额头吗…… “怎么不说话,知道反思了？” 陈倩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拉回了江静月因为婚纱照发散的思绪。 她含糊应了一声，只听陈倩兮继续：“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跟顾尧野协议结婚呢？” 江静月协议结婚不稀奇，稀奇的是,她选择结婚的对象竟然是她年少时就看不惯的顾尧野。 “他提的,我觉得可行。” “……算是一拍即合。” 江静月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她和顾尧野确定协议结婚的心理历程，并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的。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然而电话那头的陈倩兮却笑了：“你跟顾尧野？你俩一拍即合？！” “静静，你确定你不是吃错药了，或者是被顾尧野的男色蛊惑了？” 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静月有多厌烦顾尧野，陈倩兮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难得的,被陈倩兮一通追问后,江静月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她揉了揉眉心,半晌才颇为无奈地笑：“我的意思是协议结婚这件事,我们一拍即合。” “你就当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就行。” 虽然应付了陈倩兮，但江静月心里有些乱。 她话落,没再给陈倩兮继续质疑的机会，忙说累了,挂断了电话。 - 书房里总算清静了。 江静月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更清晰的察觉到错乱的心跳。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和顾尧野绑在了一起。 虽说一切看起来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生的。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若换做以前,江静月觉得自己应该宁可选择陌生人协议结婚，也不会选择顾尧野。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意识地从看不惯他到把他看顺眼的？ 就在江静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电话，顾尧野打来的。 犹豫了两秒钟,江静月接了。 刚接通，男人沉磁的声音便从听筒传出：“静静。” 这一声唤，像两颗石子被人随手丢进了江静月的心湖里。 咚咚两声，涟漪轻泛。 她平稳的心境也跟着动荡了片刻。 “……有什么事吗？”江静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问。 她明明已经猜到，顾尧野是为了刚才微信上说的那件事才给她打电话的。 结果被他那一声“静静”弄乱了思绪，下意识装作没看过微信消息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顾尧野沉默了片刻，似有些疑惑：“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 江静月心里咯噔一下，向来不擅长撒谎的她默默吞咽了一下，语气略有些不自在：“没……没有啊，你给我发消息了？”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去微信看一眼，然后一副恍然的语气：“现在看见了！” “……可能刚才和兮兮打电话，没注意。” 江静月下意识找补了一句，生怕被顾尧野发现猫腻。 然而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顾尧野其实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撒谎这件事。 毕竟不久前他发完微信后，就一直停留在聊天界面，亲眼看见聊天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这种情况下，应该代表江静月点进过聊天框才对。 而且当时顾尧野还静等了好一会儿，结果江静月那边消息一直没回过来也就算了，最后她似乎退出了聊天界面。 也就是说，她看见了消息，但是没有回复他。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顾尧野才没忍住，给她打电话。 怕婚礼这件事生变，怕自己无意中又得罪了江静月，所以她才不肯回复他的微信消息。 打电话的时候顾尧野心里很混乱。 自从江静月答应跟他协议结婚，他就一直患得患失。 之前察觉到江静月故意疏离，他也没敢冒进，乖乖忙婚礼的事情，连测三围他都是让助理带人过去的。 就怕冒然上门会惹她反感、不快。 眼下江静月一副没看见他微信消息的无辜语气，倒是让顾尧野心安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但这样总比她是因为讨厌自己故意不回消息要好。 “我明天下午和后天有空，拍婚纱照的事你看着安排。”江静月自顾自地说完，心中怦然：“……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在忙。” 顾尧野欲言又止，最后沉沉应了一声，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早点休息”。 电话便被江静月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 翌日中午，江静月在市局食堂吃过饭，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下班。 有同事诧异于她这次轮休的积极性，随口问了一句。 江静月也笑着回了，直言要拍婚纱照。 “你和顾家那位婚期不是快到了吗，现在才拍婚纱照？” “来得及吗？” 同事出于关心，多问了几句。 江静月也耐着性子回了：“来得及。” 随后她笑着跟人打了招呼，顺着市局门口的台阶下去，背影渐行渐远。 待江静月走远。 刚才与她相遇的两个同事才低声讨论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江法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是有一点，走路脚下生风一样。” “以前江法医和姓周那位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吗？” “有吧，毕竟人家谈了那么多年，感情很深，见面肯定是欢欣雀跃的。” “说真的，我觉得江法医现在这位未婚夫挺好的，我见到过，人长得可帅了，比娱乐圈那些流量男明星好看多了！身材也好绝！” “是吧，我也觉得江法医跟现在这个更般配，更何况人家还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啧啧，有这么好的竹马，也难怪江法医会甩了周教授跟他好了！” “什么什么？是江法医甩的那姓周的？” “不然呢，还能是周教授不想要江法医啊？” “江法医这样的大美人，我要是个男的，我给她当牛做马□□都行！” “……不是，小张，咱不至于。” “开个玩笑嘛……” “……” - 江静月下了台阶，到路边一棵榕树下等着。 今日风冷刺骨，但是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午后的阳光很好，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温暖的假象。 但是一阵冬风拂过，江静月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犹记得午饭的时候跟顾尧野发微信，约的是下午一点整在市局门口碰面。 顾尧野会带着拍摄团队过来，接上她，一起去拍摄场地。 现在12点50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0分钟。 江静月突然有点后悔这么早跑来这儿干等着。 然而没等她后悔完，一辆黑色漆面的保姆车便从她左手方的路口徐徐开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打开后，顾尧野的助理下来，态度恭谨地请江静月上车。 等江静月上车后，助理引领她坐在了顾尧野对面。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理石面的小圆桌，桌上放着拍摄计划方案。 待江静月落座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将方案递给了她，声音温沉：“你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辆保姆车上只有江静月和顾尧野，以及顾尧野那位男助理。 估摸着，拍摄团队的车跟在后面。 江静月接了方案随便翻看了一下，没什么意见。 只记得要做四五套妆造，而且拍摄地在深市一个自然风景区。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要前往目的地，进山。 今晚还要在风景区那边的民宿过夜。 “计划的是五套妆造，我让他们多准备了几套衣服，要是时间来得及，咱们可以多拍点照片。” “这样老爷子们到时候翻看相册也高兴。” 顾尧野直接断绝了江静月不想麻烦，下意识想拒绝的念头。 他知道的，江静月顾忌她家老爷子的想法，所以哪怕她不想拍太多照片，也不会拒绝顾尧野的提议。 “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江静月果然咽回了拒绝的话。 她将方案放回了桌上，抬眸对上顾尧野如墨漆黑的眼睛。 对视了两秒，江静月才问他：“我们今晚要在山上过夜？” “按照计划，是这样。” “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顾尧野的眼睛像极了没有星星的浩瀚夜空，深沉如墨，空寂幽静。 少了几分以往的轻浮之气。 江静月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顾尧野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质。 矜贵又威严，看上去不容抗拒的样子。 而且在拍摄婚纱照这件事上，他考虑得很全面。 江静月了然般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移开。 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明明车里的空间很大，但和顾尧野面对面坐久了，江静月却有种难言的逼仄感。 仿佛自己是只弱小无助的小兽，正被自己的天地虎视眈眈地盯着。 说不清的感觉。 “不舒服？”顾尧野显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问话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慢条斯理地拧开，递过去：“喝点水，休息下？” “到地方后就要投入到拍摄中，会很累。” 他这么说，无疑正中江静月的心怀。 她接了水喝了一口，道了谢。 又接过了顾尧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大眼眼罩，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有些暖意漾开。 江静月笑了笑，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冲男人撩了下眼皮，半开玩笑的语气：“我发现你这个人不讨人厌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顾尧野：“……” 他暂时没吱声，只静默地看着江静月把眼罩戴好，舒服地抄起手靠在椅背上，唇角弯着弧度。 车内光线昏昧，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暗色柔美的滤镜。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胭脂色的红唇上，随后定定看了会儿被江静月戴歪的粉色大眼眼罩。 顾尧野搭在扶手上的手动了动指节，最终还是没忍住，倾身越过挡在他们中间的小圆桌，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揪住了歪斜的眼罩一角，动作自然地替江静月把眼罩理正。 他终于回应了她刚才的话，嗓音低磁噙笑，像是豆大的雨滴砸在江静月耳膜、心尖，“你是懂废话文学的。” 江静月愣住，眼下肌肤明显感觉到了男人指腹的温热触感。 清冽的男性气息混入她的鼻息，可以感觉到顾尧野离得很近。 他身上有股初雪时松木上的冷香味，很好闻。 却像无形的丝线一缕一缕缠绕江静月的身体、心脏，令她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心跳像在打鼓。 眼罩隔绝了江静月所有视线，将她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或许是视觉受阻的缘故，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感觉却比平常深刻清晰许多。 她能感觉到，刚才顾尧野凑了过来，并且为她整理了眼罩。 他指腹温热，无意间触碰到她脸上肌肤时，像是淋浴时滚烫的水滴，猝然滴落，令她像风雨中的花枝一样，心中颤栗。 直到男人噙笑的嗓音落定，他身上那股淡雅的男士香水味也散去，江静月眼下肌肤还是发烫着，像是被轻微灼伤了一样。 不疼，就是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才回味过来男人刚才的话意，叛逆似的，故意扯了扯被他理正的眼罩，往上一掀，她美目圆睁瞪过去：“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果然还是很讨人厌。” 话落，没等顾尧野反应，江静月又把眼罩拉下去盖住了眼睛，蒙住视线。 一副不会再搭理男人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顾尧野忍俊不禁，端着一只手肘，抵唇轻笑出声，声音蛊惑极了：“是是是，全世界就你最讨人喜欢。” “对吧，静静公主？” 男人那声“静静公主”唤得又轻又温柔，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江静月听了，耳根忽然烧烫起来，脑袋偏向一侧，用手堵住了耳朵，一副“我不听”的态度。 心里却是忍不住骂骂咧咧，顾尧野这货就正经不过三秒钟，真就是全世界最讨人嫌的家伙。 见她不搭理自己，还像只小乌龟似的缩进龟壳里。 顾尧野沉闷了好几个月的心情总算明朗起来，骨肉匀称的手抵在唇边，笑个不停。 连双肩都在轻颤。 男人磁性的笑音断断续续传到江静月耳朵里，她根本睡不着。 而且不止耳朵，脸和脖子，甚至全身肌肤都烧烫起来。 在男人戏谑的笑声里，江静月感觉自己快要羞死过去。 她快发作时，顾尧野收了音。 他轻咳了一声润嗓，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正经：“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江静月抱着胳膊，依旧没搭理他。 但顾尧野看着她，只觉得她像一只气鼓鼓的小仓鼠，要命的可爱。 顾尧野说到做到，没再说话打扰江静月休息。 从深市市中心到自然景区，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到地方后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还能拍摄三四个小时。 晚上吃完饭，再加加班，拍一些夜景照片。 其实顾尧野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江静月。 他们去的风景区，今晚有烟火大会。 是他提前半个月跟景区那边的工作人员沟通后，出资举办的。 这两天风景区有一片地域，已经被顾尧野包场了，到时候他们可以安心取景拍照，不会有外人打扰。 最重要的是，民宿有温泉。 江静月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缓解工作积压的疲劳。 - 下午三点快四点的光景，江静月和顾尧野到了深市周边最近的香山自然风景区。 有工作人员在山脚小镇上迎接他们，然后一行人开车上山到半山腰的一家民宿，办理入住手续。 和工作人员交接，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宜，都是顾尧野的助理去办的。 顾尧野则带着江静月，拿上行李，径直入住双层小木楼带前后院的民宿。 这家民宿像是与世隔绝，门前除了上山的小公路，还有一条蜿蜒下山的溪流，再远处是望不到头的松林。 站在二楼露台上，会有一种近距离接触天地和大自然的舒适感，四周清静，空气清新，连孤鸟的啼鸣都那么有意境。 “怎么样，这里的一切还满意吗？” 身后传来顾尧野温沉的声音。 江静月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他，诚实地点了点头：“很满意。”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行过了，感觉很舒服。” 这些都是江静月的心里话。 她脸上的惬意也是真实的。 顾尧野心安了，来的路上他一直怕她不喜欢这儿。 本来他也想带她去更远更好的地方，但是江静月并没有太多的假期，所以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顾尧野最终还是选择了离深市市区最近的香山。 这个季节的香山，下过雪，四处白茫茫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冰雪世界。 江静月和顾尧野休息整顿了没多久，拍摄团队的工作人员就过来通知他们做妆造。 打算赶在天黑之前拍摄一两组照片。 - 冰天雪地里拍照挺艰难的。 江静月已经做好了被冻感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顾尧野让人定制的婚纱带有毛绒披肩，裹在身上异常暖和。 倒是西装革履的顾尧野，看上去更显单薄。 拍摄第一组照片时，摄影师照顾江静月和顾尧野先自由摆拍，他找找手感，试一试拍摄效果。 但他这个要求无疑给江静月出了一个大难题。 因为她平日里很少拍照，脑子里有的是解剖手法和各种理论知识，唯独没有摆拍姿势…… 江静月只能轻提着冰蓝色的婚纱裙摆无助地站在雪地里，就像她裙摆上绣的银白渐变色的蝴蝶，在冰天雪地里迷了道，神色茫然无措，略显慌乱。 直到西装革履的顾尧野走到她身边，修长的身躯略弯，微折腰身，抓住她厚重的裙摆顺势理了理。 江静月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到他身上，因为想不到合适的摆拍姿势而微微慌乱的内心也终于有了落点。 “把手给我。”顾尧野直起腰身，峻拔如松的身躯高大，长身立在江静月面前。 剪裁得体的西服很衬他，倒三角黄金比例的完美身材展露无疑，似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江静月，也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从上至下来回打量。 她眼里露出欣赏和惊艳。 全都落入了顾尧野眸中。 他唇角微微上扬，很满意江静月的反应。 这说明他在妆造上花费的心思没有白费。 “静静公主。”男人噙笑出声，耐着性子提醒：“手给我。” 江静月堪堪回神，妆容精致的脸上浮起红晕。 她犹豫了几秒，将左手递了过去。半道就被顾尧野的右手握住指尖，牵引向他。 与此同时，男人再次折腰低首，极具绅士风度地亲吻了她的手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江静月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只感觉手背上印下温热的柔软，以及不远处，摄影师咔嚓咔嚓拍照的快门声。 最初的试拍，连打光板都没用。 就在自然光线下，摄影师随手连拍了好几张。 忍不住夸起镜头里的那对新人来：“很好，新娘的表情非常自然，故事性和画面感都很强。” “两位继续保持，咱们再随机多拍几张。” 这位摄影师并不拘泥于死气沉沉的摆拍，他更喜欢抓拍新人的温情脉脉的美好瞬间。 将他们之间那种情愫萦绕的氛围感拍摄下来，永远留在照片上。 让将来每一个看过新人结婚照的人都能从照片里感受到幸福。 其实这次拍摄任务，摄影师本来是不想接的。 但是拗不过准新郎三顾茅庐，重金聘请。 再加上他也被准新郎暗恋准新娘十年的故事打动，以及两位新人颜值也很高……种种原因，最终促成了这次拍摄合作。 眼下，摄影师只觉得他没有白跑这一趟。 新人的颜值很高，同框的画面非常具有故事性。 或许这次拍摄的照片，会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作品。 镜头里，江静月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她神情呆滞了几秒，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微微用力握住了指尖。 在江静月手背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后，顾尧野阻止了她的逃离。 他在她惊慌失色的神情里直起身来，冬日暖阳落在他身上，连他轮廓分明清冷的面庞都柔和了不少。 周身笼在阳光里，犹如神祗降临。 江静月看得愣神。 却听顾尧野沉磁的嗓音蛊惑般道：“静静，我能亲一下你的额头吗？” 35. 假浪子035 “真的好想把她抓进来”…… 走廊里的灯光冷白如月华,披落在江静月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一层冷色。 就在江静月全身僵硬如石化般时，被她黑丝吊带睡裙猛地冲击心脏的顾尧野，堪堪稳住了心神。 短暂的安静后,顾尧野先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楼下等你……” “别耽搁太久,面坨了不好吃。” 说完,他低垂着长睫打算下楼。 走了两步,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回头，眸色深深,故作坦然地把江静月从上至下又打量了一遍。 薄唇微动,生硬却真诚地挤出一句：“身材不错。” 话落，顾尧野头也没回地下楼去，脚下抹油一般,走得飞快。 几秒的功夫，走廊里便只剩下江静月一个人。 她还站在房间门口,本就白皙的脸被灯光映得森然,僵硬的五官半晌才有了动静。 江静月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秀眉蹙起，却也压不住心里的燥乱和脸上攀升的温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转身回屋，从行李箱里翻了一件套头卫衣和一条长裤，把睡裙替换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半夜的，她要出门去。 换好了衣服，江静月还特意检查了一下。 确定这一次穿着没有任何不妥后，她才重新拉开房门下楼去。 只是到楼下餐厅时,江静月想到了顾尧野临走前的那句夸奖……姑且算是夸奖吧。 总之一想到男人说的那句话，她就耳根生烫。 坐到餐桌前时，江静月的脸色红润润的，像胭脂晕染在她两颊。 顾尧野将热气蒸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到她面前，随后又上了一碟子煎蛋。 两面金黄色，看着很香脆。 “随便弄了几个煎蛋，你尝尝。”男人入座，就在江静月对面位置。 或许是他身高体长的缘故，落座后那双过于优越的大长腿受了禁锢，不由往前伸了一截，踢了一下江静月的脚尖。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正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的江静月：“……” 顾尧野收了腿，薄唇弯了弯，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抱歉，我腿太长了。” “……”江静月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低垂眼睫，只想赶紧吃口热乎的，安抚一下饿得干瘪的肚子。 不太想理会某自恋狂。 “静静。”顾尧野却没打算让她安心进食似的。 江静月刚低下头挑了面，就听见他的唤声。 于是她停下动作，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等他后话。 顾尧野的目光在她脸上游巡了一通，沉声问：“你很热吗？” 江静月愣住。 民宿里有暖气，所以哪怕她只穿吊带睡裙也不会觉得冷。 她换的衣服也是春秋单薄款，并不会觉得热。 所以在反应过来后，江静月摇了摇头，“……不热。” 顾尧野闻言，又盯了她一阵，心下明白了什么，他噙笑：“可你的脸很红。” “不是热的，难道是害羞？” 男人意有所指。 他的话勾得江静月又想起了不久前的尴尬场面。 她看着男人，连夹起的面条断了都没注意到。 眼神蓦地沉了些，酝酿着薄薄怒意。 顾尧野见状，忙不迭正经些，“还是说，你在生气？” 江静月仍旧不言语，就看着他。 这让顾尧野莫名心慌，有些急了：“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知道我只是凑巧……我也没想到你只穿了一件睡裙。” “我发誓，除了你的肩膀和胳膊，还有裙摆底下那双腿，我没看见别的什么。” “……”江静月的脸色又沉了些，握着筷子的力道加重。 顾尧野还在继续：“尤其是你胸……”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嘴里被江静月塞了一整个煎蛋，声音都堵住了。 那句“你胸口的部位，我真的没看”被斩断。 顾尧野整个人都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对座脸色不好看的江静月。 只见女人颊侧粉晕如霞，没好气朝他瞪来一眼，声音愤愤然：“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江静月恶狠狠瞪了顾尧野，警告他不许再往下说。 男人反应过来后，努力将那个煎蛋吃下去，差点被噎死。 但尽管如此，顾尧野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毕竟刚才的煎蛋，是江静月亲手喂到他嘴里的。 用她的筷子。 就在顾尧野吃完煎蛋去看江静月会不会直接用喂过他的筷子吃面时，她已经站起身去了厨房，把筷子扔进洗碗池里，重新从筷筒里拿了一双干净的出来。 目光一直追随江静月回到餐桌前的顾尧野：“……” 就知道江静月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 希望落空后，顾尧野安分了。 也是怕面坨了，他没再招惹江静月。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面，氛围倒也是难能可贵的和谐。 让江静月意外的是，顾尧野煮的面味道不错。 煎蛋也很香，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这顿宵夜，她很满意。 或许是填饱了肚子的缘故，江静月决定不再跟顾尧野计较刚才的事。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包揽了收拾残局的活。 顾尧野本来是想拒绝，但拗不过江静月再坚持，他只能由着她去。 只不过江静月收拾残局时，他也没走，而是在一旁削水果，简单做了个果盘。 期间江静月不经意看了他几眼。 看见男人低垂眉眼认真切水果的样子，她不禁生出一种错觉。 总觉得此时此刻，她和顾尧野已经开始婚后同居生活了似的。 最重要的是，此情此景，江静月没有丝毫不适感。 意外的觉得，或许和顾尧野同居是一个还不错的决定。 甚至她心里忍不住好奇，他们婚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一会儿要不要一起找一部电影看，消化一下再睡觉？”顾尧野将哈密瓜装盘，不经意抬眸朝江静月看了一眼。 今晚民宿这边只有他和江静月两个人，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提前体验婚后同居生活。 他想尽可能表现好一些，让江静月能早一些接受和适应。 不过顾尧野没想到江静月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他。 抬眸时对上女人魅人的丹凤眼，他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 江静月也在他心慌的顷刻移开了视线，思虑片刻，拒绝了顾尧野的提议：“我回屋看会儿资料就睡。” 大晚上的，他们孤男寡女坐在一起看电影，总觉得不太合适。 何况顾尧野那张嘴，指不定看电影期间还会说出些什么讨打的话来。 江静月怕自己忍不住暴打他一顿。 “行，那果盘分你一半。”顾尧野没有强求。 他始终告诉自己，凡是急不得。 十年等待，才得到一个机会，他必须稳中求进。 于是收拾完厨房残局后，江静月端着顾尧野为她准备的那份果盘先上楼去。 直到回了房间，将门反锁上，江静月才在书桌前坐下，认真扒拉了一下果盘里的水果。 有哈密瓜，还有草莓和兔子状的苹果，还有一些橙子。 除此之外，顾尧野还给她准备了一杯热牛奶。说是睡前喝一杯热牛奶，能提高睡眠质量。 江静月盯着男人精心准备的一切发了会儿呆，心里痒痒的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萌了芽。 但她没什么头绪，也不敢往深了想，果断掐掉了令她不安的苗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本厚重的资料书和摘抄用的笔记本。 打算看会儿资料，转移一下注意力。 约莫晚上十一点多。 江静月泛起困来。 她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想到明天一早要起床拍照，便放下了手里的笔，合上了资料书。 果盘里的水果她没吃完，牛奶喝完了，期望今晚能睡得香一些。 结果却不如人意。 江静月做了一个梦。 梦是甜的，带着牛奶香和果盘里各样水果的味道。 最初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头顶夕阳余晖染红天际，霞光温柔地裹着她，似为她披上了一层暖软的薄纱。 梦里面，江静月穿的是下午拍摄时那套冰蓝色渐变婚纱。 微风拂动她的发丝和头纱，阳光拉长了她的影子。 至此，梦境都是正常的。 直到江静月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又多了一道影子。 她几乎第一时间认出拿到影子是顾尧野。 并且在顺着那道影子看向其主人时，下意识的猜想得到了认证。 阳光令男人利落分明的眉眼更柔和俊美。 江静月看着他时，呼吸明显滞住了片刻。随后，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弯下腰身，小心翼翼牵起她一只手，亲吻了她的手背。 当男人柔软的唇贴上她手背肌肤的那一刻，灼热的感觉令江静月觉得真实。 她心跳失衡，慌如小鹿。 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徐徐直起腰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温柔扬唇。 连声音都如同春风一样：“静静，我能亲亲你吗？” 江静月的呼吸静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该第一时间拒绝，结果怎么都张不开嘴，更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江静月只能心慌意乱地看着男人朝他欺身过来，大手悄无声息落在她腰后，将她带向他怀中……并低头，俊脸朝她抵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在极度的紧张中，江静月从梦境的枷锁里挣脱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一个刚刚溺水爬上岸的幸存者。 房间里暖气很足，江静月蒙着被子睡，这会儿出了一身汗。 不仅如此，她脸上滚烫得厉害，脑海里还回荡着梦境里那张逐渐靠拢的俊美脸庞。 虽然梦境里男人的脸从清晰逐渐变为模糊，但江静月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梦里的男人是顾尧野。 这是江静月第一次做梦梦见顾尧野。 而且还是梦见那样的画面…… 江静月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拉过被子蒙住了脸，懊恼至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难以言喻的梦。 最重要的是，梦里的男主角还是……顾尧野。 后来冷静了许久，江静月才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 之所以自己会做那样的一个梦，归根结底还是怪顾尧野。 今天下午拍摄的时候，他做了多余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梦到那样的画面。 要么就是他给她的那杯热牛奶里下了东西。 说什么有助于睡眠，都是骗人的！ 江静月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心情不可言喻。 又缓了好一阵，她才回了床边，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手机上时间显示早上六点五十。 没记错的话，拍摄团队约的时间是八点整。 也就是说她其实还可以再睡一个小时再起床也来得及。 不过江静月出了一身汗，黏腻不舒服，也实在被那个无厘头的梦搅得心乱。 她干脆打消了继续睡的念头，拿了浴巾和泳衣，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泳衣裹上浴巾出门。 打算去楼下民宿配备的温泉房泡一会儿，缓解一下梦境带给她的疲惫感。 - 介于民宿这边，只住了江静月和顾尧野。 所以她下楼时并没有太大顾忌。 毕竟这大早上的，外面天都没亮，顾尧野肯定还在房间里睡着。 所以楼下公共区域此刻应该属于江静月一个人。 抱着这个念头，江静月在进入温泉房时，就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扯下，随手搭在了一旁的屏风上。 温泉房占地面积不算广，温泉汤池也是两人的小汤池。 房间里只有墙角的地灯亮着，光线昏暗。 江静月也没开灯，径直去到池边，慢条斯理下水去。 温泉的水温正合适，水面热气腾升，熏得人昏昏欲睡，浑身神经都放松了。 江静月下水后，正打算靠着池边坐下。 怎知她旁边平静的水面突然动荡了一下，紧借着一个人从汤池的水里冒出头来。 浑身松懈的江静月感觉到动静，侧目朝水中看去，恰好看见从水里冒出头来的顾尧野。 他正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并且身子习惯性地往池壁那边靠过去。 哗啦水声后是滴滴答答细碎水珠砸在水面的清脆声响。 若非水珠滴落，汤池里男女对视，两两呆愣的场面如同时间禁止了一般。 江静月吓了一跳，倒抽着一口冷气，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双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刚从水里冒出来的男人。 虽然温泉房里光线昏昧，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男人来，这感觉就像是在梦里看见顾尧野的影子，下意识便想到是他一样。 一时间，江静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顾尧野也在这里而被震惊到了。 思绪一片空白，连面部表情都管控不好，任由自己保持着受惊吓的样子，浑身紧绷地站在汤池里。 而离她半米远的顾尧野则坐在水中，泉水没过他的胸口，微微露出他宽广的肩膀。 水面还因为刚才的动静荡漾着涟漪。 江静月的视线在男人脸上定格了好一阵，便慌乱垂落到水面，却又忍不住顺着荡漾开去的涟漪看向男人蜜色的胸膛。 顾尧野作为男人而言，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的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比网上那些男模还要诱人千百倍。 哪怕江静月心有明镜台，此刻也不禁随着圈圈涟漪荡漾，心脏剧烈收缩，速度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与之相对的，顾尧野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大概早江静月十几分钟进的温泉房。 也是做了一个不可言喻的梦，醒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恰好民宿设有温泉房，他便在房间里简单冲了个澡，下楼泡温泉来。 他路过江静月的房间时，她屋里很安静。 知道她肯定还在睡觉，顾尧野连下楼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 他进了温泉房，在水里泡了没几分钟，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梦里的画面。 江静月穿着黑色蕾丝吊带睡裙的模样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 顾尧野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似的，连做梦都在想着将那件不像样的睡裙粗暴地从她身上扯下来，再压着她好好倾诉他这十年来对她压抑的爱意。 后来梦境里的画面超越限制级，刺激得他直接做醒过来，身热难耐，汗湿了睡衣。 所以顾尧野去冲了澡。这还没完，下楼泡温泉时，因为不经意又想到了江静月，他苦恼不已。 后来干脆将自己完全沉入汤池中，试图用这个办法封闭思维，放空大脑，让自己不再想那些龌龊事。 这个办法的确有点效果。 顾尧野在几欲窒息时，脑子里的杂念总算烟消云散，于是他从水中冒出头来，打算再泡一会儿就冲个澡上楼去。 谁知……他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余光却瞄到了一抹倩影。 如此突然，顾尧野自然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认出那人是江静月。 并且，他还借着温泉房里微弱的光线，依稀看清江静月身上穿的是黑色的泳装。 视线不禁黏在了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他好不容易放空的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心跳快得继续从嗓子眼钻出来。 顾尧野傻眼了片刻，与侧目朝他看来的江静月隔空对上视线。 两人双双愣住，面面相觑许久。 后来还是江静月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要上岸去。 而顾尧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哗啦一声从水里抬起手来，蓦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拉住了她。 刹那间，两人再次僵愣，双双触电一般。 江静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头去看男人。 她满脑子都在想，顾尧野这货抓着她做什么？不让她走？ 他想做什么？ 就在江静月思绪乱成一团时，顾尧野平复了心绪，扣着她手腕的手烫热起来，声音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一起泡吧。” 话落，顾尧野心海沸腾一片。 似有两个声音在吵着，一个声音指责他不该这么说，容易让江静月误会并吓跑他；可另一个声音却又叫嚣着，让他胆大一些，去一点点触碰他与江静月之间的界线，争取早日跨越过去。 顾尧野的心猛烈跳动着。 他不去管心里两个声音的争辩，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静月静等她的反应。 江静月没回应，但她僵愣的身影已经诉说了她的震惊。 以及她抽动手腕的反应，也让顾尧野察觉到了她想要离开这里的意图。 他本该如她所愿，就这么放她离开的。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般，抓着女人纤细皓腕的手悄然加重了一些力道，将她抓得牢牢的，不肯松开手。 江静月察觉到了他的禁锢，心跳越来越快，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冲破她心里厚重的禁锢。 她想离开，迫切地想要逃离。 所以又第二次尝试抽出自己的手腕。 可惜男人的力气比她大许多，手掌的桎梏如铁锁一般。 并且，在江静月试图用尽全力同他抗衡，挣开他时，男人冷不丁开口。 声音低沉郑重，语速极快：“江静月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尧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是他迫切地渴望着她，对她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却反咬一口，说她喜欢自己…… ……真是疯了。 - 江静月愣怔片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不再试图挣开男人的手，而是在昏昧的光线里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坐水中的顾尧野。 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江静月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都白了。 脑子里嗡嗡的，好像一万只蜜蜂在振动翅膀。 没等她理清思绪，以及向顾尧野确认他刚才不是在说胡话，男人又开口了，语气轻松了许多，轻飘飘的，听着有种漫不经心的轻浮：“不然你怎么看见我就像逃？只是一起泡个澡都不敢。” 江静月：“……” 顾尧野继续：“你这样忸怩，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因为我害羞、难为情。” 他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企图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江静月确实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跟着慌乱：“……我没有。” 她没发现，自己的反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顾尧野也没发现。 他心里乱得，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只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故作自然地松开了江静月的手，低磁轻笑了一下：“那就证明给我看。” “……”江静月被他的话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脑子也转不过来，只下意识顺着男人的话，故意为了证明什么，她留在了汤池里，贴着池壁坐下。 不过她还是和顾尧野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 江静月入水后，温泉房里便只剩下泉水晃荡，轻微撞击池壁的声音。 连水声都消失后，静谧令房间里的氛围逐渐凝固。 汤池里隔了一米多距离各自靠着池壁安坐的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彻底冷静下来的江静月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她蹙起秀丽的眉，意识到自己听话留在汤池里有多愚蠢。 他为什么要向顾尧野证明她逃离这里不是因为面对他难为情、害羞？ 刚才顾尧野问她是不是喜欢他时，她应该干脆利落地否认才对。 怎么这么傻，被他的话带偏，在这儿跟他僵持…… 江静月懊恼了片刻，整理好了思绪。 她吸了口气，打算以男女有别为由，先离开温泉房。 怎知顾尧野却先开了口。 他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一时脑热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绞尽了脑汁为自己一时冲动、口不择言打圆场：“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们都要同住一个屋檐下。” “像昨晚和刚才那样尴尬的情况，想来不可避免。”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故作镇定地看了江静月一眼，才继续：“不如早点适应彼此。” “……多看看就习以为常了。” 江静月：“……” 她对男人的话似懂非懂，将信将疑。 不过看顾尧野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蹙眉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并且她也因为顾尧野的话，逐渐想开。 正如顾尧野所说，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正式住在一起。 日常相处过程中，很可能还会发生很多令彼此尴尬的事。 与其每次都这样慌乱，不如趁机适应，以后再遇到这些情况，也就可以平常心对待了不是？ 说服自己后，江静月绷紧的身体像松了力道的弓弦，舒坦地靠回了池壁。 她沉沉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顾尧野的话。 随后江静月闭上眼，彻底放松身体，静心享受泡温泉的快乐。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境越来越平和。 或许正如顾尧野所说，她正在逐渐接受和适应这种尴尬氛围。 相反，顾尧野却是越坐越难安。 他没办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尤其看见江静月舒服地仰起脖子，悠闲靠在池壁闭目养神。 男人的视线不经意瞥了眼她脖颈间，心里压抑的困兽顿时失控起来，试图冲破他的身体…… 熬了大概十几分钟，顾尧野的自制力逐渐分崩离析。 为了不给江静月带去实质性的伤害，男人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 随后，在江静月蒙昧诧异地注视下，顾尧野从汤池里出去，上岸后急匆匆捡起了一旁长凳上的浴巾裹上，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长腿阔步匆忙往外走去。 江静月愣坐在汤池中，神情木讷，不明所以。 她刚才只是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吗？ 顾尧野为什么离开了？ 看他形色慌张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似的。 江静月狐疑了片刻，原本打算不管他的。 但一想到男人离开时脸色沉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她又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犹豫了几秒后，江静月还是选择起身出浴，去温泉房自带的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裹上浴巾上楼去。 - 顾尧野回到房间后，也第一时间冲进了浴室。 大冬天的，他开着冷水站在淋浴下冲洗身体，试图降下.体温，以压制心中的躁动。 却不想，这一次江静月的影响对他这么大，连冷水澡都不管用了。 于是男人犹豫了几秒，将淋浴调成了热水，然后闭上眼睛，决定放任自己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单手拿着手机翻看江静月照片的男人到了紧要关头。 恰在此时，敲门没人应的江静月给他打来电话。 男人受了点惊吓，手滑接听了电话。 静谧的浴室里，除了淋浴的水声，蓦然响起了江静月柔婉好听的嗓音：“顾尧野，你没事吧？” “你怎么突然跑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在你门外，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 女音带着丝丝担忧，对于此刻的顾尧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直催化剂。 他本来快要结束的，眼下却因为她两句话，又要重新来过了。 艹！ 真的好想冲到房门口去，拉开门，把她抓进来摁在墙上。 36. 假浪子036 “你喝的是我的水”…… “顾尧野？” 江静月站在走廊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搭在顾尧野的房门上。 她说了半晌,也没听见对面有个回应,不由怀疑，某人是不是晕倒了。 泡温泉泡久了，还真有这种可能。 江静月是真有些担心顾尧野的安危,刚想说他要是再不回话，她就破门而入了。 电话里却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没事……” 得到回应的江静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确定顾尧野没出事以后，她蹙起了眉头：“你没事突然跑什么,接了电话也一直不吭声……还以为你晕倒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江静月方才是真的着急了。 怕顾尧野出事，回头怎么跟顾爷爷交代。 她担心的语气令电话那头的顾尧野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背靠在浴室冰凉的墙壁上,将手机外放。江静月的声音便充斥整个浴室，仿佛她就在他身边一样。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斗志昂扬那玩意儿,心里很清楚,得立刻挂断江静月的电话才行。 可是他心里万分舍不得，卑劣地想要听着她的声音继续下去。 薄唇微张，呼吸时深时浅，一脸痛苦的样子。 他再开口时,声音比浴室里的空气还要潮润,压抑克制，低磁涩哑,“你在担心我吗……静静？” “……”江静月沉默了，被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勾得心里痒痒的。 而且他刚才那话，听着有些难言的暧昧。 就在她语塞得想直接挂断电话时,许久没有听见她说话的顾尧野心里空落落的，复又哑声开口：“静静，你能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 江静月终于察觉到了他声音的不对劲，听着沙哑低磁，鼻音有些重，呼吸也是。 仿佛得了重感冒发烧了一样。 她刚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你真没事？” “身体不舒服可别忍着……” “嗯，是有一些不舒服。”男人承认了。 只不过不是江静月以为的那种不舒服。 他没有生病，只是有些失控，理智逐渐分崩离析，不敢继续和她一起泡在温泉池子里。 江静月以为他身体真的不适，再次要求顾尧野先把门打开。 男人沉吟片刻，被淋浴的水润湿的长睫徐徐掀起，满目晦暗不明的欲色疯狂躁动，声音更是哑得没边：“……你确定要进我的房间？” 江静月：“我是怕你死在房间里。” 她没好气地催促他开门，顾尧野依旧磨蹭，呼吸深重了一些，“我没事……你快回你房间去吧。” “顾尧野，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江静月拧紧了眉头，已经分不清男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男人又低低嗯了一声，“没开玩笑……我真没事。” “没事你就开门，我看一眼再走。”江静月坚持。 比起听男人自说自话，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亲眼确定一下，顾尧野是不是真的没事。 电话那头，顾尧野着实没想到江静月还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她每次要求他开门，他的心理防线都会被削弱一些。 怕是她再多说几次，他真的会受蛊惑，出去给她开门。 只是冲动之后呢？ 开了门，让江静月看见他深藏多年的渴望？ 她会当场丢下他逃走吧。 一定会的。 因为恐惧失去，顾尧野哪怕忍耐到极致，也还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继续忍了下来。 他急切地想要找个理由打发门外的江静月离开：“我在洗澡，没穿衣服。” “你还要进来吗？” 男人话落后，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静月屏住了呼吸，美眸睁大，不敢相信顾尧野刚才的话。 不过他从温泉房回来以后，的确可能在冲澡。 而且江静月屏息时，确实听见了一点细碎的水声。 既然能洗澡，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没事。 那刚才他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江静月没来及多想，果断挂了电话。 她可没有听人洗澡的癖好。 既然已经确认顾尧野没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 浴室里，嘟嘟忙音错落于淅淅沥沥的水声之间。 江静月的声音消失后，顾尧野心里便是空前绝后的落寞和空洞。 他只能闭上眼，拼命地回忆她的模样，她的声音，转身撑着墙面，低下头，让淋浴的水柱从头淋下。 仿佛只要这样，才能再逐渐迷离的意识里找到某个可以令他愉悦的画面片段。 …… 顾尧野在浴室里呆了很久。 久到浴室里被腾升的热气灌满，男人被笼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他的思绪始终离不开江静月，疯狂倾泻，也还是觉得不够。 对此浑然不知的江静月回到房间后，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 她做完这些时，楼下门铃响了。 是顾尧野的助理带了早餐过来，打算让江静月和顾尧野吃完早餐，再和拍摄团队汇合。 顾尧野的助理叫陆开，和江静月年纪相仿，是个话少且干练的青年。 长得白净清秀，斯斯文文的。 陆开带着早餐到民宿，是早上七点五十左右。 江静月下楼给他开门，青年客客气气地跟她打了招呼，并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了她：“江小姐，这是顾总让我给您带的。” 都是从山下镇子带上来的特色小吃，凉了打热一下就行。 江静月道了谢，视线朝楼道看了一眼，她不禁嘟囔：“你家顾总呢？” 距离她从顾尧野房间门口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加上她去找他前洗澡耽搁的那半个小时，总共一个小时。 按理说，顾尧野应该已经洗完澡了才是。 江静月还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晕倒了？ “顾总还在洗澡，三分钟前他给我打过电话，推迟了拍摄时间。”陆开有什么说什么，倒也没藏着掖着。 就在他停车时，顾尧野打电话给他，让他和拍摄团队那边交涉，把拍摄时间推迟到九点钟。 陆开还没来得及应下，电话就被挂断了。 仿佛顾总正在忙着很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陆开补充道：“顾总让您先吃早餐，不用等他。” 江静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顾尧野一个大老爷们儿，洗澡怎么比她还磨蹭。 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完吗？ 想归想，江静月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没再多问什么，默默接过了陆开买来的早餐到餐桌前坐下吃。 随后她还不忘招呼陆开一起。 想来陆开肯定也没有吃早饭，他们做助理的，向来辛苦。 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 基本都是聊各自的工作，偶尔也聊几句顾尧野。 陆开在国外念的书，毕业后就进入“月野”集团工作。 从小职员到顾尧野的助理，挺突然的。 就不久前，袁月河安排他跟着顾尧野。 对于顾尧野在公司的职务，陆开知道的不多，都是比较表面的东西。 但他知道一点，顾尧野和袁月河联手创办了“月野”集团。 因为公司的名字，就是各取了他们俩名字里的一个字凑在一起命名的。 江静月两口一个小笼包，配着粘稠的酸奶，慢条斯理吃了许久。 直到她快吃完早餐，顾尧野才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色短碎发从楼上下来。 陆开见了男人，默默从餐桌前站起身来，恭谨唤了一声：“顾总。” 顾尧野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但视线却深沉了些，若有所思地盯了陆开一眼，然后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江静月。 陆开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顾尧野蹙起了眉。 于是陆开才自觉地站起身给他腾了位置。 只是他没想到，顾尧野走到半道忽然站住了脚。 - 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顾尧野才从浴室出来。 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他便换好衣服下楼来。 结果看见助理陆开和江静月其乐融融坐在餐桌两边吃早餐，闲聊。 他下意识就不爽了。 视线落在陆开身上许久，直到他自觉起身，他才看向另一侧的江静月。 这一看，顾尧野整个人直接僵住，脚下步子也停了下来。 仿佛江静月那边有什么令他惊恐的东西，半步都不敢再靠近。 此刻，江静月正目露不解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男人。 洗完澡的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很休闲居家的风格，令男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感。 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顾尧野，顺便将刚喝完的酸奶盒放在了桌上，招呼男人：“过来吃早饭啊，愣着干嘛？” 洗个澡洗这么久，本来就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吃饭还不积极些，是打算让人家摄影师等多久？ 话落，江静月察觉到自己唇上似乎沾了点酸奶，她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下唇，将酸奶吃干净了。 刚想继续催促顾尧野，谁知不远处的男人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色从白到黑再到红，最后……顾尧野转身，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上楼去了。 不明所以的江静月：“……” 一旁同样茫然的助理陆开：“……” 片刻后，陆开跟上去，“顾总，您这是干嘛去？” 顾尧野没应，他脚下生风般折回楼上卧室，进门后带上房门，直接冲进浴室。 脱了衣服站到淋浴下，打开了冷水…… 直至刺骨的凉意淋在身上，男人悬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才终于落回原位。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低骂了一声：“艹！” 原因无他，无非是刚才在楼下看见江静月嘴上沾了点乳白色的酸奶，他忍不住想歪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他还勉强能受得住。 可谁知下一秒，江静月舔唇，舌尖卷走了那滴酸奶。 当时顾尧野的脑子里便嗡的一声，化为了空白。 他的自制力岿然瓦解。为了不被江静月看出端倪，他只能丢盔弃甲，狼狈逃离现场。 直至此刻，他花了一个半小时压下去的火复又燃了起来。 这次，他满脑子都是女人舔唇吃酸奶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灭掉心里肆虐的火。 思及此，顾尧野仰头闭上眼，努力让水柱将他心头杂念冲刷干净。 因为顾尧野的关系，拍摄任务推迟到上午九点半才正式开始。 江静月在房间里工作了一会儿，直到陆开来叫她，才下楼和顾尧野碰面。 令江静月意外的是，顾尧野见了她只打了招呼，便将目光落到别处去了，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静月有些不解，努力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自己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男人有这般变化。 好在顾尧野的异样并未持续太久，后来拍摄过程中，在摄影师的提议下，两人分别拍摄了一组森林精灵风格的婚纱照和一组复古风的婚纱照。 夜幕落下后，又补拍了一套民族风的。 总之拍摄计划和拍摄内容完全超出了江静月对“随便拍几张照片婚礼上用”这句话的理解。 一共五组照片，拍摄任务终于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圆满结束。 在顾尧野的安排下，江静月并拍摄团队的工作人员一起在景区吃了晚饭，然后才就地分开。 拍摄团队要在景区再逗留两天，结束工作玩一玩，江静月和顾尧野则要赶回市区，明天江静月还要上班。 所以晚饭过后，江静月和顾尧野上了保姆车，一道回市中心去。 上了车江静月便靠着椅背睡觉。 她和顾尧野还是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小圆桌。 车上空调暖热，江静月睡前拧开矿泉水喝了一些。 没想到，车进市区后，她还是被渴醒了，口干舌燥，还有些热。 - 车窗外是无边夜色和飞逝倒退的街景。 坐在江静月对面的顾尧野正端着手机在打游戏。 江静月醒来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撩起眼皮看过去，只见女人皱着眉，张了张嘴，很渴的样子。 就在顾尧野打算腾出手给她递水时，江静月自己手快，捞起了小圆桌上的矿泉水打开，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喝完后，口中的燥意缓解了不少。 江静月随手撩了把披散的长发，雪白的天鹅颈微侧，在车内暖色光调下，她颈部的曲线流畅柔美，令人忍不住将视线定格在那一处。 静谧氛围持续了许久，直到江静月打量完窗外的街景，回过头来，对上与她相对而坐的顾尧野的视线。 男人目光紧迫，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 这让江静月顿时觉得不自在，下意识抬手掩住了嘴唇，她眸光闪了闪，忽而坚定地瞪着男人：“你看我做什么？” 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江静月有一种被他看穿一切，衣不蔽体的羞愤感。 被她低声轻喝的顾尧野定了定神，视线柔和了些，敛起了不经意流露出的渴望。 他的视线最后在女人捂着嘴那只白皙光滑的手上停留几秒，终于收回，看向小圆桌上一左一右那两瓶矿泉水。 男人没说话，但江静月却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 桌上两瓶矿泉水，都喝过。 她方才醒来时，唇干舌燥，下意识拿的是右手边的那瓶水。 因为睡觉之前喝过一口，所以江静月下意识以为那瓶开封过的矿泉水是她的。 而且，右手边更顺手些。 但是现在想来，似乎那瓶矿泉水…… 江静月思索着，眉头跟着皱起，视线不由自主移向左边那瓶水。 也是开封过的，而且看上去只喝过一口。 莫非她刚才喝的水是…… “我看你是因为——”顾尧野突然开口。 声音沉缓低磁，故意拖长尾音吊足人的胃口，“你喝的是我的水。” 江静月当即呆愣，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她顿时慌乱不已。 看看男人，又看看两瓶矿泉水，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顾尧野也不说话，只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幽深，意味深长。 他那副神情，好不轻浮放荡。 仿佛是在问江静月，跟他间接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37. 假浪子037 “江静月，你个没良心的…… 夜里十一点多,江静月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市中心的公寓。 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睡前洗漱时，站在洗漱台前，江静月不禁又想起了在车上时,错喝顾尧野矿泉水那件事。 撇开顾尧野当时看她的眼神不说,江静月实在忘不了她到地方后下车时，男人送她到公寓楼下。 分别前故意逗弄调侃她的话。 当时夜色深浓，公寓楼下道路旁的路灯将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影拉长。 天气冷寒的缘故,顾尧野西服外面还套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 他同江静月说话时，两只手就闲散地揣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低磁的嗓音噙笑：“江静月,你的脸怎么还红着？” “这么害羞，没接过吻吗？” 顾尧野指的是在车上时，江静月喝他水的事。 从那以后,她的脸就一直红润润的。 在车上时还可以借口说是空调热风太足给熏的,如今下车走了这么长一截路，她脸上的红潮却是丝毫没有退下去的迹象。 顾尧野随口一句调侃,走在他身旁的江静月却是顿足,脸上热意更足了。 她这般反应，任谁看了都能了然。 而顾尧野这人嘴上又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话已经到嘴边了：“……你跟周矢谈的那叫什么狗屁恋爱。” 江静月：“……” 虽然不爽,但江静月无从反驳男人的吐槽。 她只能选择不再搭理顾尧野，埋头朝电梯口走，步子迈得极快。 身后，顾尧野追了上来：“我的意思是，你俩这柏拉图式恋爱谈得很好。” “接吻这种事,还是和喜欢的人做比较有意思。” “静静，你……” “你别跟着我了！”江静月打断了他的话，回头朝男人踢了一脚，踹在他肌肉结实的小腿肚，“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挨了她一脚，顾尧野不恼反笑，骨节分明的手不受控制地探过去，一把扣着女人的薄背将她压向自己，贴近到鼻尖咫尺距离。 江静月直接呆住了，呼吸一竭，美目慌乱转动，瞳孔微扩，受了不小的惊吓。 顾尧野则满目堆笑，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举止有多冒昧，更没注意到他和江静月的脸贴得有多近。 “静静的脸皮怎么这么薄？” “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男人眼里噙满笑，眼底深处涌动着柔情和暗欲。 他说出了心声。 江静月却以为顾尧野是存心戏弄，没好气地往他脚背狠狠跺了一脚。 刹那间，近距离衍生出的暧昧氛围破灭了。 顾尧野吃痛地松了手，转身往后跺脚，仿佛这么做能缓解脚背带来的痛感。 恢复呼吸的江静月耳根烫热，深感自己要烧炸了。 她没等顾尧野缓过劲来，转身头也不回跑进电梯，极快的速度关上了电梯门。 …… 江静月便是这么慌不择路地逃回家的。 泡了澡，吹干了头发。 直到此刻准备洗漱睡觉，她那颗不受控制胡乱躁动的心，还是没安分下来。 - 吐掉了嘴里的泡沫，江静月简单漱了下口。 看着镜子里脸红耳赤的自己，她蹙起了眉头。 忽然很后悔，和周矢在一起这两年什么都没尝试过。 哪怕只是接吻呢，她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在面对顾尧野这个情场老手时受这份气。 脸皮薄，害羞，经不起他三言两语的撩拨……这对于即将要和顾尧野开启同居生活的江静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得早些适应男人的轻浮浪荡，不能动不动就被他带动情绪。 一想到顾尧野那张脸，江静月脑袋里便一团乱。 她洗了脸敷了面膜，去客厅躺了一会儿，看了会儿书。 约莫凌晨一点左右，才上床休息。 临睡前，江静月还是习惯性地拿起床头柜上充满电的消息。 江静月蹙着眉点开，心里已经猜到消息是谁发来的。 无非就是顾尧野那个烦人精。 果然，点进微信界面，江静月看见了来自“顾烦人精”的四条消息。 她没点进聊天界面，而是将视线落到了下一行，看见了周矢发来的微信。 [静静，我要出国了。] [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给你发了消息。] [1月11日晚上八点五十分的航班，你能到机场送我吗？] 江静月看见消息后愣了几秒，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沉思了片刻。 不是很理解周矢为什么会让她去机场相送。 他是不是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思虑片刻，江静月给周矢回了消息：[抱歉，我可能不太方便。] 回完消息，江静月便打算去看看顾尧野那货又叨叨了些什么。 没想到周矢这次却秒回：[分手的时候，你说过，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我这次要去国外学习半年……想好好跟你道个别。] [还是说，你其实是恨我的。] [做朋友也只是说说而已。] 周矢以前很少秒回江静月的消息，而且聊天的时候也很少接连发好几条消息。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急切。 江静月没想太多，她只是看着男人发的消息，说她恨他，做朋友只是说说而已…… 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好像周矢的意思是在暗指她还没有从他们分手这件事里走出来似的。 很像激将法，但偏偏江静月吃这一套。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让周矢觉得她对他还有什么留恋和不舍。 他们是和平分手，她没恨过他，更没有觉得不甘心。 答应跟他做朋友也是认真的。 因为是真的不在乎，所以才会答应做朋友，毕竟谈恋爱时，周矢对她一直很好。 不过江静月也不想让周矢以为，她答应跟他做朋友，是在给他们之间留下一定转圜的余地。 [行，到时候我去送送你。] 消息发出去以后，江静月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看了下顾尧野发来的消息，果然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叨叨，让她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云云。 还说谈过恋爱没接过吻不丢人，让她不必太自卑。 最后，男人跟她说了晚安。 江静月皱着眉看完顾尧野发的消息，盯着最后那句“晚安”看了一会儿，还是回复了他：[晚安。] 随后她将手机息屏放回床头柜，休息了。 临睡着前，江静月还在想，周矢到底怎么想的。让她这个前女友去机场送他，就不怕夏听晚那边误会？ 不管了，送就送吧。 不送人家还以为她放不下他呢。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1月11日这天。 江静月依旧照常上班，只是午休的时候接到了家里老爷子的电话，提醒她今晚回老宅那边住。 方便明天婚礼出行。 江静月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她和顾尧野的婚礼。 晚上七点左右，江静月早早下班。 一方面是因为要回老宅那边过夜，从市中心到郊区花费的时间不少；另一方面是因为下班前，周矢特意给她打电话，提醒她去机场送他的事。 按照江静月的计划，她先开车去机场和周矢道别，然后直接从机场那边赶回老宅吃晚饭。 只是她没想到，顾尧野会特意来市局接她。 - 深冬季节，深市的夜幕降得急。 寒风吹得路边梧桐树的枯枝萧瑟落寞，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 江静月是步行来上班的，打算回锦上公寓开车。 没想到刚走出市局，她就看见了路边停靠的那辆青绿色卡宴。 它仿佛是这冷冬里最后一抹倔强的“春色”。 看见那辆车，江静月便想到了顾尧野。 她愣怔片刻，顺着台阶下去。 走近后一看，果然是顾尧野的车。 还是那个明显配不上他张扬性格和身份的车牌——225jj。 就在江静月诧异顾尧野的到来时，男人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冲她笑了一下：“上车吧。” 若是以前，江静月定然想也不想便拒绝他。 如今嘛，她却是丝毫没有犹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再带上车门。 一切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系好安全带后，江静月看向驾驶座的男人：“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的视线低垂，注视着她把安全带系好，这才移开，发动引擎：“江爷爷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他老人家跟前。” “主动请缨，来接你下班。” 江静月了然地点点头，看向前方的道路，她想起什么：“那你先送我去一下国际机场。” 本来不打算麻烦顾尧野的，但是想到周矢，江静月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让顾尧野知道一下。 果然，她说要去国际机场，驾驶座的男人便下意识问她去机场做什么。 从市中心回老宅，绕道机场那边，肯定会多花一些时间。 江老爷子还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 “周矢今晚的航班出国，我去送送他。”江静月没有藏着掖着。 对顾尧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反正她和周矢之间那些烂事，他都知道。 江静月话落，青绿色的卡宴突然靠边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顾尧野蹙眉，微微侧身，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语气有些不快：“你去机场是为了送周矢？” 江静月不明白他突然是怎么了。 干嘛要把车停下来向她确认这件事？ 还一脸神情严肃的样子。 “他要出国学习，打电话让我去送送他。” “……你要是不方便去，就送我回锦上拿一下车。”江静月也看着他，一脸莫名。 男人似是被她的话噎到了，半晌没应声。 最后，顾尧野回过头去，继续开车。往西南郊区的国际机场去。 只是去往国际机场的路上，顾尧野没少在江静月耳边嘀咕，“那个姓周的该不会想跟你复合吧？” “他出国，不让姓夏的送让你去做什么？” “还是说他和姓夏的吵架了，又想拿你气那姓夏的？” “……” 男人脑子里似乎有一千种猜测。 字里行间都是对周矢的恶意。 江静月听腻了，歪头靠在椅背上睡觉，不搭理他。 直到他们抵达深市国际机场，顾尧野将车停在机场外的露天停车场。 江静月睁开眼，慢条斯理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要是等不及想先走也可以。” 江静月一副随他高兴的语气。 令驾驶座上的顾尧野心里起了小疙瘩似的不舒服。 他在她下车前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留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定定看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江静月愣住，因为顾尧野一路上都在透露他对周矢的不满，她以为他不待见周矢这个人，不会想去见他。 没想到…… “万一被媒体拍到你跟他见面，保不住会传出绯闻。” “到时候对顾江两家联姻一事产生影响就不好了。” 这是顾尧野的说辞。 听着倒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正如顾尧野所说，他们结婚的事，深市商业新闻已有相关报道。 虽然热度肯定赶不上娱乐圈内那些顶流明星，但介于之前江静月和顾尧野钢琴合奏那件事，他俩也算是在网上有一些知名度的，自然有很多cp粉聚在一起磕他们豪门青梅竹马的“美好爱情”。 再加上前段时间，网上有人爆出了周矢和夏听晚同行的照片。 虽然那件事当时第一时间就被夏听晚他们经纪公司的公关团队澄清过，说照片里的周矢和夏听晚只是校友同乡关系。这阵子，热度也降了下来。 但保不住有狗仔还在盯着周矢。 所以江静月觉得顾尧野说得有道理，她确实不该单独去机场送周矢。 为此，江静月在心里暗暗对男人改观。 没想到他看上去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有的时候考虑事情还挺周全的。 “再说了，万一他居心不良，花言巧语哄得你逃婚怎么办？” “我顾家和你江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男人蹙眉碎碎念，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刚刚还在心里夸赞他的江静月：“……” - 江静月挣开了男人的禁锢，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顾尧野赶忙跟上，一步不离。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怕江静月和周矢每一次接触，怕他们旧情复燃，怕江静月突然后悔跟他协议结婚。 他就像网上说的那种不被爱的可怜虫，明明就呆在江静月身边，与她咫尺距离。 明明他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他却还是一丁点安全感也没有。 要不是没有身份和立场阻止江静月，他真不想让她来见周矢。 - 江静月在安检通道外见到了等候她已久的周矢。 自从他们分手以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这次见面，无论是江静月还是周矢，都显得有些生疏。 周矢穿着棕色的呢子大衣，身边放了一个行李箱，手里抱着一束花。 是象征友情的白色康乃馨。 他远远看见了江静月，随手推了一下眼镜，冲女人弯唇笑了，一如既往地绅士温柔。 只是，余光瞥见紧跟在江静月身后过来的顾尧野时，周矢嘴角的弧度变得僵硬。 直到江静月走到他面前，周矢的视线才从顾尧野脸上收回来，温和笑着，把手里的花塞到了江静月怀中：“静静，谢谢你来送我。” “也谢谢你，还愿意把我当做朋友。” 江静月看了眼被塞到怀里的花，柳眉微蹙，坦然收下了。 毕竟这花不是红玫瑰，而是白色康乃馨。 她要是拒绝了，反倒会显得她和周矢一样奇怪。 随后走近的顾尧野眉头紧蹙，看了看周矢，又看了看江静月怀里的花，他心中冷笑了一下。 心道这个姓周的，都分手了，还给江静月送花，果然没憋什么好屁。 他真想抢了那捧花扔进垃圾桶去。 可现实却是，他没有资格处理别人送给江静月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束花。 “谢谢你的花，我就当这是你恭贺我结婚的礼物，收下了。”江静月冷不丁的话，像是一支镇定剂打进顾尧野心里。 他心下狂喜着，唇角的弧度几欲压不住。 相比之下，周矢愣怔的神情便落寞许多。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看看江静月，又看了看顾尧野。 其实他们要结婚的事，周矢也有耳闻。 只不过他不相信江静月会这么快和另一个男人开始恋情，而且直接发展到结婚这一步。 周矢始终认定，江静月是迫不得已才和顾尧野结婚的。 可如今他看见他们家比肩而立的模样，竟是莫名的和谐登对。 正如网上那些人说的，江静月和顾尧野门当户对，颜值相当……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知如此，周矢还是报了一丝可笑的期望。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家吃饭。” “就此别过吧，你保重。”江静月趁周矢愣神时，跟他简单道了别。 话落，她笑着跟周矢摆了摆手，说了再见，然后转身带上顾尧野离开。 江静月脚步飞快，一手抱着花束，一手默默揉了揉肚子，差点被汹涌的饿意吞没。 离开时她还不忘催促傻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顾尧野：“走吧，我要饿死了。” 顾尧野：“……” 他还以为江静月特意跑来机场送周矢，两个人见了面会叙旧很久呢。 没想到这才五分钟不到，说了没两句话，江静月就主动催着他离开了。 男人回过神来后，看了周矢一眼。 察觉到周矢的愕然和欲言又止、不甘心，顾尧野快步跟上了江静月，手臂下意识往她纤腰一挽。 没等江静月站住脚发作，顾尧野低首在她耳边道：“别停下，继续走。” “就得让你那前男友好好看看，没了他，你还能遇见更好的男人。” “让他知道，把你当替身，放弃你，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江静月心头漏跳了一拍。 下意识听从了男人的安排，被他搂着腰，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出周矢的视线范围，江静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尧野这是牺牲自己帮她找回场子的意思。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她一把扒开了男人落在她腰上的手，瞪他一眼：“幼稚。” 她和周矢和平分手。分手以后过得好与不好，不该是有没有展开新的恋情，以及新恋情的对象是否比他优秀决定的。 这样“找场子”的行为，真的很小孩子气。 搞得她好像很在意周矢似的。 “再说了，你算什么更好的男人？别人只会觉得我是对爱情彻底失望了，才会义无反顾地跳进你这个火坑好吧。”江静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语气揶揄，没好气。 被数落了一顿的顾尧野：“……” 他怎么就火坑了？ “江静月，你个没良心的……”回过神后，顾尧野朝着快步走远的女人追去。 江静月没搭理他，却因为他方才的话挽起了唇角。 有一点顾尧野这家伙倒是没有说错。 周矢把她当成别人的替身，确实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39. 假浪子039 “新婚快乐，顾太太”…… 99辆婚车依次开进江家老宅的院门。 最后实在是停不下了,便留了一大部分沿着别墅区里的沥青道排成了长龙。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进了江家老宅，直捣江静月的闺房。 不过他们人刚到江静月的卧室门口，便被身为伴娘的白思思和沈雯拦下了。 除此之外,还有江静月那几个刚好得空来参加婚礼的同事。 大家拥堵在门口，说什么也要顾尧野这个新郎官过五关斩六将才肯让他带走江静月。 迎亲环节的关卡是陈倩兮设计的。 无非就是网上那些套路，考验顾尧野的体力、脑力和财力。 折腾了一个小时,卡了吉时的点让顾尧野他们进了江静月的卧房。 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却在看见床尾安静端坐的江静月时个个哑了声。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走在最前面的顾尧野率先愣住,目光落在江静月身上时，他的呼吸和心脏都停住了一般。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个个看直眼，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记了。 “我去，静月姐好漂亮啊。”苏以凡小声嘟囔。 奈何房间里足够安静，他的话自然也就落到了江静月耳朵里。 没等江静月反应，顾尧野已经先手去戳苏以凡的眼睛：“不许看。”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急切。 倒也没有真的戳到苏以凡的眼睛,只是吓唬他罢了。 “好啦，现在最后两个问题,答对了,我们将新娘的婚鞋双手奉上！”陈倩兮的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大家总算从新娘的美色中缓过来,碍于顾尧野,尽可能不看新娘那边，以免被蛊惑到。 别人都是找婚鞋，到了江静月和顾尧野这儿,倒是变成答题环节了。 顾尧野想，这样也好，能省不少事。 于是白思思在陈倩兮的授意下,将写好了问题的小纸条递给了顾尧野。 第一个问题：江静月的围。 第二个问题：第一次接吻的时间和地点。 顾尧野：“……” 他逐渐蹙起了眉头，视线胶着在第二个问题上。 第一次接吻的时间和地点…… 顾尧野眉头紧蹙，视线微抬，下意识看向床尾端坐着，正好奇朝他看来的江静月。 目光不禁游离在她嫣红唇瓣上。 男人的眼神暗沉了些，江静月察觉到了异样，柳眉微蹙。 但她没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以平日的态度对顾尧野。 所以她只能眼神警告他正经点，收起那饶有兴味的嘴角。 顾尧野看懂了她的眼神，唇角的弧度收敛了一些，却依旧是笑着的。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看向出谋划策的陈倩兮，长眉微挑，略显放荡不羁：“确定要我回答这两个问题？” 陈倩兮也挑眉，笑得得意：“怎么，回答不上来吗？” “要是答不上来，那就乖乖给红包吧。” 陈倩兮这么说，白思思他们也跟着起哄。 顾尧野倒是不心疼红包，只是他不喜欢被人挑衅。 陈倩兮觉得他答不上来，他就偏要回答给她看。 于是顾尧野接了纸和笔，转身借用一旁的梳妆台，略弯着腰身，在纸上写下了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他的答案会交给江静月过目，因为这两个私密性问题，也只有江静月本人才能确定对错。 不多时，江静月等到了顾尧野的答案。 她打开字条一看。 第一个问题，关于她的围。 顾尧野回答得分毫不差，甚至连她的身高体重，也一并写上了，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至于第二个问题…… 江静月当时看见问题的时候就在心里为顾尧野默哀了几秒。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接过吻，所以她认为，他一定答不上来。 却没想到，男人写下的时间和地点是：1.12日，玫瑰庄园。 看见这个答案时，江静月脸上的神情直接僵住了。 她微微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决断。 “怎么样静静，你老公答对了没有？”陈倩兮欠欠地问。 一句“你老公”顿时逗红了江静月的脸，以及不远处西装革履的男人听得喜笑颜开，心情舒爽至极。 江静月也飞快地看了顾尧野一眼，心里清楚他的答案应该算是正确的。 毕竟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按照江静月的经验，林豫东和陈倩兮结婚时，仪式最后的环节就是新郎亲吻新娘…… 所以她寻思，今日婚礼仪式上，或许她和顾尧野也会有这样的环节。 虽然江静月心里对这个环节存有异议，但她不可否认，这样的环节对于新婚夫妻来说再正常不过。 想了很多，江静月最终在陈倩兮第二次催促下给出了答案：“答错了。” 她说这话时，视线正好和顾尧野对上。 眼里斗气昂扬，一副偏不让他好过的表情。 顾尧野忍俊不禁，妥协般招来苏以凡和袁月河，让他们准备洒红包。 不过趁着陈倩兮他们接红包时，顾尧野穿过人群，平安抵达江静月面前。 他嘴角勾着坏笑，令端坐床位的江静月略有些不安。 “你要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男人。 顾尧野却没回答，只是狡黠一笑，偏头冲不远处一切准备就绪的袁月河使了个眼色。 随后在苏以凡抓着红包撒出去时，人群被红包吸引，聚集到了卧室靠近阳台的位置。 出门的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空了出来。 江静月突然明白了什么，面露诧异之时，她人已经被顾尧野弯腰抱起。 腾空的公主抱让她下意识抬手，圈住了顾尧野的脖颈。 江静月：“我没鞋！” 婚鞋还没拿到呢，他怎么能直接抱她离开，这妥妥的犯规！ 顾尧野低首垂眸，唇角勾着笑：“我知道，我抱你下楼，用不着那玩意儿。” 江静月：“……” 她没听说过新娘子光着脚出门的。 虽然顾尧野抱起她后，婚纱裙摆已经遮去了一切，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出她没穿鞋。 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合礼仪？ 就在江静月想提醒男人时，顾尧野先一步开口，眸色深深垂视着她：“我明明答对了问题，你偏说我答错了。” “所以静静，这是你戏弄我的后果……”他的尾音拖得长，明明是指责，语气却莫名温柔。 江静月险些溺死在那缱绻的温柔里，心跳猛地快了频率，她眼神慌乱，偏头闪躲。 但却乖乖被男人抱着，趁大家抢红包时，堂而皇之地出门去。 等陈倩兮他们反应过来想去把人追回来，袁月河他们迎亲团的一帮大男人便派上了用场。 在卧室门口筑起了人墙，愣是把伴娘和送亲团堵在了江静月的房间里。 - 顾尧野抱着江静月下楼，长腿阔步，走得又快又稳。 出了大门到了院子里，一直等在婚车上的助理下了车，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顾尧野顺势把江静月塞进车里，随后接过了助理递来的购物袋，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江静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只见他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鞋盒来，当着她的面打开。 盒子里静躺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鞋面镶嵌了珍珠，简洁大方很好看。 最重要的是，这鞋子是某家定制款，可以说全世界只此一双。 江静月惊愣之际，顾尧野已经俯身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脚踝，替她穿上他为她准备的婚鞋。 男人掌心的温热熨烫了江静月冰凉的脚，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回神之际，下意识想从男人掌心逃离，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马上就穿好了，别动。”顾尧野低垂着眼，神情严肃，音色低沉。 莫名的，他的话听起来很有威严。 令江静月下意识不动了，任由他摆布。 没多久，男人替她穿好了鞋，满目欣赏地打量了片刻，薄唇弯了弯：“好看。” 江静月：“……” 她心头突突跳了两下，缩回脚，避开了男人的打量。 “你这是早有预谋……”江静月低声，“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找到婚鞋。” 男人笑着否认：“没有，我怎么会。” “不过是做了两手准备而已。” “静静，婚纱和鞋子都还喜欢吗？” 顾尧野沉声，目光从上至下，把江静月打量了一番。 他没撒谎，确实定做了两双婚鞋，一双银白色，一双正红色，款式还不一样。 总归鞋子都是要藏在裙底的，颜色不打紧。 何况红色寓意更好，更适合婚礼。 江静月不应声。 事已至此，她也不同他计较什么。 毕竟只是协议结婚，哪怕流程上有所不合礼数，她也不想在意。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江静月想起婚礼仪式环节，新郎新娘亲吻这件事。 她看了眼前面驾驶座的助理陈开，觉得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大声宣扬，便低低唤了顾尧野一声，后朝男人招手，示意他靠拢一些。 顾尧野虽然不明白江静月想做什么，却还是照做了。 他倾身靠近她，被江静月捧着脸别向前方，她靠近他的耳畔，近得她温热的呼吸在他耳畔肌肤铺下薄薄一层湿潮。 “婚礼上……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是不是取消了比较好？”江静月并没觉得她靠男人太近。 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顾尧野身体的僵硬异样。 “毕竟我们不是真的夫妻。”江静月提醒男人道。 顾尧野的思绪飞转，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 定然是因为他回答陈倩兮那个问题时写下的答案。 “只是碰一下嘴唇，你也害怕？”男人俊脸微侧，近距离下将江静月冷艳动人的脸收于眼底。 他的呼吸滞了滞，心跳微微变快。 至此，江静月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交融在一起，实在很像接吻前的氛围。 驾驶座的陈开早已经识趣地推开车门下去了，给江静月和顾尧野留足了空间。 也因此，江静月慌忙从男人面前退开，两人之间距离拉远后，暧昧的氛围也就不攻自破。 江静月：“你或许不在意这些，但我在意。” “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你最好谨记这一点。” 她的声线沉冷了一些，仿佛是对顾尧野抗议。 男人闻言，也不逗她了，“放心，顶多只亲一下额头。” “就像拍婚纱照时那样。” 哪怕只是亲一下额头，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又岂敢奢望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何况他知道江静月的性子，她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人。 - 江静月和顾尧野谈妥后，出门的吉时也到了。 送亲团基本都上了后面的婚车，随后，以顾尧野和江静月所在的头车为首，99辆婚车的大长龙队伍排列有序地开出了鎏金别墅区的地界，朝着玫瑰庄园的方向去。 一路上江静月都在想，她决定和顾尧野协议结婚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场婚礼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她以为会是顾知薇和江述那样低调传统的形式婚礼，却不想这一切都与“简单”这个词不沾边。 玫瑰庄园占地面积甚广，中心区域，有一座玻璃花房。 花房里温养了一簇簇红玫瑰，连婚礼的酒席也一定安排在玻璃花房里，以玫瑰花丛作为隔断，宽松地安置了十几桌婚宴。 江静月到玫瑰庄园后，去休息室更换了妆造。 接下来是婚礼仪式，她需换上定制的仪式纱。 仪式纱与出门纱不同，是宽大蓬松的公主裙裙摆，也是一字肩的设计，不过裙面上是玫瑰花样的刺绣，为纯白高洁的婚纱，添了几分冶丽动人。 连皇冠都是荆棘玫瑰，从上至下，都与“玫瑰庄园”的主题高度契合。 仪式开始前，江静月同两个伴娘还有许久未见的父亲一同在花房外等候。 她仪态端庄，雍容冷艳，人比花娇。 脚下是一路铺来的红毯，身上还披了一件厚绒的披肩，暂时保暖。 吉时到时，花房的玻璃大门被两位侍者徐徐推开。 一条通往仪式舞台的红毯之路，笔直铺在江静月脚下。 她举目往前看，只见舞台一隅，身穿黑色西装的顾尧野坐在一架白色角钢琴前，正襟危坐，脸朝着她的方向。 虽然距离隔得远，江静月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顾尧野此刻一定注视着自己。 心脏蓦然收紧，身体也不由绷紧绷直，一股莫名地紧张感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顾尧野这又是演哪一出。 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方向。 不多时，熟悉的旋律响起，钢琴音悠扬婉转，响彻偌大的花房。 江静月静心聆听了片刻，很快分辨出顾尧野弹奏的是哪首曲子。 ——《vletter》 当初陈倩兮和林豫东婚礼上，他们联弹的那首。 只是今日顾尧野的独奏，听着更传神，更能打动人心。 至少江静月从他的琴声里听出了一个骄傲的少年，悄寂又漫长的恋慕。 就像一纸情书，向心仪之人胆怯地传达喜欢的心情。 只是江静月不明白，顾尧野为什么要在婚礼上弹奏这首曲子。 他还在花房里种满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连空气中都荡漾着玫瑰的甜香。 将婚礼现场布置得这般梦幻浪漫，宛如童话故事中的世界。 虽然这场婚礼的规模确实谈不上隆重盛大，比不上圈内其他个别名媛的婚礼。 但是对于江静月来说，这场婚礼是独一无二的，别出心裁，令人眼前一新。 她想，哪怕将来和顾尧野协议结束离婚，她也会一辈子记得这场婚礼。 - 玻璃花房外，下起了细如绒毛的雪。 花房内却温暖如春，玫瑰盛放。 江静月在钢琴声里，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步一步朝舞台走去。 这一路，柔软的红毯上铺满玫瑰花瓣，甜香四溢。 身穿婚纱的江静月沿着花路走向顾尧野，直到曲子结束，西装革履的男人拿起钢琴旁的捧花朝她过来。 琴声落定，花房内万籁俱寂。 江静月眼看着顾尧野带着捧花停在她和父亲跟前，绅士弯腰见了礼，随后他在众目睽睽下单膝下跪，举着捧花抬眸朝她看来，音色沉磁，却铿锵有力：“江静月，嫁给我。”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几分霸道的陈述。 江静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环节，心脏漏跳一拍，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 半晌，她才在父亲小声的提醒下接过了顾尧野求婚的捧花。 交接仪式后，江静月的手挽上了顾尧野的手臂。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宣读誓言，明确关系，携手在众目睽睽下完成仪式。 终于，最后的环节到来了。 主婚人高声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刹那间，江静月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她和顾尧野约好了，只亲一下额头。 但是一想到男人薄唇温热的触感，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就在此时，顾尧野悄无声息地抓住了江静月的手，顺势握住她另一边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静月神色惊慌。 顾尧野则噙笑，一脸坦然：“抬头，静静。” 江静月受了蛊惑般，不由自主顺从他的话，抬头看向他。 男人很满意，随后视线往上，看向玻璃花房的透明房顶。 他又小声开口：“看头顶的天空。” 江静月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她顺着顾尧野的视线，看见了玻璃花房透明房顶外的天空。 簌簌白雪翩然而落，有一群白鸽振翅飞过，随后是一些红白气球串成的一句话——新婚快乐，顾太太。 这一幕，只有江静月和顾尧野看得见。 仿佛这一切只为她一人准备，令江静月再一次被震惊，心跳飞快。 就在她僵愣原地时，顾尧野低首，轻柔地亲在了她的眉心。 滚烫薄唇离开时，动了动，他用只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向她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新婚快乐，顾太太。” 40. 假浪子040 “静静老婆” 婚礼仪式结束后,江静月去休息室更换妆造。 她汹涌澎湃的心跳，这才逐渐平复过来。 耳边是陈倩兮压抑着兴奋的絮叨。 “顾尧野也太会了，不愧是情场高手啊,今日他筹办的婚礼，搁谁谁不心动啊！” “静静，我再确定一下啊，你跟顾尧野真是协议结婚？” “我怎么全程看过来，你俩跟真的没什么区别？” “……” 江静月也有这种错觉。 尤其是顾尧野在众人面前亲吻她的额头后,低声对她说的那句话。 让她不禁恍惚,仿佛自己和他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新婚夫妻似的。 直至此刻，江静月才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哪怕婚礼筹办得再梦幻浪漫又如何，假的终究是假的。 这一切不过是更好地证明了顾尧野蛊惑人心很有一手罢了。 连之前对他嗤之以鼻的陈倩兮，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见这个男人是真的演戏好手，非常危险。 难怪他在国外时能传出那么多花边消息。 也难怪那些小姑娘能心甘情愿地被他霍霍。 可江静月不是小姑娘。 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要铭记初心,不要因为男人的美色忘其根本，将自己置身于泥沼之中。 避免以后无法脱身。 - 顾尧野为江静月准备的敬酒服是月白色的旗袍。 裙面的凤凰刺绣栩栩如生,是出自某位知名苏绣非遗文化传承人之手。 旗袍着身,比婚纱更衬江静月清冷出尘的气质。 如果说不久前穿婚纱的她是无上尊贵的公主、王后，那如今换了旗袍的她就是冷艳出尘端庄秀雅，天人下凡。 顾尧野又被狠狠惊艳了一次，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筹办一场中式婚礼的。 江静月穿凤冠霞帔一定比婚纱更好看。 顾尧野愣神间，江静月已经踩着高跟鞋缓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精致的盘发令她看上去更为娴静端庄，冷感却不失温婉。 尤其开口的刹那，那把柔婉好听的嗓音,更是令人心神一震，连呼吸都收紧了些。 “走吧，去敬酒。”说话间，江静月挽住了顾尧野的手臂。 她身上染了玫瑰的甜香，靠近的瞬间，淡淡香味便混入了他的鼻息之间。 为此，顾尧野觉得喉咙微痒，忍不住滚了一下喉结。 屏息片刻，他才稳住了心神，沉哑地应了一声：“好。” - 今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是顾江两家的亲朋。 圈内不少权贵应邀而来，凡是收到喜帖的，都是深市上流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静月和顾尧野敬酒时，全程由家中两位老爷子引领着，酒倒是没喝多少，只意思了一下。 不过一路走来，收到的祝福倒是不少。 都是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利话。 婚礼仪式结束后，江静月和白思思他们被玫瑰庄园的工作人员带去了庄园内设立的酒店用席。 他们到酒店包间时，顾尧野带着林豫东他们也到了。 凑了一桌，都是相识的，江静月也就不会觉得不自在。 “话说，野哥，今晚咱们可以留下来闹洞房吗？”苏以凡大快朵颐之余，不忘心心念念的“闹洞房”环节。 他这么一说，陈倩兮等齐刷刷看向了坐在一起的江静月和顾尧野，眼神似是跃跃欲试。 江静月夹菜的动作微僵，也看了顾尧野一眼。凉凉一瞥，眼神充满警告。 仿佛顾尧野要是敢答应，她绝对不会饶过他。 好在顾尧野识趣。 “当然不可以。”男人一口否决。 倒不是因为江静月的眼神威逼，而是他原本就没想过让苏以凡他们闹洞房。 虽然闹一闹喜庆热闹，也合乎礼仪习俗。但一想到苏以凡他们可能无厘头没下限，顾尧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实在担心他们闹起来吓到江静月。 何况新婚夜，他当然更想和江静月好好度过二人世界。 自然不想让闲杂人等来打扰。 “别啊野哥，我还没闹过洞房呢，你就让我们闹一闹嘛。” “再说了，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可以整蛊你的机会，你就让我们娱乐一下，行不行？我们保证不会闹得太过分！” 苏以凡不依不饶，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点头。 此情此景，就连江静月都差点心软，被迫答应。 顾尧野却仍旧坚守阵地，分毫不退：“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语气沉了一些，不怒而威。 一时间，苏以凡消停了，虽然很不甘却也没再提闹洞房这件事。 不止是他，席间其他人也都收敛了心思，默默进食。 为此，江静月偷望向顾尧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这么看来，顾尧野还是很有魄力的，也并非全然没有可取之处。 - 下午江静月和顾尧野补拍了一下婚礼外景的照片，以便制作婚礼纪念短片。 忙忙碌碌一整日，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将宾客全部送走。 至于江静月和顾尧野，他们新婚夜的婚房就近安排，就在玫瑰庄园内的总统套房。 婚房早已布置妥当，江静月进入房间时，差点被四处可见的红迷惑了心智。 恍惚间竟觉得，她和顾尧野并非协议结婚，而是真的夫妻。 最重要的是，江静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她将和顾尧野一起度过所谓的“新婚夜”。 也就是说，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这个念头令江静月进屋的步子显得迟钝，她停在了套房玄关处。 玄关处的镜子映出她的身影。 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她纤细楚腰，身姿娉婷又婀娜。 顾尧野进门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真实的江静月和镜子里的江静月双重冲击，令他全方位地欣赏到了女人姣好的身姿。 江静月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进了屋，她呆站在玄关走廊里，连背影都透着抗拒。 这些顾尧野都看在眼里，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他沉沉出声，格外善解人意：“要不我去隔壁开个房间？”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江静月的思绪，她错愕回眸，微微慌乱的视线对上了顾尧野深不见底的双眼，心脏蓦地抓紧。 一瞬后，江静月镇定下来，她蹙眉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不用折腾了。” “总归以后都要住在一起的，就当提前适应下。” 何况要是让酒店工作人员知道，她和顾尧野新婚夜分房睡，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传到两位老爷子耳朵里，那他们之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江静月下定决心后，在玄关处的鞋凳坐下，弯腰脱下高跟鞋。 顾尧野见状，默默帮她拿出拖鞋，放在她脚边，心下略紧张忐忑：“你能这么想就好。” “放心，我不会欺负你。” 男人声音温沉，信誓旦旦。 听得江静月忍不住抬眸看他一眼，似是像从他脸上看穿他的心思。 无奈，玄关处的灯线暗，江静月看不太清男人的神色，只好作罢。 不过她心里却是已经相信了顾尧野。 想来他堂堂顾家大少爷，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换上拖鞋后，江静月起身往屋内走：“我先去洗澡，你先去书房待会儿。” 顾尧野坐在她刚才坐过的鞋凳上，沉沉应了一嗓，并无异议。 只是他侧目凝视女人身影的目光不由得沉了又沉。 连顾尧野自己都不知道，选择和江静月协议结婚并且同居，这个决定到底好还是不好。 虽然他骨子里很想每天都能看见江静月，想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一想到未来不知多少岁月，他都要忍受这种只能看不能碰的痛苦……他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 江静月冲了澡，又在浴缸里泡了会儿。 热气氤氲，她靠坐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终于缓解了这一整天的疲惫感。 房间里静谧无声，颇为冷清无趣。 于是江静月拿起一旁的手机，连上了套房里的智能设备，播放了一首《vletter》钢琴曲。 曲子里混杂了架子鼓的声音，不及婚礼上顾尧野弹奏的钢琴曲那么纯粹。 而且感情也不够饱满。 江静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心下莫名烦躁起来。 她换了一首曲子，身子往水中沉了一些，抬头看向浴室顶上的灯。 冷白灯光如月色轻坠，她却出现了幻觉一般，恍惚看见了玻璃花房透明的房顶外那片天空。 连天空飞过的白哥和那串气球字，也历历在目。 还有男人那声“顾太太”。 思绪飘远，逐渐迷离。 江静月的眼皮往下垂了垂，不由犯困起来。 她放松了身心，困意便侵入全身，令她只想就此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江静月昏昏欲睡时，浴室的门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顾尧野略担忧的声音：“静静，你还好吗？” 江静月涣散的思绪蓦地凝聚，困意被驱赶，她精神抖擞地坐直了身体，终于感受到了不适。 她似乎泡了太久，浴室里萦绕的热气已经可以腾云驾雾了。 难怪会觉得有点胸闷气短。 “静静？” “你要是再不应声，我就破门而入了。” 顾尧野的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焦急。 江静月听了他的话，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及时制止了他：“我没事，你别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门外的顾尧野松了口气。 他方才在书房闲着无事，坐立难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等待着江静月从浴室里出来。 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度秒如年的感觉。 等待江静月出浴，对于顾尧野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到一个半小时，顾尧野觉得不对劲。 他寻思，江静月洗澡不至于这么久，别是在浴室里除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闪过，转眼便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不可拔除。 于是最终顾尧野不堪其扰，还是朝浴室去了。 一开始他只是试探似地敲了下门，装模作样地问江静月还要多久。 结果等了几分钟，浴室里也没个回应。 顾尧野心里越发担心起来，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江静月别是在浴室里晕过去了。 于是他又重重拍了两下浴室的门，提高了分贝叫江静月。 就在他急不可耐，打算破门而入时，一直没动静的浴室里总算传来了女人的回应。 声音听着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令顾尧野心下难安。 不过他并没有破门而入，只是隔着磨砂玻璃门板，蹙眉对里头的江静月道：“你是不是泡太久闷着了？” “赶紧出来，我给你倒杯橙汁解解闷。” 话落，男人不由嘴碎，极小声：“这么大个人了，泡个澡也不让人省心。” 浴室内，已经爬出浴缸的江静月隐约听见了男人最后一句抱怨。 心中对他担心关怀自己的感恩之前，顿时烟消云散。 没来由又想起刚才那首不对味儿的曲子，心里浮躁地厉害，竟是攒足了力气，冲门外的男人回了一句：“都说了我没事。不用你管……” 门外的顾尧野：“……” 他这不是担心她么。 怎么？担心她也不对了？ 至于这么凶…… 虽然心里有万般不快，顾尧野却是没敢再还嘴，反倒委屈得不行：“我给你倒橙汁去了，你快出来喝。” 说完，没等江静月再嚷他，男人去了外间。 至此，江静月的世界恢复了安宁。 她开窗透了口气，方才身软无力地穿上浴衣，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拉开了浴室的门。 门外早已没了顾尧野的身影，他果然去外间给她倒果汁了。 江静月出去时，正好看见观景阳台那边，男人弯腰在桌前点蜡烛的身影。 他不仅给她准备了果汁，还准备了果盘和甜品。 甚至点上蜡烛，营造氛围。 见状，江静月心中那股烦躁感似乎消散了许多。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做完一切，转身朝她走来。 两人视线相撞，顾尧野顿住脚步，目光将刚出浴的江静月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喉结又滚了滚。 “过来吧。”男人稍稍平复了心绪。 招呼江静月去观景台那边坐，让她看看这玫瑰庄园里的夜景。 待江静月坐下后，顾尧野将果汁递给她，然后去拿了吹风机来。 江静月坐下后，乖乖喝了口果汁，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总算消失了，口中余留着橙汁的淡淡甜酸味。 她的视线落在漫无边际的夜空，这会儿天上又开始飘雪了。 簌簌雪花落在玫瑰庄园里，在暖色调的路灯灯光下飘若柳絮，在徐徐夜风里翩然纷飞。 暖橘色的路灯灯光照进路边的温室玻璃花棚里，依稀能看见雀跃枝头的艳红玫瑰。 雪色和玫瑰色在朦朦胧胧的灯光里似有交汇相融，那幅画面，就像腊雪寒冬和暖春碰撞，给人带来不容忽视的冲击感。 江静月看得有些愣神，想到玻璃花房里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想到男人手持捧花单膝下跪向她求婚的场面…… 突然，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起。 像是一把火，烧尽了江静月纷乱如麻的思绪。 她吓了一激灵，回首看向不知何时拿着吹风机站到她身后的顾尧野。 一双美目瞪得偏圆，连呼吸都屏住了，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 见她这样，顾尧野关掉了吹风机。 居高临下投下目光，沉甸甸压着她，有些想笑：“吓到你了？” 江静月：“……” 这不是明知故问？！ “抱歉，我没想到你在出神。” “我以为你听见了脚步声。”男人忍笑解释，随后在江静月愤愤等他的眼神攻势下，他越发地憋不住笑意。 声音磁浅地笑出了声，颇为无奈：“你别这么看着我……” “乖，转过头去，老公给你吹头发。” 顾尧野说着，一只手落在江静月发顶，强行扭转她的脑袋瓜，令她继续看着前方。 话音里，笑意仍未收敛，语气柔和许多，说不尽地宠溺：“静静老婆，你胆儿怎么这么小。” 江静月的视线虽然重新落在了漫天飘雪里，心思却还挂在顾尧野身上。 他方才那几句话，一句比一句撩拨人。 当真是仗着自己声音好听，便无差别地霍霍人，把她当他在国外泡的那些小妹妹了是不？ 思及此，江静月没好气地轻斥男人道：“别乱叫。” 也别乱撩。 她话音没落地，便被吹风机呼呼的声音截断了。 男人似是故意戏弄她，举着吹风机，弯腰凑近她耳边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江静月：“……” 她懒得跟他废话，作势就要抢过吹风机自己吹头发。 奈何顾尧野力气比她大，人也长得比她高。 他只随便一抬手，便将吹风机移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不仅如此，江静月与他拉扯前，还将男人身上的黑色衬衣拽得领口微斜。 他本就解了几粒扣子微敞开的领口滑向左肩，露出肩颈一带大片肌肤来。 江静月只随意瞟了一眼，视线便流畅地滑过了男人凸起的性感喉结以及深凹有型的锁骨……甚至硬朗如石的方寸胸肌。 近距离的视觉冲击下，江静月被男人引人尖叫的好身材刺激得脸热心烫，思绪顿时空白一片，连自己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视野被男人的蜜色肌肤挤满…… 江静月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41. 假浪子041 “把你自己送给我”…… 外面飞雪若絮,翩然而落。 观景台这边的两人，却仿佛冻住一般，画面静止了许久。 最终还是顾尧野受不住江静月疑似垂涎的目光，低首噙笑凑近她的脸,悬停于她鼻尖上方,低声蛊惑：“好看吗？” 男人湿热的呼吸如羽毛拂过江静月的鼻尖,向两侧轻柔铺开。 她略觉得痒，终于从男色中拔了出来。 回神之后，江静月抬眸望向男人的眼睛,刹那又被那双细长精致含情噙笑的眼睛囚住,深陷其中。 想说什么,全都卡在嗓子眼。 微张的红唇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在让人看来，到更像是求吻。 顾尧野视线落到她嫣红唇上，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误以为江静月是在向他求吻。 稳了稳心神，男人唇角弧度深了些,视线回到江静月眉眼间门，继续道：“喜欢的话，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让你摸一把？” 男人几欲忍不住戏谑笑意。 他这话着实吓了江静月一跳，她急忙松开了他的衣服，扭头坐直,一副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的态度。 但观景台柔和的光线下，顾尧野还是发现了她耳垂上可疑的红晕。 基本可以断定，江静月这是害羞了。 也是，她脸皮那么薄一个大小姐，男女□□资历也尚浅,被他这般调侃，脸红也正常。 哪怕知道自己这样会惹她讨嫌，顾尧野的心情还是止不住地变好。 一想到江静月耳尖的石榴红是因为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不过顾尧野也知道见好就收。 逗弄江静月得适可而止，若是把她逗急眼了，生气伤身不说，指不定她就跟他提离婚呢。 思及此，顾尧野敛了唇角的弧度，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乖乖坐好就对了，我这么大个工具人你不用，是不是傻？” 他指的是给江静月吹头发这件事。 江静月会意过来，刚想起来拒绝，男人却先她一步，轻柔地握住了她披散的湿发，拢了拢，然后将热意不断的吹风机凑近些。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打断了江静月，她端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把顾尧野当工具人用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有人给自己吹头发确实省事很多，也不用高举双手，费心摆弄头发丝。 最重要的是，顾尧野吹头发的技术还挺好的，细心又耐心，动作轻柔。 吹风机的热风也刚刚好。 随着时间门的流逝，江静月的心境变得开阔又平静。 她僵直坐着的身子也有了松懈的迹象，后来干脆靠在了椅背上，懒劲儿和困意相继袭来。 她脑袋歪向头发吹干的那一侧，开始昏昏欲睡。 渐渐的，困意席卷，连吹风机的呼呼声都变成了催眠曲。 江静月沉沉的眼皮耷拉下去，呼吸逐渐均匀、轻浅。 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 在她身后摆弄她头发的顾尧野并未第一时间门发现异样。 他不是第一次给女孩子吹头发，小时候也帮顾知薇那丫头摆弄过。 不过和对待顾知薇时不同，顾尧野这次极其认真，而且动作也是小心翼翼，非常轻柔。 他就怕像当初给顾知薇吹头发时那样不小心，扯到江静月的头发，也疼得她哇哇叫。 不过，江静月哇哇叫的画面…… 顾尧野想想就忍俊不禁。 一定很可爱。 - 不知过了多久，顾尧野总算小心翼翼吹干了江静月最后一缕发丝。 他关掉了吹风机，顿时万籁俱寂。 男人一边收起吹风机，一边低磁笑着，向江静月邀功：“吹好了。”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静静，你是不是得奖励我点什么？” 他的调侃，无人应答。 全玻璃封闭的观景台一片寂静。歪靠着沙发椅背坐着的江静月一动不动，仿佛并没有听见顾尧野说的话。 这让顾尧野心下狐疑不已，他将吹风机放在一旁，脚步微轻，绕到了女人身前。 高大的身躯弯下，俊脸凑近，顾尧野这才注意到江静月竟然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难怪他刚才给她吹头发这么久，也没见她换个姿势，原来是睡着了。 见状，顾尧野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他心下一动，微提西装裤的裤脚，单膝跪地。 视线终于和沙发上闭眼安睡的江静月的眉眼齐平。 与顾尧野想象中一样，睡着的江静月小脸奶白泛粉，长睫浓密微卷，耷拉垂掩着，如两把精致小巧的羽扇。 她脑袋略歪，靠在沙发靠背上，唇红鼻俏，眉若细柳，睡颜温柔恬静，让人很难不为之心动。 至少顾尧野此刻，心脏便狂乱跳着，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胸腔内驰骋奔腾，乱无章法。 他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叫嚣，催促他有所动作，别干巴巴地看着，像个傻子一样。 于是不觉间门，顾尧野抬起了手，探出了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微发颤着，小心翼翼探向了江静月恬静的睡脸。 他的呼吸收得很紧，浑身紧绷着，比他当初在国外参加汽车设计大赛还要紧张。 终于，顾尧野的食指，颤颤巍巍地落在了江静月柔软细嫩的颊侧。 他力道很轻地戳了一下她脸上的软肉，不禁觉得，他的静静太瘦了。 但即便如此，她脸上肌肤的触感依旧很好，滑滑嫩嫩的，像摸到软弹的果冻一样。 触感嫩软q弹，略微有些凉。 许是这样的触碰，并未惊扰睡梦中的江静月。 顾尧野的胆子逐渐大了一些。手指又游移到她眉心，温热的指腹在她眉心点了点，他唇角扯开更深的弧度。 江静月睡得很香。 大概是婚礼折腾了一天，她真的太累了。 睡着了，倒是雷打不动。 这对于顾尧野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因为只有江静月睡着时，他才能尽情地看着她，哪怕明目张胆流露爱意，也不用担心被她察觉，令她生厌。 只是这样不设防的江静月，难免让顾尧野心里生出更多的欲念。 他不止想触碰她的脸颊，描摹她的眉眼。 心里更是疯狂地想着，去抚弄她嫣红诱人的唇，甚至偷偷亲上一口。 这般罪恶的欲念，在顾尧野心中滋生后，便似种子发了芽，在时间门的发酵下，生长得越发粗壮。 …… 时间门分分秒秒过去，顾尧野指骨匀称的手悬停在江静月轻抿成线的玫瑰红唇上方。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分崩离析，心里有个声音嘶吼着催促他落下指尖，压上女人柔软饱满的唇珠。 另外还有一个声音，厉声告诫他：摸了你可就是禽兽了，顾尧野！ 两个声音争执不下，以至于顾尧野悬停的手，手腕都发酸了。 终于，他的理智战胜了人欲的邪念。 顾尧野微抬另一只手，握住了悬停在女人嘴唇上方的那只手的手腕，克制隐忍，强制性地将蠢蠢欲动的那只手拽了回去。 这场心理战，耗费了顾尧野不少精神力。 他虚脱般顺势坐在了地板上，两条手臂随意搭放在微敞开的腿上。 手肘压着膝盖，两手有气无力地勾握在一起。 就这么神色复杂地坐了一会儿，顾尧野舒了口气，心里的躁动总算压了下去，呼吸和心跳也终于回归如常。 他再次抬眸，看了会儿还安然睡着的江静月，忍不住叹了口气，笑得无奈又苦涩：“这次就不欺负你了，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毫无防备的在我眼皮子底下睡着，我就……” 后面的话，顾尧野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哪怕自己嘴上说得再狠再禽兽。当真面对江静月那张无辜沉静的睡脸时，他还是狠不下心趁人之危。 若是他能狠心欺负她，过去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早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让江静月早早成了他的老婆了。 - 缓过神来后，顾尧野单手撑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他先去洗了下手，然后擦干。这才回到观景台这边，动作轻柔地将熟睡的江静月打横抱起。 对于顾尧野来说，江静月体重太轻，抱在手上没什么感觉。 但洗完澡的她浑身都香喷喷的，似被扰了清梦，揪眉在他怀里蹭了蹭。顾尧野觉得，自己身上也染了她的味道。 待怀中人再度安睡过去，顾尧野这才抱着她往卧室里去。 套房里只有一张大床。换上了正红色的床单被套，地板上还铺满了玫瑰花瓣。一切都那么喜庆，是顾尧野心目中新婚夜婚房的传统布置。 当他小心翼翼将怀中的小女人放在柔软大床上的那一刻，心中有处空格似在刹那间门被填满了。 心情颇好，幸福感满满。顾尧野拉过喜被轻轻盖在江静月身上。他人也顺势在床边坐下，侧身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睡颜平展的女人。 她就像睡美人，漂亮得不似真人。 气质清贵，令人觉得高不可攀，更不敢亵玩。 顾尧野坐在床边，也只是静静打量她许久。 情动时，他也只敢佯装成为她拨开额前的发丝，若即若离地触碰她片刻。 但男人垂望江静月的深邃双眼里，却不知何时盛满了滚烫爱意。 他的视线描摹过她的眉眼、红唇，音色涩哑，说话有些艰难，难掩情动：“静静……老婆……” “……我爱你。” - 翌日天明，窗外风雪已停。 江静月是自然醒来的，她昨晚一夜好眠，似乎没做梦。 头顶的天花板和灯饰很快让她回忆起自己身在何处。 下意识的，江静月看了一眼身旁。 万幸，她身边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顾尧野的身影。 而且她身上也穿着浴衣，是昨晚沐浴完的装扮没错。 身旁的床垫一点痕迹都没有，可见昨晚这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安睡。 那……顾尧野呢？ 没记错的话，这间门套房只有一张大床来着。 她占着床，那顾尧野昨晚睡哪儿了？ 这么想着，江静月掀开了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往外走。 此时是上午八点多，晨光清朗，天气不错。 套房外间门的落地窗关着，薄纱窗帘透光，可以知晓，外头应是暖阳高照。 江静月没有拉开窗帘去阳台那边探查外面的天气和景致，她的视线落到了外间门沙发上，看见了叠放成豆腐块的被褥枕头。 她心下明白了什么。 顾尧野昨晚应该是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 这么看来，他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至少很有绅士风度。 不过江静月有点记不得自己是几时睡着的了。 关于昨晚最后的记忆，似乎是顾尧野帮她吹头发？ 江静月抓抓自己的头发丝，心里做了一番推测。想来是顾尧野给她吹头发时太舒服太放松了，所以睡着了。 那……就是顾尧野那家伙抱她去床上的？ 想到这里，江静月心里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令她神情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了顾尧野？ 毕竟昨晚她霸占了床，害他憋屈睡在沙发上。 江静月想，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补偿一下顾尧野。 思虑间门，她先去洗漱。 带她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玄关那边传开了开门的动静。 江静月下意识朝那边走去，恰好看见刚进门的顾尧野手里端着餐盘，徐徐朝她过来。 “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男人换了一身居家休闲的衣服，驼色针织毛衣和白色长裤，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边眼镜。 野痞的气质被压下去了一些，显出几分温柔成熟的男人味来。 江静月被他突变的画风惊艳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挺好的……” 随后她又想到顾尧野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心下略有歉疚：“抱歉，让你在沙发上委屈了一晚上。” “夫妻之间门，何必说这些。”男人噙笑，语气轻松随意。 但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却让江静月愣了一会儿，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她实在没办法像顾尧野那样，入戏这么快。 婚礼第二天，他就已经适应了他们之间门崭新的关系。 男人进了屋，将手里的餐盘放在了餐桌上。 他的视线扫过江静月光着的脚上，一边让她去餐桌那边坐，一边朝玄关去，给她取来一双崭新的棉拖鞋。 “吃东西吧，特意借了厨房给你做的。”男人拿了拖鞋回到江静月身边，示意她落座。然后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替她穿上拖鞋。 一言一行，仿佛他们真的是新婚夫妻一样，比电视剧里偶像剧的男主还要温柔体贴。 江静月都看愣了，严重怀疑昨晚她睡着以后，顾尧野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半晌，江静月才回过神来，仔细回味了一下顾尧野刚才的话。 他刚才说什么？ 特意……借了厨房给她做的？ 思绪飞转间门，江静月的视线落到了餐桌上。 餐盘有盖子盖得严严实实，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后来顾尧野的催促下，江静月打开了盖子，自然也就看见了餐盘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 一碗面…… 江静月狐疑地看向顾尧野。 却见男人在她身边的椅子落座，沉声正经地向她介绍：“传说中吃一口就能福寿齐天的长寿面。”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静月呆住，目光重新落回面碗里。 虽然顾尧野说得那么玄乎，但其实就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不过他在面上加了两个简单还有火腿和青菜。 配色看上去是清淡口味，闻着挺香的。 总体来说，色香俱全，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 只是“长寿面”这个说法，让江静月想起了什么。 今日……是她的生日来着。 但她没想到顾尧野会记得，更没想到，他会为她精心准备这一碗寓意极好的长寿面。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长寿面了。 撇开18岁和20岁生日宴不谈，她的生日基本都是一顿饭一个蛋糕一束花，草草度过。 倒不是家里人亦或是周矢薄待她。 是江静月自己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总觉得生日这天除了是母难日这一点值得在意，其他和寻常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想到，今年的生日，竟是久违地吃上了。 江静月缓过来后，拿起了筷子。 她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男人，心里的感觉有些异样，像是冬日的暖阳照进了冰雪深处。 “生日快乐，静静。”顾尧野一只手支着下巴，偏着俊脸，噙笑看着她。 镜片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有一股力量，盯得江静月脸上燥热，有些不好意思。 她急忙避开男人的视线，心下呐呐：顾尧野这家伙……干嘛笑得这么好看。 江静月咬了咬唇瓣，声音轻细地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她认真吃面，逐渐被热腾腾的长寿面熏柔了心中的坚冰。 “这面挺好吃的，你厨艺真不错。” 被夸奖的顾尧野唇角弧度深了些，他起身去洗了下手，然后去了趟玄关那边，从柜面上拿了个礼品袋过来。 江静月一边吃面，一边打量他。 直至男人回到她面前，重新落座。她的视线才定格在他放在桌上的礼品袋上，丹凤眼里微露诧异。 “喏，生日礼物。” “一会儿吃完面打开看看，看你喜不喜欢。”男人从礼品盒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 里面装的是什么，需得江静月吃完面自己打开看了才知道。 江静月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很明白，她过生日，顾尧野这又是长寿面，又是生日礼物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她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吃面。 倒是将长寿面一口不落全部吃完，连面汤都喝了好几口。 期间门，顾尧野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像个监工似的。 待江静月放下碗筷，男人将首饰盒往她面前推近些，催促道：“打开看看。” 江静月硬着头皮打开了，不太懂男人眼里隐隐跃动的兴奋是何意。 不过首饰盒里那条同心玉锁的项链，却让她烦乱的思绪温顺沉静了一瞬。 这小巧的玉锁吊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静月拿在手里细细观赏，无意发现了玉坠里刻的字样——j&a;y 应该是“静月”的意思吧。 刻的是她的名字。 江静月私心还是很喜欢这条项链的，唇角自然勾扬出弧度：“谢谢你啊顾尧野，竟然还刻了我的名字。” “你有心了。” 男人没应声，薄唇微动，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告诉江静月，“j≈静静”。 但若是他这么说了，这份礼物江静月怕是不会收了。 所以想了想，顾尧野还是选择缄口不提刻字的真正意思。 他只是温声问她：“喜欢吗？” 江静月敛了笑，明眸飞快瞥了男人一眼，故作矜持地挑了下眉尾，一副浑不在意的语气：“还行吧。” 话落，她想到什么，将玉锁项链放回盒子里，两手交叠在桌沿，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尧野：“说吧，你为我做这些，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江静月话落，没等顾尧野应答，她忽然想到顾尧野似乎是二月的生日。 于是她接着道：“是不是打算等你生日的时候，狠狠讹我一笔？” 顾尧野：“……” 江静月看他神情愣怔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笑得有些得意：“说吧，你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 顾尧野哭笑不得。 但江静月已经这么想了，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干脆顺着她的意思。 “我要什么，你就送我什么？”男人也学着江静月的样子，两手随意地叠放在一起。 并且他微挪身体，倾向她，俊脸自然也逼近许多。 两人近距离对视，空气凝固了一瞬。 江静月被男人美色冲击了片刻，不复方才的淡定。 她往后缩了一些，故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这才回了男人的话：“能力范围之内……我尽量满足。” 这么说是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给自己留一些余地。 顾尧野被她突然没了底气的样子彻底逗笑，以手抵唇，笑声低磁清朗，鸦羽的长睫微垂：“那可怎么办，我这个人向来欲壑难填，恐怕很难得到满足。” 江静月：“……那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话落，她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局，借机遁逃。 留下倚在桌前的顾尧野，笑个不停。心里从未如此快意过。 目送江静月去了厨房那边，男人才起身，徐徐跟上她。 最终，他在厨台前截住了转身要离开的江静月。 两人面对面，江静月被他堵在了厨台前，不盈一握的细腰贴在了厨台边沿，她莫名紧张地看着男人：“你干什么？” 顾尧野两手揣兜，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瞧着她，笑意犹存：“给你一个建议。” 江静月：“？？” 顾尧野依旧笑着，腰身微折，俊脸抵近她，呼吸温热，声音低磁，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把你自己送给我。” 42. 假浪子042 “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 男人话音落地那一刻,江静月几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随后，在顾尧野的注视下,她弯细的眉慢慢揪起,愠怒初现，美目争圆。 江静月嫣红的唇瓣动了动，脸色微微暗沉：“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生日的时候就什么都别想要了。” 说着，她一把推在男人胸膛，试图开出一条道来。 许是相处久了,江静月发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顾尧野说话没个正经的样子。 倒是没以前那么反感了,不过也不会纵着他就是了。 江静月本想推开拦路的男人扬长而去,奈何她刚才推他的那一下，竟是没能推动。 顾尧野宛如山石般没有移动半分。 这让江静月不得不靠回厨台边沿,美目含怒瞪向他：“让不让？” 男人早已站直了身去,不再逗弄她：“我不说了,你别气啊，对身体不好。” “至于我的生日礼物嘛……你就是送我一朵路边的野花我也高兴。” 只要是你送的。 顾尧野唇角扯开弧度，神情认真。 他没敢把心里话再说出来，只因江静月这会儿已经在气头上了。 她觉得他所言所行,皆不正经。 那他无论说得多么认真,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反倒还会令她生厌。 所以顾尧野不再多言。 话落，他还自觉退到一旁,给江静月让出道来。 江静月因为男人讨饶的语气,心情平复了一些。 本来她也没太生气,或许更多的是因为自己被顾尧野靠近时，不受控地被他蛊惑，以及心里一些不知名的潜移默化的改变,令她局促不安。 所以她才会恼羞成怒。 其实顾尧野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在她面前从来没个正形。 他没有变，但是江静月面对他时的心态却是一变再变。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最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只是对未知的结果充满了不安，怕自己变成和那些好哄好骗的小姑娘一样的存在。 - 江静月走出厨房后，顾尧野还在原地多逗留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估摸江静月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这才去寻她，说一下上午去民政局领证的事。 昨晚离开江静月的房间后，顾尧野冲了澡，在沙发上辗转难眠。 他时不时跑去房间里看看睡熟的江静月，看看她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是不是还在床上躺着……一切都只为了证明，他们结婚不是梦。 后来实在睡不着，顾尧野便将第二天的行程安排了一下。 上午去民政局领证，下午带江静月过生日。 他连路线都计划好了，甚至在网上查了一下最近上映的电影，按照江静月的喜好挑了一部比较有深度的文艺片。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顾尧野还是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以免到时候精神状态不好。 他今早醒来后，按照计划先去酒店后厨借了厨房用，给江静月煮了一碗长寿面。 接下来，他们应该收拾一下，出发去民政局了。 顾尧野寻到江静月时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不久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他把准备好的白衬衫递给她：“把这个穿上吧，一会儿去民政局。” 江静月微愣片刻，接了衬衫，眼露狐疑。 不明白去民政局和穿衬衣有什么关系。 “网上说穿白衬衣拍结婚证的证件照最好看。”顾尧野如实道：“好多艺人都这么穿。” 江静月似懂非懂，面对顾尧野这小小的要求，她没有拒绝了理由，“好吧。” - 寒冬腊雪的天气，江静月和顾尧野将白色衬衣穿在了厚实保暖的羽绒服里。 除了白色衬衣，顾尧野还准备了两件v领毛衣进行搭配。 黑色和灰色同款样式，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情侣装。 今日江静月一身的行头都是顾尧野准备的。 起初江静月没当回事，只觉得他办事还挺周全。 到民政局时，她才在路人惊艳羡慕的眼神里意识到自己和顾尧野的穿衣打扮一看就很情侣。 但凡是个陌生人看了，都会将他们归为情侣的地步。 这种无声向所有人宣布他们之间关系的方式，令江静月略感不自在。 而察觉到江静月这份不自在的顾尧野，却是一脸坦然：“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来领证的。” “穿情侣装也是合情合理。” “难不成你以前跟周矢在一起的时候，没跟他穿过情侣装？”顾尧野问这话时，视线停留在了江静月脸上。 江静月似被他问住，神情呆滞了片刻，微露尴尬，不自在。 见状，顾尧野有些诧异，心下有了答案：“真没穿过？” 他的语气里藏着惊喜，也是和江静月光明正大穿上情侣装的心满意得。 江静月最终也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不过正因如此，也证实了顾尧野的猜测。 为此，他心思活络了不少，在搭乘电梯上楼时，他寻机牵起了江静月的手。 男人突然的举动吓了江静月一跳，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却被顾尧野握紧指节，低声提醒：“我们是夫妻，来领证就该表现得亲昵一些，不然人家工作人员以为这婚是我逼迫你结的怎么办？” 他向来做什么事情，都有合情合理的说辞。 江静月拒绝不了，加上被男人牵手也不觉得反感，所以便由着他去了。 两人到前台咨询了一下□□流程，先做婚前体检，然后排队拍照。 等候拍照期间，工作人员让他们在休息区暂候，于是顾尧野便牵着江静月在旁边休息区倒数第二排座椅坐下。 坐下后，江静月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顾尧野也没有强留，脸色如常，仿佛刚才牵她的手当真只是为了作秀而已。 不过出于无聊，男人抄着手，闲散靠在椅背上，打量起往来的行人。 来民政局办事的，基本都是成双入对。 不过有的人面带喜悦和幸福，有的人却脸色冷沉。很容易看出哪一些是来领结婚证的，哪一些又是来办理离婚手续的。 顾尧野想，这个地方一定见证了许多有情人之间的合合分分。 静默等待了没几分钟，顾尧野朝江静月靠近一些，开始没话找话：“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江静月也正无聊，因为顾尧野安静坐在一旁，没看手机。出于礼貌，她也没碰手机，而是和他一样安静坐在椅子上。 听见男人的提议，江静月眼里露出几分兴致，侧目看向他：“什么游戏？” “从现在开始，猜每一对从我们眼前过去的男女是来结婚的还是离婚的。” “猜对的人有奖励。” 顾尧野说话间，已经有一对男女从休息区前面过去了。 本以为会是什么有趣的游戏的江静月：“……” 她一脸意兴阑珊，甚至觉得顾尧野这个提议很幼稚。 没等江静月拒绝，男人已经察言观色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觉打消了猜谜游戏的念头。 两人之间，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又过了不知多久，江静月察觉到身旁的男人再一次靠拢过来。 果然，下一秒，熟悉低磁的男音又在她耳畔响起：“静静，你知道世界上有哪些国家结婚以后是不能离婚的吗？” 江静月想不通，顾尧野的思维为什么这么跳脱。 而且他这人的话怎么这么多。 最让她想不通的还是她自己。 竟然因为男人随口一句话一个问题，不由自主转动脑子去想答案。 顾尧野话落后，两人之间寂静了三秒。 江静月应声了：“爱尔兰。” 回答之后，她后悔了几秒钟，打算接下来无论男人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他。 谁知顾尧野一句话，就让她破功了。 “还有呢？”男人问，语气认真。 江静月被问住了，她并不了解世界各国的婚姻法，自然也不知道除了爱尔兰，还有哪些国家结了婚不能离婚。 于是江静月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询问顾尧野，静等他的答案。 男人如她所愿，一一列举：“安道尔、菲律宾、马耳他和圣马力诺。”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在安慰江静月似的。 江静月则不以为意，只是看着他，神色诧异，没想到他还能列举出好几个国家来。 后来转念一想，顾尧野这货也是有够闲的。 谁没事去了解哪些国家结婚以后不能离婚啊？ “你知道吗静静，马耳他的男女结婚时，要在教堂里互相承诺‘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开’。” 顾尧野并不知道江静月心里的想法。 他说刚才的话时，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深眸里藏匿着滚烫的爱意。 江静月被他看得略有一些不自在，借着勾走耳发的契机挪开了视线。 随后她压下莫名加快的心跳，蹙眉道：“那要是彼此不再相爱，硬生生绑在一起，岂不是要互相折磨一辈子。” 这个世界上，比爱情、婚姻重要的事情挺多的。 哪怕没有爱情，没有婚姻，人也能活得很好。 倒也不用爱情至上。 顾尧野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想。 正常情况下，女孩子都会觉得一段不能离婚的婚姻很浪漫才对吧。 江静月却…… “……”顾尧野凝噎片刻，似是急切地想要向她证明什么：“我若是爱一个人，一定会一直爱下去。” 他语气坚定，看着江静月的眼神炙热浓烈。 江静月因为诧异，偏头看了他一眼，险些被他略显幼稚的自证逗笑。 顾尧野的臭名声，早从国外传回了国内。 他这样轻浮浪荡的公子哥，说出这么深情的话，当真有些滑稽。 江静月不禁挑了下眉尾，意味深长打量男人半晌，倒是没戳穿他。 只心里暗暗吐槽他是个幼稚又虚伪的男人。 嘴上说着爱一个人会一直爱下去，身体却很诚实。 不然他在国外那几年，怎么总有花边新闻传回国内。 连她这个不怎么混圈子的人都听说了他那些破事。 想到这里，江静月的脸色沉了下去，扭头不再同男人讲话。 更没有理会他方才信誓旦旦的那番话。 这让顾尧野多少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江静月对他刚才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未免也太难撩了…… 顾尧野逐渐颓了下来。 他靠回椅背上，心想网上那些撩人的法子怎么这么不靠谱。 或许他应该找个过来人当师父，好好拜师学艺。 就在顾尧野和江静月各怀心思时，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们拍照。 两人先后站起身，跟上工作人员。 方才还备受打击的顾尧野，这会儿又打满了鸡血似的，举止自然地牵起了江静月的手。 被牵手的江静月愣怔片刻，心态方才放平。 她任由男人牵着手，带她到红色背景布前。 随后又坦然接受了顾尧野的体贴行为，由着他接过她的包，并为她脱下外套。 一旁等着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打工还要被塞狗粮…… 不过好在这对夫妻颜值高，哪怕是秀恩爱，也是很养眼的画面。 - 顾尧野最后帮江静月理了一下衣领，薄唇勾着笑，也微微抬头拉长脖颈一截，向着江静月道：“礼尚往来。” 江静月呆愣两秒，明白过来，硬着头皮给他理了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衬衣衣领。 不得不说，顾尧野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连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衣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男模秀的既视感。 他的身材太好了，鼓鼓的胸肌和宽阔的肩膀完美地撑死了衬衣的版型，劲瘦的腰身真应了网上那句“哥哥的腰，夺命弯刀”，惹人遐想连篇。 只短短两分钟，近距离整理衣服而已。 江静月的脑袋瓜里就长出了许许多多十八禁的画面。 她呼吸逐渐不稳，脸色润红，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顾尧野手臂上坚硬的肌理时更是有种触电的酥麻感。 吓得江静月赶紧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平复心情。 “准备好了就坐下吧。”吃尽了“狗粮”的摄影师适时出声提醒。 他的声音打断了江静月的遐思，也令她和顾尧野之间氤氲出的暧昧氛围无形破裂。 两人听话的在红色背景布前的长凳落座。 摄影师举起了相机，对镜头里的新人道：“你们靠近一点，离那么远干嘛，是不熟吗？” “拿出你俩刚才腻歪那股劲儿来啊。” 江静月：“……” 她脸色更红了。 一旁的顾尧野则忍俊不禁，听话的往江静月那边挪了一些，与她手臂相贴。 不过尽管如此，摄影师还是不满意：“女方别害羞，脑袋朝男方偏一点，脸贴近一些。” “拿出你最好看的笑容来，笑得幸福一点。” 江静月顿时哭笑不得。 她真的不太会演戏，不像顾尧野，撩人的把戏信手拈来。 就在江静月因为摄影师的话苦恼之际，坐在她身旁的顾尧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从她肩后绕过，握住了她另一侧肩膀。 刹那间的触碰，令江静月的身体绷紧。 随后没等她反应，男人握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顺势揽向他自己。 不仅如此，顾尧野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腕骨凸出的手搭在她脑袋一侧，轻轻压着她的脑袋靠向他。 而他自己也顺势偏了脑袋，与江静月轻轻抵在一起。 男人看着镜头，唇角的笑弧深邃自然，笑意甚至浸润了他漆黑如墨的深眸。 而镜头里的江静月则显得有些呆，两颊微红。 看向镜头时，她努力扬着唇角，笑得端庄得体。 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倒也还行。 因为后面还有新人等着，摄影师也没再精益求精。 他让两位新人自己看了下照片，确定没问题，才替他们打印出来。 后来送离他们两人时，还不忘夸了夸他俩的颜值，多说了几句：“老实说，你们是我见过最有夫妻相的一对。” “就是新娘有点情窦初开，刚恋爱的羞涩。还挺让人好奇的，你们这是谈恋爱没多久就跑来结婚了？” 江静月：“……” 她心脏突突地跳，想反驳摄影师的话，却又碍于协议结婚这件事不便与外人言，陷入了两难。 顾尧野则从容不怕地笑着，顺着摄影师的猜想应了他：“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我追我老婆很久了。” “这不，她刚一答应我的追求，我就赶紧带着她来领证了。” 摄影师笑了，为自己猜对了两人之间的情感状态略感得意：“我就说嘛，你看你老婆的眼神深情得不行，一看就是喜欢她喜欢很久了。” “是啊，您是不知道，她可难追了。”顾尧野笑容渐深。 走在他身旁的江静月听着他们越来越离谱的对话：“……” 心下再次感叹，顾尧野不混影视圈真的可惜了。 - 办完证件后，江静月和顾尧野拿到了成对的红本本。 看着证件皮面上“结婚证”几个字，江静月还有些恍惚。 她也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男人步入婚姻殿堂，到民政局登记结婚。 却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是她年少时便看不顺眼的顾尧野。 哪怕只是协议结婚，但婚礼是真的，登记结婚也是真的。 这种感觉对于江静月来说，陌生又奇妙。 她从小到大一直很有想法，如今却是头一回，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就在江静月盯着证件本愣神时，一旁的顾尧野嘴角就没下来过。 他两手端着红本本看了又看，随后又翻开证件看里面他和江静月的合影。 怎么看都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和她是举世无双的登对。 又有一种多年夙愿得偿的踏实感。 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引领他们去宣誓厅宣誓，两人才先后回过神来，默契地互看了一眼。 江静月眼中是诧异狐疑。 她不知道领结婚证竟然还有宣誓环节。 而顾尧野眼中则是跃跃欲试。 他在网上查询登记结婚的流程时，得知深市这边的民政局，有宣誓环节。 顾尧野心中最期待的，就是和江静月在庄严肃穆地宣誓厅一起立下婚姻誓言。 心下自然是感激民政局的安排的。 随后两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宣誓厅。 江静月局促不安地占到了宣誓台上，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她和顾尧野接过了工作人员准备好的结婚誓词。 随后两人站在台上宣读誓词，由工作人员为她们拍照留念。 江静月低头扫了一眼结婚誓词。 随后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她和顾尧野默契同声，男女音色混合，低磁轻柔，很好听。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 “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庄严的誓词在空旷的宣誓厅内荡漾开。 如同一颗石子，掉入平静的湖面，涟漪的波纹在细碎阳光下熠熠生辉。 神圣又浪漫，像是一根羽毛，轻轻从江静月心尖拂过。 有酥麻痒意，自她胸腔内悄无声息地蔓延、弥散。 - 临近中午饭点，江静月和顾尧野走出了民政局。 冬日的阳光哪怕光芒四射，耀眼夺目，也不会灼热炙人。 倒像是一层带着温度的金色薄纱，笼在人身上，令人身心俱暖。 江静月朝天际看了一眼，被阳光刺得压低了长睫。 就在她虚着眸考虑是回老宅蹭饭，还是回市中心公寓自己做饭，亦或者在外面下馆子时。跟她一起从民政局出来的顾尧野走到了她身边，也学着她那样朝天际看了一眼。 “走吧，先去吃饭。” 江静月收回视线，茫然地看着男人。 顾尧野也侧目看向她，神色自若：“早上爷爷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今天好好陪你过生日。” “所以静静，你中午想吃什么？” “西餐还是中餐，法餐或者日料也行。” 无论哪一种，他都早早挑选好了口碑好的餐厅。 就等江静月发话，他马上开车带她去吃。 被男人的话惊愣半晌的江静月堪堪回过神来，心下做了好一番挣扎。 她最终选择看在顾尧野筹办婚礼，以及今早为她做长寿面的份上，陪他吃这顿饭。 “西餐吧，很久没吃了。”江静月说完，便顺着台阶往下走。 如愿以偿的顾尧野长腿阔步跟上，心情颇好：“那就去市西郊那家西餐厅，那儿环境好，清静。” “牛排味道也不错。” 江静月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选择。 两人到停车场取了车，开车往西郊那边赶。 途中江静月得知了顾尧野今日所有的行程安排。 午饭后，他打算带她去电玩城，然后看电影，再一起吃晚饭…… 行程倒是安排得满满当当，听着不像是一时兴起。 这让江静月心中不禁疑惑。 顾尧野做这些图什么？ 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报酬么？ 还是说，对于协议结婚这件事，他入戏太深了？ 真把自己当成她老公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缘由，顾尧野的所作所为，都让江静月心中燥乱不安。 仿佛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包围着她，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但具体那是什么，她却又没有定论。 浑浑噩噩的，像是泡在温水里，被人小火慢炖着。 去西餐厅的途中，江静月接到了好几个电话。 都是祝她生日快乐和新婚快乐的。 其中就有陈倩兮打来的。 那小妮子说，本来今天是想约她吃饭，给她庆生的。 但考虑到江静月和顾尧野昨天刚办完婚礼，这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有顾尧野陪着她度过。 所以陈倩兮打消了给她操办庆生派对的念头。 一直到中午了，才借着吃午饭的间隙给江静月打电话送上祝福。 至于生日礼物，陈倩兮说等江静月复工了，让林豫东带给她。 礼物不礼物的，江静月也不在乎。 她一一感谢了打电话、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新婚快乐的亲友。 这一整天下来，收到的祝福不少。也因为顾尧野的种种安排，江静月度过了她这28年来最充实的一个生日。 晚上九点多，快十点的样子。 江静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锦上公寓。 顾尧野本来是跟她一起回来的，但是介于他的行李还没搬过来，他便把江静月送到地下停车场，然后自己开车回西亭春雪那边搬东西了。 无论江静月怎么劝说，男人都坚持，今晚就要搬入她的公寓。 最后江静月败下阵来，由他折腾去。 她自己回了家，直接洗澡上床，倒头就睡。 是以，江静月并不知道顾尧野是几点过来的。 她给了他公寓大门密码。 凌晨一点多，男人带着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衣物回到了锦上公寓。 江静月早就替他腾出了次卧。 顾尧野进门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到了次卧。 家里安静无声，只客厅留了暖色的灯。 顾尧野在家中转悠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江静月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八成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收拾次卧的时候放轻了动作，一直忙到凌晨快三点，才整理完毕，洗了澡，换了深色居家的上下装睡衣。 至此，顾尧野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 他舍不得入睡，在客厅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夜风，身体都冻僵了，才回到室内。 打算回屋睡觉。 可是路过江静月的主卧时，顾尧野心里没来由地躁动起来。 欲念横生，便如野草疯长。 最终，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他鬼使神差地朝江静月的房间走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主卧门前。 他莫名紧张起来。 骨节分明地手轻颤着，一次又一次探向冰冷的门把手。 许久后，顾尧野下定了决心。 似是自我蛊惑般低喃：“我只是检查一下……她有没有把门反锁好。” 43. 假浪子043 “我输了” 顾尧野握住门把的手微微用力。 下一秒,他放弃了。 因为不出所料，江静月已经将房门反锁。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顾尧野心里还是有一些失落。 毕竟这代表江静月心中对他是有所防备的,摆明了不相信他的人品。 但失落之余,他又很庆幸她能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 只是她想靠这扇门保护好自己,到底还是天真了。 若他真想对她做什么，一扇门又岂能挡得住？ - 顾尧野在江静月的房门外站了片刻,随后认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老实说，江静月这儿的次卧对他来说，有点小。 实在配不上他顾家大少爷的身份。 不过,顾尧野躺上床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么多年了,他总算……离她又近了一点点。 几分钟后,顾尧野拿手机翻着相册,精心挑选了两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管怎么说，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了,他和江静月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还是应该发一条朋友圈正式官宣一下。 顾尧野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鲜红的结婚证,一张是他和江静月的婚纱照。 婚纱照的背景是夜幕下的绚烂烟火，而镜头里的顾尧野正亲昵地拨弄江静月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他的配文也和这张婚纱照十分贴切： [你头发乱了喔，顾太太。] 凌晨三点的光景，万年不更新朋友圈的顾尧野更新了朋友圈。 这件事放在他那群狐朋狗友中，那可是相当炸裂的。 一个个夜猫子，踊跃点赞、评论。 [卧槽！野哥你账号被盗了吗？居然发朋友圈！] [没想到啊没想到,野哥你也堕落了！居然在朋友圈官宣结婚！！是不是嫂子逼你的，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兄弟们立马去救你！] [老早我就想说了,嫂子漂亮啊！野哥真是艳福不浅！] [来个人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觉得野哥的语气有点宠？] [新婚快乐，野哥！什么时候再出来跟兄弟们喝酒啊？] [夭寿啦！这么文绉绉的野哥，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 除了那群狐朋狗友，顾尧野还收获了顾知薇、林豫东还有江述的点赞。 翻看完那些动态，顾尧野面如死灰。 那些狐朋狗友的留言令他蹙起了眉头，随后就把那条朋友圈设置成了仅江静月一人可见。 原本，这条朋友圈也是为了发给她看的。 只是顾尧野想着，既然要官宣，就该让列表那些好友都知道，他结婚了。 以后酒局派对什么的，就别叫上他了。 没想到一个个的根本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他已经不耐到开始清理自己的好友列表。 总归江静月也不喜欢他和圈子里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混在一起。 索性全都拉黑，以后不见了。 反正都是些酒肉朋友，可有可无。 做完这些琐事，顾尧野总算沉下心来睡觉。 他这一觉，睡到了翌日上午十点多。 醒来时，窗外正艳阳高照。 缓了会儿神，男人摸到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然后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朋友圈。 朋友圈并没有新的提示消息，也就是说，他昨晚发的朋友圈，江静月或许还没看见。 亦或是，看见了，没搭理他。 顾尧野蹙眉苦恼了片刻，才下床，随手抓了抓睡翘的短发，他拉开房门，先探了一颗脑袋出去。 门外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气中有一股腊梅的香味。 顾尧野从房间出来后，下意识看了眼斜对门的主卧。 主卧房门禁闭，也不知道江静月起床没有。 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假期，她或许并不会起太早？ 就在顾尧野思考之际，江静月从厨房出来了。 她起了有半个小时，洗漱完，做了点吃的。 这不是在外间洗手间里看见了男士洗漱用品，想起了昨晚搬进她家门的顾尧野，便想着去问问他，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没想到，顾尧野已经起来了。 从他的房间里探了一颗脑袋出来张望，贼头贼脑的样子。 江静月冲他重重咳嗽了一声，男人似受了惊吓一般转头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对，江静月面色镇定，撩了下眼皮：“你干嘛呢？”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行径可疑的顾尧野：“……没干嘛……刚睡醒，熟悉一下新环境。” 话落，男人开了房门，从屋里出来，泰然自若地跟江静月打招呼：“早啊，静静。” 男人能正儿八经叫她“静静”还挺让江静月新奇的。 毕竟他可是发朋友圈官宣，称呼她为“顾太太”来着。 不过，最令她惊讶的还是顾尧野发朋友圈官宣这件事。 “快中午了，还早？” 江静月没再继续深想，只是招呼顾尧野道：“我做了点三明治，配牛奶，将就吃点。” “你要吗？” “要！”男人一口应下，随后朝她走去：“你亲手做的？” 江静月没应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然呢”？ 顾尧野先去洗漱。 他住的次卧没有独立卫生间，所以他的洗漱用品都放在外面公用的洗手间里。 为此江静月特意把自己的东西收进了主卧的卫浴，决定以后就将外面洗手间的使用权完全让给顾尧野。 待顾尧野洗漱完，江静月已经在餐厅入座，慢条斯理啃起三明治来。 除了三明治，她还做了一盘蔬果沙拉，给自己和顾尧野倒了鲜牛奶。 顾尧野看了看坐在餐桌前进食的江静月，又看了看她准备的简易“早餐”，无尽的喜悦在他心里荡漾开。 他薄唇勾了勾，故作镇定地拉开江静月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沉沉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还真是有口福了。” 江静月没搭理他的阿谀奉承，咬了一口三明治细嚼慢咽着。 视线在顾尧野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上扫了一圈。想着一会儿去书房，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同居协议拿给顾尧野一份。 从协议的角度讲，顾尧野相当于她的租客。 他对这个家的使用权，是具有局限性的。 “对了静静……”男人喝了牛奶，也尝了一口三明治。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视线沉甸甸落在江静月脸上。 江静月的思路被她打断了，狐疑地嗯了一声，等待他的后话。 顾尧野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视线游移到别处，才支支吾吾开口：“那个……我昨晚发了一条朋友圈……” “……你看见了没？” 提到朋友圈，江静月又想起他那句“你头发乱了喔，顾太太”。 吃东西的动作不禁顿住，她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方才大大方方承认：“看见了，怎么了？” 他发朋友圈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还明知故问…… “那你觉得我文案怎么样？”男人捧起了玻璃杯，又小小喝了一口牛奶。 他借着玻璃杯挡住自己部分脸，生怕被江静月看穿心思似的。 心跳很快，忐忑不安，怕她读懂那句话，又怕她读不懂。 江静月心下掠起一丝狐疑。 她眸色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唇角扯了扯：“挺好的啊。” “和你发的图片很配。” 江静月说的是心里话。 总体来说，顾尧野发的那条朋友圈没什么不对的。 让老爷子们看见了，只会觉得他俩关系好，很恩爱。 这样挺好。 不过，江静月没告诉顾尧野，那句“你头发乱了喔”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据她的记忆，那句话网上流传着完整版。 ——如果我爱你，而你恰好也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头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从文学角度讲，这句话有隐喻暗恋的意思。 但因为是顾尧野发的文案，再加上他配的图片。江静月基本可以笃定，他只是凑巧发了这句话而已。 并没有什么更深层面的含义。 毕竟顾尧野这货又不喜欢她，更不存在暗恋她这种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那个人，不太可能会知道这种酸不溜丢的隐喻。 心中忐忑许久的顾尧野，因为女人云淡风轻的话，愣怔了片刻。 他揪了下长眉，欲言又止。 “你头发乱了喔”这句话，网上不是挺火的吗？ 网友们都说，可以用这句话暗搓搓向喜欢的人表白来着。 他还以为以江静月的渊博学识一定能明白这句话所隐含的深意。 这会儿见她一副淡然模样，顾尧野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想来高中那会儿，江静月次次年级第一都是白当的。 竟然连他暗搓搓的表白都听不懂。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已经吃完东西，起身收拾自己的餐盘去厨房了。 顾尧野终于从焦思苦虑中回过神来。 他心里其实很纠结，既期盼着江静月能早日察觉到他的心意，又怕她察觉到他的心意后会狠狠拒绝，与他死生不再往来。 面对这种僵局，顾尧野只能小心再小心。 所以虽然江静月没能读懂他朋友圈文案的真正含义，他也还能安慰自己。 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之间可以维持现状，继续做同居室友。 “对了，顾尧野。”江静月从厨房出来了，“早餐我做的，厨房的残局你收拾，没问题吧？” 她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怪异的男人。 顾尧野自然不会拒绝。 哪怕江静月不说，他也早就打算，从今往后，家里所有家务活都包揽了。 “没问题。” “那就辛苦你了。”江静月满意地笑笑，转身打算去书房。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回身继续看向男人：“还有一件事，今天陈倩兮生日，她今晚组了局，要我们一起过去。” “你看看你有时间没。” “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就帮你拒了。 “有时间。” 男人打断了江静月的话。 两人目光相对片刻，江静月咽回了没说完的话，点点头，径直去了书房。 - 午饭是顾尧野准备的。 饭后江静月继续霸占着书房，顾尧野则在卧室里简单处理了一下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工作。 月野集团最终还是决定迁回国内发展。 为此，他们需要新的产品，在国内市场打响名声。 而新产品的设计稿，由顾尧野全权负责。 两人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到了夜幕降临。 整日相处下来，感觉还算不错的江静月，心情也很不错。 他俩踩着点从家里出发，去陈倩兮定的中餐厅吃晚饭。 到地方后，江静月才知道，原来陈倩兮这次过生日没请多少人。 除了她和顾尧野，还有她家林豫东，再就是她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 陈倩兮的家人中午已经陪她提前过了生日，所以今晚是他们这些同龄人的局。 席间，江静月注意到身旁的顾尧野，从容不迫地应对陈倩兮那些同事。 他们谈话内容，从商业相关到一些琐事，涉猎很广。 倒是没想到，顾尧野能耐着性子，始终和颜悦色地同他们聊天。 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初次进入这个圈子。 江静月和陈倩兮的几个同事早就见过几次，一起吃过饭。 彼此都是相识的，自然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起初她还有些担心顾尧野会不自在。 没想到他游刃有余，甚至还逗得两个异性开怀大笑。 看他们很谈得来的样子，江静月后来也就不再为他担心了。 - 晚饭过后，陈倩兮带头换了场子，去了欲色酒吧要了一个包房。 江静月是看在陈倩兮这个寿星的面子上才跟着他们过来的。 不然她真想回家歇着，毕竟明儿假期就结束了，要复工了。 不过陈倩兮一年就过这么一次生日。 身为她最好的朋友，江静月自然要奉陪到底。 只是到了欲色酒吧的包房里，她没跟他们一起蹦，而是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磕着瓜子儿，喝着啤酒。 顾尧野从洗手间出来时，在昏昧的环境里，搜寻了江静月一番。 发现她后，他也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儿？”顾尧野落了座，抓了一把瓜子，并没有碰酒。 包房里放着dj舞曲，陈倩兮和她那几个女同事特别嗨，在包房里自带的舞池里蹦着迪。 林豫东则在沙发另一头，离陈倩兮她们最近的位置坐着，和陈倩兮另外两个男同事闲聊。 江静月看了顾尧野一眼，视线掠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忍不住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淡淡回道：“吃撑了。” 顾尧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随后他们夫妻俩齐刷刷看向舞池那边，各有所思。 顾尧野想的是，不知道江静月跳热舞会是什么样的。 而江静月却想的是，顾尧野这货，一定是碍于她在这儿，才放不开的吧。 不然这会儿舞池那边，应该多一个他才对。 说不定他还能跟那些身材火辣的异性，来一段贴身舞。 两人思虑间，音乐被陈倩兮停了。 她从舞池中回来，召集江静月他们夫妻，以及林豫东他们几个。 说是要一起玩不倒翁的游戏。 江静月没意见。 她跟陈倩兮打了招呼，玩到十点，她就得回家了。 陈倩兮自然也能理解，不会强留她。 很快，游戏小组就分好了。 以陈倩兮和林豫东为首，分了两个小组。 小组各五个人，分成五个小组进行不倒翁游戏对决。 输的人会被指定音乐罚跳舞。 并且最后胜利的小组组长，可以要求对方小组所有成员每人完成一个大冒险。 陈倩兮带着必胜的气势，借着酒劲儿跟林豫东叫嚣了半天。 说是一定会赢了他的小组，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惩罚。 林豫东哭笑不得，只得连声应了她，顺着她。 折腾了五分钟左右，游戏正式开始。 江静月抽签抽到了林豫东的小组，同组的还有陈倩兮的两个男同事和一个女同事。 顾尧野则抽到了陈倩兮的小组。 他们小组，就他一个男人。 自然而然被陈倩兮留到最后，说顾尧野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陈倩兮的话令众人哄笑了一阵，连江静月都觉得，她可能是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疯这么中二。 就在江静月心下腹诽之际，林豫东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既然阿野被留到了最后，那静月，你也留到最后吧。” 林豫东是打算让江静月和顾尧野夫妻俩对局。 场面一定很精彩。 事实证明，陈倩兮提议的这个游戏，确实很有意思。 前面四个小组对决，输的一方，都被指定音乐跳了舞。 有被指定民族舞音乐的男人，穿着毛衣长裤，在舞池里扭得像一条长虫。 画面别提多搞笑。 就连江静月也被氛围带动，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被指定暧昧撩拨类型的音乐的，现场表演了一段骚气十足的舞蹈。 也是很有看头。 …… 很快，前面四个小组都已经对决完毕，输的一方也都接受了惩罚，完成了惩罚任务。 游戏终于来到了尾声，轮到江静月和顾尧野夫妻上场。 最让江静月感到压力山大的是，前面四场对决，两个小组比分2：2。 也就是说，她和顾尧野的这场对决，直接关乎两个小组之间的胜负。 出于私心考虑，江静月想让身为寿星的陈倩兮一方获得胜利。 所以在上场对上顾尧野前，她就想好了，一会儿假装推搡两下，就故意输掉对决。 让江静月没想到的是，顾尧野这货竟然跟她一样，没想过赢。 - 轮到江静月和顾尧野上场时，脱了呢子大衣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的男人静默地来到了江静月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在昏昧的光线里轮廓分明。 不知为何，江静月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不禁咽了口唾沫，目光微抬，对上男人沉沉复杂的双眼。 她看见顾尧野勾着唇角，笑意很深，且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片刻后，在陈倩兮发号施令，宣布游戏开始时。 男人半举起双手，唇角的笑意轻浅了许多，肆意飞扬，身上隐约可见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影子。 因为男人瞬息的变化，江静月心下荡漾了一瞬。 她迟迟没有举起手。 一旁围观的几人狐疑了一阵，随后还是陈倩兮急切地催促声拉回了江静月的神思。 “静静你傻愣着干嘛呢，快点比啊！不然就算你们组输哦！” 陈倩兮话落。 旁边有个她的女同事调侃地笑，“依我看，静静这是被她老公的美色迷惑了。这局我们稳赢了！” “……” 回神后的江静月耳垂微烫。 她稍稍调整了心绪，这才在众人的催促声里举起了两只手。并迟疑地朝顾尧野的掌心贴去。 顾尧野见状，主动发起进攻。 他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印在了江静月的手掌心，她似被烫了一下，心跳莫名变得很快。 或许陈倩兮那个女同事的话并没有说错。 她当真有点被顾尧野那张俊脸蛊惑到。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轮廓和五官，她尽收眼底。 这种近距离的俊颜冲击，江静月确实有点抵抗不住。她甚至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就在江静月心慌慌的打算最后作势用力推男人一下就输掉对决时。 象征性和她推搡了两下的顾尧野也瞅准了她发力的瞬间。 在江静月来推他时，他突然放下手负在身后，仰头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完全一副站等她推倒自己的架势。 而江静月这一推，力道确实挺猛。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收不住力道和势头的江静月慌乱地张开双手，将一臂之隔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撞上男人胸膛的刹那间，江静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四周陷入了无声的死寂。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 没等她从急促的心跳声里缓过来，头顶便传来了顾尧野低磁噙笑的声音。 听着温柔又宠溺。 “我输了。” 男人顿声片刻，依旧立在那儿，任由江静月砸在他怀里。 他的胸膛因为他说话而轻颤：“选一首音乐吧，老婆。” 话落，顾尧野负在身后的手抽出，自然而然地落在江静月后腰和一侧肩膀，扶着她站直身子。 他噙笑低眸，看向刚从他怀里脱离的江静月。 她脸上浅浅的红晕，令他心花怒放。没忍住，握着她肩膀的大手落到了她的发顶，轻揉了一下，戏谑低笑。 问她：“真被我迷住了？” 44. 假浪子044 “再有下次，我一定狠狠…… 江静月回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种莫名急促的感觉总算缓和了许多。 她眸光闪烁地看向勾着唇角笑得痞坏的顾尧野，视线仿佛被烫了一下，慌忙移开。 随后江静月在陈倩兮的催促下随便选了一首dj舞曲。 音乐风格很适合酒吧这种夜生活丰富的场所,也很配顾尧野身上性张力爆棚的野和欲。 音乐一响,包间里其他人全都自觉地退出了舞池之外。 把舞台完完全全让给了输了对决的顾尧野。 男人薄唇轻勾，一脸从容不迫。 一看就是经常混迹这种场所,跳舞什么的,简直信手拈来。 江静月这是第一次看顾尧野跳这种节奏快的舞蹈。 不同于他西装革履时弹钢琴的优雅矜贵，此时沉浸在舞曲中，身体本能跟着音乐摇摆晃动的男人,看上去禁欲感十足,却因忽明忽暗的灯光效应,令他格外蛊惑人心。 男人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深凹性感的锁骨,和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他的舞看上去很随意,但一举一动都具有撩拨人心的魅力。 不过短短十几秒，江静月已经听到陈倩兮那几个女同事按捺不住的尖叫声。 就连陈倩兮,都忍不住对男人吹起了口哨，还不忘凑到江静月耳边打趣她：“静静，你老公很会跳嘛。” “这腿这腰，还有这手！绝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他假戏真做试试？” “反正你俩都是成年人,哪怕不谈感情,单纯睡觉。我觉得你肯定也是不亏的。” “你瞧顾尧野那腰多会扭啊，看他那长相和身材，绝对能把你做到死……”陈倩兮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离谱。 她自己已经脑补出一部带颜色的长篇小说。 江静月本来只是单纯的欣赏着男人的舞蹈。 被陈倩兮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格外注意起顾尧野的身材来。 偏偏她的注视对于顾尧野来说，无异于打鸡血。 他甚至从舞池中过来，边走边跟着音乐动作，在众人起哄声里，堂而皇之地来到了江静月身边。 江静月见状，本想后退。 可她被顾尧野深沉复杂的视线囚着，脚上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 于是，她只能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男人走近，在她面前肆意扯着唇角，搔首弄姿。 要命的是，顾尧野还当着她的面，动作缓慢地抚弄了一下他修长的脖颈。 指节泛粉，骨肉匀称的手还故意在凸起的喉结处停留了几秒，朝江静月甩来一记邪肆勾人的眼神。 男人那一暼、一顿，他狭长精致的单眼皮里似牵出无形的丝线来，紧紧缠缚住江静月的心脏。 “绝了绝了！顾尧野这狗男人，怎么这么会！”陈倩兮早已从江静月身边退开。 这话她是对自家老公林豫东说的。 林豫东略有不服，哼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趁旁人的注意力全都在顾尧野和江静月他们两口子身上。他低头，飞快地在陈倩兮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话音带着浓浓醋味：“不就是卖弄风骚。” “轻浮浪荡不正经，怪不得静月不喜欢他。” 陈倩兮没想到林豫东会偷袭，他这人一向伟光正惯了，她很少见他这般吃醋。 心脏砰砰狂跳之余，陈倩兮还是没忍住纠正林豫东道：“你这话可就错了。” “女人不喜欢卖弄风骚的男人，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卖弄的对象不是自己。” 林豫东：“……” 陈倩兮偎在他怀里，视线回到了顾尧野和江静月身上，笑意不由变深：“依我看啊，静静撑不了多久。” “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爱男色的，有也是因为男色不够绝，入不了眼。” 像顾尧野这种人间绝色，陈倩兮敢打包票，只要他想，这世上就没有女人能在他的西装裤下挺过分钟！ “哦。”林豫东醋意更深了。 陈倩兮显然也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味儿，忙不迭垫脚亲他一下，哄着：“哎呀别吃醋了，我当然最喜欢你！” “顾尧野再帅，在我心里，也绝对敌不过你！” “他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 在陈倩兮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语下，林豫东的情绪总算好转过来。 他俩你侬我侬完，顾尧野那边舞也跳完了。 音乐被人关掉后，陈倩兮那几个同事全都围到了江静月和顾尧野身边。 有夸顾尧野舞跳的好的，也有对江静月表示羡慕的。 至于江静月本人，在包间里昏暗光线里，她面红耳赤，失去了基本的交际能力似的。 脸上扬着干巴巴的笑，脑子里却想的是刚才顾尧野自己玩自己喉结的画面。 莫名的，心脏突突狂跳，她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住地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才被顾尧野带回了沙发一隅。 夫妻俩小坐了片刻，没来得及说上话。林豫东便招呼顾尧野过去，和他们小组其余四个人一起接受大冒险的惩罚。 陈倩兮的大冒险任务是亲林豫东一口。 在座众人，皆被他们夫妻俩秀恩爱甜齁了，一个劲的起哄欢呼。 有了这个开头，顾尧野倒是万分期待林豫东给他指定大冒险的任务。 并且，他心里巴望着林豫东能识趣点，也让他亲亲他的老婆。 结果林豫东偏偏是个不识趣的，一开口，就让顾尧野蹲地上学狗叫。 陈倩兮听了，顿时来劲，还特意找欲色酒吧的服务生借了一个狗耳朵的发箍。 让江静月给顾尧野戴上。 江静月：“……” 明明不是她接受惩罚，为什么要cue她？ 一旁失落无比，正在心里暗骂林豫东不解风情没眼力见的顾尧野突然来了兴致，他转头，直勾勾看着江静月。 一副很期待她亲手为他戴上狗狗发箍的样子。 男人眸中炙热复杂的眸光，令江静月心惊肉跳。 半晌她才硬着头皮上前，替顾尧野戴上了狗狗发箍。 戴好以后，江静月退开身去，下意识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莫名想弯唇。 不得不说，这狗狗发箍还挺适合顾尧野的。 尤其男人在她跟前蹲下身时，江静月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垂落，看着他在她面前单膝半跪，就在她跟前。 ……江静月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她突然觉得不妙，总觉得顾尧野这货可能是要拉她下水。 随后……不出江静月所料，在她面前蹲下身的顾尧野俊脸微抬，目光幽深噙笑，专注地看着她，薄唇微张：“汪！” 清脆的一声学狗叫，震得江静月心中小鹿乱撞。 她呆立原地。 莫名的，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仿佛顾尧野这意思是……他只是她一个人的狗。 “拜托，学狗叫也这么欲，我真是……”陈倩兮及时捂住了嘴。 不过她眼里的激动却是藏也藏不住。 没办法，江静月和顾尧野实在是太好磕了！！ 活脱脱就是冷艳清贵女主人和她那化成人形的痞坏帅气大狗狗，cp感绝了！ 而且他俩对视间，目光像丝线一样缠在一起，暧昧氛围直接拉满不说，还有着满满的性张力。 简直就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可惜，让陈倩兮失望的是，江静月和顾尧野并没有被点燃。 哪怕在旁人眼里，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都不清白，他们自己却丝毫不觉。 就拿江静月说，她已经从呆愣中回过了神来，并且急吼吼地跟陈倩兮打招呼说要先回去了。 陈倩兮一脸失望，但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 她便也不好再留江静月和顾尧野继续玩下去。 江静月要走，顾尧野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回去路上，因为江静月喝了酒的关系，由顾尧野开车。 坐上副驾驶的那一刻，江静月才恍惚想起来，之前吃饭以及在酒吧包间里，林豫东番五次劝顾尧野喝酒，他都拒绝了。 当时江静月还觉得他装。 现在她才隐约意会过来……原来他是一早就想好了，回去的时候负责开车。 “其实可以叫代驾的。”江静月系好了安全带，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顾尧野竟是第一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男人也系好了安全带，偏头朝她看来，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不想被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江静月已经习惯了他不着调的言行，听他这么说，她也只是无语地看他一眼，然后麻木地转头去看副驾驶窗外的景色。 根本没打算接顾尧野的骚话。 反正他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喜欢说就说吧，她统统无视便是。 又不会掉肉。 时间久了，她肯定能习惯他的各种骚话和不经意的撩拨。 至于今晚她内心的种种异动…… 江静月以为，这些都可以归结到酒精作祟。 她喝了酒，微醉，所以才会意志不坚定罢了。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境，江静月选择闭目养神，暂时不再跟顾尧野有任何的交集。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疲惫。 酒精发作令她有些晕眩，闭上眼睛后，不知怎么，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顾尧野开车一如既往地稳。 遇到红绿灯赶不及，他会提前减速。所以江静月睡得很安稳。 车内暖气足，烘得人浑身骨头软，昏昏欲睡。 所以江静月睡着，也算是顾尧野预料之中的事。 欲色酒吧距离锦上不算远，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停好后，顾尧野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侧目静静看了副驾驶座位上歪着头睡得正香甜的江静月。 唇角不由勾出弧度，眸色逐渐幽深。 约摸静坐了十几分钟，顾尧野看江静月似是脖子有点不舒服，身子动了动，打算换个姿势。 他这才叫醒了她。 回到家，江静月要先去洗澡。 在玄关处换完鞋，她被顾尧野叫住，满身透着疲惫地回眸，看向他。 连嘴都不愿意张，只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她回头时，玄关处冷白灯光劈头泻下，令她侧脸的线条清晰得令人惊艳。 何况，江静月因为要去洗澡，回头看向顾尧野时，也没闲着，随手拔下了用来挽发的簪子。 她回眸之际，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侧颜冷艳出尘，美得不似凡人。 顾尧野狠狠被蛊惑到，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用力撞击了一下。 以至于他开口提议江静月洗澡时不要锁上房门，气息都有些不稳。 男人说，让她洗澡别锁门。 江静月愣在那儿，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于是顾尧野急忙补充了一句，算是解释他的用意：“你喝了酒，我怕你晕在浴室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才怪。 哪怕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有别的想法。 肮脏的内心却不受控地生长着欲望。 江静月相信了男人的好意。 虽然顾尧野嘴上没个正经，名声也臭，但他这些日子对她的态度来看，也算是一个雅痞的绅士。 再加上，她也担心自己像上次一样，在浴室里睡着，真出什么问题…… 所以思虑再后，江静月冲男人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朝主卧去。 如顾尧野说的那样，江静月没有反锁房门。 只是她为了保持清醒，放弃了泡澡。 主要是怕泡澡的时候真的晕倒了，顾尧野冲进门看见衣不蔽体的自己。 - 江静月洗完澡，本是打算跟顾尧野说一声，让他不用担心，她已经洗完了。 没想到男人见她头发还湿着，便唤她去客厅沙发坐，要帮她吹头发。 顺便让江静月喝一碗他刚煮好的醒酒汤。 按理说，江静月应该拒绝男人的好心。 可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她竟是鬼使神差点了头。 或许是因为……他替她准备了醒酒汤。 喝过醒酒汤后，江静月靠在沙发上任由背后的顾尧野替她吹头发。 她仰着头，长发垂在椅背后，被男人一缕一缕挑在指间。 因为头顶的灯光些微刺眼，也因为从江静月的角度，时不时能看见顾尧野认真给她吹头发的倒颜。 总之她后来闭上了眼睛，放松身心，在吹风机的呼呼声里舒缓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替她吹干了头发的顾尧野关掉了吹风机，嗓音磁哑，淡淡提醒：“吹好了。” 他是想让江静月赶紧回屋睡觉。 因为她明天就要上班了，怕她睡眠不好，影响工作。 所以他今夜给她吹头发，动作没有丝毫拖沓。 只是顾尧野没想到，饶是他动作快，江静月还是先一步睡着了。 他就站在沙发后面，修长的身躯笔直挺立。低垂着眼睫，深邃的眸光如丝如缕落在将脑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仰着如花似玉的小脸安然入睡的江静月。 哪怕是从他这个角度俯瞰下去，江静月的脸也是一丝瑕疵也没有的。 静默无声地注视了她许久。 顾尧野轻吸了一口气，不禁笑了。 他是真的有些不理解江静月，丝毫也看不透她。 分明昨晚还防着他把主卧的门都反锁了。 却又次次都能在他给她吹头发时睡着。一副完全不设防的样子，睡得心安神泰。 偏偏她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又轻易能惹动顾尧野囚困于心底深处的邪念。 正如此刻，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低伏下来，滚动喉结，轻抿嘴唇，跃跃欲试地朝着江静月微张的小嘴亲去。 他想亲她，真的快要想疯了。 江静月的嘴唇是鲜艳的玫瑰红，俨然像是一朵娇艳欲滴如玫瑰花。 而顾尧野就是那个想要偷偷采撷的卑劣小贼。 最终，男人温热的呼吸悬停于江静月嫣红唇瓣上空。 嘴唇之间只隔了短短两厘米的距离。 顾尧野的邪念，被理智压制住，正将他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他终究还是没让自己变成卑劣的禽兽。 但看着江静月浑然不知的睡颜，他苦笑不得地往她嘴唇上吹了口热气。 音色沙哑地低喃：“下次……再有下次，我一定狠狠亲你！” 顾尧野低喃完，睡着的江静月似乎被他温热的呼吸弄痒了，亦或是被他说话声吵到。 她不快地蹙起了柳眉，眉心微微起了褶皱。 见状，本欲直起身直接退开的顾尧野，薄唇顺势后退，往江静月眉心处移去。 最终轻柔的，在她微蹙的眉心落下湿热的一吻。 就当是小惩以戒。 总归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她的眉心了。 应该不算冒犯吧？ 顾尧野徐徐睁开眼，恋恋不舍地将嘴唇从江静月眉心处移开。 随后他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心满意足地笑了。 声音温沉磁性：“晚安好梦，静静老婆。” - 翌日清晨，江静月在闹铃声里醒了过来。 她没忘记今天要上班的事，关掉闹钟，在床上浅眯了两分钟，便起床了。 此时外面天色才刚蒙蒙亮。 江静月在主卧浴室里洗漱完，睡意彻底消散，她完全清醒过来。 不由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想到顾尧野给她吹头发，之后……她应该是又睡着了。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昨晚是顾尧野抱她回到房间的床上的。 也就是说……他进了她的卧室。 想到这里，江静月转身回到卧室，四下看了看，确定房间里不乱，也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 她悬浮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就在江静月换了衣服，打算去厨房做点简易早餐时。 她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准备早餐了。 这种感觉让江静月多少有些不适应。 她的脚步放轻、放慢，悄无声息站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拴着江静月的薄荷色碎花围裙的顾尧野正背对着厨房门的方向忙碌着。 他起得早，煲了粥。 这会儿正在学着做煎饼，还给江静月煮了两个水煮鸡蛋。 顾尧野并未察觉到江静月的靠近，自然也就不知道，女人目光幽幽地看了他的背影许久。 视线一直徘徊在他被围裙绳带系出来的劲瘦蜂腰。 有那么一刹，江静月竟然想要进门去，从背后伸开双手抱住男人的腰。 后来回过神来，江静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一定是疯了。 便是她拍脸的声音，令专注忙碌的顾尧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男人回身，视线不偏不倚落到江静月脸上，不禁生出几分狐疑：“静静，你干嘛呢？” 拍自己脸做什么？没睡醒么？ 江静月赶紧放下手，耳根不由分说地红了。 她抿了抿嘴唇，含糊其辞：“没、没什么……早餐做好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顾尧野准备的早餐，肯定有她的一份。 不过江静月更好奇，他怎么起这么早。 难不成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忙？ “马上好，你先去餐桌上等着吧。”男人打发了她，回过身去继续忙碌。 江静月本想帮忙的，但看顾尧野一个人从容不迫的样子，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总觉得他俩凑一起做饭，就更有恩爱夫妻的感觉了。 那样似乎不太好。 江静月去餐桌前等着，顺便拿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顾尧野那边的确很快就忙完了，他将砂锅煲的番茄牛腩粥端上桌，先给江静月盛了一碗。 “我报了一个学烹饪的班，打算后面考个厨师证。” “所以以后家里的饭都由我来准备。”顾尧野话落，小心翼翼将粥放在了江静月面前。 还贴心地帮她放了勺子：“你有什么想吃的，提前告诉我就行。” 江静月整个愣住，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 不由得想起之前她酒醉宿在他家的那个清晨，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他做饭有天赋，应该去考一个厨师证。 如今顾尧野竟然真的报了班…… 这还是她知道的那个顾尧野吗？ 难不成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被人夺舍了？ 江静月实在是不敢相信，曾经花名在外，臭名远扬的浪荡子，竟然会在婚后摇身一变，变成系上碎花围裙，奔走于厨房之中的家庭煮夫！ 这也太梦幻了。 只怕这种事情往外说都没人会相信。 因为听起来就很离谱的样子。 “学做了点葱香煎饼，你尝尝。” “不行的话，就将就一下，吃两个蛋。” 顾尧野说话间，已经往返于厨房和餐厅之间，把他准备的早餐全都端上桌来。 只是说到“蛋”时，他莫名想歪了。 后面在江静月旁边落座时，顾尧野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他眸色很深，俊脸染了淡淡的红。 江静月堪堪回神，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异样。 她尝了煎饼，点头夸奖了男人几句。 随后又喝了粥，也觉得十分可口。 当然，水煮鸡蛋江静月也吃了一个。 她这个人，一向不会糟蹋别人的心意。 顾尧野一大早起来忙活，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她虽然没办法全部吃完，但至少能雨露均沾，都吃一些，然后毫不吝啬地夸赞男人一番。 因为她的夸赞，顾尧野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一直到江静月离席，去收拾东西上班，他才两下吃完早餐，把残局简单收拾一下，然后跟着她一起出门。 对此，顾尧野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他们现在刚刚结婚，正该恩爱的时候，他还是接送她上下班最好。 而且顾尧野都想好了，以后江静月每一次休假，他们俩就回两边老宅吃饭，在老爷子们面前刷刷存在感。 让他们能够放心。 江静月对此没有意见。 因为目前为止，她和顾尧野的同居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至少家里的家务和餐食，都有顾尧野操办，她感觉轻松舒适许多，拼命工作的同时，生活水平也不至于下降。 这样看来，答应跟顾尧野同居，不失为一个正确的决定。 只不过，长期以往，可能会存在一个问题。 那就是将来协议离婚的时候，她也许……会不习惯。 江静月敛了思绪，不再让自己多想。 顾尧野开车送她到市公安局，目送她进了市局大门，身影消失不见，他才驱车离开。 回到锦上后，男人先收拾了厨房的残局，然后简单做了家务，这才回自己的房间抱出笔记本，在客厅茶几上工作。 他报的烹饪班是下午的课程，午饭过后稍微休息一下，再赶过去上课就行。 上完课可以找个咖啡厅继续工作，一直到江静月下班，顺道接他回家。 这样平淡的婚后生活，是顾尧野曾经梦寐以求的。 如今得偿所愿，他心里自然被幸福感塞得满满当当的。 只是顾尧野没想到，事情并没能像他想的那样去发展。 因为午后一点左右，在他准备出门去烹饪班时，江静月火急火燎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一进门她就往卧室去，顾尧野见她神色慌张，自然跟上她。 追问之下，顾尧野才知道江静月要去邻市出差。 说是技术支援，所以顾尧野猜测，应该是邻市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只不过江静月没说什么案子，他也不方便多问。 “我帮你吧，你去几天？” 顾尧野随口问了一句，替江静月拿了行李箱，帮她装一些生活用品。 江静月则在衣柜前收拾衣物，“还不确定，天以上吧。” 具体时间，还得看那边案子的进展。 顾尧野沉默了。 他没想到新婚第天，就要和江静月分开。 本来还想借着朝夕相处的机会，一点点俘获她的心来着。 她这次出任务，也太突然了点。 不过身为警察家属，顾尧野也只能认命。 谁让他有一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立志要为人民排忧解难的当法医的老婆。 约摸半个小时后，江静月收拾完东西，和顾尧野一起下楼。 顾尧野要开车送她去机场。 江静月本来也赶时间，自然也就没有推辞。 上车后，她给顾尧野报了个地址：“先去这个地方接一下我徒弟白思思。” 顾尧野应了一声，确定她坐好，系好了安全带，他才驱车离开地下车库。 十几分钟后，江静月和白思思汇合。 白思思上车后，看见驾驶座的顾尧野，笑着打了招呼，“师娘好！”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在寂静的车厢内尤为响亮。 这声“师娘”更是让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顾尧野、江静月双双愣怔。 几秒钟后，后者回头看了白思思一眼，又急又羞：“你这丫头……别乱叫。” “师娘”听着多女性化，用在顾尧野这么个大男人身上，准时不太合适。 可白思思很不解：“你是我师父，顾先生又是你老公……不叫师娘，那叫什么嘛？” 江静月：“……” 一旁一直没来得及吱声的顾尧野：“思思说得对，叫师娘是正应该的。” 他声音噙笑，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这么女性化的称呼。 反正只要能代表他和江静月是一对，白思思怎么叫他都行。 江静月不说话了，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更合适的称呼。 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因为江静月和白思思要赶飞机，顾尧野提了车速。 江静月那辆枣红色漆面的揽胜极光，还是第一次以最高限速在车道上驰骋。 偏偏顾尧野车技好，哪怕车速快，也让江静月和白思思觉得他很稳。 坐他的车，可以完全放心。 - 到机场后，江静月先去了一趟机场外的一家快餐店，借用了洗手间。 而顾尧野则趁机和白思思互加了微信。 他直白地表示，希望白思思和江静月在邻市出差时，她能每天抽空给他发一些江静月的照片，或者汇报一下有关江静月的日常。 白思思爽快答应，毕竟她以为顾尧野时怕江静月出差期间被人拐跑。 到底是取了个大美人老婆，哪怕是顾尧野，心里有所担心也是应该的。 “师娘放心，我一定帮你看好师父，绝对不会给其他男人接近她的机会！”白思思信誓旦旦。 顾尧野被她逗笑了，随手微信转账了小一万给她：“这些钱你拿着，在那边帮我照顾好静静。” 白思思看见转账，人都傻了。 半晌才眼冒金光，用看财神爷的眼神看向顾尧野：“师娘你放心！我保证回来的时候，师父不会少一根头发！我会帮你盯着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话落，白思思还是有些手颤，不敢收那笔钱。 最后还是顾尧野说，让她拿着钱给江静月也买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白思思这才颤颤巍巍收下了钱。 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一定为顾尧野这个师娘鞍前马后！ - 白思思没想到的是，她会那么快派上用场。 她和江静月下飞机后，在机场遇到一个猝死倒地的中年妇人。 当时江静月和另一个青年对那位妇人就地展开了抢救。 总算是等来救护车，把人给留住了。 事后救护车离去，江静月和那位青年却被路人围着夸奖了一番。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被白思思拍了下来。 后来离开机场时，那位青年还主动跟江静月交流了几句，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并且，那位叫李文清的外科医生，还友好地邀请了江静月和白思思搭乘他朋友来接他的顺风车，一起去市中心。 最最重要的是，江静月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 并且到市中心，分道扬镳时，江静月也同意了和男人交换联系方式。 虽然那位姓李的长得斯文俊雅的医生说得冠冕堂皇，说是有空的时候想和江静月在微信上交流一些专业知识。 但白思思可不傻，一眼就看出，那男的是觊觎她师父的美色。 这不，她赶紧把一系列的照片都发给了顾尧野，并且给他发消息：[师娘师娘！师父危！] [不过师娘放心，我一定会誓死帮你守护好师父的！握拳.jpg] 彼时，顾尧野刚下烹饪培训课。 看完白思思说的，以及那位李医生的照片，他的长眉拧了起来。 原因无他。 顾尧野觉得那个叫李文清的外科医生，形貌气质和周矢有几分相似。 一看就是江静月喜欢的那一款。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于是思索再，顾尧野给助理陆开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订邻市的机票。 他得亲自飞过去守着江静月，才能心安。 45. 假浪子045 “可能是因为想你了吧”…… 江静月和白思思搭乘李文清的车到了菀市市中心。 得知她们是来出差的,李文清还问了一下她们工作的地方，想着给她们推荐附近比较好的酒店。 还说要是江静月她们有空，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 江静月本想拒绝他的好意,但白思思口快一些,抢在她前面回了李文清的话。 一副生怕江静月和李文清过多交流的样子。 “多谢李医生好意，不过我已经提前在网上订好酒店了，就不麻烦李医生了。” “那我们直接送你们到落脚的酒店吧,也免得你们带着行李箱打车折腾。” 李文清考虑得十分周到，而且处事体贴。 白思思都快被他温文尔雅的样子迷倒了，但她又想到顾尧野的转账,立刻清醒过来：“不用了,我们直接去市公安局,暂时不回酒店那边。” 许是白思思提到了市公安局的缘故，李文清和他的同事都愣了一下,似是不明白她们两个姑娘,去市公安局做什么？ 不过也只是疑惑了片刻，李文清便率先反应过来：“所以江小姐和白小姐是去市局出差？” “是啊。”白思思笑笑，“所以李医生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这次出差任务重,实在是耽搁不起。” 她指的是李文清想要约饭这件事。 李文清的同事本来专心开着车,一听江静月她们是来菀市市局出差的，也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两个姑娘的职业。 当然也就想到了近来菀市发生的大事件。 “两位是为了连环杀人案来的吧？” “这凶手可真是个变态，杀了人,还把人脸皮生生剥下来……真希望你们警方赶紧把凶手抓住。” 李文清那位姓张的同事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说，白思思忽然警觉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江静月，果然看见江静月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车内寂静了片刻，江静月淡淡笑了一下，略随意的语气,问开车的张哥：“怎么，这案子你们菀市的媒体有报道过吗？” 按规矩，这样重大的案子，警方都会封锁消息，防止案情外泄才是。 怎么听姓张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一些案情的细节？ 张远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公开报道，这样重大的案子，岂不是会搞得人心惶惶。” “那你怎么……”白思思接话。 没等她说完，张远借着等红绿灯，扭头看了副驾驶的李文清一眼，语调沉了一些：“二位有所不知，文清的母亲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知晓那个凶手有多变态。简直罪大恶极，抓到了就该直接枪.毙。” 张远愤愤。 坐在他旁边的李文清却沉默了许久。 似是被提起了伤心事，他去外地出差才勉强养好的伤疤，又被生生撕开了。 白思思诧异地看向李文清，随后面露同情之色，识趣地不再提杀人案的事。 江静月则说了一声“抱歉”，提及旁人的伤心事，虽然无意，却也应该道歉。 接下来的路程中，车内安静无声。 直到车子在菀市市公安局大门口停下，张远才招呼李文清下车，帮两个姑娘拿一下行李箱。 和李文清他们分开时，江静月同男人认真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和菀市公安局的同事一起，早日抓到凶手，告慰他母亲的在天之灵。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给受害者的家属一些安慰。 李文清似是被她的关切安慰到，终于笑了一下，“谢谢江小姐，希望你们早日破案。” - 江静月和白思思抵达菀市公安局后，便第一时间投入了工作当中。 专案组的组长为没能派车去机场接她们而表示歉意。 实在是市局抽调不出人手来。 为表歉意，组长愿意自掏腰包给她们报销打车费用。 江静月当然拒绝了。 本来她们也是搭了顺风车，没什么费用可言。 和菀市市局的同行熟悉了一下后，江静月和白思思便进入了解剖室。 正如之前张远所说，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属实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接连作案三次。 受害者皆为女性，且死因皆是因为割腕后失血过多而亡。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凶手在死者死后，还淡定细致地将死者的脸皮剥了下来。 剥落的脸皮会被破坏。 前面两起案子，菀市的法医已经尽自己所能，将破坏后的脸部皮肤拼接缝合，尽可能还原死者的容貌，以便为破案提供更多的线索。 但是第三次案件的死者，脸皮破坏程度严重，皮肤组织细碎，就像拼图一样，拼图的图块小且多，大幅度增加了拼图的难度系数。 所以菀市这边才会向深市市公安局求助，找到了法医界某位退休老法医的得意门生——江静月。 江静月年纪轻，但却是法医界赫赫有名的那位的关门弟子。 界内都说她继承了她师父的衣钵，专业技术比同行其他前辈更甚。 如今江静月一来就投入工作，且不说她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厉害。 单是这工作态度，就值得让人敬佩。 连菀市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都夸她年纪轻轻，应对工作沉稳老练，身上有一股清然正义感，也具备为人民服务的奉献精神。 这在他们那些同龄人中，可是很难得的。 当然，这些夸赞江静月自己并不知道。 她投入解剖室的工作后，便一直忙到了夜里十一点多。 最终，在她和菀市市局法医中心另外两名同志的努力下，第三名死者的容貌终于被复原。 加上专案组那边不懈努力，总算可以摸排出死者的身份来。 - 深夜时分的菀市，比深市高冷一些。 江静月走出解剖室后，被法医中心的同事邀请去食堂吃点宵夜。 江静月应了，拿手机给白思思发了一条微信，让她把落脚的酒店定位发给她，她吃完宵夜就打车回去。 白思思是江静月的助理兼徒弟，这次跟她一起来出差，主要还是学习。 毕竟像这次这种难度的皮肤组织拼接缝合任务，白思思连上手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所以早在一个多小时前，江静月便让白思思先回酒店安顿去了。 总归她今天学到的东西也足够她消化好几天的，继续让她留在市局干等着也不是事。 她们今天下了飞机便赶往市局，奔赴“战场。” 江静月扛得住，白思思却扛不住。 做师父的，到底还是心疼徒弟的。 江静月收到酒店定位后，给白思思回了消息，这才安心吃东西。 她要了一碗煎蛋面，吃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顾尧野在她生日那天做的长寿面。 好在只是思绪掠过时停顿了一下，江静月并未继续深想。 忙碌完，全身放松下来，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和同事吃饭时，闲聊了几句。 江静月了解到李文清的母亲，也就是连环凶杀案的第一个受害者的情况。 据同事所说，李文清的母亲叫胡志兰。 遇害前，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而且根据同事走访调查，他们母子关系很好，李文清年轻有为，性格沉稳温柔，很孝顺。 无论是与同事相处还是街坊邻里，他都十分周到，口碑非常好。 他母亲遇害后，李文清受了不小的打击，还因此生病住院了一阵子，后来被市中心医院派去湖城出差，缓和了一下心情。 而就在李文清住院期间，菀市发生了第二起剥脸杀人案。 第二起案子的受害者叫钱秀，菀市电视台的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记者。 因为凶手作案时间和手法和第一起案子相似，引起了市局领导高度重视。 两起案件间隔时间短短一周，且凶手精明，现场并未留下任何证据。 警方一直在努力从各方向寻找线索，结果第三起案件又发生了。 这下，这接连三个案子被并案调查，定义为连环凶杀案。 菀市市局连夜成立专案组，下了任务，一定要赶在凶手下次作案前将其抓捕归案。 如今江静月的到来，已经为确定第三位死者身份打下基础。 专案组已经连夜调查死者身份了。 局里暂时没有江静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吃了宵夜，便打车回酒店去。 - 回去路上，江静月坐在出租车后排浅眯了一会儿。 快到白思思在网上订的那家酒店附近时，司机师傅忽然一个急刹车，惊醒了江静月。 随后她听见司机师傅降下车窗，对刚才拦车的一个妇人骂骂咧咧：“要死啊！想故意碰瓷是不是！” 然而那个妇人却还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 带着哭腔同出租车师傅解释。 说她小孩发烧了，要去市中心医院，问师傅顺不顺路，可不可以载上他们。 出租车师傅这才偃旗息鼓，打量那对母子许久，才为难地看了眼后座的江静月，似是询问她的意思。 江静月已经打开地图看了一下这里到酒店的距离，确定步行只要十分钟不到，她跟司机师傅打了招呼，付了钱先下车了。 就此把出租车让给了那对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的母子。 若是她在车上，司机师傅还得从前面路口穿过小巷，把她送到位于隔壁那条街的酒店。 难免会耽误一些送医的时间。 所以江静月当机立断，自己下了车。 那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劲地向她道谢，泪眼婆娑的，足以看出她是真的很着急。 而江静月下车后，看着出租车逐渐远去，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母亲真可怜。 大半夜的，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上医院。 一阵夜风吹过，江静月的思绪清晰了些，感受到了菀市冬夜的寒意。 她收敛了思绪，裹紧针织围巾，跟着手机上的导航往前走。 也许是深夜寒冷的缘故，街上没什么人，来往的车辆也不多。 江静月走到前面路口处，跟着导航穿进了一条光线偏暗的巷子。 本以为再过几分钟，就能回到酒店泡澡睡觉的江静月，如何也没想到，她来菀市的第一天就会遭遇抢劫。 刚进入巷子，没走多远。 一个迎面骑着小电驴的人笔直朝江静月冲来，眼疾手快地拽下了她肩上的挎包。 这种情况下，江静月自然是选择放弃挎包。 随后她转身追着那辆扬长而去的小电驴，一直到路口处。 一辆从侧面主道行驶过来的白色宝马车撞上了那辆小电驴。 虽然宝马车的车主已经及时减速，但那辆小电驴仍旧倒地，不过那个抢劫犯却是没受伤的。 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跑。 与此同时，宝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也听见了江静月喊着抓贼的声音。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朝那个抢劫犯追去。 江静月见有人帮忙，这才抽空报警。 待她追上前面两人时，那个抢劫犯已经被宝马车主追上制服了。 江静月气喘吁吁地上前帮忙、道谢，这才注意到，刚才从宝马车下来，见义勇为的男人竟然是白天才见过的李文清！ - 半个小时后，抢劫江静月那个小子被附近派出所的同事带走。 而江静月和李文清也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完事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介于李文清因为帮江静月追劫匪，左胳膊被劫匪的刀割伤。 江静月找了一家24小时药店买了点纱布和消毒的用品，为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期间，李文清淡淡笑着，不由感叹，他和江静月缘分不浅。 江静月应了一声，也笑了下。 随后她替男人消毒，因伤口可能会很疼，她在消毒前抬头看了李文清一眼，给他打了一记预防针：“你忍耐一下。” 她说这话时，因为男人狰狞的伤口，眉头微微皱着。 没想到李文清听她这么说，却是愣在那儿直直看着她发呆。 仿佛她那句浅薄的关心，有哪里不对劲。 好半晌，男人才回过神来。 面色因为疼痛，显得惨白。 他跟江静月道了谢。 江静月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拿不回我的包了。” 话落她包扎完毕，还是让李文清去医院进一步处理一下伤口。 男人却拒绝了：“我自己就是医生，回家按时换药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问题不大，应该修养几天就会恢复过来。 所以李文清执意自己处理，江静月也就没有坚持。 他们后来回到了那个相遇的路口，江静月帮李文清找了代驾，送他回家。 她自己这才穿过巷子，平安回到了酒店。 白思思早已急得不行，因为江静月老早就发消息说回酒店，结果一直没看见她人影。 她着急到给江静月打了好几个电话。 不过江静月手机静音了，一直没接到。 回到酒店后，听白思思说起，她才拿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其中好几个是白思思打的，剩下的是顾尧野打的。 看见顾尧野打来的未接，江静月这才想起来，她落地菀市后，似乎一直没有跟他报平安来着。 不过……离开深市时，她也没有承诺，说到了菀市给他发消息。 所以应该没关系。 虽然这么想，江静月还是给顾尧野回拨了一个电话。 一旁的白思思看见她给顾尧野打电话，那句“师娘担心得已经出去找你了”便咽回了肚子里。 她答应过顾尧野，要向江静月保密他也来了菀市这件事。 尤其，他还入住了她们隔壁房间。 - 江静月给顾尧野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便接了。 顾尧野接电话的速度也太快了…… 江静月不禁看了一眼腕表。 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多了……他竟然还没睡？！ “静静！”电话接通后，手机里便传来了顾尧野急切的声音。 不仅如此，江静月还听见他那边呼呼的风声。 听起来，他似乎是在外面？ “我看你打了好多电话……” “有什么事吗？”江静月没再多想，直接开门见山。 而电话那头的顾尧野却反问她：“你在哪儿？” 江静月看了一眼一直在她眼前走来走去的白思思，举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后，她才坐在马桶盖上，沉声回答男人：“在酒店，刚回来。” “抱歉，我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静音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静月话落，电话那头还站在菀市街头的顾尧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了江静月的问题：“没什么……我只是……” 江静月静静听着，很认真。 结果，她的认真倾听，等来的却是男人不着调的一番话：“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出事了……醒了以后有点担心你。” “所以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既然你没事，那我做那个梦可能是因为想你了吧。” 江静月：“……” 她起初还为男人的担心而触动。 直到男人那句“可能是因为想你了吧”，江静月忽然清醒过来。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已经对男人不经意地撩拨忍耐到了极点：“顾尧野，你要是闲得慌就找点事情做。” “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了，就这样。” 话落，江静月果断挂了电话。 她怕自己再继续和男人讲下去，又会被他扰乱心绪。 顾尧野那个家伙，撩人就是本性。 她断不能把他下意识的行为当真，更不能为之心动。 不然她和蠢蛋有什么区别？ - 菀市街头路边。 被挂断电话的顾尧野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不由挽唇，舒了口长气，也松缓了紧绷的神经。 天知道之前白思思告诉他，江静月失去联系的时候，他又多紧张和担心。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却始终无人接听时，他心里又有多害怕。 当时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深市时，江静月被林备绑架的事。 那个凶险的雨夜，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顾尧野回想起来，仍旧后怕不已。 所以他联系不上江静月时，害怕极了，怕她再像之前一样，遇到危险。 还好，这次只是他虚惊一场。 顾尧野在冷冷清清的街头站了一会儿，方才转身往落脚的酒店回去。 他回到酒店时，在江静月和白思思的房间门口逗留了片刻。 给白思思发消息，确定江静月已经睡下了，他才回到隔壁房间。 不过就在顾尧野洗完澡躺到床上时，他看见了白思思发给他的消息。 [师娘，虽然师父让我不要对外宣扬，但是我觉得今晚的事情还是应该让您知道一下！] 于是后面，白思思把江静月今晚遭遇抢劫，并且和那个李医生再次邂逅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了顾尧野。 本来累极了打算睡觉的顾尧野蓦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精神抖擞。 视线幽沉地盯着“李医生”这三个字，慢慢皱起了眉头。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李医生？ 老天爷是在跟他做对吗，非得派来一个李文清跟江静月认识。 而且他俩相识的过程还这么的……戏剧性！ 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似的！ 顾尧野气得不行。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后来平复心情，他才给白思思回了微信，并且告诉白思思，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暗中跟着她和江静月。 这件事还请向江静月保密。 以及，必要的时候，希望白思思能够帮忙打一下掩护。 白思思那边是第二天早上才回的消息。 自然是没问题，一切按照顾尧野的计划行事。 顺便，小丫头还感慨了几句，夸顾尧野这个丈夫靠谱，笑话他疼老婆没边。 顾尧野没有否认。 然后接下来几天，他早晚都跟着江静月和白思思。 接送她们去菀市市公安局。 - 日子过得很快，警方的调查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但时间很快来到了1月19日。 距离江静月和白思思出差到菀市已经四天。 第三起案件的死者身份，目前已经确定。 警方获得的线索，依旧少之又少。 偏偏1月19日是周四。 根据尸检推测出来的死亡时间，前面三起案子的受害者，也都是在每周周四这一天遇害的。 换句话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凶 47. 假浪子047 “生日快乐，顾尧野”…… 春节过后,深市没再下过雪。 江静月从菀市回来后，便一直早出晚归，并且刻意避开了顾尧野的作息,没让他接送上下班。 2月14日这天晚上，江静月夜里十一点多才从市局回来。 进门时动作很轻，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却莫名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哪怕已经深夜十一点多。 顾尧野今晚，始终等着她。 -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后，江静月注意到走廊踢脚线放了一排粉红色的蜡烛灯。 空气中也有一股玫瑰的馨香。 她狐疑了几秒，换了鞋,往客厅去。 随着视野逐渐开阔，江静月看见了沙发上抄着手闭目静坐着的男人。 屋内光线暗,除了紧贴踢脚线的蜡烛灯,光源便只剩下沙发一隅那盏暖橘色的落地灯。 许是江静月回家的动静，令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在她从玄关到客厅时，顾尧野正好抬眸，神色莫测地朝她看过来。 “回来了。”男人沉声，语气听上去带着一些威压。 他一开口,江静月便察觉到了他与平日有所不同。 似乎……情绪不太对。 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江静月蹙了下眉,本不想太过在意男人的变化。 但她口不由己，还是应了声，语气莫名心虚，声音都比平日软一些：“……你还没睡啊。” 话落后，江静月将自己的反应归结于协议结婚以来，一直都是顾尧野做家务、做饭的缘故。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偶尔对他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江静月莫名乖顺的态度,令沙发上的顾尧野心情回暖了一些。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心里有多憋屈。 一直在等江静月从菀市的案子里缓过来。 江静月的刻意避让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不让他接送上下班，好，他乖乖在家等她回来。 结果她倒好，早出晚归不着家。从菀市回来以后，就没吃上过他做的饭菜。 忍到今天，顾尧野实在是忍不住了。 今天是情人节，他费了不少心思，将家里装饰了一番，还亲手做了牛排。准备和她共进烛光晚餐。 没想到江静月这丫头，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 白瞎了他一番准备。 “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顾尧野神色凝重。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问好几天了。 总觉得自打从菀市回来以后，江静月对他就避之不及，态度大不如前。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不待见他时的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不就说明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管怎么说，得从江静月那儿得到一个理由吧。 她到底为什么又开始不待见他呢？ 顾尧野的话让江静月蒙了一瞬，随后她摇摇头，“没有啊。” 协议结婚后，顾尧野的画风大变，和她认知里的他完全不同。 不仅家务全包，还特意去学厨……除了说话不怎么着调，其他都没话说。 江静月根本没有理由对他有意见。 “那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我、有吗？” 江静月回话时，已经心虚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见她如此，顾尧野的脸色沉了一些，长眉微蹙，从沙发上起身，两只手略随意地揣进了兜里。他修长的身躯，徐徐朝江静月靠拢。 “早出晚归，不让我接送……还没有？” 话落，男人已经来到了江静月面前。 他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一件咖色的针织衫，宽松的版型，衬得男人清瘦许多。在这冷夜里，他的气质也清冷不少。 “江静月，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 “不要闷不吭声，只知道避开我。” 她若是说出来，他还能改。 可她一直不说，只悄无声息远离他……顾尧野实在忍受不了。 男人身高体长，站在江静月面前，令她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 她想退，顾尧野却已经抽出一只手握住了她一边胳膊肘：“从菀市回来，你就不对劲。” “江静月，今晚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到底要他怎样？她才能继续和之前一样，和他好好相处。 顾尧野的掌心温热，江静月只觉关节处也被他的体温熨烫。 心脏又突突狂跳起来。 这些日子特意避开他才勉强平复过来的心境，此刻不过因为男人几句话，以及他的靠近和触碰，徒然乱掉。 江静月要疯了。 “说清楚什么？”她用力攥了攥拳头，故作镇定地抬眸，定定对上男人垂望而来的视线，“我们只是协议结婚而已，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什么区别。” “你所做的那些才是一直在给我添麻烦好吗？” 不是的…… 为什么她要说这些话。 “所以顾尧野，从今天开始，我们还是回归正轨吧。”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江静月面色沉沉的说完，心中仿佛轰然落下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可她就是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那个一直试图冲破她的心房，萌芽生长的东西……江静月不敢放任它继续。 若它长成，她一定会变成另一个不认识的自己。 那太可怕了。 顾尧野愣住了。 他没想到江静月会这么说。 握着她胳膊肘的手略显无力，却又倔强的不肯松开：“所以……” “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惹你讨厌了是吗？” 江静月看向他，没有回答。 她到底说不出那个“是”字。 只是用力从他掌心抽走了自己的胳膊，侧过身，轻喃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就按照协议上约定的那样，家务我们轮流做。吃饭我可以自己解决，你也不用花时间接送我上下班。” 不要再对她那么好了，也不要在动不动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 哪怕知道他或许只是在国外那几年染上了这样的习惯，一切在他自己看来都稀疏平常。 但每当他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时，她心里的防线还是会不受控地一点点被卸下。 所以像之前那样美好的生活，江静月实在不敢继续过下去。 怕自己浑浑噩噩间，堕入情网。 - 该说的话说完，江静月没再看顾尧野一眼。 他似乎有些愣怔，大概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反常。 而她也解释不清楚。 江静月回了房间，想了想还是将房门反锁好。 她的脑子和心一样的乱。 回到卧室后，靠在门后静立了许久，才勉强收拾好心情去洗澡。 至于被留在客厅的顾尧野。 他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江静月决绝的话如犹在耳。 顾尧野心中的弦似崩断了一般，他的思绪中断了片刻。 直到江静月挣脱他的束缚抽身离去，顾尧野才忍着隐隐的痛意，重新把断开的心弦连接起来。 - 接下来几天，顾尧野没在锦上住。 他给江静月留了字条，回西亭春雪那边小住几天。 字条上写的是，等江静月什么时候不烦了他就回来，还让她按时吃饭，自己照顾好自己。 除此之外，顾尧野还准备了一些可以保存的零嘴放在冰箱里。 比如他亲自配卤料卤的凤爪、火鸡翅还有鹌鹑蛋…… 还做了柠檬凤爪、炒糖栗和各种各样的果干。 江静月夜里回到家，看见字条又去厨房看了一眼。 冰箱里满满当当，她险些看花眼。 心里更是触动不已。 顾尧野这货……怎么这么会呢。 当真是在国外撩妹撩惯了，谁也不肯放过？ 江静月在冰箱前站了许久，本想冷漠到底，无视男人撩人的所有把戏。 可她的身体比心诚实，已经拿出了一盒柠檬凤爪，带一瓶啤酒，去了客厅。 顾尧野不在家，这个家的使用权便完完全全回归到江静月手里。 她在沙发上坐下，随便找了一部电影看。 本以为这样能静下心来，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正道。 结果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顾尧野。 这才过了多久，顾尧野仿佛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她平时真的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后来江静月想，顾尧野回西亭春雪小住也挺好的。 或许距离拉开以后，她的生活就可以慢慢回归正规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江静月又独居了几天。 她每天依旧早出晚归，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可紧绷的弦总是要松懈下来休息的。 2月19日这天晚上，白思思生日请了一些同事朋友，聚在某个ktv玩儿。 江静月作为她的师父，自然受到了邀请。 还有陈倩兮和林豫东，也一起到场。 夜色逐渐变深，本想随便坐一会儿就回家的江静月，被陈倩兮随口一问，戳中了心里脆弱那处。 陈倩兮：“听老林说，最近你家顾尧野都没接送你上下班？” “你俩怎么了？” 顾尧野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江静月封锁在心底深处的妄念。 她心头浮躁起来，干脆也不想着回去了，起了一瓶啤酒，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陈倩兮见状，惊得眼睛都睁圆了：“静静？” “你没事吧？” “……莫非顾尧野他对你下手了？” 除此之外，陈倩兮实在猜不到江静月为什么会一脸写满不爽。 而且她才一提到顾尧野，江静月二话不说，仰头开始喝酒。 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毕竟明天她还要上班，按理说她今晚说什么都不会碰酒才对。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倩兮只能往江静月最讨厌的方向去想。 然而事实并非如她所想。 江静月又喝了一口酒，看了她一眼，否认了她的猜测：“……他没有。” 听着语气，似乎有点维护顾尧野的意思。 像是对陈倩兮这么想他感到不乐意。 陈倩兮有些茫然了，不禁凑近江静月许多：“静静……你有点不对劲哦。” 以前她对顾尧野可是嗤之以鼻的。虽然不至于和她凑在一起议论别人，但她也是将不待见顾尧野贯彻到底的，绝对不可能用这种维护的语气替他说话。 江静月自然知道自己的不对劲。 这正是她烦恼的根源。 为此，她举起酒瓶，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大概是看江静月真的很苦恼，陈倩兮收起了嬉笑的态度，神色认真起来：“宝贝，你不会……” 对顾尧野动春心了吧？ 后半句，陈倩兮没说出口。 因为江静月已经朝她看来，而且她的眼神已经说明她知道陈倩兮想说什么。 并且默认了她所想。 陈倩兮：“……” 她虽然一直觉得，江静月和顾尧野朝夕相处，迟早会沦陷。 但她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俩结婚才一个多月而已。 江静月对待感情，一向慎重。 当初她和周矢从相识到确定恋爱关系，用时足足八年。 并非如外界所知那样，他们长跑已久。 起初是周矢单向追求，后来他们假扮情侣，到假戏真做。 其实整体情况和如今江静月顾尧野协议结婚差不多。 周矢足足用了六年时间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和江静月成为了真正的情侣。 顾尧野呢，两个月不到……而且江静月当初考虑和周矢在一起时也没这么纠结过。 只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利弊，就做了决定。 怎么到顾尧野这儿就……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沉默了许久，陈倩兮才再次开口，问得小心翼翼：“要和顾尧野假戏真做吗？” 她的话令江静月的眉头揪得更紧了。 本就为此苦恼，此刻只想喝酒，借住酒精麻痹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陈倩兮揽住了江静月的肩膀，拍了拍：“要我说啊，你能喜欢上顾尧野，这本来就是人间一大奇事。” “你想想，当初你对他的偏见有多深？” “就这样你竟然还是对他动了心……足见你对他的喜欢一定比对他的偏见更深。” “你这一辈子，难得遇见喜欢的人。” “依我看，你就应该勇敢点，抓住机会，跟他假戏真做。” “哪怕顾尧野是个浪子呢。难不成得不到长长久久的爱情，就连及时行乐的机会也不要了？” “想开点，或许等你尝过了他的味道，发现他也就那样，然后自然而然就不喜欢他了呢？” 陈倩兮的话意零碎，但奇怪的是，喝了酒后脑袋晕乎乎的江静月竟然一字不落全听懂了。 不过她没有回应陈倩兮的话，脑子里跟浆糊打翻了似的。 只能一瓶啤酒接着一瓶啤酒的喝。 陈倩兮也不拦着，反倒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喝吧喝吧，多喝点。” “晚点我让顾尧野来接你。” “今晚回去，你就借着酒劲给他办了……” 江静月：“……” 她想吐槽陈倩兮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但是转念一想，顾尧野应该是不会来接她的。 毕竟前几天他们才闹了不愉快，而且他撩她也不过是因为在国外浪荡惯了，出于本能。 又不是因为喜欢她…… 八成也把她和国外那些女孩子一样看待，她和她们，都是他求而不得白月光的慰藉品。 江静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醉的。 她只依稀听见陈倩兮跟她说，拿手机给顾尧野打电话。 再然后，她听见了陈倩兮跟人讲电话的声音。 应该是顾尧野…… 不过他们说了些什么，江静月不清楚。 因为中途她就醉趴下了，不知道在ktv包房里睡了多久。 - 顾尧野接到江静月的电话时，正在西亭春雪。 他在书房里画设计图。 房间里光线冷白，暖气很足。 他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戴了一副黑边眼镜，在工作台前认真作图。 铃声响起时，顾尧野蹙眉扫了一眼手机。 看见是江静月的来电，他愣怔了一秒，便放下手里的笔，接通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接通后，手机里传来的却是陈倩兮的声音，以及有些嘈杂的背景音。 陈倩兮给顾尧野报了一个地址，说江静月喝醉了，问顾尧野方不方便去接一下她。 电话这头，顾尧野已经拿着手机往书房外走，顺便问陈倩兮，江静月醉酒的原因。 以他对江静月的了解，她工作日基本不会碰酒才对。 “白思思过生日，加上静静她有一些烦心事……所以多喝了点。总之你快来接她回去吧，不然我就找别人送她了。”陈倩兮别的没有多说。 江静月个人感情问题，向来不喜欢旁人插手。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顾尧野怎么想的，还是别让他知道江静月对他的心思才好。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先动心沦陷，谁就占了下风。 作为江静月的好闺蜜，陈倩兮当然希望她在一段感情里能永远占上风。 顾尧野没再多想。 套上外套，拿上车钥匙他便出门了。 赶去ktv的路上，顾尧野还在想离开锦上前，江静月对他说的那些话。 这几天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些不舒爽的。 因为江静月说的那些话，他心里攒了一些气。 可尽管如此，一听陈倩兮说江静月在外面喝醉了，他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关心她，想去见她。 现在更是恨不得一脚踩进油箱里，飞到她身边去。 陈倩兮说江静月因为一些烦心事才喝酒的。 她能有什么烦心事？ 莫非还在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闹心吗？ 一路上，顾尧野想了很多。 连途中夜幕中开始飘雨，他也没注意到。 到地方后才察觉到雨势大了起来。 不过顾尧野也顾不上许多，一头扎进雨幕跑过一段小路，进了陈倩兮说的那家ktv。 接到江静月时，距离陈倩兮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白思思的生日聚会已经临近尾声了。 顾尧野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江静月先行离开。 路上，江静月一直昏睡着。 身上酒气很浓，一看就没少喝。 但她喝醉了很乖，歪头靠在椅背上，不哭不闹，很安分。 至少比几日前张口便是伤人的话的江静月讨人喜欢多了。 从白思思办生日聚会的ktv到锦上，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将车停进车位后，顾尧野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把江静月小心翼翼抱出。 女人似被扰了清梦般，不安地蹙了下眉。 恰好就在顾尧野抱起她后，江静月在他怀中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男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揪紧，生怕醒过来的江静月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又不高兴。 不过奇怪的是，哪怕江静月发现了这一点，她也并没有不高兴。 她只是……眼神迷蒙地看了他一阵，然后脑袋微偏，靠在了他的胸膛。 顾尧野：“……” 他的心跳很快，哐哐撞着心墙。 半晌才稳住，抱着江静月往电梯口走。 谁知刚进电梯，靠在他怀中醉得迷迷瞪瞪的江静月便揪着眉，咕哝了一句：“好吵……” 顾尧野：“……” 反应了好半晌，他才意识到，江静月说的“吵”，或许指的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叮—— 电梯到了楼层，顾尧野抱着江静月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快零点了，万籁俱寂。 顾尧野腾出手开了门。 进屋后，他把江静月暂时放在了鞋凳上，转身去将房门带上了。 玄关处的感应灯早已亮起。 顾尧野发现，他情人节那天晚上准备的粉色蜡烛灯还贴着墙角亮着。 之前收拾屋子，倒是忘记拆卸这些小东西。 没想到江静月也没动它们。 寂静中，顾尧野的视线回到了安静坐在鞋凳上的江静月身上。 她两只手分别撑在身体两侧，闭着眼睛，一副瞌睡的样子。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好一阵，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单膝半跪。 取了拖鞋，替她换鞋。 期间，顾尧野低垂着脑袋，并没有注意到鞋凳上的江静月在他捉住她的脚踝就睁开了眼睛。 一切就像是梦。 江静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视线迷离，落在他发顶。 冷白灯光下，他发梢挂着的雨珠肉眼可见。 雨珠晶莹，引得江静月伸手去触碰。 - 玄关尽头的客厅昏暗静谧。 感应灯悄寂亮着，墙角还有一排粉色蜡烛灯，延伸至黑暗尽头。 江静月闻到了空气中属于男人的香水味。 清冽的薄荷，前调香冷，越往后便越觉得温暖舒适。 她微抬着手，悬于男人头顶，迟迟没有落下。 直到低垂着脑袋专注给她脱掉鞋袜的顾尧野低沉出声：“一会儿你回卧室躺会着，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喝。” “不然明早醒了，你该头疼了。” 他磁声说着，本不想多言的，但张了嘴以后却絮絮叨叨个没完：“哦对了，先别去洗澡，喝完醒酒汤再歇会儿，晚点我……” 突然，男人的话音顿住了。 只因他的头顶忽然覆上一只柔软温热的手。 江静月正在轻柔地抚摸着顾尧野的发顶，动作缓慢，抚摸了一下又一下。 男人浑身僵住，只听她柔声浅笑，声音琳琅：“顾尧野，你好像一只正在蹭着主人裤腿的大狗狗哦。” 没来由的，江静月想起了之前陈倩兮过生日，被罚学狗叫的顾尧野。 当时他戴着狗狗发箍在她面前蹲下身，冲她沉磁噙笑“汪”那一声。 她至今记在心上。 因为眼前的场景，江静月想到了那晚冲她“汪”叫一声的顾尧野。 唇角不自觉便弯出了弧度。 连说话时，语气里都夹杂着笑音。 这正是顾尧野愣怔当场的原因。 他听得出，江静月心情很好，而且说话柔柔的，很宠溺的语气。 这属实让他受宠若惊…… 眸光微沉，顾尧野的呼吸收紧片刻，胸腔内那颗孤独的心脏跳的疯快。 过了好半晌，他才屏息抬首，黑眸含欲，沉沉望向江静月。 他的眼里盛满醉醺醺的她，心下一动，他难以抑制地扬起了唇角，音色沉沉地反问：“像吗？” 说话间，顾尧野替江静月穿好了拖鞋。 但他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去，而是倾身靠近了女人些许，音色暗哑的继续，带着几分蛊惑和挑衅：“那亲爱的主人……能低下您高贵的头颅，让您最忠诚的大狗狗亲一下您吗？” 顾尧野知道，自己这般行径实属卑鄙。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与此同时，也做足了被江静月一把推开，甚至挨骂的心理准备。 因为顾尧野知道，哪怕江静月喝醉了酒，她也不会低头，让他亲吻她。 毕竟她只是醉了，不是傻了。 可是他不知道，残存着一缕意识的江静月因为他的话，以及他眼中炙热滚烫，心跳有多快。 微微愣神片刻，她低垂眼睫看着男人凑近来的俊颜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 随后，在男人复杂高深的眼神注视下，江静月鬼使神差般捧住了男人的脸…… 她生得白皙冷艳的小脸慢慢抵近，眼睫垂下，眼帘半掩……真的低头，亲向男人。 被女人柔软温热的唇瓣覆上薄唇的顾尧野笑容僵住了。 他的呼吸被江静月侵略……吞噬。 她趁他愣神间，将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绕到了他颈后，唇瓣重重压下，辗转碾磨，随后生涩地挤开他的唇缝，攻陷齿关……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顾尧野甚至没来得及思考，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情雾。 他配合着闭上双眼，被江静月勾着逗着，心中酥麻一片，忍不住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其推靠在冰冷墙壁上，反客为主，加深这个被酒精熏醉，毫无章法的吻。 两人都没什么技巧可言，勾着缠着，往死里亲…… 仿佛要将彼此吃个干净。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江静月包里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是她专程为顾尧野生日定下的闹铃。 此刻，已是2月20日的零点。 约莫又过了十几秒，江静月松开了男人的脖颈，偏头避开了他的追逐。 两人呼吸分离，玄关处的感应灯歇了，又被闹铃的声音惊得重新亮起。 顾尧野还扑朔迷离着，只感觉到身软无力的江静月环着他的肩膀。 呼吸重且喘，嗓音是接吻后的磁欲：“生日快乐……顾尧野。” 48. 假浪子048 “原来再深的偏见，也阻……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夹着雨点拍打在江静月房间的落地玻璃窗上。 啪嗒啪嗒的雨声由缓到急，越发嘈杂吵人。 平躺在床上的江静月被雨声吵得蹙起了眉。 随后她翻了个身，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耳朵。 又过了几分钟,江静月睁开了眼睛。 从眼缝中,她看见了紧闭的落地玻璃门,以及白色窗纱也遮掩不住的昏沉天色。 静默地看了会儿落地窗外朦胧的晨景,江静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零碎的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昨晚…… 好像吻了顾尧野。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横亘在江静月心里。 她后知后觉地惊坐起身，下意识抬手摸到自己嘴唇。左胸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动！ 摸到嘴唇的那一刻,昨晚接吻时的触感便清晰起来。 江静月唇角刺痛了一下。去洗手间的镜子前一看，才知道是嘴角伤了……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被顾尧野不小心磕破的。 “……” 江静月赤着脚在洗手台前站了许久。 久到手脚冰凉，才机械地转身，回到了卧室,身如沉石般重重坐到了床尾。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门外传来顾尧野沉磁好听的声音，“静静，该起床了。不然你上班要迟到了。” 话落,男人的手似乎搭上了门把，温声继续，“我进去了哦。” 霎时间，江静月从床上站起身来，弹射般朝房门冲了过去。 就在她的手搭上把手，想要用力抵住房门，将其反锁时。 那扇门已经被男人推开了。 顾尧野半个身子从门缝间露了出来,恰好和一脸慌色冲过来的江静月正面对上。 一时间，两人皆是一愣。 随后的几分钟里，世界仿佛静止了。江静月及时收住了步子，停在离顾尧野半步开外的地方。 而顾尧野呢，他维持着蹑手蹑脚进门的动作，身体还夹在门缝之间。 前所未有的尴尬氛围，逐渐如水雾般悄无声息化开。 江静月红.唇微张，连呼吸都收紧了，大脑正飞速运转，想着她应该怎样面对顾尧野。 毕竟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糊涂了。 她喝了酒，借着酒劲做了心里想做的事情。 可那是错误的！ 江静月没有忘记，几天前自己对顾尧野说的那些话。 那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需时刻谨记，和顾尧野之间只是协议婚姻，等同于商业合作的关系。 可她昨晚却主动亲了他！ 而且根据脑袋里那些零碎的记忆判断，他俩还亲了很久。 江静月头脑发热，在顾尧野耳畔跟他说了那句“生日快乐”以后，男人一声没吭。 沉寂了大概几秒钟，顾尧野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手擒住她的后颈，将她拎离他的肩头推靠回冰冷的墙壁上，直身便又覆上了她的唇…… 江静月的嘴角就是那个时候被男人彪悍凶猛的啃吻弄破的。 他粗鲁得好像生来就没亲过女人似的，生猛地长驱而入，带着劈裂天地的气势。 - 飘远的思绪被江静月强行拉了回来。 她不敢再回忆昨晚最后，顾尧野是怎么停下来的。 哪怕只是吻，他也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最后，男人像只餍足的兽，退开身去前，还温存般在她唇角伤口处轻柔地亲了一下。 再后来，江静月记得，她被顾尧野抱去了客厅沙发上。 一直等到他熬好醒酒汤，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 喝完醒酒汤后江静月困得不行，实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 大概……也是顾尧野抱她回的屋。 “你醒了……头疼吗？” 低沉的男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顾尧野也大大方方从门缝里出来，顺势将房门推开大半。 他看上去精神头很好，薄唇勾着肉眼可见的弧度，看向江静月的眼神里却装着诸多问题。 江静月僵硬地点了下头，反应迟钝般，“不疼……” 她深刻地感觉到，她和顾尧野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且微妙。 这一切都是因为昨晚她醉酒后的那个吻。 “饿了没，出来吃饭吧。” “我煲了玉米粥，你喝一点，肠胃会舒服些。” 顾尧野逐渐变得正常起来，和他们闹不愉快前一样，对江静月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他的反应让江静月心惊了几秒。 随后她心里越发笃定，顾尧野一定是习惯了昨晚那样几近疯狂的亲吻。所以他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切如常地跟她交流。 这么一想，江静月心里跟吃了苦瓜似的，不愿再为昨晚的旖旎心慌乱跳。 何况昨晚她的所作所为，实属酒精上头，一时冲动。 目前为止，江静月还没有想好怎么为自己善后。 她也没办法像顾尧野那般淡定，还能泰然面对她。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用了……我刚接到电话，局里有个非常紧急的任务……” “……我得赶紧收拾一下出门了。” 逃跑是江静月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事。 尤其是怎么向顾尧野解释昨晚那个头脑发热的吻。 江静月话落，便上前半步，推着顾尧野将他往门外赶。 男人不知所措，待被赶出了卧室门，他才急忙伸手挡在了门缝间。 他这么做，险些被江静月夹到手。 但也因此，江静月的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 她和顾尧野隔着一条细窄的门缝，对上视线。 刹那间，江静月的心跳声震天动地。 她感觉嘴角的伤有点疼，秀眉不由蹙起，脸往门后藏了藏，不想让顾尧野看见她脸上浮起的红晕。 “你干嘛……”江静月的声音绵软无力，像是娇嗔，带着女儿家的小脾性。 顾尧野听得心神一荡，被门缝间她那双蘸水如墨的美眸摄住了呼吸。 好一阵，他才压下心中诸多疑问，善解人意道：“那我给你打包点粥和包子，你带去局里吃。” 话落，也没等江静月再拒绝。顾尧野打了招呼，将他骨节分明的手从门缝间抽走了。 江静月从门缝里目送男人的身影离去，心下的慌乱平复了些，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 江静月洗漱完后，花了很久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门。 顾尧野果然已经帮她打包好了早餐。 用卡哇伊的保温袋装好了，见她整装待发，便主动把保温袋的提手交到了江静月手中。 “你今晚几点下班？”顾尧野问道。 话落后，他补充道：“今天一早苏以凡就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是今晚要替我.操持一个生日派对。” “让我记得叫上你。” 其实是他自己让苏以凡帮忙组织生日派对，他今晚要带着江静月一起过去，秀！恩！爱！ 被顾尧野打电话吵醒的苏以凡还觉得奇怪。 前两天还说今年生日略过的顾尧野，怎么变卦这么快？ 顾尧野当然不可能跟他细说，将办派对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他便挂断了苏以凡的电话。 几天前，顾尧野因为江静月说的那些话，深知自己今年的生日是不可能和江静月一起过了，便觉万念俱灰，拒绝了苏以凡办趴的提议，也拒绝了家里老爷子让他带江静月回家吃饭的提议。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得重头开始攻略江静月。 心里暗暗做了决定，打算把工作处理一下，让江静月清净几天，不在她眼前惹她心烦。等过阵子，再调整好心态，住回锦上，继续鞍前马后地照顾她。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不信，江静月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结果，没等顾尧野自己搬回来，江静月先在白思思的生日聚会上喝醉了。 而就在昨晚，他们之间有了史无前例的进展。 江静月吻了他…… 虽然顾尧野事后也仔细想过，或许那只是她酒后乱性，不能做数；又或许，她是因为之前他提过要她以身相许，在他生日时送上她自己，从而受了影响。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江静月确实亲了他。 这对顾尧野来说，就是追妻路上奇迹般的进展。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最好一举拿下江静月。 所以哪怕他心里有万千疑问，想从江静月口中得到答案。他也还是强忍了下来。 - 就在顾尧野以为，江静月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时。 眼下只想逃离的江静月果断地拒绝了他：“抱歉，我可能不能参加你的生日派对……” “局里挺忙的。” 江静月只是觉得，在她整理好自己的内心之前，还是不要和顾尧野继续接触的好。 “那个……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在老宅……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过几天回去拿给你。” “或者你自己开车回去拿也行。” 江静月话说完，没再给顾尧野开口的机会，忙不迭打了招呼，便急吼吼地出门了。 留下满肚子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顾尧野：“……” 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晚才亲了他的江静月，今日竟然连参加他的生日派对都不愿意。 说什么忙……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话术搪塞他了好吗。 因为江静月的避之不及，顾尧野再次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昨晚发生的事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自己的一场幻梦？ 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江静月对他的态度就又变回去了？ 难不成，她酒醒了，也忘记了昨晚发生过的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顾尧野心里蓦地一沉。 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所有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蔓延开的失落感。 - 江静月逃也似地离开家后，头也没回地赶去了市局。 其实她撒谎了，局里并没有什么紧要的工作，她根本不用这么赶时间。 一路到了法医中心，江静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白思思就到了。 她昨晚也喝了酒，这会儿头疼欲裂。看见江静月，习惯性地打了招呼。 “早啊，师父。” “早。” 江静月将保温袋放在了桌上，视线掠过白思思，看出了她的不舒服：“酒喝多了头疼啊？” 白思思恹恹地点头，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凑到了江静月面前：“师父，你的头不疼吗？” 昨晚江静月喝的酒似乎不比她少吧，怎么她看上去状态很好的样子。 白思思的话令江静月愣怔了片刻，她忽然想起昨晚顾尧野给她做的那碗醒酒汤。 或许是因为醒酒汤起了效果，她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早醒来，也并未觉得头疼。 “你下次喝了酒，回家以后煮点醒酒汤喝。第二天头就不疼了。”江静月给白思思传授经验。 没想到，白思思却是一脸苦兮兮：“师父啊，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好命，有师娘给你做醒酒汤喝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江静月听得面红了一瞬，有些不自在。 “诶，师父，你嘴角怎么了？”白思思偏头凑到江静月脸前，伸手指了指江静月的唇角，“看着像是被咬破的……” 刹那间，江静月感觉自己浑身神经都绷紧了。 她急忙别开脸，也顺势把白思思推开一些，“你吃早饭了没，没吃赶紧去。” 白思思确实没吃早饭，有些饿了。 江静月一句话就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小丫头揉着肚子眼巴巴看了一眼江静月面前的保温袋，小声嘟囔：“师娘对你可真好啊师父，简直就是三好男人嘛。” 江静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保温袋，沉思了片刻，她状若随意地问白思思：“连你都觉得他对我好？” 白思思点头：“当然啦，昨晚师娘来接你的时候，还顺带把我生日派对的单给买了。” “你说，要不是看在我是你徒弟的份上，师娘能对我这么豪气吗？” “而且啊，师娘还给你做醒酒汤，给你做早餐……还有你俩的婚礼……” 说起顾尧野的好来，白思思将脑子里所有和他相关的事都搜罗了一遍，结果她发现，全都是顾尧野为江静月做的事。 尤其是那场精心准备的婚礼，那可是多少女孩子心里梦中所求。 种种迹象表明，师娘对师父是真的很好很好。 “啊——老天爷什么时候也赐我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当老公就好了。”白思思嚎了一声，本就疼痛的脑袋更疼了。 江静月听完她所说，心中暗自思量了片刻，好心情地把自己的早餐分了一半给白思思。 顾尧野那家伙，仿佛是把她当猪养。 早餐都是两人份的量，生怕撑不死她似的。 但也正因为此，江静月心里莫名觉得温暖。 和白思思一起进餐时，听她好不夸张的对顾尧野做的早餐吹彩虹屁，江静月心情大好，弯唇笑着。 心里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时，顾尧野给她发微信。 ［静静，吃午饭了吗？］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还记得昨晚回家后的事吗？］ 简简单单两句话，愣是让江静月心尖打颤。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心慌过。 向来处事不惊的她，这会儿竟是抱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顾尧野的消息才好。 就在江静月纠结时，顾尧野似是等不及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吓得江静月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手机给摔了。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快要结束，江静月才咬牙接了，故作镇定地打了招呼，问顾尧野有什么事。 男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方才又重复了一遍微信上问过她的问题：“昨晚的事，你记得多少？” 江静月：“……” 她没想到顾尧野会如此直接。 愣怔片刻，江静月才咬了咬唇.瓣，心虚地撒谎：“昨晚？” “昨晚什么事？” “哦，我昨晚喝醉了……谢谢你接我回家。” 江静月心跳飞快，“改天我请你吃饭吧，餐厅你定！” 话落，她赶紧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完全不给电话那头的顾尧野多言的机会。 - 江静月不知道，她这么做，无疑是坐实了顾尧野心中的猜想。 昨晚发生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幻梦。 不过是江静月酒后乱性罢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吻了他这件事。 更别提吻他的理由了。 可她分明对他说了“生日快乐”。 吻他时，她分明热情又主动。 所以江静月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如果是真的，那他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想起来？ 如果是装的，她又为什么要装失忆…… 顾尧野心事重重。 连苏以凡发消息告诉他，晚上的局已经攒好了。顾尧野也没个回应。 - 入夜后，顾尧野在锦上等江静月，等到了晚上九点多。 后来苏以凡找上门来，硬生生把他拉走，去了专程为他组织的生日趴上。 为了让顾尧野的生日趴足够热闹，苏以凡还邀请了顾尧野高中时的那些老同学。 但顾尧野根本没心情过生日，他还没有从江静月亲了他又忘记亲过他这件事的低谷中走出来。 欲色酒吧里五色灯光迷人眼。 因为顾尧野生日，苏以凡包了场，叫了不少人来给顾尧野庆祝。 只是苏以凡没想到，一大早给他打电话，让他攒局的顾尧野，这会儿却一个人坐在角落卡座里，喝闷酒。 期间好几个女孩子过去跟他打招呼，都被顾尧野身上冷沉的气息和淡淡一记眼神逼退回来。 苏以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自从他无意间得知顾尧野和江静月之间是协议婚姻，他就没看好过他俩。 毕竟圈子里像江静月和顾尧野这样的形式夫妻有很多，大家都是表面和睦，私下里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既然如此，野哥这么拘束做什么，像以前在国外时那样，敞开玩不开心吗？ 抱着让顾尧野开心的念头，苏以凡帮着顾尧野高中时的班花闻静牵线搭桥，把人领到了醉得六亲不认的顾尧野面前。 “野哥，你别喝酒了，陪闻静姐玩会儿游戏吧。” 闻静人如其名，斯文静雅，人生得秀气温婉。 学生时代，她曾是顾尧野班里的班花，喜欢她的男生不少，但闻静谁也瞧不上，一心只读圣贤书，俨然就是一朵高岭之花。 这一点，倒是和江静月有一点像。 不过尽管闻静是高岭之花，她和顾尧野却没少被班里的人拉郎配。 毕竟两人颜值摆在那儿，还是前后桌，且闻静高中那会儿只给顾尧野讲过题。 两人真的挺般配的。 只不过整个学生时代，也没等到他俩发生点什么，班里有一部分磕cp的同学，还挺失望的。 现如今，闻静刚回国，两人久别重逢。 借着顾尧野的生日聚会，大家凑到一起，看见他俩同框，不由得又对这对cp生出一些希望来。 尤其闻静靠近顾尧野时，周围好些老同学眼睛都看直了，不肯移开视线。 甚至吵嚷间，有人提到了顾尧野学生时代那个白月光。 苏以凡更是听人猜测，顾尧野的白月光就是闻静。 所以啊，他才主动带着闻静到顾尧野身边，想着替野哥圆了年少时的梦。 听见闻静的名字时，喝醉酒的顾尧野确实有些反应。 苏以凡见状，越发笃定心中猜想。 他把人安顿在顾尧野身边后，便懂事地先溜了。 给顾尧野和闻静留了足够的空间叙旧。 保不准，过不了好久，野哥就能结束和江静月的塑料婚姻，和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修成正果呢！ 到时候他可就是大功臣了，说不定还能让野哥欠个人情。 苏以凡美美的想着，安顿好顾尧野和闻静后，他自己进入了舞池中，肆无忌惮地狂嗨起来。 - 酒过三巡后，夜色也深浓如墨。 晚上十一点多的光景，欲色酒吧群魔乱舞，音乐震颤人心。 与此同时，锦上公寓。 江静月满心忐忑地站在自家门口，深呼吸了好一阵，方才鼓足勇气开门进屋。 她回来之前，先去了一趟老宅，拿上了她给顾尧野准备的生日礼物。 一个价值六位数的汽车模型。 江静月托国外的朋友在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听说是国际上某位知名赛车手的藏品。 她知道顾尧野在国外时喜欢赛车，便猜测他应该会喜欢赛车模型这样的礼物。 费了心思得来这份礼物，却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送出去。 毕竟以她平日里对顾尧野的态度，送他这样贵重的礼物，难保他不会多想。 江静月是真的很怕，自己悄悄动心这件事，被顾尧野这个当事人知晓。 毕竟她想要从顾尧野那里得到的回应，或许远比他能给的多。 且不说他心中有个白月光，便是他浪荡本性，就足以说明，他不可能是那种愿意从一而终，安安分分待在江静月身边过日子的男人。 这些都是江静月苦恼的原因。 哪怕她心中其实已经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顾尧野。 正如陈倩兮所说，她想跟他假戏真做，想跟他做一辈子的夫妻。 却又下意识地认为，顾尧野不会愿意。 直到今晚下班前，江静月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决定带上生日礼物，和顾尧野坐下好好谈一谈。 就昨晚那个吻，打探一下顾尧野的口风。 哪怕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撩拨她，并没有想过与她白头偕老呢？ 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总好过患得患失地瞎猜不是。 可惜江静月没料到的是，顾尧野并不在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留一盏落地灯，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时，江静月就站在悄寂昏暗的客厅里。 那种清冷落寞的感觉如同寒风刺骨，裹挟着她。 也是此时此刻，江静月才意识到，她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顾尧野。 因为以前和周矢交往时，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为之欢喜又为之落寞的感觉。 想到自己满心忐忑最终选择直面心意，结果回到家，顾尧野却不在…… 江静月心里顿时涌起强烈的涨涩感，难过塞满了她的胸腔，连喝水都是苦味的。 喝完水后，江静月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想起早上顾尧野说苏以凡组了局要替他庆生，所以他此刻应该和苏以凡在一起。 江静月拿出手机，翻到了顾尧野的号码，打算给他打电话。 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应该在和朋友们狂欢。 她这样冒昧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扫了他的兴致？ 要不还是乖乖等他回来好了。 但是顾尧野今晚会回来吗？ 江静月蹙眉，在沙发落座，苦恼得脸上一片纠结之色。 她两手捧腮，手肘搭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睫若有所思地盯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心里还没那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给顾尧野打电话。 就在此时，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屏幕，一个电话进来了。 来电显示——顾尧野。 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江静月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迟疑了两秒，江静月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喂……” 她的声音轻细，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结果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顾尧野的声音，而是苏以凡：“喂，静月姐吗？” “那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到欲色酒吧接一下野哥，他喝醉了，吵着要回家睡觉。” “……我寻思把他送回西亭春雪，他不肯。” “而且我喝酒了，不方便开车……” 苏以凡的声音好几次险些被他那边涛浪般的音乐声淹没。 还好江静月这边足够安静，听得很清楚。 她被苏以凡的话震惊了几秒，随后赶紧答应下来，拿上车钥匙便出门。 还好锦上距离欲色酒吧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 江静月开车过去时，顾尧野已经被人搀扶着，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静月姐！”苏以凡朝江静月招手。 随后转身，帮着闻静搀扶走路都不稳的顾尧野。 远远的，江静月看见了他们。 她将车停在了路边，下去帮忙。 视线却不自觉地朝那个搀扶顾尧野的女人看去。 女人一头黑长直发，穿白色针织连衣裙，肩上披了驼色的针织披肩。 人长得很秀美，清丽动人，如同出水芙蓉。 打眼看过去，就能令人一眼惊艳。 很漂亮，气质也不错。 她搀扶着顾尧野，两人同框，画面很美好。 像是天生一对。 思及此，江静月心里没来由地酸痛了一下。 还是苏以凡搭手，他俩合力把顾尧野塞进了车的副驾，江静月这才回过神来。 “累死我了！”苏以凡把人弄上车后，终于轻松下来，喘了几口气。 随后他带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直起身对江静月道：“不好意思静月姐，麻烦你跑这一趟。” “野哥他不肯回西亭春雪那边，我又不敢把他直接送回老宅，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其实苏以凡本来想把顾尧野丢给闻静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太好。 虽然江静月和顾尧野是协议结婚没错。 但他们到底是领了结婚证的正经夫妻，受法律保护的。 万一因为他，导致野哥婚内做了什么错事，这罪名他可担不起。 所以思来想去，苏以凡还是把江静月叫来了。 江静月笑了笑，声称没事。 但她的目光却还游移在一旁的女人身上，心下对她和顾尧野之间的关系好奇的要死。 苏以凡显然看穿了江静月的好奇，赶紧给江静月介绍：“静月姐，这是闻静姐。” “你们高中时同级来着，可能见过吧。” “闻静姐是野哥班上的班花，成绩也很不错呢。” 苏以凡顺口夸了闻静几句。 经他介绍，江静月倒是想起了一些关于闻静的记忆。 约莫是高二那年学校的文艺汇演，她俩同时被选为主持人候选。 虽然校方最终选择了她，但江静月记得，那个叫闻静的女生，也很优秀。 闻静自然也认得江静月。 毕竟江静月学生时代可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宝座的女学霸。 而且她家境好，人也漂亮，是学校蝉联三届的校花。 学校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 两人打了招呼，然后江静月带着顾尧野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闻静和顾尧野之间的关系。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早前苏以凡说顾尧野心里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这件事。 就“白月光”这个形容吧，江静月觉得，还挺适配闻静的。 她气质淡雅，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多数男人想攻略，却始终攻略不下的高岭之花白月光。 而恰巧顾尧野生日趴，又邀请了她…… 这么一想，江静月越发觉得，或许闻静就是顾尧野学生时代那个白月光。 这个想法在江静月心里扎了根后，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 开车回到锦上，已经快零点了。 江静月艰难地搀扶着醉成烂泥的顾尧野，回到家后，又学昨晚他照顾她那样，为他换鞋，为他熬煮醒酒汤。 一直忙到零点以后，江静月的心情才回暖许多。 她端着醒酒汤坐到了茶几的大理石面上，和沙发上歪坐着的顾尧野面对面。 客厅里安静无声，所以当顾尧野薄唇微动，呢喃出第一声“静静”时，江静月便听了个清楚。 她的心脏也因此骤停了一秒，随后心脏搏动的速度和力道加快加重了不少。 她腾出手，将男人扶正坐稳，然后给他喂醒酒汤喝。 顾尧野倒也配合，喝了四五勺。他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靠坐在沙发上，懒懒撩起眼皮，眼神似雾，迷离地朝江静月看来。 虽然知道男人醉了，恐怕视线是模糊或者有重影的。 但江静月被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心跳还是不断加快，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男人只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低喃了一句：“静静……” 江静月的心突突地跳，确定他不想喝醒酒汤了，便将瓷碗和勺子放在茶几上。 她上前去，打算把男人架回房间去。 结果顾尧野嘴里还喃喃唤着“静静”。 一声接一声，情意绵绵，低磁蛊惑，听得人心中滚烫发燥。 可渐渐的，江静月便觉得不对味儿。 顾尧野唤的静静是她吗？ 到底是江静月的静，还是……闻静的静…… 这个认知仿佛一根刺，猛地扎进了江静月心里。 她呼吸一痛，本温情脉脉的脸上忽然腾升起薄怒。 江静月把顾尧野刚搭上她肩膀的手拨了下去，又把他整个人推坐回了沙发上。 静谧的深夜里，被心中莫名的妒意操控的江静月突然欺身逼近了被她扔回沙发上靠着的男人。 她柳眉微蹙，神情微恼，两只莹白细弱的手用力攥住了男人的衣领，跪坐在他腿侧，盛气凌人地对他道：“顾尧野你看清楚点！此静静非彼静静！你叫的到底是谁？” 是闻静还是江静月？ 然而被酒精麻痹了大脑，思绪空白的顾尧野根本听不出江静月的话外音。 他只是表情呆呆地眯着眼，唇角扯着笑，不明所以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静月，有种如坠美梦的幸福感。 “静静……”男人薄唇微动，低磁轻唤。 随后话里夹着笑音：“……你是在跟我玩绕口令的游戏吗？” 什么此静静非彼静静…… 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静静吗？ 江静月：“……”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又像个疯子。 居然愚蠢到问一个醉鬼这种问题。 想到这里，江静月终于冷静了许多。 心中沸腾的燥意被她压了下去，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顾尧野此刻贴得有多近，姿势又有多暧.昧。 江静月急忙松开了男人的毛衣领子，视线却不由下垂，扫过他微露的胸肌和精致锁骨。 心中攀升起一股恶念，她想……再往深处看下去。 然而江静月还是凭借理智战胜了恶念，松开男人的衣领后便欲起身退开。 怎料顾尧野那个家伙，喝醉了酒竟是这般乱来。 在江静月起身退开之前，本来闲散靠在沙发上的顾尧野忽然抬手，勾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并将她用力带回他怀里。反身便把江静月压在了沙发上。 “……” 世界彻底安静了。 江静月被男人压着，被迫躺在了沙发上，美目因为方才瞬息间的变故圆睁着。 她屏住了呼吸，大气儿不敢喘，莫名又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只是此刻，醉眼朦胧的顾尧野正居高临下看着她，身体沉如一座山，压得她动弹不得。 偏偏，他的俊脸还在不断靠近，近到他温热的呼吸，若即若离地拂在她的脸上。 “静静……你好美。” “……”江静月的脸滚烫如火，哪怕知道男人说的都是醉话，甚至可能他醉得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她却还是不争气地为他的夸赞心动了。 “我想亲你……”顾尧野说着，在江静月的注视下，缓缓地用力地滚了一下喉结。 那种无声的对她的渴望，令江静月脸热心烫，身体快要化成一滩水。 她的呼吸急促了许多。 胸口起起伏伏着，很快便吸引了顾尧野的注意力。 随后，江静月感觉到他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走。 落在了她起伏不稳的那一处。 顾尧野的眼神幽深了许多，滚动喉结的频率也明显增加了。 许久后，他抬起眸深深凝着女人静美无暇的脸，俊脸又贴近一些，呼吸与她交融：“可以亲吗？” 江静月觉得自己要死了。 被顾尧野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逼死的。 这种时候，她多么希望他不这么绅士有礼貌。 问的问题令她羞得想要找条墙缝钻进去！ “你不说话，那我亲了……”男人沉声。 话落的刹那，他温热的薄唇压上了江静月的。含.住后辗转碾磨，比昨晚熟练许多，很快便摸到了门路。 江静月被他吻得欲罢不能。 心中明知这般不合适，因为很可能顾尧野是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她却还是将错就错。 这个吻是甜的，有些醉人。 她开始抬起手臂环上男人的脖颈，什么也不想管了。 可顾尧野并没有做到最后，他到底是喝醉了酒。仅靠着醒酒汤找回的那一丁点意识，根本支撑不了他汲取更多。 他只是不知疲倦地亲了她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唇.瓣染上玫瑰的艳色。直到江静月吃痛，揪着他浓密漆黑的短发，顾尧野才意犹未尽地撤开，美滋滋地笑喃：“好吃……” 江静月：“……” 她今晚要是死了，那一定是羞死的。 好半晌，江静月才用尽全力，把侧躺在她身边抱着她就要进入梦乡的顾尧野掀下沙发去。 男人掉在了地毯上，闷哼一声，扭动了两下，竟然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 见状，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衣服的江静月：“……” 顾尧野这个混蛋，到底哪里值得她为他心动了？ 喜欢他，应该是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吧。 -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顾尧野醒来时，唇角正弯着弧度。 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 梦里他又亲了江静月。 且这一次，他亲了很久，险些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只是一个梦呢，也足以让顾尧野心中昨日积压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过欢喜之余，梦醒后强烈的落差感也随之而来。 顾尧野将手搭在额头，失落了半晌，方才起身下床。 下床时，男人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床头柜，视线随之定格在那边。 他诧异地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盒子是烫金纸包裹的，还贴了一朵金色的拉花，看上去贵气又神秘。 顾尧野盯着它看了许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他似乎被苏以凡拉去参加生日趴了。 不过他对生日趴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到地方后，脑子里一直想的是江静月吻他那件事。 现在连苏以凡安排的场子在哪儿都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昨晚喝了很多酒。 所以这个礼物是谁准备的？ 按理说顾尧野生日，送他礼物的人肯定不少。 但他向来不缺物件，也不至于把那些狐朋狗友送的礼物当成宝贝似的带回他和江静月的小家才是。 所以这份礼物是谁放在这儿的？ 许久后，顾尧野想起了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江静月说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来着。 莫不是这份礼物就是她准备的？ 因为这个念头，顾尧野对床头柜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有了点兴趣。 他坐过去一些，动手拆了礼物。 随着礼物盒被拆开，里面装的那辆greer-bck-prudhoedragster直线加速赛车模型也终于映入了顾尧野的眼帘。 他看着车身上镶嵌的红宝石、黑玛瑙，便知道这份礼物一定价值不菲。 心中惊喜不言而喻，但惊喜之余，顾尧野又忍不住想，这样投其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真的会是江静月送给他的吗？ 那丫头，从来就没在意过他喜欢什么吧。 顾尧野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找当事人询问个清楚。 当他带着礼物从卧室里出去时，江静月也恰好从主卧出来。 两人不期而遇，面面相觑。 顾尧野眼尖地注意到，江静月另一边嘴角添了新伤。 不仅如此，她的嘴唇看上去略微有些红肿的样子。 顾尧野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阵，不由得忘了礼物的事。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梦。 应该……是梦吧？ 不然清醒状态下的江静月，怎么会由着他亲？ 可如果是梦，那她嘴唇怎么回事？ 顾尧野若有所思，他狐疑的目光令江静月心跳微快，她当即转身朝客厅去，脚下生风般，走的飞快。 待顾尧回过神来跟上去时，江静月已经进了厨房。 男人跟上去，默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想问又不敢问。 虽然顾尧野没说话，但江静月却是知道，他一定在想昨晚的事。 本来昨晚她是想向他坦白心意的，可是因为闻静的出现，江静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再观望一下，看看顾尧野和9闻静之间到底是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如果是……她可以提前跟他协议离婚，成全他们。 想到这里，江静月皱了下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适感。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顾尧野开口了。 试探似的语气，问的也不是昨晚的事：“这个模型……是你送给我的？” 问这个问题时，顾尧野满心忐忑。 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被江静月耻笑。 没想到，女人忙碌的背影微顿，随后她头也没回，沉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顾尧野的问题。 顾尧野震惊了，心里莫名生出许多幻想。 夸张到以为江静月送他喜欢的生日礼物就是喜欢他的意思。 “那个……”男人再次开口，“你的嘴怎么了？” 这一次，他一针见血，问得江静月呆愣当场，久久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心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着，怕顾尧野提到昨晚的事，又怕他不提。 就在江静月暗暗调整情绪想要淡然应对顾尧野时，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本地号打来的。 江静月担心是局里哪个同事有什么急事，便没有犹豫，当着顾尧野的面接听了电话。 只是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周矢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静月没忍住，惊疑地确定他的身份：“周矢？你回国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家里安静。 所以哪怕顾尧野站在厨房门口，也清楚地听见了她说的话。 周矢……回国了？ 这个消息对于顾尧野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若说他在这世上最怕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周矢回头，找江静月复合。 据顾尧野所知，江静月和周矢长跑了七年之久。 七年啊，哪怕他们分手了，那过去七年里的每一个美好时刻，都足以成为他们旧情复燃的导火索。 他怎么能不怕？ “行，我现在过去找你。”江静月这边已经聊完了，挂断了电话。 她本来心里就乱，哪怕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怎么跟顾尧野告白。 虽然他们亲了两次，关系已经暧.昧到难以言喻。 但在弄清楚闻静和顾尧野之间的关系前，江静月不想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到他手里。 所以对于江静月来说，周矢这个电话来得挺及时的。 周矢回国了，今晨落地深市。 说是回国办点事，要待半个月左右。 他本来没想联系江静月的，毕竟出国以后，连联系方式都更换了。 但是今晨飞机落地，他打车去深农大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人受了点伤，这会儿在医院。 周矢在深市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江静月，厚着脸皮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如周矢所料，江静月这个人一向宽容有善心。 哪怕他们之间有过一段不算愉快的恋情，哪怕他们已经分手。 但她既然答应他，以后还可以做朋友。那他真正求助于她时，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周矢出车祸了，人在医院。他在深市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给我打了电话。” “我现在得过去一趟。”江静月这话是跟顾尧野说的。 在她看来，算是同他报备。 毕竟周矢是她前男友，不想让顾尧野因此误会。 可顾尧野这人，有时候是有一点幼稚在身上的。 他想到江静月亲了他，还给他送喜欢的赛车模型……便以为自己有了吃醋的资格。 “江静月。”顾尧野开口，叫住了她。 彼时江静月已经拿上了外套和包，在玄关处的鞋凳上换鞋，准备出门。 听见男人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全名，她动作顿住了，抬眸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顾尧野走了过去，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住脚，喉结滚了滚，沉声：“别去。” 江静月愣住，被男人严肃的神情震慑住，心中翻涌起潮浪。 “我不准你去。”顾尧野再次开口，语气已经变得强势霸道。 他承认他现在醋得不行。 因为周矢一个电话，江静月就要往外跑，离开自己，去周矢的身边…… 哪怕她说得冠冕堂皇，他心里还是醋海滔天，十万个不乐意。 江静月心中的潮浪因为男人专横的语气平静下去。 随后她想起昨晚他醉成烂泥，被闻静搀扶着从酒吧里出来的场面。 “理由。”江静月暗暗咬了一下唇.瓣，目光炯炯地看着男人，屏住了呼吸。 不让她去医院找周矢的理由是什么？ 顾尧野噎住了，好几次都想把那句“因为你是我老婆”说出口。 却又介于他们之间那纸协议咽了回去。 他能给她什么理由呢？ 说他吃醋了，说他喜欢她？ 江静月听了，会不会一笑而过，不以为意？ 毕竟当初她和周矢在一起时，连个正眼都不肯给他。 后来周矢背叛她，她也没有责怪报复他，还心平气和跟他做朋友。 所以顾尧野想，在江静月心里，周矢一定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毕竟他是她的初恋，毕竟他们曾经相爱了七年。 他怎么可能敌得过周矢呢。 之前周矢出国了，他努力对江静月好，试图得到她的心。 可时至今日，他始终没能做到。 而现在，周矢回来了，还给她打电话…… 等他们见了面，他和江静月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美好回忆，只怕都会被她抛之脑后吧。 顾尧野胡思乱想了很多。 却迟迟没有给出江静月想要的那个理由。 于是江静月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拿了车钥匙，转身出门：“我走了。” 她希望顾尧野能好好想一想，等她回来，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顾尧野却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花田一瞬荒凉，杂草丛生。 难过得仿佛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呢？ 明明她都亲他了，明明她都送他喜欢的礼物了……为什么还是要去周矢身边，为什么还是不肯喜欢他呢？ - 江静月开车离开了锦上。 她今天休息，所以才能答应周矢去医院看看他。 到了医院，江静月了解到，周矢受的伤并不严重。 左腿轻微骨折。医生说主院三五天即可回家休养。 江静月给周矢带了果篮，帮他办理了一些手续，又在病房里陪他坐了一会儿。 两人许久没见，少不了聊聊近况。 周矢在国外学习很顺利，生活一切如常。 只是问起江静月和顾尧野的近况时，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些，看向江静月的眼神有后悔，也有恋恋不舍。 不过江静月对他的态度，仿佛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普通朋友。 所以周矢便没多说什么。 只和江静月聊了一会儿，便让她回去了。 “要我帮你联系你家里人吗？”江静月走之前，还是出于对周矢当初带着警察救下她和顾尧野的这份恩情，跟他多说了几句。 毕竟他在医院一个人，可能会有诸多不便。 而江静月也不想下一次再被周矢打电话叫过来。 所以当周矢拒绝联系家里人时，她替他做了主：“那我给你找个护工。” “你要是身上钱不够的话，我可以替你付。” 周矢张了张嘴，终是明白了江静月的意思。 她真的是害怕他再因为住院这件事麻烦她啊。想要跟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我自己付吧，谢谢你，静静。”周矢笑了笑，神情略苦涩。 江静月没再多言，打了招呼便要回去了。 她离开后，在医院外面的露天停车场遇到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那人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夏听晚助理xxx。 “江小姐你好，听晚姐想见见你。”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助理小心翼翼打量着江静月。 似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长得比夏听晚还漂亮。 江静月扫过男人眼中的惊艳，柳眉蹙了蹙，倒是没想到，那个当红歌手会主动找到她。 明明她和周矢已经分手很久了。 夏听晚现在找她，所谓何意？ 江静月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直接跟着小助理去了停车场角落里那辆保姆车上。 保姆车内播放着夏听晚当红的歌曲，空调暖气很足，温暖如春。 江静月上车后，被小助理安排坐到了戴着墨镜的夏听晚对面。 这样戏剧性的见面，江静月着实有些想笑。 感觉自己在拍电视剧似的。 “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思绪回笼后，江静月直接开门见山。 她实在不想在无关人员身上耽搁太多的时间。 夏听晚闻言，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片刻后，她摘掉了墨镜，露出那张和江静月有几分神似的脸。 夏听晚化了精致的妆容，和江静月两相对比，一个是人间富贵花，一个是山间清冷月。 从颜值到气质，其实高下立见。 所以在打量了江静月一番后，夏听晚心中已然败下阵来。 不过她仍装得一脸平静：“江小姐，久闻大名。” 江静月被女人戏剧化的台词逗笑，唇角弯了弯，颇为无奈：“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夏听晚：“……” 她本想在逼格上碾压一下江静月的，可惜对方一眼将她洞穿，一副看小孩儿玩把戏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夏听晚略有几分不自在。 又沉默了片刻，她说话终于不再装腔拿调了：“我找你来，就想问问你，你还喜不喜欢周矢？” “如果周矢想跟你复合，你会答应他吗？” 江静月抄着手，神态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似是不明白夏听晚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哪怕她不明白，却也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不会。” “我有喜欢的人了。” 面对夏听晚，江静月是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的。 所以她实话实说：“想必夏小姐应该知道，我跟周矢分手以后就结婚了。” 夏听晚蹙眉：“我知道，不过在看我看来，你跟顾家大少爷结婚，更像是故意气周矢。” 江静月：“……” 深吸一口气，她身子往前倾了些，认真看着夏听晚，一字一句告诉她：“如今我喜欢的人，只有我先生。” “所以夏小姐放心，我和周矢之间，早就彻底结束了。” 许是江静月的语气太过真诚、坚定。 夏听晚相信了。 待江静月下车后，她乔装打扮去了一趟医院。 去偷偷看了周矢一眼。 但夏听晚知道，周矢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见她了。 在她这个正主和江静月那个替身之间，周矢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而他就是那样固执的脾性。 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再更改。 所以周矢才会出国，离她远远的。 夏听晚在周矢的病房外站了许久，久到差点被粉丝认出来，这才匆忙逃离。 她其实和周矢一样固执。 想要跟他复合的心意，这些年来半分没有改变过。 - 临近中午时，江静月回到了锦上。 她回来的路上，路过商场，买了一些小龙虾和其他食材。 本打算和顾尧野一起美美地饱餐一顿先。 结果顾尧野不在家里。 江静月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这一次，顾尧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字条。 -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静月没再见过顾尧野。 她每天一如既往上下班。 回到家后，总会对着满室清冷发呆许久。 江静月不知道顾尧野怎么了。 她努力回忆自己的所言所行，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或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顾尧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了。 他们之间那两次接吻，究竟算什么呢。 果然在顾尧野心里，这就是成年男女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游戏是吗？ 江静月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这几天上班，有时候都不在状态。被白思思发现了好几次，关心她来着。 但江静月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和周矢谈恋爱，哪怕是得知自己曾经是一个替身……她好像也没这么难受过。 更不至于因为一个男人，影响自己工作。 怎么换了顾尧野就不行了呢？ - 顾尧野离开锦上的第七天傍晚，江静月收到了周矢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是一张照片。 顾尧野和闻静一起的照片，背景是市中心那家电影院。 就在江静月再三确定照片上的人是顾尧野和闻静时，周矢又给她发来了消息：［静静，顾尧野他不适合你。］ ［跟他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江静月并不知道周矢为什么有顾尧野和闻静的照片。 但她不可否认，在看见照片里郎才女貌的两人时，她的心好像被撕裂成了八瓣。 潺潺淌着血。 [周矢，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江静月过了很久，才给男人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周矢很不理解：［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打算继续和顾尧野维持婚姻关系吗？］ ［这不像你，静静。］ 不像她的作风。 周矢所认识的江静月，应该是当初跟他提分手时干净利落的她。 不带丝毫留恋的她。 而不是现在这样，对顾尧野剪不断，理还乱的她。 江静月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选择将她和顾尧野之间的真实关系全盘托出。 末了，江静月告诫周矢，不要多管她的闲事。 然而周矢在意的却是别的。 ［既然你们是协议婚姻，那是不是代表……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江静月被问住了，片刻后，她回了周矢的消息：［不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我现在单方面的喜欢着他。］ 过了一会儿，江静月继续：［所以周矢，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收到江静月最后这条消息时，周矢的手用力握紧了手机，力气大得恨不得将手机捏烂。 许久，他才平复了情绪，也逐渐接受了自己与江静月已经渐行渐远的事实。 他给江静月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好，那我希望你得偿所愿，永远幸福。] 这条消息发出后，旁边多了一个猩红的感叹号。 微信提示“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 周矢心中狠狠颤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单手捂住眼睛，没敢让出租车师父注意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 又过了许久，周矢翻出了顾尧野的微信。 当初他和江静月交往时，就和顾尧野互加过好友。 只不过这么久了，他们从未聊过天。 打开聊天框后，周矢斟酌了一下用词，给顾尧野发了一条消息：［我是周矢。既然你不珍惜静静，那么，我就带她离开了。］ 这条消息之后，周矢将顾尧野拉黑了。 这是他最后能为江静月做的了。 正如他给江静月发去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希望江静月得偿所愿。 虽然不知道江静月和顾尧野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江静月的前男友，周矢很确定，在他和江静月还在交往时，顾尧野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否则那男人也不至于每次都用那种敌视的眼神看着他。 连他当初出国，江静月来送他，都不放心，非要跟着江静月一起。 既然顾尧野曾经喜欢过江静月，那在周矢看来，或许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他打算刺激一下顾尧野。 看看他在收到他的消息后，能不能迷途知返。 可别像他一样，真正失去了江静月，才知道后悔。 那样就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 顾尧野收到周矢发的微信消息时，已经和苏以凡他们到了欲色酒吧。 自从那天江静月不顾他的挽留去医院见周矢后，他就赌气般离开了锦上。 虽然东西没有搬走，但他人已经住回了西亭春雪。 并且顾尧野这次很有骨气，接连一周没有联系过江静月。 每次想联系她时，他就给苏以凡发消息，无厘头地骂他一顿。 若是想给江静月打电话了，就给苏以凡打，让他骂他一顿。 总之，他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卑微如草芥。 除非江静月主动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否则他才不会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回去。 虽然他确实忍住了。 但这些天，顾尧野也的确过得很煎熬。 苏以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组了一群人，强行拉着顾尧野去玩剧本杀，去看电影。 这不，他们一行七人，刚从电影院出来，又转战酒吧，打算嗨到天明。 顾尧野本恹恹地坐在包间角落里，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只喝闷酒，抱着手机翻看他和江静月的聊天记录。 结果周矢的消息发了过来。 顷刻间，男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身凛冽寒意，表情狰狞得仿佛要杀人。 苏以凡第一时间注意到顾尧野的不对劲。 这么多天了，他从没见过野哥这么有干劲过。 “怎么了野哥？是嫂子给你发消息了吗？” 经过这几天顾尧野短信、微信、电话的轰炸洗礼，苏以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认知。 那就是——野哥喜欢静月姐，喜欢得要死！ 也因此，苏以凡彻底打消了揣测顾尧野白月光是否是闻静的念头。 他现在就希望顾尧野能早日和江静月和好，江静月能早日把他领回锦上。 别再没日没夜地折腾他了。 真的会死人的！ 所以啊，苏以凡比谁都希望江静月能主动联系顾尧野。 这会儿看见顾尧野从沙发上起来，他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结果凑近了才发现，野哥的脸色很臭，前无史列的臭！ 好像谁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顾尧野没有应苏以凡，只是端着手机飞快地回了周矢的消息。 随后…… 在看见那个猩红的感叹号后，男人一个没注意，生生把手机屏幕捏碎了。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苏以凡：“……”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突然很后悔来凑这场热闹。 然而，没等苏以凡逃跑，顾尧野已经揪住了他的后领子，连拖带拽地把人往包间外拉。 一边快步走，一边厉声道：“开车送我去国际机场！” 顾尧野喝了酒，身上满是酒气，自然是不能开车的。 苏以凡今日还没沾过酒，正好被他拉去做苦力，当司机。 于是接下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苏以凡都在男人冷脸厉声的催促下度过的。 他就差把脚踩进油门了，顾尧野还是不满意。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摆着一张臭脸，一副随时要发飙的样子。 苏以凡甚至在想，要不他悄悄给江静月打个电话算了。 继续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被野哥吓出心脏病的。 - 晚上十点多。 江静月和陈倩兮从市中心一家烤肉店出来，两人身上都沾了点烟火味和酒味。 手挽手，慢慢穿梭于人群之间。 陈倩兮：“我说你啊，就不能拿出你平日勇气的十分之一来，找顾尧野当面问个清楚吗？” “哪怕他的白月光真的是那个叫闻静的，你好歹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意，然后让他在你们之间做一个选择吧。” 江静月不吭声，难得小鸟依人地勾着陈倩兮的胳膊，往她身上靠。 陈倩兮见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瞧你这怂样，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顾尧野啊？” 喜欢到害怕失去，不敢冒一丁点风险。 这可真是一点也不想她江静月会干的事。 江静月任由她说，不否认也不反驳。 她最近实在是憋得太难受了，再加上今天收到了周矢发的照片……心里实在是难过。 所以江静月给陈倩兮打了电话，约她吃烤肉，喝小酒。 当然了，她还有一件事想让陈倩兮帮忙。 “你利用你的人脉，帮我打听一下呗。” “闻静和顾尧野上学那会儿，私下里有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是查一查顾尧野学生时期有没有表露出对闻静有意思。 总之，她必须搞清楚闻静到底是不是顾尧野的白月光。 才能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跟顾尧野表白。 陈倩兮点点头，答应得爽快：“知道啦，我会打听清楚的。” “不过静静，要是闻静真的是顾尧野的白月光，你真的打算跟他协议离婚，成全他们吗？” 江静月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她心里钝痛了一下，眼帘低垂下去，半晌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陈倩兮也没逼问她，只是带她到路边，替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江静月塞进车里：“行了，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了，等姐调查清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快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 “明天还上班呢。” 江静月透过车窗冲她点点头，扯开唇角笑了笑：“你也是，到家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两人就此分别。 江静月打车回了锦上。 晚上十一点整，江静月回到家里。 她一进门，玄关处的感应灯便亮了。 贴着墙角的粉色蜡烛灯有几支似乎没电了，看上去没有最初时那么好看。 江静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兀自在鞋凳坐下，慢吞吞换鞋。 客厅里一片漆黑。 江静月换好拖鞋后便拖沓着脚步徐徐走过去。 刚到开关处，她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劲风，带着浓烈的酒味。 随后，她被人握住了手腕，用力推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江静月的身体碰到了客厅吊灯的开关。 啪地一声，冷白的吊灯驱散了一室黑暗，也晃了江静月的眼睛。 她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以出现一张男人的俊脸。 与此同时，她唇上重重压来男人滚烫如火的薄唇。 他咬了她，疼得江静月倒抽了一口冷气。 男人却双眼通红，水雾缭绕地看着她，又凶又委屈：“你不是跟他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江静月被男人嘶哑地质问声惊住了，心脏鼓动着，满目惊吓在看清顾尧野的脸时转为了诧异、狐疑。 随后没等她回答，顾尧野已经自作聪明地替他答了：“我知道了，你是回来拿行李的？” “是回来拿行李的对吗？” 江静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想要挣开男人的桎梏。却不想，她刚一挣扎，顾尧野便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扑过来“啃咬”她。 他咬上了她的唇，发了疯也发了狠，吻得又急又重，粗暴蛮横。 江静月甚至被他咬破了舌头，尝到了铜臭味儿。 她实在不知道顾尧野到底发什么疯，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会被他亲死！ 啪的一声，江静月奋力抽出的手，挥落在了男人脸侧。 与此同时，江静月用力往男人脚踝踢了一脚，声音含怒：“顾尧野你疯了！” 她知道，顾尧野肯定是又喝醉了。 他身上一股酒味儿，一定喝得不少。 也许是因为江静月那一巴掌。 男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片刻后，他才转回脸来，眼眶湿红地看着她，声音哑得像是一个人偷偷哭了很久：“江静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心狠？” “为什么你就说不肯看看我呢？” “周矢他到底哪里好了，我又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说啊！” 顾尧野握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得似要把江静月肩上的骨头捏碎。 可她却忘记了喊疼，只揪着眉，呼吸滞住，美目圆睁着看着眼前快哭出来的男人。 他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臭小孩，又凶又委屈地向她撒泼。 可正因为顾尧野这番作为，江静月杂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男人刚才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顾尧野还在继续，语气突然悲伤起来，像是多年积压，一朝决堤：“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年……求你……” “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说完这句，顾尧野真的掉眼泪了。 一个近一米九大高个的男人，在江静月面前压抑地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静月呆住了，半晌才抬起手，去擦男人眼角的泪。 不敢置信地问：“你喜欢的……不是闻静吗？” 喜欢了十年，十年…… 那个人不是闻静吗？ 江静月的质问，令差点哭岔气的顾尧野愣住了片刻，随后他更委屈了，一把扣住了她给他擦眼泪的手，不让她抽走：“谁t喜欢的一直是你！只有你！” “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快要熬疯了！” 江静月震惊了许久。 看着男人，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胸腔内那颗心脏，猛烈跳动着。 因为顾尧野，因为他刚才的那一番话。 ……顾尧野喜欢的人是她。 喜欢了十年……只喜欢她。 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久旱后的甘露，一滴一滴淋在江静月心头。 渐渐的，她心里那方寸荒地，开始生出花来。 江静月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来自顾尧野滚烫的爱意，直至周身被淋透，她才终于有了动作。 另一只手也抬起，覆上了男人的脸。 江静月踮起脚尖，捧住了男人的脸，毅然决然地亲上了他的薄唇。 一边亲，她一边柔声对他道：“抱歉顾尧野……我现在才知道。” “我以为你心里的白月光另有其人……我以为我才是那个喜欢上你的可怜虫……” “对不起……” 江静月的亲吻很有效力，顾尧野的情绪得以平复。 他甚至开始回应她的吻，伸手扣在她后脑勺。 依稀听见江静月继续：“顾尧野……” “如果你真的也喜欢我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 江静月的话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心全意地吻着男人。 而顾尧野愣怔了片刻，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她刚才的话，心中一片颤意，久久难歇。 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可即便是梦，他此刻也要尽情享受。 想通这一点后，顾尧野开始放开手脚亲吻江静月，不再隐忍克制，不再畏手畏脚。 他的吻又深又重，直捣江静月心底深处。 - 这是江静月和顾尧野第三次接吻了。 男人下嘴的力道又重又急，像极一条饥饿难耐的野狗。 江静月一边应承他的吻，一边捶打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只在换气的空档，气喘吁吁控诉他：“……你打算吃了我是不是？” 已经彻底平复了情绪，甘愿堕入梦境的顾尧野眸色如墨，音色染欲，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和占有欲。 他扯开了她肩上的衣服，低头在她肩上咬上一口，恶狠狠的，如豺狼虎豹般。 后又轻轻舔.舐伤口般辗转在那片牙印斑驳的肌肤上，声音低磁蛊惑：“是有这打算……给吃吗？” 江静月：“……” “……没洗澡。” 她喝了酒，身上很臭。 顾尧野闻言，暂时松开了她。 随后没等江静月歇口气，他随手捞过她的腰，将其扛上他宽阔的肩膀，径直往主卧去。 进了主卧，顾尧野放下了江静月，揽着她一路亲到浴室里。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 翌日天明。 江静月忍着浑身酸痛照常上班。 她离开时，顾尧野还没醒。 昨晚折腾太久，顾尧野又喝了酒，结束时他直接晕了过去。 可把江静月吓坏了。 后来她确定他没什么大碍，这才安心睡下。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江静月并没有叫醒顾尧野。 这也就导致了顾尧野一觉睡到了晌午时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江静月的卧室，身上□□，这才终于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随后，几乎整个下午的时间，顾尧野都在忐忑中度过。 偶尔也会想起一些零星画面，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就这么备受煎熬地等了一天，到晚上九点多，顾尧野终于等回了江静月。 两人在玄关处碰面，顾尧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江静月则被他看得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板里。 好半晌，江静月才通红着脸，看向顾尧野。 想到他昨夜的凶狠，以及她今日一整天的疼痛。 江静月并没有给男人好脸色：“你有事吗？” 顾尧野滚了滚喉结，目光已经悄无声息将她打量了一遍。 隐约看见了江静月高领毛衣底下若隐若现的痕迹。 那是他留下的，不止脖颈…… 想到这里，男人压下了心头的浮躁，深眸真诚地看着江静月，“静静，我们能聊聊吗？” 关于昨晚的一切，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有江静月亲口告诉他，才能证明，那一切都不是梦。 江静月也是这样想的。 她本来就打算和顾尧野好好聊一聊。 至少，经历了昨晚，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重新定义一下。 “我先去泡个澡。” 真的太累了，她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山，哪哪儿都疼。 顾尧野没有阻止，他趁着江静月泡澡时，准备了简单的晚餐。 等江静月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能一起用餐。 晚饭后，江静月去厨房收拾残局，叫顾尧野去洗澡。 等他们各自完事，江静月让顾尧野带上结婚协议，到她的房间里找她。 - 约莫晚上十一点半，洗完澡的顾尧野静心收拾了一下自己，终于带上他那份结婚协议书，敲开了江静月的房门。 他推门进屋，只见刚敷完面膜的江静月正盘腿坐在她那张大床上。 见此情景，顾尧野不由想起昨晚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一切。 记得尤为清楚的，要数江静月哭得快断气的声音，当时他听来，真的非常动人。 “过来坐吧。”江静月出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顾尧野带着协议书在床尾坐下，离她很近。 江静月示意他将拿来的协议书放在床上，随后她自己那一份也放在一起。 见状，顾尧野有些不解。 江静月却是看着他，神色认真，微露羞怯道：“昨晚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毕竟昨晚她和顾尧野都喝了酒。 尤其是顾尧野，昨晚他应当是有一些醉的，不然不至于那么疯。 所以江静月需得先确定一下，他对昨晚的事情，是否清楚。 顾尧野被她问得愣了一会儿，方才面色微红，沉声道：“……记得……做了。” 这下换江静月愣住了。 她没问他这个…… “四次？”顾尧野蹙眉，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将视线坚定地落在江静月身上，肯定道：“是四次。” 江静月：“……” 她满脸羞愤，一脚踹在了男人胸膛，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我是说那之前的事！顾尧野，你给我正经点！” 被她踹了胸膛的顾尧野丝毫不恼，随手便捉住了她玲珑白皙的脚，薄唇勾着笑。 不敢再逗她了：“记得记得，你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们就在一起。” “是不是这个？” 江静月的脚冰凉，被男人温热掌心攥着，烫得心跳加速。 她试着抽回脚，顾尧野却不肯松开她，一副她不回答问题就不撒手的架势。 笑得痞里痞气的，很坏。 江静月半晌才平复了心境，下颌微扬，认真问男人：“那你喜欢我吗？” 这次顾尧野没有迟疑，送回她的脚尖，顺便欺身靠近，两手撑在了江静月身侧。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当然！我只喜欢过你！” “很喜欢！” 男人的认真和急切，令江静月心动不已。 她身子后仰，全靠两只手臂撑着。与欺身而来的顾尧野，几乎呼吸相闻。 对视了半晌，江静月从男人眼中看见了欲色，这才慌忙移开眼，朝床上那两份协议瞥了一眼，命令般的口吻对男人道：“撕了。” 顾尧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愣怔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就在他发愣之际，江静月已经往后退坐一些，拿起她那份结婚协议书，刷刷撕了。 顾尧野见状，没敢迟疑，急急忙忙把自己那份撕掉。 完事后，顾尧野将两份协议的残渣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身看向床上的江静月，眸色深了些，声音发哑：“然后呢？” “关灯睡觉。”江静月没看他，翻身钻进被窝里，侧身躺好。 顾尧野则再一次愣住，心下呐呐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忙忙掀开了另一侧的被角，钻进了江静月的被窝里。 并且，他听话的将灯关掉了，只留了一盏暖橘色的壁灯。 房间里静寂了片刻，江静月屏息闭眼，却认真听着身后的动静。 果然没一会儿，安分平躺的顾尧野便翻了个身，小心翼翼搂住了江静月。 他的掌心温热，隔着衣服也能灼烫她，江静月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吓得顾尧野立马缩回手去。 然后过一会儿他又再次试探……如此三翻四次后，顾尧野确定了江静月是故意跟他闹着玩。 他顿时心花怒放，直接扑上去抱住她，从背后亲吻她的耳背和颈项。这还不够，顾尧野最后将人翻了个面，朝向自己，低头去亲她的额头、脸颊和小.嘴。 “静静……我不是在做梦吧？” 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怀疑不是现实的地步。 江静月早已满面羞红，闻言，她往男人腰上掐了一下。 顾尧野吃痛低呼一声，随后笑了：“看来是真的！”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一个劲往江静月肩颈蹭。 江静月心中的闷气总算被他蹭散了，忍不住回抱住他。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认真向男人告白一次。 “顾尧野。” “嗯，我在。老婆有何吩咐？” “……”江静月无言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比想象中更喜欢。 “所有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的协议取消。” “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受法律保护的那种，要对彼此负责一生的那种，要谨记结婚誓词并贯彻到底的那种……你明白吗？” “我明白。” “静静，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从一开始，我就决定好了，要跟你耗一辈子。” “哪怕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虽然顾尧野这番话听起来霸道得不可理喻。 可恰好是江静月此刻最想听到的。 所以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往他怀里钻了钻：“行，睡觉吧。” 还没倾诉完自己满腔深情的顾尧野：“……” 默了片刻，他开始不安分起来，亲吻着江静月的耳朵，动情低喃：“太高兴了，睡不着……” 江静月不理他，装睡。 顾尧野便得寸进尺，不依不饶：“要不，顾太太陪我运动一下，消耗一下旺盛的精力？” 昨晚的味道，早已深深刻进了他心里。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顾尧野又不是柳下惠，心里早已千痒万痒，想得不行。 甚至没等江静月推搡拒绝，男人已经做主拉过了被子盖过头，将他自己和江静月一起困在了黑暗中。 与此同时，顾尧野翻了身。江静月被他沉沉压住，片刻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她又娇又羞的声音：“顾尧野你轻点咬！” 随后是男人磁欲暗哑十分贪婪的声音：“静静……你好软好香……” “顾尧野你个混蛋……” 男人装作没听见，半晌才拉下被子露出他和江静月的脑袋，面对面看着彼此。 他薄唇勾着弧度，满眼意犹未尽。 欠欠道：“爱你。” 江静月：“……” 她真想一脚踢死他。 这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有多骚气！像只男狐狸精似的！ …… 不知过了多久，顾尧野终于消停了。 他在江静月身边躺下，伸手揽她入怀，温存般亲吻她的额头，声音低磁动人：“静静，我爱你。” 已经精疲力尽的江静月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弱声嗯了一嗓。 随后，她往他怀中蹭了蹭，避开他令人发痒的吻，疲倦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得到回应的顾尧野终于心满意足，他轻轻摸了摸女人柔软的发丝，温声低哄：“快睡吧。” 江静月没再应声了，她确实困得厉害，转眼就睡了过去。 顾尧野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低眸看了眼怀中睡美人似的江静月，心下一动，忍不住腾出一只手，从床头柜拿了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原来再深的偏见，也阻止不了爱情的发生。] [谢谢你爱我，顾太太。] [余生定不相负。] ——正文完—— 49. 真情种049 “没有万一” 顾尧野发完朋友圈便搂着江静月心满意足地睡了。 他甚至一夜无梦。 因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再无美梦可圆。 他小心翼翼又严严实实地抱着江静月，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名贵的珍宝。 闭目几秒,又忍不住扯开唇角笑得像个傻子。 然后睁开眼睛,偏头亲亲江静月的额头、脸颊、耳朵。 为了不吵醒她，顾尧野的吻很轻，如羽毛拂过。 经年所求,终于如愿的惊喜，填满了他的胸腔。 心头的喜悦就快要溢出来。 就这么反复兴奋许久。顾尧野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几点钟睡着的。 只知道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听见外头雨打玻璃的声音，莫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直到看见窝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的江静月，男人心里才踏实了。 壁灯暖色调的光柔软如纱,轻盈落在女人乌黑如墨的头发上。 顾尧野上手摸了摸,满目噙笑,视若珍宝。 “早安,老婆。”他声音低磁,只是自语。 因为江静月还睡着,顾尧野并没有吵醒她的打算。 如果不是江静月今天要上班，他真想放任她这样睡下去。 陪着她一起,在被窝里待到地老天荒他也愿意。 - 早上八点整，顾尧野从厨房出来，随手解了围裙。 他一个小时前起的，做了丰盛的早餐。 这会儿准备去叫江静月起床。 主卧的房门被推开后，顾尧野蹑手蹑脚地进门,绕到江静月那一侧，在床边蹲下。 江静月睡得熟，睡颜静美,真的很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睡美人。 顾尧野看呆了片刻，忍不住上手去摸她弯细的柳眉，又刮了刮她的鼻尖，最后将温热的指腹压在了江静月轻抿着的艳色红唇上。 “静静……”他小声唤她。 江静月似有所觉，蹙了下眉头，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顾尧野收回了手，俊脸抵近，笑着去亲她红艳艳的小嘴：“起床了，老婆……” “……” 短暂的静谧后，江静月被男人温柔地吻撬开了齿关。 她之所以醒来，是因为顾尧野越发让急促的呼吸，以及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缠吻。 从一开始的细细品尝，到后来似是要吞了她…… 江静月的呼吸逐渐乱掉，感觉氧气消失得很快。然后她就醒了，满脸潮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缺氧憋的，还是因为男人越发色.情的吻羞的。 江静月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去推顾尧野的胸膛。 与此同时，她偏头避开他的吻，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胸口起伏着，江静月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脑袋，看向正舔着薄唇意犹未尽的男人。 “……” “你可算是醒了，老婆……”顾尧野替她拨开落在嘴角的发丝，笑得狡黠：“我亲了好久，嘴都亲麻了。” “刚才还在想，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只能试试别的办法。” “……”江静月心跳漏了一拍。 自然知道男人所谓的别的办法是指什么。 她想起昨晚某人打着睡不着，要运动消耗精力的借口，捉着她一次又一次…… 江静月顿时有种要想踢开顾尧野的冲动。 不过这种冲动，转眼就被男人凑过来落在她眉心的吻驱散了。 那一刹，江静月闭了眼。 没睡醒的困意又卷土而来，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几点了……” 江静月没和顾尧野计较男欢女爱那点事，兀自换了个话题。 她问几点时，语气里透着弄弄倦意，很想翻个身继续睡。 毕竟昨晚顾尧野折腾了太久，她感觉自己严重缺觉。 比工作熬大夜还累人，有种身心俱疲，被男狐狸精吸了精气的感觉。 顾尧野报了时间门，还不忘提醒她再不起床上班会迟到的事。 江静月听了，不情不愿皱了下眉，竟是第一次生出不想上班的念头。 而且，江静月的心思还被顾尧野看穿了：“要是不想上班的话，我帮你请假好了。” 他说着就要去拿江静月的手机，结果刚才还懒动的江静月来了个鲤鱼打挺，伸手便从顾尧野手里抢回了手机。 她一副手机里藏着什么秘密的表情，令顾尧野不由扬起了眉尾，墨色的深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被江静月藏到身后的手机。 没等顾尧野追问，江静月已经先发制人：“不想上班就得请假吗？” “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门，你就该让我辞了工作，在家闲着，说你养我了？” 她说话时，已经默默把手机塞进了被子底下。 顾尧野看见了，不过他顺着江静月的意思，接了话：“你怎么知道。” 他却有这个打算，毕竟看江静月每天上班那么累，心疼得要死。 江静月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尧野竟然还真这么想了。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顾尧野不明所以，问得真诚。 江静月认真看了他一阵，方才拿上手机，转身从大床另一侧下地。 “网上说，男人说的话，只有在他爱你的时候才是真的。” “听着似乎有些道理。”顾尧野虽然没听过这话，却也觉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江静月：“……所以综上所述，如果我真的辞职在家，那我往后余生岂不是只能靠你的爱过活？” “那万一以后你不爱我了呢？” 她话落，便站在床尾直直看着男人。 本以为顾尧野会稍有反思，结果男人却面色一沉，长眉一蹙，低声却有力：“呸，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江静月：“我说万一……” “没有万一！” 顾尧野斩钉截铁的语气，顿时让江静月打消了继续和他争执这个话题的念头。 她算是看明白了，顾尧野这个人就是个死心眼儿。 “总之，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工作。”江静月话落，便往洗手间门去。 顾尧野愣怔了一下，急忙跟上，似是总算明白了江静月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我没有要你放弃工作的意思……静静，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工作很累，可以选择辞职在家休息，反正我养得起你。” “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你的工作，我当然支持你。” 这番话，江静月听了，心里总算舒坦些。 不过事实上就算没了工作，也没了顾尧野的爱，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吃苦受累没钱花就是了。 单是汇江集团每年的分红，就足够她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跟上她的顾尧野此刻就站在江静月身后。 被他这话打断了思绪的江静月回身，本打算将洗手间门的门关上，她想上厕所。 但因为男人的话，她暂时忍了忍，单手撑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男人，一副等他后话的态度。 顾尧野也看着她，薄唇轻勾着弧度，高大的身躯微倾，他的脸凑近了江静月一些，直到视线与她齐平。 方才缓声，一字一句道：“你对工作的热情，不能超过对我的热情。”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事的江静月：“……” 随后她后退半步，将卫生间门的门重重关上了。 懒得搭理某个满脑子只有男女之间门那点事的男人。 - 江静月洗漱完从洗手间门出来时，顾尧野已经没再门口蹲着了。 他给她准备了早餐，吃完以后，又非要开车送她去上班。 江静月阻止不了，再加上今天外面在下雨，便应了。 在车上时，顾尧野想起手机的事，随口问了江静月一句：“老婆，你手机里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秘密吗？” 比如关于周矢的秘密。 顾尧野并非质问。 毕竟他所求已经得以实现，江静月愿意撕掉结婚协议跟他假戏真做，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算她心里对周矢还有一丁点留念又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不过不介意不代表不想知道。 与其未来某一天，自己偶然发现那个秘密受到打击，不如提前打好预防针。 “没、没有啊……”江静月否认，声音很没底气，吞吞吐吐非常奇怪。 话落，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否认不可信，于是乎，干脆承认了：“是有秘密……” “能告诉我吗？” “你那么想知道吗？” “如果我说很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 江静月算是听出来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手机里的秘密。 所以当车停在市局门口的路边时，江静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男人：“你自己看吧。” 顾尧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心里突然胆怯起来。 万一江静月的手机里真的藏着关于周矢的秘密呢？ 比如她和周矢藕断丝连的聊天记录……再比如他们交往时拍的合照什么的。 虽然害怕，顾尧野还是接了江静月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男人看着被当做屏保的合照愣住了。 车厢内忽然安静下来。 副驾驶座的江静月耳尖泛起了红晕，目视前方，只用余光飞快朝顾尧野那边瞥了一眼。 她紧张又尴尬，两只手握紧膝盖，轻轻摩挲着，连语气都透着不自在：“看完了吗……看完了，把手机还给我吧。” 真的很羞耻啊。 偷偷用了他们的婚纱照做屏保，还是在和顾尧野互相表明心意之前…… 顾尧野徐徐回过神来，屏住的呼吸逐渐恢复如常。 他唇角轻抿，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深眸里的云雾拨开，月明星朗。 静默了半晌，顾尧野侧首抬眸朝坐立不安的江静月看去。 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耳尖，他将手机虚递过去：“喏，还你。” 江静月这才转头看向他，随后飞快伸手捏住了手机另一角，没抽动。 “……”她蹙起秀丽的眉，不理解地盯着顾尧野。 却见男人单手解了安全带，然后动作流畅，不紧不慢地倾身朝她而来，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江静月被他深邃温情的眼神蛊惑了，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直到顾尧野刚解过安全带的那只手，从容随意地绕到她脑后，宽大温暖地手掌覆住了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将她勾带向他。 江静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男人微张的薄唇。被他钳制住，压着后脑勺，越吻越深。 …… 后来，江静月的手机先后被两人松开，掉在了座椅缝隙间门。 铃声响起，直至结束……男人才点到即止地松开了她，薄唇贴着她被亲得嫣红的小嘴，潮热的呼吸融在一起。 他嗓音低磁沉欲，异常蛊惑：“怎么办静静……不想放你下车了。” 江静月呼吸一滞，接吻时她下意识揪住男人毛衣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脸热眸潮地退开身去：“……我要迟到了。” 50. 真情种050 “比月色更美” 江静月匆忙推开车门下去,随手在车门储物格里拿了雨伞。 她下车后，逃也似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拿包。 飞快地看了驾驶座上噙着笑,单手抚唇的男人一眼。 男人手指修长白皙，指关节粉晕浅浅。指尖轻压着接吻后湿红的薄唇,似笑非笑,眸深似海。 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别提多纯欲诱人。 是江静月多看一眼，都会走不动道的程度。 偏偏他在察觉到江静月折回来时,视线也睇向她。 两人目光隔空对上的刹那，江静月明显感受到，顾尧野唇角的弧度深了许多,幽沉的眸夹杂几分暧昧不明之意。 令她下意识想起昨晚。 “……”江静月没敢逗留，拿上包便带上车门逃了。 未曾想,她才逃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男人一声沉沉低唤：“静静！” 顾尧野的声音虽低沉,却非常有穿透力，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被他压了下去。 举着一柄红色雨伞的江静月闻声驻足。 她脸上的热意因为晨风退下去一些,犹豫了一瞬,方才回身朝男人看去。 恰好看见顾尧野冒雨而来,高大的身影穿梭于雨幕，长腿阔步，动作迅速，宛如一只奔向猎物的兽。 江静月被他来势汹汹的气势吓到了，小脸僵滞，美目微睁,不明所以。 半晌，江静月回归神来，连忙抬高雨伞向他迎去。 她的柳眉蹙着，似是对男人淋着雨下车的行为不太满意。 当男人低头弯腰钻进她的伞底下时，江静月忙不迭伸手替他掸去发梢的雨珠。 “你就不能打把伞吗？”语气微微带了些责怪。 然而在顾尧野听来，这是关心。 方才淋的雨都化成了糖似的，甜进了他心里。 他低眸看着跟他抱怨的江静月，心跳微快，唇角忍不住上扬，“我想再抱你一下。” 原以为顾尧野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的江静月：“……” 心中起伏了片刻，江静月想到了顾尧野说喜欢她喜欢了十年时的委屈模样。 她看着面前满眼期待的男人，心下平静下来，并未多想，江静月朝男人张开了左手，颇为无奈：“来吧。” “只能抱一分钟哦。” 不然她真的会迟到的。 顾尧野笑了，被江静月心软无奈的样子逗笑的，笑声低磁好听，眉眼都弯了下来。 他弯腰低首，用力抱住了江静月，将下巴抵在她肩头：“静静，你真好。” 江静月被他低磁的嗓音蛊惑得心跳加速，抱住他的那只手生硬地抚着男人宽广的后背，小声碎碎念，很嫌弃的样子：“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她说归说，唇角却是不自觉上扬着的。 顾尧野也不怕她说，抱得更紧一些，沉声：“老婆。” “嗯？” “要不你把我揣兜里吧，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跟你待在一起了。” 江静月：“……” 她是真的没想到，顾尧野一个大男人这么能腻歪。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能耐着性子陪他腻歪。 可见是真爱没错了。 就在江静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打算亲他一下，然后上班去时。 有几个法医中心的同事，撑着雨伞从他们身边经过。 大概是江静月的雨伞颜色太过艳丽惹眼，那几人路过时，盯着她和顾尧野看了好久。 最后认出了江静月，和江静月对上视线时还惊讶了片刻，然后尴尬地打了招呼。 江静月比他们更尴尬。 忙不迭松开顾尧野，蹙眉让他走。 “有什么事，等我晚上下班再说……”江静月的脸又涨红了。 这一次顾尧野没再故意逗弄，乖乖应下，然后在江静月的坚持下，他一溜小跑回到了停靠在路边的车上。 待顾尧野再去看江静月时，恰好看见江静月冲他挥手。 末了，她还飞快地冲他比了个心。 然后撑着雨伞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顾尧野忍不住笑出声来，指节微蜷，抵在唇畔，他心里如沐春风般。 - 江静月进了市局大楼，收起了雨伞。 进电梯时，正好遇见方才在门口遇到过的同事。 矮个子的女同事笑着打趣她：“真没想到江法医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以前从没见你这样过。” 另一名女同事：“哎呀你懂什么，人家是新婚夫妻，才结了两个月，正是感情要好的时候。” “甜甜蜜蜜的才正常呢。” 江静月挽着唇角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在外人看来，她和顾尧野甜腻一些也是正常的么。 那她以前和周矢谈恋爱时，得多不正常啊。 因为从未如此腻歪过。 - 顾尧野回到家后，心情颇好地将家里上上下下大扫除了一番。 他还趁机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主卧，将家里重新布置了一下。 不仅如此，之前拍的那些婚纱照的成品，也被他悉数从西亭春雪那边运了过来。 主卧、客厅……就连洗手间，也都摆上了他和江静月的婚纱合照。 经过顾尧野一番收拾，这套房子里总算有了小两口之家的味道。 很符合他和江静月新婚夫妻的氛围。 忙完这些，已经是傍晚。 顾尧野倒了杯水去书房，打算完成一下今日份的工作任务。 只不过他才刚在电脑桌前坐下，就接到了袁月河打来的越洋电话。 “阿野，你发的那条朋友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袁月河那边跟顾尧野这边有时差。 他才看见他发的朋友圈，便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月野集团迁回国内发展这件事，一直在筹划中。 计划是今年六月份走完一系列流程，正式在国内定下来。 但原本可以更快的，主要还是袁月河不确定顾尧野和江静月能不能成，怕他回头再伤心欲绝想要定居国外。 所以哪怕顾尧野打了招呼，再三确定要在国内发展，袁月河也始终不疾不徐，慢慢走流程。 直到看见顾尧野的朋友圈，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尧野这家伙，在国内闷不吭声办成了人生大事。 “当然。” 男人心情极好，听声音，似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袁月河自是为他高兴，却也忍不住踩他尾巴：“你也别太得意了。” “收收心，好好工作挣钱养家，别再像以前似的在外边乱来了。” 顾尧野下意识嗯了一嗓，心想他当然会好好挣钱养家。 但默了一秒，他又觉得袁月河的话不太对劲，举着电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叫‘别再像以前似的在外面乱来’？我以前怎么乱来了？” 听袁月河的意思，不像是说他在国外时跟人赛车喝酒那些事。 果然，袁月河也愣怔了一秒，随后意会了什么似的，温声笑道：“没，你从来没有乱来过。” “放心吧，我嘴很严的，从来不乱传。” 顾尧野：“……” 他蹙起了眉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连声音都冷沉了些：“说清楚。” 许是察觉到顾尧野的态度转变，电话那头的袁月河有些狐疑：“阿野，你……” 男人话音微顿，随后似想明白了什么，语气转为诧异：“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 “……”顾尧野沉了口气。 没等他继续追问，袁月河先道：“你研三那年，跟你学校那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好像是叫ay对吧？” “你俩不是开过房？” 顾尧野：“……” 他愣住了，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袁月河还在继续：“还有你26岁生日那天晚上，不是在酒吧里带走了那个身材很火辣的驻唱女歌手？” “没记错的话，那个姑娘应该是叫……cara？” “还有，你第一次赛车时认识的那个赛车女郎，你那晚送人家回家，不也是送了整宿么？” 袁月河知道的也就这三次。 他从未向别人提起过，也没过问顾尧野的私事。 因为他知道，顾尧野心里有个白月光。哪怕他和那些姑娘再怎么玩，那也只可能是玩玩而已。 这种事情在国外的环境下看来，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袁月河自己，也曾经邂逅过一个女孩，有过一夜露水情缘。 像顾尧野这么爱玩，身材长相又万里挑一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 可是刚才听顾尧野的语气，他好像对自己这些拈花惹草的过往根本不知情似的。 这着实让袁月河震惊，一时间不知道顾尧野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 顾尧野的反应自然是真的。 他才是那个被袁月河的话震惊到的呆子。 此刻正举着手机站在书房里的琉璃吊灯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无法相信，袁月河说的人是他。 于是绞尽脑汁，努力从记忆的沙丘里寻找出与袁月河所说相关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顾尧野总算想起来了一些相关事宜。 “我t没有！”他的语气略燥，“我怎么可能！” 这辈子除了江静月，他谁都不想碰好吗？怎么可能又是a造的黄谣！ 电话那头的袁月河沉默了。 他听得出来，顾尧野这会儿有些暴躁。 他的愤怒不像是装的。 但他所知道的这些，都是苏以凡亲口所说。 连同顾尧野心里有个白月光这件事一起说给他听的啊。 苏以凡那小子一向唯顾尧野马首是瞻，没道理造他的黄谣不是？ …… 从袁月河口中，顾尧野摸到了苏以凡这个源头。 也正是因为苏以凡，他对那三个女孩子的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苏以凡那小子，统共去国外找过他三次。 第一次，顾尧野带苏以凡住的酒店。 打算第二天带他在附近景点好好玩一玩。 顾尧野想起来了，那晚入住酒店时，他和苏以凡遇到过ay，还打了招呼。 后来第二天早上退房，顾尧野又遇到了ay，以及她的男友。 打了招呼，三个人便一起下楼，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只不过中途ay的男友去了趟洗手间，而恰在这个时候，苏以凡下楼来，正好撞见了顾尧野和ay在前台那儿办理退房手续…… 事后顾尧野跟ay打招呼先走。 走出酒店大门后，苏以凡就一直盯着他看。 当时顾尧野还觉得他奇怪，踹了他一脚，问他看什么。 苏以凡笑着摇头，连声说没什么。 “……” 如今想来，感情那小子当时脑子里装的都是些黄色废料！ 还有那个cara。 顾尧野也记起来了。 他确实从酒吧带走了那个驻唱的女孩，但那是因为女孩向他求救，说是被她前男友纠缠。 所以顾尧野才帮了个小忙，借给她胳膊让她挽着自己，离开了酒吧。 后来cara的前男友带了人在外面堵了顾尧野。 他花了点时间解决，所以回酒吧找苏以凡时才晚了点……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以为他去约.炮了？！ 艹！ 至于那个赛车女郎。那不过是他第一次赛车输了，愿赌服输，满足胜利方提出的要求而已。 跟顾尧野赛车的男人是那姑娘的哥哥。 那个姑娘是喜欢他没错，但他把人安全送到家完成任务后也跟她说明白了。 他心里有人，实在匀不出地方，再装下第二个人。 哪怕那个女孩声称不介意，只求□□愉。 顾尧野心中也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因为他早已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过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任凭往后山水瑰丽，风月无边，也绝不会胜过那个作为高一年级新生代表在台上演讲的意气风发的少女。 - 晚上八点半，顾尧野的车停在了市公安局门口的路边。 他刚从欲色那边过来，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缠了几圈纱布，包住了手背关节处的擦伤。 那是他往苏以凡脸上抡拳头时，在他牙上擦伤的。 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要不是江静月发微信，说她九点下班，问他要不要接她。 或许这会儿顾尧野还在欲色酒吧的包间里，揍着苏以凡那小子出气。 要不是他，顾尧野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国外那几年的名声竟然这么臭。 还以为深市圈子里那些狐朋狗友调侃他浪荡子，是说他在国外赛车喝酒那些破事。 原来他们一个个话里都藏着深意。 难怪呢，难怪江静月万般不待见他呢。 想到这里，顾尧野的脸色又黑了些。 要不是怕江静月下班后不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他这会儿真想折回欲色，再把苏以凡那个傻叉给打一顿。 自己脑子转不过误会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圈子…… 要不是看在亲表兄弟这层关系，加上苏以凡只是蠢并不坏。 他定然不会只是打他一顿，勒令他择日向大众澄清乌龙，为他证明清白这么简单。 - 就在顾尧野满脸乌云密布时，他始终落在市局门口的视野里，蓦然出现了江静月的身影。 于是瞬息间，男人脸上的愠怒之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喜悦。 片刻后，顾尧野敛了思绪，推开车门下去。 去迎江静月时，他的唇角已经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 仿佛之前那些不快，从未发生过。 江静月老远就看见了顾尧野的车。 没一会儿，她又看见男人推开驾驶座的车门下来，绕过车头，来迎她。 今日的雨，午饭后就停了。 下午天气还不错，到了晚上，云层稀薄，月亮露头。 如同薄雾笼纱的月色非常美。 但此时此刻，江静月看着那个长腿阔步径直奔她而来的男人。 莫名觉得，他似乎……比月色更美。 这个念头侵占江静月脑海后，她的步子就慢了下来，眼神有些痴。 连顾尧野走到她跟前，她都没能缓过来。 视线微微上抬，始终专注入迷地看着男人俊逸不凡的脸。 见状，本就因为看见她心情舒畅许多的顾尧野，脸上笑意更甚。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低下，手指在江静月白皙泛粉的鼻尖点了一下。 声音噙满低磁的笑意，忍不住调侃她：“今日份解锁——” “花、痴、顾太太。” 51. 真情种051 “学人精顾尧野”…… 刹那间,江静月的脸红成了胭脂色。 她含羞带怒地踢了男人的小腿一脚，敛了心神，绕过他径直朝那辆青绿色的保时捷去。 顾尧野并不觉得被她踢一脚有多疼。 或许是因为江静月根本没舍得用力。他跟个没事人似的,眉欢眼笑地跟上她。 “老婆，你慢点。” 顾尧野在背后唤着,江静月理也不理,反倒加快了步子。 她先一步到了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满脑子都是顾尧野刚才调侃她的话。 莫名的,脸上温度攀升得越来越快,似要烧起来。 江静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向来冷静，不会轻易被牵动情绪,更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人发难。 可面对顾尧野时,她总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就是个例外。轻易一句话就能牵动她的喜怒，令她的情绪被放大，然后失控。 哪怕刚才江静月的确是看他看直了眼，被他发现也就罢了，何必说出口来令她难为情。 所以啊,顾尧野他就是讨打，又坏又欠，顽劣的恶性，生在骨子里。 江静月花了好几分钟，才平复自己的心境,尽可能不去想顾尧野刚才地调侃。 还有他温热的指尖点在她冰凉的鼻尖时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快顾尧野也上车了。 车门被男人重重带上那一刻,江静月已经强行自我调节过来，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顾尧野再来逗她,她就亲过去，堵住他的嘴。 可实际上，当男人系好安全带后，似笑非笑地感叹说：“看来静静真的很喜欢我。” 江静月的反应是下意识地反驳，并转头瞪他一眼，脱口而出：“你才很喜欢我。” 她话落后，车厢内静谧了两秒。 随后爆发顾尧野低磁的闷笑声，以及那句令人脸红心跳的告白：“是啊，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江静月：“……” 她刚才怎么打算的来着？ 亲他？ 可顾尧野这男人，亲了他只怕会越发来劲，说不定能把这车顶都给掀了。 所以最终，江静月只看着男人的脸默默吞咽了一下，靠回椅背上，扭头看向副驾驶的车窗外。 一副不打算接话，完全不理会男人的样子。 但其实江静月也想在面对顾尧野时能够坦然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面对他时，性子这么别扭。 “走咯，带老婆吃鱼去。”驾驶座的男人一脸无所谓。 他的好心情完全没有因为江静月的不搭理变坏。 反而因为她不自觉发红的耳垂，心情越发的舒畅。 因为那些都是江静月喜欢他的征兆。 脸红耳赤，眼神闪躲，羞怯难当…… 顾尧野发现，他现在越来越能看懂江静月了。 她对他，就是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心态。 不得不说，这样口是心非的江静月，怪可爱的。 - 青绿色的保时捷离开市中心范围，往经流深市的三江汇聚地段去。 那一带的商业圈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 因为临江，河鱼鲜美，品种丰富，所以在江畔有许多楼船连成线，开的一家又一家鱼餐厅。 顾尧野将车停在了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下车前，不忘把他给江静月带的外套拿下车，给她穿上：“江边风冷，别着凉了。” 男人关切的声音在江静月听来，便都是动人的情话。 她一边红了脸，一边乖乖套上衣服，然后看着男人越过她去拿她放在后面座位上的包。 这一切，顾尧野做得一气呵成。 “走吧，位置我都订好了。”男人随手把江静月那只米色的挎包勾在肩上，动作自然到，仿佛这些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这让江静月不得不用若有所思地眼神看着他。 顾尧野察觉到，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静月欲言又止，最终摇头：“没什么。” 话落，她兀自往前走。 没走两步，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带回。 随后，在江静月诧异狐疑的目光里，顾尧野拉着她的右手，引领着她，将她的手挽到了他的臂弯处：“老婆，夫妻之间一起出行，都是这样的。” “你别一个人往前冲，别人还以为我们不熟。” 江静月语塞，但她没有反驳男人，而且也没有抽回手的意思。 只要顾尧野不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江静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很从容淡定的。 “今晚怎么想起来在外面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说着沿江路的步行街走了一段，江静月局促的心态平稳了许多。 她和顾尧野下了一个坡，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灯火阑珊的江面豁然映入眼帘。 是与市中心的夜景不一样的繁华。 因为工作忙碌，江静月哪怕平日里得空和陈倩兮聚一聚，也都是在市中心附近碰面。 毕竟那边离她的住处近。 沿江这边，她来得少一些，距离上一次来这边还是一年多前，因为一个溺水浮尸的案子。 顾尧野自然不知道江静月心里想了这么多。 他只是觉得应该带她来看看江边的夜景，散散步，培养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 最最重要的当然是因为江静月喜欢吃鱼，而鱼餐厅这边，可以让她享受到全鱼宴。 “你就当我是想留一些体力。”男人沉默了许久，才下意识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江静月反应了半晌，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差点一把甩开他的手。 没想到顾尧野早有预料，在她松开他胳膊的瞬间，抬手圈住了她的肩膀，把人又揽回了怀中。 逃了个寂寞的江静月：“……” 她的脸还不争气的红着，明明也是168的个子，在顾尧野怀里却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仰头看向男人时，恰好男人也低眸朝她看来。 江静月抿了抿唇角，“你放开我……” “静静，你脸皮也太薄了。”顾尧野不撒手，甚至还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小脸：“明明都对我这样那样过了，居然还这么害羞。” “……”江静月再次挣扎起来。 她怕继续让顾尧野说下去，今晚这顿鱼可以不用吃了。 一会儿上了楼船，她干脆直接从船上一跃而下，跳进江里淹死自己算了。 顾尧野看得出，她是真不经逗，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忙不迭将手滑到江静月的腰，搂紧她，磁声哄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闭嘴。” “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罚我睡沙发。” “好吗？” 江静月：“……” 她已经无力言语。 再次不理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爱上顾尧野。 明明他这个人贱兮兮的，哪哪儿都不招她喜欢。 怎么就爱上了呢？ 男女之情，果然是很奇怪的东西。 - 顾尧野说到做到，此后没再逗弄过江静月。 他揽着她的腰上了楼船，在服务员的引路下，进了三楼临江的包房。 不多时，顾尧野提前订好的全鱼宴一一呈上桌来。 一共十道菜，清淡口和麻辣口皆有。 且这家餐厅大厨的手艺不错，鱼肉鲜美，麻辣鲜香，江静月吃得非常舒爽。 至于顾尧野，他喝了一碗鱼汤，又随便吃了几块红烧鱼排，便放下了筷子。 他从小就不怎么爱吃河鱼，但顾尧野知道，江静月喜欢。 她还尤其喜欢川味的麻辣水煮鱼，佐以酸菜或是豆芽菜、蘑菇、葱白，她超级喜爱。 其实顾尧野不爱吃河鱼的根本原因是江静月喜欢的那些品种的鱼，大都鱼刺很多。 小时候他也曾吃过，被鱼刺卡住，去医院费了好大功夫才取出。 也因此他对那些刺多的河鱼有了一些阴影。 席间，江静月大快朵颐。 顾尧野在一旁端茶倒水，及时帮她夹菜。 活像一个一对一细致入微的服务生。 他真的全程都在为她服务。 这让江静月渐渐感觉不自在。 她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尧野似乎不是很爱吃淡水鱼。 “下次还是别来吃什么全鱼宴了。”江静月开口：“就在市中心随便找一家中餐厅，我点一份水煮鱼即可。” 那样顾尧野还能点其他的菜，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干看着她进食。 怪可怜的。 顾尧野似是看出她的负罪感，讲述了一下小时候吃鱼被卡住的经历。 算是解释他为什么不怎么动筷子。 因为他小时候看江静月爱吃河鱼，自己也让家里的厨师买了河鱼。 没想到第一次吃，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江静月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知道印象中的顾尧野不爱吃鱼。 没想到是因为被鱼刺卡过，进了医院，留下了心理阴影。 好半晌，江静月才挑了一块鱼肚部位的肉，剃掉那几根粗壮的鱼刺，然后把肥美鲜嫩的鱼肉放到了顾尧野碗里。 她朝他使了个眼色，唇角微扬：“试试看，我保证这块鱼肉没有刺。” 若是旁人的提议，顾尧野定然会拒绝。 但是江静月这么说，就算那块鱼肉全是刺，他也会吃下去。 “你喂我。”男人微微张嘴，一副等待投食的表情，眼神温润噙笑地看着江静月。 于是江静月只好无奈地从他碗里夹了鱼肉，小心翼翼喂到他嘴里。 似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暧昧氛围，江静月投喂时，不禁吐槽起他来：“你这人小时候是真的讨厌。” “什么？”顾尧野吃了鱼。 果真如江静月所说，鱼肚的肉细嫩鲜美，而且没有令人头疼的小鱼刺。 不过他眼下更在乎她说的话。 什么叫他小时候真的讨厌？ 江静月看了他一眼，收回手，叠放在桌前。 似是思虑了片刻，才将自己从小到大对他的积怨徐徐道来：“我学钢琴，你也学钢琴。” “我学画画，你也学画画。” “还非得跟我报一个班。” “你说你是不是很讨厌？” 完全就是一个学人精。 52. 真情种052 “我们去度蜜月吧” 那时候她年纪小,心气高，和同龄孩子一样会有一些争强好胜的心理。 原本就不乐意顾尧野跟着她学东西。 偏偏他学得还比她好。 小学时市里的钢琴比赛，为了赢顾尧野,江静月在比赛前的两个月里甚至不惜牺牲睡眠时间门去练习曲子。 虽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最终赢得了冠军。 但是相比顾尧野在钢琴方面的天赋,她确实不如他。 不然也不至于连老爷子都夸奖他，还让江静月向他看齐。 听完江静月所言，顾尧野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江静月对她存了这么多误会。 “你以为我处处跟着你,是为了抢你的风头？” 男人低笑。 江静月微愣,对上他的视线：“不然呢？” 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除了争强好胜，还能是什么？ “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本就心高气傲,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你呢，就像是我通往巅峰路上的绊脚石。总会在我意想不到时冒出来,把我绊个狗啃泥。” “搞得我备受打击,做什么都觉得不如你。” 江静月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以前想法幼稚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那时候她到底只是个孩子,没有现在这般心境。 但对顾尧野日积月累的怨气,却侵染她整个童年、少年,甚至直到现在。 如今跳出当局者的身份再往回看,连江静月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幼稚又无聊的胜负欲。 “抱歉静静，我没想到原来我做的那些事情,会让你心里那么难受。”顾尧野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从小就觉得你好看，喜欢跟你一起玩。” “缠着你跟着你想跟你呆在一起……” 所以才会得知江静月报了课外兴趣班，第一时间门跟着她去报兴趣班。 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考虑不周，也从未想过自己步步紧跟有没有惹人厌烦。 如今听江静月说起她当初被他纠缠的感想，顾尧野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有多愚蠢。 但江静月却因为他的话感到诧异，唇角的弧度深了许多：“所以你从小就喜欢我？” 顾尧野：“……” 难得的，他白皙的耳垂烧红起来，逐渐红透，如成熟的石榴籽一般。 默了片刻，顾尧野不自在地别开脸，看向窗外灯火摇曳的江面，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大、大概吧……” 他确切意识到自己对江静月的感情是男女之间门那种感情，是在16岁那年。 少年情窦初开，生平第一次做梦梦见她。 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之前自己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些，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念着她，竟然是因为自己喜欢她。 “为什么啊？”江静月诧异不已。 诧异之余，她又很不理解：“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那个时候对你并不好，现在想起来，连我都觉得自己很讨人厌。” “才没有。” 顾尧野下意识否定她的自贬，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静月，认真道：“你超酷的。” “同龄的孩子还在过家家玩泥巴，你就已经像个小大人似地看书识字，有了自己的目标，并向着目标勇往直前。” “小学、初中、高中，你始终都是年级第一。” “在大家眼里，江静月是个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好听，性格好，学习还很厉害的天才少女。” “那样的你，谁会不喜欢？” 江静月的脸又红了。 没想到会被顾尧野如此直白的夸赞。 而且此时此刻，他真的在用很崇拜很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其实……学习成绩好，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熬夜学习。” 江静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所以从客观角度讲，我不是什么天才少女。” 只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普通人罢了。 “我知道。” “高中住宿的时候，晚自习结束，我曾经撞见你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 顾尧野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夹菜。 似是想到了那个挑灯夜战勤勤恳恳的小姑娘，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到了极致：“认真学习时的你，真的很让人心动。” “我也很庆幸，你那个时候的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 不然江静月要是早.恋，那个时候的他肯定会接受不了，发疯的。 过去的一切，被云淡风轻地提起，又悄无声息的落幕。 江静月心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消除掉了，她对顾尧野的喜欢似乎更上一层楼。 忍不住想要坐到他身边去，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 这顿全鱼宴，江静月吃得格外开心。 晚上十点左右，两人结账离开。 并未第一时间门回家，而是在沿江路散步，一边闲聊，一边欣赏江景。 期间门，顾尧野问江静月：“除了小时候的事，我还有什么事让你讨厌了吗？” 彼时江静月正挽着他的胳膊，偏头靠着他的手臂，心境平和地散步。 她很享受这种岁月无争的二人时光，平淡却温馨，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顾尧野没有问刚才那个问题的话。 江静月想，她的好心情一定能维持到回到家。 那样她今晚可能会对男人主动一些。 - “静静？” 约莫是江静月许久没有回答。 顾尧野出声唤回了她飘离的思绪。 江静月抬眸瞥他一眼，没有否认：“有啊。” 顾尧野：“……” “……说来听听？” 江静月蹙眉，想到圈子里那些关于顾尧野在国外时不堪入耳的传闻。 她嘴角的弧度压下一些，沉沉看了男人一阵：“你确定要我把你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条条捋出来？” 顾尧野：“……我确定。” 他今晚本就打算向她解释一切谣言，所以才会问江静月。 哪知江静月这丫头，却不按牌理出牌。 她抽走了抱着他胳膊的手，背在身后，快步往前走一些。 走出好远一截，才回头面露不快地看着顾尧野：“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既然她已经确定自己爱上了他，甚至为他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原则。 不去在乎他曾经是否浪荡成性，在国外的名声有多臭。 那她又何必再提起以前的事情，给顾尧野和自己找不痛快？ “……”被女人一句话打乱所有计划的顾尧野顿时僵在原地。 半晌，他才在江静月催促他回家去的声音里回过神来。 想主动解释清楚一切，又觉得口说无凭，恐江静月不会相信。 于是思索再，顾尧野压下了急切想要解释的心情，快步跟上了江静月。把人揽入怀里，薄唇凑到她耳畔，“静静，我们去度蜜月吧。” 结婚以后，因为江静月说工作忙，没时间门去度蜜月。 再加上他们那个时候是协议夫妻，所以顾尧野强求不得。 蜜月的事情也就作罢了。 如今不一样了。 他们是合法合礼合情的正经夫妻。 理应补上蜜月。 最重要的是，顾尧野想要带江静月去他在国外生活过的城市。 带她认识一下a还有那个赛车女郎。 实事求是的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静月没想到顾尧野会突然提起度蜜月的事情。 她想了很久，到停车场时，才终于给了男人一个答案：“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门可能不会太长。” 因为她不确定能不能请足一个月的假。 “没关系，哪怕只有一个星期，我也是开心的。”顾尧野倒是很善解人意。 这让江静月心里发软。并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上班跟领导争取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假期。 好好陪他度个蜜月。 - 回到锦上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江静月先洗了澡，然后她接到了陈倩兮打来的电话。 陈倩兮今晚参加了一个高中校友聚会。 说是帮江静月打听到了闻静和顾尧野学生时代的关系。 基本可以确定，他俩没什么猫腻。 因为高中那会儿，顾尧野和闻静虽然同班，但私下里并没有什么来往，根本就不熟。 “虽然他们班很多人看好他俩，不过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 “毕竟你家顾尧野对他们班的女生都是一个态度。” “什么态度？”江静月下意识问。 电话里传来陈倩兮戏谑的笑声：“爱答不理啦！” “他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江静月噎住，稍稍回忆了一下高中时的顾尧野。 陈倩兮说得好像也没错，因为顾尧野对她好像也不怎么搭理。 确切地说，他们虽然青梅竹马，但是念高中后，她因为顾尧野很受女生们追捧，便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撇清关系。 而顾尧野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尽管他们在学校里频频偶遇，彼此也不过是视线对上一眼。 然后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很少打招呼。 所以，顾尧野说他喜欢她十年之久时，江静月是有一些难以相信的。 不得不说，顾尧野的心思藏的挺深。 又或许……是她醉心于学习，所以才没有察觉到？ “好啦，现在可以确定，你老公的白月光不是闻静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上？”陈倩兮的声音拉回了江静月的思绪。 没等江静月向她坦白她和顾尧野之间门的进展，以及顾尧野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很可能是她自己。 不远处的浴室门忽然开了，洗完澡的顾尧野探出颗脑袋来。 他低沉磁性非常具有辨识度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漾开：“老婆，帮我拿一下浴巾。” 53. 真情种053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江静月朝男人的方向看去,明显感觉到手机那头的陈倩兮安静了下来。 静默了几秒后，陈倩兮惊呼：“静静，你那边什么情况？！” “没、没什么……我有点事,先挂了啊。”莫名地心慌让江静月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她一边暗暗在心里向陈倩兮道歉，并下定决心，明天再打电话给她,好好解释清楚。 一边去拿了浴巾，朝浴室去。 顾尧野将浴室的门掀开了一条缝，他修长的胳膊随意撑在门框上,俊脸微倾，沉眸噙笑,从门缝间打量着迎面过来的女人。 她也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的浴袍,湿漉漉的长发用干毛巾包裹着，显得那张本就清丽的脸更加精致醉人。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徘徊在江静月露在空气中的颀长天鹅颈。 江静月走近后，看见半掀门缝，噙笑打量她的男人。 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总有一种被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盯上的错觉。 但就算顾尧野是一头野兽，江静月还是义无反顾朝他走了过去。 “浴巾。”江静月刻意避开了视线。 到了门口，便伸长了胳膊，把浴巾递过去。 顾尧野不急着接，淋浴的水声从门缝间淅淅沥沥泻出来。 “我是不是打扰你打电话了？” 江静月将脸别向一旁,生怕从门缝间看见些不该看的，“浴巾还要不要了？” “不要我就……” 话音未落,江静月欲转身离开。 谁知方才还老神在在的顾尧野拉开了浴室的门，一把抓住了她拎着浴巾的手。 刹那之间，江静月感觉到一阵清风裹身,随后她整个人被顾尧野拽进了浴室里。 嘭—— 浴室门被重重带上，江静月的后背则轻轻撞在了浴室里冰.凉.润.湿的墙体上。 她手里的浴巾悄然落地，身前是顾尧野抵近的身躯，如铜墙铁壁般，将她困在了他怀中，不容动弹分寸。 江静月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追问男人想做什么。 顾尧野已经欺身而下，两只手如藤蔓一般缠上了江静月的手。 下一说，江静月的手便被男人捉住手腕举起压在冰凉墙面，随后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挤开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动作间，江静月真切地感受到了男人低头亲来时温.热.湿.潮的呼吸，如火一般灼.烫她。 滚.烫的吻落下来，江静月的呼吸逐渐被吞噬。 她整个人都还是蒙的，心脏突突地跳。 思绪还停留在顾尧野让她帮忙拿浴巾这件事情上。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她就成了送入虎口的小白羊，被男人压在浴室墙上一通亲。 直到江静月的呼吸殆尽，顾尧野才松开她嫣.红.柔.软的唇，呼吸游离到她耳畔：“老婆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当初拍婚纱照的时候，那个一起泡温泉的早晨……” 那个时候他就想把她抓进浴室，摁在墙上欺.负。 男人嗓音低磁，呼吸粗.重。 听着又欲又蛊.惑。 江静月本就紊乱的呼吸越发没了章法，一颗心高高悬在嗓子眼，似乎随时都能为了顾尧野蹦出来。 她想起了那个早晨。 想起顾尧野洗了很漫长的一个澡，后来下楼吃早餐时，不知道怎么的，又折回去洗了第二次澡。 那个时候江静月觉得他好奇怪。 现在却明白过来，那一切都是因为他被自己影响到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只能靠一次又一次洗澡来纾解。 “静静，你也再洗一次澡如何？” “陪我一起……”顾尧野说话间，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握着江静月无力虚脱的手来到他胸.膛。 他将她的掌心打开，牵引着她将手掌平整轻柔地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鼓.鼓的胸.肌和深凹的锁骨…… 那个瞬间，江静月想起了顾尧野初回国时，在欲色酒吧相遇的那个夜晚。 当时在酒吧外的路口，她和陈倩兮便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他。 江静月记得很清楚，陈倩兮夸男人身材好。 不知道他长成这样，是要勾.引谁。 如今江静月知道了，顾尧野这家伙，生成这样就是为了勾她的。 他的身材太完美了，肌理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饶是江静月也实在是抵挡不住这般诱人的男色，顿时心猿意马。 直至后来被男人执着手亲吻，再次被吞噬呼吸，她始终没能拒绝他。 …… 翌日清晨，江静月是被顾尧野湿.热的吻勾醒的。 男人精力足，亲了又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陈倩兮打来电话，江静月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给她。 男人照做了，只是手机交到江静月手里后，他依旧没有离开和消停的意思。 但电话铃声催得人神经紧绷，江静月没敢犹豫太久，慌乱中接听了陈倩兮打来的电话。 她并未发觉，自己的气息不稳，只急切地问陈倩兮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 “昨晚的事啊，我被你吊了一晚上胃口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陈倩兮昨晚挂断电话后，便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挂电话之前，听见江静月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而且听声音，那男人似乎还不是别人，正是令江静月春心萌动的顾尧野。 陈倩兮隐约记得，电话里顾尧野的声音似乎从不远处传来，好像提到了“浴巾”这两个字。 她想追问，江静月便以有事为借口，挂断了电话。 后来她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从晚上十一点多，到凌晨快两点，陈倩兮陆陆续续打了五六通电话，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江静月听她抱怨一通，七零八碎的思绪团了团组在一起，勉强回忆起那段时间里，自己在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那会儿还在洗手间里。 耳边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就是顾尧野的呼吸声和低磁的甜言蜜语，怎么可能听得到外头手机响。 但是这些，江静月没办法告诉陈倩兮。她实在是羞于启齿。 现在更是如此。 她甚至回陈倩兮的话，都显得非常艰难：“昨、昨晚没什么事啊……” 陈倩兮：“……” 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不仅不相信，她还觉得这会儿正跟她通电话的江静月很奇怪。 声音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忽远忽近，不太对劲。 也因此，陈倩兮有些担忧：“静静，你没事吧，怎么声音听着有些喘？” “……”江静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闭眼咬了一下嘴.唇，吞.咽了几次，方才吱吱唔唔回话：“没、没事……我、我刚在晨练……” 这个借口还是她绞尽脑汁想到的。犹记得陈倩兮和林豫东新婚不久的一个早晨，打电话时她也曾这般问过陈倩兮。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而当初江静月没弄明白的事情，如今心里也再明白不过。 有些事恍然明白过来后，人也就羞得不行，耳热脸烫，脑袋里更是乱成浆糊。 随后连江静月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跟陈倩兮搪塞过去的，总之她成功的挂断了电话，且手软无力地将手机扔在了枕边。 与此同时，一直断断续续亲着她的顾尧野终于来到她唇边，温柔深情地印下吻，连呼吸间都是她淡淡的味道。 江静月扭头避开，连同自己一起嫌弃个彻底。 见她如此，顾尧野低沉笑了一声，随即将她翻了个面趴在枕上，他从后面压覆过去，薄唇抵在江静月耳后，声音依旧低磁，戏谑轻笑：“原来我们是在‘晨练’啊，老婆……” 江静月：“……” 顾尧野这人，惯会用言语折磨人。 明知道她方才那么说是应付陈倩兮，他还偏要来戳穿她的谎言，揭开她的遮羞布。 “你怎么这么讨人厌……”江静月嘀咕埋怨，话音未落地，便被男人捉着下颌偏头亲下来，彻底吞没呼吸。 此后，一直到起床上班的闹铃响起，她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并且因为某人盲目自信，耽误了不少时间。江静月今日上班竟然迟到了足足十分钟！ 这还是她工作以来头一次！直接震惊了整个法医中心！ 午休时，不少同事都来关心她，早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今日怎么迟到了？ 毕竟在大家心里，江静月工作向来勤勤恳恳，早到晚退，简直就是劳模。 所以啊，劳模迟到，那一定是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 每每被同事问及迟到的缘由，江静月都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总不能告诉大家，她是因为家里有个粘人的“男狐狸精”，所以才起晚了，迟到了。 因为迟到事件引发了热议，越发坚定了江静月要请假度蜜月的决心。 她得暂时淡出同事们的视野，去避一下风头。 也得趁此机会，尽快让顾尧野那家伙结束所谓的新鲜感。以后规定时间，多加克制，不能再放任他予取予求。 不然她可能真的会死。 下定决心后，江静月借着午休时间去找了领导。 令她意外的是，领导这边竟然同意给她一个月的假期。 不过等她休假回来，需得去国外学习三个月。 - 假期定下后，江静月第一时间发微信给顾尧野，把这件事告诉他。 彼时是下午一点多的光景，顾尧野刚吃完午饭，在书房忙着工作。 收到江静月发来的微信后，他第一时间回了她消息：[那我让陆开订机票，明天一早就飞。] 江静月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本以为这次对话便到此为止。谁知还没等她把手机揣回兜里，顾尧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算了，还是订下午的机票吧。] 江静月狐疑：[为什么？] 顾尧野：[老婆，相信我。明早你肯定起不来。托腮.jpg] 江静月秒懂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一下，回了男人：[滚蛋。] 顾尧野则没脸没皮：[我滚回来了！抱住老婆亲一口.jpg] [对了老婆，今晚我们回老宅住吧。我打算把锦上这边重装一下，家具也买新的，咱们那张床太小了。] [带你回去试试我的床。捧脸亲.jpg] 江静月：“……” 最后她回了男人一个表情包：[谢谢不约.jpg] 54. 真情种054 “非你不可” 晚上八点多,江静月早早下班。 从明天开始，她有为期一个月的假期。 这让白思思羡慕不已。 得知江静月要和顾尧野去补度蜜月,白思思没忘求着她带礼物回来。 江静月笑着应下,又被白思思抱着亲了好几下脸。 恰好这一幕被来接江静月的顾尧野看见，他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以至于白思思看见顾尧野，笑着唤他“师娘”时,他都没答应,只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江静月叮嘱白思思。 随后又站在路边看着白思思向公交站去,越走越远,她才收回视线,唤上顾尧野：“我们也回家吧。” 男人应了一声，习惯性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江静月上了车,顾尧野才带上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他坐进车里后，并不急着系上安全带。 而是转头看向副驾驶座的江静月，看她低垂着脑袋,认真系上安全带。 似是长久的静默，令她奇怪。 系好安全带后，江静月微微侧首,狐疑地看向了顾尧野：“怎么了？” 不开车,看着她做什么？ “她亲你了。”男人声音闷闷的，一股酸醋味。 江静月乍一听，还有些不解。 半晌后，她才在顾尧野专注炙热的目光下，明白过来。 随后江静月哭笑不得，因为没想到顾尧野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不高兴。 “思思是女孩子,女孩子牵手挽胳膊贴贴亲亲很正常。”她试图开导男人。 奈何顾尧野是个油盐不进的。 “我不管，我不乐意让她亲。”他低声叨咕着，一边拿了湿纸巾，凑过去擦江静月的脸。 力道轻柔，擦得仔细：“我老婆，我都还没亲够呢。” 哪能让别人抱着亲，管他男女，一律不行。 顾尧野绷着一张俊脸，醋劲儿冲天，快把车顶给掀了。 待他把白思思亲过的没亲过的地方都擦一遍，江静月的脸被他暖.热的掌心捧着，往他那边带了些。 随后没等她反.应，男人便薄.唇.微.张，压下吻来，从嘴.唇开始，一路亲到耳.垂。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心底的醋意消散。 然而，顾尧野亲到心满意足退开去时，江静月却是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丢失了。 她心乱不已，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泛红，连徐徐掀开的眼睫下那双美眸都湿湿润润。 顾尧野退开后，江静月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将脸转向车外，还把车窗降下一些，好让晚风平息她脸上的热意。 等了一会儿，车子还是没有发动。 江静月只好回头匆匆暼男人一眼：“还不走？” 顾尧野薄唇勾着，眉眼噙笑，似是就在等她这一问：“老婆，你好像越来越不禁撩了。” 他这么说着，不忘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车子开出去的那一瞬，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江静月听见驾驶座的男人磁声低喃了一句：“要不就近找个酒店住一晚算了……” 江静月的反应，也勾得顾尧野心痒不已。 一想到从这儿开车回顾家老宅还有那么远的路程，他就想打消回去住的念头。 江静月听见了他的低喃，忙不迭打消他这一时兴起的念头：“要住你自己去住。” 说好的带她回去试试他的床，想说话不算话不成。 江静月不肯去酒店，顾尧野自然也不会勉强。 他一路忍耐着，压着速度开车回到了顾家老宅。 又迫于无奈，和老爷子一起用了晚饭，这才急急忙忙拐了江静月回屋去。 - 顾尧野在顾家老宅的卧室与锦上的主卧相比，只大不小。 配了独立卫生间门、衣帽间门和小书房，还带了一个全封闭式的露台玻璃房，设有私用泳池和休息区。 很适合夜晚观星。 玻璃房的玻璃做了特殊处理，侧面防窥，顶上自动关合。 可以一边在恒温泳池里泡着喝红酒，一边欣赏繁星暗夜，想想就非常惬意。 江静月回到房间门后，在玻璃房里转悠了一圈。 随后在顾尧野的催促下，先去洗了澡。 原本顾尧野是要一起去洗的，奈何管家来敲门，说是老爷子让他去书房一趟。 于是男人只好吻别江静月，依依不舍地跟着管家出门去。 如此，倒是让江静月自在了不少。 她将屋子的窗帘全都关上了，去衣帽间门选了一条黑色蕾丝边的吊带睡裙，然后赤足进了浴室，肆无忌惮地在淋浴底下冲澡。 顾尧野房间门里的设备基本都是智能的，淋浴间门可随主人心意切换氛围，并播放音乐。 江静月便是一边听着曲子一边洗澡，惬意享受，浑身放松，心情久违地舒畅。 她洗澡很慢，故意的。 想着顾尧野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结果江静月在浴室里磨了一个半小时，顾尧野还没回来。 她只好先出去，套上睡裙又披上了搭配的真丝外衫，在房间门里转悠了一圈。 最终，江静月在书房里驻足，翻出了顾尧野的相册。 好几本，挺厚实的。 许是家里佣人日常打扫的缘故，尽管相册放在书架最底下，也没积灰。 江静月翻开第一本相册，看见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她和顾尧野小时候的合照。 照片里，她似乎才刚足月。 顾尧野也未满一周岁，穿的精致小巧的背带西裤和白衬衫，领口还系了个黑色领结。 他看上去小小的一只，皮肤很白，细皮嫩肉的，有点婴儿肥，像个粉嫩团子，很可爱很帅气。 江静月被一双大人的手举着入了镜头，一只粉嫩小手正用力抓着顾尧野的食指指尖。 镜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托着江静月的那双大人的手。 江静月猜测，那双手应该是她父亲的手。 其实这张照片，江静月家的相册里也有。 只是她很少翻开，所以只对这张照片有那么一丁点的印象。 并且印象里，对粉雕玉琢的顾尧野根本没怎么注意。 如今细看一番，才发现某人真是从小就帅气，不仅没长残，还越长越逆天。 随后是第二张照片。 一岁的江静月和两岁的顾尧野。 第二张和后面几张照片似乎是抓拍的，可以完全连在一起看。 看完以后江静月才知道，原来她人生的第一步，是在顾尧野的引导下迈出的。 照片里的她大概是学走路的年纪，先是跌坐在地上，被两岁的顾尧野伸手来牵。 然后是她抓着他的手努力想要站起身。 结果折腾了一番，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子一起摔坐回地上。 后来大概折腾了几轮，小女孩总算被小男孩牵着手颤颤巍巍地迈开脚，一连走了好几步才又跌坐回地上。 虽然只是几张照片，但连续看下来，江静月脑海里已经串成了画面。 实在是不难想象，一岁的她在两岁的顾尧野带领下小心翼翼迈开小短腿往前走的样子。 江静月想了片刻，唇角不由弯出弧度，继续往后翻看。 这本相册里，全都是她和顾尧野小时候的照片。 从她满月到他们上幼儿园。 说起来，顾尧野比她年长一岁，本该比她先入学才是。 可奇怪的是，他念幼儿园就比同龄孩子晚了一年。 恰好和江静月一起入学。 小时候的记忆大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但是看见陈年旧照，江静月却又能想起来一些。 她想起念中班的时候，顾尧野把班里另一个小男孩打哭的事。 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因为那个小男孩揪了她的小辫子。 就在江静月纠结自己的记忆是否出错时，顾尧野回来了。 他被老爷子唤去书房陪着下了许久的象棋。 顺便也聊了一下继承成远集团的事。 顾尧野没想过继承成远，他和袁月河有自己的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很有信心，迟早能超过自家家业。 但老爷子希望顾尧野能继承家业，还说这是姑姑顾凝的意思。 成远集团如今是顾尧野的姑姑顾凝在打理。 因为顾尧野的父母对家业不感兴趣，各自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家业重担便落在姑姑顾凝身上。 这么多年了，眼看顾尧野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顾凝便想着把担子扔给他，自己也过些悠闲日子。 谁想顾尧野也和他爸妈一样，放着自家家业不肯继承，非得自己在外面忙活。 用顾老爷子的话来说，一家子都是倔脾气，劳碌命。 放着安逸日子不过，非得自己出去打拼，迎接生活洗.礼，被社会磋.磨。 偏还让他们都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来。 到最后，家里的企业连个继承人都难找。 就说气不气人吧。 今晚老爷子苦口婆心许久，顾尧野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耐着性子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便急吼吼回屋了。 实在是没心思去想事业上的事，迫不及待想回到江静月的温.柔.乡里。 哪怕往后余生溺死其中，顾尧野也乐意之至。 - 只是顾尧野没想到，回到屋里，卧室和浴室都没见人。 他还找了玻璃房，最后却在小小的书房里找到了江静月。 彼时江静月翻看相册正认真，顾尧野回来她也没发现。 男人见她已经洗完澡，便自己悄悄去洗澡，很快从浴室里出来。 出来时，他身上只腰间门裹了一条浴.巾。 黑色短碎发还湿着，发梢挂着水珠，滑.落胸.膛，水.痕.蜿.蜒，引.人.遐.想。 江静月直至被男人从背后抱住，才察觉到他的归来。 对他已经洗完澡这件事诧异了片刻，她坦然依偎在他怀中，指着相册里的照片同顾尧野笑语：“你怎么这么多小时候的照片啊。” “还都是合照。” 他们两个人单独的合照，每一张照片都只有她和他，再无第.三.者。 “因为我妈说，我从小就不爱照相。” “每次她要带我照相都得带上你。” “因为，只要一听见是要和小静静照相，我就特别积极，特别配合。” 顾尧野徐徐说着，声音噙笑，磁.性.低.哑，好听到蛊.惑人心。 但最让江静月心动的还是他说的话。 那不经意的一声“小静静”，没来由地撩.动了她的心。 方才还平稳的心跳猝然又急又乱……她心动不已。 只觉男人落下吻来，在她耳背后辗.转.低.喃：“所以我时常在想……静静，我是不是专程为了喜欢你、爱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然为什么从你出生起，我就那么喜欢缠着你粘着你……” “……非你不可。” “……”江静月的呼吸滞住了。 她只觉耳后肌.肤一片酥.麻，心脏收紧，难以平复超常的速度。 男人扣着她纤.腰的手也不觉间门收紧，丝质的睡.裙阻隔不了他胸.膛滚.烫和肌.理。 江静月被男人的亲.吻和那句“非你不可”勾得身.心.皆.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心甘情愿被他“宰割”。 55. 真情种055 “你想要小孩了吗” 入春后的深市,夜里少了几分冷寒。 书房里暖色的灯光如金色薄纱，轻柔披落在书桌前的两人身上。 那些相册散乱布在书桌上，不久便被顾尧野单手拂开。 有两本从书桌掉到了地板上,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震天的声响。 饶是如此，缠吻的两人丝毫没受影响，依旧难舍难分,形势逐渐不可控制。 ……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本不欲搭理敲门声的顾尧野，作势就要将江静月大横抱起。 然而呼吸刹那的分离,江静月也察觉到了持续未停的敲门声。 于是她的理智回笼了一些，细白的指节抓着顾尧野的肩膀，推了推他：“去开门……” 她说话时,呼吸还没匀过来。 老婆的话,顾尧野没有不听的道理。 虽然很不乐意,但他还是乖乖将她抱到床尾,将其放下。 随后顾尧野还找了一件浴袍裹上,这才不紧不慢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等候多时的管家,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佣。 见了顾尧野，和蔼打了招呼。 随后示意女佣把带来的东西拿进屋里去：“大少爷,这些是二小姐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二小姐听说您带江大小姐回了老宅，明日还要出发去补蜜月。” “便让我去她房间里找出这些东西送过来。” 顾尧野放了女佣进屋。 彼时江静月已经去了玻璃房那边，直到外面动静结束，传来关门声,她才从玻璃房那边探出脑袋来。 “什么事啊？”江静月确定房间里只剩下顾尧野一人后，从玻璃房那边过来。 一边走，她一边打量被放在沙发区域茶几上的那些……礼盒。 确定是礼盒无疑。 大大小小的,还不少。 其中有些礼盒似乎被拆开过，江静月隐约有些印象。 好像是之前来老宅吃饭时，顾知薇带她看过的公主裙和芭比娃娃。 顾尧野自然也认出了那些东西。 都是他年少时攒钱买给江静月的礼物，却又苦于江静月不待见他，一直没能送出去。 当初离开深市，去国外留学，顾尧野便将这些东西整理了一下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那个时候，江静月和周矢已然在一起。 对于顾尧野而言，他和江静月之间似乎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未来。 所以他选择藏起所有痴念，断舍离，丢掉关于江静月的一切，舍下对她的一片痴心，离开深市这个伤心地。 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 兜兜转转几年，他还是没有片刻真正放下过她。 又或许是因为念念不忘，才有回响。 他如今竟也如愿以偿，不仅娶了江静月，还得到了她的爱。 “这些不是……”江静月的视线从茶几移到了顾尧野身上。 她人已经到了沙发前，顺势坐下，去拆看那些礼盒：“这是什么意思？” 顾尧野也走了过去，挨着江静月坐下，随手拿了一个礼盒拆开，里面又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芭比娃娃，限量款的。 “是薇薇让管家拿过来的。” 顾尧野沉声，随手将芭比娃娃递给江静月：“我想……她是想物归原主。” 江静月愣怔片刻，恍惚想起当初顾知薇当初说过，这些东西都是顾尧野买的。 而且顾尧野也解释过，说这些东西都是打算送人的，可以没有送出去。 那时候江静月不清楚其中深意。 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备受小女生喜欢的芭比娃娃、公主裙，以及顾尧野幽沉炙热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该不会是……买给我的？” 江静月的声音轻微发颤，主要是这个想法有自恋的嫌疑。 要是猜错了，那多尴尬。 顾尧野薄唇勾着弧度，大手揽她入怀，沉沉嗯了一嗓：“不然呢？” “我呢，除了你，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人。”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令江静月心情有些复杂。 在她看来，顾尧野对她的喜欢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根深蒂固。 仿佛在他心里，爱她是本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 一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喜欢上了顾尧野，江静月就觉得以前没能早些发现他的心意，是一件令人追悔惋惜的事。 如果早些发现顾尧野喜欢自己，或许她也能如现在这般，撇开偏见，爱上他。 那他们之间也不至于积怨这么多年。 “怎么了？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顾尧野见江静月许久没说话，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一手捏住她下颌将她恹恹的小脸抬起，他凑上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是被顾知薇那小妮子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所以你不喜欢，不高兴了？” 江静月没想到他会会错意，不由笑了，干脆揭过心中胡思乱想：“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它们都扔了？” “是决定不再喜欢我了吗？” 顾尧野听不得这话，把江静月的脑袋往怀里摁，搂着她看着茶几上那些礼盒：“……我确实想过。” 不再喜欢江静月，去国外重新开始。 哪怕人生中没有爱情，影响也不大。 他还可以搞事业，追梦不是。 可顾尧野低估了自己对江静月的感情。 在国外那几年，哪怕是追梦，和袁月河一起创办公司，一起拼搏，没日没夜的忙碌。 他心里始终有一个角落，惦记着江静月。 每每闲下来，就忍不住会想，江静月过得怎么样，她和那个姓周的在一起幸福吗？ 诸如此类的想法，时常搅得顾尧野心乱不已。 “可惜我对你用情至深，深入骨髓。” “哪怕我想割舍，也割舍不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或许他生来就是为了爱她的。 江静月心中狠狠动容，竟有些眼热。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一想到顾尧野喜欢自己喜欢了十年，始终如一……她心里就觉得震撼，不可思议，莫名地感动。 或许是因为，这世间像顾尧野这样深情的男人太少，而她自己又何其幸运，能成为那个被人心心念念十年的存在。 哪怕这期间，顾尧野有过别的女人。 这份心意，也值得她感动一场。 江静月如此告诉自己。 让自己不要去想他在国外那几年那些传回国内的桃色消息。 虽然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心中对顾尧野的偏见已经消除，基本能够认定他应该不是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 但江静月也不会向他求证。 因为她心里或许还是有一个角落，对那些传闻，保留着“有可能是真的”的态度。 就像加菲猫永远不会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 “还是不开心吗？” “没有……只是有点感动。没想到，你会给我买这些。” 江静月搪塞过去，“像这种芭比娃娃，都是限量版的。” “像是这款，我自己都没买到。” “你还真是挺有一套的。” 最让江静月在意的是，顾尧野买这些东西时，并未萌动春心。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喜欢她的意识。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买了这些东西，巴巴地想要送给她。 “可惜，这些东西当时没能送给你。” “如今这些都已经过时了，对你来说不过都是些哄小孩儿的玩具。” 顾尧野这么说也没错。 毕竟江静月已经奔的人了，他当初买的这些都是给小孩子玩的。 “没关系，等我们有了孩子，给孩子玩儿。” 江静月只是想安慰顾尧野，随口一说。 没想到男人听见“孩子”，蓦地朝她看来，眸色深深笑着：“所以静静，你这是打算给我生孩子吗？” 江静月：“……” 生孩子的事，她还没考虑过。 毕竟她一向都是事业为重。 “你想要小孩了吗？”江静月认真看着男人，心里也有一些纠结。 其实她现在这个年纪，正合适要小孩。 生完小孩，恢复能力不会太差。 而且和顾尧野生孩子这件事，江静月心里也并不排斥。 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养孩子的心理准备。 更不知道，要如何为人母。 顾尧野悄无声息凑近她，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去吻她耳朵。 呼吸湿热，嗓音磁哑蛊惑：“怎么说呢……” “比起要孩子，我吧……更喜欢和你造人的过程。” 话落，没等江静月反应，男人的手已经穿过了江静月的腿弯，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 一气呵成，把人腾空抱起。 江静月始料不及，惊叫了一声。 两只手半空扑腾了两下，紧紧抱住了顾尧野的脖颈。 在男人抱着她朝大床走去时，江静月终于明白了他刚才那话的意思。 脸上顿时热意腾升，羞赧不已：“你这个人……真是正经不过秒钟。” 顾尧野低笑，把她放在床尾，欺身朝去吻她。 一边吻一边噙笑低喃，心情格外的好：“谁家正经夫妻大晚上的不睡觉，坐沙发上聊天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做的才是最正经的事吧。” “……”江静月哑口无言。 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想，她觉得顾尧野说的很有道理。 大晚上的，夫妻之间最该做的事就是睡觉。 所以他这会儿像雨点似的吻砸下来，她该受着，然后回应……反击才是。 这么一想，江静月挂在男人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紧，红唇微张，热情地回应这个吻。 而她的回应，更大程度地刺激了顾尧野。 他亲得越发狠了，又重又急，仿佛要把江静月吞了。 56. 真情种056 “又让他得逞了” 翌日,江静月睡到自然醒。 她睁眼时，大概中午十一点多。 偌大的床上只她一个人，不见顾尧野踪影。 房间里全遮光的窗帘掩着,光线昏暗，难辨日夜。 江静月拿了手机,看了时间，这才知道,已经中午了。 她记得,昨晚临睡前,顾尧野在她耳旁细说，陆开订的航班是今天下午三点多,直飞马尔代夫。 毕竟是度蜜月,那边是许多新婚夫妇喜欢去的旅游胜地。 蜜月行程是顾尧野安排的,细枝末节,江静月不清楚,她也没有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心神的打算。 毕竟论吃喝玩乐，还是顾尧野比较在行。 也正如顾尧野所说,江静月今日确实无法早起。 论无师自通折腾她的本事，他也是一等一的。 - 起床后，江静月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换了衣服出门,到楼下才从管家口中得知，顾尧野一大早便去市中心了。 说是锦上要重装一下，他找了设计师，过去简单交涉一番。 “大少爷说了,要是他回来之前，您先醒了，就让您给他打电话。” 管家传完话,便去招呼后厨准备午饭了。 留下江静月在楼下客厅里，拿手机给顾尧野发微信。 她原本以为，顾尧野之前说要找人重新装修锦上只是为了带她回顾家老宅住的借口。 没想到他还真找人设计，着手装修的事。 微信消息发过去后，江静月撞见了刚从外面遛弯回来的顾老爷子。 老爷子见了她，笑得慈眉善目。 得知顾尧野没在家里，还特意邀请江静月去书房下棋，打发时间。 等午饭好了，再下楼来吃饭。 下期之前，顾老爷子不忘让佣人给江静月做了一碗馄饨垫肚子。 江静月吃了些，一边吃一边陪老爷子下棋。 “说起来，静丫头可是许久没和顾爷爷坐下来闲聊过了。” “顾爷爷这话说的，简直跟我们家老爷子一模一样。” 江静月陪着老人家闲聊了几句。 想起小时候两家交好，她跟着爷爷没少到顾家老宅做客。 每次被顾尧野无意之举逗哭，顾老爷子都会替她做主，狠狠惩罚顾尧野。 江静月对他老人家，倒也并无过多的畏惧。 何况，她和顾尧野结婚，老爷子出手阔绰，将他自己的股份拿出一些，给江静月做聘礼来着。 单凭他老人家待江静月这份慈心，便足够江静月打心底里尊敬爱戴他老人家。 顾老爷子因为江静月的话，笑了片刻。 声音噙笑，饱经沧桑：“以前看你和阿野一起玩耍，顾爷爷就总在想，要是静丫头是我的孙女就好了。” “没想到阿野这小子真给我争气，把你娶了回来。” 他老人家这么说，江静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自己最为清楚，她并没有长辈们以为的那么好。 从小到大，江静月确实在圈子里算是很优秀的存在。 多才多艺，品学兼优。 模样长得好，知礼守礼，不同于同龄人的骄横肆意，她光芒内敛，娴静文雅，默默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完全就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最让顾老爷子喜欢的是，江静月从小到大没闯过祸，从没让江家老爷子为她操过心。 不只是她，还有她弟弟江述，也都是做多说少务实的好孩子。 品行端正，守正不移。 可谓江家门风担当。 豪门贵胄素来不缺纨绔子弟，便显得江静月姐弟俩格外优秀。 自然很讨长辈们喜欢。 何况顾家兄妹俩，一个混不吝不正经根本管不住，一个又太听话乖巧循规蹈矩缺乏主见。 两相对比，自然高下立见。 所以历来顾老爷子就很喜欢江静月姐弟。 顾江两家联姻，两门亲事，最高兴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 江静月听老爷子说了许多顾尧野兄妹俩的事。 听他老人家的意思，江静月总觉得老爷子对他们兄妹俩还不够了解。 譬如顾尧野吧，他虽然行事乖张，看似不正经，但其实是一个脑子很灵光有想法的人。 况且他也没有顾爷爷说的那么不服管教。 至少结婚以来，顾尧野对江静月始终百依百顺，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狗。 让人很有安全感。 至于顾知薇嘛，江静月接触不多。 但是据她观察，她也并不是顾老爷子以为的那般乖巧顺从。 那丫头有自己的想法，也并非是按照家里安排的道路默默向前。 比如她和江述结婚这件事。 虽然看似是为了两家联姻，自我牺牲。 但实际上，这桩婚事能促成，得亏顾知薇对江述有感，不然她应该不会说嫁就嫁。 想到江述和顾知薇，江静月的思绪不由跑远一些。 她有些好奇，他俩的近况。 不过介于她和江述鲜少联系，姐弟俩互不过问彼此的事。江述和顾知薇的婚姻情况，江静月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打听。 就在江静月思绪飘远时，顾老爷子将军了：“静丫头啊，和顾爷爷下棋怎么能走神呢。” “输了不是。” 江静月这才回神，一脸不在意：“顾爷爷棋艺高超，哪里是静静能赢得了的。” 顾老爷子被她哄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连忙摆棋，还要再来一局。 没想到顾尧野回来了，从门外进了书房，声音拔得很高：“好啊爷爷，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儿。” “莫不是昨晚在我手底下输了，今日来静静这儿找场子？” 顾尧野一句话便戳中了顾老爷子的心思。 他老人家昨晚可不就是输得自闭了，今日胜了，便想在江静月这儿多找点胜利的成就感。 被自家孙子一语道破，老爷子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没好气道：“谁欺负你媳妇儿了。” “分明是静丫头孝顺，哄老头子我开心呢。” “你以为都跟你个兔崽子似的，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爱幼，下起棋来，连亲爷爷都不认。” 真是半点不带手软的，一个子儿的水都不肯放。 顾尧野被逗笑了，心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就说棋盘如战场。 哪怕是亲父子也不能想让。 何况他们还隔着辈儿呢。 要顾尧野不许手软。 这小老头儿真是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还闹起小孩脾气来了。 “那您也不能可着我老婆欺负不是。” “赢一把就得了。” 顾尧野走近后，在江静月身后坐下，冲老爷子不满意地叨咕：“静静平日里不爱下棋的，让她陪您在这儿枯坐着，她得多无趣啊。” 江静月转身便要捂他的嘴。 认为他不该这么跟顾老爷子说话，老人家听了多伤心啊。 再说她也没觉得无趣，听老爷子说他和顾知薇小时候的趣事，很有意思好吧。 顾尧野就贴着江静月后背坐着，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几乎将她拥在怀里。 是以江静月转头来捂他嘴时，险些撞上他鼻尖。 她白皙细嫩的手捂在他唇上时，顾尧野眼里险些笑出花来。 眸光如星辰，斑驳璀璨，闪闪勾人。 并且他还趁着拿开江静月手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在她掌心亲了一口。 随后，顾尧野握着江静月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若无其事地看向对面正喝茶掩饰尴尬的老爷子：“爷爷要是实在无趣，就多去江家老宅走动。” “您和江爷爷正好能做个伴，没事也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大不了您出游的费用，我全包。聊表孝心。” 顾老爷子：“……” 他这一把老骨头，什么世面没见过。 这般年纪了，实在不行四处跑去折腾自己。 再说了，他要是想去旅游，还用得着他这个小辈来掏钱表孝心。 倒是会在静静面前装模作样。 顾老爷子实在是没眼看自家孙子那不值钱的样。 好在管家过来唤他们下楼吃饭去。 老爷子连忙起身先走一步。 留下顾尧野和江静月在书房里，说两句私话。 “顾尧野，你下次要是再这么不正经，就别想上床睡。” 江静月的脸还是红的。 因为刚才男人落在她掌心那个出其不意的吻。 一想到顾老爷子就在对面看着，她就觉得特别难为情。 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再也不出来。 也不知道顾尧野到底是怎么修炼出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的。 在长辈面前也不安分。 顾尧野固着她的腰，像只粘人的大型犬，可劲儿往她身上蹭。 说什么也不松开：“老婆你有所不知，我们越是恩爱，老爷子看了越是开心。” “再说了，我敢保证，刚才亲你手掌心，爷爷一定没看见。” 因为从他在江静月身后坐下，伸手环她在怀里，老爷子的视线就自觉从他们小两口身上移开了。 正如顾尧野所说，顾老爷子见他们夫妻俩这么如胶似漆，心里确实高兴。 午饭后还悄悄给江家老头打电话，说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 说不定等明年，他们都能抱上重孙子。 - 午饭后，江静月在顾尧野的要求下，午休了一个小时。 醒来后便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夫妻俩由陆开开车送去机场，顺利登机，飞了六七个小时，平安落地。 因为时差的关系，江静月和顾尧野到马尔代夫时，国内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马尔代夫却是晚上八点左右。 顾尧野定的水屋别墅。 私密性强，建在水上，清幽雅静，景色宜人。 入住后，江静月点了餐，送到房间。 她和顾尧野用完晚餐，本打算出门去散步的。 沿着水上的栈道散步，吹吹海风，欣赏夜景。 想想都是很惬意的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晚饭后，夜空突然下起了雨。 小拇指大的雨珠，淅淅沥沥的雨声打消了江静月出门的欲望。 但她又实在吃得有些撑，没办法立即入睡。 顾尧野倒是想了个办法，从背后搂住江静月的腰，约她一起运动，助消化。 被江静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昨晚那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她还历历在目，可不想陪着顾尧野再度淹死在欲海里。 江静月不乐意，顾尧野也不好勉强。 他将她拉到床尾坐下，一副好商量的态度：“那我们玩游戏吧。” “石头剪刀布，输了要被弹额头。” “怎么样？” 江静月盯着男人的额头看了一会儿，爽快答应了。 只要不是酿酿酱酱那档子事，叫她玩儿什么都行。 可惜江静月没想到，这只是顾尧野的迂回战术。 石头剪刀布的游戏玩了五六轮，江静月始终是输家。 虽然顾尧野弹她额头的时候力道很轻，根本一点也不觉得痛。 但她心里的胜负欲却被彻底激起。 于是好不容易赢了男人一回合，江静月弹他额头时力道没控制好。 顾尧野被她那么一弹，下一秒便捂着额头痛呼出声，歪倒在床上。 刚刚还觉得大快人心的江静月慌神了几秒，赶忙去查看他的状况。 见顾尧野还是喊疼，不见好。 江静月很是无措：“那要不……你弹回来吧。” 她也疼一疼，总该能补偿他了。 话落，江静月便拉着顾尧野的手往自己额头凑。 与此同时，她还把眼睛闭上了，以克制心中潜意识的怯意。 顾尧野见状，有些忍俊不禁。 他后来倒是没再喊疼，而是悄然反扣住江静月的手，将她扑在了柔软的被褥上，欺身吻下，索求无度。 直至江静月推他掐他，快喘不过气来。 顾尧野才收势，将薄唇移至她耳畔，低磁哑声，徐徐道：“好了——” “扯平了。” 要他像她刚才那样用力地弹她的额头…… 他怎么可能舍得啊。 江静月的心砰砰狂跳，似被男人温柔蛊惑了一般。 连他啃吻她的耳垂，越发不安分……她也没阻止。 ……反倒心跳怦然，暗含期待。 终究还是遂了男人的愿，又让他得逞了。 57. 真情种057 “你克制点” 马尔代夫之行,江静月久违地体会到了度假的快乐。 哪怕是春日，这边的气温也远胜深市，仿佛已经提前入夏。 还好顾尧野为江静月准备了全套防晒产品。 除了落地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后面都是大晴天。 顾尧野带着江静月浮潜,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下寻觅五彩斑斓的鱼群,观赏珊瑚礁。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具有梦幻色彩的世界。 顾尧野安排的蜜月之旅,行程不算紧凑。 他宁可舍弃许多旅游胜地,也力求让江静月旅游期间感受慢节奏生活,真正意义上的放松身心。 而非像打卡旅游景点一般,快餐式的四处奔波。 他们在马尔代夫逗留了一周。 第一日只安排了浮潜的项目，后来那天大半的时间,江静月和顾尧野都是在水屋别墅里度过的。 男人就像一台永动机，在某方面乐此不疲，越战越勇。 就是苦了江静月,时常觉得自己会坏掉。 因为有了第一日的前车之鉴，后面几天，江静月对出游项目格外热忱。 浮潜后的第二天一早，她便起床沿着水屋别墅外的栈道晨跑了一圈。 回屋后，无视顾尧野想要拉着她睡个回笼觉的请求，把人唤起来，去马累市里玩。 似是为了报复顾尧野,江静月这一整天吃喝玩乐，买了不少奢侈品。 逛到中午，两人吃过午饭，她又无视顾尧野想要就近找个酒店午休的提议，带他去国家博物馆和国家艺术画廊消磨时间。 过程中，江静月带着顾尧野徒步走了不少路。 她暗搓搓地想,要是白日里耗尽男人的体力，这样晚上回到水屋别墅，他应该就没力气再想七想八了。 事实证明，江静月这个法子，是有一些效果的。 只不过累得瘫软无力的人不是顾尧野，而是她自己。 而顾尧野呢，则是心疼她，所以饶了她一晚。 回到水屋别墅后，顾尧野特意找人来给江静月按摩，完事后还为她准备了热水泡澡。 鞍前马后，伺候得十分周到。 也因此，江静月疲惫整日的身心得到了舒缓放松，心情回暖许多。 心里对顾尧野也改观了不少。 他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禽.兽。 这一晚，江静月睡了个安稳觉。 安稳到她连梦都没做，并且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江静月睁眼时，床上只有她自己。 顾尧野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问题，见她起床，方才和袁月河结束了跨国视频会议。 “我老婆醒了。”男人笑吟吟打了招呼，语气颇为炫耀。 视频那头的袁月河语塞了片刻，哭笑不得：“瞧你得意的，跟打了胜仗似的。” “那可不。”顾尧野薄唇勾着弧度，虽在和袁月河话别，视线却一直飘落在门口扶着门框而立的江静月身上。 她穿了一件细肩带的纯白睡裙，肤色如牛奶一般白，一脸睡意惺忪，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冷艳又纯欲，令人心下痒意难耐。 江静月听着男人同视频那头的袁月河说话。 揉了揉睡得酥软的肩颈，她打了个哈欠，冲顾尧野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先去洗漱。 等江静月洗漱完，神智彻底清醒。 顾尧野也从书房出来，抄着手斜倚着洗手间的门框，满目噙笑看着她。 “睡得还好吗？老婆。”男人沉声开口。 在江静月洗漱完转身那一刻，他站直身体凑上前，双臂微张，将她整个人抱住。 江静月顿时立在原地，任凭男人将他沉甸甸的脑袋压到自己肩上。 心情倒也是极好的：“非常好。” 她话音里噙着笑意，也下意识伸手回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多谢野哥昨晚不‘杀’之恩。” 顾尧野心下一颤，被江静月俏皮打趣的语气惊到了。 她以前从没总这样欢脱不正经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还唤他“野哥”。 顾尧野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后才沉沉低笑了两声，把人抱得更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没等江静月抗议，他微微侧头，薄唇贴上她粉嫩的耳垂，逗弄似的轻咬了一下，声音都磁哑了，“是不‘杀’之恩，还是不‘睡’之恩啊，老婆？” 江静月的耳朵刷地一下烫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她往男人胸膛推了推，却觉得身软无力，臊得慌：“……我饿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若是继续由着顾尧野发展下去，她怕是免不了又要被他诓去卧室里。 这样她昨晚那一觉就算是白歇了。 所以江静月趁着男人还没起兴，赶紧寻了个由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以她对顾尧野的了解，他向来是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的。 她说饿了，他肯定会立刻带她吃饭去。 毕竟自从知道顾尧野的心意后，江静月便清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说顾尧野把她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也不为过。 果然，江静月说饿了。 顾尧野便停下了越发滚烫不受约束的吻。 他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落在她脑后，温柔地抚弄她披散齐腰的长发，动□□怜极了，仿佛江静月是他精心饲养小心呵护的猫。 缓了一阵，顾尧野才不舍地在她鬓角吻了一下，无奈哑声：“那你再叫一声‘野哥’听听。” 江静月：“……” 男人的声音极具蛊惑力。 字尾像是带着钩子，深深勾着江静月的心。 她心弦乱颤，被他戏谑挑逗勾动，红唇微张，那声“野哥”险些乖乖地脱口而出。 好在最后她找回了理智，牙关一咬，柔软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娇哼了一声，偏不如某人的愿：“想得美。” 她刚才唤那一声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羞耻心了。 再喊不出来。 顾尧野就喜欢她不肯如他意的样子，不太乖，让他忍不住想要调教她一二。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江静月话落，小脸别向一旁的刹那。顾尧野落在她后脑勺的手滑到了她的后颈，顺势握住，像拎小野猫一样的后颈一样，禁锢着她的脑袋，气势压人地将自己染欲的唇欺上去，辗转厮磨，一副誓死方休的架势。 江静月被吞了呼吸，缺氧得有些头晕。 直到唇瓣发麻，顾尧野才松开她，还了她的呼吸。 而江静月则像一条缺水的鱼，倚在他怀里，大口呼气，大口吸气。 缓了许久，她才皱眉往男人后腰掐了一把，像只被惹急的小野猫，还一口咬在顾尧野胸口。 他胸膛肌理硬朗，差点磕到江静月的牙。 她咬上去和咬上一块石头无异，顿时没了脾气：“你也太硬了！” 江静月随口一句气话，并没有过脑子。 说完后静默了片刻，她听见顾尧野忍俊不禁地笑声，似是异常愉悦：“老婆知道就好。” 说着，男人又要凑上来亲她。 被江静月用手挡开了。 同时，她也终于反应过来顾尧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几个意思。 一时间，江静月的脸涨了个通红，美目含羞带怒，瞪了男人一眼，从他怀中逃出：“我说的不是……” “……此硬非彼硬！”江静月放弃了解释。 丢下这么一句，便跑回卧室了。 待顾尧野订好餐到卧室寻她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整装待发。 见她脸色还没恢复过来，顾尧野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只伸手过去，牵住了江静月的手，带着她的手挽住自己的胳膊：“走吧，野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一定把我们家宝贝静静喂得饱饱的。” 江静月脸红如霞，没跟他掰扯。 夫妻俩离开水屋别墅，选了就近的酒店餐厅用午饭。 顾尧野订了位置，在靠海的那面落地窗前。 正好避开了日光照射到的地方，躲在阴影中凉快。 江静月吃得很饱。 顾尧野全程为她服务，又是剥虾又是拆蟹，就没闲过。 席间他还顺便将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安排给江静月捋了一遍。 按照顾尧野制定的计划，午饭后带江静月在附近电影院看个电影。 等阳光没那么毒辣了，再出海去看海豚。 为此顾尧野安排了一艘游艇，打算今晚带着江静月在海上过夜。 - 约莫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江静月跟着顾尧野出海了。 男人重金包下了一艘豪华游艇。 几十名工作人员只为他们两人服务。 游艇上配套设施一应俱全，除了基本的客房餐厅，还有露天泳池。 江静月不知道的是，顾尧野费心安排这些，为的是今晚能在海上，一望无垠的星空下。 将昨晚未尽事宜，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要在星空下，甲板上让她喊他一百声“野哥”。 后来顾尧野确实得逞了。 - 下午的阳光打在海面上，璀璨如碎星。 江静月看见了一群觅食的海豚。 它们互相合作，围成圈，将鱼群包围其中，再循序进食。 那场面，实在令人惊叹它们的智商。 江静月看得出神，被海豚们露出海面的鱼鳍吸引。 她抱着单反拍了很多照片。 其中不乏陪她一起的顾尧野。 这次出海，江静月十分开怀，心境都被打开了一般。 到了夜里，趁顾尧野去餐厅后厨安排晚饭的时候，她在甲板上盘腿坐着，把拍的照片发了许多给陈倩兮。 并且还在微信上疯狂给她发消息，分享这次出游的所见所闻。 陈倩兮觉得稀奇不已。 以前江静月的分享欲可没这么旺盛。 当然，自从她参加工作后，也没时间去旅游。 见江静月今天心情好，陈倩兮给她打了个视频。 “静静，蜜月度得开心吗？” 江静月笑而不语，微扬的眉眼已经给了陈倩兮肯定的答案。 视频那头的陈倩兮咦惹了一声，啧啧道：“热恋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哈，脸都快笑开花了。” 江静月：“……” 她没否认，但笑容收敛了一些。 陈倩兮继续道：“既然你这么开心，那我再给你分享一件开心的事儿呗。” “什么？”江静月正了神色。 陈倩兮抿唇笑，神秘兮兮地问她：“你家顾尧野没在你跟前吧？” 江静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呢，他去找主厨了。” “那行。”陈倩兮放心了，“我今天大扫除，从我老公书房压箱底那些书本里找出来一样东西。” 江静月一脸懵懂，“什么东西？” 需得陈倩兮提防顾尧野，不让他听到？ “你老公高中时的一张语文试卷。”陈倩兮也没绕弯子故弄玄虚，还抽空去翻了那张试卷来：“我起初还以为是我们家林豫东的，就翻看了一下。” “着重看了一下那篇作文。” “是以‘爱’为主题的作文哦。” 陈倩兮说到这里，朝江静月挤眉弄眼，“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公都写了什么？” 江静月本来对她所说不太感兴趣。 直到陈倩兮提及顾尧野。 又听她说那张试卷是顾尧野的，心下顿时兴趣高涨：“我老公的试卷怎么在你老公那儿？” 陈倩兮：“……” “这谁知道，说不定是拿错了。”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那篇作文！” “江静月，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想想想，你快说吧，我不打岔了。” “这还差不多。”陈倩兮撇撇嘴角，压低了声音：“我看了那篇作文。” “我觉得吧，那压根儿就不是作文，而是一篇情书！” 江静月又蒙了。 只听陈倩兮继续：“你老公还挺有才的。” “他写那作文，字字句句充满‘爱’。” “我念给你听听啊……” 陈倩兮说着，还特意清了清嗓，“那是个冬日的午后，我见她却如见春天……” “……我知我喜欢她，却不知这份喜欢已是极致。” “当她望向我时，隆冬的风里，竟能开出花来。” “她是我此生唯一，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 陈倩兮没念完，江静月先叫停了。 她的脸已经红透，似能滴出血来。 “够了够了，别念了……” 似是听出江静月语气里的羞意来，陈倩兮笑得合不拢嘴：“说真的，要不是听你说你家顾尧野暗恋你十年，我还真是看不出他这篇作文表达的爱意是冲着你的。” 通篇都是一个“她”字概括。 连他们语文老师都被骗到了，还以为顾尧野文中的“她”是比拟春天呢。 没等陈倩兮继续打趣江静月，顾尧野回来了。 于是江静月慌忙挂断了视频，面色古怪地陪着顾尧野在甲板上泳池边用了烛光晚餐。 待到饭后，顾尧野遣退所有工作人员，并勒令他们不许到甲板这边来。 他心猿意马把江静月压在了甲板上，深情缱绻地吻她，勾她回应。 被他困于怀中的江静月还陷在陈倩兮念给她听的那些情话里，被眼前的男人迷得魂飞天际。 哪怕感受到了“危险”，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欲拒还迎：“顾尧野……你克制点。” 男人呼吸如火，音色暗哑到极致，薄唇勾着笑，压她更沉一些，亲吻也如密雨一般落下，“……我已经很克制了，老婆。” 不然早在她起床那一刻，他就连本带利把昨晚的份一起讨回来了。 江静月别开脸，视线往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 繁星璀璨，几欲迷了她的双眼。 呼吸纷乱的顷刻，她吻上了男人的喉结，声音温柔低哑，辗转动人。 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和浓浓深情：“听说……我是你此生唯一，你的人间四月天？” 顾尧野动作微顿，有些恍惚。 他的心跳因为江静月在他喉结烙下的那个吻漏跳了一拍。 随后心声如天雷滚滚，震动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想起来什么，捉住江静月的下颌，欺上去亲她：“老婆……你几时偷看我的小作文了？” “……如实招来。” 江静月不答，只抱紧他的脖颈，借着换气的时候，含情美目凝着男人，一字一句：“我知我喜欢你。” “却不知……这份喜欢，已是极致。” “当你望向我时。” “无垠的暗夜，竟也繁星璀璨。” “我也爱你，顾尧野。” 58. 真情种058 “老婆说的都对”…… 清晨的大海浩瀚深沉,一片蔚蓝之色。 晨光如细碎的金箔纸落在海面，明光熠熠，夺人眼目。 游艇客房的窗外,一群觅食的海鸥振翅飞过,在碧蓝色的苍穹之下,横翅滑翔,掠过海面。 晴天丽日，游艇浮荡在风平浪静的海面,很适合安睡。 昨晚甲板一番体验，江静月像是被卸去浑身骨头，一滩烂泥似的窝在床上,势必睡死过去。 她疲惫得连梦都不曾做，临近晌午,还沉在深度睡眠中,与世隔绝。 直到顾尧野湿热的呼吸拂过江静月耳畔,酥麻痒意令她蹙眉醒来，抬手便要推开男人的脸。 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朦胧,以及昨晚声嘶力竭后的沙和哑,“不要了……” 听着她本能的拒绝,顾尧野亲她的动作微顿，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他明明已经很顾及她的感受了。 哪怕心被月色下的她勾得发痒,他也还是存留了几分理智。 如今想到江静月墨发散于甲板上,莹白小脸爬满羞意，红唇微张的样子。 顾尧野还觉得喉咙发紧。 心底又有些躁动了。 江静月还是被顾尧野闹醒了。 他的吻实在是太灼人，呼吸声也让人不容忽视。 再加上她小腹有些不适，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所以便睁开了眼睛。 房间门里的窗户开着,空气中一股湿咸大海的味道。 晨风带着几分潮润。 江静月蹙眉缓了缓神，听到辗转亲吻她耳朵的顾尧野明知故问：“……吵醒你了？” 他声音有些哑，笑意难掩。听着十分恶趣味，很坏。 江静月偏头避开他的吻，也捉住了他的手，突然间门坐起身去。 没等顾尧野反应，江静月已经往洗手间门去了，很着急的样子。 男人慢腾腾从床上坐起身，直到洗手间门的门被带上，他才扬起唇角，无奈又宠溺地跟着下床去。 声音慵懒沉磁，“老婆，你刚才说梦话了。” 隔着卫生间门的门，顾尧野还打算调侃江静月几句。 却听她朦朦胧胧的声音：“帮我拿下卫生巾……” 刹那间门，顾尧野高昂的兴致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唇角的弧度微僵，眉眼间门先是错愕，然后是诧异、懊悔。 他知道江静月方才那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门里，他将会活在水深火热的隐忍克制中。 - 江静月从洗手间门出来时，顾尧野让厨房熬制的红糖姜水已经送了过来。 热乎的，她喝了以后，从口中一直暖到了胃里。 江静月经期第一天都会有一些不适感。 轻微的，不至于令她失去行动力，但也不容忽视。 喝点红糖姜水会好很多，至少脸色不至于太难看。 顾尧野让人把早餐也送到了房间门里。 他像伺候皇太后似的伺候江静月，就差把热粥喂到她嘴里。 后来还是江静月看不下去了，接过粥碗和勺子，自己慢慢吃着。 顾尧野就坐在她身旁，神色古怪，唉声叹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静月很难不受他影响，遂撩起眼皮盯着他：“怎么了？” 来姨妈的人是她，怎么看上去顾尧野比她更难受似的。 被她问起，男人两只手叠放在桌沿，脑袋顺势低垂，下巴抵在手背，一双狭长单眼定定望住她。 顾尧野又是一声叹息：“我昨晚就不该放过你。” 江静月：“……” 她喝粥的动作顿住了，只听男人继续：“你姨妈不是一向很准时的吗，这次怎么提前了两天，真不懂事。” 他这话里充满怨言。 江静月抽了抽嘴角，桌下的脚轻踹了一下男人的小腿：“五次还不够，你真想要我死是不是？” 话落，她的脸瞬间门红透了，羞赧之意溢于言表。 顾尧野的唇角提了起来。 他真是爱死了她害羞的模样。 心里潮浪澎湃，甜得不行。 “不够。” 男人幽幽开口，声音蛊惑勾人：“一想到接下来要吃斋念佛一周，我就后悔得要死。” “……”江静月要疯了。 听不得他说这种荤话，心里一片颤栗。 她竟被男人一句话浇得心头滚烫。 过于无地自容。 “要死你死，恕不奉陪。”江静月调整了呼吸，赶紧低头喝粥，不去想那些扰人心神的事。 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顾尧野。 她人都快没了，他却还没尽兴……身体构造到底是怎样的？ 超人不成？！ 顾尧野听完她的话，低笑出声，直起了身子：“逗你的，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死。” 说着，他伸手摸了一下江静月的脑袋，眉眼里的爱意藏也藏不住。 江静月面红耳赤着，并不搭理他，只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粥。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尧野抱了笔记本过来，现场修改后面的行程。 他本来打算带江静月去玛瑙岛，去海滩晒太阳，体验各种水上运动。 但江静月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适合下水，所以顾尧野将行程调整了一下。 今天就不再另行安排行程了，就在游艇上度过，让江静月好好休息。 等明日，他再带她去滑翔飞行，好好玩儿。 - 江静月早饭后去甲板上吹了会儿海风。 临近晌午时，又在甲板上看顾尧野像条鱼似的穿梭在游泳池里。 午饭后她补觉了，本意是让顾尧野不用管她，自己玩个尽兴的。但顾尧野不肯离去，哪怕是丝毫没有睡意，也要睁着眼睛躺在她身边，陪她入眠。 江静月问他不觉得这般很无聊，虚度光阴？ 男人静默看了她片刻，闭眼欺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音色温柔缱绻：“你不懂……” “我人生中所有趣味，皆系于你。” 所以只要是和江静月在一起，哪怕是睡觉、发呆，什么也不做。 日子也是有意义的。 根本没有虚度光阴一说。 明知顾尧野说情话是信手拈来。 江静月还是不争气地心动了。 呼吸微屏，她身上最后的抗拒卸去，翻身埋进了男人温暖舒适的怀抱里。 声音瓮声瓮气的：“顾尧野……你不要太好。” 否则，江静月总觉得自己被他喜欢着，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不确定自己对他的爱和好，有没有及他给她的十之一二。 这对顾尧野不公平。 “你以前不是总觉得我这个人很坏吗，那往后余生，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全部的好。” “只对我一个人好？” “当然。” “……” - 接下来几天，顾尧野果然说到做到，带着江静月专心玩儿。 先是滑翔飞行，在广阔无边的蓝天下随风而行。 江静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这几日她玩心都被顾尧野勾起来了，中途接了个白思思的电话，听她说起工作上遇到的难题。 江静月头一次觉得，要是自己当初没有干法医这行就好了。 躺平做江家大小姐，当一条咸鱼也挺好。 那样就能和顾尧野一起走遍全球各地，见识大好山河。 但这种懒散图安逸的念头也就在江静月脑子里停留了一两天。 她后来还是找回了理智，端正了思想，决心好好度蜜月。 等蜜月结束回去，一定潜心工作。 离开马尔代夫的前一天，顾尧野带江静月去坐了热气球。 傍晚的天空，残阳如血。 晚霞堆卷在天尽头，呈渐变色。 热气球升空后，如海里的一片浮萍，自由荡于天穹下。 江静月扶在栏边，举目远眺。 鬓边的发丝被风吹得肆意飞舞，几欲眯眼。 顾尧野就在她身旁，骨节分明的手揽着她的腰，陪她一起向落日荡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 只在静谧中，顾尧野从背后抱住江静月，将下颌搭在她肩上，连声音都是异于平常的平静：“夕阳好美。” “是啊，好美。”江静月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日落。 她觉得美是因为新颖，惊奇。 可顾尧野觉得美却是因为此时此刻，江静月在他怀里。 这种切实拥有的感觉，让他觉得心情平静，充实满足。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祥和。 后来又安静了一阵，男人突发奇想，偏头往江静月颊侧亲了一下，温声：“静静，要不我们补办一次婚礼吧。” 之前举办婚礼，是迫于两边长辈要求。 为了让二老安心，所以顾尧野才答应江静月的提议，只同她举办了小小的婚礼。 说真的，这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结婚这种事情，婚礼当然要极尽奢华，声势浩大。 他方才生出灵感，觉得在热气球上举办婚礼就挺好。 试想一下，夕阳西下，他和江静月在残阳余晖里互相宣誓，约定相守一生。 让婚礼仪式在天上进行…… 那一定很浪漫很特别，也一定会让江静月终身难忘。 就在顾尧野满心跃跃欲试时，被他拥在怀里的江静月沉思了片刻，冷然拒绝了这个听着就是一堆麻烦事的提议。 “不要……” “累且不说，爷爷们那边也不好解释。” “最重要的是，谁没事结婚结两次的，总觉得不太吉利。” 江静月咕哝了一堆，也就最后一句说服了顾尧野。 结两次婚听起来，是不太吉利。 虽说他平日里也不信这些，但是事关他和江静月的未来，勉强还是信上一回好了。 - 马尔代夫一行结束后，顾尧野带着江静月去了度蜜月的下一站——新加坡。 新加坡是有名的花园城市，最近江静月在经期，情绪敏感，去那儿养几天正好。 他们在新加坡住了三天。 去了环球影城和圣淘沙岛。 江静月体验了一把双轨过山车擦肩而过的刺激。 从过山车上下来时，顾尧野将她抓他手臂留下的指甲印递到她眼前，笑着控诉她下手真狠。 还说等她亲戚走了，要把这些连本带利讨回来。 末了，男人勾过江静月的脖颈，凑到她耳边亲了亲，问她开不开心。 刚才过山车擦肩而过时，什么感觉。 江静月还未从过山车的刺激里缓过来。 半晌才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尧野，最后也勾了他的脖子，令他折腰下来将就她。 江静月也凑到了他的耳边，呼吸温热绵延，说话吞吐：“我感觉……雪崩了……” “……哗啦啦，热乎乎。” 一时没懂的顾尧野：“什么？” 江静月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磨着后槽牙般：“我说……该换姨妈巾了！” 她刚刚在过山车上时，就感觉一股暖流哗啦啦。 想来是因为方才在上头的时候，她掐了顾尧野的胳膊，被他报复性地凑近，咬住耳垂吻的缘故。 “……”顾尧野会意过来，一时不知该作何种表情。 只余耳垂酥麻的感觉，像野火燎原一样烧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察觉到不对。 按照经期原理，江静月应该快结束了。量应该极少了才是，怎么会雪崩…… 晚上回到酒店洗澡时，顾尧野终于恍然。 江静月的经期已经结束了。 白天在过山车上那一出，是因为他咬了她的耳朵。 意识到这一点，顾尧野把人扣在了怀里。 后来江静月终是忍无可忍，瞪着顾尧野，上气不接下气：“你脑子里……还能想点别的吗？” 顾尧野低笑一声，长睫低垂，深眸近距离凝着她，厚脸皮地凑上去亲她唇角，“你不是说……我用st谈恋爱？” 江静月努力睁开双眼，望住他，茫然了片刻。 半晌才想起来早前她找顾尧野解除婚约，被他打趣没见过男人身体时下意识的那番反驳。 她当时确实那么怼过他，但江静月没想到男人至今还记得清楚。 片刻后她没好气地哼哼两声，瞪着男人：“……难道不是？” 顾尧野则好脾气地应声附和，温柔亲吻她：“是啊……” 他的声音故意拖长，呼吸绵延于江静月唇畔，音色沉哑：“我这不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 “老婆说的……都对。” 江静月：“……” 59. 真情种059 “你想要什么” 在新加坡呆了天,江静月和顾尧野动身去了巴黎。 虽然婚礼不能重新举行一次，但是婚纱照却可以多多益善。 所以到新加坡的第一天，顾尧野便给自己圈内好友打电话找人脉,约了巴黎一家知名婚纱摄影工作室的王牌摄影团队。 正因为靠关系插队约好了拍照时间,顾尧野才带着江静月从新加坡飞往巴黎。 祈祷着能在浪漫之都留下难以忘怀的回忆。 落地巴黎的当晚，顾尧野带江静月住进了私人别墅。 他在这边没有置下房产,短时间也没办法购得称心如意的别墅，所以干脆高价租赁了一套私人别墅。 小住一周，等拍完婚纱照便离开。 入住之前,已经有人将别墅里里外外打扫过,按照顾尧野的指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装饰。 都是按照江静月的喜好布置的。 哪怕异国他乡,入住别墅时,也给了她一种回家的感觉。 江静月颇感意外。 偌大的别墅配备了管家、女佣和厨师,临时负责照顾江静月和顾尧野生活起居。 别墅后面还有一个花园,种了满园的玫瑰。 这个季节,各色玫瑰花含苞待放,院子里馨香芳甜，十分怡人。 江静月入住后,简单熟悉了一下别墅的环境,便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顾尧野则约了摄影团队，商量拍摄婚纱照事宜。 - 顾尧野和摄影团队聊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送走了客人,他回屋洗澡上床时，江静月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她睡得香甜,又念及明天要开始婚纱照的拍摄任务，顾尧野打消了折腾她的念头。 只小心翼翼躺在江静月身旁，将温香软玉揽入怀中,视如珍宝地圈抱着。 “老婆，晚安好梦。”顾尧野亲吻了江静月的头发，声音磁哑极轻，仿佛梦呓一般。 谁知，本来睡得安稳的江静月似有所感。 竟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出于本能给予顾尧野回应一般。 - 翌日清晨，浓雾笼罩了整座城市。 后院的玫瑰凝满露珠，在糖白的雾丝下，花枝绿叶，皆被露气浸染，湿漉漉的。 江静月睡了个好觉，自然也醒得早。 她睁眼时，顾尧野就躺在她身旁，还在睡梦中。 也不知道他昨晚忙到几时。 江静月并没有打扰他休息，蹑手蹑脚下床去，和一早来别墅帮忙的管家和佣人们打了招呼，她换了轻便的运动装，去别墅区里晨跑了一圈。 待她回到别墅时，顾尧野已经醒了。 摄影团队的成员也悉数到齐，等江静月和顾尧野吃过早餐，便出发前往塞纳河畔。 这次拍婚纱照的尺度和在香山那次截然不同。 毕竟当初他们拍婚纱照只是为了应付两位老爷子，顾尧野占的最大的便宜，也不过是亲了江静月的额头而已。 但这次不同，这次他们之间早已跨越了最亲密的那条界线。 拍起婚纱照来，自然不用顾忌太多，十分得心应手。 比如拍水下婚纱照时，身穿黑色婚纱的江静月和白色衬衫的顾尧野，双双湿透泡在温水池中。 水面雾气腾腾，有一种仙气缭绕的错觉。 而浸泡水中的顾尧野单手抱着江静月的腿，令她高出自己一截，仰头望向她，含情脉脉，薄唇微张。 他那副神情，似在祈吻，眼神暗欲汹涌，蛊惑极了。 江静月则居高临下地垂望着男人。 面带羞色，瓷白肌肤透着浅粉，眼神澄澈，楚楚动人。 她身上黑色薄纱的婚纱湿透，婀娜身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有一种怀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醉人。 两人同框的画面，氛围感拉满，纯欲结合，张力十足。 这次婚纱照的风格更符合顾尧野的审美。 明艳张扬，肆无忌惮。 江静月也因为妆造的原因成了百变女郎。 时而清冷御姐，时而清纯动人。也有比较卡哇伊的风格，没想到江静月妆造一出，竟是与“可爱”这类词也并不违和。 一周的时间，他们夫妻俩拍照几乎将巴黎各大知名景点打卡了一遍。 埃菲尔铁塔下的矜贵冷艳风格，凯旋门的温雅风格，还有凡尔赛宫宫廷贵族风，以及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自然风…… 辗转奔波，江静月快累趴了。 好不容易熬到婚纱照拍完，他们也该离开巴黎，动身去奥斯汀。 顾尧野曾在奥斯汀呆了五年。 便是在那个城市，他和袁月河相识，携手创办了月野集团，打下了一片“江山”。 此去奥斯汀，江静月以为顾尧野是想带她去看看他曾经居住过的城市。 却不知，顾尧野的目的是带她去认识一下他那个绯闻对象。 有些误会，哪怕江静月已经跨越鸿沟不再介意，身为她的丈夫她的爱人，顾尧野却觉得自己仍有解释清楚的义务。 - 离开巴黎的前一天傍晚，顾尧野早早打发了别墅里的临时管家和佣人。 连厨师都没留下。 只因拍摄婚纱照时，江静月无意间提了一嘴，说她想念家乡菜了。 度蜜月以来，在国外东奔西走，吃的方面也都是入乡随俗。 时间长了，她想念家乡味道也是正常的。 所以顾尧野遣散了管家一行，便趁着江静月补觉的时候出门了一趟，去买食材。 所有食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忙活了两个小时才赶在天黑透前回到别墅。 江静月还睡着。 顾尧野去房间里看了她一眼，便下楼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买了一些小龙虾，打算给江静月做麻辣小龙虾。 除此之外还有江静月喜欢的蒜香排骨和拔丝红薯、水煮鱼、双椒兔…… 顾尧野忙乎了两个多小时，做了六菜一汤，这才上楼去叫江静月起床。 彼时江静月也将要醒来。 睡了太久，她骨头都松散了，有种浑噩感。 被顾尧野从被窝里捞起后，她坐在床边靠着男人醒了好一阵神。 要不是顾尧野担心做好的饭菜凉了，催促她。江静月怕是靠着他还能再睡过去。 约莫晚上八点多。 江静月彻底清醒了。 她被顾尧野抱去浴室里简单洗漱了一番，用湿毛巾擦了脸，意识这才恢复过来。 为此，她还被顾尧野调侃是一只贪睡的小懒猪。 似是为了报复男人给她起的绰号，在顾尧野抱她下楼时，江静月攀着他的脖颈，隔着他身上薄薄一层家居服，一口咬在他肩上。 依旧硬邦邦的口感，令江静月毫无成就感。 不过她从顾尧野衣服上闻到了淡淡的油烟味，秀眉微蹙，猜测道：“你下厨了？” “是啊。”顾尧野嗓音噙笑，低头就往江静月脸上亲了一口：“谁让我们家静静不仅是只小懒猪，还是一只小馋猫呢。” 江静月愣怔片刻，这次竟是没跟他计较。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此刻确实有一些感动。 感动之余，江静月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吞咽，好奇起今夜的晚餐来。 “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她圈着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畔轻声问。 她的语调绵软好听，任谁也拒绝不了她的盘问。 顾尧野更是被她婉转的声线勾动心弦，呼吸微滞，垂望向她的眼神深沉了些。 要不是顾虑到已经快过饭点，怕饿坏江静月。 他是真想抱着她折回卧室里去。 到楼下餐厅时，顾尧野把江静月放下地，体贴地为她拉开了餐椅。 待她坐好，他才一道菜一道菜为她揭晓答案。 江静月单是看着，唾沫已经开始泛滥了。 何况一道道菜肴的香味还顺势飘过来，愣是灌满了她的鼻腔。 “好香啊，野哥万岁！”此时此刻，江静月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一想到顾尧野专程考了厨师证，就为了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她心里就感动不已。 而且受了他这么多的好，江静月也不禁想要回报他些什么。 顾尧野之前喜欢她唤他“野哥”，今晚江静月便叫个够，直到他厌烦为止。 可她不知道的是，顾尧野根本不可能对她厌烦。 这会儿他心里也跟抹了蜜似的，薄唇挽着弧度，根本收都收不住。 “野哥好吗？” “好！” “那老婆，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些什么？” 疯狂吞咽，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的江静月：“……你想要什么？”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又掉进他的坑里。 奈何顾尧野这人若是真想藏起自己的心思，任谁也看不透他。 所以江静月看了他片刻便放弃了。 男人也不着急，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一副要把江静月伺候得妥妥帖帖的态度。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江静月：“……” 她瞧着顾尧野越发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不过她顾不上多想，因为男人已经帮她夹了蒜香排骨到碗里。 江静月的注意力顿时被排骨吸引，恨不得立刻将其吃进嘴里。 顾尧野没见过她这么嘴馋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这次度蜜月，自己委屈她了。 顿时收敛心思，专心给江静月夹菜。 她先吃着，他给她剥小龙虾。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江静月吃得很撑，却还意犹未尽。 要不是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她是真想把每一个餐盘都一扫而空。 餐后残局也是顾尧野收拾的。 江静月想帮忙，被他赶出了厨房，切好果盘备好零嘴，把她安排到客厅那边看电影去了。 吃东西是吃不下了，江静月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以助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估摸着顾尧野那边应该收拾完了。 江静月蹑手蹑脚去了厨房。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吃人嘴软，应该回报顾尧野些什么。 所以当男人收拾厨台时，江静月悄无声息从背后靠拢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顾尧野的身形僵硬了片刻，似是被吓到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当他回过神来，低磁笑了一声：“我都已经收拾完了，你来也没活儿给你做。” 江静月默了会儿，含糊嗯了一声。 随后她将顾尧野抱得更紧一些：“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 男人又是微愣，随后反应过来她是指他讨要奖励那件事。 顾尧野沉吟了片刻，将厨台收拾完，他洗了下手。 随后擦干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江静月抱着他腰身的手背上，轻点了两下，随后将其握住，迫使江静月松了一些力道。 而顾尧野也随之转身朝向她，顺势将退开半步的江静月拉回怀中，不松不紧地揽着。 他笑吟吟看着江静月，垂望她时，眸色渐深，意味深长：“是我想要什么，你都满足？” 江静月从他暧昧不明的眼神里看懂了什么。 虽然迟疑了片刻，但她最终还是心一横，点了头：“对。” 顾尧野唇角的弧度明显变深了，掌着江静月的后脑勺便低头吻上她。 呼吸绵延于她唇畔，他对她爱不释手：“老婆……你看这厨房的中岛台大不大。” 江静月不明所以，人已经被顾尧野抱起，往中岛台那边走去。 男人将她轻轻放到奶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 江静月只穿了一件红色蕾丝边吊带的睡裙。 乌黑的长发披散，发尾在她细腰一截荡漾。她皮肤白，在乌发红裙的衬托下犹如一件珍贵瓷器，美丽易碎，让人情不自禁小心翼翼起来。 男人站在中岛台前，高大身躯挤在江静月面前，身影如压城的黑云笼着她，居高临下垂望她精致绝美的面庞。 肤白如瓷，眉眼弯弯，朱红色的樱桃小口令人垂涎。 两缕鬓发落在鬓角，飘扬间展露几分媚态。 她的呼吸并不均匀。因为刚才浅尝辄止的那个吻。 顾尧野将她一切姿态尽收眼底，一双狭长单眼，眸色深了又深。 最终，他微折腰身，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奶白色中岛台边沿，低首再次亲上她。 ……随着时间推移，江静月的视野里除了男人那张惊为天人却为她动情的俊脸，便只剩下吊顶琉璃灯潋滟的白光。 她被堵着嘴吻得呼吸全乱，思绪也濒临空白。 心中一边觉得羞赧，一边暗骂顾尧野花样多。 他吻得用力，似要将她整个吞没。迷离间，江静月摸到了男人手臂上纹理分明的肌.理。 顾尧野一遍遍的亲她，似春.风.细.雨柔化人心。江静月的眼睛肉眼可见的迷离。 见状，顾尧野声音哑了些，极具诱.惑：“下次……试试阳台？” 思绪混沌的江静月：“……” 滚啊！ 60. 真情种060 “江静月对他的爱意”…… 婚纱照成品要等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 所以顾尧野和江静月离开巴黎前,给工作室那边留了深市的地址。 计划着等他们蜜月结束回到深市，才能收到相册。 离开巴黎后，顾尧野带着江静月辗转了一番,终于抵达他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城市。 春季的奥斯汀,白日气温大概20c，一阵风吹过，会感觉有些阴潮的凉意。 顾尧野到底在这边生活过五年，且月野集团也曾立足于这座城市。 他在这儿自然是有房产的。 恰好月野集团那边还有些收尾任务需要袁月河亲自处理，所以他这几天也在奥斯汀。 听闻顾尧野和江静月落地,袁月河跟他们约了晚饭,说是要为他们夫妻接风洗尘。 所以顾尧野带着江静月回他在奥斯汀鸟湖附近的公寓简单修整了一下，便顶着细如丝线的雨出门了。 打车到袁月河订好的餐厅时，江静月突发奇想,询问其顾尧野当初跑来国外留学的初衷来。 “你当初一声不吭出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以前，江静月定然觉得顾尧野出国深造,是为了学业、事业。 毕竟他在国外这几年，丝毫没有懈怠,甚至闷声和袁月河创办了自己的企业。 这番事迹,在深市整个上流圈子里都是相当炸裂的。 毕竟与顾尧野同龄的那些富家公子哥，要么还在心安理得做着他们的富二代，要么进了自己家的公司,亦或是在家里人的支持下磕磕绊绊的创业。 细细数来，倒是没有一个能像顾尧野这么能干的。 自己是汽车设计师，参加过国际性的比赛，还拿过奖。 最重要的是，他所做的这些,没靠过顾家分毫。 这么一看，他今日能有所成就，倒真是让人挺佩服的。 但话说回来，自从知晓顾尧野对自己的心意长达十年之久。 江静月便忍不住怀疑他出国留学的初衷。 究竟是为了学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顾尧野沉默了好一阵，才勉强组织好措辞：“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车厢内寂静，所以哪怕顾尧野的声音压得再低，江静月也能听得清。 何况他说话时，温热的薄唇还若即若离贴着她的耳朵。 “自然是真话。”江静月扭头看了男人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顾尧野笑了笑，大手掌着她的脑袋，将其按进怀里。 似是想让江静月近距离地聆听他的心跳声。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深市那个伤心地，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孤独终老。” 说到“孤独终老”时，顾尧野将怀中的江静月抱紧了一些。 而江静月则心脏紧缩了一秒，有些难言的心疼。 正当她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安慰顾尧野时，出租车到地方了。 - 袁月河订的是一家环境清幽雅致的西餐厅。 单看店内装潢和播放的音乐，以及服务员的专业程度，便可知道，这家餐厅应该是片区内较为高级的用餐场所。 想必一顿饭下来，不会便宜。 因是袁月河做东，顾尧野丝毫没跟他客气。 上来就要了一瓶76年的罗曼尼康帝特级园干红葡萄酒。 这酒产自法国，口感醇厚，搭配牛排最佳。 袁月河倒是没说什么，今晚这一餐，他本就做足了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权当是祝贺顾尧野暗恋成真，娶得白月光。 三人在靠落地窗的餐位落座后，袁月河简单询问了一下江静月这次度蜜月的感受，以及他们夫妻目前为止都去了哪些地方。 随后熟络一些了，袁月河便发挥出自己工具人的作用，有意无意地在江静月面前提起顾尧野那段辛酸苦涩的暗恋史。 “我最初知道他有个白月光时，还震惊无比。” “没想到阿野这么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人，心里竟然藏了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姑娘。” “当时我就好奇，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他如此魂牵梦萦，朝夕难忘。” “直到我回国那次，遇上你被绑架，阿野冒着危险救了你，还受伤入院。” 袁月河说着，还和顾尧野对了一下视线，“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白月光是江小姐你。” 男人话落，还要继续。 却蓦地被顾尧野打断：“等下，什么‘江小姐’，你就不能懂事点，改口叫声‘顾太太’？” 他这一打岔，袁月河和江静月都被逗笑了。 倒是及时遏止了江静月心里疯长起来的愧疚感。 袁月河失笑不已，颇为无奈：“好好好，顾太太。”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原来你的白月光是顾太太。” “行了吧？” 顾尧野满意了，微微点了下头，意思是袁月河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真是没想到，阿野单相思十年有余，竟也能美梦成真。” “看来他当初铁了心要回去联姻，倒是没有选错。” 袁月河识趣地没再提那些可能会让江静月加重负罪感的过去。 不然惹了江静月不高兴，顾尧野回头还不得想尽办法折腾死他。 单是要把月野集团迁回国内，就已经够袁月河忙的了。 袁月河的话让江静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过去那些不太能想通的问题，如今竟是全都捋顺了。 譬如顾尧野突然回国，就为了顾江两家联姻事宜。 也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国的。 他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期待和她结婚？ 江静月沉思之际，服务员过来上餐了。 醒好的红酒，配嫩软可口的牛排，其中妙趣，实在难以言喻。 江静月的思绪很快就被美食打断了。 一旁的顾尧野将丈夫的职责进行得十分彻底。 他帮江静月把牛排切成四四方方小小的一块。这样她就不用自己动手了，只需用叉子慢条斯理的进食即可。 如此体贴周到的顾尧野，愣是让一旁的袁月河看呆了眼。 谁能想到，当初在赛车场上豁出性命和他飙车，桀骜不驯的“野马”，竟也有人能降得住他。 顾尧野这般温驯乖顺细致入微的一面，放在整个赛车界那也是相当炸裂的。 爱情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竟然能把一个浪荡子变成老婆奴。 真是可怕又有趣。 - 晚饭过后，江静月和顾尧野便先回了。 但袁月河那边约了明日，说是有一场野外赛车比赛，想让顾尧野去玩玩儿。 江静月听见赛车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因为她从未亲眼见过顾尧野赛车，从小到大，也从未去过那种鱼龙混杂的现场。 见她有兴趣，顾尧野便答应了，说是久违地玩一玩。 翌日傍晚，江静月和顾尧野早早用了晚饭，便开车前往野外赛车的场地。 到地方后江静月才知道，原来国外喜欢这种非正规赛事的人很多。 现场人山人海，大家都在为各自看好的赛车手振臂高呼。 顾尧野回国之前就逐渐淡出了这个圈子。 这次比赛本是主办方邀请袁月河参加，袁月河特意将名额让给了顾尧野。 只因这次参赛的选手中，当初和顾尧野传绯闻的那个赛车女郎的哥哥也在列。 巧的是，赛车女郎elsa这次也来了。 顾尧野带着江静月穿过人海到出发点时，elsa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站在一起。 他们在和elsa的哥哥说话，elsa挺着一个孕肚，说话时眉开眼笑，与她身边金发碧眼的异国美男十分登对。 但饶是如此，在顾尧野牵着江静月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elsa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 四周都是陌生的异国面孔，江静月和顾尧野这一对本就在众人对比下惹眼一些。 何况他们的颜值都很高，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帅哥美女的人堆里，他俩的容貌也是让人一眼望到便再也移不开眼的优秀。 陌生精致的东方面孔，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elsa自然不例外。 何况其中那个高个子男人还是她认识的，曾经喜欢过的人。 故人重逢，免不了要打声招呼的。 在elsa带着哥哥和丈夫主动上前和顾尧野打招呼时，江静月的目光也停留在了肤白貌美的女人脸上。 有些诧异顾尧野同他们认识。 随后她不禁想到他在国外几年里的传闻，心里下意识地想，眼前貌美的孕妇或许就是顾尧野过去招惹过的小姑娘也不一定。 事到如今，人家已经怀有身孕，且已经找到了真爱。 江静月哪怕心里这样猜测，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出半分来。 elsa热情地和顾尧野打了招呼。 她的哥哥更是对接下来的比赛兴致勃勃。 他们相谈甚欢，江静月在一旁安静听着，没有打扰。 从他们的交谈中，江静月了解到顾尧野和那个叫elsa的姑娘的哥哥曾经一起赛过车。 elsa的哥哥视顾尧野为可敬的对手。 而这个叫elsa的姑娘，则满眼透露着对顾尧野的欣赏和崇拜。 这让江静月越发笃定她和顾尧野之间，曾经有过一段。 虽然早在意识到自己不可控地爱上顾尧野后，江静月便下定决心，不去在意他曾以游戏人间的态度在国外拈花惹草的过去。 但如今和可能是“花草”之一的elsa面对面，江静月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些难受。 也因此，她意识到人的感情是不可控的。 她也没有强大到能完全不在意不吃醋的地步。 就在江静月考虑着眼不见为净。 打算跟顾尧野说一声，她去旁边等他时。 牵着她的手的男人忽然提到了她，并顺势将她拉到怀中揽着，大大方方跟elsa三人介绍：“thisisngjgyue.” 顾尧野话音落定，江静月看向他，恰好与男人含笑低眸朝她看来的视线撞上。 许是因为男人发音低磁好听，直接介绍她是他的太太。江静月的心跳因此变得非常快，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腔。 片刻后，她被几人热情打招呼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忙不迭伸出手和那个叫elsa的姑娘握手。 没想到那姑娘比顾尧野还坦然，笑吟吟对江静月道：“hel，iaeetyou.” “tobeho，iedtobelsa坦诚交代了自己曾经对顾尧野的心意。 并在江静月开口前，主动向她解释，她虽然追求过顾尧野，但是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他拒绝了。 不仅如此，elsa还同江静月说起顾尧野当时拒绝她时说的那番话。 顾尧野说，能得到elsa的喜欢是他的荣幸，因为她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 但是他很抱歉。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并且此生，他都非那人不可。 elsa曾追问过他喜欢之人是谁。 顾尧野也耐心回复了。 或许是因为当时他身处异国他乡，而且笃定elsa这辈子都不会和江静月有任何交集。 所以顾尧野很坦然地告诉了elsa，他爱的姑娘叫江静月。 也简单说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 所以刚才elsa在听见顾尧野介绍江静月时，她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后来是由衷祝福顾尧野的笑意，很高兴他终于如愿以偿，和他心爱之人结婚了。 从elsa口中，江静月得知顾尧野在国外时虽然喝烈酒，赛车野，但他和身边那些对他充满向往的女孩子，并未有过半分逾越之举。 elsa还说，喜欢过顾尧野是她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因为顾尧野这个人，真的很好很优秀。 他会善待每一个跟他表白的女孩子，也会让她们有一种他很值得她们喜欢的感觉。 哪怕喜欢的心情得不到回应，但一想到自己曾经眼光如此之好，能喜欢上如此优秀的男性，便觉得这真是一件令人难以忘怀的幸事。 虽然表白被拒绝了，但是因为顾尧野，elsa心里对另一半有了明确的标准。 她也正如顾尧野祝福那般，找到了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婚后至今，过得非常美满幸福。 - 这场赛车结束后，江静月对顾尧野又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她不仅知晓了男人在国外传出绯闻的缘由，还第一次见识到了赛车时的顾尧野那难以掩藏的魅力。 换上赛车服的他，几乎与那辆黑色赛车融为一体。 野性迸发，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赛场上肆意张扬，豁出了性命一般。 当时的场面太过震撼，江静月有很长一段时间，大脑都是空白的。 四周尖叫声不断，她的心里却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当顾尧野轻松获胜，从赛车上下来的那一刻。 周遭所有女孩都在为他疯狂尖叫，声音震耳欲聋。 江静月的内心沸腾着。 她也两手捧在嘴边，为男人欢呼。 可是她的声音太势弱，淹没在周遭尖叫里，根本不可能传到顾尧野耳朵里。 可即便如此，看着那个身穿黑白赛车服的男人随手摘掉头盔，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似是在寻找她的身影。 江静月还是不争气地疯狂心动了。 她与穿越人海，去到顾尧野身边。 却在走近他的过程中，通道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兴奋尖叫：“ireallyhis!” 江静月被惊得停下脚步，差点踉跄摔倒。 顾尧野便是此时寻到她的身影，从人海那端疾步过来。 “静静，你没事吧？”顾尧野但有的声音传到江静月耳朵里时，她人已经被赶过来的他牵住了手。 而江静月却只是含糊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 视线却不由自主朝刚才那个，说是想要体验一下做顾尧野妻子的乐趣的女孩看去。 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五官立体精致，明媚艳丽，欧美风的漂亮长相。 此刻女生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身旁的顾尧野。 莫名的，江静月心里泛起了酸意和浓烈的占有欲。 她收回视线，主动抱住了顾尧野的胳膊，将身体和小脸往他胳膊上贴。 柔细的声音在鼎沸人声下，清晰传到了顾尧野耳朵里：“老公，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她不想留在这儿了。 这里有好多年前漂亮的女孩子对她老公虎视眈眈。 此时此刻，江静月心中的感觉，她真是前所未有过。 ——想把顾尧野关小黑屋，最好拿铁链拴起来。只自己一个人能和他见面。 顾尧野已经被女人娇软泛酸的那声“老公”迷住了。 七荤八素的，满脑子都是江静月那声“老公”。 他大喜过望，心花怒放。 自然是江静月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想回家，他便马不停蹄去和袁月河打招呼，卸了装备，立刻带江静月回家去。 只是回家途中，途经一家便利店。 江静月让顾尧野去买了点酒。 顾尧野不知所以，但他还是照做了。 不仅买了酒，还买了点熟食当下酒菜。 - 回到公寓，江静月心情沉闷到了极点。 自己去洗了澡，然后趁顾尧野去洗澡时，她抱着买回来的酒和熟食在客厅地毯坐下，肆无忌惮地吃吃喝喝。 等顾尧野从卫生间出来时，江静月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男人有些莫名，欲上前阻止她继续喝醉。 却被江静月一把推坐到沙发上。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江静月已经主动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两只莹.白.娇.嫩的手撑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江静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半晌，她突然腾出一只手揪住了他黑色衬衣的衣领。 再后来，顾尧野被女人压制在沙发上。 他的静静，他的老婆，此刻就像那御马的女将军，威风凛凛。 借着酒劲，说了一句足以震惊顾尧野后半生的话。 “eo.” 江静月一副豁出去的语气，似醉非醉的神态，所言如.狼.似.虎。 顾尧野震惊了许久，由下仰望她的目光逐渐幽深。 最终，他的双眼噙满意味深长的笑意，嗓音有些哑，低磁藏欲。 沉声问江静月：“你确定？” 随后，没等江静月那只小醉猫应答，顾尧野一个仰卧起坐，大手捞过她的后颈，把人顺势压向自己。 如饥似渴地仰头吻上她。 本居高临下的江静月不知怎么就被以.下.犯.上，失了势头。 只呼吸混乱之际，她隐约听见顾尧野在她耳畔磁声碎语：“静静……” “……哭了我也不会停噢。” 因为酒精的缘故，江静月脑子迷迷瞪瞪，一团浆糊。 根本无暇去思考他的话意。 她回应着他的吻，那副要冲破桎.梏，与他吻至地老天荒的架势，简直和顾尧野一模一样。 至少此时此刻，顾尧野感受到了江静月对他的爱意。 炙.热.浓.烈，竟是与他不相上下。 61. 真情种061 “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 江静月和顾尧野在奥斯汀呆到蜜月快要结束,才动身离开。 原本按照顾尧野的计划，他们只需提前两天回到深市修整即可。 但是江静月说她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所以离开奥斯汀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江静月神神秘秘的,说什么也不肯告诉顾尧野蜜月尾声她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机票她订的，登机前更是神神秘秘,不让顾尧野看和听。 但即便如此，顾尧野还是不小心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 ——马耳他。 顾尧野很好奇，江静月带他去马耳他做什么。 所以哪怕他知道了目的地,也一直装作不知道。 等到了地方,江静月查路线,带他去了当地一家教堂。顾尧野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江静月是把他们领证时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了。 “虽然我们没办法在这个不能离婚的国家领证结婚。” “但是顾尧野，我愿意与你再一次宣誓。” “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开。” 温柔坚定的女声在顾尧野耳畔响起时,他差点哭了。 眼里泛起热意，说不出的感动涨满胸腔。 顾尧野揽住了江静月的腰,不让踮脚来他耳畔告白的她退开。 他高大的身躯微倾，如山海压在她身上。 紧紧抱了她许久,男人才声音哽咽地开口：“你知道吗静静……我做梦都没这么美好过。” “谢谢你……”顾尧野紧贴着她的脸颊,手上的力道收紧，似要把江静月揉进身体。 他从未奢求过她能有多爱自己。 哪怕她爱他，只有他爱她的十万分之一，那也足够了。 可是江静月却很努力地弥补他。 想要给他同等的爱。 这是顾尧野做梦也不敢想的。 可江静月却帮他实现了一个又一个美梦。 以至于此时此刻，顾尧野心里竟生出一种死也值得的感觉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江静月,大手掌在她脑后，令她与自己额头相抵，鼻尖轻蹭。 最后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闭眼去吻她,那句回应的誓言，断断续续化在江静月唇畔。 “你说的没错……” “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开。” - 四月初，蜜月旅行结束了。 江静月和顾尧野提前一天赶回了深市。 介于锦上那边的装修工程还没完成，他们夫妻先住进了顾尧野之前住的西亭春雪。 那边离市局远一些，江静月上下班挺赶的。 还好最近市局也没什么大事，她去国外学习的事也暂未定下来。 回到深市的第三天晚上，顾尧野接到了刚下班的江静月，就在市中心一家ktv参加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 初中时，江静月和顾尧野同班，所以这场聚会，她没有缺席的理由。 再加上当初他们办婚礼时，也没通知那些老同学，这次聚会，权当赔礼。 顾尧野直接揽下了聚会所需的开销。 这次初中同学聚会，说白了其实是副班长为班长组织的接风宴。 江静月对初中时的班长程江南还有些印象。 初中那会儿，程江南和顾尧野形同两个极端。 一个是全年级出了名的三好学生，一个虽然成绩也不错，但并不好学，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很是令老师们头疼。 记得班主任就时常用程江南做例子，教导顾尧野来着。 可惜顾尧野从那个时候起就油盐不进，活得非常率性洒脱。 从不为所谓的成绩排名所束缚。 江静月还记得，程江南和顾尧野关系不太好。 因程江南是一班之长，曾好几次抓到顾尧野违规违纪。 年级里都在传，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还曾有传言说，顾尧野带了一帮小弟在校外围堵了程江南。 若是以前，江静月铁定也和班里其他人一样，笃定关于顾尧野不好的传闻是真的。 毕竟人云亦云，大家传得有头有尾，听着挺真的。 且他们那个年纪，又极度缺乏独立判断力。 但现如今，再回想起当初那些关于顾尧野不好的传闻，江静月心里下意识秉持怀疑态度。 毕竟连他在国外那几年的花边新闻都能是假的，这世上关于顾尧野的负面传闻，怕是没有什么是真的了吧。 结果江静月向顾尧野求证时，男人却是一口肯定：“我是揍他了。” “不过并没有以多欺少，我俩一对一来着。” 江静月：“……”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才蹙眉问道：“你干嘛跟他打架？” 顾尧野撇了下嘴角：“他们说你喜欢程江南那样的。” “……我看见他就来气。” 再加上程江南那时候是班长，和顾尧野这种刺头本来就是对立面，说是一点过节没有，那不可能。 江静月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顾尧野，你怎么这么坏啊。” “打人是不对的。” “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男人没有反驳。 被江静月一副教训的口吻教导着，他自觉立正挨打，语气莫名有点乖。 江静月喜欢他在自己面前卖乖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吧唧一口，亲得挺响。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到聚会地点的停车场后，解安全带时，她被顾尧野摁在座椅上狠狠亲了回来。 男人很不经撩，她亲他一下，他就脸热心烫，耳根红透。 回吻她时，更是恨不得就在这儿把她给办了。 气很不匀：“老婆……要不我们打道回府吧。” 这破同学聚会，好像也没什么好参加的。 江静月推了推他的胸膛，眼神嗔怪：“别闹……” “难得的机会，你好好跟人家程班长道个歉。” 顾尧野：“……” 得，有江静月的监督，他这承认错误的态度必须端正。 不过时隔这么多年，程江南还能记得那档子事吗。 - 进入聚会的ktv包房后，顾尧野和江静月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夫妇颜值高，而且此前在班级群里，他们结婚的消息就传开了。 大家议论纷纷，讨论的热度高涨不下。 就在两人进门之前，大家还在聊他们结婚的事。 这会儿当事人双双到场，大家自然要盘问一番。 江静月当初也是班委干部中的一员，担任的是学习委员。 正因为她和程江南更像是一类人，有时候也会一起讨论学习上遇到的问题。 所以才会有她喜欢程江南那种类型的男生的流言传出。 这次聚会，顾尧野单独和程江南聊了一下，化解了多年前的恩怨。 而程江南则是温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根本没把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 两个样貌出众却气质不同的男人同框，难免吸引异性的视线。 江静月和班里其他人闲聊时，也时不时朝角落里拿着玻璃酒杯喝酒闲聊的顾尧野和程江南看去。 她的视线好几次都被顾尧野捕捉到，男人总会给予回应。 或是朝她举起酒杯挽唇一笑，又或是将揣在西裤裤兜里的那只手抽出来，隔空朝她比个心。 这一幕落在程江南眼里，不由觉得顾尧野腻歪得很。 “我挺好奇的，你究竟是怎么追上江静月的？” “除了你这张脸，我实在是看不出你这身上，到底还有哪儿是值得她动心的。” 程江南声音温润噙笑，是开玩笑的语气。 顾尧野浑不在意他的挖苦，眉眼微扬，神情颇为得意：“我俩青梅竹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结婚是命定。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青梅竹马……”程江南垂下了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又过了一阵，男人才端着酒杯轻碰了一下顾尧野的杯子，若无其事地问他：“听说你妹妹也结婚了？” 顾尧野的注意力集中在沙发那边和老同学们相谈甚欢的江静月身上。 蓦地听见程江南提到顾知薇，他才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神色狐疑：“怎么了？” “你认识我妹？” 程江南避开了男人审视的目光，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被威士忌的滋味烈到了。 他浓黑颀长的眉蹙了蹙，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算是认识吧。” 顾尧野：“……” “什么叫算是认识？” 程江南默了片刻，看向顾尧野：“看来除了江静月，你对我们这些老同学，是一点也不关注。” “我在深市戏剧学院任教。” “这次回国，也是出国学习期满，回来继续教书的。” 程江南这么说，顾尧野隐约明白了什么。 没记错的话，顾知薇那丫头就是深市戏剧学院舞蹈系的学生。 再有两个月该毕业了。 “你妹妹选修了我的课。你说我们认不认识？”程江南话说到这里，顾尧野就算再后知后觉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不过，他还是不理解，程江南刚才那一问是什么意思。 “你这当老师的，这么关心学生的婚姻状况？” “……随便问问。” 程江南话落，将玻璃杯里的酒喝完，便一副不想再和顾尧野聊下去的态度。 站直身体，欲走。 不料顾尧野却叫住了他：“你好端端的，跑去国外学习一年做什么？” “该不会是在任教期间闯祸了，出去避难吧？” 程江南知他是在为刚才他挖苦他实行报复。 根本不以为意。 其实他刚才就不应该问顾尧野那个问题。 毕竟一年前，离开深市，离开戏剧学院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洗涤自己对顾知薇那点污浊的心思。 事到如今，顾知薇结婚已成定局，他那点残存的念想，也该彻底断绝了。 - 晚上十一点多，夜色深深。 江静月扶着微醉的顾尧野上了车。 专程过来给他们开车的陆开帮忙把顾尧野塞进了后座车厢里，然后等江静月也上了车，他才带上车门，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车子往西亭春雪的方向开。 一路上顾尧野都靠在江静月怀里昏睡。 他今天似乎很高兴，喝了不少，难得有些醉意。 回到西亭春雪后，江静月跟陆开道了谢，送他离去。 这才回屋将醉酒的顾尧野带上楼，去卧室里，伺候他洗去一身的酒气。 洗澡时顾尧野很不安分，江静月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后来男人抱着她要亲亲，开心得像个孩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乐什么。 江静月一边应付他醉得毫无章法的吻，一边盘问他。 许久，男人才伏在她耳边一五一十道：“大三那年……初中同学聚会，你还记得吗？” 江静月被他亲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很努力才回忆起关于那次同学聚会的零星记忆。 含糊应了一声后，她听见顾尧野继续道：“那晚你喝了点酒……离开的时候，我本来……本来是想送你的。” “可是静静……我还没说出口……” “周矢就来了……” 顾尧野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漆黑的夜空飘着零星小雨。 周矢打车到他们聚会的地方，接走了江静月。 也是那天，他知道江静月和周矢谈恋爱的事。 江静月听完他说的，心脏狠狠收紧，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的手抚上顾尧野的短发，温柔爱怜，“抱歉……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喜欢我。”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刚接受周矢的告白，答应跟他假装男女朋友。” 江静月的初衷是为了挡桃花。 另一方面，周矢因为帮她抓小偷还摔了腿住院足足一个月。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男人诚心诚意请求她与他交往时，江静月都没能狠下心拒绝他。 所以才会有假交往到后来假戏真做的一系列发展和后续。 顾尧野沉沉嗯了一声，似是将她的解释听进去了。 继续压着她亲：“我不怪你，静静……” “因为……今晚我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你最终结婚的对象是我。” “你现在人和心……都是属于我的。” 换句话说，顾尧野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今晚一行，他解开了困住他多年的心结。 他已经向老同学们证明了，他和江静月才是天生一对。 而周矢，他只是江静月漫漫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从今往后，江静月的余生，他会坚定不移地陪着她走下去。 62. 真情种062 “对你心动过” 近日,深市接连下了几天雨。 起初雨势不大，软绵绵的，令整座城市都染上了潮意。 后来一天夜里,雨势大了许多。 翌日一早，市公安局便发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死者为女性，年纪约22岁到35岁之间。 生前又被侵犯过的痕迹。 换句话说，市局这一次,又遇到了奸杀案。 案子落在林豫东他们小组手里,江静月负责法医相关工作,与林豫东他们鼎力合作下,在案发的第三日，便将嫌疑人逮捕归案。 结案那晚,深市的雨下得格外大。 顾尧野惯例开车接江静月下班，回去路上，江静月靠在椅背上养神，偶尔也会掀开眼帘，看一眼窗外的雨夜。 车子往郊外开，越开街景越凄清。 再加上雨夜的烘托，江静月不禁想起了当初的废弃工厂和林备。 - 回到家后，顾尧野替江静月安排好一切,等她进了浴室,这才去书房接着忙设计图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江静月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澡时，胡思乱想了很多。 若说对当初的事情,没有留下一丁点的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她想起了废弃工厂和林备，想起了那个九死一生的雨夜。 自然也就想起了紧要关头,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因为想到了顾尧野，江静月因为恐惧后怕而逐渐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 她站在淋浴下，也终于感受到了热水淋洒在身上的温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洗完了澡。 她难得换上了顾尧野给她买的性.感睡裙，将长发吹得半干，蹑手蹑脚敲开了顾尧野书房的门。 彼时，顾尧野正在画月野集团计划推出的女性向汽车的设计图。 他的注意力本该高度集中，却还是在房门打开一条缝时分散了些许。 并且，在江静月进门时，男人手中的笔便停下了，余光不动声色地专注于进门的江静月。 只一眼，顾尧野的脑袋便空了。 视线的中心，也不由自主转不移到了门口的女人身上。 他愣怔了两秒，眼也不眨地看着肤若凝脂、曲线玲珑的江静月。 她正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解开半透明的奶白色丝质睡衣外套，露出里面同色同质地的吊带睡裙来。 那裙子是他精挑细选买下的，材质轻薄，半透明。 穿在江静月身上，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醉人，十分蛊惑。 顾尧野的眸色逐渐随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人暗沉下去。 就在他屏住呼吸，不知所措时。 江静月柔软的身子贴到了他手臂上，一双水雾氤氲的漂亮眼睛无声看着他，勾着他的心。 偏偏她还贴他特别近地讲话：“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一只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顾尧野再次愣住，不明所以的神情。 于是江静月主动提了局里刚破的那起奸杀案。 顾尧野终于明白过来。 他沉沉看了江静月片刻，忽而放下了手中所有，单手扣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抱坐到了书桌上。 这下换江静月诧异和不解了。 之间男人站起身来，跻身她面前，抵近她，低首来吻她。 顾尧野的薄唇贴上她时，燥热的呼吸也在江静月唇畔肆意绵延。 她听见他微微潮哑的声音：“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还想怎么报答？” 江静月被吻得分了心，无法思考他的问题，只本能回应他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顾尧野的吻辗转至她耳畔，声音继续：“明天休息是吗？” 江静月用仅存的理智点了点头。 男人听了，低哑声音噙笑地继续道：“那今晚……战到天明？” “……”江静月的意识化为空白。 她忽然后悔提“救命之恩”这件事了。 没事干嘛突然感性，自讨苦吃…… - 夜色深深，落地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许多。 江静月在睡梦中被顾尧野紧致的拥抱勒醒了。 她追问之下，才知道顾尧野短暂的睡眠时间里竟然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了废弃工厂的事。 梦到了那个因为他太过大意，差点和江静月死在一起的那个夜晚。 最重要的是，在那个梦里，没有周矢带来的后援。 他差点眼睁睁看着江静月被糟蹋。 便是那一瞬间的愤怒和痛不堪言，令他从生生从那场噩梦里挣扎着醒来。 醒来后，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时，顾尧野差点喜极而泣，身上也出了不少冷汗。 直到把江静月紧紧抱在怀里，顾尧野才逐渐从噩梦的后怕中解脱出来。 再后来，他又想起了当初带人支援的周矢。 因为他，顾尧野难得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我当时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顾尧野低声喃喃，语气里满满失落。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不被江静月喜欢的时候。 江静月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顾尧野以为她这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时，她忽然翻身，抱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脸埋在她胸口。 江静月温柔地抚摸着男人坚硬的短发，虽然很疲惫，但她却还是牟足了精神，“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顾尧野的情绪还处于低谷中，声音也恹恹的。 江静月抚摸着他的短发，徐徐继续：“其实当时看见你奋不顾身跑来救我，我的心跳特别快。” 男人静默屏息。 江静月则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低首主动吻上他，声音越发温柔：“顾尧野……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也很不道德。但是当时我应该有那么一瞬间，是对你心动过的。” 毕竟那可是奋不顾身来救她的男人。 只是当时，江静月并不明白，那种心跳加快的感觉是什么。 毕竟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讨厌顾尧野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他生出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事实证明，凡事无绝对。 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满、太早。 过去的事情，其实没有提及的必要。 虽然过程曲折，但好在他们之间的结局是美好的。 这就足够了。 但江静月刚才的话却对顾尧野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确切地被安慰到，濒临灭绝的信心又重新聚拢，被他拾了起来。 只是苦了江静月。 顾尧野这货，根本就不是她动动嘴就能安慰好的。 比起说的，他更喜欢她用实际行动来给予他安全感。 64. 真情种064 “我想你” 顾尧野出差结束回国那天,是江静月和陆开一起去机场接他的。 他离开的时候，江静月没能去送他。 便想着他回来的时候,尽可能去接他。 陆开将他们夫妻送回西亭春雪便离开了。 不敢留下打扰顾尧野和江静月亲密二人世界。 今晚对于江静月来说,无疑又是个不眠夜。 只是她没想到，顾尧野兴致这么高，非让她换上他特意买的泳装,陪他在别墅后院的泳池里游两圈。 泳池是陆开带人打理过的，毕竟许久没有启用,需要专业人士好好清理。 原本的露天泳池也变成了用玻璃围起来的恒温泳池。 江静月拗不过顾尧野,换上了泳装。 偌大的泳池里,只她和顾尧野两人闲散泡着。 后来果然如江静月所想,顾尧野让她换泳装到这恒温泳池里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她没想到,起初还如春风细雨般温柔亲吻她的男人,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狠。 顾尧野把江静月困在了泳池里。 他有力的臂膀抱着她托着她,将她抵在池壁。 眸中暗火灼烧，他眼睫低垂,视线落在江静月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片刻后,顾尧野低头咬下,咬出一串牙印子。 也因此，江静月吃痛不已,气得用力扯着男人的头发：“顾尧野，你属狗的！” “无缘无故地咬我做什么！” 因为男人咬她那一下,江静月迷离的思绪清明了许多，痛意驱散了旖旎。 可很快，她又被顾尧野带回了暗欲的浓雾中。 男人抬头亲吻她颊侧的水珠,嗓音磁欲，重而有力：“……不算无缘无故。” 江静月心下酥麻，电流穿身般。 只听男人哼笑了一声，与她解释：“当初在这儿，你要和我取消婚约……可把我气得不轻。” 他话音微顿，似是在回忆那天的细节。深沉如海的眸微抬，锁定江静月白里透红的脸，欲将她吸入眼中。 “所以静静……” “我要罚你。” 话落，他低头复又吻来，吻势如盛夏狂风骤雨，不同于春雨的温柔。 江静月：“……” 她只能被他又重又深的吻磨灭意志，心里只一个念头。 顾尧野这个该死的记仇的狗男人！ 她就不该答应陪他游泳！ - 顾尧野出差回来后闲散了一段时间。 白日里江静月上班，他就去锦上那边监工收尾工作。 平淡幸福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江静月这边出国学习的日期确定了。 五月底六月初的样子。 因为这次江静月要去三个月，顾尧野整个人都快疯了。 但凡遇上江静月休息日，他便像个永动机似的，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偏偏每次他都能搞出一些新花样，挑起江静月的兴趣。 令她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十分受用，每次都处在水深火热中，心里好一番煎熬。 这不，江静月临行前他们夫妻共度的最后一晚。 顾尧野非拉着江静月玩什么女.仆.游戏。 江静月被他一阵软磨硬泡再加上美食的攻势，最终答应下来。 她穿上了顾尧野买给她的女.仆.装，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 后果就是江静月被男人困在浴室里，圈在他怀中，手快废了。 偏偏男人不肯放过，抓着她的手继续，复又命令：“还没结束……静静，专心点。” 已经手软无力的江静月：“……”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顾尧野玩女.仆.游.戏了！ 这货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主人！ - 江静月出国后，用半个月的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作息。 因为月野集团这个月业务繁忙，顾尧野没办法追着她到国外。 这让江静月松了口气，安安稳稳过了一段清心寡欲的日子。 只是时间久了，她也还是会有些想念顾尧野的怀抱。 思念如疾，竟让她做了一场旖.旎的梦。 江静月梦醒时，下意识给顾尧野发了一条微信。 本以为男人肯定在忙着，回消息也要等很久。 结果不过几秒钟，顾尧野便向她发起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刚刚梦醒，脸上红晕未散的江静月心跳漏了一拍。 好一会儿她才接通了视频电话。 “老婆，你怎么这个点醒了？” “你那边应该是凌晨吧。” 顾尧野一开口，语气里的担忧关切便藏也藏不住。 江静月心里淌过暖流，她靠在床头，抱着膝盖认真看着视频里的男人。 阔别近一月，异地相处，只靠视频见面。 她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不过当顾尧野笑问她有没有想他，要不要他过来陪她几天时，江静月却莫名口是心非：“不想，不要。” 本以为就算她拒绝了，以顾尧野的秉性，一定还会软磨硬泡。 结果男人却一反常态，顺着她：“那好吧，那等你学习结束，回来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江静月：“……” 她抬眸诧异地看了男人一阵，突然不说话了。 顾尧野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继续说着琐事。 于是江静月心里莫名有些来气，难得耍一回小性子，她挂断了视频。 且不管顾尧野给她打电话还是发消息，一律不搭理。 就这么气了两天，江静月冷静过来后，也意识到自己对顾尧野过分了些。 毕竟他只是顺着她的意思，也算是尊重她的想法。 而且曾几何时，她自己亲口跟顾尧野说过，她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 嘴上说不，身体很诚实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如今却是…… 江静月颇为无奈。 她回酒店的途中便想着，今晚主动给顾尧野打视频，端正态度，好好地向他道歉。 谁知，回到落脚酒店，江静月刚进屋，转身关上房门落下门栓。 她身后便袭来一阵劲风。 随后没等江静月反应，她人已经被黑暗中突袭而来的顾尧野扛进了浴.室。 不过几分钟，男人的吻边和淋.浴的水一起滚.烫落下，江静月身上白色的雪纺衬衫顷刻透.明，她被亲得几欲窒.息…… 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笼，因顾尧野的出现深感震惊的江静月背抵着隔离用的玻璃墙上，微微侧首，她与顾尧野耳.鬓.厮.磨，呼.吸.相.融。 哑声开口时，声音极尽柔.媚：“不是说等我回去……怎么跑来了？” 顾尧野狠狠揉了她一把，惩罚似地咬她耳垂：“因为老婆不诚实……得罚。” 他话落，嗓音噙笑，继续追着她亲。 江静月思绪迷离，半晌才听男人继续，一点点揭穿她那点小心思：“明明很想我，想要我来找你……还死不承认。” “老婆……” “什么时候你这张嘴巴才能和另一张一样，对我诚实一点。嗯？” 他的话令江静月备受刺激，险些先去。 江静月能做的就是紧咬牙关，假装没有听见男人说的话。 只全心全意地感受和回应顾尧野对她的爱意。 毕竟近一个月没见面，她是真的很想他。 “说你想我，静静……” “……我想你。” “……真乖。” 65. 真情种065 “情书” 翌日,江静月才知道，顾尧野来找她,或许只是顺带的。 他这次是代替月野集团参加一场汽车设计国际大赛。 不知为何,意识到顾尧野可能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江静月心里有些难过。 但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安慰自己,该知足的。 不管怎么说，顾尧野确实来找她了。 顾尧野却不想这么含糊过去。 江静月陪她去比赛现场的路上,他小心翼翼拉过她的手把玩于掌心,声音压得低,温润好听：“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老婆。” “比赛才是顺带的。” 被洞悉心思的江静月一脸羞赧。 莫名为自己的小气脸红。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锱铢必较了,比赛和她，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顾尧野来找她了,阔别近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见面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江静月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听完顾尧野的话，她的心情确实变好了许多。 - 到赛场后,顾尧野被主办方的人带去了准备室。 江静月则留在休息室里，平复莫名激荡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随着人群前往比赛场地，见证顾尧野在赛场上沉下俊脸,严阵以待的样子。 江静月并没有留在主办方为她安排的观众席,而是在偌大赛场不断更换位置,举着她特意带来的相机,给顾尧野拍照。 比赛时间很长，现场人多。 各大媒体的记者都在场，四面八方全是异国面孔。 临近晌午时,初赛结束。 下午将进行决赛。 而顾尧野不负众望，跻身决赛。 中午时，江静月和顾尧野就在赛场附近吃的饭。 江静月把她拍的那些照片给顾尧野看，说是回头要专门准备一个相册，把这些照片全都装进去。 随后她不忘给顾尧野加油打气。 所以下午决赛时，顾尧野可谓干劲满满。 后来，比赛结果出来，顾尧野获得了本次大赛的季军奖。 颁奖时，男人受万众瞩目，在台上简单发表感言，并接受媒体采访。 江静月混迹在人群中，第一次以仰望的角度看他。 莫名觉得，顾尧野专注事业时的样子很迷人，看上去实干又可靠。 就在江静月心里感慨万千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个华裔女大学生跟她的同伴小声讨论：“季军好帅啊！” “身材真好，尤其是那宽阔的肩膀。” “放腿一定很舒.服！” 女生的同伴愣了一秒，突然脸红：“我靠，你太.污.了！” 一旁听完她们对话的江静月：“……” 她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两个女生讨论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但不可否认，西装笔挺的顾尧野确实很帅。 他日常健身，身材自然也是极好的。 - 比赛圆满结束后，得了季军的顾尧野带江静月美餐了一顿。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江静月本来顾及到顾尧野今天耗费了不少精神力，一定很累，想让他早点休息。 结果男人不肯，从洗澡开始招.惹.逗.弄她。 后来一切也就顺其自然。 当顾尧野满眼涌着暗.欲将她锁在床尾时，江静月一.条.腿落在男人肩上。这一刹那，她突然get到了赛场那个女生的感叹。 ……顾尧野这宽阔的肩膀，放腿确实很舒服。 没等江静月细想，顾尧野已经俯首来到她耳畔，哑声低语，噙满笑意：“你不是说今日是第一次以仰望的角度看我？” “那我让你从这个角度看我看个够怎么样，老婆？” 江静月：“……” 她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的散乱，连一句完整的理智的话都说不出来。 夜色越来越深，不知何时，窗外竟下起雨来。 - 汽车设计大赛结束后，顾尧野用一个月的时间，向江静月证明了他此番的确是为她而来的。 比赛真的只是顺便而已。 因为男人抛开一切事物，在异国他乡，陪伴了江静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要不是袁月河急招他回去，顾尧野本想一直待到江静月学成归国。 总归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最终还是江静月看不过去了，将顾尧野赶回国去。 她这一个月也确实被折腾得有些狠，实在想消停一下，修生养息。 送走顾尧野后，江静月的生活恢复以往的无趣。 每日三点一线。 无非就是学校、酒店和餐厅。 但好在，一个月并不算难捱，江静月如期回国。 顾尧野也如约去机场接机。 他早早去了，江静月的航班却晚了半个小时。 两人见面时，茫茫人海里，江静月一眼就看见了抱着一束艳红玫瑰的顾尧野。 他西装革履，黑色西服与红色玫瑰相衬，令男人魅力难挡，不知吸引了四周多少女性的目光。 直到顾尧野朝她迎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把花塞她怀里，腾出手来揽过她的肩膀。 四周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这才销声匿迹。 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羡慕。 这些，顾尧野丝毫没有察觉。 但江静月察觉到了，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却又觉得梦也不敢这样做。 谁能想到，她竟然和自己曾经最讨厌的男人结为伴侣，彼此深爱。 - 为了庆祝江静月学成归来，顾尧野为她安排了接风宴。 召集了江静月的同事好友，大家聚在一起吃大餐。 餐品基本都是按照江静月的喜好点的。 但是让顾尧野意外的是，席间江静月没吃多少，而且聚餐结束后，江静月在等他结账期间还说有些反胃，去洗手间吐了一波。 后来顾尧野便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院。 虽然江静月不以为意，但架不住顾尧野的执拗。 江静月本以为自己只是肠胃出了点毛病，却没想到，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却是—— “恭喜二位。” “顾太太已有身孕。” 医生下诊断结果时，顾尧野就陪着江静月面前。 两人屏息等了很久，医生磨磨蹭蹭开口，两句话就击碎了顾尧野心中所有不好的猜想。 紧接着，“身孕”二字在他脑袋里无限放大，占据他所有脑部空间。 江静月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惊讶不比顾尧野少。 心脏突突地跳，连言语能力都暂时失去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 自己竟然……要做妈妈了？！ -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江静月才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 她按照医生给的说法，想了一下。 应该是顾尧野从国外回来的前一晚的最后一次中招的。 因为那晚小雨伞都用完了，当时江静月已经失去了理智，便抱了一些侥幸心理。 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不小心，竟然就有了。 这件事起初让她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她和顾尧野都还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不过家里两位老爷子倒是乐得合不拢嘴，说什么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顾尧野自然是尊重江静月的选择，他因为自己一时失守背负了满满的罪恶感，这半个月一直恹恹的，丝毫不敢碰江静月。 再后来，顾尧野陪着江静月做检查时，他下定了决心。 “抱歉静静，是我一时不察导致了这次意外的发生。” “也让这个孩子超预期降临，给你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 “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太少……但是如果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我向你保证。” “我一定会尽全力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职责，永远爱护你们。” “……但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一直陪着你。” 顾尧野说这些话时，眼眶红红的。 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懊悔内疚，苦于无法弥补。 因为不管是留下孩子，还是放弃孩子，江静月的身体都会受到一定的创伤。 这比用刀割在顾尧野心上更令他难受。 见他如此，江静月心中情绪翻涌。 其实这两个月在家安心养胎，她已经不再如当初那么心慌意乱了。 可以说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到来。 而且从医学角度讲，她现在这个年纪要孩子，于己于孩子都是合适的。 若是再晚几年，年龄上去了，怀孕生产的风险也会大很多。 何况老爷子们也说了，等她胎稳，她要是想回去上班，他们也不会阻拦。 待孩子降生，也会有专人帮忙带，无需江静月操心。 正如顾尧野所言，他永远也不会让她被“妻子”“母亲”这些身份束缚住。 他要她永远自由，做一个利己主义者。 正因如此，江静月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她这个决定，让顾尧野些微诧异，眼眶红红，语气略紧张：“静静……你不用因为任何人有所顾虑，老爷子他们我会……” “我没有。”江静月打断了他，并拥抱他，缓解他的惊慌：“不是因为他们，我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你。” 男人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 只听江静月柔声继续，她还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部：“因为是你……” “你值得。” 哪怕生育有风险，怀孕周期长，会对她的事业、身体造成一定影响…… 她也依旧愿意，孕育他们爱情的结晶。 希望很多年以后，哪怕那个时候她和顾尧野都已经被烧成灰烬入了土，长眠于地。 这世上也仍有会有那么一个存在，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深深相爱过。 顾尧野抱紧了江静月。 他眼眶温热，直想哭。 却又强忍着，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 后来孕检完回家，顾尧野把江静月安顿在车后座。 一路都在循环播放《vletter》这首钢琴曲。 这首曲子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令人想起肆意飞扬的青春。 江静月记得，高中时一次文艺汇演，顾尧野也在台上弹过这首曲子。 不仅如此，他们婚礼那天，顾尧野作为新郎出场的时候，似乎也弹了这首曲子。 思及此，江静月睁开眼睛，凑近驾驶座的座椅，问男人：“你很喜欢这首曲子？” “是啊，很喜欢。”男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薄唇勾笑。 江静月继续：“为什么？” 她话落，车子恰好在红绿灯路口停了。 顾尧野得空回头，冲她勾了勾食指：“凑近些，我告诉你。” 江静月虽有狐疑，还是照做。 带她凑近，顾尧野捏住了她的下颌，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低磁的嗓音充满愉悦和坚定：“因为我爱你。” 在那成千上万个不敢将爱意宣之于口的日夜。 只能用琴声向你告白无数次。 幸运的是，你终于听到了我的爱意。 更幸运的是…… 你也爱我。 （全文完） 【全文完】 翌日,江静月才知道，顾尧野来找她,或许只是顺带的。 他这次是代替月野集团参加一场汽车设计国际大赛。 不知为何,意识到顾尧野可能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江静月心里有些难过。 但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安慰自己,该知足的。 不管怎么说，顾尧野确实来找她了。 顾尧野却不想这么含糊过去。 江静月陪她去比赛现场的路上,他小心翼翼拉过她的手把玩于掌心,声音压得低,温润好听：“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老婆。” “比赛才是顺带的。” 被洞悉心思的江静月一脸羞赧。 莫名为自己的小气脸红。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锱铢必较了,比赛和她，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顾尧野来找她了,阔别近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见面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江静月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听完顾尧野的话，她的心情确实变好了许多- 到赛场后,顾尧野被主办方的人带去了准备室。 江静月则留在休息室里，平复莫名激荡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随着人群前往比赛场地，见证顾尧野在赛场上沉下俊脸,严阵以待的样子。 江静月并没有留在主办方为她安排的观众席,而是在偌大赛场不断更换位置,举着她特意带来的相机,给顾尧野拍照。 比赛时间很长，现场人多。 各大媒体的记者都在场，四面八方全是异国面孔。 临近晌午时,初赛结束。 下午将进行决赛。 而顾尧野不负众望，跻身决赛。 中午时，江静月和顾尧野就在赛场附近吃的饭。 江静月把她拍的那些照片给顾尧野看，说是回头要专门准备一个相册，把这些照片全都装进去。 随后她不忘给顾尧野加油打气。 所以下午决赛时，顾尧野可谓干劲满满。 后来，比赛结果出来，顾尧野获得了本次大赛的季军奖。 颁奖时，男人受万众瞩目，在台上简单发表感言，并接受媒体采访。 江静月混迹在人群中，第一次以仰望的角度看他。 莫名觉得，顾尧野专注事业时的样子很迷人，看上去实干又可靠。 就在江静月心里感慨万千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个华裔女大学生跟她的同伴小声讨论：“季军好帅啊！” “身材真好，尤其是那宽阔的肩膀。” “放腿一定很舒.服！” 女生的同伴愣了一秒，突然脸红：“我靠，你太.污.了！” 一旁听完她们对话的江静月：“……” 她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两个女生讨论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但不可否认，西装笔挺的顾尧野确实很帅。 他日常健身，身材自然也是极好的- 比赛圆满结束后，得了季军的顾尧野带江静月美餐了一顿。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江静月本来顾及到顾尧野今天耗费了不少精神力，一定很累，想让他早点休息。 结果男人不肯，从洗澡开始招.惹.逗.弄她。 后来一切也就顺其自然。 当顾尧野满眼涌着暗.欲将她锁在床尾时，江静月一.条.腿落在男人肩上。这一刹那，她突然get到了赛场那个女生的感叹。 ……顾尧野这宽阔的肩膀，放腿确实很舒服。 没等江静月细想，顾尧野已经俯首来到她耳畔，哑声低语，噙满笑意：“你不是说今日是第一次以仰望的角度看我？” “那我让你从这个角度看我看个够怎么样，老婆？” 江静月：“……” 她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的散乱，连一句完整的理智的话都说不出来。 夜色越来越深，不知何时，窗外竟下起雨来- 汽车设计大赛结束后，顾尧野用一个月的时间，向江静月证明了他此番的确是为她而来的。 比赛真的只是顺便而已。 因为男人抛开一切事物，在异国他乡，陪伴了江静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要不是袁月河急招他回去，顾尧野本想一直待到江静月学成归国。 总归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最终还是江静月看不过去了，将顾尧野赶回国去。 她这一个月也确实被折腾得有些狠，实在想消停一下，修生养息。 送走顾尧野后，江静月的生活恢复以往的无趣。 每日三点一线。 无非就是学校、酒店和餐厅。 但好在，一个月并不算难捱，江静月如期回国。 顾尧野也如约去机场接机。 他早早去了，江静月的航班却晚了半个小时。 两人见面时，茫茫人海里，江静月一眼就看见了抱着一束艳红玫瑰的顾尧野。 他西装革履，黑色西服与红色玫瑰相衬，令男人魅力难挡，不知吸引了四周多少女性的目光。 直到顾尧野朝她迎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把花塞她怀里，腾出手来揽过她的肩膀。 四周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这才销声匿迹。 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羡慕。 这些，顾尧野丝毫没有察觉。 但江静月察觉到了，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却又觉得梦也不敢这样做。 谁能想到，她竟然和自己曾经最讨厌的男人结为伴侣，彼此深爱- 为了庆祝江静月学成归来，顾尧野为她安排了接风宴。 召集了江静月的同事好友，大家聚在一起吃大餐。 餐品基本都是按照江静月的喜好点的。 但是让顾尧野意外的是，席间江静月没吃多少，而且聚餐结束后，江静月在等他结账期间还说有些反胃，去洗手间吐了一波。 后来顾尧野便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院。 虽然江静月不以为意，但架不住顾尧野的执拗。 江静月本以为自己只是肠胃出了点毛病，却没想到，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却是—— “恭喜二位。” “顾太太已有身孕。” 医生下诊断结果时，顾尧野就陪着江静月面前。 两人屏息等了很久，医生磨磨蹭蹭开口，两句话就击碎了顾尧野心中所有不好的猜想。 紧接着，“身孕”二字在他脑袋里无限放大，占据他所有脑部空间。 江静月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惊讶不比顾尧野少。 心脏突突地跳，连言语能力都暂时失去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 自己竟然……要做妈妈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江静月才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 她按照医生给的说法，想了一下。 应该是顾尧野从国外回来的前一晚的最后一次中招的。 因为那晚小雨伞都用完了，当时江静月已经失去了理智，便抱了一些侥幸心理。 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不小心，竟然就有了。 这件事起初让她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她和顾尧野都还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不过家里两位老爷子倒是乐得合不拢嘴，说什么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顾尧野自然是尊重江静月的选择，他因为自己一时失守背负了满满的罪恶感，这半个月一直恹恹的，丝毫不敢碰江静月。 再后来，顾尧野陪着江静月做检查时，他下定了决心。 “抱歉静静，是我一时不察导致了这次意外的发生。” “也让这个孩子超预期降临，给你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 “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太少……但是如果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我向你保证。” “我一定会尽全力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职责，永远爱护你们。” “……但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一直陪着你。” 顾尧野说这些话时，眼眶红红的。 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懊悔内疚，苦于无法弥补。 因为不管是留下孩子，还是放弃孩子，江静月的身体都会受到一定的创伤。 这比用刀割在顾尧野心上更令他难受。 见他如此，江静月心中情绪翻涌。 其实这两个月在家安心养胎，她已经不再如当初那么心慌意乱了。 可以说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到来。 而且从医学角度讲，她现在这个年纪要孩子，于己于孩子都是合适的。 若是再晚几年，年龄上去了，怀孕生产的风险也会大很多。 何况老爷子们也说了，等她胎稳，她要是想回去上班，他们也不会阻拦。 待孩子降生，也会有专人帮忙带，无需江静月操心。 正如顾尧野所言，他永远也不会让她被“妻子”“母亲”这些身份束缚住。 他要她永远自由，做一个利己主义者。 正因如此，江静月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她这个决定，让顾尧野些微诧异，眼眶红红，语气略紧张：“静静……你不用因为任何人有所顾虑，老爷子他们我会……” “我没有。”江静月打断了他，并拥抱他，缓解他的惊慌：“不是因为他们，我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你。” 男人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 只听江静月柔声继续，她还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部：“因为是你……” “你值得。” 哪怕生育有风险，怀孕周期长，会对她的事业、身体造成一定影响…… 她也依旧愿意，孕育他们爱情的结晶。 希望很多年以后，哪怕那个时候她和顾尧野都已经被烧成灰烬入了土，长眠于地。 这世上也仍有会有那么一个存在，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深深相爱过。 顾尧野抱紧了江静月。 他眼眶温热，直想哭。 却又强忍着，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 后来孕检完回家，顾尧野把江静月安顿在车后座。 一路都在循环播放《vletter》这首钢琴曲。 这首曲子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令人想起肆意飞扬的青春。 江静月记得，高中时一次文艺汇演，顾尧野也在台上弹过这首曲子。 不仅如此，他们婚礼那天，顾尧野作为新郎出场的时候，似乎也弹了这首曲子。 思及此，江静月睁开眼睛，凑近驾驶座的座椅，问男人：“你很喜欢这首曲子？” “是啊，很喜欢。”男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薄唇勾笑。 江静月继续：“为什么？” 她话落，车子恰好在红绿灯路口停了。 顾尧野得空回头，冲她勾了勾食指：“凑近些，我告诉你。” 江静月虽有狐疑，还是照做。 带她凑近，顾尧野捏住了她的下颌，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低磁的嗓音充满愉悦和坚定：“因为我爱你。” 在那成千上万个不敢将爱意宣之于口的日夜。 只能用琴声向你告白无数次。 幸运的是，你终于听到了我的爱意。 更幸运的是…… 你也爱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