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逃荒路上清贫首辅以身相许》 第1章 穿书了 架空历史~ —————————— 饿!非常饿! 五脏六腑像被野狼硬生生扯开过,又被乱七八糟缠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儿,疼痛难忍。 舒婉被这股疼痛拉扯着醒来。 她一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是一处旷野。 头顶的星辰尚未完全褪去,东方一点点亮光正穿透整个灰蒙蒙的地平线投射在大地上,落下金色的灿烂。 多么美的景色,末世中挣扎了八年的舒婉已经许久没看过这样漂亮的日出了。 所以她是死了上天堂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脑袋上。 女人尖刻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谁家养个大小姐也不至于日上三竿才起,更何况我们这逃荒的穷苦人家。别家的姑娘一早起来要么四处挖野菜提水做饭,要么起来帮衬家里捡柴生火。我们家我最命苦,养着一大家子,还得伺候你这千金大小姐。” “呸!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命。” 舒婉不敢置信,她竟然被人打了? 她在末世一直处在食物链顶端,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竟有人敢打她? 嫌命长了? 她下意识的抬腿去踹下手之人,然而腿都没抬起来,人又摔回草垫子上,竟摔的眼冒金星,险些晕厥过去。 唫!她怎么变废柴了? 愤怒的视线一转,就对上一张乌漆嘛黑看不出颜色的脸,头发枯黄,乱糟糟的堆在头顶用一块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布巾草草的包裹着。 “哎呦,还敢瞪我,谁给你的胆儿。”苗凤娇向来是个霸道的主,哪里见得舒婉如此盯着她,莫名觉得有些渗人,抬起手来又想打下去。 起初那一下子舒婉没个准备,这会儿如果再挨打,那就白活那么些年了。 只是手臂一抬,问题再现,她真的变废柴了,浑身软绵绵的,胳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想一下尚在奋力撕扯的脏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快饿死了,药丸! 这会儿别说阻拦眼前妇人,就是想把胳膊腿的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眼瞧着巴掌又要落下,就见眼前妇人的胳膊被一双瘦瘦巴巴的手拦住了。 女孩声音透着虚弱,劝阻道,“娘,别打姐姐了。” 转头对上舒婉的目光,女孩抿唇自责道,“姐姐,你别埋怨娘,娘也有苦衷。娘管着一家人的吃喝,实在不易,我们做儿女的也该多体谅她,你说是不是?” 看着这张年纪不大,但清秀如白莲花般纯洁的脸,舒婉脑壳突然像被扎上几根钢针,疼痛难忍,一堆不属于她的信息刹那间涌入她的脑袋里。 原来,她是穿上火爆的一本古代甜宠文《王爷的农门甜妻》。 书中女主便是眼前清纯如白莲的姑娘,也是她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妹妹舒明月。 而她这身体,只是原书中的炮灰女配。 书中记载,女主十四岁时随父母亲人逃荒北上,半路上米粮耗尽,一家人难以为继,父母忍痛将其姐嫁给当地镇上一位地主老爷做了偏房,换取粮食和银钱,挽救全家性命。 在一家人终于到了省府后,女主无意间救了游历民间的王爷,从此成就一番佳话,带着全家飞黄腾达。 而原身被迫做妾后,因长相貌美为地主所喜,很快怀了身孕,却不料惨遭地主原配记恨,联合几位姨娘,对原身打击报复,痛失孩子,又绝了生育的机会。 后来地主老爷死了,原身被地主原配强行活埋殉葬。 到了那时,已经是王妃的舒明月突然找来,对着姐姐的坟墓掉了几滴泪,便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全书都是对女主的夸赞有情有义,而对女主姐姐,却是几笔带过,半句不提原身对家里的付出和这家人的冷血无情,徒留一句惋惜便罢了。 舒婉觉得牙疼,古代等级制度森严,皇家会让一个村姑当王妃?还有这里头写的什么狗屎剧情。 “姐姐?”舒明月抿了抿唇,愧疚道,“你是不是怨我不劝着娘?” 说着话,舒明月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她忍痛将不知掺了多少野菜的窝头递到舒婉眼前说,“姐姐,这是我的早饭,先给姐姐吃。姐姐你不要生娘的气。” 接收了原身记忆后舒婉便知这家子人就没个好东西,原身在这之前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可没见这善良的继妹分给她一口吃的。时不时的还得pua原身替她干这干那呢。 一家人还能吃上粗粮窝头的时候,原身只能喝口稀的能照镜子的稀粥,等一家人只能吃掺了野菜麦麸做的窝头果腹时,原身只能吃点被揪下来的屁股了,再后来,麦麸也成了稀罕物,窝头屁股对原身来说都成了稀罕物,偶尔只能喝一点儿飘着野菜叶子的汤水。 吃的最少,干的最多。 原主又累又饿没了命,她这末世英魂才鸠占鹊巢。 回想原身会有的结局,还真是悲哀。 身体饿的发慌,手脚成软脚虾。 舒婉本就不是道德感多高的人,完全没有姐妹友爱的想法,舒明月才递过来,舒婉便一把夺过来,三两口便将这还温热的窝头下了肚。 人只有在肚子填饱的情况下才会有点道德感,其他时候就算了吧。 窝头只剩下一点时,舒明月才回过神来。 舒婉接了她的窝头? 那她吃什么呀? 这是舒明月惯常会用的戏码,姐姐舒婉在家存在感不高,父亲又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她偶尔会拿着一点吃的这样询问姐姐。 每次姐姐都会用一种想吃又不好意思跟她抢的目光看着她,然后说不用,每当这时候,她心底总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满足感。 可现在怎么给吃了? 舒婉吃完,躺在那儿虚弱道,“好妹妹,多谢你的窝头,不知道我今天的早饭在哪儿,一并拿过来给我吧,我怕再不吃些东西人真就饿死了。我饿死是小,万一让人误会爹和继母虐待我故意把我饿死,兄弟姐妹对我冷眼相待就不好了。” 她说的真诚,眼泪也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眼珠子有了眼泪的滋润总算没那么干涩了。 然而舒明月却脸色僵硬,心火直冲天灵盖。 舒婉的早饭? 粮食现在都是稀罕物,母亲热的时候都是按照人头来的,就是她都只得了小小一个,还是今天两顿 分量,更何况舒婉。 压根没有。 见她如此,舒婉更是伤心难过,抬起黑漆漆的袖子擦拭泪水,忍着恶心悲伤道,“原来,咱家这是想直接把我饿死啊。” 舒明月“……” 饿死不能够,一天怎么也得给一顿粮,但省粮食也是实实在在。 舒明月无从解释,苗凤娇却觉得不用解释,又不是逃荒前了,还需要面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苗凤娇越想越觉得没错,甚至心疼那窝头,当即气急败坏喊道,“吃了窝头就赶紧起来干活。” 喊完话,苗凤娇提着水桶去溪边打水,这贱丫头向来不敢违逆她的命令,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 舒婉躺在那儿可怜巴巴的看着舒明月道,“好妹妹,你最是人美心善,定是看不得姐姐这般虚弱拖着病体去捡柴打水的,对不对?” 不等舒明月反驳,舒婉一颗晶莹泪珠掉落下来,声音也变得颤颤巍巍,“好妹妹,多谢你了,你真是姐姐的好妹妹。” 舒明月辩驳不得,见四周的村民都看过来了,舒明月咬唇,只能委屈答应。 此次逃荒是整个长水县往外逃荒,基本上一个村子就是一支队伍,由村长和族老带队。其他村子在之前岔路口的时候就走的七七八八,如今这一条线上大约还剩了六七个村子,隔着一段距离却又相互照应。 寻常休息时女人和孩子们便在停留的周边四处挖野菜,反正一切能入口的都要带回来。 没一会儿整个营地人都没几个了,苗凤娇今日守着家业,不想去河边打水回来发现继女还躺在草垫子上,不由恼怒,直接过去扬起手来,“我看你是真的好日子过腻歪……” 话都没说完,就见原本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舒婉突然飞起一脚踹在她的胸口上,将苗凤娇整个的踢了出去。 第2章 困境 苗凤娇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舒婉这个死丫头给打了? 她怎么敢! 苗凤娇飞快爬起来,怒气冲冲,捡起地上不知谁家掉落的烧火棍直直朝着舒婉而去。 “你这贱丫头,今日我不教训教训你,明日我便把你卖窑子里去。” 舒婉闲闲的看着苗凤娇作死,心里不由感叹,吃了地瓜肚子还是饿啊,要是她的空间也跟着过来就好了,她的空间东西多的海了去了。那可是装着整个基地的粮食,别说她一个人八辈子都吃不完,就是来个两三万人,也能撑上一阵子了。 更别提除了粮食之外还有许多零元购时囤积的各种物资。 再加上她这人本身就武力值不差,甭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只要好生谋划,一生无忧是不愁的。 念头才起,舒婉就听叮的一声,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仓库。 舒婉不由大喜,恨不得立即撒泼打滚庆祝一下。 可惜这会儿敌人在前,还真没法取用东西。 还不等苗凤娇靠近,就听一男声从远处传来,“凤娇,不要再打。” 舒婉坐起来朝前看去,那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身量高,哪怕瘦的像根麻杆穿的灰扑扑的,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有一副好相貌。 可惜是个渣爹。 别以为舒桂山是因为心疼原主才阻拦苗凤娇,全是怕闺女伤了还得费钱看大夫。 逃荒路上别说大夫,就是找口吃的都难,小小风寒可能都会要了人命,甭说动手会受伤了,一旦感染就是大麻烦。 况且舒桂山夫妻心里还有个特别的念头,那就是拿着貌美又不得宠的女儿卖了换粮食,以挽救全家人的性命,哪肯让婆娘在这节骨眼上再次打人。 人打坏了怎么卖了换粮? 别看苗凤娇在舒婉面前厉害,在舒桂山面前却惯会装模作样当一个委曲求全的好继母。也就是逃荒后,苗凤娇才慢慢伸出獠牙,舒桂山本就对舒婉不甚在意,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饿不死就成,其他的就别想了。 苗凤娇瞬间收起恶妇面孔,只当舒婉魔障了,直接朝舒桂山关切道,“半夜就出去,可提前找到吃的?” 舒桂山摇头,面色发沉,“除了一点野菜其他都没有。” 这时苗凤娇这才发现,不光男人手上没有,后头俩儿子手上也是空空。 这脸色直接就不好了,她愁眉苦脸的瞥了眼瘫在草垫子上的舒婉,叹息一声,“在这样下去,走不到随州府地界儿,咱们都得饿死在路上了。” 如果是太平年间,苗凤娇也不介意多养舒婉两年,毕竟这丫头瘦是瘦了些,但力气极大,干活也卖力,有舒婉在,家里洗衣做饭的活计都不用她动手,出门下地都能当个壮劳力。 更难得的是长了一张漂亮娇俏的脸,风吹日晒之下,旁的姑娘媳妇都变得粗糙难堪,唯独舒婉仍旧漂亮着。 那一张俏脸,水嫩透亮,一双眼睛清澈又带着浅浅的光,别说是男人,就算她这继母瞧着都觉得心肝乱颤。 若非一路上脸上特意抹了泥巴,周遭又都是一个村的,这样一张脸早该被人惦记上了。 原本的打算是再多养两年为家里多干两年活再卖出去。 可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人总得活着。 逃荒路上卖儿鬻女情况多有发生,自己亲生的肯定不舍得卖,那就只能卖舒婉。 他们还想给她找个地主老财家做妾而不是随意拿去换几斤粮食,已经算对得起她这些年的辛劳了。 舒婉缓了一会儿,兴许是窝头终于发挥了作用,身上渐渐多了些力气。 她迫切想知道她空间情况,便艰难的爬起来,提上一个篮子,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 苗凤娇喊道,“你这干嘛去?” 舒婉头都没回,懒懒道,“找野菜去。” 她一走,苗凤娇与前夫生的大儿子舒大福便问她,“娘,真的要把她给卖了?” 苗凤娇咬牙,“自然得卖,家里存粮马上见底,剩下一点种子都得动用了,不卖她卖谁?” “卖明月。” 话一出口,苗凤娇蹭的给他一巴掌,眼睛惊恐的扫了眼舒桂山,看着舒大福叱骂道,“你疯了,那是你亲妹妹,不卖舒婉卖你亲妹妹你怎么想的……” 迎着儿子急切的目光,苗凤娇明白了大儿子的心思,登时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想都不用想,她是要给家里换救命粮食的。你们好歹是名义上的兄妹,不可能在一起的。” 舒大福张了张嘴,虽然不忿,可也知道眼下情况,他瞥了眼舒婉离开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既然早晚得卖,那他这个继兄先尝尝鲜是不是也在情理当中?反正舒婉为人木讷胆怯,料想她不敢说出去的。 走出去一段距离,舒婉察觉有人恶意的盯着她,回头一瞧,正瞧见舒大福那双满是算计的双眼。 她那继妹好歹还会装模作样,这异父异母的继兄却非善类,昔日逃荒之前看原身的眼神便猥琐不怀好意,多次试图占原身便宜。 她忍不住撇嘴,德性,早晚收拾你们。 大路靠着的这片山林面积颇大,沿途逃荒的人也多,可一旦进了林子,就显得人烟稀少了。 舒婉刻意找偏僻没人的地方走,不多时便找了僻静处利用灌木丛遮挡直接进了空间。 她这空间是末世开始前便觉醒的,看太多的末世小说后的她敏锐的察觉这是一种警醒,于是那时她便非常干脆的将父母留下的房子卖掉,趁机囤积了不少的货物。 末世开始后,秩序崩坏,她利用空间零元购了好些东西,粮食吃的这都是最基本的,几乎碰见什么就收什么,就连基地的建设材料都囤积了不少。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空间竟也慢慢的扩展了面积,又收了几座备用粮仓,可是富贵。 舒婉简单巡视一圈便知老天爷对她没那么厚待,末世前囤积的物资都在,末世后囤积的那几个基地的粮食都没了。 虽然惋惜,却也满足。 在这古代哪怕只守着她囤积的物资什么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的活到一百一。 忙出了空间,又用意念取了一些清淡的饮食慢慢的填饱了肚子。 肚子填饱,人也有力气思考现状。 第一,她现在在逃荒,是个难民。 第二,亲爹后妈想拿她卖给地主老财换粮。 第三,书中剧情除了自身那一点儿内容,其他只知大概,原着详情未知。 最后,想逃跑不容易,没有官方盖章路引哪儿都去不了,古代儿女买卖也合法。 这几个问题,其实都好解决,只要有粮便可。 但舒婉即便有粮也不愿拿出粮食养一群狼心狗肺之人。 还有个解决方法,将这几人都杀了,她成绝户。 可古代宗族势力影响,村里还有舒桂山的二弟一家,一旦父母亲人都死了,舒二叔一家完全可以做主她的去处,届时结局并不会比如今更好。总不能一窝窝的杀,真到了那时就剩她一个,别人不怀疑才怪。 剩下一条路便是跟这家人划清界限。 但如何划清界限也得仔细思考。 才出了林子,忽然瞧见不远处一瘦弱男子背着背篓走的踉踉跄跄,周围几个不怀好意之人,正围着他似乎想抢他身上的背篓。 推搡间,舒婉看清了对方那张脸。 呲…… 好看。 第3章 芝麻馅汤圆 舒婉看帅哥总自带滤镜,还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看对方被推搡被抢了东西都不恼,舒婉不禁疑惑,这帅哥大概是有受虐倾向? 那几人抢了背篓里的野菜和一点野果就四散跑远,年轻后生竟还无奈的摇头轻笑。 舒婉凑过去,问道,“他们抢你东西,你不生气吗?” 猛不丁出来一人,谢怀谦吓了一跳,随即摇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话的时候谢怀谦赶紧离着眼前姑娘远了些,并且解释,“姑娘,在下有些霉运在身,还是离我远些就好。”他看向前方,喃喃道,“估计快了吧?” 舒婉疑惑,“霉运?” 谢怀谦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我运气不好,有人说离我太近容易倒霉。” 话才说完,谢怀谦便抖了一下,似乎为他人喊疼,可表情完全不那么回事儿,跟硬憋着不笑出声差不多。 舒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刚才抢了他东西的几个人竟前后脚的摔在地上摔个狗啃泥。 其中一个骂道,“他娘的,谢二郎果真带着霉运,好端端的我牙都掉了一颗了。” 另一个犹豫,“那这些东西,咱们还吃吗?” 头一个便道,“吃啊,不吃饿死吗?” 然而话音一落,这人砰的一声又栽地上了,牙又掉了一颗。 吓得他赶紧将东西扔地上,“呸,真是见鬼了,怎么这么倒霉。” 可又实在不甘心,便撺掇其他几个,“你家不是没粮了,干脆拿去煮了算了。” “不要。”那人瘦的跟猴一样离着东西远远的,“万一全家吃了都倒霉了怎么办?” 几人看着地上的东西竟像看着什么毒物,非常默契的没再动,转身赶紧跑了。不吃还有可能找到其他食物,如果吃了说不定直接中毒身亡,那就得不偿失了,果然抢谁的东西都不能抢扫把星的。 见毛贼都跑了,谢怀谦心情愉悦,抬脚朝着东西飞快走去。 舒婉觉得有趣,跟上前去,就听谢怀谦一边将东西捡起来扔进背篓一边念叨,“都说了不要抢我东西,偏偏不听,这下倒霉了吧?” 舒婉“……” 好家伙,原以为是个纯洁君子,没想到是颗黑芝麻馅儿汤圆。 这是知道抢了他的东西会倒霉,这才不挣扎呢。 倒是个聪明的。 谢怀谦捡完东西,一扭头见舒婉离他不足一米,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怕触霉头?” 舒婉无语,“比你更倒霉?” 谢怀谦眨眨眼,一脸正经,“兴许更倒霉。” 舒婉摇头,“可我不怕,因为我恰好是天底下福运最深厚之人。” 这话让谢怀谦笑起来,她打量一眼舒婉,对她的话根本不信,谁家福泽深厚之人瘦成这样儿,还出现在逃荒的路上? 谢怀谦自诩君子做派,只稍微打量并不敢多看,舒婉打量的便更加肆无忌惮。 舒婉竟发现,这男子五官俊俏,棱角分明,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惜面色有些发白,身体不怎么好,平添了几分病态美。 念头才起,谢怀谦已经开始咳嗽起来,疯狂的咳嗽,额头青筋暴起,脸也涨的通红。 舒婉“……” 我难不成解锁了诅咒功能? 谢怀谦似乎习以为常,咳完后还为自己顺气,站起来时人也显得摇摇欲坠,脸上挂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弯腰作揖,“让姑娘见笑,这四处人心混乱,姑娘还是不要离开队伍为好。小生先行回去,姑娘多加小心。” 说完谢怀谦垂着胸背着背篓走了,看着方向似乎离着舒家所在队伍不远。 舒婉自然没能找到野菜,回去时苗凤娇瞧了一眼,脸直接拉下来,“吃东西比谁都积极,干活的时候这么没用。菜都找不回来一点儿,下顿直接啃泥巴得了。” 听她这话,舒婉就想塞这娘们儿一嘴巴泥巴。 但现在不行,身体虚着,就算刚才偷摸的吃了一顿好的,也就勉强让她身体有了点儿力气。至于对抗这一家子混球,她现在还是力有不逮。 如今逃荒,生活困难,舒家算是好的,好歹有一辆驴车,全部家当都在驴车上堆着,而大部分人家都是家里男丁用扁担挑着家当,那辛苦自然更多一些。 舒家除了他们这一房还有个二房,为了生存,两家一直挨着走,但各家管各家的事儿,所以舒婉也不用指望二叔一家能帮忙,能不上来啃一口就不错了。 算算时间,二月时他们便开始逃荒,一路出了安州进入随州府境内,已经过去两个月,接收他们的官府依然没有,存粮却消耗的七七八八,到了最后,吃喝一减再减,哪怕已经到了春季,周边能挖的野菜也越来越少。 然而遭灾的不止他们家乡,这一路走来,逃荒之人是越来越多,队伍也是越来越长,沿途偶尔有不逃荒的村子,各个都是闭紧门户,组织青壮防守,生怕逃荒之人赖上去。 卖儿鬻女屡见不鲜,舒家虽尚有一头驴,也不舍得卖掉,反而更倾向于卖掉舒婉。 卖驴子后面的路得人力背着家当,卖了不得宠的女儿却能换取足够钱财令一家无忧。 果真是一笔好买卖。 傍晚时分,舒婉见外出的人尚未归来,便又挎着篮子往林子里去了。 苗凤娇咬牙切齿,“找不来吃的你也别回来算了。” 话一落又反悔,“别往男人堆里去,可着人多的地方走。” 万一不小被男人祸害了可怎么卖上价钱。 苗凤娇的话舒婉只当放屁,进了林子就像进了自由的天地,就如今这身体,远的地方她也不去,找地方吃了晚饭,又从空间找出蛋白粉为自己冲泡一杯喝上补充能量。 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从周围薅了几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装在篮子里,又从空间取了几颗高热量的奶糖塞到袖袋中随时补充体力。 此时的落脚地点人就多了,白日里出去寻找食物的人都已经回来。不管有粮没粮,家家户户架起锅灶烧水煮饭,至于煮的是粮还是野菜,不一而足。 舒家似乎已经吃过晚饭,却没人给舒婉准备,舒婉过去询问,苗凤娇冷笑,“没有。” 舒婉默默盯她半晌,起身去驴车那儿伸手摸出俩芋头出来,苗凤娇呆了一下,忙过来抢夺,“你干什么,把芋头放回去。” 舒婉将芋头举起来,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来,“再喊,再喊我让全村人都知道咱们家还有一整袋的芋头。” 第4章 怼白莲 一袋芋头算不得好东西,但这是在逃荒,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一袋几十斤的芋头,就是两个芋头,都足够两个家庭打破头。 大家都没有的时候,什么都好,表面的和平能维持住。 这时候有粮食那就是原罪,一旦你有他人没有的粮食,别人也不抢,就是来借。你借一个他借一个,都是一个村子住的乡邻,你借还是不借? 借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无穷无尽,你若不借,那么如果有人因此而饿死,那么你就成了有罪之人,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你想讨公道也没的讨。 之前他们徐宁村有一富户,逃荒时家中粮食不少,这家为人和善,见不得乡邻哭求便借了一些,可后来自家粮食不多了,不肯再借,村里人便开始埋怨,出口的话也难听。甚至还趁这家人出去找粮时将这家老太太打伤抢了粮食。 待富户归来,老母亲已然奄奄一息,粮食没了,亲人也没了,这富户嚎啕大哭。 偷粮者默不作声,未参与者也不肯帮忙多说两句,富户很是寒心,便绰在队伍后头,成了全村人警醒的钟。 所以即便舒家还有这一袋芋头,决计也不敢外露,都藏在驴车最底下,偶尔摸几个出来。 但是这事苗凤娇以为瞒着舒婉,却不想舒婉还真就知道。 苗凤娇慌了神,压低声音叱骂道,“舒婉,你发什么疯,这粮食难道不是你家的?” 闻言舒婉失笑,“你扪心自问,这些芋头有我的份吗?哪次你们不是偷摸的吃,可给我尝过一口?” 见苗凤娇脸色变了,舒婉继续道,“我饿昏过去你们尚且不舍得给我吃两口,我还指望什么,还不如嚷嚷的全村皆知,说不定他们抢了芋头能分我几个。” 既然吃不到自己嘴里,让人偷了去抢了去又有什么区别。 苗凤娇气的头脑发昏,瞥了一眼舒桂山道,“舒桂山,你管管你闺女,我是后娘,管不得她了。” 说着她赌气一般将草垫子铺下躺下。 舒桂山也有些不耐烦,“她没吃饭让她吃就是了,何必闹的如此难看。”转头又教训舒婉,“舒婉你也是,苗氏在如何也是你母亲,哪有当子女的这样指责母亲的,难道你这是指责我这当爹的对不住你?” 舒婉瞧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乐了,“难道您觉得你挺对得住我的?” 舒桂山的脸蹭的变了,不由恼火,“舒婉,注意你的态度。” “那你也注意你的态度!”舒婉怒目而视,心中竟升腾起许多委屈和愤怒,愤怒是她的,因为有人敢这样教训她,委屈是原身的,大约是触景勾出来的。不管哪一样,都足够舒婉发飙暴躁了。 因为中午和下午吃的比较饱,这会儿舒婉身上也有些力气,根本不惧怕舒桂山。 舒桂山却有些惊讶。 他这长女在家中这些年一直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不是没有任性的时候,可哪次不是斥责两句便消停了? 为何今日态度如此强硬? 舒桂山在外头时憨厚老实,在家中却不容妻儿反驳,像苗凤娇在人前泼辣不讲理,在他面前却是事事以他为先。 是什么让长女态度大变? 舒桂山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舒婉讥诮道,“不然呢?等着你们一家子将我饿死,我还得感谢你们,在地府保佑你们升官发财?也不怕折了你们的阴德。” 这让舒桂山大为光火,“你再说一句试试?” 舒婉直接将芋头举起来,见她开始张嘴,舒桂山到底害怕,忙道,“我不说了,你吃就是了。” 舒婉将手掌放下,看向震惊不已的舒明月道,“明月妹妹,我身体虚的厉害,我知道妹妹最是心善,定舍不得我如此辛苦,所以劳烦妹妹帮姐姐煮熟?” 躲在一边等着看好戏的舒明月非但没瞧见爹收拾大姐,反而还被喊去煮芋头? 舒明月有些不情愿,眼眶瞬间红了,“姐姐……” 舒桂山冷哼,“吃独食还得让妹妹干活,你还是长姐呢,都不知道关爱弟妹。” 舒婉充耳不闻,只笑看着舒明月。 舒明月见父亲不再阻拦,委委屈屈的过去接了芋头。 还别说,指使这个白莲花妹妹得感觉还不错,尤其看着她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突然理解白莲花以前欺负原身的意义所在了,因为实在太爽。 还想再来几次! 春日的夜晚隐约有些凉意,舒婉坐在草垫子上正拧眉思考如何离开舒家。 驴车旁边的空地上,舒明月正在煮着芋头,旁边几位大婶过来询问她煮了什么。舒明月摁住锅盖,忙道,“一些草根罢了。” 决计不敢给他人看的。 几位妇人讨个没趣,又去找苗凤娇借粮,一双双眼睛落在驴身上恨不得将驴子当场吞下去。 一头驴剖洗干净也能出一些肉,逃荒以来粮食都紧缺何况是肉,即便是村长家估计都许久不见荤腥了。 明里暗里打这头驴主意的人不少。 舒桂山跟苗凤娇很是忧心。 苗凤娇瞥了眼被烟呛的舒明月,心里越发恼怒,趁着这事开始在舒桂山耳边吹风,“桂山,不是我心狠,咱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没有驴,接下来的路程格外难熬。若非明月太小,我也不愿去卖舒婉。” 她说的真挚又体贴,让舒桂山心里也不好受,“我明白的。” 苗凤娇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道,“你明白我的心就好。” 她没说下去,舒桂山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说话,见舒婉看过来,忙闭紧嘴巴,“等晚些时候再说。” 舒明月将两个芋头煮熟,放在一只粗瓷碗里端过去,“姐姐。”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落在芋头上,小声道,“姐姐,我白日就只吃了一点东西。” 舒婉瞧着她再轻抿嘴唇,便笑问道,“你想吃吗?” 她捏起一个芋头,轻轻将皮剥开,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肉,经水煮熟后芋头软糯香甜还能果腹,是逃荒路上的佳品。可惜眼下不能拿白糖出来,不然热乎乎的芋头蘸上白糖就再美妙没有了。 舒明月抿了抿唇,眼睛瞥了一眼又一眼,却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收回,“姐姐你吃便吃,做妹妹的怎么好意思跟姐姐争抢。” 闻言舒婉笑了,面露可惜,“原本看你白天没吃有些可怜想分你一个,没想到妹妹如此深明大义爱护姐姐,既然这样,那姐姐便不多劝你了。” 说着,舒婉咬了一口,软糯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舒婉笑眯眯道,“真好吃啊。” 舒明月“……” 舒明月哭着跑去找苗凤娇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苗凤娇指桑骂槐的声音传来,舒婉抬头看去,扬声道,“芋……” 舒二婶伸长了脖子问道,“于什么?” 苗凤娇的骂声戛然而止。 第5章 废了他 舒婉轻声一笑,随即躺下。 舒家大房一共六口人,舒婉单独躺在驴车这边,另外五口躺在车子另一边。 美其名曰保护驴车和粮食,却没人会考虑舒婉一人在这边是否安全。 原身不在意,舒婉更不在意,何况舒家人在这边还更不方便。 就比如这会儿,舒婉偷摸借着夜色和驴车的遮挡拿了一包面包出来,慢悠悠的吃了,还不忘喝一盒牛奶。 如今的身体长期劳累又饥饿,身体实在算不上好。舒婉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按部就班,利用现有的资源为自己调理身体。 肚子填饱,舒婉躺下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便听见驴车那边苗凤娇正与舒桂山轻声说话。 说的不是旁人,正是舒婉。 苗凤娇抹着眼泪哭道,“那些芋头本是咱们家留着救命的,今日她吃两个没问题,可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用不着走到随州府,咱们全家都该饿死了。” 这话说的的确夸大,然而舒婉今日的反应也的确让舒桂山不快。 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会儿却不必再多想,低声安慰了家里女主人,舒桂山咬牙道,“等到了镇上,咱们便领着她去拜会地主老爷。” 自家女儿貌美,舒桂山一清二楚,世上大概不会有男人能拒绝他女儿的美色。 只是原本他还犹豫要不带到随州府再找大户卖掉,如今观其语态,怕是不能再拖了。 驴车后,舒婉冷笑,这一家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也不怕算盘太大崩了牙。 舒婉故意弄出声来,颤声问道,“爹,您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想将我一生断送吗?” 夫妻俩才刚说完躺下,猛不丁的就听见这话,顿时心慌,匆忙爬起来,“你胡说什么……” 舒婉提高音量气道,“究竟是我胡说还是后娘居心叵测不敢让我知晓?” 两人本就瞒着舒婉,生怕路上生变,可两人已经压低声音,没想到还是被舒婉听个正着。 苗凤娇着急的去看舒桂山,舒桂山也是羞恼,忙开口道,“舒婉,你莫多心,爹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敢说你没打算将我卖了?”舒婉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明了,周遭睡的正香的人也纷纷起身询问,“舒婉,怎么了?” 舒桂山脸色难堪,不愿在卖女儿之前生事,忙劝,“舒婉,有话咱们自家人说,你快快闭嘴。” “你让我闭嘴做什么?”舒婉哭道,“苗氏是我后娘,我不指望她心疼我,可你是我亲爹,却伙同后娘想将我卖给财主,你对得起我娘吗?” 说完,舒婉作势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直接往黑暗中的山林跑去。 舒桂山浑身急出冷汗,“舒婉,你别往那边去,快回来。” 眼见着越跑越远,舒桂山忙喊人去追,“大福,赶紧起来去追你妹妹。” 大福早就等待着,舒桂山一声令下,直接朝着舒婉跑去。 本来还愁找不到机会提前享用这美人儿,没想到现在就给了他机会。 今夜他不把舒婉办了,日后更没机会。 于是舒大福忙匆匆追着舒婉进了山林,真是浑身充满力气。 站在原地的舒桂山见舒明贵正揉着眼睛,忙呵斥道,“你大姐跑了,还不快去找?” 舒明贵被他一吼,吓得哆嗦,“爹,我、我、我害怕。” 舒桂山瞧着小儿子,恨恨的跺了跺脚,喊了二房的兄弟匆忙往山林中跑去。 这时候可千万别指望同村人帮忙寻找,不趁着你家有困难的时候过来啃一口就不错了。 就像现在,到处黑灯瞎火,如果没人盯着,极易发生哄抢事情。 故而在离开找人前,舒桂山便嘱咐苗凤娇看好驴车,这可是一家人生存的物资。 再说舒婉进入山林,便从空间找出微光夜视仪戴上。 原本只有微弱星光的树林瞬间变得清晰不少,若非虫鸣,恐怕难以相信这会儿正是黑夜。 舒婉并没有很快,而是引着舒大福一路往深处而去。 也是舒大福色欲熏心,只一心想着趁着夜色将肉吃进嘴里,丝毫没意识到在走走停停的时候进了山林的深处。 待时机差不多,舒婉便惊恐停下,“我这是在哪里?” 一回头瞧见不远处舒大福,更加惊恐,“谁站在那里?” 舒大福柔声道,“妹妹,我是你大福哥。你别怕,大福哥这就带你回去,我回去便求爹娘不将你卖了,你就给我做娘子,可好?” “大福哥。”舒婉声音委屈,像找到了亲人,直接朝着舒大福冲了过来。 舒大福心里舒坦,竟伸开手臂等着迎接舒婉。 人的确朝着舒大福而来,然而下一秒,舒婉飞起一脚直直的踹向舒大福的下身。舒大福惨叫出声,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一棵树上,然后摔落在地。 树上栖息的鸟儿受了惊吓扑棱棱的飞走,夜色中逐渐又安静下来。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喊着舒婉的名字,但是舒大福已经听不清楚了。 男人的二两肉可是非常脆弱的,除了开始那一声惨叫,舒大福这会儿疼的已经喊不出来。 他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布满惨白的脸,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完全想象不到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他的蛋还在吗? 舒大福已经不敢想象。 刚才是舒婉踢的他吗? 那一下可真够狠的,舒婉力气大他一直都知道,但是都饿了那么多天了,刚才舒婉似乎又显示出害怕的神态,他以为今天他就能把人给睡了,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 月光下,舒婉如一尊罗刹,缓缓到了舒大福的跟前。 舒大福惊恐的看向舒婉,舒婉却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舒大福,“很奇怪?” 舒大福疼的浑身打摆子,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舒婉凑近舒大福,将一柄匕首拍在他的脸上,说,“你这么想占人便宜,你说,我直接给你切下来怎么样?” 她说话的声音和缓又温柔,可落在舒大福的耳中宛如地狱传出来的魔音,他蜷缩着往后挪动,蛋疼,后背也痛,他哀求的看着舒婉道,“舒婉,我错了我错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你饶了我。” “饶了你?”舒婉像听了什么有好笑的话,手上又加大了力气,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舒大福痛呼出声,“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 舒大福直接疼晕过去,舒婉一脚踩在他的腿上,舒大福疼醒过来,惊恐的看她,“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舒婉笑的温柔,“没关系,我不会杀了你的。” 她只是轻轻的抬起脚,又在他裤裆里重新补了一脚,确保这蛋彻底成了坏蛋。 本就脆弱的地方又被补上一脚,舒大福已然疼的满地打滚哀嚎。 舒婉问他,“回去知道该怎么说吗?” 第6章 各扫门前雪 求生欲让舒大福忙不迭的点头,“我、我知道。” 今夜本是星光灿烂,月光皎皎,但这样的美好的夜晚,对舒大福来说却充满着恐怖。 舒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舒大福忍着疼痛哆哆嗦嗦的解开裤带。 不一会儿,绝望的痛哭声响彻天际。 伴着这样的惨叫声,舒婉往林子边缘而去,声音渐渐消失,直至消失不见。 舒大福会不会死她并不关心,或许就此让野兽吃了也说不定。能活着,那是他命大,但若敢说出实情,她有一百种死法等着他。 林子边缘有许多灌木丛,在这样的夜晚里,她往里头一钻,只要不吭声,任谁也找不到她。 不过为了防止蛇虫蚊蚂蚁,舒婉还是很谨慎的在周围撒了一点硫磺粉。 此时徐宁村队伍后方,谢怀谦问大哥,“大哥,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怀慎才打探回来,便解释,“前头有一家继母似乎想将继女卖掉,不巧被继女听到,那姑娘气性也大,竟深更半夜进了林子,这会儿那家人正忙着找人呢。” 说着他摇头叹息,“日子再苦再难,忍忍也就过去了,偏生为一己私利想将继女卖掉,何等心狠。” 又言“不过那姑娘也是大胆,白天进林子尚且不安全,晚上恐怕更加危险。” 若一不小心,被野兽吃了也是有的。 他说完便躺下了,却不想旁边谢怀谦一点睡意也无。 他不由想起白日里碰见的姑娘,似乎也在那个方向? 安州府境内从去年开始便各种灾害不断,直至秋收粮食产量极低,赋税交完,大多数农户填饱肚子都困难。一个冬天风雪不断,开春后青黄不接,二月里就开始逃荒,一路上卖儿鬻女的事情屡见不鲜。 起初谢怀谦碰上这样的事还会帮着分辩,可对方一句话便能将他堵死,“不卖她,那你给我家粮食?” 谢家的确有一点存粮,兄弟二人也的确心有不忍,可都逃荒了,再不忍也不会为了他人委屈自己,于是兄弟俩便再不开口,老老实实守着自家的粮食。 若以前,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也该帮着找人,但时间长了就知道,夜晚的时候最危险,在此时都是以自保为主,大晚上为了他人进林子找人? 那是拿命去赌,任凭关系再好,恐怕也不肯进去。 谢怀谦躺下,迷迷糊糊睡去。 而他所料不假,即便作为亲二叔,舒老二到了林子边上也不肯进去。 就是舒桂山也是迟疑,只是没想到舒大福跟着进了林子到如今也没出来。舒桂山任凭苗凤娇如何哀求也不肯进林子,直到东边天色泛白,这才匆忙进去找人了。 黎明时分,就听林子里传来哭嚎之声,接着就见一男人背着一青年朝队伍走来。 舒婉被人搅了清梦有些不快,慢条斯理的在灌木丛中刷牙,又吃了早饭,早饭吃完还不忘冲一杯蛋白粉。 肚子填饱,舒婉这才从灌木丛中起身,朝着舒家那边过去。 此时舒家驴车旁聚集了许多村里人,里头隐约还有舒大福的哭嚎之声。 “大福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是啊,看着怪可怜的。” “唉,苗氏,你还不赶紧的给大福清理一下,再给口吃的,你家应该有粮食吧?” 一人开口,其他人一双眼睛也纷纷打量舒家的驴车。 驴车上堆满了东西,锅碗瓢盆等家伙事儿都在上头。至于有没有粮食,谁也不清楚,但很想趁机顺点好处。 而且这头驴也稀罕人,虽然逃荒后驴也瘦了,但身上切切实实还是有肉的。 众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苗凤娇夫妻大惊失色,苗凤娇飞快爬起来,拿了一棍子挥舞,“都闪开都闪开,不要在我们家这儿停留。” 村里人撇嘴,遗憾散开。 苗凤娇正待回身给儿子检查,忽然瞧见人群外头站着的舒婉。 “舒婉,你还有脸回来。”苗氏本就不喜欢这继女,只等到了前头镇上卖了换钱换粮,哪知昨晚竟因为舒婉的任性,使得儿子受了这样的伤害。 这会儿苗氏火气噌噌往上冒,手中的棍子也抑制不住往舒婉身上招呼。 舒婉嘲讽一笑,伸手抓住棍子开始大喊,“继母打人了,继母要打死人了……” 她这一喊,才走出没多远的村里人全都转身,朝着这边虎视眈眈。 苗氏怒不可遏,“你!” 舒婉凉凉道,“你再敢动手,我立马将芋头全都给扔出去,看看谁更倒霉。” 人惯会吃软怕硬,苗氏哪怕怒火冲天,听这话只能按捺住怒气,将棍子一扔,转身去看儿子了。 而躺在草席上的舒大福,听见舒婉的声音,浑身便开始发抖,人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到底不是亲儿子,舒桂山虽然也心疼,但心里多少感触就不好说了。 苗氏则不同,她与前夫感情不错,若非夫家欺辱,她也断不能带着儿子改嫁,还将姓氏都给改掉。所以她对大儿子的感情非后面两个可比,这会儿瞧着舒大福腿断了,男子那里又伤了,疼的几欲昏厥,心里疼的恨不得以身相代。 “我的儿,你这是被谁打的,怎么会这样的狠心。” 苗氏哭着想要解开他裤袋查看,然而到底男女有别,只能找了草垫子围起来让舒桂山先行查看。 可怜舒大福已经听见舒婉的声音,思及昨晚舒婉的恐怖以及威胁,舒大福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吐露。 围草垫子时,舒大福从缝隙中瞥见舒婉的脸,瞬间吓得脸色苍白,别说是说出真相了,就是一个字眼也不敢露的。 舒桂山解开舒大福裤袋瞥了一眼,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胯下蛋疼。 外头苗氏和一双儿女焦急等待,“如何?”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叹息。 苗氏一怔,随即嚎啕大哭。 伴着苗氏的哭声,舒婉从驴车上摸了俩芋头,端了锅子使唤舒明月帮忙煮芋头。 舒明月不忿道,“哥哥成了这样子,姐姐你还能吃的下去。” 舒婉惊讶,忽而笑了,“怎么,你哥哥要死了,旁人就不能吃饭了?这是什么道理,不过你们如果不吃也正好省下粮食,我一个块饿死的人了就不计较这些了。” 舒明月一张脸涨的通红,很是愤怒,偏偏又说不过舒婉,甚至心里狐疑,为何舒婉突然变得这样。 “去煮吧。” 舒婉闲闲的递过去,舒明月却不接,舒婉冷笑,“要我宣传一下吗?” 舒明月转身,眼中含泪,压低声音道,“你竟拿一家的救命粮食威胁家中亲人,也不怕遭了天谴。” 闻言,舒婉淡淡笑了,“想将继女继姐饿死甚至卖掉的人尚且没得到天谴,我一个只求温饱的弱女子,老天爷可舍不得惩罚。” “还不快去。” 舒明月忿忿拿着芋头去煮了。 那边苗氏正抱着舒大福哭,想到儿子断子绝孙便不由悲从中来,再看断掉的腿,一颗心更是泡在苦水中。 见着舒婉在那边指使舒明月,苗氏恨的咬牙切齿,对舒桂山道,“今天便启程了,明天一到镇上就赶紧找去财主家。” 说着泪如雨下,“好歹先去找大夫瞧瞧,这以后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为舒家延续香火事小,以后不能与夫君分担生活重担事大。” “夫君,你且不能心软了。” 第7章 成亲对象 舒桂山看着妻子哭哭啼啼,少有的心烦意乱,眉头微微皱起,他随口问道,“你且与我说,你急着卖掉舒婉,是不是为着大福?” 在有些事上,男人也喜欢攀比,像苗凤娇在嫁他之前已经嫁过人也生过孩子。舒大福就是苗凤娇与那男人的纽带。 有些时候舒桂山难免会在心里计较,她究竟是更在意与他生的孩子,还是更在意与前头男人生的孩子。 到了他们这岁数也不在意情爱,却关乎尊严。 看着舒桂山,苗凤娇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丈夫已经起了疑心,她瞪大眼睛,崩溃哭道,“夫君,大福从三岁起就改了舒姓喊你父亲,如今过去十五年,你竟还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的,心怀芥蒂吗?那一声声的爹爹,都白叫了吗?” 说着苗凤娇捶着自己胸口痛哭流涕,“是,我是忧心他,他是我的孩子,但他也是我们舒家的长子,以后是要为我们养老送终的人,如今却因为舒婉成了这副模样,我为他着想怎么了?明月与明贵年纪尚小,没有兄长帮扶爱护,如何能够安稳长大?没有他,夫君以后要养着全家岂不辛苦?” 见她哭声悲切,舒桂山有些后悔,“我不是那意思……” 男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愿承认自己错误,说出这话已然让舒桂山用尽了力气。 苗凤娇哀叹一声,“我知道,舒婉怨恨我这当继母的,可到了如今我又能如何?一家老小,眼瞅着要断粮,这时候总不能留下女娃去卖男娃,真这样我怎么对得起舒家列祖列宗。是,明月也是女娃,可明月才十四岁,年纪太小,脸都没长全,又不似舒婉那般好颜色,卖出去不是享福,大约只能给人做洗脚婢。” “夫君,我这心里苦啊。不若将我卖了算了,也好成全你们的父女之情。” 舒桂山看着苗氏痛哭流涕,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卖就是了,之前我们不是早就说好。” 女儿家嫁谁不是嫁,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能给地主老爷做小,已经是天赐的福分,舒婉即便如今不理解,假以时日定能理解他这做父亲的一片苦心。 苗凤娇吸吸鼻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是,说定了。” 苗凤娇终于破涕为笑,靠在舒桂山怀里柔声道,“夫君,如果不是明月太小长的又不如舒婉,这样过好日子的机会,我还真不愿让给舒婉。跟着咱们说不上什么时候就饿死了,去了地主家好歹能活下去,万一生个儿子,那就是长长久久的富贵。” “我明白的。” 舒桂山往车子另一边瞧去,就见舒婉毫无愧色的吃着芋头,小女儿则在一旁馋的直舔嘴唇,舒桂山眉头皱了皱,罢了,左右也就这一两天,她愿意吃便吃就是了。 早饭过后,村长和族老便吆喝众人启程。 苗凤娇大惊,忙喊着舒桂山将舒大福抬到驴车上去。 驴车上东西不少,舒大福只能斜靠在车尾,断掉的腿尚且没法医治,只被舒桂山拿树枝跟布条草草的捆住,直愣愣的摆在驴车上,姿势别提多难熬。 舒婉跟在后头,眼睛瞧着舒大福,用口型问他,“疼吗?” 舒大福呼吸急促,没料到舒婉竟完全不怕他揭发。 疼吗? 自然是疼的。 但是身体的疼痛完全无法遮挡心里的伤痛。 他才十八岁,媳妇儿都没娶一个,女人都没睡一个,竟然就折在舒婉的手里。 他甚至都不敢想看到自己子孙袋时他的心情,恨不得当头撞死。 舒大福恨不得将舒婉扒皮抽筋,恨不得将她扒光扔在野地里折腾到死。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盼着到镇上将舒婉卖掉,好换了银子找大夫瞧瞧他的子孙袋。 万一真的废了,那可怎么办? 驴车颠簸,一颠一颠时,那处疼的更加厉害。 他抬头瞥了眼舒婉,舒婉咧嘴笑了笑,舒大福忙不迭的收回视线。 他不敢与舒婉对视,低头敛去眼中的愤恨。 舒婉自然明白舒桂山的打算,心里也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在这古代,父权大于天,父亲卖女儿天经地义,在太平年间或许会被人诟病,可这是在逃荒,大家都这么做,就不会有人提出异议了。 要想脱离舒家,还有一个法子。 嫁人。 还得在赶去镇上之前嫁人。 可嫁谁呢? 舒婉目光扫过长长的逃荒队伍,目光所及的范围内,男女老少都是蓬头垢面,神色仓皇,偶有精神振奋者,多半也是家中受宠的男丁,逃荒也是吃最好穿最好,逃荒的苦感受的少。 适龄男子不是没有,可一个个神情麻木,畏畏缩缩,没一个能让舒婉看的上眼的。 不说这浑身打扮都是邋里邋遢,就是那一张张脸也难以让舒婉接受。 她这人有些颜控,若非长的好看,她宁愿一辈子单身,也不想凑合。 总不能真的把这一家子都干掉吧? 这也不可能,孤女在世更是艰难,父母死亡子女还得守孝三年。 呸。 这两口子没个好东西,可不值当的她去守孝浪费时间。 等等。 舒婉目光一顿,还真叫她看到顺眼的男子了。 那不正是昨天那位倒霉蛋吗。 长的俊俏,性子不错,衣衫整洁,眼睛明亮,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似乎像个读书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男子身体病弱,看着不像长寿之人,嫁了他兴许可以等着做寡妇? 那就太美了。 她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做个快活的寡妇岂不美哉? 所以,除了倒霉,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舒婉是谁,她能在意霉运这种事吗? 上辈子经历末世已经足够倒霉,这辈子随便过过也比的上末世活的好。 然而,该如何说服对方跟他成婚? 另外她还有一个问题,即便对方愿意,那么她该与对方做一对真夫妻,还是一对假夫妻? 旋即这问题便被舒婉否决,就如今这倒霉蛋的身体,即便想做真夫妻也难。 思及此处,舒婉便下了决定,只待找机会去找那倒霉蛋商量这事。 第8章 以身相许 逃荒队伍此时正往北去,沿途多山林,山路难行,大部分逃荒之人或推独轮车或用扁担挑着家当,再加上老弱与孩童,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偶尔碰见山林也会停留一日两日自行寻找能入口的粮食,不拘着野果或者野菜,只要能入口,没人会嫌弃。 之前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停留一日,如今再赶路,竟从早上一直到了太阳升到正中时才休息。 一路走来,山林众多,队伍一停下,村里人便相互招呼前去林中寻找能入口的东西。 只是原本一日的路程也没能走到,夜里将就休息,早起又走上一阵子,这才停下休息。 舒婉瞧着倒霉蛋已经背了背篓跟在人群后头进了山林,便也提了篮子追上去。 然而苗凤娇打着将人卖去地主家的主意,不愿这时出现意外,便拦着不肯让舒婉再去。 舒婉甩开她的钳制,“怎么,你们不给我吃喝,还不许我自谋生路?” 一听这话,苗凤娇顿时恼怒,“你敢说这两日你没吃喝?那……” 到底不敢说出芋头的事,她忿忿道,“你一女子能不能消停一些。” 舒婉瞧她不敢声张,撇嘴,“嫌我不出去找吃的是你,现在出门寻找阻拦的还是你,都说后娘心狠,你倒真应了这话。要我不去也行,给我拿粮食。” 眼见着苗凤娇变脸,舒婉嗤笑,“不舍得就不要瞎逼逼。” 说完舒婉不再看她,拎着篮子快步进了林子。 倒霉蛋名声响亮,人多的地方不自然不会让他跟随,舒婉瞧着周围环境,直接往人最少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便瞧见倒霉蛋,只是倒霉蛋似乎并没有那么倒霉,此时正对着一堆蘑菇在念念叨叨。 舒婉好奇他再念叨什么,便凑过去听,就听对方念叨“在下腹中实在饥饿,要采取各位填饱肚子,只求各位不要有毒……” 噗嗤,舒婉没忍住笑出声来。 谢怀谦吓了一跳,没蹲稳当,竟呆坐地上。 他扭头看向来人,舒了口气,“姑娘,怎么又是你?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谢怀谦本就肤白,因着病弱,一张脸更显得白净,而在受了惊吓后一双眼睛泛着震惊,很是取悦舒婉。 如此极品,竟还单身,若非霉运罩顶,怎能便宜了她! 即便为了能多吃两口饭,这男人也得拿下! 舒婉面上含笑,“我瞧着你祈祷的虔诚,便不忍打扰,抱歉。” 这声道歉并没有多少诚意,不过谢怀谦似乎也不在意,他长舒一口气摆摆手拉开与舒婉的距离道,“那日我与姑娘说的话并非假话,姑娘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好。” 他低下头去观察地上的一丛蘑菇,有些拿不准到底能不能吃。 舒婉在他旁边蹲下,说,“如果我不远离呢?” 规劝几次对方不听,谢怀谦便不再劝,只无奈道,“那你怕是要倒霉了。” “嗯。可我前日与你分开后也没更倒霉。”舒婉指着蘑菇说,“以你倒霉的程度来说,这些蘑菇有毒的几率大不大?” 闻言谢怀谦面露纠结,半晌叹息,“各半吧,总归死不了。” 活到这么大,倒霉的事的确挺多,有几次也险些丧命,可每次又都能化险为夷,不得不说一声稀奇。 唯一怕的便是这蘑菇中掺杂着有毒蘑菇,他吃下去兴许只是拉虚脱半死不活,于他母亲跟兄长来说,可能便是灾难。 可这山林早不知被多少波人扫荡过,能找到这一丛蘑菇十分不易,就此放弃也的确不甘心。 他目露心疼,犹豫不决。 舒婉却点头,笑道,“我认识。” 谢怀谦眼睛一亮,“那……” “我告诉你。” 舒婉伸手将蘑菇拨开,发现里头竟有好几种菌菇,而且她所言也没说谎,不管原身还是她自己都是认识这些菌菇的。 她指着其中掺杂在中间的几株株平平无常的蘑菇道,“别看它长的平常,只要这一株,便能要了人命。” “啊?”谢怀谦吓得呆住,额头冷汗涟涟,“这……” 说着谢怀谦起身,弯腰道谢,“在下谢怀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如今食物紧缺,这些林中所能入口东西多半都被扫荡过,能找到这一丛并不容易。放弃不可能,拿回去可能便会煮熟一家分食…… 倘若没有舒婉提醒,他带回去后,一家三口吃下……谢怀谦根本不敢想这后果。 舒婉含笑看他,“救命之恩,你拿什么来报?” 谢怀谦一愣,似乎没听清楚,却又迅速反应过来,伸手便想去掏钱。 “不用这个。”舒婉伸手阻拦,她已经找到突破口,目光落在谢怀谦俊俏又略显病态的脸上,如同一只偶遇绵羊的大灰狼般开了口,“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谢公子,你说是不是?” 这样的话在古代来说其实非常不妥。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在逃荒路上被买卖,那也是由父母做主,身不由己这词在古代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虽然是你,也是个体,却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像舒婉这样,不过帮谢怀谦辨别了蘑菇有毒无毒便挟恩求报之人还是非常罕见的。 然而谢怀谦不傻,相反为人很是聪慧。 年幼时便因为脑瓜子好使曾被人断言为难得天才,这样的事仔细思索便想明白。 谢怀谦恍然道,“我听说有一家继母不慈,亲父缘浅,想要卖女儿给地主家,那将被卖的人便是姑娘?” 舒婉并不奇怪谢怀谦知晓这事。 苗氏与舒桂山打算卖掉舒婉已经不是秘密,谢怀谦他们一家所在村子就在徐宁村后面,听说此事也不稀奇。 舒婉点头,“是。” 谢怀谦眉头紧锁,忍不住叹息,“舒家之所以卖女,盖因粮食短缺,不论钱或者粮,都能解姑娘之困,可在下一介书生,家中存粮亦不多,更无几两银钱,恐怕难以帮到姑娘。” 他心有愧疚,从袖囊中取出一个青色荷包取出一角银子递给舒婉,“姑娘,不如你拿去交给你父母,先度过眼前难关再劝说他们打消念头,全家共同渡灾,若是不够,以后我再想办法贴补其他东西,如何?” 短短几句话,舒婉便明白,这谢怀谦是个端方的正人君子,并不愿由此占人便宜,这也越发让她坚定选择他的决定。 人好又短命,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去?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也实话实说,总不至于见了两面让她情根深种。 这人面相的确长在她的审美上,以后如果能喜欢上,两人也能相处不错固然是好,如果相处不好,那不如盼着对方早死她做寡妇。 舒婉摇头,分析道,“我家并非完全没有钱粮。” 谢怀谦惊讶,“那是为何?” 舒婉嘲讽道,“昨夜我跑入林中时我继兄跟随,意图不轨,被我伤了命根子。” 谢怀谦呆滞。 突然觉得胯下冰凉。 再看舒婉时,谢怀谦眼中多了几分慎重。这不是个胆小没主意的女子,对方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便是想的清清楚楚。 舒婉像没瞧见他神色,兀自叹息,“继母想卖了我换银钱好找大夫医治我继兄。所以,如果我不在此之前嫁人,等待我的便只有嫁给地主做小老婆。” 说着,舒婉还装模作样的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眼泪,“谢公子,我可以与你约定,待来日逃荒结束,我便主动下堂,绝不占用你妻子的位置。” 话说到此处,谢怀谦心下了然。 舒家的问题已经不是几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 舒家继母想要换钱为儿子医治命根子,几两银子恐怕不够。 再者,面对害儿子的罪魁祸首,不除之而后快才怪。即便勉强留在家中,有这等继母想要找一桩妥帖的亲事也是难上加难。 如今对方对他确有救命之恩,对方又提出要求,置之不理也非君子所为。 谢怀谦很为难。 娶妻生子是母亲所想,也是他所愿。 寻常男子十六七岁便由父母做主聘娶妻子,成家立业。而他今年十九岁,每每提及亲事总是不如人愿。 甚至于幼时父亲为他定下的娃娃亲,都被匆忙退掉,更何况其他人。 这一切,全因他身上有个致命缺点霉运。 第9章 达成婚约 正常男女到了一定年纪自然想要一门好亲事。 曾经谢怀谦也满怀期盼,后来运气越来越差,他自己对人生也起了怀疑。 未婚妻家过去退婚时,他虽觉得难堪,却并不怪罪。 只是不曾想,竟有人主动要求嫁给他。 谢怀谦看着眼前的姑娘,脸上泥巴已经洗干净,一张小脸虽然消瘦透着营养不良,但五官极为精致,是个美人胚子,不然舒家父母也不会指着将人卖个大价钱。 更重要的是对方头脑清晰,心智也坚定,一开始便知自己所求为何,这样的女子如果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并不亏。 念头只转悠一圈,谢怀谦便有了主意。 但该说的还是要提前说好。 “我有霉运,许多人哪怕我的家里人离我太近也容易倒霉。”谢怀谦认真道,“姑娘可以多思考片刻,终身大事比不得其他,不可随意定下。如果姑娘反悔,我便只当今日没见过姑娘,还会给姑娘一些银两度过难关。如果姑娘执意要嫁给我,那么便得做好会被牵累的准备。” 舒婉看着眼前温和的男子,不禁松了口气。 她知道对方答应了。 舒婉笑道,“我第一次见谢公子时便说过,我这人福泽深厚,等闲霉运靠不了身。” 见谢怀谦要出口反驳,她补充道,“也可以说我这人命硬。” 谢怀谦笑了,虽不信,却仍旧点头,“那便好。” 人生就是这样,拿定主意那便走下去,往后最多给她后悔的余地。 舒婉好奇问道,“那离你近些倒霉的人中,有人丧命吗?” “我爹。”谢怀谦眉头一皱,眉宇间带了伤感,“我父亲早逝。” 母亲说父亲之死与他无关,在父亲刚没的时候的确没人说,可随着倒霉的事越多,这样的传言也就越多,到最后便成了谢怀谦克父,再后来他大哥因与他外出赶考瘸了腿,母亲身体病弱,便传出了他六亲绝缘,倒霉透顶的命运。 后来游方道士路过他们村子,只遥遥看他一眼,便断定他命中带衰,还有早亡之相。 从此后除却家里人便没人再肯靠近他了。 那时他不过十四岁,终究受这些影响,便提出与母亲兄长分开单过,可母亲与兄长没一人答应。 舒婉只看他表情便知他心怀愧疚,不禁安慰道,“要我说那些传言并不一定是真,可能只是恰好碰上。旁人不说,只你母亲与兄长不曾离你而去,还坚持跟你住在一起,那便是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有些事本来没有只是巧合,但经了怪力乱神之人的口,就变了模样,坏了人一生都是可能的。公子好歹也是读书之人,怎么能被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所影响。” 随着舒婉的话落地,谢怀谦不禁精神一震,他拍手道,“姑娘说的对。” 旋即他躬身行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我以前想差了。” 谢怀谦起身,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那姑娘便是不怕这些了?” 舒婉摇头,“不怕。但你觉得该如何让父母答应我嫁给你?” 谢怀谦微微蹙眉。 如今,舒家夫妻打定主意将舒婉卖给地主,那么所求便不止是三两五两。 谢家以前的确有一点点积蓄,但随着他们兄弟二人长大,他又读书科考需要花费,还有母亲身体缘故,家里余钱已经不多,能掏出三两五两已经难得。 况且一家子花用,也不能将全部家当拿出来聘一门媳妇。媳妇虽然重要,但他们一家三口能活着同样重要。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母亲和兄长承担后果。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可以与你父母谈判,先付一点,剩下等到了随州府安顿下来,我赚了银两,再给,可以吗?” 他说完,舒婉便笑了起来。 谢怀谦为难,“行不通?” 舒婉点头,“当然行不通,苗氏等着银子给她儿子看命根子。” 额…… 谢怀谦听着这话有些迥然,忍不住摸摸鼻头,“那你有什么想法?” 舒婉一笑,从袖带里直接掏出两大金镯子递过去,“你拿这金镯子去提亲。” 眼前的金镯子可是足金实心的镯子,样式普普通通,颜色灰扑扑的,看着有些年头。 放在手里一颠,谢怀谦便估摸出重量,惊讶道,“这一只镯子都得有一两五钱重了。” 在古代,常用的货币是银子和铜板,金价比较贵,一两金子大约能换十两银子,那么这两只金镯子起码能兑换三十两银子。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在这逃荒之处,三两金子,那就是天价,即便是镇上地主恐怕也不舍得拿如此多的金子来买一个小妾。 人命如草芥,卖儿鬻女者众多,但是一个女孩卖掉,顶天了卖上十两,逃荒时可能连五两都卖不上。 舒婉长相再漂亮,也是逃荒之人,能做地主老财的,可不是靠做善事就能得来家财,根本不会在明知对方需要银子的时候大方的给价。 所以舒婉估摸了一下,舒家夫妻哪怕想卖掉她,估计也卖不上二十两银子。 那么这两个金镯子的诱惑力就足够大了。 舒婉笑道,“够吗?” 谢怀谦笑,“够了。” 他并不问这镯子的出处,谁还没个秘密了。 他需要一个妻子,而她需要一个丈夫。他更明白她只是找个安身之所或者说找个跳板跳出舒家罢了。 “如此,我回去马上说服我母亲,然后带上东西过去提亲。”谢怀谦将从怀中拿出一块洗的发白的帕子将金镯子包了,这就准备回去了。 当然还不忘将舒婉辨别过的蘑菇采了放入背篓。 舒婉喊住他提了要求,“镯子,可以都给他们,但是要他们写下断绝关系的文书。” 谢怀谦惊讶。 第10章 把我嫁出去啊 舒婉也知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她既然敢跟谢怀谦说,就不怕被拒绝。 对方毕竟是读书人,古代的读书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迂腐之气。尤其在父权夫权大于天的古代,这样的事显得更加艰难。 舒婉说完便静静的瞧着谢怀谦,想听听他的看法。 甚至于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谢怀谦认为这是大逆不道不可执行的事情,那她或许可以再另想办法,比如杀了舒家四口。 但她也在赌,她觉得谢怀谦并不是那等迂腐的不知变通的人。 或者说经历过逃荒的人,见识过人性丑恶的人,一家子老弱病残的还能活的好好的,就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怎么,很难回答吗?”舒婉歪了歪头,认真的看着他。 谢怀谦回神,眉头微蹙,“正常来讲,只有子女买卖时才会断绝关系,这样一来,恐怕世人会对姑娘诟病。” 舒婉听他并非因为其他反而为她着想,不禁笑了,“我既然来找你,也不惧怕你的霉运,你认为我会怕这些诟病?都穷的要卖女儿了,也拿了银钱了,断绝关系不是应该的吗?两个金镯子还不足以抵得了那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吗?况且我母亲离世后也将自己嫁妆交给我父亲,作为养我长大的资本,不足够吗?” 听她这样讲,谢怀谦有些惊讶,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的愤怒,“既然如此,他们怎么还是……” 婉接了下去,她笑的淡然,似乎对此事并不生气,“都是因为一个利字,因为将我卖掉,能为家里带来巨大的利益,即便我侥幸这次躲过,等到下一个地方,再有更大的利益诱惑出现时,他们仍旧会毫不犹豫将我卖掉。” 她嘲讽道,“所以,成婚是我最好的选择。当然,断绝关系对我对公子都有好处。” 谢怀谦挑眉,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舒婉便说个明白,“公子以后是要继续读书科举的人,观公子言行,想必学识也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便能鲤鱼跃龙门。像舒家众人,皆是无利不起早的人,难道公子想看到有朝一日这家人打这公子岳家的名号在外行走?那岂不是污了公子的名讳。” 听她说的认真,谢怀谦却无奈轻笑,“若是几年前,兴许我会信,但现在……”他轻轻摇头,“我已没了那气运。” 舒婉张嘴想劝,谢怀谦却不愿再说,只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回去与我母亲和兄长商量。再写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出来。 这份保证让舒婉松了口气,笑容也真挚了一些,“多谢公子。” 谢怀谦脸一红,多了一些不自在,“或许今日之后便是一家人,姑娘这样客气就折煞在下了。” 再沉稳也只是十九岁的少年,在他看来两人算是订下亲事,那两人便是未婚夫妻,说完这话他完全不敢再看舒婉,背着背篓飞快转身踉踉跄跄朝前面而去。 许是因为走的太急,谢怀谦虚弱的身体又咳嗽起来,他弓腰咳嗽半晌,将一张脸咳的面目通红,歉意的朝舒婉拱拱手,这才继续走了。 他一走舒婉也不久留,甚至于连把野草都懒得抓,直接朝着舒家所在的位置而去。 因为这边停留时间不会太长,舒家众人除却舒大福其他人均已经进入林中寻找能入口的东西。 舒大福靠在驴车上,虽然不用外出,可心情却非常糟糕。 一路颠簸,身体严重不适,腿疼勉强还能忍受,蛋疼却极为难忍。这种感觉常人无法理解,内心的伤痛远比实体的伤痛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瞧着舒婉从林中出来时,舒大福恨不得将舒婉狠狠的弄死。 但他也只敢用眼神隔着一段距离凌迟杀死她罢了。 等舒婉进入视线范围内,舒大福便赶紧垂下头去,生怕自己愤怒阴狠的目光被舒婉瞧见。 这会儿整个营地只有留下看家的人,真出了事,旁人只会顾着自家东西可没人会来帮忙。 眼瞧着舒婉到了近前,舒大福有些惶恐不安。 距离众人进林子也没多久,舒婉便这么快出来,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 舒大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然抬头瞥向舒婉,恰好舒婉也瞧了过来。 舒婉的目光中带着挑衅,带着嘲讽,还带着威胁…… 这一眼,让舒大福心神俱裂,胆战心惊。 而那原本拴着的驴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安,竟来回晃动,舒大福慌忙间没能坐稳,直接被摔下了驴车。 腿只是用树枝固定着,子孙袋本就疼的欲生欲死,舒大福疼的额头青筋直冒,脸色惨白,眼皮一翻险些就晕死过去。 他手掌撑着地面艰难的挪动两下,免得被驴子踢了。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舒大福心里咯噔一声,抬头望去,舒婉已然站在他的跟前。 舒大福心跳如雷,半晌突然颤声道,“舒婉,我求求你,你别杀我……” 在此刻,不论是哪条腿都不及小命重要。 因为在这一刹那,舒大福觉得,舒婉是敢弄死他的。 逃荒路上,人命如草芥,这一路走来,不乏有人离世。 人死了,随便在路边挖坑便埋了,谁会管谁家的闲事。他敢断定,舒婉这一刻是动了杀心的。 他无比后悔以前的行径,为什么就去招惹了舒婉呢? 舒大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他忍着疼痛痛哭流涕,“舒婉,我已经废了,再也做不了恶,求你给我个改正的机会行吗?” 他慌张道,“你放心,等爹娘回来我求他们不要将你卖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看着舒大福卑微的磕头求饶,舒婉心情愉悦,她伸出手中的匕首拍了拍舒大福的脸,舒大福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他的眼睛紧紧的瞄着匕首,生怕下一秒就插进他的胸膛。 忽然间,一股尿骚味儿弥漫。 舒婉皱眉嫌弃,一脚将人踹开,舒大福脸色惨白。 舒婉摸出一块布巾捂住口鼻看向舒大福,问道,“想活吗?” 舒大福忙不迭的点头,“想。” 没人不想活。 舒婉笑了,“把我嫁出去啊。” 舒大福愣住。 第11章 提亲 其他的话舒婉自然不会说给舒大福听,见他发愣,舒婉的匕首又在他脸上拍了拍,“还是说你想与你母亲一样,想将我卖给地主老财?” 不管心里是否这样想,舒大福下意识的就摇头否认,“没有。” 他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不明白舒婉为何会这样想。 她要嫁人,嫁给谁? 周遭全是他们县逃荒之人,路上虽然也加入一些富户,但那些人向来眼高于顶瞧不起人,莫说跟人搭上关系,就是走到人跟前都被驱赶。 而且舒婉很少有离开队伍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与那些有钱人搭上关系。 舒大福嗫嚅,“那,那你要嫁给谁?” “这是你该问的?”舒婉一脚将他踹翻,看他就像看一条狗,声音冷凝,“你只管配合,说服爹娘答应就是了,如果不然……” 她目光下移,落在一处,复又将匕首指向他的双眼,嘲讽道,“下一次,可就不是子孙袋了。有眼无珠倒是适合你。” 舒大福大惊,浑身颤抖,忙不迭的保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不是没想要将此事告诉爹娘,可舒婉一直以来什么性子爹娘都清楚,爹本就是后爹,即便亲娘信了也没用。 舒大福战战兢兢的看着,直到舒婉站起身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腿疼,他蛋疼,他想上驴车,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舒婉突然将驴子的绳子解开了,然后提起匕首狠狠的插进驴子屁股。 驴子吃痛,痛苦哀嚎,嗯啊嗯啊的竟然往前头疯狂跑去。 “回来。”舒大福焦急大喊。 然而驴子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本是没有智慧的动物,拉着车子颠颠的跑了。 那上头可是有舒家所有的家当。 舒大福惊恐的看着舒婉,想说出训斥的话来。可是他不敢。 即便他想追也没法,他腿还瘸着一条呢。 倒是舒家二房的小子看着驴车跑了眼中冒着兴奋,扭头问舒大福,“大福哥,驴子跑了我们追回来能给我们吗?” 舒大福自然不应。 但舒家二房的小子也只能望驴兴叹,因为他自己还要看护家当呢。 然而这时候陆陆续续已经有人从林中出来,瞧见驴子自然惊喜,别说其他村的人,即便是徐宁村的人也纷纷冲上去追驴子了。 驴子跑的快,后头追的人也多,不多时驴子跟人齐齐不见了踪影。 舒大福看向舒婉的目光像看一个魔鬼,舒家所有的家当都在驴车上,转瞬间就没了。 全都拜舒婉所赐。 舒婉笑的温婉和气,“怎么,记恨我?” 舒大福猛的摇头,即便心里再恨,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大福,驴车呢?” 苗凤娇与其他妇人到了近前发现驴车不见,自然询问。 舒大福看了舒婉一眼,呐呐道,“绳子开了,跑了。” “跑了?”苗凤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举目四望都找寻不见,顿时跟死了爹似的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回来的人纷纷过来询问,得知舒家驴子拉着家当跑了,不由出言安慰。 不过这安慰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就不好分辨了。 苗凤娇哭的肝肠寸断,这时舒桂山也回来了,得知驴子跑了,舒桂山浑身冰凉,赶紧招呼苗氏等人前去寻找。 一扭头,见舒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舒桂山叱骂道,“都什么时候,还不赶紧找驴去。” 舒婉闲闲的站在那儿不动,“不去。” 舒桂山还想再骂,可又担心时间不足,匆忙带人四处寻找。 哪知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一些人手中提着肉归来,舒桂山心间一凉,过去询问。 那得了肉的人心虚道,“不知道,见人杀了驴子,我们过去买的。” 舒桂山手脚麻木,战战兢兢带着同样双目充血的苗氏追了过去。 到了那儿,驴子只剩了骨头,至于车上的东西,早就被抢空,别说芋头,便是一粒米一只破碗,也被抢的干干净净。 舒桂山夫妻俱是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是舒家全部的家当。 然而没人同情他们。 反而同村人心有嫉恨,“舒桂山,你家中竟有那么多粮食,之前我母亲饿的将死去你家借粮,你家却是一粒米都不肯借。” “就是,可怜我女儿才七岁,饿的昏昏欲死,只差跪在你面前,你们都不肯施舍一些,最后的女儿活活饿死。你家竟有那么多粮食。” 便有人凉凉开口,“他自家亲生女儿都舍不得给吃喝,更遑论我们这些外姓人。” 经人一说,众人便反应过来,前两天舒婉还曾饿的晕倒过去,然若说没吃没喝,舒家其他几子反而个个精神。 有人恍然大悟,“果然,有后娘便有后爹,这是想饿死亲生女儿啊。” “如今倒是看着有了精神,怕是亲爹后娘想用女儿换前程了。” 这几户人说着扎心的话,让舒桂山夫妻哭都哭不出来。 舒桂山咬牙爬起来过去争抢最后的骨头,却冷不防被人掀翻在地,“抢什么抢,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且问问它答应不答应。” 舒桂山气结,“你们无赖。” 那大汉的了便宜也丝毫不心虚,反而瞪眼攥拳挑衅,“我无赖?无赖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眼瞧着要打起来,苗氏害了怕,忙拽着他衣襟道,“桂山,我们怎么办?” 舒桂山瞧见不远处村长和几位族老,便想过去求助。 然而几人明明瞧见,却转过身去,根本没有搭把手说句公道话的准备。 舒桂山满心一凉,呆坐地上,这下即便卖女儿,在此之前也要全家饿着肚子了。 夫妻俩在众人嘲讽中相互搀扶回到自家地方,原来地方只剩下几张破席落在地上,以及断了腿的舒大福。 瞧着此情此景,舒桂山目光落在舒婉身上,口中发出困兽一般的悲鸣,“舒婉,不是爹不疼你,而是如今只有你能救全家人了。” 舒婉拍手“好极。” 舒桂山夫妻一怔。 恰在此时,一对装扮干净的母子朝舒家走来。 谢怀谦躬身行礼,谢母宁氏温和一笑,“听闻舒家有女温柔贤淑,我特来替我儿提亲。” 第12章 这彩礼够吗 谢家人并不是徐宁村人,而是隔壁永宁村的人。 谢怀谦的父亲原是逃荒去永宁村的秀才,谢家曾经也一度被人羡慕。 别的不说,单单秀才能免征徭役和田地纳税这两项就足够让人羡慕了。 可是后来秀才死了,谢家小儿子倒霉的名声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传出来。再到后来大师批命,说谢怀谦霉运太深,恐伤性命。 这之后谢家便门可罗雀,谢怀谦也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 两村离的近,舒桂山又是村里的木匠,还真知道这事儿。 瞧着眼前俊秀的儿郎,舒桂山很难说谢怀谦不好。 但舒家现如今倒霉了,谢家偏偏在这时候凑过来提亲,舒桂山顿时觉得晦气,脸一拉,忙拽着苗凤娇离着谢家母子三丈远,“提什么亲,我家女儿不嫁你谢家。” 苗凤娇嫌弃道,“又穷又倒霉,娶什么媳妇儿,你们娶的起吗?” 才丢了驴子和家当,舒家夫妻满心的烦躁,对视一眼就知晓对方的心里想法。 那就是卖掉舒婉,再买一头驴。 一头驴少说也得二两多银子,卖舒婉总能多几两吧? 纵然逃荒时人口买卖价钱低,但舒婉长的漂亮,他们再谈判一番,怎么不能多卖一些? 所以舒桂山根本不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干脆利落的拒绝,“想都别想。”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看着此情此景未尝没有看热闹的意思。 有户之前往舒家提过亲的人家大声道,“谢家的,你们可别指望了,人家舒家留着女儿可是要换大价钱的。” 舒家女儿长的好,徐宁村的人都知道,打过舒婉主意的人也不少。但舒家看的紧,等闲也不会应了婚事。以前是为着留着舒婉在家当牛做马两年,如今却是为着卖一个好价钱。 何况舒家大儿如今断了腿,急需银子,又丢了驴子,肯把舒婉嫁了才怪。 谢怀谦脸上神色未变,瞥一眼嫌弃的舒家夫妻,便远远走开一段距离躬身一礼,“我知伯父伯母嫌我霉运当头,我便不过去,只让我母亲与兄长过去与伯父商谈,如果二位还是不愿意,再做其他打算如何?” 甭管谢怀谦是否霉运当头,但为人处世,行为举止是极为妥帖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舒桂山瞧着不远处那大汉已然将驴子剩下的骨架都卖了,心中抽痛,刚要一口断绝,突然听见舒大福道,“爹,不如先听听?” 瞧着舒大福拖着一条腿挪腾过来,苗凤娇好一个心疼,忙过去道,“你过来做什么,你这样让娘的心都疼死了。” 舒大福小声道,“娘,我这腿是舒婉打的。我的子孙袋也是舒婉踹的。” “什么?”苗凤娇动作一顿,眼睛瞪成铜铃,里头的震惊与愤恨不加掩饰,“当真是这个小贱蹄子?” 舒大福哽咽点头,“娘,儿子怎么会拿这事说谎,她力气极大您是知晓的,那日趁着林中黑暗,她躲在暗处袭击了我,还威胁我不能说出来。儿子可能就此断子绝孙了,心中难受的厉害。” 说着,舒大福眼泪落下来,苗凤娇咬牙切齿,“我去撕了她……” “别大福忙拽住她,“娘,我们不是还要卖了她?” 苗凤娇恨恨的捶腿,“那怎么办?” “我如今这样,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苗凤娇咬牙,“可是……” “谢二郎有名的霉运,大师都说他命里带衰,寿数不长。”舒大福其实也不明白舒婉为何非要嫁这么个男人。 然而他这人已然倒霉,舒婉的阴狠他又恐惧,对方提出要求,舒大福只能答应。 况且谢二郎霉运罩顶之事十里八乡的人都知晓,但凡谢家有钱,谢二郎再倒霉也有人家愿意嫁女。可谢家穷困潦倒,那么便无人愿意了。 舒大福之所以乐意帮这忙,就是盼着谢二郎的霉运能到舒婉身上,让舒婉当个寡妇才好。 到时候他作为舒婉娘家人,可以撺掇舒桂山将人带回去二次卖掉。 舒大福恨的咬牙切齿,也是如此跟苗凤娇说了。 那边舒桂山正往这边瞧着,舒大福也不好再多说,“先将人带过去,儿子再仔细跟您解释。这桩婚事要成。” “那你……”苗凤娇看着他心疼极了,“我还想找大夫给你看看那儿呢。” 舒大福闭了闭眼,“恐怕不行。” 如今他小解都疼的直打哆嗦,何况生子。 舒桂山见娘俩在这儿说个没完,便大步过来,“大福,你那话什么意思?” 舒大福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爹,谢家既然知晓如今咱们的处境还来提亲,不如咱们就问问。破船尚有三千钉,谢家原来是有个秀才公的,说不得有些家底。咱们很快便能到镇上,正好用银钱换粮,否则等咱们从地主家出来,没的粮食可买怎么办?” 舒桂山皱眉,苗凤娇也顺势安抚劝慰,“咱们不妨跟宁氏回去,且听听他们有什么诚意,多少搞点好处也行。不然明天之前咱们也难熬。” 舒桂山瞥了眼不远处的谢怀谦,点头,“行吧。” 一行人回到舒家落脚的地方,看着空着的地方,舒桂山和苗凤娇心里一阵滴血。唯独舒婉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草席上正在吃着一个芋头,而舒明月和舒明贵则在不远处抹着眼泪,为自家的驴子伤心不已。 舒桂山瞧着舒婉便不觉火大,扬声呵斥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弟弟妹妹尚且都饿着,你也好意思自己吃独食。” 舒婉瞥她一眼,“为何不好意思,他们尚且有亲娘惦记心疼为他们打算,我有什么?亲娘早死,亲爹又成了后爹,再不为自己着想岂不是得饿死了?” 当然,原身的确是饿死的,这笔账还得慢慢的算。 就连那俩大金镯子,舒婉也只是拿来搪塞舒家夫妻,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钱才是。 舒婉将舒桂山气个后仰,“你这话也不怕丧良心……” “不怕。”舒婉嘲讽笑道,“那驴车上那么多芋头,做不得假吧,我饿晕过,但你们饿晕过吗?” 舒桂山想到那驴子和粮食,不由心中一痛,恨恨的瞪一眼舒婉,再转头看向宁氏与谢大郎,“让你们见笑了,这样的孩子恐怕……” “舒婉姑娘至纯至善,自然是极好的姑娘。”宁氏瞥见四周看热闹的人众多,给谢大郎使个眼色,谢大郎便转动身体,将宁氏动作遮个严严实实。 宁氏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掀开,“这是我们谢家的彩礼。” 舒桂山原本瞧着这母子二人的动作疑惑不屑,却不想掀开帕子后让他整颗心都跳动起来。 第13章 达成协议 自古以来,黄金价贵,一两黄金寻常时候能兑换十两银子,这大金镯子看着就沉甸甸的。 舒桂山虽未掂量,可瞧着成色就足够令人喜欢了。即便是空心镯子,少说也得有半两也就是五钱,兑换纹银也至少有五两。再加上成色好,说不定能兑换的更多。 只瞧着这镯子,舒桂山的心就砰砰跳动起来。 而在不远处,舒婉也瞧见了宁氏手中的镯子,却是眉头一挑。 一只。 而不是两只。 但舒婉瞧着谢氏母子神情坦然,并不像奸诈之人,便等着对方谈话。 而宁氏似乎瞧留意到她的神色,目光坦然的从舒婉身上停顿一瞬,微微颔首,转头继续与舒桂山说话。 宁氏含笑道,“家里虽然贫困,但破船尚有三千钉,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原先有一只已经给我家大儿医治腿伤花费,这一只便是我家小儿的聘礼,重量大约一两五钱。” 一两五钱的金子!也就是说这金镯子是实心的!兑换纹银至少十五两。 十五两银子乍听着不多,可一头驴子都二两多,莫说十五两银子,就是二两银子的驴,都足够让人疯狂,摒弃为人的良心。 想到自家被分尸的驴子和粮食,舒桂山心中痛苦不已,然瞧着金灿灿的镯子,呼吸又开始急促和热切。 家中多十两银子能解决很多事,不光能在明天去镇上重新买驴子,还能为家里置办许多粮食,足够他们走到随州府去。 旁边苗凤娇瞧着眼睛都要红了,可想到镇上的地主老财,她开口想拒绝,就被舒大福扯了一下衣襟。 “娘,您忘了儿子刚才说过的话了,谢二郎是个有名的扫把星,就把舒婉嫁过去。”舒大福面目狰狞,却压低了声音,还得注意不被舒桂山瞧见听见,“我就想看着她倒霉,看着她当寡妇。” 苗凤娇眉头紧皱,有些拿捏不准,“万一地主老财给的钱更多呢……” 这么一句话,声音虽不大,却敲在舒桂山心头,是啊,万一地主老财给的价格更高呢? 大福急了,余光一瞟,瞥见舒婉正阴恻恻的盯着他,不由心神俱乱,他拽着苗凤娇到了边上,劝道,“娘,有些话我不好在爹面前讲,但跟娘我却是知无不言。一路上卖儿女的多了去了,可您瞧着谁家女儿能卖上高价去?张家两个女儿都卖掉,不也才卖了六七两银子。” 苗凤娇也知道这些,但是心有不甘,“舒婉长的貌美……” “貌美又如何。”舒大福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为了小命还是尽心劝着,“地主老财最是奸诈,怎么可能给这样的价钱,顶天了给十两银子,与其让她进入地主家吃香喝辣,哪有让她嫁给扫把星吃亏受罪来的痛快。” 说着,舒大福眼泪掉下,声音哽咽,“娘,她那样恨我们,真当了地主老财的偏房,您觉得她能让地主老财给我们银子和粮食?不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就不错了。咱们现下是逃荒,各处官府不待见,死个把人谁会在意?地主老财明面上或许不敢如何,前脚给钱,后脚杀人埋尸,谁又能知道?” 旁的话苗凤娇还不以为意,这几句话却如同意棍棒击在心头,她瞪大眼睛,仔细一想舒婉如今的脾性,恐怕真有这可能。 苗凤娇蹙眉,舒大福再接再厉,“我瞧着谢家也是求娶心切,不如再商量一番,让他们多出几两银子,对外只少说几两,赶明儿到了镇上直接为儿子找大夫医治,旁人也不知咱们家中有多少银两,您说呢?” “行,娘听你的。” 到底儿子占了上风,苗凤娇过去,跟宁氏说话的声音都缓和不少,“谢家大嫂,不是我们当爹娘的不愿意,谢二郎人中龙凤不假,可在外的名声可不好,我们家舒婉若嫁过去,吃苦受罪,难受的不还是我们这当爹娘的?” 说这话,苗凤娇还颇为感慨的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奈何衣袖太过脏污,已然粗糙,这般一擦,直将眼睛擦的红了。 不知情的人估计还能夸一句后娘好心肠。 宁氏面露为难,叹息道,“那都是传言,只是有些事过于巧合,我与大郎不也好好的。” 舒桂山目光还落在镯子上,拿不定主意。 苗凤娇便朝宁氏一笑,扯着舒桂山在边上将舒大福劝她的话一并说了,绝口不提给舒大福看病的事儿。 只提醒舒桂山一点,地主老财最是狠心,未必肯给那么多银两,舒婉如今已然记恨他们将卖舒婉,即便给地主做了小妾,非但不会孝敬爹娘,恐怕还会生出怨恨,报复他们。可别到最后钱没了人还被宰了,那就一家子齐活了。 舒桂山拧眉思索,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舒婉晕倒醒来后眼瞧着就不一样了。 苗凤娇劝道,“谢家既然能拿出一个金镯子,说不定还有些家产,我们不妨再多要一些。” 瞧着车子另一边舒婉阴恻恻的目光,舒桂山皱眉,最后咬牙道,“行,就这么办,一会儿咱们打个配合……” 夫妻两个计较一番,便重新走到宁氏跟前。 宁氏已然将金镯子收起来,问道,“不知二位考虑的如何?现在逃荒,我家本也不想这时候娶妻,奈何我家二郎年岁不小,又瞧着舒婉姑娘顺心,我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意思也很明显,并非她执意要来聘,是谢二郎瞧上舒婉了。 舒桂山瞥了苗凤娇一眼,苗凤娇便委婉的说了他们的要求,“再出五两银子,这门亲事我们便答应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谢二郎人中龙凤,也不算辱没舒婉。” 至于方才所说谢二郎在外名声之事,却是不再多提,却也提醒宁氏该拿钱拿钱,拿足了银子什么都好办。 然而宁氏面露为难,瞥向一旁谢大郎,谢怀慎便从袖中取出二两银子递过去,“就这么多了。” 宁氏无奈,抠抠搜搜从袖中取出一两,惭愧道,“这已经是我家全部家当,只留一两作为周转,如果还是不行,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二郎也不该再怪我这当娘的不尽心了。” 说话时宁氏脸上满是无奈,像极了一个贫困时不情不愿,却还是拿出全部家产娶媳妇的老母亲。 舒桂山自然不满意,可苗凤娇却觉得这已然是不小的让步,当下便示意舒桂山应下。 舒桂山也露出为人父母不易的神色,最后道,“也罢,总归是相识一场,那便……” “我们谢家还有个要求。” 宁氏见舒桂山松动,当即将金镯子和三两银子放在一处,摊在手上,“我们谢家也是拿了全部身家来聘媳妇,我希望舒家写下文书,自此后舒婉与舒家再无瓜葛。” 第14章 卖女求财 宁氏说出此话时,一改之前温和好脾气的模样,人也严肃起来。 过分吗? 若正常说亲提这样的要求的确过分。 提出这话跟买卖也没什么区别。 一旦写下这样的文书,那么便是将舒婉卖给谢家,以后舒家人生老病死都跟舒婉没关系。 然而,舒桂山心中却很不快,心也凉了半截。 如果对方是地主老财,指不定舒桂山也没那么大反应。 谢家能拿出这么多金子,舒桂山还存着以后当个正经亲家,说不定就有用得着的时候? 可对方要求写断绝关系的文书。 舒桂山脸直接拉下来道,“既然是说亲,哪有提这样无理要求的,这将我家女儿放在什么位置,说出去平白惹人笑话,还当我舒桂山要卖女儿呢。” 宁氏轻笑,瞧着舒桂山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吗?” 事实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说出又是一回事,舒桂山迎着对方了然的目光,不明白对方既然求娶为何突然换了态度如此强硬。 舒桂山愤然道,“自然不是。” 宁氏摇头,“不,你们是,外间传言舒家明日会将舒婉卖给地主老财,卖给地主老财你们舒家便有颜面了?我家二郎再如何也是个读书人,舒婉到我家也是正头娘子,是愿意做地主小老婆还是正头娘子,这还用得着选吗?” 说完这话,宁氏哂笑一声,“不过若您执意要正常嫁女也没问题,那么便按照逃荒前村里娶妻的聘礼便是了。” 之前? 呵,逃荒前村里嫁女儿能得一两银子那都是多的,逃荒后莫说一两银子,便是五钱都困难。 舒桂山一言不发。 而苗凤娇心里自然不快,然而舒大福在边上一个劲儿扯着她衣襟祈求,再瞥一眼隔着不远处的舒婉,那眼神竟生生将苗凤娇吓个够呛 ,浑身都抖了几下。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怪异,看着这般吓人? 苗凤娇忙收回目光,拽过舒桂山劝道,“卖给地主老财与卖给谢家又有什么不同,村里卖儿女的多了去了,咱们也不显眼,何况如果谢家不乐意了,咱们真得卖给地主去,万一就被人谋害了性命呢?” 舒桂山浑身出了冷汗,心有不甘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苗凤娇眼瞧着村长已经在集合队伍要上路了,她指着全家道,“你且瞧瞧,咱们全家就剩下两张草席,连晚饭都没了着落。你不心疼大福没关系,明贵总是你亲生儿子吧?” 舒桂山看了眼舒明贵,那才是舒家的根呢。 索性已经要卖女儿,卖了就卖了。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罢了。即便不断绝关系,就凭舒婉如今的脾性估计也不会管他们。 舒桂山走到宁氏跟前,做最后挣扎,“你谢家决意如此不怕人嘲讽?” 宁氏无所谓摇头,坚定道,“自然不怕。” 开玩笑,谢家名声再好又能怎样,一个霉运罩顶就足够让人对谢家退避三舍。 虽儿子历经坎坷,也被批命不好。可宁氏她就是不信命,非得闯上一番。 说不得儿子自己瞧上的媳妇,真就是个命好的呢? 舒桂山道,“那等到了前头镇上……” “不用。”宁氏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道,“我儿已经写好,您只需看过找见证人见证一下摁手印便可。” 舒桂山心绪复杂,没想到谢家早有准备。 他瞧了眼事不关己一般的舒婉,扭头去喊村长和族老过来做个见证。 逃荒两月有余,村长与族老早就见惯生死,对卖儿女的行为虽然不赞成却也不会多说。 让他们做见证便过来,又将舒婉喊过来。 舒桂山瞧着舒婉,这是他与发妻唯一的孩子。 只是发妻为人要强,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对这女儿,他的感情也极为复杂。 待签字画押之后,舒婉将属于谢家,而非舒家,竟一时有些难过。 舒桂山抹了一把泪,看向舒婉道,“婉婉,若非逃荒,爹也该为你相看人家。不料天灾难熬,硬生生将我女儿拖到这时节。今日……” “卖了便说卖了的事,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舒婉面露不屑,打断舒桂山的话,“或者说您又舍不得卖我了?” 舒桂山被打断,一时间那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泪水也不知该不该落下。他脸上难看,愤怒道,“舒婉,我是你父亲。” 旁边一位村里的老人面露不悦,“舒婉,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很快就不是了。”面相村长,眼泪掉的真心实意,“村长伯伯,您说,我打断他打断的不对吗?” 舒家到底情况如何村长再清楚不过。当初舒桂山能在村里立足还多亏了舒婉外家,可惜舒婉外家死的死,散的散,不然舒婉也不至于落得被卖给谢家的下场。 村长叹气不便多说,宁氏却拿了一式三份的证明文书递给舒桂山,“你且拿给村长等人瞧瞧,若是没有意见那便签字画押,我好拿足了银钱。” 这会儿周围瞧热闹的人将这处围的水泄不通,舒桂山给苗凤娇使个眼色,苗凤娇忙带着一双儿女驱赶着看热闹的人,将众人驱离在人堆之外。 有那当初去舒家提亲失败之人喊道,“舒大伯,当初您将舒婉许给我多好,哪里不比谢二郎差,谢二郎天生的霉运罩顶,你怎的如此狠心将舒婉嫁过去。” “是啊,谢二郎可是有大师批命的霉运,活不长久,您怎能为了钱财卖了舒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乏有人瞧热闹或者落井下石,只是一句句话落在舒桂山心口让他脸上挂不住。 舒婉闲闲的瞧着。 舒桂山瞥见宁氏手中帕子,咬牙看向舒婉,“舒婉,爹问你,你愿意嫁给谢二郎吗?” 舒婉不在意的笑,“何必说些嫁不嫁的,您这是卖女求荣。何况我说不愿意你便不卖我了?你舍得那些银两?” 这话让舒桂山色变,沉着脸将文书取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看清楚里头内容,舒桂山脸色更加难看。 竟是将以后所有的可能都想到写明白,完全杜绝了以后舒家人再找舒婉的可能。 舒桂山心中难看,然而宁氏却不小心将手中帕子抖开,露出一角金灿灿的模样来。 旁人瞧不见,舒桂山却瞧的清楚。 舒桂山识字,谢大郎东西带的齐全,从篮子里取出毛笔放在舌尖舔了舔递给舒桂山。 舒桂山咬牙,一狠心,迅速的签了名字,又用现成的印泥摁了手印。 一式三份,白纸黑字。 宁氏也不含糊,当即将手帕中的金镯子并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自始至终,舒婉像个局外人一般瞧着自己被卖了出去。 舒桂山眼眶通红,手指颤抖,看向舒婉道,“舒婉,父女一场,只盼你来日能记得你是我舒桂山的女儿。” 然而舒婉却笑了起来,转瞬间又潸然泪下。 第15章 再无关系 是舒婉想哭吗? 自然不是。 只是这泪来的突然,舒婉自己都来不及控制。 因为这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仅存的意识了,这些舒婉都有所感。 原身是会难过伤心的。 昔年母亲早逝,原身对母亲的感情只是懵懂,然而未及感受到父爱,父亲转身已经续娶。待后来龙凤胎出生,原身的处境更加不好。 苗凤娇人前尚且只做嘴上好继母,人后奚落辱骂数不胜数。 别的姑娘家在家捏针绣帕子时,原身像一头老黄牛一般跟着下地劳作。旁的人从地里归家躺着休息,舒婉还得在苗凤娇的要求下洗衣做饭。 活她干了,饭她吃的却没多少。 更何况原身天生神力,耗费粮食更多,却从未吃饱过。 这些作为父亲的舒桂山不清楚吗? 舒桂山比谁都清楚,一个当家的男人,对此从不吭声,不是因为他不清楚,而是因为他不想管。 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默认了这样的家庭地位。 原身死了,舒婉占用了这身体,浓浓的悲伤蔓延开来,她想擦都擦不干净。而在悲伤之下,也隐藏着滔天的恨意,恨父亲让自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舒婉长叹一声,朝着舒桂山盈盈一拜,也算全了父女俩最后的情分,“舒婉最后喊您一声爹爹,既然你已经将舒婉卖给谢家,那舒婉日后便只是谢家妇,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饿死乞讨都与舒家无关,同样来日不论舒家贫穷与富贵,都希望你能记得今日所约定,莫要反悔为人不齿。他日如果你们毁了约定,舒婉不认您和家人,还望您莫要怪罪。” 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悲伤,却又让人无法忽视话中的坚定。 无不在告知众人,今日既然恩断义绝,那来日就是陌生人,谁也别靠谁。 虽有些无情,但也是舒家不义在先,怪不得舒婉。 舒桂山眼中闪过难堪,心中最后那点念想也终究化为泡影。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说。 这断绝关系的文书是他签了字画了押的,即便想要舒婉记得娘家,也不该在这时候说出口。 舒桂山长叹一声,“你别怪父亲就好,父亲实在没有办法。” “没错。女儿理解您。”舒婉看着舒桂山,一字一句道,“大福哥即便不是你亲生,却也看似亲生,做继父的不好卖掉继子。明贵与明月是你与现在的妻子所生,又是幼子幼女你也不舍得,唯有我这个自小没了娘的,反而牵挂少些。我娘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理解您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女儿都懂。” 一句句话看似理解,却又句句针扎一般刺在舒桂山的心口上。 余光瞥见村长的目光,全是不赞同,周围的邻居更是指指点点。 舒桂山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口,因为舒婉说的都是实情。 旁边舒明贵瞧着大姐有些难受,到底有些羞耻心作祟,不禁看向父亲,“爹,要不别卖大姐了……” “住口。”苗凤娇哪料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儿子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忙捂住口鼻拖着往边上去了。 只有舒明月忿忿道,“大姐,爹娘也不舍得卖你的,你怎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舒婉朝她看去,“既然妹妹如此通情达理,爹,妹妹今年也十四了,嫁人也可以了,不如卖她多好,还能全了您对发妻的一片赤诚?” 众人却都明白,说的是赤诚,就差指着鼻子骂舒桂山忘恩负义。 舒桂山脸涨的通红,舒明月却脸色大变,苗凤娇疯了一样冲过来喊道,“既然已经签字画押,哪能说不卖就不卖,明月还小,谁都不许动她。” 爱女之心的确令人感动。 舒婉瞧着这一家子,嘲讽的略过,冷笑连连。 最后目光落在舒明月身上,她勾唇冷笑,“今日爹娘能卖了我舒婉,待明日需要银钱时又该卖谁?” 舒明月惊骇,扭头看向爹娘,舒桂山虽喜欢龙凤胎,然而女儿终究无法与儿子相比,他抿唇道,“舒婉,你既然与家里再没关系,何必要出言挑拨?” 舒婉嗤笑不置一词,苗凤娇却搂紧舒明月道,“娘不会,你且放心。” 可此时的舒明月如同惊弓之鸟,眼前只闪着大姐嘲讽的目光,她不禁怀疑,爹娘真的不会卖她吗? 她下意识搂紧了自己的娘,这是亲娘,亲娘肯定不会舍得卖她的,大姐就是嫉恨爹娘,才会这样吓唬她。 “唉,好孩子,跟娘回家。”宁氏瞧着舒家众人,一把握住舒婉的手,神色温和道,“走吧。” 舒婉点头,头也不回的跟着宁氏便走。 舒婉本就没什么家当,唯一的一身换洗衣物还被驴子带着一并都丢了,当真是两袖清风。 众人瞧着人走了,纷纷摇头,有些遗憾舒婉的好相貌,有些嘲讽舒桂山。 卖儿鬻女者虽然多,但每次发生时都会有所谈论。 众人以为舒桂山即便卖儿女,也是先卖舒明月,舒婉到底是发妻所生,而发妻纪氏一家当初对舒桂山还有恩情。 如今人死,女儿却被卖,当真是恩将仇报。 如果谢家是普通读书人家也罢了,那谢二郎是出了名的霉运缠身,若大师批命不假,恐怕用不了几年便要守寡,那时日子才叫苦楚。 归根结底一句话心狠。 对舒桂山的人品大大的打了一个问号。 徐宁村的村长深深的瞧着舒桂山,临走时问他,“他日下到地下,你是否有脸面对纪家众人?” 抛下这话,村长便与村里老人走了。 徐宁村人大部分都是当年逃荒过去安家落户之人,不想安稳日子过了没二十年又一次踏上逃荒之路,逃荒的苦村里人很多人都经受过,昔年种种,也都历历在目,怎能不寒心。 知道当年旧事之人也不在少数。 这也是舒桂山被人诟病的原因。 舒桂山被村长问了这一句,站在原地好半天没能动弹。春风一吹,非但没能让他觉得舒服,反而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羞的,臊的。 村长的话也如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 后悔吗? 后悔了。 可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舒桂山遥遥看着舒婉与宁氏相互搀扶到了队伍最后面,心绪更加复杂。 悔恨不长久,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舒婉那张酷似纪家人的脸也终于不在他眼前晃了。 做都做了,何必后悔。 当年又不是他求着让纪家人帮扶的,过了这许多年,人也死了许多年,竟还能让他抬不起头来。 风缓缓吹过,胸腔里的愧疚也一吹而散。 舒婉似有所觉,回头瞥了眼原来的位置,只瞧见舒桂山木着的一张脸。 她脸上带着嘲讽带着冷意,唯独没有一丝的留恋。 宁氏以为她难过,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不怕。” 舒婉笑了笑,也没问那金镯子的问题,谢家既然能用一个金镯子并三两银子将事情办妥,那金镯子留下她也没有意见。给谢家总比给舒家要好。 一抬眼,就瞧见谢怀谦匆匆过来,见他们一并回来,便知事情办妥。 谢怀谦面上挂着薄薄的红晕,有些不敢盯着舒婉瞧,像极了一个刚开了窍的毛头小子。 舒婉轻笑,谢怀谦面色红的更甚。 宁氏不知其中猫腻,只觉两人长相般配,自家二郎也真心实意,心中的不安逐渐落下。 她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说道,“以后好好过日子。” 舒婉的手上搭着青年温暖燥热的手掌,不禁朝谢怀谦看去。 谢怀谦羞赧,与舒婉匆匆对视一眼,又慌忙挪开。 春风拂面,好似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谢怀谦的脸红透了。 第16章 霉运的好处 瞧着谢怀谦那张微红的脸庞,舒婉忍不住轻笑。 这下可好,谢怀谦的脸就更红了,干脆不敢正眼瞧着舒婉,直接挪步往边上去了,“我去准备午膳。” 然而又想起自己倒霉的体质会传染之事,少不得又哀叹一声,冲宁氏道,“还是劳烦母亲了。” 言语中的愧疚不言而喻。 宁氏并不计较这些,反而对小儿子心疼不已,再瞧一眼旁边貌美的儿媳,少不得叮嘱两句,“舒婉,你过来与我一起做饭。” 舒婉点头应一声好,临转身时还朝谢怀谦眨眨眼。 好家伙,小伙子的脸直接红透了,像一颗红透了的苹果。 此时艳阳高照,天气晴朗,各个村子都开始生火做饭,宁氏一边将黍米团子放入锅中,一边对舒婉道,“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那镯子晚些时候我再给你。” 宁氏虽对那镯子来处有所怀疑,却也不是多话之人,不是她家的,她也不可能收着。 闻言舒婉倒是惊讶一番。 宁氏温和笑道,“那镯子本就是你的,只是没与你商量便擅做主张只拿了一只。原本想着先拿一只做为谈判,如果实在不行,再将第二只拿出来,没想到事情竟这样顺利。那这镯子本就该物归原主。” 舒婉听这话觉得受用,客套一番也没拒绝,“那等我兑换了银子再将那二两给您。” 宁氏惊讶,摇头,“那也不必。”她神色柔和,满是欣喜,“听二郎说你不嫌弃他名声不好和身上霉运,我已经非常感激。既嫁入我谢家,那出个聘礼也是实属应当,金镯子让你来出已经让谢家羞愧不已,哪好再让你还回来。” 见舒婉还想再劝,宁氏便推拒,“别再多说,逃荒虽难,但也不是撑不下去,纵然手中有千八百银两,在这一路上谁又敢拿出来花用?” 舒婉了然,其玉无罪,怀璧其罪。 大家都没有时万事皆好,一旦人无我有,那便是最大的罪过。 像那徐宁村的富户不就如此?如今家当几乎全无,一家四口也无心再出去找入口的东西,整日守着那点粮食,想想因此故去的老太太,未尝不心酸难过。 谢家存粮并不多,只一些黍米罢了,一路逃荒,大抵如此。 谁家富足,只等明日到了镇上才能做个分晓。 一人一个掺了野菜的黍米团子吃了,众人也要上路。 谢家没有驴,但有一辆板车,一应家当都放在板车上,由兄弟二人轮番替换拉车。 而宁氏身体一直不好,也是在车上挪了位置坐着。 如今多了舒婉,谢怀慎作为大伯哥,二话不说在宁氏旁边腾了位置让弟妹坐下。 舒婉瞧着他的跛脚,有些不忍心坐上,哪知谢怀谦道,“你坐上便是。” 一旁宁氏也拽着她上了车,“可怜见的,瘦成这样,哪里有力气走路,你且上来。” 舒婉无法,挨着宁氏坐下,谢怀谦却过去与大哥商量一番,由谢怀谦拉着车子。 然而谢怀谦身体本就不硬朗,拉了没一会儿这身体便如老牛拉破车,哼哧哼哧,咳的没完没了。 谢怀谦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再加上拉着车子额头青筋绷起,竟显露出异样的美感。 这或许便是后世传说中的美强惨? 宁氏无奈叹息,舒婉虽喜欢享受,却也不忍心再坐,忙下了车子减轻重量。 最后车子还是由谢怀慎拉着,谢怀谦与舒婉并肩同行。 遥想前日,舒婉还在瞧谢怀谦热闹,今日此时,却已然成了外人眼中的夫妻。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舒婉左右打量,谢怀谦与舒婉隔着一人距离,悄悄打量舒婉。 舒婉突然回头抓个正着,“看什么看,我好看吗?” 谢怀谦长这么大遇见的女子,除了他娘便是曾经的未婚妻,至于村里的姑娘哪个见了他不是捂着脸快步逃开。 实在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姑娘。 谢怀谦脸涨的通红,忙收敛神色,呐呐不知如何言语。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不好意思说?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实诚和君子之风吗?” 谢怀谦咬牙,点头道,“好看。” 舒婉笑的更欢快了。 宁氏瞧着二人有说有笑,悬着的心也渐渐松懈。 然而想到二郎的霉运,宁氏又生出些不忍,若真的克亲,会不会害了这姑娘?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神中逐渐坚定,世人都说她家二郎克尽亲人,霉运罩顶。可她与大郎都是二郎至亲的亲人,不也活的好好的? 况且如果真的霉运罩顶,又怎会娶到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或许运气从这时候起变换也说不定了。 队伍庞大,行动也慢,眼瞧着与前面镇子只剩下三五十里,到了傍晚也还有近二十里的路程。 傍晚将近,庞大的逃荒队伍也停下来了,估摸着最前面的一拨人已经进镇了镇子,后头的人若再进去,已然不是好事,只能等明日再进镇子。或找到求生的差事,或是拿着剩余的家当补给。 当然,镇子就那么大,逃荒的人又多,许多人估计不等灾民到来已经关紧门户,更何况开门营业了。 这都是两个月来他们所经历的,所以除了本就有其他想法之人,根本不敢有多大指望。 停靠下,谢家四人也原地停靠,好在旁边有树,谢怀谦不等旁人反应,飞快的占据了有利位置。 而且因着他霉运罩顶的传闻,他所在之处根本没人敢抢,甚至于周边直接空出一片地方来。 宁氏……很适应,也觉正常。 见舒婉看过去,方才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谢怀谦顿时红了脸,羞涩的笑了笑。 舒婉呲了一声,这谢怀谦看着好像个小奶狗,还挺可人心的。 晚饭照旧是地瓜,舒婉纵使有吃有喝也不好拿出来,颇为憋屈。 这会儿天色暗了,宁氏拉着舒婉将镯子塞给她,“东西一定要贴身藏好,千万不要让人知晓你这儿有这贵重东西。” 舒婉应了,宁氏又道,“若实在不放心,也可放在二郎那儿。” 许是怕舒婉误会,宁氏解释道,“他有些特殊,旁人怀着恶意近身,即便得了好处也会倒霉。起码安全。” 闻言舒婉不禁眼前一亮,竟还有这好处。 第17章 谁偷了我的金镯子 瞧着舒婉的神色,宁氏有些无奈,不禁自嘲道,“所以说是福是祸谁又能说的准呢?” 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心都软了,“瞧着他往那儿一站,那树下都没人敢过去了。” 舒婉看去,不禁笑了,的确是这样。 四处星火点点,大多数人家都在生火做饭,蜡烛几乎没有,但火把还是能烧的。 谢家的晚饭比之中午要丰盛一些,几块发芽的芋头熟后又单独煮了一些米粥。 盖因天黑四处黑沉,各家各户做了什么旁人家也不清楚,甚至粮食丰足的人家还趁机多煮两碗糙米,只等明日路上烧一壶开水泡一下,便能裹腹。 当然,大多数人经过两个月的磋磨哪有多少粮食,半饱都是奢侈,更遑论填饱肚子。 谢家的伙食不怎么好,多了一口人之后每餐分的便更少了。 宁氏多了儿媳的确欢心,可瞧着自家越来越少的粮食,再思及家中存银,总觉亏待新妇。 一家人用完晚膳,宁氏自去与谢怀谦说话,舒婉则瞧着前头的火光,眼神微微眯着。 舒家今晚估计不好过,只是那金镯子会在谁身上呢? 给他们留着? 想屁呢。 即便她不缺这一个金镯子,也不想白白便宜了舒家。 所以傍晚时,前头有村长家的小妇人跟她打听事情时,她便隐晦的提了自己是被谢家买来之事。 拿什么买的? 谢家唯一祖传的一个金镯子外加谢家所有的家当。 并悲伤谈及谢家如今更加难熬,说不得还得另找人借上几粒粮食。 那小媳妇当时面露惊诧,捂着嘴连连保证,“我定不会告诉他人。” 舒婉也做出信任感激的模样,一边抹泪一边叹道,“他们虽然不仁义,可我也不想他们多无妄之灾。” 这话说出口,不久又有好心大娘劝慰,而后也从舒婉这听到相似的话。 谢家三人原本听她说时还觉得惊讶,后来听的多了,索性只当听不见。 或者在旁人怜悯看过来的时候,宁氏也做出无可奈何的神态。 做足了,拿出全部家当买个媳妇儿的状态来。 晚饭用完,宁氏在板车上将铺盖卷开,招呼舒婉过去休息。 舒婉摇头,“不急,待会儿再说。” 她目光遥遥落下,身边谢怀谦站在几尺之外问她,“你想看热闹?” 舒婉并不意外谢怀谦看穿她的心思,反而很赞赏谢怀谦的聪明,她笑着反问,“你不想看?” 谢怀谦一张脸在黑暗中红了也不明显,就在舒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谢怀谦果断的点头,“想看。” 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虽隔着一段距离,但宁氏瞧着两人脸上的神色,不禁心安。 然而再看一眼长子,又忍不住叹息。 谢怀慎似乎明白母亲的担忧,不禁洒脱一笑,“母亲何必担忧,人活一世,并非娶妻生子是归途,能与二弟母亲好好活着,儿子已然心安。” 道理虽懂,可让宁氏真的心安却也不能。 想想如今处境,除了叹息还能如何呢? 夜逐渐深了,宁氏将舒婉喊过去,歉意道,“本该好好办一场婚事,奈何条件不允许,等来日安顿下来,必定为你跟二郎好好办一场。” 瞧着宁氏歉意的模样,舒婉有些愣住。 她忙道,“我不讲究这些。” 哪知宁氏坚持,“你不讲究是你大度,我们谢家却不能因此失礼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就这么说定了。” 瞥一眼不远处的谢怀谦,宁氏又道,“你俩本该洞房花烛,可惜条件也不允许,而且……”她皱了皱眉,眼眶都红了,叹息道,“即便换个环境,恐怕二郎那身体短时间内也难以……” 她眼中透着痛苦与萧瑟,让舒婉不禁动容,她握着宁氏的手道,“我懂,夫妻间不急于一时,待二郎养好身体再说。” 开玩笑,两人这夫妻怎么走在一起的两人再清楚不过,即便今日谢怀谦身强体壮,两人也不可能在这野地里滚床单好吧? 当然,这荒郊野外逃荒路上,也不乏有人做夫妻之事,多半会趁着夜色找僻静地方,以天为盖,地为床…… 咳咳,舒婉眼神乱飘,就谢二郎那病秧子模样,恐怕也不行吧? 目光扫过,又收回,带着些许遗憾。 而谢怀谦只觉怪异,偏生自己又想不出对方为何这样看他。 舒婉哂笑,估计谢怀谦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刚才那一眼是在遗憾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不中用的这事儿了。 宁氏听她说的不像假话,面色也舒缓,便松快许多,笑吟吟道,“去与他说说话,晚些时候便与我睡在这车上吧。” 舒婉应了,过去蹲在谢怀谦边上,谢怀谦似乎知晓母亲说的什么,脸颊有些绯红。 半晌,谢怀谦才道,“我娘并不知我们的想法。” 舒婉故作不知,“什么想法?” 谢怀谦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你为了逃离舒家,才愿意嫁给我的事。” 见她挑眉,谢怀谦的耳郭更红了,硬着头皮道,“但这世道对女人本就苛刻,如若你以后有好的去处,我必定不会拦你。或者说哪一日我突然死去,你也不必多想,更不用为我守寡,直接改嫁或者走人都没问题,届时我会提前安排好。如今我或活着,若你愿意留在谢家与我做夫妻,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生敬你爱你。当然……” 谢怀谦的眼睛极为明亮清澈,说这话时却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情,“当然,我名声不好,又有霉运当头,你离我远些也是好的。只是有些事,我如今也无法办到。” 至于到底哪些事办不到,舒婉大约也知道。 只是觉得可乐。 这么个帅哥,竟这么纯情。 天呐,真想伸手捏一下他的脸。 舒婉不光这样想了,还真就这样做了。 少年的腮帮子如他这人一般干净清爽,只是原本带着羞涩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大,盛满了震惊。 舒婉松开手,“睡了睡了。” 然后跑去找宁氏挨着躺下了。 谢怀谦呆滞,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捏过的触感,不敢置信。 昨夜还是光棍一条,今日便娶了娇妻。 人生实在难料。 舒婉难得睡的舒坦,然而黎明时分却又被一声尖叫声吵醒。 “啊,谁偷了我家的金镯子!” 第18章 谁偷了金镯子 纵然在荒郊野外,大半夜的这样一声喊,仍将不少人惊醒。 谢家本是永宁村村民,奈何谢怀谦霉运罩顶传说,使得永宁村人对他们一家避如蛇蝎,于是永宁村人便与谢家拉开距离,远远辍在谢家后头。而谢家与徐宁村人也隔了一段距离,倒是清净。 舒婉从车上坐起来,就听见前头有个女人疯狂大叫,“谁偷我家东西了,谁偷我家东西了?” 惊恐与愤怒遮掩不住。 忽而又坐地崩溃大哭,“我家的金镯子啊,哪个丧尽天良的给偷了去。” 逃荒路上莫说丢了金镯子,便是一两纹银都能叫人心头滴血。一个金镯子可就是一家人的命,舒家安身家当本就丢了,如今再丢金镯子,苗凤娇可不就跟死了爹似的。 舒婉轻笑,旁边的宁氏也听清楚声音,知道那是苗氏传来的。 宁氏无奈,“这是一夜也没能保得住?” 下午时便有人找舒婉打探,那时舒婉的说辞就让宁氏心头一跳。果不其然,这一夜都未过去,那金镯子便易了主。 黎明的郊外天空只挂着点点星辰,东边虽冒出光亮,可四处仍旧带着昏黑。像一块吸足水的棉被沉甸甸的压在众人的心头上。 宁氏盯着舒婉带着笑意的脸有些看不真切,“你就不担心他们认为是你,来找你的麻烦?” 闻言舒婉笑了起来,“那又何惧,总不能女儿卖了还能再叫他捉回去重新卖一回。再说了,他们有证据是我吗?没做过的事我可不会承认。” 说着她起身朝前面去了,她非但不怕,还要过去看热闹呢。 才走两步,谢怀谦也跟上来,两人相视一笑。 谢怀谦一脸正色,“天晚路不好走,娘子还是小心些为好。” 舒婉乐了,点头,“走。” 与他们这般一起过去瞧热闹的人不少,然而他们离的远些,过去时舒家落脚的地方已经围满瞧热闹的人。 虽在外围,却也能听见苗凤娇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声音。 间或着还有舒桂山唉声叹气之声以及舒明月哭泣之声。 便听村长呵斥道,“好了,桂山,你且让你婆娘别再哭了,将事情再说一说,大家出出主意。” 苗凤娇一听登时大怒,“什么叫别哭了,那可是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一个金镯子有一两五钱呢。” 众人一听,顿时吸了口冷气。 就听舒二叔点出关键所在,“大嫂,你家如何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苗凤娇突然哑声,下意识知晓自己不该多说,可一想金镯子已然丢了,大福的身体也没法找大夫,便悲从中来,抱着一双子女痛哭起来。 舒桂山一夕之间竟苍老许多,本为生活无奈卖女,可一夜尚未过去,所卖银钱悉数丢失。岂不惨痛,突进舒桂山满腔悔意,若能坚持一下,去到镇上再卖,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自知晓无法隐瞒,满脸郁色的将昨日卖女时谢家给的买金说了清楚。 “一两五钱重的金子!” 瞧热闹的人不乏周围村子的人,一听一两多重,霎时间吸了一口冷气。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一家几口省吃俭用,五两便能过一年。 竟就这么丢了。 舒桂山老泪纵横,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脑壳,“钱也没了,女儿也没了……” 此时天色渐明,周围人愈发瞧的清楚。 舒桂山恍惚间在人群外瞧见了舒婉与谢怀谦。 因着谢怀谦的特殊,周围人根本不敢靠前,夫妻俩肩并肩站着,不提谢怀谦的霉运,竟也是郎才女貌,出奇的和谐般配。 舒桂山一时脸热羞愧,挪开目光。 然而苗凤娇也在此时瞧见了舒婉,竟睚眦欲裂悲痛出声,“舒婉,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苗凤娇眼睛肿的老高,悲愤异常,咬着牙根朝着舒婉冲撞过去。 周遭看热闹的人自发闪开一条道来,竟将舒婉暴露在苗凤娇面前。 苗凤娇形容狼狈,状若癫狂,舒婉站在那儿含笑瞧着,却是不动声色,也不准备挪开。 却见苗凤娇转瞬到了跟前,旁边的谢怀谦突然挡在舒婉面前伸开双臂拦下,“你且住手。” 谢二郎霉运当头,有接触之人必然倒霉。 这传说过于惊恐,饶是苗凤娇此时怒气当头,也在关键时刻躲开了谢怀谦。 谢怀谦周遭本就没人,苗凤娇一头拱进泥地里,颇为狼狈。 苗凤娇不待旁人反应,苗凤娇又爬起身来,扭头冲着舒婉撞去。 舒婉抬手,一巴掌赏给她,“你闹什么?” 舒婉这一巴掌力气极大,苗凤娇被打个趔趄,只觉腮帮子疼痛难忍,口中生出一股铁锈之气,吐一口唾沫竟掉出一颗后槽牙来。 苗凤娇一愣,当即坐在地上嚎哭起来,“丧天良了,继女殴打母亲啊,丧天良啊,老天爷啊,你为何不把此等不孝之人收了,老天爷啊。” 俨然泼妇行径。 众人面上也不好看,村长面色复杂。 舒桂山本就难过,此时瞧着舒婉竟打了苗凤娇更是恼怒,“舒婉,你这是作甚,即便苗氏做法不妥,她好歹是你母亲,养育你这么多年,便只配一巴掌吗?” 喊声振聋发聩,不少人觉得舒桂山有理。 舒婉却朝舒桂山淡淡瞥去,目光宛如看一陌生人,口齿清晰道,“若你记性不差,就该知道,昨日你与谢家婆母一手交钱一手交文书,我舒婉虽还姓舒,却已成谢家妇,此生此世与舒家再无关联。她若打舒家女儿,自然与谢家无关,谢家也无可置喙,可我已经是谢家妇,今日我任凭她殴打,来日我婆母找过来,将您置于何地?岂不是让您成为言而无信之人或者是拿女儿骗人钱财的小人?” 瞧着周围众人,舒婉嘲讽的瞧着苗凤娇,声音清晰带着指责,“再则,金镯子乃卖舒婉所得,昨日说起,也是为了一家生计,此等全家救命银两,您信任她让她保管,可她却轻而易举让她丢了,你不去追究她的责任,反而纵容她殴打非你舒家之人,这是什么道理?” 昨日文书签订在场人不少,宁氏也担心有其他变故,还让谢怀慎当众朗读,在村长等人的见证下签字画押。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确如舒婉所说,做不得假。 谢怀谦此时便义正言辞道,“舒婉为谢家妇,即便我谢家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谁若敢欺负于她,那边是欺我谢二郎,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他虽病弱,但身量却极高,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势也能彰显一二,这便是在告诉众人他谢二郎不惧所有人。 村长长叹一声,对舒桂山道,“如今已然如此,与其找舒婉麻烦,不如你们一家人再仔细找找,待会儿早饭过后咱们便该出发了。” 见舒桂山面露颓色,村长又道,“桂山呐,舒婉已经不是舒家人,你们打骂不得她了。再如此无礼,谢家人打上门来,我等也无法阻拦。舒婉说的也对,好好的金镯子怎么就能丢了呢?咱们徐宁村的人虽然穷困,但是我相信却没人会做下这等大恶之事的。” 说完话,村长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苗凤娇,又瞥了一眼自始至终宛如死去的舒大福,摇着头离开了。 舒桂山顺着村长的视线多瞥两眼,又落在苗凤娇身上。 苗凤娇心里咯噔一声,便忙不迭的辩解,“他爹……” 第19章 行不行的问题 热闹看完,舒婉颇为顺意,与谢怀谦往回走时,碰上走的慢吞吞的村长。 舒婉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村长道,“村长,这村子可真是离了您不行啊。发生点什么事儿也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村长瞧着她,老脸一红,佯装不知她话中意思,只和善道,“逃荒难啊,我到底是村长,约束村民本就是我应当做的。” 舒婉颔首,“您说的是。” 夫妻二人缓步往队伍后方走去,才走没多久,舒家所在地方又争吵起来,却是舒桂山与苗凤娇在吵架了。 两人站着听了一会儿,无外乎舒桂山怀疑苗凤娇私自藏了金镯子故意嚷嚷起来说金镯子丢了。而苗凤娇受不住这委屈,于是争吵起来。 夫妻吵架,子女拉架,真是好不热闹。 舒婉不由笑了,“家当都丢了,也不知哪家好心让他们昨日吃了饱饭,才有这力气争吵。” 谢怀谦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待靠近谢家所在之处,已经没了外人,谢怀谦轻声问道,“你说那金镯子是真丢了还是假丢了?” 若是假丢了,那便是舒家二人唯恐他人盯上,先闹上一出,让人知晓东西已丢,就别惦记了。 如果是真丢了…… 谢怀谦忍不住多瞧了舒婉两眼,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 见舒婉神色正常,并不惊讶,再思及方才村长的话和神态,谢怀谦不免多想。 舒婉轻飘飘问他,“你觉得呢?” 谢怀谦肯定道,“真的丢了。” 那苗氏跟舒桂山有小心思但又非那等聪明人,恐怕根本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 那便是真的丢了。 至于谁偷的,必然不是舒婉,舒婉虽未与他睡一处,但他身体不好,睡眠不佳,一丁点动静便能醒来,舒婉并没有离开过他们。 他面露惊讶,“难道是……” 舒婉点头,“你忘了,昨日下午村长的儿媳来找我聊过天。” “但找你聊天的人不止村长家。” 舒婉笑了,“可其他人不一定能大胆到大半夜直接给偷了。少不得犹豫再三,瞅准时机再动手,或者干脆盯着舒家,一旦舒家出手,搞清楚在谁手中才会下手,而且也不至于全部偷去。但村长不同,他明面上是一村之长,最公正不过,而他的小儿子常年不务正业,偶尔也会行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话不需再说,谢怀谦也明白了。 到底是读书人,眉头陡然皱了起来,“这等行为,实在是……还是村长呢。” 舒婉看他忿忿,笑了,“村长又如何,逃荒路上卖儿鬻女,偷鸡摸狗的还少吗?” 又道,“想想昨日舒家跑了的驴子,你当众人不知是舒家的?” 怎会不知,只是知道也装不知,若能趁机分食二两肉,谁管这是不是你家东西。昨日傍晚舒婉就曾瞧见舒二婶儿偷偷拎着半斤肉,可不就是那驴子身上下来的。 但谁管呢? 没人管,报官也没用,她们如今在随州境内,随州境内的官府对他们避之不及,能让他们从随州境内通过已然不错,给处理问题? 做梦去吧。 见谢怀谦眉头紧蹙,似乎对此行径颇不认同,便残忍的说了一句,“你猜昨日那驴子谁放跑的?” 谢怀谦惊讶看她,舒婉坦然道,“是啊。” 两人过去坐下,宁氏已经做好早饭,早饭蒸的野菜窝头,并一锅菜汤,菜汤里又搅拌一些昨晚做的米粥,看着寻常,味道更差劲,甚至拉嗓子。 对舒婉最后那话,谢怀谦始终没有多说,倒是让舒婉对他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至少不是个死读书,过分守着封建腐朽思想的,兴许有调教的可能。 四口吃过饭,队伍又开始前行,再往前走二十里便是这边镇上。 路上依旧是兄弟二人拉车,但多数时候是谢大郎谢怀慎拉车,因为谢怀谦身体实在太差,时常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面颊绯红喘不上气来,给舒婉一种随时能噶的感觉。 舒婉忍不住叹息,白瞎一张脸,身体如此不中用,若是哪天突然噶了她都不觉意外。 若身强体壮,舒婉还真有点想头。 可惜了。 舒婉却不肯再坐车子,索性行程也不快,倒是能跟的上。 至于舒家丢了金镯子这事儿,有人觉得金镯子究竟存在不存在有两说。另也有人猜测究竟是谁偷了金镯子。 当然,也有人会猜测是否是苗凤娇偷偷藏了金镯子,为的就是给舒大福看伤。 也是可怜,正当说亲的年纪,二三条腿都断了,若无法医治,此生也就废了。 不由让人惋惜。 可惋惜这东西最不值钱,真到了借钱的时候比谁都拒绝的快。 紧赶慢赶,终于在日上头顶时到了镇子。 镇子不像县城有高大城墙阻拦,只在镇口位置竖着牌匾,上头写着‘青云镇’。 名字是好名字,荒凉也是真的荒凉。 或许并不是荒凉,只是在听闻逃荒队伍路过,这才闭紧门户,躲在家中不出,战战兢兢等着逃荒之人离去,才开门营业。 徐宁村在前,永宁村在后,谢家居中,永宁村人看着镇子,多少带着点希冀,于是拖家带口带着家当缓缓进了镇子。 平整的街道上空寂无人,莫说乞讨,便是带着银钱也找不着地儿买东西。 宁氏瞧着也是担忧,不知一家能否赶到随州府去。 前头几个村子已然找道路停靠,只等村长一声令下,各家各户便往四处去了。 宁氏瞧着周围却很为难,“此情此景,便是你我恐怕也不敢开门营业。” “但还是得碰碰运气不是吗?”舒婉当机立断,背了背篓,“我且四处瞧瞧,看能否换点粮食回来。” 宁氏有心阻拦,可舒婉已经快步离开,谢怀谦忙追上来,离着一段距离压低声音道,“你不要那么急,我跟你一起去。” 舒婉回头,瞥了一眼他单薄瘦弱的身体,问道,“你确定?” 谢怀谦“……” 虽然他很废,但真的有被伤害到。 他固执的坚持,“四处都是逃荒之人,你一弱女子我如何心安,我与你一起去。” “不用。”舒婉一口回绝,开玩笑,自己一人出去尚且可以找没人地方弄点粮食出来,带着人还怎么作弊? 见她走远,谢怀谦无奈,忙想追上去暗中保护。 然而他这身体也实在不争气,才追出去没几步,便觉呼吸不畅,身体虚软。 再抬眼,舒婉人早不知往何处去了。 第20章 又废了俩 舒婉被舒桂山卖给谢家,徐宁村的一干青年,并非没人惋惜遗憾。 奈何都在逃荒,舒家又打定主意要将舒婉卖个好价钱,等闲几两银子恐怕无法满足舒家夫妻的胃口。 再者饭都快吃不上,谁敢在这节骨眼上花钱给家里多一张嘴? 谢家如此作为,不少人都说谢家人傻,当然也有人说宁氏瞧着儿子快不行了,便使出浑身解数拿全部家当买个媳妇回来,为谢家传宗接代。 路上赶路时众人不好言语,都留着力气赶路,一旦停下来,当家人出去忙碌找机会,留下看家的女人免不了多嘴多舌。 当然,也有不怀好意之人瞧着舒婉独自离去,便跟上去,企图占个便宜。 荒年见人心,有些人的恶也逐渐放大。 舒婉背着背篓在镇上穿梭,不多时便到了一条荒僻的胡同。 身后跟着的两个青年似乎也觉得机会来临,索性也不躲闪,直接走到舒婉跟前。 “舒婉,嫁人的感觉如何?谢二郎那个病秧子晚上能满足你吗?” “哈哈哈,就是,舒婉,你觉得我们哥俩儿如何?” 舒婉看去,却是徐宁村附近一个村落的,去年时偶然见过原身一面,起了心思,回去便让父母提亲,奈何这二人家中穷困,根本拿不出几两银子的聘金,被苗凤娇痛骂一顿便撵出门去。 逃荒后人多,各村抱团,这兄弟二人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轻易靠近。 但机会偏偏就来了,如今的舒婉被卖给谢家。 永宁村谢家谁不知穷困潦倒,两病一残,若非谢怀谦霉运罩顶无人敢靠近,那丁点家当早被人吃干抹净。 而且舒婉还认出来人,可不正是那日抢谢怀谦东西之人。 舒婉不禁笑了,“那日牙齿掉的不够多?” 正心里荡漾的孙大孙二顿时脸色一变,那日孙大因抢谢怀谦东西莫名摔了两次掉了两颗牙,本就愤怒,没料到还没这小娘皮给瞧见,脸上挂不住,直接色变,“舒婉好妹妹,孙哥哥在这儿跟你好声说话你别不识抬举,真惹恼了哥哥,哥哥可不会怜香惜玉……” 说话间,兄弟两人纷纷嬉笑起来,脸上的龌龊想法遮掩都遮掩不住。 舒婉瞧着这俩货不由鄙夷,跟舒大福倒是可以做兄弟了,既然舒大福已经废了,那这俩也没必要留着了。 思及此处,舒婉将背篓卸下,径直朝两人过去,两人瞧着还兴奋不已,“瞧瞧,谢二郎定是没能满足她,还得咱们兄弟。” 两人脸上贪婪毫无遮掩,舒婉到了近前微微一笑,突的抬腿一脚踹在孙大胯间。 孙大霎时间觉得疼的要死,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孙二眼见大哥被踢伤,哪还惦记美色,咬牙狰狞道,“小娘们还挺野,让爷爷……” 话都没说完,舒婉已经一拳打了出去,孙二早有防备,抬起双臂阻拦,然而舒婉本就是虚晃一枪,这拳头过去的同时已经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孙二的胯间。 几息之间,兄弟二人都蛋疼的受不住,痛哭打滚。 这二人在乡间没少作恶,受二人欺负的女子不知凡几,有些害怕亲人责怪,又恐周围乡邻骂其不检点,最终不过草草掩盖真相,苦果自己承受。 舒婉原本不想多事,奈何这两人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当然不会要这二人的命,但既然要让二人断子绝孙,那自然得断个彻底,于是乎舒婉又朝二人过去。 此时二人痛哭打滚,瞧着舒婉像看罗刹,霎时间他们想到舒大福,心中多了一丝猜测,难不成舒大福也是舒婉所为? 两兄弟吓出一身冷汗,忍着疼痛求饶,“舒婉女侠,我们错了,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作恶……” 然而求饶之话并不能让舒婉心软,舒婉过去,一脚一蛋,惊恐叫声传出老远。 附近居民有听见动静的,更不敢出门,闭紧门户,而周围的四处找机会的逃荒村民更不敢靠近,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之事,非但不会过来一探究竟,还就此返回营地连忙告知村长,迅速做出决断。 几个村子的村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眼见没有便宜可占,忙不迭招呼村民迅速找回人手离开镇子。 宁氏有些着急,催着谢怀慎道,“大郎,你且去找找舒婉,她一人出门本就不安全,这会儿若是不回来可怎么好。” 谢怀慎应了,忙不迭的去找人,谢怀谦心中焦急,却又安慰母亲,“舒婉聪慧,定能平安归来。” 他自责道,“方才我就该使劲拦着,若出个什么差池,此生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宁氏听着,只能无奈叹息。 好在没多久,谢怀慎便与舒婉一前一后回来,周遭之人也陆陆续续归队,对方才的尖叫声议论纷纷。 队伍尚且没整理好,逃荒队伍便开始行进,有人大喊自家男人没回来,有人叫嚷自家儿子没回来,无不焦急。 但已经全了人口的人家则不管这个,这时还大骂道,“你家亲人不回来便要其他人跟着等死吗?” 未知的危险是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凭着本能逃离这里。 宁氏面露担忧,让两个儿子加强防范,瞧瞧舒婉这张脸,又忍不住叹气,仓促间,忙从旁边墙上抠了一点儿泥巴,抹在舒婉脸上,“关键时期,还说遮掩一下为好。” 舒婉深吸一口气,默念‘别人生气我不气,对方也是好心。’ 谢怀谦疑惑,“你说什么?” 舒婉摇头,“没什么。” 她将背篓往上颠了颠,谢家众人也没怀疑,因为舒婉背着实在过于轻松。 这一走就走了十多里地,逃荒的队伍才渐渐停下。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今夜少不得又要在这荒郊野外停留。宁氏正待烧饭,却见舒婉将背篓卸下,露出里头干干净净的糙米。 谢家众人顿时瞪大眼睛。 第21章 下次换个地方打 逃荒路上最缺的是什么? 粮食! 银子都没粮食好使。 银子的确能买粮,问题是能够买到粮食,逃荒两个多月,所经之处不乏村庄镇子,但更多的是如眼前的青云镇一般空旷无人,店家闭门不出,对逃荒之人多有抵触,怕逃荒的难民冲撞,不管不顾抢了东西,东西丢了是一方面,更怕难民杀人越货。 一人犯罪尚且可以捉住,但法不责众,当一个村子两个村子的难民一起冲上去的时候,官府还能将人都抓起来砍头吗? 太难了。 所以这一批逃荒之人在镇子上几乎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补给,甚至因为那声惊叫匆匆逃离。 谢家人看着舒婉不知如何言语。 舒婉大大方方的将粮食拿出来推给谢怀谦,也没解释粮食从何而来,“做饭吧,饿死了。” 谢怀谦看着她眨眨眼,宁氏刚要开口询问,谢怀谦已经拿了粮食拽着母亲去做饭了。 作为大伯哥,谢怀慎不好跟弟妹说话,虽疑惑却也不多话,点点头便在四周警戒。 那边宁氏忧虑道,“你都不问问舒婉这粮食哪来的吗?” 谢怀谦反问,“为何要问?” 而且这种事没法问。 谢怀谦知晓舒婉身上有秘密,逃荒路上能突然拿出俩大金镯子就够让人震惊了。路过镇子突然拿出粮食来,又有什么震惊的。 而且舒婉手中还有只金镯子,说不定还有其他值钱东西,拿了东西换的粗粮也未可知,别人办不到的事舒婉不一定办不到。 既然他们之前就没问,现在为何要问? 问了舒婉能回答吗?即便回答了恐怕也是敷衍之语,何必让她为难。 宁氏叹息一声,“行吧。但总归是我们欠了她的。” 他们娶这媳妇,聘礼统共就拿了三两,如今竟还要用媳妇拿来的粮食,无论如何心里总觉过意不去。 谢怀谦反而安慰母亲,“人与人相处莫要计较这些,她既然肯拿出来,便是将我们当成一家人,舒家那边已经缘尽,她心中恐怕也不好受,往后咱们待她只当亲人,爱她护她便是,太过生分,她自己恐怕也难受。” 宁氏闻言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宁氏说完便去烧火做饭,糙米难熟又耗费清水,得亏路过村子时将水桶都打满,不然还真缺水用。 糙米只消清洗一遍,便下了锅,宁氏盯着炉灶,谢怀谦过去舒婉旁边,隔着一段距离道,“谢谢你。” 舒婉知晓他是谢这粮食,便笑道,“难道我就不吃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让自己吃的心安理得,不然谢家三人吃糠咽菜,她自己吃饱穿暖就能舒坦了? 不能的。 而且谢家三人均没问她粮食来处,已经让舒婉放松,不然她还得再找理由,但很多事根本说不清,比如为何旁人换不来粮食单单你换来了? 谢家人的聪明和识趣,让舒婉心中踏实,越发觉得自己挑的人不差。真有一日这家人拿这些事来威胁她,那也不怕,杀掉就可以了。 宁氏将粗粮三煮三焖,虽耗时长了些,但省柴又省水,熟透后糙米软烂也没想象中拉嗓子。 将粗粮盛出,又熬一锅野菜汤,再从板车上的坛子里捞几根腌萝卜,一家人的晚饭也就成了。 吃完晚饭,剩下的糙米凉透,再掺上焯过水的野菜和切成丁的腌萝卜,揉成拳头大小的饭团放起来,这便是明天路上的口粮了。 剩下的糙米则包裹严实,藏在板车上,这可是救命的粮食。 舒婉将面前的背篓掀开,又从中拿出几套衣服,“你们要吗?” 这些衣服是末世零元购时扫荡商场时一家汉服店的存货,里头一些衣服虽与这时代有些出入,但是穿在里头谁能看得见? 果然如她所料,谢家人俱摇头,宁氏道,“你没有其他衣服,你留着便好,不过这样好的衣服穿在外头太显眼,先穿里头吧。” 四月底的天气,中午热了,但早晚还捎带着凉意,舒婉没有推拒,当晚便让宁氏遮挡然后换了里头的衣服。 舒婉迫不及待的将补了好多补丁的里衣扔掉了,若非逃荒,外头的衣服她也不想要。 哪知谢怀谦竟将扔掉的衣服又捡了回来,脸色微红道,“明日做饭时烧掉便好,到底是里衣,随意扔掉不好。” 说完谢怀谦像烫手一样塞在车下,躲到不远处去了。 舒婉噗嗤一声笑。 宁氏无奈,“这孩子,不过他说的也有理。” 舒婉应了一声,和衣躺下。 睡的朦胧,队伍后头传来喧哗,接着便是妇人哭泣声。 舒婉睁眼听了一耳朵,复又闭上眼睛,宁氏以为她怕了,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睡吧,没事。” 伴随着宁氏有节奏的拍打声,舒婉意外的睡的安稳。 这大约是穿越后睡的最安稳的一天。 天亮后四处难民议论纷纷,原来是有个村子里一对兄弟在镇子上被人打了一顿,兄弟二人子孙袋都碎了,人也被打的厉害。 众人心生恐惧,询问缘由,却又道不明白,兄弟二人更是语焉不详,真相无从得知。 舒婉闻言只一笑而过,却察觉有人在看她,一扭头便对上谢怀谦探究的目光。 她大大方方看过去,谢怀谦反而羞涩,脸一红微微点头示意便又低了回去。 孙氏兄弟的惨状,让逃荒队伍惊恐,前后几村商量过后,也不再多留,慌忙召集队伍继续前行。 而众人也是心中恐惧,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少。 谢怀谦晨起咳嗽便厉害,这会儿整个人瞧着虚弱,他瞥了舒婉一眼又一眼。 舒婉问他,“你想问什么?” 谢怀谦微赧,“这两人是你动的手?” 舒婉看着他没言语,谢怀谦却联想舒大福,三人皆被废了子孙袋。 沉吟片刻,谢怀谦道,“他们不是好人,受到惩罚也是罪有应得,但是……” “但是什么?”舒婉面露不悦,甚至浮出讥诮,“但是我为女子,他们为男子,我这样行事不合女子温柔娴静的要求,不该让人断子绝孙,不合女戒规范?” 听她言辞犀利,面带嘲讽,谢怀谦便知她心中不爽快,忙解释道,“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下次打人换个地方打,只照着一个地方打,难免引人怀疑。他们三人不说则罢,若想明白其中关卡联合起来,双拳难敌六手,吃亏的不还是你?” 谢怀谦本就中气不足,说这番话说的又急,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瞧着这架势,大有随时能噶的可能。 舒婉不禁一笑,谢怀谦也不禁笑了。 舒婉开口道,“如果是你,打哪儿?” 谢怀谦缓了口气儿,只笑了一声,“哪里用得着打,我多碰他们几下就可以了。” 谁让他的霉运能传染呢。 随即谢怀谦又愣住,他的霉运的确能让碰他或者接近他的人倒霉,可舒婉与他相处也有两日,为何相安无事? 第22章 分歧 舒婉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可这话未免过于自嘲,舒婉却笑道,“照你这么说就该把你派到边境去,但凡敌人来袭,偷偷将你送往敌军大营,将人将领摸上一遍便能大获全胜,要守边将士做什么。” 谢怀谦一怔,还能这样想? 舒婉啧啧道,“常说读书人迂腐,看来你也不能免俗,这样怪力乱神的话竟然也信。如果朝廷也信这等言语,认为你有这等本事,你还能好端端的呆在这儿吗?还有,你看我跟你这两日倒霉了吗?” 谢怀谦无奈,“你与我虽然成一家人,可又未与我……” 话说不下去了,有些话说出来颇为羞耻。 舒婉却接了下去,“圆房?” 霎时间,谢怀谦瞪大眼睛,四处探望一番,脸都红透了。 这样的话怎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的羞涩让舒婉心情大好,还故意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那便看看吧,看我碰完你是否倒霉。” 谢怀谦“!!” 他算是看出来了,舒婉的胆量是真的大,也是真的不信那些话。 虽然心里仍旧担心,但这样不被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谢怀谦遁走,舒婉却在考虑谢怀谦说的问题。 下次打人换个地方打,不能只照着子孙袋打。 或者干脆把脑袋给拧下来。 如此不就可以了? 宁氏见谢怀谦快走几步去前头与谢怀慎换班了,不由疑惑,可瞧着儿子脸上的红晕,又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来。 看来两人相处时间虽然短,但感情还算不错。 现在只求尽快赶到随州府,也求随州府能够收留他们一干人等。 逃荒队伍走了半日,遇到一处岔路口,在这时候逃荒队伍便有了分歧。 盖因眼前是一片密林,往左是绕过密林,路程加倍,而直走则是一条通往密林的小路,虽省时间,却不知密林中是否藏着危险。 而在密林那一边,便是随州府庆林县,穿过庆林县则是随州府城。 安州府大灾几十年难遇,安州府知府独木难支,要求辖区县令指挥赈灾,然而各县父母官能力不同,像舒婉所在长水县县令已是六十多岁高龄,直接病倒在赈灾路上,临死前坚持为各村写下路引,这才撒手人寰。 然而安州府辖区十几县多处遭灾,根本无法全部安置,只能上书请求乡邻各府帮忙安置。只是各府衙事不关己,竟无人接纳,使得逃荒之人连过三县都没能入城,只能绕城而过赶赴随州城。 随州府与安州府比邻而居,又为博云省省府所在,安州府百姓虽在安州官府治下,却也是博云省百姓,真到省府,那随州省府官府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也是沿途几县县令不开门接纳的原因。 既然遭灾,府衙官员无力赈灾,那便往省府去,谁也不愿为自己治下招惹麻烦。 在这古代,难民的安置一向是个难题。 一旦放入城,吃喝是个问题,安全也是问题。 县衙的确可施粥,可施粥几许?万一赖着不走又如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难民眼瞧着要饿死,说不得就顾不上礼义廉耻,容易滋生犯罪不说,群起而攻之,恐怕县衙都要有危险。 不过舒婉他们一行两月多来途经县城时虽不能入,但也领了各县施粥救济,否则这一行队伍早就死伤无数。 要舒婉选择,定然选择穿越密林。 密林的确危机重重,但危机也带着生机,密林外围能吃的东西恐怕早就没了,只有少有人去的密林中,才多有能入口的东西。 但舒婉这会儿没法说服谢家三人与她一道,只能等着各村村长商量此事。 于是队伍暂时停靠,各家各户仍像原来那般各自进密林寻找东西。 舒婉与谢怀谦去密林,谢怀慎与宁氏留下看着家当。才进密林,舒婉便准备单打独斗,谢怀谦却劝道,“里头不比外头,万一孙氏兄弟找人报复怎么办。” 舒婉理所当然道,“自然打回去。” 谢怀谦吸了口气,“你怎么打?” “就那么打。”舒婉记起先前谢怀谦说的话笑道,“不过你放心,这次再有人不知死活,我肯定折了他的腿,不往子孙袋上招呼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谢怀谦疯狂的咳嗽起来,舒婉忍不住哈哈大笑,谢怀谦涨红了脸道,“休要说了。” 舒婉笑的更欢了。 谢怀谦瞧着她远去,只能叮嘱,“别走太远,午时之前不管能否找到东西赶紧回来。” 远远的,舒婉的背影极为灵活,谢怀谦听到她答,“知道了。” 谢怀谦无奈笑了声,转瞬间又颓然的坐下休息。 身体的虚弱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严重,谢怀谦都不确定自己还能多少时日。 可若说他有病,也不尽然,看过几个大夫都说他只是虚弱,除了咳嗽肺腑受损,并无其他病症。 原先想着自己离世,于母亲和兄长兴许是件好事。可计划不如变化快,他为报答救命之恩娶妻了。 而且舒婉身世颇为可怜,世道对女子又苛刻,他不敢想如果他没了,舒婉今后的日子该怎样度过。 转念一想舒婉的性子,谢怀谦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舒婉哪里会是为繁文缛节束缚之人,恐怕他没了,舒婉反而松快。 遂不再多想,休息一会儿,力气渐渐归拢,这才起身背着背篓往里面找能入口的东西了。 至于舒婉,自不必多说,进了林子没人比她更快活。 找东西? 不存在的,她空间里的东西即便她八辈子不工作都吃喝不完。 至于所存物品种类那更是全面的要命,当初商场和批发城她都扫荡过,就连路边小店都不放过,但凡日常所需,都能找到。 舒婉坐下,用意念取出一个煤气灶,铁锅也弄了一口,至于吃的喝的,肉也不缺,先给自己炖一锅排骨再说。 在这密林中若说生火做饭,那肯定不行,因为柴火烧起来烟雾太大,容易吸引旁人过来。但煤气灶就没这风险了。 排骨放在铸铁锅中除了豆瓣酱其他什么调料也不放,就这么大火炖着,舒婉又掏出一袋面粉和了一大盆,放在边上醒着,便拿出蛋白粉冲了一大碗喝上。 蛋白粉这玩意儿,没啥味道,舒婉纯粹为了身体捏着鼻子灌。 一口气喝完,突然听见不远处有沙沙声,舒婉顿时警铃大作。 第23章 野鸡 末世生活的那几年,让舒婉警惕性提高到极致,身体也发生变化,比如她的耳力,虽然穿越了,但这极好的耳力也跟着来了。 沙沙声中伴着咯咯声,舒婉眉头一挑,飞快从空间取出一把弓弩,朝着不远处树丛抖动的地方射了过去,一声短促的鸣叫过后,树丛停止了颤动。 舒婉极速过去,就瞧见一只秃了尾巴毛的野鸡躺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来送肉了?”舒婉轻笑,“可惜没有野猪野羊啥的。” 随即这想法就让她抛开了,那么多逃荒之人路过,就这密林外围都不知被多少波人扫荡过,那些野物早不知被吓得跑到哪儿去了。就这野鸡估计都是漏网之鱼。 提了野鸡过去,舒婉用另一个煤气灶烧了一壶水将野鸡毛给褪了干净,直接扔进背篓里了。 忙完这些,舒婉松懈下来,又在摇椅上躺下,身上搭了一块羊毛毯,在这林子里摇摇晃晃,颇为自在。 舒婉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又开始从空间掏出一小把松子儿,咔嚓咔嚓的吃了。 松子这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好东西,在古代更是尤为重要,因为这东西虽然不管饱,但是有油性,能让肚子里多一点油水,还能解馋。 舒婉一边吃一边思考自己穿越的契机,思索半晌也不知缘由。 就像她的空间,来的也突然,她家所在城市房价高的离谱,舒婉父母留给她的房子是夫妻奋斗多年才置办,是一套二百多平的大平层,当初卖的时候卖了近九百万。这笔钱全让她在一个月内花光,换成了空间内的物资。 生活所需的各项物品,她都不缺,甚至就连磨面机榨油机她都准备了一台。 想不明白便不想,总归空间的存在于她大有裨益。 而且空间时间静止,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即便里头东西以后没了,也能做为天然冰箱使用,非常方便。 舒婉掐着时间,瞧着面粉发起来,便开始揉面,揉完一部分蒸馒头,一部分烙大饼,排骨炖好盛出来放盆里存空间保鲜,再拿一块猪肉切块扔进锅里炖煮。 等馒头和大饼都做熟了,煮的肉也熟的差不多了。 透过头顶的树荫,舒婉瞧着太阳已经偏近正午,忙拿了馒头就着排骨吃了,剩下的吃的一股脑放进空间,这才抓了一些干果塞背篓底下,重新背着背篓脚步轻快的出了密林。 走到林子外围,遇见的人也多了,偶然碰见个徐宁村的人,还跟舒婉打声招呼。 “舒婉,谢家人待你好吗?” 舒婉认出来人,笑道,“张婆婆,谢家人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啊。”张婆婆已经五十来岁,瘦的皮包骨头,拉着舒婉的手忍不住抹眼泪,“是婆婆没本事,不能看顾你啊。” 舒婉摇头,“这不怪您。” 旁边一个妇人过来将张婆婆扯开,似笑非笑道,“舒婉啊,你跟着谢二郎,就没遇到啥倒霉的事儿?” “倒霉的事儿?”舒婉乐了,“没有,好事儿倒是遇上了。” 说着她将背篓往她们那边靠了靠,“你看,我运气好的很,在林子里捡了一只野鸡呢。” 妇人一愣,面露惊讶。 舒婉不再管她,跟张婆婆道别往外头去了。 才走两步,便瞧见苗凤娇与舒明月提着篮子正瞧着这边神色复杂。 舒婉只当瞧不见,可苗凤娇与舒明月却亦步亦趋的追上来,“舒婉……” “大姐……” 母女俩同时开口,舒婉回头,面带笑意,“大婶儿,有事儿?” 这称呼不可谓不生分,也直接挑明了不想与舒家扯上关系的决心。 苗凤娇面露尴尬,舒明月咬唇往舒婉背篓瞥了一眼。 舒明月面带忧伤道,“大姐,你果真不认我们这些亲人了吗?” 舒婉登时乐了,“你在开玩笑?认你们?你们是谁呀?你们莫不是忘了我如今是谢家妇,也已经写下断绝关系文书,跟你们舒家可没有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说着话往母女俩那儿欺近几步,娘俩不由后退,舒婉嘲讽道,“怎么,听见我背篓里有野鸡了?肚子里缺油水想吃肉了?奥,差点忘了,你们家的驴子没了,家当也没了,卖闺女的金镯子也没了。” 三人的动静不小,恰逢找食物的人从林中出来,瞧见动静纷纷过来瞧热闹。被围观之下,舒婉每说一句,母女俩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苗凤娇听得金镯子,登时记起丢失的那只金镯子还有已经血肉模糊已经开始起高热的儿子。 苗凤娇嘴唇抖动,刚想张嘴就骂,又想起大福说的话,舒婉人狠毒又厉害,那子孙袋便是被舒婉所伤,若是他们敢说出来,舒婉便会要了他们的命。苗凤娇一时间悲从中来,半晌竟嚎啕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子啊,我的金镯子啊。” 原本有了金镯子,可以去找大夫给儿子看病,可金镯子丢了。 苗凤娇哭的可怜,舒明月眼眶也红了,她看着舒婉大声质问,“现在你满意了吗?” 闻言舒婉大笑,舒明月瞧着她像瞧一个怪物。 这样冷血无情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大姐? 舒婉笑够,又朝着母女二人道,“你们母女二人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莫说我与舒家早就恩断义绝,便是没有恩断义绝,也绝无可能拿谢家东西贴补舒家的道理。” 舒明月备受屈辱,一张脸涨的通红。 就见舒婉面容狰狞道,“我若是你们,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 舒明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舒婉复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舒明月,你觉得你大哥现在都那样了,你爹娘会怎么筹钱治病呢?” 说完舒婉背着背篓扬长而去。 至于苗凤娇母女俩如何,关她屁事。 在原身记忆里,舒明月这继妹最是口是心非,没少在原身与父亲之间挑拨离间。 舒婉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女主角? 作者眼瞎了吧。 她倒是要看看,没有她这个为舒家卖钱的工具,舒家如何度过难关。 非常期待。 第24章 谢二郎炖鸡 因着舒婉与苗氏母女的交锋,苗氏母女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舒婉吓个不轻,周围瞧热闹的人再望向舒婉时眼中带了惧意。 原本还想跟舒婉套近乎,趁机占点便宜,看这情形谁敢上前。 舒婉笑了笑,可这笑还不如不笑,一干女人吓得连忙跑的远了。 对这效果舒婉自然满意。 在逃荒途中,善良是最不可能要的品德,她可不想谢家变成永宁村第二个富户。 在饿死别人和委屈自己中间,她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她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何必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你做了好事说不定会被吃的渣都不剩,何必呢。 正午的阳光已然有些热了,不少人家已经将自家家当转移到林子边上,太阳被遮挡,凉快许多。 还未出林子,便瞧见谢怀谦正在四处张望,瞧见舒婉过来,谢怀谦明显松了口气,他瞧着舒婉脚步轻快以为没什么收获,便安慰道,“没找到东西也没关系,我找到一些蘑菇。” 舒婉嘴角抽搐,“你与蘑菇倒是缘分很深。” 谢怀谦羞赧,不禁想到之前自己差点采了毒蘑菇的事,连声道,“还好还好,不过还得请你帮忙鉴别一下。” 舒婉好奇,“你娘和你哥也不认识?” 谢怀谦更不好意思了,“不认识,我娘,不善厨艺。简单蒸煮还行,再复杂的就不行了。” 好吧,虽然有些奇怪,但舒婉也聪明的不问了。 就像她有秘密,万一谢家人也有自己的秘密呢? 旁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却清楚他们的结合可不是因为什么爱情,完全是不得已情况下的相互帮扶。 回到停留的地方,谢怀谦帮忙卸背篓,却不防被坠的险些摔倒。 舒婉忍不住乐了,宁氏跟谢怀慎也看了过来,谢怀谦有些羞赧,红着脸爬起来,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没东西呢。” “可里面也没多少东西,就一点马齿苋和一只野鸡还有一点干果。” 舒婉说完,谢怀谦呆愣住,“野鸡?”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一只野鸡,而且这野鸡已经被褪干净毛,他不由惊愕,“林中竟还有这等野味?” 这下宁氏和谢怀慎也跟着看过来。 看到野鸡,一家三口都沉默了,而且动作齐刷刷的抿了抿嘴。 逃荒两个多月,除了开始的时候将家禽杀了吃肉,后面别说吃鸡,就是肉也再没见过。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粮食都不够吃,更遑论肉。 看见肉的第一眼,口舌控制不住生津。 谢怀慎难得主动开口,“这东西其他人可知晓?” 舒婉咧嘴笑道,“知道啊,不少人都知道了。” 闻言,谢怀慎眉头一蹙,往周边瞧了一眼,果然有不少人在朝这边看着。 宁氏担忧道,“这可怎么好。” 自家吃独食不得被人针对? 可如果分食,这么一只鸡还能剩什么? 舒婉不管这些,干脆利落的提出来道,“大大方方的煮。” 她声音不小,目光扫视周围,“前几日有人吃驴肉的时候可不曾想着你们,今日咱们煮了鸡我看谁敢过来。” 目光落在谢怀谦身上,舒婉笑道,“夫君,你来煮鸡。” “哦怀谦被这一声夫君喊的面红耳赤,眼睛都不敢瞧舒婉了。 就听舒婉朗声邀请,“谁想吃鸡可以来啊,我保证不藏私。” 默默咽口水的众人“……” 可真够缺德的,就谢二郎那霉运罩顶的名头,他煮的鸡谁敢吃?白送也不敢吃啊。 原本还想着喝口汤也是好的,如今也就闻着味儿了。 甚至还有人怀疑,闻了谢二郎煮的鸡的味道,会不会也跟着倒霉? 还真有人去找村长了。 没一会儿两个村的村长匆匆赶来,“谢二郎,你好歹也是读书人,不知道君子远庖厨吗?女人家该干的事,你这么做像什么话。” 谢怀谦已经将鸡用清水冲了一遍放入锅中,闻言施了一礼道,“圣人言,一屋不扫何以治天下,我虽为读书人,可洗手为母亲煮鸡尽孝,有何不可?还是两位村长认为我为母亲尽孝也错了?” 两位村长一噎,绷着脸又看向舒婉,“你既然为谢家妇,这样生火做饭的事怎好让男人干。” 二人说话的功夫谢怀谦已经摸了火石开始点火,炉灶都是用石块临时搭的,柴则是附近捡来的树枝,烧起来的时候倒是旺,火苗蹭蹭没一会儿便烧了起来。 舒婉扭过头来看向两人,“我既为谢家妇,那这等事便是我谢家的家事,我谢家如何做饭难道还得请示两位村长?” 她顿了一下,笑道,“还是两位村长也跟其他人一样,一双眼睛也盯在这鸡上面?” 又看向徐宁村村长道,“还是说村长家买不起一只鸡?” “你这话说的好没意思。”徐宁村村长脸色讪讪。 两位村长别管心里如何想的,被舒婉一说顿时恼羞成怒,扔下一句胡闹便拂袖而去。 这行为也切切实实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管不了。 村长都不再管,谢家众人更不可能管。 谢家上下不论是宁氏还是谢怀慎亦或者是舒婉,都对谢怀谦霉运罩顶之事不放在心上,所以干脆心安理得的等着鸡熟了吃饭。 大中午的天气有些热了,偶尔有风吹过还带着鸡汤的香味儿。 逃难那么久,好些人都快不知道肉的滋味了,结果你家还在熬鸡汤? 熬就算了,还专门让霉运罩顶的那一个在那儿熬,这不就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想占便宜有本事来啊。 还真没人敢来,别说这俩村子的人了,就是舒家人也不好过。 舒大福子孙袋被踹的严重,原本想在镇上找大夫瞧一眼,可镇上人闭门不出,苗凤娇去敲了好半天门也没能喊出来大夫。 这天气本就热了,可不就出问题了,舒大福还没出镇子就已经开始起了低热,到如今已经开是体温升高,后面能不能挺过去都难了。 苗凤娇一想到罪魁祸首便想怒骂,这事儿她也跟舒桂山说了,但舒桂山根本不信,再说直接发火,母子俩苦不堪言。 舒家家当本就没了,这两日吃喝都是蹭着舒二叔一家,按照舒二叔的要求给了一点银钱,但舒二叔家粮食也没多点了,早上开始舒二叔便断了他们的口粮。 这大中午的,一家人饥肠辘辘,勉强找了一点野菜借了瓦罐煮了,吃上跟没吃区别也不大。 而在此时,香的要命的鸡汤香味儿飘来了,一家人更难受了。 甚至有人过来与舒桂山道,“桂山呢,你女婿一家在煮野鸡汤呢,不得给你这老丈人端一碗过来?” 舒桂山的脸直接黑了。 第25章 哪条路 杀人者诛心,舒桂山本就因为卖女儿钱丢了之事郁闷难受,如今被人挑拨说这风凉话,怄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苗凤娇直起身掐腰骂道,“我家之事,与你何干,滚远些,打量我们不知道你们也想占便宜呢,有本事找舒婉占去。” 那人呸了一声,“这会让倒是能耐,怎的不见你们找亲生女儿去。就怕是真去了,人家也不认你这亲爹。” 苗凤娇直接恼了,跳起脚来跟那人打了起来。 这边闹的厉害,谢家却极为平静。 不远处谢怀谦将锅子端下来,又趁着余火放上陶罐开始烧水。 四只带着豁口的粗瓷大碗摆在板车上,谢怀谦先撕了一条鸡腿放在碗中端给舒婉。 舒婉接了,却见谢怀谦只在另外三只碗中盛了鸡汤,肉却是一块未放。 注意到舒婉的神色,谢怀谦道,“本就是你打的野鸡……” 舒婉皱眉,“你觉得我如今的身体能一下进补这么一只鸡?” 谢怀谦一愣,舒婉摆手,瞥了一眼并不作声的宁氏与谢怀慎道,“吃吧,你们这样岂不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如此生分,那我之前吃的米粮是否也得还上?” 虽然才一起过了几天,但有些账是没法算清的。 谢家三口无奈,宁氏便笑,“我牙口不好,你们兄弟二人吃些,还得拉车。” 这话说的舒婉笑了,“您才四十说什么牙口不好,吃。” 说着撕下另一条鸡腿放宁氏的碗中,想了想又给自己留了一根鸡翅膀,剩下的给谢氏兄弟分了,生怕两人再推拒,舒婉道,“路途遥远,你们二人是家中男丁还得拉车,不吃好点哪有力气,总不能让我与娘拉车吧?反正我不干。” 谢怀谦无奈笑了,点头道,“也罢。” 心里却将这事放在心上,并在心中立誓,只要舒婉在谢家一日,那他谢怀谦便拼尽全力对她好。 不过肚子里长时间没油水,一家人也没敢吃的太多,吃一半留一半,各自用树叶包裹起来,再将鸡汤倒入陶罐盖上一只碗收起来,晚上再放些野菜熬煮又能吃上一顿。 但一直到此时,几个村子也没能确定是绕林而行还是穿林而过。 有人惧怕林中危险,生怕有野兽出没,也有人认为,既然舒婉能打到野鸡,说不定还能打到野兔。而且林中深处兴许还有其他能下肚的东西也未可知。 吵吵嚷嚷吵了一下午也没吵出个结果。 苗凤娇心急如焚,如今她是最盼着能及早赶路的人。早一天到前面县里,也早一分希望能看上大夫。 舒桂山被她来回晃的头晕眼花,不由气恼,“你别转了,肚子就不饿吗?” “我是着急啊。”苗凤娇急的险些落泪,心里再一次将舒婉从头骂到尾,“如今大福伤着一直起高热,这么下去,小命都得危险。” 舒桂山眉头拧紧,“但你转悠也没用,就算到了前面县里,知县老爷就肯让我们入城吗?” 这话让苗凤娇顿住,心也凉了半截。 是啊,他们现在是难民,如果有那金镯子,他们拿了路引进城肯定没问题,但如今全家上下哪里还有钱。 苗凤娇是有苦说不出,因为那晚上丢的不光是金镯子,就是谢家额外给的二两银子,还有积年攒下的二两银子也一并丢了。 唯一剩下的一点还是从舒大福身上搜出来的几十个铜板,也给了舒二叔家换了两日的粮食。 如今舒家上下,钱没有,粮食没有,还有个舒大福病着。 “这可如何是好。”苗凤娇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旁,舒明月和舒明贵挨着,看看她娘再看看舒大福,嘴唇紧紧的抿着。 舒明贵看她,“二姐,你怎么了?身上怎么发抖?” 舒明月咬紧牙关摇摇头,“我没事。” 但浑身上下仍旧止不住打颤,因为她想起舒婉说的话。 一旦家里真的没钱了,她爹娘还会卖儿女吗? 明贵是她爹唯一亲生的儿子,若舒大福好好的,她求求爹或许能卖舒大福,但是舒大福都这样了,那么可能被卖的就是她了。 想到这个可能舒明月就忍不住颤抖。 如果让她娘选择,她娘肯定是选大福哥而不是选择她的。 那她怎么办?她不想去给地主当小老婆呀。 舒明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心里一边埋怨舒婉,如果舒婉没卖给谢家就好了,说不定等到镇上卖给地主家反而没事儿,可怎么就卖了呢。 舒家如今一家五口心思各异,当然舒大福一直昏昏沉沉,看着就有些不大好。 趁着还未赶路,苗凤娇到底心疼儿子,去林子里找了一些药草拿东西捣烂开始给舒大福敷上,“大福,你一定要撑住啊。” 线路之争仍旧没个结果。 其实不管选哪条路,对谢家而言似乎差不多,但谢家也要面临选择。 宁氏便问三人,“我们该选哪条路?” 舒婉没吭声,谢怀慎道,“加上弟妹拿回来的粮食,咱们其实绕路也勉强够了。林中若有其他大型野兽,恐怕不安全。” 宁氏看向谢怀谦,“二郎,你说呢?” 谢怀谦摇头,“我觉得咱们不管选哪条路,恐怕都有人阻拦。但是绕路可能被阻拦的可能更高。” 从一个月前便有人传言永宁村之所以遭灾是因为谢怀谦霉运罩顶,逃荒两个月有余,这逃荒队伍一路都未能被接纳,也有人将事情赖在他的头上。 如今面临抉择,恐怕不管哪个队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将谢家排除在外。 谢怀谦颇为愧疚,“都是我连累家人。” 舒婉手指头轻轻敲着膝盖,闻言便说,“等会儿我与二郎去找村长写份路引和文书,我们明日一早就单独上路。” 谢家三人并不意外,只叹气,“那我们走哪条路?” 第26章 这是鸡汤,你想喝吗 舒婉见谢家三人都看着她,不由笑道,“怎么。我说了你们便跟着我走吗?” 宁氏也拿不准主意,谢怀慎则看向二弟,在家里很多事谢怀慎都是听二弟的。 于是乎,视线又从舒婉身上挪到谢怀谦身上。 半晌,谢怀谦似乎想明白许多事,咬牙点头道,“你说走哪条就走哪条。” 舒婉毫不犹豫道,“当然走林子里。” 走这密林的确危机四伏,但绕路走难道就没危险了?谁知道绕路期间会发生何事? 而且听着周围人议论可知,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断粮,能否走到随州城都未可知,半路上会不会有人强抢? 野兽固然可怕,可野兽在林中也不一定会遇见,但人之恶,有时比野兽更甚。 舒婉是不怕这些人的,但谢家三人真的是战斗力不强,就像她说的,不管走哪一条路队伍估计都不会允许他们跟上。 谢家三口似乎更不惊讶了,宁氏只担忧道,“你觉得能行?” 不等舒婉回答,谢怀谦便道,“行不行的我们也没有其他路走了。早一日到府城也早一点安顿下来。” 随州府对难民的态度尚且不明确,人少时好安排,可如果人多了呢? 所以早一日到达,也多一点机遇。 说完,谢怀谦便喊上舒婉去找村长写单独的文书也拿谢家的路引。 村长瞧着谢怀谦过来便大惊失色,等着谢怀谦说明来意,也不允许谢怀谦上前,舒婉便道,“我去与他说。” 好在谢怀谦盛名在外,村长也怕惹恼了谢怀谦再来给他一个强行的拥抱,非常痛快的给了文书和路引。 完了村长还问舒婉道,“你们这是打算单独上路?” 舒婉不答,只问,“我们不单独上路能跟着村子走吗?” 村长哑口无言,“你快走吧。现在永宁村已经够倒霉了,你们谢家再跟着那将会更倒霉了。” 舒婉回去,将路引等文书交给谢怀谦,谢怀谦特意找了油纸包裹再放入怀中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永宁村和徐宁村人便都知晓谢家明早要赶路的决定。 有人不屑,觉得谢家自寻死路,几个村子的村长尚且没有完全决定,谢家在有个倒霉蛋的情形下单独上路更得完蛋。 但没人会去谢家人跟前说,他们的担忧也很合理,万一说了什么谢家人反悔了,非要跟着大家伙怎么办? 跟着没问题,万一跟着倒霉呢? 舒家众人也听闻此事,舒桂山眉头紧蹙,看了眼饿的发飘的一家人,心情更不好了。 舒明月紧紧的靠着苗凤娇,她已经好几次发现父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她真的很怕。 苗凤娇想了想对舒桂山道,“桂山,再如何你也是舒婉的父亲,不如你去问问她,能不能匀一点粮食给我们?” “不妥。”舒桂山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当日文书签的明白,中午才被她怼过,你有脸去要你去,我不去。” 苗凤娇也恼了,“我去怎么要,我是后娘,你也是后爹吗?当爹的快饿死了,找女儿要粮食不是应该的?” 舒桂山只要想到那日的情形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会儿苗凤娇又提亲父后娘之言,更加恼怒,登时一脚踢过去,“你再不闭嘴,前头县里先将你卖了。” 苗凤娇一愣,没料到舒桂山会说出此言,顿时难受的哭了起来,“我为你生儿育女险些死去,结果你便如此待我,竟还要将我卖掉,你若将我卖掉,我还不如早点儿吊死算了。” 舒桂山被她哭的头疼,目光落在舒明月身上,便道,“明月,你去找你大姐,你以前不是跟你大姐感情最好的吗?” 闻言舒明月吓得忘了哭,不由慌乱,“爹……” “快去。”舒桂山本就脸色阴沉,如今咬牙瞪眼呵斥,竟让舒明月浑身颤抖。 舒明月浑身一颤,扭头去看母亲,苗凤娇已经开始哭了,却非阻拦,反而道,“明月,咱们一家人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了,不然咱们一家真的要饿死了。” 听这话,舒明月浑身冰凉,她看父亲,再看母亲,心中涌上一片绝望。 旁边的舒明贵倒是担心,“姐姐……” 舒明月呆愣愣的,看着舒明贵道,“明贵,你跟我去好不好?” 舒明贵瞪大眼睛,忘了反应。 然而下一秒舒桂山却是巴掌落下,“胡闹,你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你怎能让她去犯险。谢家二郎霉运加身,万一传染给他呢?” 望着曾经疼爱她的父亲,舒明月惊讶异常,她很想开口问问,那她不用怕吗?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就不怕被传染霉运吗? 可是舒明月不敢说,心里反而埋怨起舒婉来。舒婉好歹是家中长女,知道娘家困顿,不该主动送点东西过来吗。 舒大福已经跟她母亲说过,人是舒婉打的,驴子也是舒婉放的,舒婉就是恨不得他们全家都死啊。 舒明月到底拗不过父亲,趁着天色昏暗,不得不起身朝队伍后面而去。 当然舒桂山也担心路上有危险,陪着她过去,离着一段距离时嘱咐她,“你先将你大姐叫到一边在哭求,尽量不要靠近谢二郎。” 舒明月看着父亲,舒桂山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可是我的女儿,我怎能不疼你,去吧。” 舒明月心里放松下来,父亲还是疼爱她的。 她点头,“爹您放心。” 看着不远处的火光舒明月慢慢走近。 谢家周围空旷并没有其他家停留,舒明月站在不远处就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这个味道中午时他们便闻过了。 “大姐。” 舒婉正吃着鸡翅膀,闻言扭头看去,瞧见舒明月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你父母让你来的?” 舒明月没否认,眼中带了祈求,“大姐,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舒婉也没将碗放下,反而端着碗就在舒明月跟前站定了,胳膊往前一伸,非常大方的问,“这是鸡汤,你想喝吗?” 第27章 要不你自卖己身吧 中午时鸡汤足足熬了一个时辰,鸡肉早就脱骨,这会儿重新热过,虽然放了一些野菜,但香味仍旧浓郁。 缓缓飘入空气中的味道顺着风吹入舒明月鼻中,令人忍不住口舌生津吞咽口水。饥饿的五脏六腑也在此时开始沸腾,似乎拧巴在一起,想要得到汤水的滋润。 舒明月的目光紧紧的黏在鸡汤上,好半晌才期待的看向舒婉,“可以吗?” 她语气中的欣喜和不确定令舒婉笑了,舒明月抿了抿唇,忘却心中不快,伸手便要去端碗,只是手还未碰到,碗便被人挪开了。 舒婉的声音自上而下道,“我许你动了?” 舒明月惊愕抬头,不敢置信,“大姐……” 大姐为什么要这样,她是什么意思? 舒婉嗤笑,“谁是你大姐。” 这一句话令舒明月的心都沉了下去,看向舒婉的目光惊恐又愤怒,“大姐,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的妹妹啊。” 两姐妹站在一处说话,不说谢家众人正担忧的瞧着,不远处两个村子的人也在观望。 谢家煮了野鸡,那香味恨不得飘出十里地去,只是大家都碍于谢二郎不敢靠前。如今舒家竟靠前了,只喊了舒婉。那他们如果也从舒婉手中占便宜呢? 不少人冷眼旁观,只看最后的结果。 舒婉似听见多大的笑话,竟哈哈大笑起来,“听听,还你是我的亲妹妹,你怕不是傻了,你爹已经把我卖了我如今是谢家人,再称呼也是谢舒氏,在之后才是舒婉,我姓舒又如何,你曾经是我妹妹又如何,在签订卖女文书之时,你便不再是我妹妹,他们也不再是我父母。” 在舒明月震惊哑然中,舒婉呸了一声,“恶心。你们的做派令人作呕。” 这样的羞辱让舒明月浑身忍不住颤抖,愤怒有,恐惧也有。她不明白,大姐怎能如此绝情,他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也是一个爹生的,怎能如此冷血无情。 舒明月眼眶红了,眼泪掉落,她轻轻摇头,满目的失望与痛苦,“大姐,你怎能如此,爹娘和弟弟都快饿死了呀,你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吗?” 舒婉像听了多大的笑话,扯了扯嘴角道,“有何不可呢?” 舒明月愤怒,“你就不怕被世人所骂吗?爹娘卖你也是无可奈何,做子女的怎能记恨父母。” 闻言舒婉脸上表情冷了下去,她将碗递还给宁氏,走到舒明月旁边,伸手啪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声音严厉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在这儿教我做人?他尚且不怕被人诟病卖女,我又有何怕?” 她不是没想过他日如果谢怀谦考取功名后的事,即便以后有人知晓,谁又能说她的错? 在家从父,她从父亲命令被卖与谢家。谢怀谦便是她的夫,遵从的也是出家从夫。在古代讲究的不正是女人出嫁后在娘家眼中就是外人吗? 怕什么,舒婉既然做了,她就不会怕。 况且古代生活艰难,谁又能知晓舒家众人能活多久,说句难听的话,这几个村子的人,又有几人有机会出人头地达到威胁有功名在身之人的地步? 舒婉讥诮道,“滚。” 最后舒明月是哭着跑回去的。 舒婉面朝旷野,不其然的对上一双躲闪的目光。她当然知道那是舒桂山,她说的话与其是说给舒明月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舒桂山听的。 舒桂山面上又羞又恼,偏偏这两日未能好好吃饭,已经在强弩之末,回到自家所在地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昏了过去。 逃荒难,吃喝难看病更难,几个村子中连赤脚郎中都没有。 舒桂山一晕,舒家众人直接慌了,在如何这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舒桂山出事,那舒家才是真的完了。 苗凤娇自然知道男人是饿的,一抬眼,不远处舒二叔一家连忙躲闪,竟不打算管了。 “好一个亲兄弟,好一个亲女儿。” 苗凤娇站起身来,对舒明月道,“你领着明贵去求你大姐,如果她不肯帮忙那你们就跪下给她磕头,我去求你们二叔。” 左右家中已经这样,已经不能再差了,苗凤娇站起来便准备去求人。 然而瞥见女儿,不由恼怒,“还不快去,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饿死。” 舒明月咬唇,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娘,我大姐肯定不给的……” 苗凤娇一巴掌拍下来,“不给你们就跪着求她,给她磕头,求到她给为止。” 舒明月看着面目狰狞的母亲,不得已拉着舒明贵又一次去找舒婉了。 而苗凤娇扭头去了舒二叔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他二叔,你要看着你大哥饿死吗?” 苗凤娇看着舒二叔,眼神中充斥着怒火。 但谁也不是傻子,都逃荒了,都卖儿女了,兄弟情又值几个钱。 转瞬间,舒二叔也噗通跪下了,“大嫂,不是我们不给,实在是我们也没有啊。” 苗凤娇的心突然就凉了。 另一边,舒明月拽着舒明贵往舒婉那边走,舒明贵犹豫道,“二姐,大姐都被卖了,我们再去要, 未免不合时宜……” 听这话舒明月前所未有的愤怒,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看着舒明贵道,“那不然呢,看着爹饿死吗?” 舒明贵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舒明月嘲讽的看着自己这个一起出生的弟弟道,“别每次好事都让你占了,凭什么。” 两人快步到了后头。 舒婉已经坐在草席上休息了。 舒明月远远的拽着弟弟跪下,“大姐,父亲饿晕了,求你给口吃的吧。” 舒婉躺在那儿动都没动,“我给你个法子。” 舒明月心中一喜,“你说。” “既然你如此孝顺,不如卖了自身为父亲换取粮食,岂不是更好?” 闻言,舒明月大惊失色。 舒婉坐起身来,笑眯眯的瞧着舒明月那张在月下惨白的脸,笑的格外真诚,“怎么,不想卖了自身?我是卖出去的女儿,你可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儿,你二人如此孝顺,一起卖了更容易些,这样你父亲不光能填饱肚子,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大的益处呢,你们说是不是?” 舒明月和舒明贵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着他们的模样,舒婉笑了,唤了一声谢怀谦道,“夫君,咱们好歹是积善人家,怎好看着人生生饿死,不是还剩一块窝头,不如做件好事?我明日早上便不吃了。” 谢怀谦不免失笑。 明明是舒婉嫌弃窝头太硬不肯吃,这会儿反而有了这说辞。 他也不问,只拿了窝头过来,然而舒明月姐弟俩瞧见谢怀谦却像看见洪水猛兽一般,撒腿便跑。 第28章 野猪来袭 舒婉喃喃,“我有心做好事却不领情,真饿死,可怨不到我头上。” 她说完,谢怀谦不禁笑了。 到底是真心想给还是故意恶心对方,这就不好说了。 附近几个村子,谁人不知他谢二郎霉运罩顶,像舒婉一般不在意也不害怕的估摸着是没有第二个。 舒婉不满他的反应,抬眼瞪他,“我说的不对?” 怀谦想都不想便回答,“娘子心怀良善,是他们不知好歹,不肯领你的情,是他们的错。” 他说的过于正经,反而令舒婉惊讶,“你这读书人竟不觉得我这样做过于无情?” 以前看的电视剧或者小说中,书生迂腐,将书中所学作为人生信条,将父权与父权执行的彻底。谢怀谦眼下虽然连小秀才都不是,却也是读书十几年的书生,反而没觉得她所为不妥。 谢怀谦脸庞微红,在黑暗中轻笑,“天底下虽无不是的父母,可他们都肯将你卖了,又算什么父母?父慈子孝,首先要父母慈爱,才有儿女孝敬,若父母都未做到慈爱,为何要强求儿女孝敬?” 舒婉赞同,满意道,“你说的不错。” 回到原来位置躺下,看着夜空,感慨道,“啊,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谢家三人没言语,半晌宁氏伸手拍拍她,轻声道,“睡吧。” 旷野的夜晚宁静又空旷,在这样的环境中鲜少有人能睡的踏实。 舒家所在地方,如今已经形成一段中空地带,因为有人说舒家被谢家传染了霉运。 谣言从来不管真假,只管传播,说的有鼻子有眼。 瞧瞧舒大福人都废了,现如今又昏迷不醒,估计是够呛了。 再看看舒桂山,竟也吐出一口血来,恐怕于小命也有碍。 于是乎众人默契的远离了舒家众人。 苗凤娇求舒家二房无果后又去求其他人,其他人直接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别说借粮,便是借一碗水,对方都不肯。 本指望两个孩子能要来一些吃的,她也不计较谢家是否不祥。 没成想舒婉竟如此狠毒,竟打算眼睁睁瞧着自己父亲死去。 苗凤娇抱着一双儿女哭了一场,哭完便坐在那儿发愣。 舒明月已如惊弓之鸟,既盼着爹醒来,又担心爹醒来后准备将她卖掉。 夜色浓郁,目光瞥向山林,黑漆漆的瞧着就有些吓人。 舒明月眨眨眼,突然似乎听见什么声音。 同一时间,舒婉也从梦中惊醒,她侧耳倾听,连忙喊醒谢怀谦,“有动静。” “什么动静?” 不等众人反应,便听见有人喊道,“啊,有野猪啊。” “野猪?野猪在哪儿?” 这声音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不已。 旷野里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甚至想要抓一头野猪改善生活。 逃荒的日子实在太苦了,粮食都没的吃,更何况肉。 野猪肥硕,若是能打一头野猪,全家能吃上许久了。 舒婉瞧见谢怀慎跃跃欲试,忙催促道,“别管那么多,拉上车子找地方躲起来。” 谢怀慎问,“我们不去抓吗?” “抓?”舒婉笑了,“没点本事去抓野猪,那不是找死吗?” 野猪虽然带着‘猪’,但因为是野生的,皮糙肉厚,浑身上下的猪毛又长又硬,在林子里再滚一些东西,等闲匕首都难以伤它。而且野猪的力气极大,攻击力也强,又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没,所以在东北很多人认为野猪的威胁要高于老虎和狗熊。 老虎数量少又喜欢生活在深山老林,即便发现人类也不会正面冲突。而狗熊虽然庞大,却害怕与人正面冲突。但野猪不怕这些。就谢怀慎这样的,到了野猪面前那是送菜。 谢怀慎一愣,旁边谢怀谦却信舒婉,“大哥,我们信舒婉的,咱们这就藏起来。” 这边地势特殊,他们只能往来处拉着车子奔跑。 然而此时场面一度失控,舒婉瞧着黑暗里四处乱拱的野猪有些可惜。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的好机会。 可与难吃的野猪肉比起来,还是谢家众人的小命更重要。 宁氏早就惊醒,坐在板车上一言不发。 几乎顷刻间,众人的喜悦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因为很多人发现野猪并不好对付。 成年男子拿着柴刀三五成群分工合作或许能对付一头野猪,可大晚上的,只有天上的星辰作为光亮,人在混乱的时候没有人指挥根本来不及分工合作。 况且这逃荒的队伍中老弱病残占的人数不少,想要对抗山林中出来的野猪是很困难的。 谢怀慎瘸着一条腿拉着板车走的飞快,谢怀谦咳的肺都要出来了也没敢停留。 宁氏焦急的喊道,“别再抓野猪了,快点跑吧。” 可惜她声音太小了,在野猪吼叫中和众人尖叫声中过于渺小了。 也或许是吃肉的信念让大家伙哪怕知道有危险也舍不得离开。 谢家的车子越跑越远,过了许久,谢怀慎才停下。 谢怀谦捂着胸口咳的撕心裂肺,然而他转头去看舒婉时,发现舒婉不见踪影。 “舒婉……” 没人回答。 宁氏和谢怀慎这才发现舒婉不见了。 宁氏气的捶腿,“这孩子,大晚上的她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谢怀谦抿了抿唇,喘匀了呼吸才道,“我去看看。” “二郎……” 宁氏下意识的想要阻拦,然而想到舒婉是二郎的妻子她只能道,“你拿着柴刀,有危险就快点回来。” 谢怀谦应了,拿着柴刀踉踉跄跄的原路返回。谢家母子俩则拉着车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焦急的等待。 舒婉就在混乱中。 跑下山的野猪是成群结队的,大大小小足足有八头。 附近逃荒的人不少,如果她不出手,等一会儿众人反应过来她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舒婉掏出红外夜视仪,入目所及,场面混乱。 不少家当被野猪冲撞的,也有人趁乱抢东西。 “啊,你谁啊,不要抢我家粮食。” “我的锅……” “我的被子啊。” 别说趁机偷抢东西,就是那些老弱病残碰上野猪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不一而足,混乱又危险。 眼瞧着一只半大的野猪朝着一个孩子拱过去,一个女人惊慌知措的护着孩子失声尖叫。 偏偏当家的男人来不及赶来,危险似乎接踵而至。 年轻的女人紧紧的保护着孩子,等待着野猪的攻击。 然而身上突然被喷溅了不少液体,竟带着腥臊味儿。 她愕然扭头看去,就见那半大的野猪已经倒在地上抽搐,脖颈那儿的口子还在流着血。 女人惊愕,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和孩子得救了。 只是不等她道谢,杀了野猪的女人已经一把将野猪扛起,却是朝着远处走去。 她认识这个女人,这是谢家二郎刚买来的妻子,也是村里舒家曾经的大女儿舒婉。 第29章 村里的大善人 舒婉杀的野猪不算大,掂着重量约有一百斤,刨除野猪皮和内脏,不知能不能出六十斤肉。 在这样的环境中六十斤肉的诱惑力是很大的。 舒婉尚未走出这边,便被几个年轻的汉子拦住去路,这都是徐宁村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道,“舒婉,这野猪可不是你一人的,现在是否该与大家分享一下?” 舒婉嗤笑,“野猪何其多,你说分你就分你了?让开。” “我们不让呢?” 肉啊,那可是猪肉,其他野猪这会儿已经被人围住,想要分一杯羹实在太难了,但是这会儿舒婉只有一人,他们却有两人。 两人朝着舒婉慢慢靠近,刚要放狠话,突然就听见一声暴喝,“谁敢欺负我娘子。” 舒婉扭头,就瞧见谢怀谦竟举着柴刀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甘心,其中一人还道,“舒婉,看在同乡一场的份上,你好歹分我们一些,今日之事……” 话没说完舒婉一脚已经踹了过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直接跟块破布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另一人面露惊恐,顾不得兄弟情谊连忙跑回人群,被踹到的那个被踹的胸口几欲碎裂,再不敢招惹他们二人,扭身冲回村里。 野猪虽然厉害,但是逃荒之人也实在众多,人海战术之下,任凭野猪有三头六臂也得毙命。 舒婉看了谢怀谦一眼,问道,“你想问什么?” 谢怀谦收回目光摇头,“没有什么想问的。” 其实他内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也在啧啧称奇,舒婉究竟如何得到的野猪? “我杀死的。”舒婉露出野猪的伤口,“一刀毙命。” 谢怀谦凑近瞧了一眼,“哦。” 天快亮了,东边的山头上缓缓钻出一轮圆日,谢怀谦听见自己在说,“这种情况过于危险,你日后莫要一人犯险。” 舒婉扭头看他,“你以为我是为了谢家?” 谢怀谦不说话了。 舒婉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谢怀谦“嗯,我知道。” 舒婉不由翻白眼,“我身体如今也弱着,我需要保养身体。野猪再多,也多不过逃荒之人,起先可能会混乱,但后面逐渐稳定下来,野猪就没有命可活。我也是趁乱弄了这一头。” 只是谢怀谦没有言语。 很快到了谢家藏身之处,宁氏母子出来,瞧见野猪时的表情比谢怀谦更要惊讶。 舒婉将野猪扔下,嫌弃的瞥了眼衣裳,破就算了,味道大就算了,现在又掺杂上野猪的味道,这味道这是没谁了。 “你们收拾一下,我休息一会儿。” 逃荒路上不光粮食紧缺,清水也缺,舒婉想要洗手是没有的,随意在看不出颜色的外袍上擦了擦,便挨着宁氏坐下,然后躺下。 宁氏叹息,“你何必如此。” 舒婉没吭声,闭眼便睡了过去。 逃荒的队伍喜忧参半。 喜的是野猪都被杀了,因为杀猪之人不好统计,最后在各自村子范围内的归各村,再由村长做主每户都分上一些。 忧的是不少人家的家当被野猪拱坏了,也有些人家仅存的家当趁乱被人偷走抢走。甚至有几个老人也在野猪最初冲撞的时候受了伤。 在这样的环境下,受伤之人基本被判了死刑。 若是知晓谁偷抢的,那必然要去打上一架。只是混乱中也没个证据,就导致架吵了不少,甚至也动了手,也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丢了东西的人家哭声震天,被指责的也是大喊冤枉。 人性的弱点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村长也是无法,安抚这个安抚那个,两边都不领情。 村长也是怒了,“够了,再闹一边儿闹去,别耽误大家分猪肉。” 打架的几家不由顿住,哭哭啼啼大喊着可怜去排队伍。 地上一片狼藉,谁也不好说谁家没有损失。 但谢家就敢。 谢家及时离开这边,野猪尽数被拦截在这边,所以谢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由舒婉得来一头半大的野猪。 徐宁村那两个后生没讨到好,便私下说了谢家得了一头野猪的事。 一听这话苗凤娇顿时站起来喊道,“那是大家的猪肉,凭什么让他们一家得了,必须得让他们还回来。” 有人嗤笑道,“那你去要去,那野猪说不得已经沾了谢二郎的手,那谁还敢吃?原本可以苟延残喘,沾了谢二郎的东西恐怕小命都不保。” “就是,你不是舒婉的母亲吗,你去要就是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 苗凤娇涨的脸上绯红一片,忿忿道,“你们知道什么。” 说完恼怒的坐下了,家里分了一点猪肉,自然赶紧煮上,一家人都饿了好几天了。 那人便喊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这当后娘的迫不及待卖女儿还丢了大金镯子哩。” 人在苦难的时候如果瞧见别人比自己过的更不好便产生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就像此时,大家都很惨了,可瞧着舒家比他们更惨,明明有钱了结果还丢了,他们心里就痛快几分。 野猪很快被分食殆尽,就连猪下水也没人肯放过。 众人还在收拾时,不远处却飘来一阵肉香味,有人循着味道看去,就见谢家那边已经在准备吃饭了。 一大早的就跟野猪折腾,腹中早就饥饿,众人吞下口水,就听有人道,“谢家若是主动分与我吃,我决计不计较谢二郎倒霉之事。” 有人便嗤笑,“那你直接过去要不就行了?” 然而又没人敢。 徐宁村最后头,一个神情恍然的小妇人对自家男人道,“那时便是舒婉救了我们娘俩。” 狄广平站起来遥遥瞥了一眼,低声与父亲商量一番,而后起身朝着谢家而去。 眼瞧着狄广平过去,村里人便有人喊道,“广平,你多讨一些,与我们分一下啊。” “是啊,是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以后少不得相互帮助,你们家可是咱们村的大善人,咱们可都靠你了。” 狄广平充耳不闻,走到谢家所在地,朝着舒婉作揖感谢,“舒婉,方才多谢你救了芸娘母女俩。” 舒婉正啃着猪骨头,闻言摆摆手道,“没事,不用客气。” 哪知狄广平并不离开反而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舒婉惊讶,“你说。” 狄广平瞥了谢家人一眼,目光落在舒婉身上道,“你们想必要走林子是吗?能否与我们一路同行?” 第30章 跟随 狄广平观察舒婉时,舒婉也在观察狄广平。 狄广平看起来二十七八,国字脸,五官端正,站在那里目光平静,不多看不乱看,给人的印象不错。 但舒婉知道狄广平其实对她是好奇的,毕竟原来的舒婉虽然力气大些,可若说她能与野猪对抗,就不太可能了。 舒婉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尤其是不多嘴,不好奇的问东问西之人。 舒婉轻笑,“你怎知我们要走林子而非绕路?”她指了指已经被砍成块的野猪道,“我们如今一家四口有这一头野猪,路上省着点吃,是足够绕路而行的。” 闻言狄广平目光并没有波动,反而解释,“因为谢二郎的特殊性,那些人是不会允许谢家继续与大家同行的。” 说着他嘲讽道,“说不得今晚野猪来袭之事都得赖到谢二郎头上。所以即便谢家想要绕路而行,他们也不能答应,反而会要求你们落后他们,等他们已经走过几日再让你们走。如今逃荒,多耽误几天就多几天风险。而且舒婉力气极大,又有杀野猪的本事,穿林而过想必也不会恐惧。” 舒婉颔首,对他的话表示认同,又戏谑道,“那你不怕谢二郎的霉运?” “霉运?”狄广平嗤笑,“我们狄家还不够倒霉?” 联想狄家之前的遭遇,的确够倒霉。 舒婉点头,“跟我们搭伴走没问题,但是你们的生死以及其他,我们概不负责。同样的,我们如何你们一家也不用负责。” 狄广平并未犹豫,甚至在来之前就已预想过,点头应了,“明日什么时辰启程?” “明日?”舒婉站起来瞧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道,“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狄广平一愣,是他糊涂了,如今已经天色大亮。 纵然自家还未煮饭,但狄广平也不再多言,转身回去让父亲和妻儿收拾家当,一家人拉着仅存的骡车准备出发。 就像村里人眼馋舒家的驴子,骡子同样被人羡慕。如今虽分得一点野猪肉,可狼多肉少,如何能满足众人,每日里有不少人会对着骡子流口水。 这会儿见狄家一副赶路的模样,附近的居民不禁疑惑,“广平,你们家是吃不惯野猪的腥臊味吗?如若不吃,何不送与我们。” 另一家也笑道,“是啊是啊,你们狄家可咱们村有名的善人,不会宁愿扔掉也不分与乡亲吧?” 如此言语四散开来,狄广平充耳不闻,两个孩子经历过众人哄抢粮食的惨剧,如今瞧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惊恐,狄秋萍甚至哇哇大哭起来。 赵云娘神情惊恐的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抚,大的狄秋远愤怒的冲对方喊道,“扔了也不给你们,你们这些强盗,我记得你,你当初抢了我家的粮食。” 狄秋远的话一出,那男人脸色阴沉下来,呸了一声站起来道,“你说我抢了我就抢了?小孩子家家的眼睛都不好使。” 说着又冲狄广平道,“你家娃娃诬赖我,这可怎么办吧?” 狄广平看了对方一眼没言语,反而看向来路。 不远处,谢家四口已经拉着车子过来。两个村的人瞧见也顾不得跟狄家闹腾,纷纷焦躁起来。 “谢家这是干什么?害的大家还不够吗,怎么还往这边来?” “就是,我们就该将他们撵的远远的。” “没错,我们找村长去。” 众人纷纷找村长寻求公道,村长也是无可奈何,“他们过来你们避开就是,不然你敢阻拦还是我敢阻拦?” 寻常人怕沾染谢二郎的霉运,村长自然也怕,偶尔隔着一段距离喊上两句都忐忑的不行,更何况此时。 众人讪讪,“那总不能再让他们与我们一路,与他们同行这两个多月,我们可是一直在倒霉,定是因为他。这次来野猪咱们惊醒,可也伤亡了好些人,下次又是什么,会不会是豺狼虎豹?我们还能逃开吗?村长,你便是不为大家考量,总得为你家子孙考虑吧,你敢再跟这样的人一路同行?” 这的确让村长担忧。 但村长也担忧另一件事儿,可以说在那件事上他是有些惧怕舒婉的。 然而不等他们商量出对策,谢家众人已然拉着车子到了近前,却没有停下的打算,竟直接朝着通往林中的小路去了。 这下永宁村与徐宁村众人都疑惑了。 “老天爷,这一家子老的老残的残的,这是要穿林而过了?” 永宁村村长瞧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不由想到之前谢家找他要路引之事。 到底一个村子住的,永宁村村长喊道,“谢二郎。” 谢怀谦回身,永宁村村长嘴唇嗫嚅却半晌没言语,待谢怀谦转回去时又叹息道,“一路多加小心。” 这也表明永宁村人将绕路而行。 徐宁村人瞧着这一幕其实也松了口气,众人纷纷说笑起来,又想继续询问狄广平肉的归属之事。 哪知狄广平一家,竟赶着骡子也往林子中走去,与谢家隔了有几米的距离。 “广平,你们这是干什么?” “对啊,你们这是想不开找死吗?林中本就危险,再跟着霉运透顶的谢二郎,你们全家都不想活了?”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狄广平一家原本息事宁人算了,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竟说出这样的话,狄广平顿时大怒。 他豁然转身,走到那人跟前,拽住对方衣襟,一拳头打了下去,在一众人惊呼声中,狄广平大声道,“跟你们这些人同行,才是我狄家最大的不幸。” 霎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狄广平嗤笑的看过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当初都或多或少参与过,又有几个真的清白。 狄广平想到祖母,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你们说谢二郎霉运罩顶,可他一没偷二没抢,更没主动害人性命,与有些人相比,再良善不过。如若我狄家人死在林中,那也是我狄家运道不好,与谢家毫无关系。” 不远处,狄广平的父亲狄荣喊道,“广平,走了。” 狄广平扭头就走,却看到谢家众人竟停在林子边上朝这边瞧着。 狄家众人毫不犹豫追上前去,狄广平道,“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二郎不必理会他们。” 然而谢怀拉开与狄家的距离,轻笑道,“他们说的也没错,与我接触的确有倒霉的风险。” 狄广平应了,一家人与谢家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消失在林中。 待看不见人影,徐宁村队伍里才有人喃喃道,“他们真的走林子去了?” 第31章 弱不禁风 说话之人,赫然是苗凤娇。 苗凤娇环顾四周,只想掩面痛哭。 昨日舒桂山的确醒了,却在昨晚与野猪搏斗时踢到肋骨,如今那处疼痛,舒桂山自行摸了骨,估计是断了一根肋骨。如今整个人都痛苦不已,呼吸时都带着刺痛。 不过舒大福倒是好了些,偶尔也能清醒,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人瘦弱不堪,瞧着进气少出气多,也不知能否撑过去。 如今要上路,舒大福如何前行也是大问题。 “天煞的啊,我家的驴子啊。” 若是有驴,好歹能将人拉着,如今只能人力背着不说,家里没米没粮,吃了这顿没下顿,当真是走投无路。 原本苗凤娇还想拖着舒桂山去求舒婉,却不想谢家众人竟往林子里去了。 舒家的确可怜,但可怜的人实在太多。 昨夜有些老弱被野猪攻击丢掉性命,家人也不过怀着伤痛将人草草埋了,甚至于在埋人时偷偷松了口气。 人没了固然心疼,可也为家人省下口粮不是吗? 徐宁村的村长与其他几个村长商议片刻,再给众人一个时辰准备时间便开始赶路。 舒桂山忍着疼痛,目光落在舒明月身上,嘴角抿成一条线。 舒明月已然留意到父亲的目光,耳边似乎又想起舒婉曾经说过的话待来日舒家没了银钱与粮食,父亲又会卖谁? 如今舒家三子女,舒大福废了,人能不能活过来都两说,舒明贵为家中男丁,又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自然也不会卖。 唯一会卖的只有她自己。 舒明月怕的想哭,但她不敢,心中咒骂舒婉心狠的同时又忙前忙后出主意与苗凤娇用树枝等物编制一个拖车,再将舒大福拖上去。 舒桂山瞧着她们动作,待苗凤娇过来时才与苗凤娇道,“大福……恐怕是不行了。不若……” 他尚未说完,便被苗凤娇打断,“不,他是我们儿子,我们不能抛下他。” 然瞧着舒桂山抿着的唇,苗凤娇心底一阵凄凉,舒桂山嘴上说的好,自始至终都未曾将大福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但这是她的儿子啊,是她头一个孩子,她如何舍得。 苗凤娇咬牙道,“你想都别想。” 舒桂山也执拗,“如果我坚持呢?” “那我……” “你什么?不扔下他我们能跟得上逃荒的队伍?我们一路下来吃什么喝什么。我们有钱买药?”舒桂山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道,“还是说,你准备卖明月?” 明月…… 苗凤娇也不舍得。 舒桂山叹了口气,小声道,“大福从三岁便喊我父亲,我待他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我待舒婉也没待他好,我卖舒婉时都没想过要抛下他,若是平时,我们怎么也不能抛下他。但如今是什么时候?” “我们在逃荒,我们驴没了,钱没了,粮食都没了。我们接下来能不能活都不清楚,再拖着他……”舒桂山痛苦的闭眼,“恐怕那俩孩子咱们也保不住。” 苗凤娇掩面哭泣。 舒桂山长叹一声道,“你我二人这把年纪,活的也够本,可明月和明贵还小,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我们的心软饿死?你忍心为了如今眼瞧着不行了的人卖掉明月?” 话才说完,舒明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苗凤娇的腿哭道,“娘,别卖了明月,明月怕……娘……” 苗凤娇心如刀割,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不远处,昏睡的舒大福却睁了睁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 原来,被抛弃是这种滋味。 舒家如何生离死别,谢家人并不清楚。 此时外头也才早上,温度却已经升高,然而树林中却是一片清凉。 若是忽略林中潜在的危险,倒是夏日行走的好去处。 温度不提,便是越往里去也越多的野菜也足够令人高兴,若能碰到一丛蘑菇木耳,或者掏上一个松鼠洞,那就更好了。 趁着还在林子的边缘,两家人行走的速度并不慢。 谢家拉车的是谢怀慎,舒婉与谢怀谦并肩走在后面,舒婉手中拎着一把斧头,在谢怀谦胆战心惊中抛上抛下。 而狄家人也的确信守承诺,一直跟在谢家不远处,谢家慢他们也慢,谢家快他们也快。 谢家休息时,狄家也停下休息。 林中行走,多半是瞧着日光和指南针辨别方向,谢怀慎早年在外行走过,倒是能带路。 一行人走到晌午,这才在一处透光的地段停下休息准备午饭。 谢家这边因有野猪,所以趁着休息,谢怀慎便剃了大骨头出来递给舒婉,“一路同行也是缘分,你送过去狄家吧。” 舒婉点头接过,谢怀慎又补充道,“他们若是介意就算了。” 待舒婉提着大骨头过去,狄家众人很是惊诧,赵云娘不敢置信道,“这是给我们的?” 舒婉颔首,“要么?如果介意就算了。” “怎会。”赵云娘温和的笑了,转身从骡车上掏出一个陶罐,用粗瓷碗装了一捧大米,这才递给舒婉。 见舒婉面露惊诧,赵云娘真诚道,“同伴间也该常来常往,而非我家一味地占便宜,这不是长久之计。”说着又叹息一声,“当日祖母带着孩子奋力护下一点粮食,如今将粮食赠与恩人,她老人家想必也会开心。” 闻言舒婉瞥了眼狄家众人,孩童懵懂,狄广平父子却面露赞同,显然对赵云娘的做法是认可的。 舒婉也不扭捏,将粗瓷碗接了,回去倒下大米,复又将碗送还。 狄广平喊住舒婉,“我家骡车还可坐下一人。” 舒婉拒了。 他们同行虽也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却也没必要走的太近,保持一定距离对双方都好。 午间的山林幽静清凉,阳光透过头顶洒在身上,晒的人懒洋洋的。 舒婉靠在一棵树上打盹儿,正昏昏欲睡,突然察觉有人靠近。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舒婉眼睛都未睁开,双手已然掐在对方的脖子上。 谢怀谦瞥了一眼脖子上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娘……” 话都未说完,谢怀谦眼皮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第32章 好脏的脸 舒婉睁开眼,眼中带着不悦。 她看了眼晕厥的谢怀谦,还真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美人,就这体格,竟能坚持了两个多月的逃荒没噶,也的确有些怪异在身上。 那边宁氏瞧见儿子和媳妇的动静不由揪心,“二郎,你怎么了?” 舒婉没有一丝愧疚,伸手在他鼻前探了,然后道,“没事,一口气没上来,我瞧一眼。” 舒婉并不懂医,奈何有个体弱多病的姥姥,姥姥也算久病成医,找中医调理身体时竟也学了几分本事,闲来无事便跟舒婉讲一讲舒婉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放在心上。 后来姥姥没了,又觉醒了空间,舒婉觉得兴许以后中医也能用得着,便去采购了许多中医相关的书籍,末世时虽不精进,却也给人把过几次脉。 此时为谢怀谦把脉,即便不能确诊也能发现问题。 谢怀谦的脉搏实在太弱了,若非人还在呼吸,说他噶了也有人信。 舒婉叹息一声,想着空间中的药品……行吧,还真不知道该吃什么。 实在是,她把不出来什么病症。 或许就是个富贵病,生在富裕家庭兴许能养的好些,生在农家就没的说了,又碰上逃荒,能活着就不错了。 没等舒婉考虑出究竟,谢怀谦便自己醒来。 舒婉自然放下这念头,左右她也不是学医的,治不了病救不了命。 对于自己躺在地上的事情,谢怀谦显然有些疑惑。 舒婉便提醒他,“我睡觉时不要贸然靠近我,有事可以直接喊我,不然下次我不小心把你掐死你可不能赖我。” 谢怀谦羞赧,挣扎起身施了一礼,“抱歉。” 舒婉不在意道,“没事。” 停顿一下又问,“你身体还有什么症状?” “时有干咳,喘息困难,身上力气不足,再没其他症状了。”谢怀谦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习惯无奈道,“我曾经找过几个大夫把脉,除了体虚并无不妥,方才晕倒也不关你的事,你也不必自责。” 舒婉“我本来也没自责。” 谢怀谦一怔,“那便好。” 他瞥了眼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家人道,“我们该出发了,趁着天黑前尽量赶路,这林子我们大约还得走个几天。” 舒婉诧异,“这你如何得知?” 谢怀谦被她这样盯着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曾经有幸读过此地县志,约莫知道一些。” “原来如此。”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两家人又开始上路。 因着中午的交集,两家人关系不复之前那样生硬,虽仍旧无话,却也相互照应对方的速度。 一路走的时候也会寻找能入口的东西,徐宁村和永宁村挨着一座山包,附近虽无密林,庄稼人也能认识一些野菜。 就连宁氏也下来好几次跟着大家一起挖了,再用手将泥土抠去。 行走了一阵,谢怀谦突然瞧见旁边草丛抖动,他忙道,“那是什么……” 话都没说完,就见舒婉已经迈出七八步,朝着那地方去了。 谢怀谦的话堵在口中,心提了上来,眼睛紧紧盯着那边一动不敢动。 而狄家人瞧着这一幕也颇为惊诧,似乎也明白了昨夜舒婉为何能够救赵云娘母女俩了。 不多时,舒婉提着一只死的不能再死的野兔回来,只是野兔身上却没瞧着一处污损。 谢怀谦不禁啧啧,“这皮子保存的倒是完好,可以让大哥硝制保存起来,待多攒几张冬天做件兔毛马甲。” 舒婉赞同,将兔子扔给他,“那就交给你处理了。” 这野兔肥硕,少说也得四斤多,谢怀谦抱个满怀,瞧着兔子倒没不情愿,反而拎着兔子小心的放到背篓里,准备傍晚休息时再扒了处理。 瞧着谢家收获兔子,狄家人很是羡慕。 赵云娘小声对狄广平道,“都说谢二郎霉运罩顶,霉运罩顶之人也能吃上肉?” 闻言狄广平一愣,目光却落在舒婉身上一瞬飞快挪开,小声道,“有些人否极泰来也不一定,游方道士的话也不可尽信。当初村里多少后生想娶舒婉,哪个成功了,可谢怀谦就娶到了,这难道就不是福气?” 前头赶着骡车的狄荣则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狄荣年轻时走南闯北这才创下家业,眼光也毒,他既然开了口,儿子和儿媳也都认同。 林中时间总觉过的太快,一下午走的倒是平静。 后晌一行人休息时,谢怀慎去前头探路,回来便说发现水源。 人两天不吃饭饿不死,若两日不喝水,那就难熬了。 两家存储的水用的七七八八,除了做饭,平时洗漱都几乎不用。 如今能够补给,自然是好。 于是一行人加快速度赶过去。 路上舒婉提醒大家,“这边有水源,必然会吸引其他动物,我们去洗漱后打了水就尽快赶路。” 众人脸上的轻松终于敛去,也知晓舒婉说的不是假话,忙都应了。 到了小溪边上时,恰好有一群麋鹿在溪边饮水,听见动静以为是其他野兽,一时间飞快逃窜。 舒婉瞧了眼四周,谨慎的没去追,万一离开谢家人出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舒婉蹲在溪边鞠水洗脸,然后就看到黑漆漆的泥水顺着指甲缝缓缓流下。 唫!这是她的脸? 好脏。 舒婉飞速的洗了脸,还别说,突然有种轻快二斤的感觉。 她看了眼清澈的溪水,很想洗个澡,瞥了眼其他人,舒婉犹豫一番还是喊宁氏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 宁氏摇头遗憾道,“如今天还是有些凉,我这身子骨是不成了,我让二郎过来帮你盯着,你洗便是。但也快些,莫要着凉。” 不等舒婉再说,宁氏已经扬声喊了谢怀谦过来。 宁氏瞧着两人,掩唇轻笑,“你们夫妻间的事你们自己说吧,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人便回去车子那边准备拿了衣服去溪边清洗,再不管这边之事。 舒婉无奈,谢怀谦疑惑,“是需要我做什么?” 舒婉偏开目光,“转过身去就可以了。” 第33章 狼嚎 谢怀谦有一瞬间的茫然,转瞬后却又明白过来,忙转过去,轻咳一声道,“这边我盯着,那边你也注意些,最好快一点。” 身后传来舒婉淡淡的应声,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怀谦瞧着远处飞驰而过的鸟儿,心里想着的却是跟舒婉相识这些天的情形。 以前他并非没有见过舒婉,只是不同村也没有交集,他又一向避着人走,所以对舒婉并不了解。 但今时今日遇见的舒婉,与印象中沉默低头走路的女子也大为不同。 不同之处很多,但谢怀谦并不打算追究。 这世上无法捉摸的事情多了去了,认真计较那还活的有什么意思。 他只需确认,舒婉不会害他家人,这就足够了。 身后水声传来,谢怀谦的耳朵不其然的红了。 而水中的舒婉却是一边洗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生怕出现什么猛兽。 至于身上搓下来的泥球……咳咳,舒婉这会儿也已经能坦然面对,只是洗头时舒婉就有些受不了。 这古代就这点不好,那一头长发恨不得拖地,洗起来本就费劲,更何况这脑袋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 趁着这会儿没人,舒婉忙从空间掏出洗发水狠狠的搓了三遍,又抹上护发素,这才将头发清洗干净。 至于身上的衣服,舒婉自然也都换了,只是空间中女装没了,舒婉索性穿了男装,就是普通的粗布短褐,穿上倒是利索。 舒婉收拾好身上,便说道,“我洗好了。” 谢怀谦转头,就对上舒婉的一头青丝。 乌黑顺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原本就漂亮的脸,在经水洗涤后更加润泽,皮肤白的发光。 不知为何,谢怀谦心头猛的跳动两下,脸颊直接红到耳朵根儿。 舒婉挑眉看他,“看呆了?” 谢怀谦忙垂眸,告诉自己非礼勿视,根本不敢回答这问题。 逗一下古代男人还是有些趣味。舒婉兴致上来,便凑近谢怀谦道,“怎么,害羞了?” 这下可好,谢怀谦脸红的更厉害了,竟抬起衣袖掩面仓皇而逃。 舒婉哈哈笑了起来,又喊道,“谢怀谦?” 谢怀谦停住脚步,“你、你还有事?” 舒婉笑,“该洗头了。” 谢怀谦脚下踉跄,险些摔进泥地里。 谢怀谦匆匆而去,一会儿又匆匆而来,怀里抱着一包袱,冲舒婉施了一礼,“劳烦帮我盯着些。” 他脸尚且红着,完全不敢与舒婉对视。 舒婉却明白他是要洗澡,然想到他的身体,舒婉问,“你这身子骨,能行?” “能行。”谢怀谦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林间虽然凉快,实际上农历也已经进了四月底,再过几天才会彻底热起来。况且谢怀谦身体虚弱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如今不洗,下次碰见溪水又不知何时,到那时,头上味道,身上味道,自己闻了估计都能吐了。 舒婉站在那儿百无聊赖,谢怀谦却非常忐忑的下了河水。 他带了皂角过来,将头发搓洗两遍,瞧着脏污的水不禁脸红,的确有些脏了。 身上亦然。 他不由庆幸,得亏身子不争气两人没法圆房,不然…… 完全不敢想。 谢怀谦怀着这样的心思将自己洗个干净,脏污的水顺流而下,逐渐不见,正准备用丝瓜瓤再擦下后背,突然察觉有一滑溜溜的东西攀上后背。 谢怀谦惊叫出声,舒婉回头,就瞧见一根影儿手臂粗的蛇正攀在他白皙的肩上,脑袋高昂,张着嘴吐着信子。 那白皙的肩膀正一抖一抖的,舒婉险些笑出来。 当然,这蛇是否有毒暂时不得而知,只瞧着这架势确是骇人,舒婉不敢耽搁,从空间掏出匕首跳入水中朝着那蛇的脑袋噌的一刀。 蛇头掉落的瞬间,舒婉一把提起谢怀谦拎到岸上。 谢怀谦先是呆滞,接着双手抱胸,面露惊恐的背过身去。 舒婉入目的便是一片白皙的后背,只是这后背瘦的很,毫无肉感,当真应了文弱书生这个词了。 “劳烦、劳烦你背过身去。” 谢怀谦几乎咬着牙说出这话,人已经窘迫的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舒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一会儿才道,“好了。” 谢怀谦迅速的穿衣整理,这才拎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道,“好、好了。” 说完,他又翘首往小溪里探身,“那蛇死了?” “是啊。”舒婉瞧着他遗憾的模样不禁奇怪,“那你这是……遗憾?” 谢怀谦叹息道,“那蛇处理好了,倒是一道美味。既然落入水中恐怕不好找了。” 话还未说完,舒婉已然找了一根竹竿探入水中,半晌挑出一根长长的物体扔到岸上,还朝谢怀谦努嘴,“好了,送你了。” 谢怀谦又惊又怕,大着胆子凑近,瞧见那蛇死的惨烈,脸上竟露出不忍,又搓了搓手,喃喃道,“蛇你勿怪,如今逃荒生活困顿,暂且借你尸身一用。” 接着他捡起舒婉用过的竹竿企图学着舒婉的样子将这蛇挑起来。 然而挑了几下都没挑起来。 谢怀谦面色涨红。 原来舒婉不光本事过人,力气也是极大的。 谢怀谦想了想还是喊了大哥过来,谢怀慎见到那蛇先是惊喜,接着又一阵后怕,“你说你这运气……” 这小溪弯弯曲曲长的很,谢怀慎也已经洗漱过,不管他们还是狄家人都未曾碰见,单单谢怀谦碰见了。 谢怀谦已经习惯,“总归死不了。” 听这话,谢怀慎便知自己失言,忙道,“二郎莫多心,有弟妹在旁,定能安然无恙。” 洗漱完又将那蛇清洗干净,蛇皮和蛇胆留下,剩下肉单独放入瓦罐,这才收拾东西灌满几只水桶准备赶路了。 对于谢家的蛇,狄家已经不知该羡慕还是后怕,幸好当时有舒婉在场,不然谢怀谦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 此时天色渐晚,众人还需远离这边才好找适合的地方安营扎寨。 然而不等走出百余米,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霎时间,清凉舒适的林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第34章 惊魂一夜 像是一下按了暂停键,林中突然寂静下来。 突然间,一群不知名的小鸟从林中扑棱棱飞远,将现场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谢怀谦脸色泛白,目光落在舒婉身上,声音都带着颤,“这是狼声?” 舒婉轻笑,“怕了?” 谢怀谦脸色迥然,惭愧道,“是有些。” 两家人停住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即便是狄家的两个孩子也被大人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样的危险在进林子时就该想到,如今也没法说后悔与不后悔的事。 即便绕路而行,也不敢说就不会遇到其他危险。走林子只是可能会遇到危险,有时候人比野兽更为可怕。 然而却在此时,谢怀谦突然捂住嘴巴,脸直接涨红,喷薄而出的咳嗽被自己死死的捂了回去。 舒婉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旁边高耸入云的树上,在众人惊诧中灵活的跳跃、挪腾着,往树上爬去。 树下的谢怀谦俨然忘记了咳嗽,担忧的看着舒婉,他想出言提醒舒婉,却又觉得这话多余还恐打扰到她。 于是谢怀谦从车上拿了一把菜刀,便警惕的望着四周,生怕此时有什么危险会过来。 站得高看得远。 站在树杈上的舒婉也是头一回如此直观的看这一片密林。 这密林占地面积颇大,而且地势平缓,就如谢怀谦所说,要穿过这密林,还是要走上好几日。 而此时,狼嚎声时远时近,谁也无法确定狼的确切位置。 舒婉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在又一声狼嚎传来时,睁开眼睛,飞快的顺着树干下来,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们往溪边去。” 谢家人已经习惯听从舒婉的命令,当下谢怀慎便拉着车子转身往舒婉所说方向而去。 而狄家却有些犹豫,狄广平过来问道,“咱们不是为了避险才离开溪边,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舒婉抬头看她一眼,“往前不过二里地,有狼与野猪正在打架,我们此时要么往西绕一圈,要么顺流而下。从我高处观察,此时溪边饮水的动物都因为狼群与野猪的战争跑个干净,咱们不如抄这近路,早日穿过林地。” 说完舒婉便不再解释,直接往溪边过去。 虽为同伴,对方也没必要事事听她指派,如今多说两句,旁人听与不听那她也控制不了。 转身之际,舒婉又道,“咱们也不是一直顺流而下,绕过去打架的地方也就罢了。” 狄广平稍微一犹豫,当即道,“我们跟你走。” 他能迅速做决定,舒婉也忍不住多瞧狄广平一眼。 两家人仍旧高度戒备,小心翼翼在林中穿行。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视力受阻,舒婉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拿出夜视仪,只能凭借肉眼艰难的前行。 舒婉与谢怀慎换了位置,一手握着柴刀,一手拎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棍子来回扫视前头路上的草丛。 草木旺盛时好处有,但蛇虫也多,舒婉被蚊子咬了几口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问过谢怀谦有雄黄粉之后,这才往身上撒了一些,好歹是阻拦了一些蚊子。 溪水潺潺,夜风清凉,头顶的弯月清清冷冷的俯视着万物。 舒婉先去溪边查看,果然安静的只剩下虫鸣。 这才回转道,“走吧。” 此时狼嚎已经有些远了,两家人却不敢大意。 溪边是林中动物补给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走在这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好在有舒婉在前面开路,走了一阵倒是安稳。 过了一会儿舒婉突然停下,手中的棍子突然举起来,狠狠的抡了下去。 草丛里一阵抖动,舒婉上前用棍子一挑,竟挑出一只花尾巴的野鸡来。 野鸡已脑袋已经碎了,死的不能再死。舒婉将野鸡直接扔到车上的一个背篓里,继续趁夜前行。 狼声越来越远,所行道路又远离了溪水。 到了一处平坦地带,舒婉停下,“今晚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吧。” 说是休息也就停下车子,找个粗壮的树靠着也就拉倒。 谢家的晚饭是傍晚爬过谢怀谦后背的那条蛇,一条蛇粗壮,煮了不少。 舒婉味同嚼蜡,随意吃了几口便爬上一棵树,在树杈上靠坐下来。 夜晚静谧又处处充满危险。 舒婉打量着树,最后询问了谢怀谦的意思,将宁氏几人一并拉了上来。 这些粗一些的树早不知长了多少年,几人一人一根树杈倒是合适。 狄家人瞧在眼里,便在附近也找了一棵粗壮的树,拿出家里的床单,在树杈中间做了吊床让孩子躺在里头睡觉。至于狄广平父子俩却没上去,二人在下头看守骡车,顺便点了火堆。 舒婉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开口道,“还看。” 谢怀谦没料到她闭着眼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忙将头扭过去。 舒婉没再言语,谢怀谦却极为窘迫,眼睛再不敢多瞧一眼。 幸好天气黑,不然他这张大红脸绝对毫无遮掩。 宁氏瞧着,不禁低声笑了两声,舒婉却突然坐直身体,目光朝狄家方向看去。 谢怀谦留意道,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草丛里竟藏着一只眼睛绿油油的东西! 而狄家父子却是无知无觉,正低声说着什么。 谢怀谦一瞬间心跳如雷,想要开口提醒却又怕惊动草丛中的东西,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舒婉却是缓缓起身,身形从树上一跃而下时多了一张弓弩,在狄家父子震惊中射出一支弩箭。 草丛中的野兽受到惊吓,立时逃窜。 第35章 野狼 舒婉挑了挑眉,根本没有停留直接追上去。 谢怀谦低声喊道,“舒婉,回来。” 舒婉停住脚步,看着已经跑远的猎物,微微皱起眉头。 这种感觉很不爽,那其实是一种猫科动物,看着格外的灵活,成功的躲开了她的弩箭。 舒婉将弩箭拔出来跟着弓弩扔进空间,手中握着柴刀过来道,“跑了。” 其他人没再追问,谢怀谦道,“在这林子里咱们还是走在一起比较好,万一出了什么危险……” 见舒婉定睛瞧他,谢怀谦脸色微红,不禁摸了摸脸,“怎么?” 舒婉目中含笑,问道,“如果遇上危险呢?” “那我……”谢怀谦涨红了脸,迎着她的目光,却仍旧说了下去,“我是你夫,遇见危险自然挡在你面前。” 舒婉哑然失笑。 谢怀谦却非常不满,扭头控诉的瞧她一眼,忿忿道,“我的确病弱,却也是个男人。只要我们的关系存续一天,我便该护你一天。” 舒婉笑的更开怀,谢怀谦突然停住,皱眉喊道,“舒婉。” 舒婉敛去笑意,见其他人瞧向这边,便问道,“你说。” 谢怀谦道,“我是认真的。” 舒婉点头,“哦。” 认真的又怎样,要她以身相许? 美的他。 谢怀谦见她态度如此便知她想法,不由丧气,“不管你如何想,我都是这样想的。” 逃跑的猫科动物并不知是何种动物,他们也不敢在此地停留,只能趁着夜色打着火把继续前行一段时间了。 月色明亮,走了半晌,众人终究停下休息,此时也已是月上中天。 众人也没再上树,而是就地休息,两家各出一人在这周围来回警戒,两家人也第一次靠近彼此保证安全。 好在后半夜平安无事。 舒婉颇为安心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发现谢怀谦正盯着她,见她看去,谢怀谦又匆忙挪开视线。 舒婉觉得这书生还挺别扭,竟不好意思了。 早饭谢家将昨晚的蛇羹热了,又趁机将野鸡煮熟放凉,这才开始赶路。 若非昨日听见狼嚎,今日尚且也能安稳,不会紧张。 两家人屏气凝神,白日快速赶路,傍晚直到天色昏暗看不清道路,这才停下休息。 夜里火堆一夜不熄,周围再撒雄黄粉,竟黯然度过两日。 白日里行走时舒婉也会挖一些野菜,没想到谢怀谦却挖了一些据说是草药的东西。 舒婉好奇,“你认识草药?” 谢怀谦便从车上的背篓中取出一卷书来,这是一本医书,里头记载了许多的草药,甚至画了大致的图案。 舒婉虽有从外婆那儿学来的半吊子医术,对草药却并不认识。没想到谢怀谦竟靠着医书开始挖起了草药。 而宁氏也跟着挖,到了下午时,狄家人也跟着挖。 挖来的草药有些需要炮制,谢怀谦也是现学现卖,利用现有资源进行简单炮制。 舒婉不禁感慨,这古人的脑子还真挺好使。 舒婉闲来无事便在四周转悠,偶尔打只野鸡,偶尔抓只野兔,一路上倒是油水不尽。 狄广平也想效仿,奈何打猎这事还需天分,几次下来都没能有收获,舒婉便道,“那不如以草药换肉吧。” 于是谢家的草药便更多了。 此处山林地域偏南,草木茂盛,适宜生长的草药也格外多。 但到底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别说舒婉,便是谢怀谦也不清楚。 还是宁氏道,“值钱与否在于难易程度,越是难得越是金贵,然多一点是一点,这些东西不压秤,总比空着手强。” 于是乎,但凡走过都不会放过,越是稀少的越是要仔细存储。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舒婉找到一棵人参,瞧着年岁——舒婉也瞧不出大小来。 据说挖人参有技巧,但舒婉不会,正准备暴力挖掘,就见谢怀谦过来,阻拦道,“你别动,我来。” 舒婉看他,“你会?” 谢怀谦自打那日之后瞧着舒婉时总不敢与她对视,此时兴许是因为人参过于兴奋,谢怀谦眼睛格外的亮,“我在书上瞧过,但需你帮忙才是。” 到底关系日后生存,舒婉也没反对,谢怀谦便指着人参道,“人参得从这么一圈里挖,不然根须会不完整。” 舒婉倒是听过一些,上了年头的人参须也值钱,她好奇道,“这人参有多少年了?” 谢怀谦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晓,便嘘了一声道,“先挖出来再说。” 挖人参要格外小心,谢怀谦照本宣科,舒婉与他一起像挖祖坟一般将人参给挖了出来。 舒婉看着这大个头的人参问道,“这人参有多少年了?” 谢怀谦并不知晓,只估摸道,“至少二十年?待会儿问问母亲,她兴许知晓。” 然而他突然觉得不对,“此地是人参生长的环境?” 舒婉摇头,“不知道。” 她哪懂这个,若问她什么食物如何做的好吃或者如何杀人,她兴许知道,问她人参适合生长在何种环境,她可不知晓。 谢怀谦哂笑,“听闻人参多长在苦寒之地,没想到这边竟发现人参,就我这运气……” 他不禁皱眉,瞧向舒婉,忙将人参递还回去回去,懊恼道,“如此名贵东西还是不要放我这里的好。” 闻言舒婉轻笑,“是担心你的霉运让人参失去药性?” 谢怀谦叹气。 舒婉故意道,“那完了,你已经握着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失了药性。” 谢怀谦面色一白,懊悔不已。 瞧着他神色,舒婉不禁心情愉悦,留下一句,“哄你玩儿呢。”便直接回去。 人参拿去与宁氏,宁氏也是惊讶,“人参此物对生长条件要求极高,此地虽也有,却是极为罕见。这人参是舒婉发现的吧?” 舒婉还未应声,谢怀谦已然应是,宁氏更加开怀,看向舒婉时眼神极为柔和,“我先前便说否极泰来,如今怎样,舒婉便是我们谢家的泰来。” 谢怀谦不由瞥了舒婉一眼,若有所思。 宁氏已经开怀说起,“这一路遇上不少倒霉事,可哪一件不是因为舒婉化险为夷?单那日听见狼嚎,若非有舒婉在此,我们定会一路向前,说不得就撞破狼群与野猪的战斗,成为双方的牺牲品。” 宁氏握着舒婉的手,眼中隐隐透着泪痕,“舒婉,你是谢家的恩人。” 这话说的便重了,舒婉竟有些不知所措。 宁氏轻笑,“不说这些,这人参既然是你发现,那便是你的,你仔细收好便是。” 舒婉也没矫情,将人参收了,又四处打转找其他草药。万一运气好再搞点儿年头更大的人参,岂不是就赚了? 有些草药舒婉并不认识,所以她与谢怀谦相距并不太远。 中午时分,舒婉找到一片田七。 才将谢怀谦喊来,便看到对面停了一只落单的野狼。 第36章 大腿怎么抱 舒婉已经来不及计较是因为她倒霉还是谢怀谦倒霉了,她对谢怀谦道,“转过身去。” 谢怀谦已经吓傻,却在这时候反应过来,“我与你一起……” “转过身去。”舒婉不容置疑喊了一声,当即从空间中取出弓弩,几乎一瞄准就射了出去。 只是没料到那狼反应也极快,竟往旁边一闪躲开弓弩,而后呲牙朝舒婉凶猛的低吼,仿佛只需要一个动作,就会朝舒婉飞扑过来。 而此时,谢怀谦已经听从舒婉的命令转过身去,还不忘道,“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尽管说。” 舒婉并不言语,第二支弩箭已经射了出去,野狼顺势再躲,只是没想到狡猾的人类竟根据它躲闪的方向投射的弩箭,弩箭噗嗤一声没入皮肉,野狼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几乎在一瞬间,野狼挣扎着爬起来,竟往旁边的树丛跑去。 舒婉可不敢放狼入群,当下提起柴刀追着野狼而去,野狼回头想要撕咬舒婉,舒婉并不惧怕它的狰狞,反而迎着它狰狞的方向一柴刀劈了下去。 柴刀恰好砍在狼的脊骨上,野狼顿时发了疯,竟不再逃走,疯了似的朝舒婉袭击而来。 舒婉没法再拔柴刀,凭空又拿到一把匕首,而后在狼扑来之时,一把拽住狼的耳朵,匕首从眼中插入。 野狼哀嚎之声都未发出已经砰然倒地。 舒婉舒了口气喊道,“谢怀谦。” 听着舒婉的声音谢怀谦便松了口气,颤声问道,“我可以回头了?” 得到舒婉肯定回答,谢怀谦飞快转身,就瞧见一匹野狼已经倒地,瞧着一动不动,谢怀谦惊诧,他忙过来检查一番,发现狼已经死了。 谢怀谦看向舒婉的表情变得复杂,“你杀死了狼?” 舒婉歪头看他,“难不成还有第二人?” 瞧着谢怀谦的表情,舒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着这男人了,不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难不成女人只能在家绣花做饭才叫好? 不过谢怀谦终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松了口气摇头道,“舒婉很厉害。” 舒婉不由笑了,“这声夸奖我收了。” 她指着狼道,“你能给狼剥皮吗?这狼皮以后能用吗?” 谢怀谦这才弯腰检查这野狼,半晌道,“我不行,恐怕得让我哥来。” 舒婉不由撇嘴,“那你能干啥?” 谢怀谦涨红了脸,仔细想想除了读书他似乎会的不多,但读书最高境界是能科举入仕,而他如今连秀才都算不得。认真算起来,他大概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中的典范了。 前脚才说要保护舒婉,后脚舒婉就因保护他而杀了一匹狼。 这脸打的也忒快。 “行了,逗你玩呢,你去收田七,我来剥皮,这边不能久留,不知会不会引来狼群和野兽。” 这可不是舒婉说着玩的,狼是群居动物,这一匹狼兴许因为某种原因落单,可若是血腥气引来其他野兽,那不说这些田七,就是性命都会面临危险。 以舒婉的能力,应对一头狼不成问题,但如果是狼群呢? 那就只能被撕了当零食了。 舒婉拽着死去的狼去了不远处,谢怀谦忙弄了些土将地上血迹掩埋,这才去收那一块的田七。 田七是比较名贵的中药材,谢怀谦这两日也算有了些经验,收集起来也快了不少。 然而谢怀谦身体也实在不济,不等收完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才蹲着休息片刻,抬头便见舒婉拎着一张狼皮。 谢怀谦瞧着皮毛内里一丝血肉都瞧不见不由惊讶,“直接分离开的?” 舒婉颔首。 为野兽剥皮其实也是一门技巧,舒婉上辈子见人剔过一回,上一次又见谢怀慎处理过一回,也算有了经验。到底是用刀的熟练手,学起来也快。 她将狼皮放下,与谢怀谦一起将田七收完,恰好一个背篓装的满满当当。 谢怀谦蹲下身子,想将背篓背起来,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背篓非但没能背起来,反而将他往后一坠,一屁股坐地上了。 如此不雅动作,还是在舒婉面前发生,谢怀谦臊的一张脸都红了。 他挣扎起身,咬牙用力,奈何这一背篓的田七少说也得一百多斤,谢怀谦拽都拽不动。 舒婉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怀谦的脸就更红了,“我、我多搬几次便是。” 话音才落地,兜头一张腥臊的狼皮扑面而来盖在他脸上。 谢怀谦手忙脚乱将狼皮扯下来,就见舒婉已经将背篓背在身上。 谢怀谦不禁愣住。 瘦削的身体背着沉重的背篓,却丝毫不见沉重。 见他呆坐地上,女子还颇为轻松低头看他,“怎么,等着狼来叼你回窝?” “不曾。”谢怀谦飞快摇头,而后爬起来跟上舒婉,“重吗?” 舒婉随口道,“重啊,要不你背?” 谢怀谦无奈羞愧道,“我背不动。” 就是这野狼皮他抱着都觉得沉重。 实在是他这身子骨不争气,竟连这点力气也无。 谢怀谦不禁愧疚,待到营地将东西放下,才失落道,“实在惭愧,你嫁与我,却是我家一直占你便宜。” 舒婉没吭声,将田七倒在板车上头特意铺开的草席上晾晒,谢怀谦亦步亦趋将这活接过去,“你去洗手,我来做就好。” 舒婉也没推拒,过去洗手,谢怀慎已经在查看野狼皮,“这是你打的狼皮?” “没错,可还能硝制?” 谢怀慎点头,“可以,不过背部受损,需要缝合,保暖没问题,好看不好看的就不打紧了。” 舒婉颔首,随意道,“那交给你处理了。” 那边狄家也有所收获,竟找了一些天麻回来。 得知谢家捕猎到一匹狼,也是连连惊叹。 也因此狄家看舒婉的目光更加恭敬了。 收拾妥当,众人再次上路。 谢怀谦跟在舒婉身边,时不时便瞧舒婉一眼。 舒婉扭头看去,“你想报答我所做之事?” 谢怀谦颔首,愧疚道,“养家糊口本该男儿所为,如今却劳累你,我心中愧疚又不安。” 世情如此,即便舒婉说过有朝一日谢怀谦有合适对象她可以退位让贤,估计谢怀谦也从未如此想过。 答应了就是一辈子。 舒婉不禁叹息,“既然如此,那你便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若飞黄腾达,借我一条大腿抱抱足矣。” 闻言谢怀谦如遭雷劈。 借、借大腿一抱? 抱大腿? 怎么抱? 第37章 毒蛇 眼瞧着谢怀谦的脸越来越红,舒婉也不逗他了,只道,“别多想。” 已经晚了,谢怀谦已经多想了。 谢怀谦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傍晚时分,众人已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两家人找了开阔地段,在一处巨石后头安营扎寨,而后分头行动在周围找寻水源。 舒婉向来独来独往,谢怀谦有心想要同行又担心自己扯后腿,只能在营地附近守着他母亲。 宁氏见他面露担忧,不禁问道,“你是担心舒婉?” 谢怀谦愧疚道,“娘,我是她的夫君,可我却发觉,我根本无法护着她,反而要她护着我。这种感觉很不好。” 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宁氏很是心疼,她伸手握住儿子的手低声宽慰,“舒婉有本事有能力却偏偏选了你,那你可知为什么?” 谢怀谦略一思索,“为了逃离舒家。” “这恐怕只是一方面。”宁氏笑了笑,宽慰道,“我认为她其实是相中了你的,不然想要脱离舒家她能做的选择多的多。她既然选了你,便说明某些方面你附和她找夫君的要求,既然如此,她不嫌弃,你也愿意,何必去计较谁亏欠了谁的事。只要舒婉不觉得这是亏欠,那你便没有亏欠。你可以记在心里,用你毕生力气对她好,我认为这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闻言,谢怀谦不由反思起他与舒婉的关系,恐怕母亲也误会了什么。 只是若让他解释,谢怀谦又觉匪夷所思,解释了又怎样? 他们是夫妻这是事实。 这世道艰难,做女子更难。 倘若有一天舒婉离开谢家又该何去何从? 殊不知舒婉最初的想法是谢怀谦去世,她好做一个快活的寡妇呢。 但这话却不好说了。 因为舒婉发现,谢怀谦这古人虽然瞧着也豁达,但在有些方面也执拗的可怕。 唉。 走一步看一步。 嫁人与不嫁人都有烦恼,做寡妇与不做寡妇一样有烦恼。 万一谢怀谦一副病歪歪两格电撑全场呢? 舒婉在附近转了转,没发现可疑踪迹,回来与狄广平对了一下发现,这才放松下来。 雄黄粉所剩不多,他们路程算着还得两日才能出林子。 但越往北走,越靠近林子边缘,发生危险的几率也会降低。 舒婉稍微放了心。 宁氏煮晚饭的空档,舒婉跟谢怀谦趁着最后的光亮继续在周围寻找草药。 不过谢怀谦有霉运加持,并未有什么收获,反而是舒婉又找到一株更为粗壮的人参。 舒婉觉得兴许她真像宁氏说的那般有些气运在身,不然此地都非深山老林了,她竟能看到这玩意儿? 有了谢怀谦上次帮忙的教导,舒婉好歹明白了对待人参要像对待祖先一样小心谨慎。 根须不能破坏,人参主体更不能破坏。 小心翼翼挖出来,光根须就已经很茂盛了。 舒婉仔细的瞧着,上一次的人参大约有五十年头了,这一次的粗壮不少,兴许有个一百年了? 发财了! 纵然舒婉空间还有一些金首饰甚至金条,此刻她仍旧兴奋不已。 零元购跟凭借自身本事挖到宝还不一样,这是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对,这就是满足感。 舒婉喜滋滋的从空间拿了一块棉布将人参包了,直接放空间里了。 回去时又发现一堆田七,只是相比较之前发现的那批,这一批瞧着更小一些,可惜她空间里没有可种植土地,不然她都想试试在空间种植了。 等等,那她或许可以连根拔起,等以后再移栽? 舒婉说干就干,直接从空间找出一把镐头将田七全都刨出来,连同泥土一起扔进空间。 空间能保鲜,却无法存放活物,虽不能让田七生长,却能让田七保持现在的活性。 至于人工培育不如野生效果好? 都过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舒婉挑些大的带回去,果然让谢家众人惊奇。 然而谢怀谦神色也带着兴奋,“舒婉,我也发现一个好东西。” 舒婉讶异,就谢怀谦这等运气还能找到好东西?可别将食人花这等传说中的东西给采回来才好。 旁边宁氏也跟着笑,“他这次是真的弄到好东西了。” 舒婉更加好奇了。 谢怀谦唇角含笑,转身去将背篓取过来,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一种新鲜的草药。 舒婉懵逼,“这是啥?” 谢怀谦激动的拿起一株,指着那叶子还有下头玫红色小灯笼一样的东西说,“这东西叫鬼臼,也叫江边一碗水,这是一种很贵的草药。” 舒婉明白了,点头道,“你找到的?” 谢怀谦兴奋的点头,“我找到的。” 听着这话,看着这人的表情,舒婉觉得谢怀谦激动不是因为草药本身,而是找到草药这件事。 一个倒霉了好多年的人,突然运气爆棚找到名贵的中药材……嗯,的确挺令人激动的。 舒婉不吝赞美,“那还有吗?” “没了。”谢怀谦有些兴奋,“母亲说这东西极为难得,炮制好去卖能卖挺好的价钱。” 说着他双眼晶亮道,“舒婉,这是我找到的。” 舒婉头疼,“我知道,放心,我不会与你抢就是了。” “我不是这意思。”谢怀谦脸都红了,瞥了眼正与大哥说话的母亲,这才略带羞涩道,“我觉得我是因为你,才扭转了霉运。” 谢怀谦又道,“我最近咳嗽都少了许多,舒婉,我觉得是你带来了好运,我觉得、我觉得……” 舒婉好脾气的看着他,“你觉得怎样?” 只是不等谢怀谦将未尽之语说完,原本平静的背篓突然抖动起来,在两人震惊中,一条花花绿绿的蛇从背篓底部飞速的蹿了出来,直奔着谢怀谦的脑袋去了。 第38章 逃出生天 谢怀谦整个人直接傻眼了,呆呆的看着那三角毒蛇吐着信子朝自己袭击而来。 他眼睛瞪的老大,先前因为找到草药所带来的兴奋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果然啊他的运气还是那么不好。 他甚至有种想法,即便他被毒蛇咬伤可能都死不了。 然而就在毒蛇快到眼前时,突然被人捏住七寸,毒蛇疯狂扭动,想将脑袋转过去咬掐它七寸之人,却一股大力狠狠的掼在地上,紧接着一根木棍狠狠的打在毒蛇的脑袋上。 毒蛇也是命大,就这样都还在扭动,舒婉的棍子又一次砸在蛇头上,这才不动了。 宁氏和谢怀慎听见动静也匆忙过来查看,“二郎,你没事吧?” 谢怀谦沮丧的摇头,“我没事,又是舒婉救了我。” 他瞥了眼舒婉,就见舒婉正用一把匕首将蛇头割下来,再拿树枝将毒蛇的躯体挑起递给谢怀慎,“晚上继续吃蛇羹?” 谢怀慎点头,取了蛇离开,宁氏一阵后怕,“不是撒了雄黄粉,怎么还能有蛇?” 谢怀谦更加沮丧,“在背篓里,不知怎的进去了,我又一路背回来……” 听他这话,宁氏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才说二郎运气转好,这毒蛇就爬他背篓。 谢怀谦不由想到方才他兴奋的与舒婉说的话,方才多兴奋,如今多难受。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宁氏不知该如何安慰,拍拍他肩膀便去做饭了。 蛇这东西料理过一回也就不再惧怕第二回。 舒婉瞧着他那副可怜模样,不禁笑道,“其实你非常幸运。” 谢怀谦蓦然抬头,复又无奈垂下去,“你不用安慰我。” “不,我再说一件事实。”舒婉正色道,“你看,你若运气不好在其他地方翻了背篓,那你现在已经凉了。反之因为你运气太好,等我回来才翻背篓,捡回一条命不说还得了一条蛇,晚饭也有了着落,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幸运?” 她说话时的语气极为正经,让谢怀谦不禁反思与舒婉相识以来的事情。 野猪出林子时,所有人都说是他带来的霉运,可偏偏谢家不光躲开野猪的侵害,还得了一头小野猪肉。 进林子第一日听见狼嚎,又是舒婉带他们躲开,谢家又一次躲开灾难。 再之后野狼出没,也是舒婉…… 一桩桩一件件,谢怀谦已经不记得自己倒霉的事发生过多少,可似乎最后都因舒婉的存在化险为夷。 连母亲也说谢家因为舒婉否极泰来,联合舒婉如今所说的话,似乎的确如此。 谢怀谦长舒一口气,站直身体深深作揖,“多谢舒婉愿意开解我。” 舒婉观他神色似乎真的想通,便摇头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整日自怨自艾,瞧着心烦。” 舒婉说完便去板车那儿休息,谢怀谦站在原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舒婉肯开解他,那是不是表明舒婉对他印象也没那么糟糕? 这个认知让谢怀谦心情不禁好了起来。 采来的草药还得收拾清理,这些活都是宁氏和谢怀谦在做,舒婉是不做的,她宁愿盯着四周负责安全警戒。 夜里安稳的睡了一宿,天一亮众人复又上路。 越是往前走,走兽越少,众人知晓已经近了林子边缘,危险大大降低,心情也逐渐放松。 谢怀慎道,“再过一日便能出林子了。” 听到这消息,舒婉也松了口气。 一人穿林而过或许简单,带着两个家庭却要难上加难。 纵然两家人的生死与她关系都不大,但也很难将他们弃之不顾。更何况她还盼着谢怀谦能有出息一点儿能给她当个靠山,日后能少些麻烦。 靠近林子外围代表来往找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纵然此地无人,也不难看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早已被采摘殆尽。 中午时分,才将草药收拾好,便下起了雨,两家人急急忙忙将草药和家当盖在草毡子和油纸下面,众人干脆躲在枝干茂盛的大树下,竟也遮挡了大部分的雨帘。 宁氏瞧着雨又喜又忧,“老天总算下了雨,也不知安州府如今是何情形。” 安州府是所有人家乡所在地,当初因为各种灾害让他们失去家园,对于家乡总怀揣着一股思念。 宁氏也知这样的问题得不到回答,默了半晌才道,“下了雨希望明日能有蘑菇长出来吧。” 一提蘑菇,谢怀谦脸上又不自在,不由看向舒婉,他当时就是因为蘑菇而跟舒婉达成婚姻协议。 舒婉疑惑看回去,“怎么?” 谢怀谦忙摇头,“没。”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舒婉,我能喊你婉娘吗?” 舒婉嘴角抽搐,想都不想便拒绝,“喊我舒婉便好。” 这什么鬼名字,年纪轻轻喊什么娘。 谢怀谦哦了一声,似乎接受这件事,更没再提。 雨越下越大,好在没有打雷,不然一阵雷劈,树下众人就该直接去见祖宗了。 晚上睡觉也成了问题,索性便靠在树干上听着哗啦啦的雨声闭眼休息。 谢怀谦瞧着身边的舒婉,有几次想说让舒婉靠在肩上,但直到很久,谢怀谦也没敢说出这话。 舒婉靠的很随性,更没发现谢怀谦的纠结,倒是宁氏瞧见,无奈摇头。 后半夜雨停了,四处虫鸣也渐渐多了,舒婉甚至还听见几声蛙鸣。 天亮后众人收拾行囊,检查各自家当,早饭随便用了些昨晚剩下的饭便开始赶路。 蘑菇诱惑力再大,也不及他们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在林中这几日,两家人赶路之余也没闲着,挖野菜掏松鼠窝,甚至打猎,好歹是增加了一些粮食储备。 如果再耽搁下去,他们可能会再遇见绕路而行的村人,若那时被人得知他们的家当,那该大祸临头。 晌午时分,终于到了林子边缘,望着头顶灿烂的太阳,两家人纷纷舒了口气。 第39章 将明月卖了吧 外头温度已经高了不少,远不如密林中舒服,但两家人提着的心却暂时松懈下来。 连日来提心吊胆已经将力气耗尽,两家人商量过后,在林子边缘暂时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上路。 穿过这片区域,往北走上五十里再经过庆林县,便是博云直隶省府所在地随州府。 那里便是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 舒婉趁着谢家人休息时往附近查看一番,发现四周能行走的道路并不多,周围的田地多是荒地,未曾经过开垦,道路也是年久失修,至少在最近是无人经过的。 也就是说他们穿林而过的这七日里,绕路而行的大部队还未经过此地。 站在路口遥望西边,弯弯曲曲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丝人影,究竟何时路过此地谁也不清楚。 长观察着,谢怀谦过来,手中竟拎着一顶草帽戴在舒婉头上,“可是有哪里不妥?” 舒婉摇头,“没有。” 如果非要有哪里不妥也是人不妥,而不是环境有何不妥。 宁氏将早上舒婉打来的野兔剁成块放入砂锅中炖煮,又将一大碗早上泡上的糙米煮上,这才有功夫去看家里的小夫妻。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谢怀谦正一脸茫然。 宁氏不由轻笑,喊了舒婉过来,“前头县里咱们是休整两日就出发,还是直接才买完东西便去往随州府?” 舒婉发现宁氏问她时,谢怀谦兄弟也在听着,似乎都在等她做决定。 但实际上,舒婉对这古代并不熟悉,仅有的一些求生技能也都是从上辈子学来。 舒婉反而问谢怀谦,“那你认为呢?” 谢怀谦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自己,他略一思考后开了口,“庆林县距离随州府尚且有一百里地,路上走的快,减少停留时间,或许走个三五日便到了,路上若遇上其他事可能更慢。若是再庆林县停留时间太久,恐怕会碰上后头的队伍,恐生事端。” 若逃荒至此地人数稀少,又有余钱,县令自然不会管你是否停留,只要文书没有问题,便会放你进城,再换取新的路引。人多为了避免事端,想进就难了。 再者,那些人与两家都是乡邻,若是瞧着他们日子尚且能过下去,会不会生出不好的心思? 狄家不会信那些人,谢家亦然。 两家都是不被接纳的人家,何必沾染这些麻烦。 在这世道,守好自家人已经不易,哪有那胸怀再管其他人死活。 谢怀谦做了总结,“所以,我的想法是停留一晚拿到路引便直接出发,避免与后头大部队碰上。先去省府打探消息,若是省府官员态度暧昧,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到清河县去。” 舒婉明白过来,便道,“那你与狄家人说去。” “我去?” 谢怀谦有些犹豫。 舒婉道,“你怕什么,他们既然敢跟咱们一起穿越密林,还能怕那劳什子霉运罩顶的传闻?如果他们当真介意,那后面的路咱们便可以自己走了。” 这话让谢怀谦觉得颇有道理,一咬牙,直接去了狄家那边。 狄家倒是乖觉,并未因为谢怀谦之事对他表示抗拒。 狄广平父子俩认真听了谢怀谦的分析,深以为然,当即答应了谢怀谦的说法。 晚上两家人仍旧早早入睡,舒婉值夜,其他人休息,舒婉靠在一棵树上假寐,耳朵却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 夜里安静,许多声音都会在夜里放大,舒婉静静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却没察觉此时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谢怀谦瞧着舒婉单薄的身体,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衣衫盖在舒婉身上。 闭目养神的舒婉蓦然睁开眼,谢怀谦生怕再发生上次之事,忙道,“我喊你了,但是你没听见。夜里凉。” 这时舒婉才发觉身上多了一件衣衫,这是一件月白色长袍,浆洗的干干净净,上头甚至还残留着皂角的味道。 谢怀谦脸庞微红,站起身道,“待会儿我来换你。” 舒婉道,“你能发现危险?” 谢怀谦羞愧不已。 有一瞬间舒婉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说话太过直接,让人下不来台,转瞬谢怀谦便轻笑起来,“那我陪你聊聊天?” 舒婉对谢怀谦也有一些好奇,便道,“说说你读的那些书?” 这样一说谢怀谦来了精神,“四书五经你想听什么?” 舒婉拧眉,“你随便讲讲?” 她有种预感,兴许自己听见的并不是自己想听的。 毕竟古代科举考的是八股文,一字一句听着就头疼。 然而谢怀谦却并未讲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反而开始给她讲史记中的典故。 上辈子舒婉历史学的虽然不怎么样,可也听出问题来了。 这历史似乎从唐朝开始便拐了弯,后面既没有宋朝,更没有明朝,如今走到哪个阶段,竟是谁都说不清楚。 舒婉摸着下巴问了半天才道,“那你知道地瓜和土豆吗?” 谢怀谦疑惑,“能吃吗?” 舒婉又问,“那玉米呢?” 谢怀谦更疑惑了。 舒婉沉默了。 难怪,这几样东西都是高产的东西,而在逃荒这些天,甚至从原身记忆里都未曾找到过这几样食物的影子。 那就是没有了。 舒婉叹息。 兴许有这些东西的地方还没被人类发现呢。 她空间里倒是有这些东西,但是她敢轻易拿出来吗?恐怕会被抓起来切片吧。 谢怀谦不解,“这些都能吃吗?” 舒婉又叹气了。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梦里的确什么都有,醒来却是一穷二白。 而在两家人睡的踏实之时,林子最西侧的狭窄小道上也是鼾声起伏。 苗凤娇又困又累,可她又睡不着,她在想她的大福。 那是她头一个孩子,才出生时倾注了全家人的心血。 可随着她男人离世,一切都变了。 她前头男人死时拉着她的手交代无论如何要养育大福长大。 苗凤娇以前自认为做的很好,即使改了姓氏,也改不了血缘关系。 如今,她的大福却被他们抛下了。 那样的荒郊野外,大福身上又有伤,根本活不下去。 瞥了眼身边酣睡的男人,苗凤娇心里是愤恨的,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突然间,睡着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眼里哪有一丝睡意,“凤娇,不是我心狠,是舒家过不下去了,等到了前头庆林县,我们将明月卖了吧。” 第40章 另一伙人 苗凤娇心头一跳,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扔下大福已经叫她心痛如绞,如今再扔下一个,比要她的命还要厉害。 苗凤娇瞥了一眼舒明月的方向,见女儿尚且睡的,便压低声音道,“夫君,旁的事我都依你,大福我们也已经扔下,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明月。大福不是你亲生的,明月总归是吧,我们如今可就只有这么两个孩子了。真的再卖了明月,日后我们死了,怎么见舒家的列祖列宗。” 黑暗中苗凤娇只觉得浑身发抖,她甚至害怕,这次如果卖了女儿,下次又会卖谁? 明贵那是舒家的根,肯定不会卖,那么能卖的就是她了。 舒桂山何尝舍得,他攥拳想说两句,却突然咳嗽起来,断裂的肋骨至今都没能长好,行走时别提多难受了。 卖了一个女儿又扔下一个儿子,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能选择,他也不想再卖第二个女儿,可不卖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那天几个村子的人瞧着谢家和狄家进了林子,不是没人心动,但一想到谢二郎的运气,便打消了念头,直接往西边绕路而行。 绕过这片林子的北部大约要多走七八日,如今走了这一半的路程已经让人身心俱疲,若非这几日苗凤娇带着俩孩子找野菜之类的东西,他们一家恐怕早就饿死。 苗凤娇说完,舒桂山也是老泪纵横,“那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苗凤娇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话纯属自欺欺人,舒桂山冷笑道,“那随便你。” 他躺下,却也睡不着,腹中饥饿难耐,四肢酸软没有力气。 黑暗中,背对着父母的舒明月无声的落泪,爹还是准备卖她了,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每当这时候舒明月便忍不住咒骂偷了舒家金镯子的人,也咒骂冷血无情的舒婉。 谢家得了一头小野猪,明知娘家人困顿,亲爹都要饿死了,都不说帮忙。 怎么能那么冷血。 舒明月咒骂着,结果突然听见一声狼嚎。 狼嚎声将众人惊醒,舒明月爬起来吓得瑟瑟发抖。 周围的几个村子的人俱都听见。 村长忙召集村里的男丁,然而男丁们更想守着家里人,喊拉半天也没喊动人。 然而这时狼嚎之声却突然近了,逃荒的队伍突然慌乱起来。 舒桂山似乎看到了机会,一把拽住苗凤娇的胳膊道,“凤娇,你如果不想卖掉明月现在机会来了。” 苗凤娇一愣,“什么?” 舒桂山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在苗凤娇耳边说了几句,苗凤娇瞪大眼睛,“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舒桂山咬牙切齿道,“你忘了我们家的驴子了,他们吃我们的驴子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其他?你想想咱们的孩子,还是你想卖掉明月?” 狼嚎之声越来越近,队伍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舒桂山拽着两个孩子往远处跑去,找地方躲藏,临走之时给苗凤娇留下一句“是卖是留就看你的了。” 狼群出没,现场更加混乱。 漆黑的夜晚人声嘈杂。 陆陆续续有人点燃了火把,然后就看到林子边缘站立着五六匹灰白色的狼。 狼的眼睛在夜晚的时候绿油油的,一身毛发竖起,站在那儿蓄势待发。 可能狼群都没料到它们闻到的肉味竟会是这么多人。 狼是群居动物,若是侥幸碰见一只尚且有挣脱的希望,遇上狼群危险性急剧加大。 倘若有人组织得当,那么多人对抗五六匹狼也可以。 然而长时间的逃荒已经将人的精气神耗尽,因为食物缺乏体力几乎耗尽。 狼一出现,先是出现短暂的寂静,接着便是一声声尖叫,拖家带口的逃窜。 此时舒桂山已经跑出一段距离,苗凤娇避无可避,趁着乱,开始抢夺生命的口粮。 逃荒队伍遇到危险,舒婉等人完全不知。 半夜的时候谢怀慎喊醒舒婉,舒婉也没躺下,就靠在树干上睡了过去。 谢怀慎见二弟尚且坐着,不由一愣,“快睡吧,明日还得赶路。” 谢怀谦点头却没动,“我这就睡。” 看了眼舒婉单薄的肩膀,谢怀谦轻轻伸手,将舒婉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才闭上眼睛。 舒婉睁了睁眼,到底没再动弹,就此睡去。 天一亮,舒婉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宁氏煮了早饭,见舒婉醒来便笑道,“快醒醒神吃饭,吃完饭便要赶路了。” 舒婉瞥了眼谢怀谦,谢怀谦道,“怎么了?” 舒婉摇头。 过了一会儿,谢怀谦拿了水囊和一块布巾过来,说道,“你且先擦擦脸,条件简陋,也只能如此了。” 舒婉接过来擦了,又被谢怀谦接过去,然而谢怀谦竟就着布巾给自己擦了擦。见舒婉惊愕的看着他,不由坦然一笑,“水珍贵,只能如此了。” 他转身,完全没敢让舒婉瞧见他脸上的红晕。 如果舒婉瞧见,会觉得他孟浪吧。 谢怀谦脸色通红的去将布巾拧干晾起来,吃早膳时头都不敢抬起来瞧一眼舒婉。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他这般,反而让舒婉觉得有趣,越发想要逗弄他两句。 “你这是害羞了?” 谢怀谦正在咀嚼,闻言竟被呛到,疯狂咳嗽起来。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宁氏无奈,“吃东西当心些。” 那边狄家已经吃完早膳,趁着这空档狄广平又去采摘了一些野菜,如今吃的东西不好过夜,但保存一日还是可以的。 两家人吃完饭,正准备上路,突然听见身后林子里传来一阵声响。 舒婉侧耳倾听,让谢怀慎拉着车子赶紧往前头走去,狄家也是如此,狄广平与舒婉站在原地看着林子。 好半天才问,“里面会有什么?” 舒婉轻笑,目光都未移开,“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喊叫声,求救声越来越近。 舒婉与狄广平手中握着武器,死死的盯着里头。 没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到了近前,七八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从林子中跑出来。 第41章 心狠手辣? 狄广平很紧张,手握着斧头不安的来回挪动着,一双眼睛盯着林子,焦躁不安。 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因为无法预料从林中出来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就在此时,舒婉问道,“杀过人吗?” 狄广平一愣,摇头,“没有。” 舒婉嗯了一声,“那就看情况而定,如果对方没有威胁,咱们与他们各不相干也就是了,如果不是……那你介意为了家人而战吗?” 这话将狄广平说的一愣,因为这超乎他的认知范围。 舒婉轻笑,“并非杀人,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让他们失去害人的能力。” “…广平松了口气。 此时那七八个人也到了近前。 几人突然停下,警惕的看着舒婉和狄广平。 其中一个突然笑道,“这不是舒婉和狄广平吗,你们怎么在这儿。” 舒婉和狄广平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这人两人都认识,是村里的光棍冯二,也是个二皮脸,另外几个他们并不认识,但瞧着与冯二熟识,想必也是差不多的人品。 在这样的环境下碰见这样一些人可不是愉快的事。 两人还未说话,这些人对视一眼,嬉笑着朝舒婉走来,“舒婉,你怎么在这儿,谢二郎呢?他总不会抛下你了吧?” “抛下了也没关系,我们哥几个可以带着你一起上路啊。” 狄广平听着恼怒,直接怒骂,“你们要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都快饿死了,谁还管脸。”冯二色厉内荏,眼睛瞪的老大,伸手就要去夺狄广平手中的斧子。 狄广平虽然人高马大,在丛林里也算跟野物对战过,可跟人却从未动过手,此时被人抢夺斧子,只是下意识的往后倒退,却不知如何反应。 这时舒婉却一脚踹中冯二的胸膛,将人直接踹飞出去。 狄广平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相信这几个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心里也是恼怒,想起自己死去的祖母还有狄家被抢夺的粮食,狄广平心里的愤恨在这一刹那用力撕扯着他的内心。 而此时冯二被踹飞出去顿时恼怒,他爬起来,收敛起嬉笑,对几个同伴道,“这小娘们有点野性啊,这样的女人更有味儿。哥几个不如就地办了她,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本就是一群有上顿没下顿的人,在林子里艰难求生七八日,他们中间还死了好几个,他们几个心头压抑的快要将人折磨疯了。 放在平日他们恐怕还不敢做这样的打算,但在这时候他们竟然觉得冯二的提议好极了,总不能死了都没摸过女人,万一就此留下自己的种呢? 活着走到前面去那是运气,就算舒婉想要反抗想要报官,也没人会信。 几人目光落在狄广平的身上,唯一要解决的就是这一个人。 把这一个壮劳力解决了,狄家的小娘们儿也是他们的。 几个人很兴奋,冯二残忍的笑了笑,“舒婉,我劝你别挣扎了。” 舒婉听着他们作死的言论,却没留意狄广平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突然间,狄广平挥着斧头朝着冯二就冲了过去。 冯二大惊,“狄广平,你找死啊……” 他抬手一挥挡开狄广平的一击,另外几个混混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帮忙。 舒婉这时候出手了,直接以一己之力阻拦住眼前的六个男人。 六个男人根本没将舒婉放在眼里,眼中的戏谑不加掩饰,舒婉生怕林子里再出现其他的人,便想速战速决的解决了众人。 才将中间一人捶到地上,那边却传来冯二的一声惨叫。 众人忘了打斗转过头去,却见冯二的胳膊竟然被狄广平砍去了一截儿。冯二正痛苦的抱着断裂血流不止的胳膊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叫。 狄广平的眼睛都红了,他愤怒的举起斧头就要砍下去,舒婉觉得他精神不对,连忙喊住,“狄广平,住手。” 狄广平动作一怔,面露茫然。 舒婉喝止道,“狄广平,过来帮忙。” 冯二的惨状也着实吓坏了另外六个。有心想跑,可看看美人舒婉又有些不舍,留下对抗,又担心这舒婉过于强悍,还有狄广平手里的斧子看着也吓人。 可舒婉根本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一脚踹在一个的下巴上,又在其他人攻击过来时飞快的将人踹翻在地。 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舒婉虽然不想这时候杀人,可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也不行。 干脆上前将六人的腿全都折断,又喊上狄广平将人拖拽进了林子里。 哀嚎声和求饶声让舒婉烦不胜烦,她怒吼一声,“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舒婉表现出来的阴狠令几个人登时收声,看着舒婉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活阎王一般。 将人都扔进林子,见狄广平拎着斧头仍旧忿忿,便拽着他出来道,“即便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下去的。” 狄广平看着舒婉,不由一愣。 舒婉却不再多说。 这是古代,一场风寒有时候都能要人命,在没有任何救治的情况下,其他人兴许还有存活的可能,冯二却是不能了。伤口感染,发烧,这些都能要命。 其他人断了腿,即便在外围,也有危险。 她看得出来狄广平恨是真的恨,可若因为在此地杀人,那么狄广平恐怕心里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以,算了,给他们教训了,剩下的听天由命。 狄广平沉默,半晌才说,“你很厉害。” 舒婉轻笑,看着已经等在前头的男人轻笑,“不厉害怎么在这世道里活下去。” 狄广平抿了抿唇,没再追问心里的疑惑。 舒婉已经快步过去,谢怀谦道,“收拾完了?” 舒婉点头,“是。” “那,他们人呢?” 谢怀谦看着来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春末的骄阳,将这天地间的温度逐渐上升。 他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子,心里却莫名的安定下来,天知道刚才他看着那边人影晃动时有多么不安。他才跑到这边,对方竟然就解决了。 可是那些人呢? 舒婉笑,“杀了啊。” 谢怀谦瞪大眼睛。 第42章 忌惮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舒婉并没有再笑,反而问他,“有没有觉得我过于心狠手辣?” 谢怀谦又忙摇头,“没有。” 他定了定神,见狄广平去与家人集合了,便开始说自己的想法,“逃荒的时候不能心软,不然有时候一时的心软会带来无穷的麻烦。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以后会怎么样,一旦结了仇,可能会在重要的时候给我们沉重的一击。所以,你杀了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谢怀谦的说辞让舒婉松了口气,就见谢怀谦还在往那边探头,“那,尸体处理好了吗?” 舒婉语气平淡道,“扔林子里了。” “那……” 谢怀谦想到一个猜测。 舒婉点头,“也许吧。” 两人并肩往谢家板车走去,这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夹杂着其他人惊恐的呼救声。 谢怀谦蓦然回头,紧张的看了眼舒婉。 舒婉道,“我并没有杀他们,我只是折了他们的腿。” 闻言谢怀谦只觉得膝盖有点儿疼,半晌愣愣道,“也好。” 一会儿,谢怀谦又问,“野兽应该不会出来吧?” 舒婉轻笑,“害怕了?” “不怕。”谢怀谦惨白着一张脸露了一丝笑意,“有你在,我知道一般的野兽伤不了我们。” 舒婉没再言语,显然认可了谢怀谦的说法。 谢怀谦的确令舒婉大吃一惊,这与她所认知中的古代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似乎格外想的开,似乎真的没有那些书生会有的大男子主义。 这世上会有第二个谢怀谦吗? 舒婉不知晓。 她的人生看似强大,在封建王朝面前仍旧不堪一击。 只有有个强大的靠山,才能安然无忧的咸鱼过好日子。 舒婉叹息一声道,“谢怀谦。” 谢怀谦扭过头来,“啊?” 舒婉轻笑,“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变得厉害啊。” 这话让谢怀谦不由想起几日前舒婉所说的抱大腿,不就是建立在他功成名就之上的? 是不是说,等他功成名就,舒婉就能抱他大腿了? 一想到这个,谢怀谦脸都有些红了、 目光落在舒婉身上,都带着不好意思。 舒婉反而有些茫然,“我只是说让你努力读书考科举,你脸红什么?” “没有,你看错了。”谢怀谦忙追上前头的谢怀慎,与他换了位置拉车子。 旷野里渐渐有了庄稼地的影子,两家人俱兴奋起来。 狄广平放缓速度,过来与舒婉商议,“前头再走估计就能有村子,咱们要不要进村补给?” 舒婉看他一眼反问道,“此时节去补给,村里人肯卖东西给我们吗?” 狄广平哑然,垂头丧气道,“我也拿不准。” 闻言舒婉笑了起来,“如果在我们之前已经有逃荒队伍路过,那么可能就是闭门羹,若我们是头一批,兴许还能补给一下,换取一点粮食。不管哪种情况,我们财不能外露,只留一些铜钱换取够到镇上或者庆林县所用便可。最重要的是补给水源。” 进庆林县不想被人当成逃荒之人,首先便要将自身收拾干净,换上干净衣服,否则破衣烂衫的,还没等靠近城门就得被守城的卫兵当成逃荒的流民。 这也是为何舒婉坚持走密林节省时间的原因所在。提前了,对方只将他们认为是普通过路人,而非流民。 舒婉这样说了,狄广平便明白过来,当即点头,“成,这事儿我们听你的。” 两家密林中相互扶持七八日,俨然以舒婉为主心骨,不论谢家还是狄家似乎已经习惯此事。 中午时分,两家人找了一棵树下停留休息。 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里,有些农户正在劳作,舒婉坐在树下休息,就见谢怀谦往那边农户那儿去了。 似乎有所顾忌,谢怀谦并未靠前,隔着一段距离询问了老伯几个问题。 老伯打量他们,不禁惊讶,“你们是安州长水县过来的?” 谢怀谦颔首。 老伯却摇头,“瞧着倒是不像。” 谢怀谦长的俊秀,态度又温和,极易给人好感,他问了几个问题,老伯倒未为难,能答的都给答了。 谢怀谦谢过老伯,这才回到休息的树下,在舒婉边上坐下。 舒婉看他,“你还是介意自己的霉运?” 没想到谢怀谦摇头,坦然的看着舒婉道,“我不介意但不代表别人不介意,老伯虽不知此事,但我还是注意些比较好。倘若真因我遭受无妄之灾,不管是不是我的问题,都不好。” 看着他真诚的样子,舒婉突然恶劣的笑了,“既如此,你便不该进城,该隐居山林,如此便不会妨碍他人。否则一旦入城,城内人流众多,说不得便有磕磕碰碰,那些更是陌生人,若因你倒霉,那不也是无妄之灾?谢公子心怀万物,怎忍心看着他人因自己受灾难。待到了前面县里,你直接绕城而过算了。” 舒婉的话每多说一句,谢怀谦的脸上便红上一分。 他分辨的清楚,舒婉就是故意嘲讽他。 谢怀谦惭愧,“的确是我想的太多了。” 舒婉笑了笑,没再言语。 等重新上路,再需要问路时,谢怀谦不再隔着老远的距离,该什么样的距离便什么样的距离。 谢怀谦的变化宁氏瞧在眼里,儿子这些年受的委屈,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清楚,如今儿子肯迈出这一步实属难得。 而之所以有这变化,全是舒婉来的。 至少从舒婉进入谢家,谢家似乎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很快到了前头村子,还未进村便有人跑回去喊人。 不多时便有一老者带着六七个青壮年拦住去路,又客客气气的询问来意。 谢怀谦上前施了一礼,温和道,“老伯,我等为长水县人,路过此地想补充点井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长水县遭灾,在上头官员那儿或许清楚,但像这些村里,却是没听说过。 老者瞧着一行人虽然狼狈,却也不像歹人,稍微一犹豫便应了他们的请求。 当然,按照舒婉提前说的,车子就停在村口并不进去,留下谢怀谦与狄广平看守,舒婉则与狄荣以及谢怀慎提了自家水桶前去水井那儿打水。 井水就在村子偏西的位置,离着村口倒是不远,舒婉一次提上两桶,回来倒入两个木桶和一应锅中,这才往木盆里倒了些,让宁氏和谢怀谦先草草洗漱,这才又跑了两趟。 这边才打完水,那边突然有个后生匆匆跑来,“村长,县衙来人说,不日会有一批长水县逃荒流民路过,要我们多注意加强防范。” 话音一落,村长等人目光落在舒婉等人身上。 第43章 甩来甩去的蛇 原本和善的村民看向舒婉众人的目光变得冷漠,带着忌惮和警惕。 这年月就是这样,若普通路过自然无法避免,可流民,在经历过长途跋涉之后的流民,那危险性就大多了。 人在生存产生危险时,人的底线也会一降再降,一切都为了活着。 而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能安稳的守住自家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 村长当即指着舒婉等人道,“你们赶紧离开,不要在我们村里停留。” 他带来的几个壮汉也带着警惕看着他们,那目光就像看犯了大错的贼。 这样的目光自然让人不舒服,谢怀谦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善人让我们打水补给,我们这便离开。” 那边谢家和狄家已然收拾好东西,只等谢怀谦过来便要离开。 谢怀谦犹豫片刻,复又回去,“我们是穿密林而过,所以早一些,再过个五六日,恐怕会有逃荒的大部队,老伯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村长怔了一瞬,旋即还礼,“多谢告知。” 两家人不敢停留,赶紧拉着车子继续前行,村里人却围着村长讨论起接下来的事。 连通着密林那边有大片的庄稼地,虽然大部分还未成熟,却也有一些将熟的麦田,难保逃荒流民不会损坏庄稼前去抢夺麦子,另外村里也得加强防范,免得到时候流民进村欺负村里人抢夺粮食。 那村长叹息一声,“若逃荒之人都如方才两家,我们又有何惧怕。”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停留一瞬,谁也不敢保证哪个人会心生歹意。 舒婉等人好歹打了水,虽未来得及与村里人换粮,但有了水也就饿不死,再者两家皆还剩一点存粮,勉强也够去前头的庆林县了。 傍晚时分,两家只能在道路边上停留,生火做饭。 舒婉将背篓打开,递给宁氏,“此处荒僻,不如做一些米饭改善一番。” 宁氏正想说没有米,一扭头便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听见心口砰砰直跳,将簸箕盖在上头,小声问道,“在村里的时候跟人买的?” 闻言舒婉点头,“是,但只有这么些了。” “不少了,不少了。”宁氏看着舒婉不禁叹道,“舒婉,我谢家欠你良多,这辈子,也只能让二郎报答了。” 舒婉轻笑,“严重了。” 谢怀谦那张脸的确诱人,奈何身子骨弱的狠,除了能看着多吃两碗没有的饭,似乎也没多大用处,没法睡,更没法暖被窝。 不过这些话她也不好与宁氏说,只说了两句便坐在一边休息了。 会做饭不代表愿意做饭,舒婉提供了粮食便不想动手,只想呆坐着吃现成的。 米饭煮熟,香飘四溢。 宁氏煮饭时还将一块咸肉切片铺在米饭上头,米煮熟了,浸润着油脂,使得大米也闻着格外的香,只瞧着颜色,就极为诱人。 至于菜蔬,则是从路边拔的一些马齿苋,烧开热水焯一下,再撒一点儿碾碎的盐末也就成了。 宁氏做饭手艺一般,但这顿晚饭仍旧令人流口水。 盛饭时宁氏先给舒婉盛了满满一大碗,几乎是所有米饭的三分之二,这才给他们娘三个分剩下的米饭。 对此分法,舒婉并未表达意见,米饭她提供的,她吃的多些也是应该。况且舒婉负责全家的安全工作,若是不吃饱,遇上危险可没力气守护。 不光谢家如此,就是狄家,也是默认将粮食紧着壮劳力来,其次是孩子,赵云娘是吃的最少的。 晚饭后,舒婉又将二斤高粱米递给宁氏,宁氏以为是下午一并换的,并未多言,将粮食藏好,这才休息。 那边狄家赵云娘轻声道,“他们家居然还能有米。” 便是入密林前狄家还有一些存粮,如今也没有一粒米了。 狄广平道,“他人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能跟着他们已经省下不少麻烦,做人切莫贪心。” 赵云娘忙到,“我知道的。” 夜幕四合,周围一片宁静,舒婉睡不着,听着不远处隐约有蛙鸣,便心思一动。 谢怀谦低声询问,“舒婉,你去做什么?” 舒婉道,“去抓点东西补充肉食。” 晚饭的余香似乎还在唇齿间,谢怀谦抿了抿唇,“这边虽然远离密林,但也不一定安全,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舒婉轻笑,“你不想吃?” 谢怀谦眨眨眼,没骨气道,“想吃。” 他望了眼周围,四处黑沉沉的,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 谢怀谦瞥了眼舒婉说,“我跟你一起。” 舒婉笑了一声没拒绝,“那你跟紧我。” 有夜色遮掩,舒婉趁着谢怀谦不注意戴上夜视仪,勉强能在这野外行走。 田间地头道路狭窄又不平整,舒婉因为有外挂,能看的稍微清楚一些,走的也比较稳当,谢怀谦跟着就有些费力,好几次差点踩入人家的田地,直接摔在地上。 舒婉一直朝着前面去,并没有回头看,谢怀谦一声不吭的跟着,跌跌撞撞的竟真的跟上了舒婉的节奏。 走了大约两刻钟,眼前出现一片水泊子,周围长了一些芦苇草,而在芦苇丛里,蛙声一片。 舒婉说,“你能抓住吗?” 谢怀谦犹豫,“试试?” 试试就试试。 舒婉将带来的水桶放在一边,弯腰开始找了起来。 谢怀谦有样学样,可周围天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凭借感觉和声音在这周围摸索。 突然间,他手指间摸到一物,还没等他惊喜,就发现这东西竟然滑溜溜的,触感有些熟悉。 “啊!”谢怀谦猛的将东西甩了出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舒婉正抓着,突然一个粘腻的东西甩她脸上来了,用手一抓竟然是一条水蛇。 舒婉顿时怒了,看向谢怀谦那儿,直接又将水蛇甩了回去。 砰! 水花飞溅,蛇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第44章 像煮熟的虾 舒婉这才反应过来,忙走到这边,谢怀谦已经从水中爬起来,却因为呛水引发剧烈的咳嗽。 “蛇呢?蛇呢?” 谢怀谦一阵扑腾,手又四处乱抓,还真又将那蛇给抓在手里了,正欲甩出去,就听舒婉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再敢甩一下试试?” 霎时间,谢怀谦明白这蛇为何又飞回来了,正是他之前甩出去时恰好甩到舒婉那儿又被人甩了回来。 如果此时他再甩出去,那舒婉必定生气。 一时间他手里握着还在扭动的蛇,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此刻只庆幸夜晚天黑,光线不明显,舒婉看不清楚他狼狈的模样。 实际上舒婉瞧的一清二楚,她道,“上来吧,把蛇往岸上扔。” 像是得了解脱,谢怀谦忙不迭的将蛇甩岸上了。 那蛇只是水蛇,并不咬人,扭动几下便要钻进水里,却不想又被人拽住尾巴,直接捏了七寸让它咽了气。 大概到死,这蛇都是不甘心的,蛇的一生被人拿捏的不说还被人甩来甩去,委屈的不行。 舒婉将蛇随手扔在一边儿,再去抓那呱呱叫的,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谢怀谦上来,有些心虚,“我们要不再找找?” “罢了。”舒婉遗憾道,“那小东西本就难抓,这会儿一跳跳的早不知到哪里去了,明天一早过来补水时可以再看看能否抓鱼。” 像这种野外的水泊子,也不一定能有。 但试试总是好的。 舒婉故意不去拿那小蛇,谢怀谦过去,用一根草系着,提着小蛇跟在舒婉后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舒婉道,“这几日并不曾见你温书,是学的够好不用再读?” “那倒不是。”谢怀谦苦笑,“读书哪有会够的时候,天下学问太多,终其一生恐怕也学不完。只是以前都是死读书,如今逃荒反而给我历练的机会,接触到不一样的世界。于科举而言也是有好处。” 他顿了一瞬,想起舒婉不曾读书,似乎怕她不理解,又细细解释道,“八股取士,看似内容不多,可考的策论对寒门子弟来讲,却是极为不易的。世家大族自小培养后辈,除了世代累积的书本,便是家财可以支撑其后辈四处游学,观天下,而后又有长辈讲解朝中权力更迭以及为官之道,眼界非我等可比。像我等平日除了死读书也无其他法,大局观比起世家子弟又要差上许多。逃荒反而增加了我等见识,所以才说于科举有益。” 听他这样一讲,舒婉总算窥到科举的一角,也明白科举的不易。 她仔细回想谢怀谦的话,问道,“你是说即便是你,读的书也不够多?” 谢怀谦轻叹一声,“的确,四书五经听着简单,若学下来却非易事。” 舒婉若有所思,“那若去书院读书呢?” 谢怀谦一愣,便明白她的想法,舒婉说过,希望他能科举得中,也好让她抱大腿。虽让人羞涩,可科举得中也是他心中所愿,所以舒婉的意思他也明白,便道,“舒婉,我会努力读书,但科举考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等咱们安定下来,明年正月我便去参加秀才考试,若能得中秀才,便是迈出这第一步。” 古代生存难,寒门子弟科举更不容易。 舒婉似懂非懂,她对古代科举的来源,全归功于后世电视剧或者小说。在电视剧或者小说中,男主自带光环,似乎天生为读书而生,科举考试也极为容易,考状元更如探囊取物。 真正到了古代了解才知晓,古代寒门读书有多艰难。 舒婉开始搜罗记忆。 她空间中其实是有些存书的。 归功于末世小说的研究,在空间出现时她除去囤积粮食,也囤积了一部分书籍。囤的书籍却多与末世生存有关。 比如农学,关于粮食的种植,化肥的使用,什么样的土壤气候适宜种植什么样的粮食作物。 比如一些化学相关,也是为了末世里自己创造条件搞一些生活所需。 但史记一类的东西…… 舒婉挠头,有些记不起来了。回头找找看看。若能有,便省下一些事,若没有,到了府城她可以找金镯子兑换银子才去买。 金首饰她空间还有一些,俱是她母亲和奶奶留下的,如今只得感谢她们的馈赠,让她到了古代也能生存。 等等,她好像还真有史记。 随即她又摇头,算了,古代的书都是繁体竖版,她就算有也是简体的,根本看不明白。 等到了府城花钱买吧。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 两人回到落脚的地方,舒婉对谢怀谦道,“快找地方换了衣服,不然容易着凉。” 谢怀谦从侃侃而谈中回归现实,胡乱应了一声便去翻找衣服往车子那边去了。 舒婉在宁氏旁边躺下,宁氏伸手拍了拍她,“睡吧。” 舒婉一怔,还真是人老成精,这宁氏也的确厉害,瞧着不像乡野村妇,反而像以前看过电视剧中大家族的当家主母。 这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舒婉便躺下睡了,那边自然有狄广平起来守夜。 倒是谢怀谦,换了衣衫后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半夜里,只觉浑身发冷,头疼欲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 昏昏沉沉之际,谢怀谦似乎意识到自己着了凉,看一眼天色,再瞧一眼尚在安睡的家人,谢怀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天色放亮,宁氏早早醒来,刚要喊二郎,就见谢怀慎正拿了布巾给谢怀谦擦拭,不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谢怀慎面带忧色,“二郎不知何时起了高热,现下已经说起胡话。” 而后又自责道,“都怪儿子睡的太沉,竟没能察觉他的变化。” 宁氏瞧着心痛如绞,过来伸手探了一下,滚烫吓人。眼泪不由扑簌簌落下,“这可如何是好。” 宁氏低声哭泣,将舒婉吵醒,问清楚原由,瞧了眼高热的谢怀谦。 嚯,这脸跟煮熟的虾一般了。 第45章 妙手回春 古代医学水平落后,有能耐有本事的大夫也少,达官贵人得个毛病都可能丧命,何况平头百姓。一点风寒都能要了人命。 但,发烧在舒婉看来真不算大事儿,也无宁氏的忧虑。 宁氏想起舒婉会点医术,便道,“不如你给二郎把把脉?咱们在林子里不也囤积了一些药材,看看哪些能用得上。” 闻言舒婉也想起自己半吊子医术了,点头道,“我瞧瞧,您先去做饭。” 又将忧虑的谢怀慎打发去水泊子打水,借着板车的遮挡,舒婉给谢怀慎用温度计量了体温。 好家伙,直接 舒婉把了脉,又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风寒的药,现如今手里的的确不够。 她有退烧药,但也得有遮掩。 于是挑挑拣拣装模作样的挑了几样,拿去让宁氏煮了。又自告奋勇去照顾谢怀谦喝药。 趁着喝药的空档,给谢怀谦吃了一些儿童的退烧药。 不是舒婉不舍得给他用成人的。实在是古人身体与后世人不同。后世人恨不得从小接触抗生素,古人却不一样,很多病可能都靠扛过来,万一给成人的直接退的体温过低呢? 舒婉给他吃下退烧药,又装模作样的给喝了一些中药。 反正闻着味道就冲的很,舒婉捏鼻子给谢怀谦灌了。 谢怀谦昏昏沉沉之际,察觉被人喂下东西,甜滋滋的,是他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然而甜滋滋的味道才吞下不久,又有苦哈哈的药汁顺着喉管儿被灌进来,谢怀谦挣扎,想要抵抗,可下巴颏被人捏住,想要吐都吐不出来,只能被迫咽下。 药汁灌完,舒婉不禁松了口气,灌药也不是好活啊。 接下来便是灌水,发烧之后身体会出现缺水状态,多喝水能加快身体代谢,助于退烧。 早饭做好,宁氏担忧的过来,“如何?” “两刻钟估摸就能退了。” 宁氏惊讶,“这样快?” 舒婉正色道,“当然,您不信我的医术?” 虽然她自己也不信自己的医术,但宁氏被问到头上,不由语塞,半晌才斩钉截铁道,“我信。” 到了这副田地,不信又能怎样呢? 看舒婉表情放松自信,想必对于风寒这样的病症是有把握的。 舒婉嘴角抽搐,忍俊不禁。 灌水时又不顺利,舒婉干脆让谢怀慎灌,而她又往水泊子边上走了一遭。 狄荣也在,正拿着一个网兜似乎在捞鱼,旁边的木桶里竟真的捞出几尾手指头粗细的鲫鱼来。 见她过来,狄荣笑道,“舒婉也来捉鱼?这里鱼似乎不多,倒是有一些蟹子,你且在那儿等着,一会儿两家分分就是。” 舒婉谢过他的好意,便在水泊子边上扒拉蒲苇草,没想到还真让她扒拉到一窝野鸭蛋。 只是野鸭蛋在这儿,那野鸭呢? 举目四望,偌大的水泊子边上并无野鸭的踪影。 那么还有个可能。 舒婉找了一根树枝,在这片芦苇荡里仔细的搜寻,没一会儿便听见一声“嘎~” 舒婉心中一喜,忙掏出弓弩,朝着声音所在地就射了出去。 嘎声而止,舒婉拨开蒲苇,就看到一只野鸭已经死不瞑目,在野鸭的屁股底下,尚且有六只个头不大的野鸭蛋,捡起来时上头还残留着温热。 罪过啊。 舒婉心中欢喜,毫无将人家野鸭母子一网打尽的愧色。 连同前面的一个鸭蛋,总共七个鸭蛋,一只母鸭,收获颇丰。 她企图再找公鸭,可惜转悠一圈也没找到。 回去原来的位置,狄荣已经穿上草鞋,提上水桶,瞧着舒婉手中东西顿时羡慕,“这可真是大丰收了。” 舒婉笑道,“运气好罢了。狄叔收获也不错。” 没想到狄荣对这话也是赞同,“可不,得亏咱们走的早有这运气,等几天大部队经过,别说指头大小的鲫鱼,便是指肚大小的估计也剩不下。” 狄荣目光扫视周围的庄稼地,叹息一声,“只希望他们能保住这些庄稼吧。” 逃荒路上人的底线会一降再降,儿女都卖了,还指望能恪守为人的品德不动路边地里的庄稼? 狄荣之所以如此感慨,还是因为狄家遭遇的缘故,本是好心,却因好心葬送了母亲的性命和家里的粮食。如今瞧着这些庄稼,这些庄稼的主人若是痛失粮食,又该如何的绝望。 然而他们能提醒的已经提醒,再多他们也无能为力。 人在困难面前,能做到的只有自保罢了。 回去营地早饭已经做好。 谢家的伙食最近一直不错。 光蛇羹不知吃了几回。 宁氏作为做饭的人,如今已经麻木,看见小蛇的时候便镇定自若的清理了。 还别说,味道还不错。 待得知这蛇的由来,宁氏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他如今运气已经不错,若放在以前,林子里那几回都够他躺个几年了。” 这非说大话,以往谢怀谦遇见的倒霉事多了去了,小事还好,大事上,虽然每次都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每次都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可观这几次,每每都能逢凶化吉,最后还让家里多了一些荤腥。 不可不言幸运。 舒婉瞥了眼已经睁开眼的谢怀谦,不禁笑道,“我与您恰好相反,我认为恰恰因为他的好运,才能逢凶化吉,真的倒霉之人,一次便能没了命,哪可能躺个十天半个月便能起身恢复如常。” 这话她跟谢怀谦说过,却未曾与宁氏说过。 宁氏表面上虽信任谢怀谦,也不信那些传言。可一言一行,根本跳脱不开。 宁氏不禁一愣,半晌没动弹。 说话的空档谢怀慎已经过去查看谢怀谦,但见他额头出了一头的汗,温度却已经完全退下去。 谢怀慎惊喜道,“娘,二弟已经降了高热。” 宁氏也是欢喜,过去仔细查看过后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谢祖宗保佑。” 谢怀慎不禁笑了,“娘,该谢的不是祖宗和佛祖,而是弟妹才对。” “对对对。”宁氏忙拽着舒婉道谢。 舒婉深藏功与名,摆手道,“不值一提。” 犹豫片刻,舒婉又言,“此退烧法子并不适合宣扬,所以此事还需您保守秘密。” 宁氏一愣,想到的却是独家秘方一事,忙应了下来,“我知晓了。” 谢怀谦呆愣愣的,他看着舒婉,想到迷迷糊糊间被灌下的药汁和甜滋滋的东西,脸不禁红了。 触及他的视线,舒婉不禁一懵,他脸红个锤子? ———————— 求个催更~ 第46章 何时以身相许 谢怀谦虽然退了烧,但人跟软脚虾区别也不大。宁氏心疼儿子,自己下了车让谢怀谦坐在车上。 谢怀谦愧疚不已坚持不肯,宁氏摆手,“老坐着也不成,我也走走。” 对于舒婉这个蒙古大夫谢怀谦还挺信任,还朝舒婉看去,舒婉道,“适当走路的确对身体有益。” 如此谢怀谦这才应了。 两家重新上路,因为多了病号,行走的并不快。 舒婉朝来路看过几回,都没有人影。 谢怀谦稍微有点力气便问道,“你是看那几个混混是否跟来?” “也不全是。”舒婉挪回视线,没再盯着后头瞧了。 那日收拾了那几人,全都断了腿,哪怕他们能爬,恐怕也逃不过林中的野兽。 在舒婉这儿,那几个人已经是一堆死人,即便侥幸没死,断了腿的伤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光疼痛就够他们受的了。 往后遇见估计也不敢往她跟前来,真来,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后面的路比较平坦,山路稀少,两侧的庄稼地人也多了起来。 早熟的麦子也隐隐出现,有些农户为了保护粮食恨不得日夜守在地里,远远瞧着路上来人,便多几分谨慎。 谢怀谦心怀悲悯,不禁道,“这么几个人不知能否护住粮食。” 车子停下休息时,谢怀谦拿了一根木棍,撑着虚弱去跟附近农户交谈几句,这才回来。 舒婉道,“他们信了?” 谢怀谦摇头,“我也不知晓,但既然县衙的人已经往各村通知,想必也会有所安排。” 虽然如此作为对逃荒之人有些残忍,但谢怀谦更重这世间一个理字。 逃荒固然难熬,可若因此去抢夺同为底层农户的粮食,那便不是流民,而是强盗了。 你过的不好,旁人过的也辛苦。 真正该负担起责任的官吏根本没有任何的损失。 你可以去祈祷,可因为你穷你就去抢,那你就没理。 穷从来不是为恶的理由。 稍微休息便继续前行。 果不其然,再遇见村子补给时便没那么容易。 最后好说歹说,只选了舒婉一女子前去打水。 打水时又有专人盯着,也不与他们交谈,打完水便催促着他们离开。 好在狄谢两家也没打算停留,带上水直奔庆林县。 隔天傍晚,两家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 守门的士兵检查了他们的路引,又瞧着他们一行人的做派,瞧着并不像流民,这才放他们入城。 直到此时,两家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意。 只可惜天色太晚,要换路引也只能等明日一早。 狄广平过来问他们,“咱们是找间院子居住还是住客栈?” 看了眼两家的东西,最后一致决定找间院子,因为换路引之事,估计还得多停留一日。 想到其他逃荒队伍估计没那么快追上来,倒也没那么担心。 找院子的事狄荣揽了过去,让众人先找了路边的茶摊坐下喝口水休息,便急忙去找了。 谢怀慎也跟着去了,不为别的,为了增长见识。有舒婉守着家人,谢怀慎也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不过一个时辰,天黑前两人回来,在靠近城南的地方,找了一间破院子,每天给五十文钱。 倒是便宜。 如此两家赶紧过去,看着眼前破旧的院子,舒婉沉默了。 行吧,与野外最大的区别就是有间破屋。除了破屋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两家人分了两间屋子,稍微收拾一下灰尘便各自安顿做饭。 趁着做饭的空档,舒婉准备出门逛逛,谢怀谦问道,“需要我与你一起吗?” 舒婉想了想,点头,“行。” 正好看看书肆是否还开着,给谢怀谦买书。 不过舒婉最大的目的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她对古代的了解实在太少,想要了解古代,必须得多看多听才行。 另外也得看看有无可靠的大夫,再给宁氏和谢怀谦把把脉,能用到的药材用上,用不上的干脆卖掉。 就舒婉那三脚猫的水平,就算了,可别在这古代丢人现眼了。 两人从这边出来,巷子里一些人家已经开始飘起炊烟。 谢怀谦瞧着,颇为感慨,又有些钦羡,“以前不觉得,现如今瞧着这一缕缕炊烟都觉得安稳。” 舒婉不置可否,因为她没什么感觉。 但若让她选择,自然还是选繁华的城市。 她甚至开始盘算手中所剩的金银首饰,她手里的东西都是后世精心打磨制作,与这古代的大不相同,纯度也更高。 金首饰不少,银首饰也不少。 日子并不会 差。 出了巷子到了前头街上,行人匆匆,小商小贩也在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两人一路看一路走,偶尔谢怀谦会拦住个不着急走的商贩问两句话。 谢怀谦皮囊不错,性子也好,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问一些话也比较容易。 路旁倒是有书肆,可惜已经歇业,而在斜对面的药铺也已经闭门休息。 舒婉道,“回吧,明日一早分头行动,让大哥跟着狄荣去办路引之事,我们带母亲过来瞧瞧,顺便也给你把把脉。” 谢怀谦应了,“好。” 旋即又道,“我家还有一点存银,欠你的还需慢慢还。” 舒婉瞧着他,好半天没言语,谢怀谦有些懵,“怎么?” “没什么。”舒婉瞧着他,直到他脸红了才突然道,“你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 大街上人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 谢怀谦惊诧,脸嗖的就红了,忙不迭的环视四周,而后道,“舒婉你莫要在人前这样说。” “那人后就可以了?” 抛下一句话,舒婉掉头回去。 谢怀谦抿着唇跟着一句话不言语。 舒婉瞧见烧饼铺子尚未关门,便过去买了八个烧饼。 随手扔给谢怀谦拎着,谢怀谦小媳妇一样跟在边上,直到那破院子门口,舒婉才听谢怀谦支支吾吾道,“人后……可以。” 第47章 娘子,来吧 舒婉才迈出一条腿,闻言突然又收回来,将谢怀谦往旁边一带,将人抵在墙上,而后靠近,“人后怎么以身相许?” 变故太快,令谢怀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呆滞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她身上似乎并没有受气温的影响有一丝的汗味儿,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幽香,这令谢怀谦心跳如雷。 他微微偏开视线,已经不敢与舒婉对视。 然他此时的羞涩少年模样,反而令舒婉觉得愉悦,她伸手掰过谢怀谦的下巴问他,“怎么不敢看我?是因我太好看?” 谢怀谦面如红布,双眼被迫对上舒婉清亮的双眸,半晌才应了一声。 许是对女子了解太少,竟让他没法分辨是否都该跟舒婉这般大胆。 舒婉轻笑。 谢怀谦眨眨眼,又紧张的吞咽口水,“舒婉……” 才开口,舒婉已经松开他的下巴,笑着往院子里去了。 谢怀谦看着她的背影,摸了一下胸口,心跳的格外厉害。 下巴上似乎还残留着舒婉指尖的温度,只稍微一想方才之事,谢怀谦便不敢再深想。 宁氏正跟谢怀慎在做晚饭,狄家也在不远处生火做饭。 瞧见两人回来便笑道,“你们倒是赶趟,我再煮一锅野菜汤就能用膳了。” 谢怀谦胡乱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进了破屋里,宁氏奇怪问道,“二郎这是怎么了?” 闻言舒婉头都未抬,“兴许是害臊了。” 宁氏不禁一愣,“什么?” 可惜舒婉并未再解释。 饭菜的味道也就那样,但因为多了烧饼似乎也好吃许多。 野菜汤舒婉几乎是捏着鼻子灌下去,烧饼她自己就吃了四个,几乎是就着咸菜吃的。 饭后天已经黑透,谢怀谦摸黑刷了碗。宁氏拉过谢怀谦道,“我在旁边的屋里单独给你们铺了草席,你与舒婉去那边。” 有心想再嘱咐几句儿子,让他莫要逞强与舒婉通房,又想到舒婉的态度,一时间拿不准,便道,“算了,剩下的娘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若放在平常,谢怀谦也不会多想,但傍晚时候,谢怀谦似乎被舒婉调戏了,这会儿脸还发烫,被他娘一说,不禁联想到舒婉的话。 以身相许。 他行吗? 谢怀谦也不知道。 毕竟他没有经验,只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半死不活的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但舒婉既然提了要求,那他作为她的丈夫,似乎也不该推拒。 行不行的,先试试? 万一行呢? 谢怀谦胡乱应了,便出去打水洗漱。 谢怀慎已经从巷口那儿提了水回来,烧了开水让母亲先关上门擦洗,再让舒婉洗,最后才是自己跟谢怀谦一起洗。 兄弟俩一起洗的时候,谢怀谦忍不住去看大哥的,一看之下又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 谢怀慎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二弟比较过。 谢怀谦得出自己也不差的结论后,便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洗干净,又把头发清洗了。甚至还仔细的将口腔清理干净,确保没有异味被嫌弃,这才算完。 他的仔细让谢怀慎不解,“这两日还得赶路,也就你这般讲究。” 谢怀谦沉默不语。 洗完又出来,发现舒婉也在院子里,谢怀谦在她旁边蹲下,说,“你在想什么?” 舒婉叹息,“想着怎么活下去。” 谢怀谦一怔,神色郑重道,“我活着一日便护你一日。” 但想到这一路来,似乎都是舒婉护佑他的安全,不禁羞愧,他轻咳道,“我会努力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说着他躬身朝舒婉施了一礼,而后转身进屋去了。 舒婉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又一次得到对方的承诺。 这君子难道都这样? 夏初的风也带着温度,舒婉的头发吹干后便准备回屋休息了。谢怀慎与宁氏已经休息。瞧了眼宁氏特意安排的房间。 舒婉有些怀疑宁氏的用意。 不是宁氏自己说的,谢怀谦身体不足以圆房吗? 帅哥虽好,也忒弱了些。倘若谢怀谦再是个脱衣有肉的,说不定她能将人扑倒,就如今…… 行不行的她都表示怀疑。 推门而入,细碎的月光随着她进入让她看清里面情形,当面的地上铺着两张靠在一起的草席。 其中一张上面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谢怀谦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跟躺板板一样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舒婉轻笑,还未过去,似乎就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了。 舒婉来了兴致,脱了鞋上了草席对着谢怀谦躺下,谢怀谦的呼吸都粗了起来。 “你在紧张?” 破旧的屋子,屋门破旧,窗户也是破旧。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的人脸上,眼力不错的舒婉几乎能瞧的见谢怀谦轻颤的睫毛。 温热的呼吸似乎就在眼前,吹动着耳边的绒毛,谢怀谦浑身都在发烫,也在紧张。 他知道舒婉就在他旁边。 谢怀谦似乎像下定了决心,突然睁开眼,看着舒婉道,“你不是说,要我以身相许?” 舒婉一怔,将眼前用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扫视一圈,不禁笑道,“怎么,你打算以身相许了?” 眼前的男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但细微之处仍旧看得出来他很是忐忑与纠结。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谢怀谦道,“如果你需要……” 舒婉挑眉,谢怀谦面红耳赤,“但我仍与你说个明白,虽是你需要我以身相许,但这种事与成亲相同,于男子而言并不吃亏,于女子而言却不一样。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我是没有与你和离想法的,答应与你成亲便是答应与你过一辈子。但我不能保证你不会后悔。我只希望,如果我愿意履行夫妻之事,而你也能做好决定,让自己不后悔。” 他说完这些话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执着的看着舒婉说,“舒婉,你会后悔吗?” 舒婉轻笑,伸手去扯他裹在身上的毯子。 结果一掀没掀动,舒婉问,“怎么,不乐意?” “没有。” 舒婉追问,“那你这是闹哪样儿?让我剥茧子?” 谢怀谦咬牙,将毯子掀开,眼睛一闭,说,“娘子,来吧。” 视死如归,便是如此了。 第48章 你是嫌我太弱 眼前的男人紧闭着双眼,拽着毯子的双手握的死死的,若仔细去看,还能看到微微的颤抖。 窗外是皎皎明月,不远处的破屋内尚且有他人鼾声。 舒婉瞧着躺在草席上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里裤,裸露的上身白皙莹润,因身体瘦弱,甚至可以看到两侧肋骨。 除了这身皮让舒婉羡慕,当真毫无美感可言。 舒婉闭了闭眼,叹息一声,默默的伸手将毯子拉上。 而后平躺在草席上。 谢怀谦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羸弱的身体,不由着恼,“你是嫌弃我?” 舒婉未答。 谢怀谦喋喋不休,“你是嫌我太弱?” 舒婉侧头看他,对上他的双眸。 这让她想起相识那日谢怀谦眼中的狡黠和聪明。 舒婉“是又如何?” 谢怀谦“……” 他忙拽紧毯子,将脑袋蒙起来,结结巴巴道,“睡,睡吧。是我想多了。” 婉轻笑,“说起来,我觉得你这张脸很好看。” 谢怀谦瓮声瓮气道,“舒婉的脸更好看。” “不一样,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舒婉真心诚意道,“谢怀谦,等稳定下来你就与母亲一起调理身体,顺便将身体锻炼起来吧。不然就你这德性,即便有幸进了贡院,恐怕也不能竖着走出来。” 古代的科举看电视的时候看过,无不是说进去贡院关上几天,出来时很多人直接晕倒啥的,可见辛苦。 就谢怀谦这病歪歪的模样,想要坚持下来没个好体格可不行。 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两扇排骨架,舒婉很难生出旖旎的心思。 就算要吃,那也得先将人养肥了,再练出了肌肉,否则食之无味或者没两下就废了,那还有个屁的劲儿。 舒婉道,“多锻炼吧。” 谢怀谦犹豫,“如何锻炼?” 舒婉看他,“听我的?” 谢怀谦应了,又担忧道,“我能答应,但我怕这身子骨不争气……” “我倒觉得你就是欠操练。” 谢怀谦“……” 他翻过身去,似乎忘却方才的尴尬,“知道了。” “你答应锻炼?” 舒婉没得到回答,便一手撑着草席,探头去看他。谢怀谦借着夜色遮掩将脑袋缩了缩,半晌才闷声闷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又过了一会儿,被窝里的君子又喃喃道,“我谢家,夫君都是疼娘子的。”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被窝君子一动不动,“睡了。” 夜很静谧,院子里草丛中尚且有虫鸣传来,舒婉伴着这样的叫声,在这静谧的夜里,缓缓入睡。 她并不知晓,在她睡着后,谢怀谦复又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脸,多了些信心,再摸摸肋骨,又不禁叹气。 弱,太弱了。 头一次,谢怀谦有些嫌弃这身体了。 可怎样改变? 谢怀谦心里没底。 天一亮,舒婉就睁开眼了。 难得睡个安稳觉,眼前一张被放大的脸在她睁眼的瞬间飞快的扭过去看着破旧的屋顶了。 得亏昨夜未下雨,不然一晚上别想睡个好觉。 外头宁氏似乎在与赵云娘说话,谢怀谦忙起身道,“我去帮母亲做饭。” 人慌慌张张的起来,又发觉身上未穿衣服,已经将两扇被嫌弃的肋骨露出,不禁面红耳赤,慌里慌张的将衣服穿上,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舒婉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露进来的蓝天和清晨的空气,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这空气可真清新呢。 早饭吃的仍旧是高粱饼就咸菜,另有一道凉拌马齿苋,来源也是现成的,这座宅子的院子里到处都是。 早饭后谢怀慎跟着狄荣去办一家人的路引,舒婉带谢怀谦母子俩去外头药铺问诊,留下狄广平一家四口看着院子。 出了巷子,两拨人分别,昨日已经走过,今日再出来便从容许多。 宁氏有些不安,“我这身体也就这样,舒婉可以不必费心,倒是二郎需好生瞧瞧。” 可惜她想省钱,舒婉却不想,见她还待说,便道,“你二人若不能好起来,很多事只能我去做,其实我并不想做。你们若能好起来,我也能轻快许多。若觉得过意不去,您大可让怀谦代为偿还,您怕什么。” 听她如此说谢怀谦不由想起昨日,不由面红耳赤,忙扭过身去,故作看四周小商贩的东西。宁氏不知二人昨夜如何相处还觉得奇怪,“那便……如此?” 瞧着儿子那样,宁氏有所猜测,虽有担忧,却又觉得二郎不是逞能之人。 或许真行?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到了药铺,但凡大的药铺都有大夫坐堂,先诊脉,若有钱便直接让药铺里供职的药童帮忙抓药回去自己煎服。 舒婉三人已经换过衣衫,虽然都是粗布衣衫,却浆洗的干净,除了个个身体瘦弱,当真看不出在此之前还在逃荒的痕迹。 大夫先给宁氏把脉,与宁氏所说出入也不大。 在谢怀谦之后,宁氏也曾有孕,却不想在怀孕六个月时发生意外造成大出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宁氏倒是保住了,但之后身体日日孱弱。早在谢怀谦父亲还在时,因为是秀才,家境勉强尚可,宁氏也能安心静养。 待谢父去世,宁氏不得不撑着身体为两个儿子做打算。 可谢怀谦本就体弱,又有霉运罩顶缠身,谢怀慎又是个瘸腿的,娘三个当真过的艰难。 宁氏早年找大夫看过,如今再看,结果也差不多。 大夫帮忙开了药方,舒婉捡着自家有的给划掉,剩下的俱在此药铺凑齐。 再给谢怀谦把脉,大夫眉头紧拧。 瞧着这神色,宁氏不由揪心,“大夫,我儿究竟有何病症?” 大夫捋着胡须,又重新对谢怀谦望闻问切,好半晌才沉沉的摇了摇头。 做为病患,最恐惧的便是大夫露出如此表情,若非强忍,宁氏眼泪都得落下,声音越发颤抖,“大夫,您尽管说就是。” 原来不是没找过大夫把脉,可都找不出病症来。 唯独眼前的大夫表现出不同的表情。 宁氏既盼着大夫能找出儿子病弱的原由,又恐惧病症太重,无力诊治。 谢怀谦瞥了一眼尚且淡定的舒婉,认真的看着大夫道,“大夫,您说便是,我受的住。” 第49章 换条大腿? 看着他们的反应,大夫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他们,忙心虚的摆摆手,惭愧道,“不是那回事儿,令郎的脉象有些奇怪,瞧着不像有病,可偏偏又有很多得病的症状,着实奇怪。” 大夫的话令宁氏长舒了口气,便解释道,“他自小便是如此,找过许多大夫都是如您这般说辞。” 闻言大夫捋着胡须颔首,而后惭愧道,“兴许是别的原由,但老夫学艺不精,令郎这般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开一些进补的汤药,是否有效,老夫也不知晓了。” 这说辞不论宁氏还是谢怀谦似乎都已经接受,毕竟早些年看的大夫也是这般说辞。 宁氏便下意识去看舒婉。 舒婉道,“那劳烦大夫帮忙开药。” 大夫写下药方,仍旧由舒婉检查,自家有的去掉,剩下直接在这儿抓药。 瞧着大夫,舒婉便问,“我们还有一些药材,不知您这儿收不收?” 大夫惊讶,而后道,“就是药方上你划去的那些?” 舒婉道,“也不全是,药方上这些我们留着,剩余的倒是可以卖,如果您这儿收,待会儿我便带来给您看看。” “行,那你们尽管带来。” 这药铺是大夫自家的产业,平常也有一些山里人家跑来卖药材,只要药材品相好,大夫并不介意从何人手中收购。 两份药开完,两大兜,谢怀谦提着,往回走时与舒婉道,“那些药材卖了钱,我便还你。” 舒婉惊讶,瞥他一眼,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笑道,“你觉得这样就能还的清了?” 也不知谢怀谦如何想的,一张脸竟又红了。 舒婉不禁呲了一下,这男人也忒容易脸红了,就这样的考上科举为官不得被人吃干净了? 舒婉有些郁闷,甚至生出换大腿的想法。 但她也知道,古代阶级分明,像她这样的农家女,想要再找个可靠又听话的大腿有些难。 那么她如今便只能在谢怀谦身上下功夫。 比如锻炼他的人际交往也就是脸皮的厚度,锻炼调理他的身体,好歹强壮起来,不管是参加科举,还是另做他用,不至于轻易就噶。 舒婉琢磨了一路,谢怀谦便偷偷的观察了她一路。 到了那破院子门前,宁氏先进去了,舒婉如同一恶霸,将人推到墙上,来了一次壁咚,“你一路上光看我做什么?” 谢怀谦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知道,她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还不提醒她! 谢怀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舒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啧了一声,“你脸皮也忒薄了,还得继续练习。” 说完舒婉进院子去了,谢怀谦察觉自己腿有些僵硬了。 院子里宁氏正在收拾药材,每种虽然都有,但数量都不多。 零零散散的倒是收拾出来几十斤。 狄家也在收拾,舒婉和谢怀谦凭借着那半吊子水平将药方里用到的药物挑拣出来,剩余的全都拿去卖给药铺。 临走时宁氏嘱咐道,“卖完再从粮店买些陈粮回来,不出意外明日便得出发了。” 舒婉点头应是,与谢怀谦连同赵云娘一起出门。 为了防止被骗,舒婉特意让谢怀谦跑了几家药铺询问了价格这才往他们之前过去的那家去了。 那老大夫瞧着他们带来的草药已经经过简单炮制有些惊讶,“你们自己炮制的?” 得了肯定回答,老大夫便分别给报了价格。 一般药铺进货都有固定的渠道,当然散户来卖也会收,但价格不会收。 大夫报完价,赵云娘脸上便露出喜色,大夫似乎明白他们的想法,不禁笑道,“你们定是在其他家询问过价格了吧?” 舒婉并未隐瞒,点头道,“的确。” “你们就是运气好,老夫这是家里祖传产业,并不稀罕多赚你们这笔小钱。” 说着他喊来伙计将药材分别称重。 舒婉家的药材多一些,像田七价格贵,统共卖了九两银子,狄家因为有些抵给谢家换了野鸡等物,最后剩余的卖了三两银子。 这笔钱看着不多,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无论是去府城还是再往北去的清河县,这笔钱都足够了。 从药铺出来,舒婉二人先将赵云娘送回去,又对谢怀谦道,“后面路程遥远,我们再去买一匹骡子。” 谢怀谦犹豫,想到大哥的辛苦,谢怀谦便点头,“那好,剩余的音量我估摸也够花用一阵子了。” 二人到了骡马行,还未靠近,舒婉便忍不住捂住口鼻,实在是味道太冲了。 舒婉掉头就走,谢怀谦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便道,“要不我去?” 舒婉摇头,“让大哥去吧,我担心你去了也挑不出好的来。” 这话虽然有些伤自尊,却也是实情,谢怀谦点头,“也好。” 掉头的功夫,二人又去粮行买粮食,不过舒婉并未听从宁氏的买陈粮,反而买了新米,连同品相良好的面粉也买了一些。 回去的时候舒婉一手提着一袋,谢怀谦几次想伸手想要帮忙。 舒婉被他逗笑了,干脆递给他一袋,“那你提着。” 一袋大米近二十斤,谢怀谦忙接住,整个人险些被拽倒。 百无一用是书生。 谢怀谦更加羞愧。 可瞧着舒婉提着似乎并不费力,谢怀谦又道,“舒婉,你自小便如此大的力气?” 舒婉点头。 谢怀谦羡慕道,“那咱俩还真是两种不同,我自小病弱,而你自小力气大。” “那是你不够努力。”舒婉道,“你以前够倒霉是因为没碰见我,如今碰见我,你的好运就来了,等身体好了,便锻炼起来。” 目光扫过谢怀谦上下,谢怀谦站在那儿腿都不知道该如何挪动了。 二人走了一阵,才到胡同口,突然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挡住去路。 “彪哥,就是这娘们,是不是长的很俊。” 第50章 当镯子 为首的彪哥穿戴的稍微整齐一些,其他几个吊儿郎当穿着的也是粗布衣裳,看着舒婉的目光都带了光。 一瞬间,谢怀谦便挡在舒婉跟前,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快让开。” 几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喽啰对彪哥道,“彪哥,你看看你看看还有人当护花使者呢。” 那彪哥看着二十来岁,也不说话,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舒婉脸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说,“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舒婉也没吭声,谢怀谦却有些紧张,站在舒婉面前不肯闪开,“这位公子,我们途经此地,无意与你等交恶,你们还是让开的好。” 此时的谢怀谦格外的痛恨他这身体,但凡他强壮些挡在舒婉面前,这些人也不至于会如此轻视,继而企图占舒婉的便宜。 当然,他也知晓舒婉腿脚功夫不错,但知晓归知晓,保护妻子也该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舒婉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提着粮食便打算绕过去。 哪知对方不肯罢休,直接堵在舒婉面前,彪哥目光不屑的扫了眼谢怀谦,朝舒婉道,“这男人是你丈夫?” 舒婉没说话,谢怀谦道,“当然,请你让开。” 谢怀谦气的浑身发抖,想要跟人武力对峙,却根本没法子。 彪哥根本不管谢怀谦如何说话,只对舒婉道,“这样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不如离开他,嫁给我,我家中并未娶妻,怎么不比他强。” 这话直接将谢怀谦的怒气挑了起来,正待找武器打架,就见舒婉目光扫过来,让他稍安勿躁。 就听舒婉道,“抱歉,我看不上你。” 彪哥眼神顿时阴狠起来,咬牙道,“我哪里不及这病秧子。” 谢怀谦“……” 舒婉轻笑,打量他道,“脸。” 彪哥“……” 有被伤害到。 舒婉道,“让开。” 彪哥不肯,眼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我不让呢?如果我执意抢你回去做老婆呢?” 舒婉轻笑,突然提起手中的粮袋砰的砸彪哥的脑袋上了。 动作太快,彪哥反应不及时,一袋子面粉砸的他头晕眼花。 “彪哥,你鼻子出血了。” 旁边的小喽啰没想到这娘们这么凶,男人还没动手呢,她先动了手,霎时间几个小喽啰像模像样的行动起来,随时准备营救彪哥。 彪哥伸手抹了下鼻子,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他抬头看向舒婉,神态变得郑重,“没想到还有点本事。” 回答他的是舒婉踢过来的一脚,但这次彪哥已经有了防备,伸手去抓舒婉的腿。舒婉顺势拎着粮袋旋转侧踢,一脚踹在彪哥胸口的时候,另一袋粮食也砸在他的脸上。 彪哥重重的摔在地上,脸也迅速的肿了起来。 几个小喽啰龇牙咧嘴就要上前,却被彪哥拦住,“住手。” 舒婉提着粮袋,瞧都不瞧彪哥一眼,转头对谢怀谦道,“走了。” 怀谦连忙跟上,然而又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见彪哥正阴沉沉的看着两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谢怀谦竟又跑了回去,狠狠的踢了彪哥几脚,这才又追了上来。 舒婉哭笑不得,“你这算什么?” 谢怀谦展颜一笑,“狐假虎威,妇唱夫随。” 舒婉看着他这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 好一个狐假虎威,好一个妇唱夫随。 舒婉之前便觉得谢怀谦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老实,没想到还真是没看错。 连狐假虎威这样的事也做得,连落井下石这样的事也照样做。 果然,是一颗黑芝麻馅儿汤圆? 两人到了大院时谢怀慎与狄荣也已经回来,见他们进来,便将粮袋接过去藏在车上,舒婉又说了买骡子的事。 谢怀慎道,“可以不浪费这钱,我拉着车子便好。” 逃荒这一路,走了近三个月,所走之路不知多长,谢怀慎已经习惯。他觉得钱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买骡子上。 谢怀谦道,“大哥,买一头骡子不到三两银子,咱们还能剩下六两多,足够到府城了。这一路上拉车过于辛苦,买了骡子也正好让舒婉上车歇歇,你说是不是?” 谢怀慎仍旧犹豫,舒婉却直接拿了三两银子给他,“买吧,这样速度也能快一些。” 剩下的六两舒婉给了宁氏,宁氏再负责藏起来。 谢怀谦拗不过他们,下午又跟狄荣出去一趟,牵了一匹骡子。 骡子在民间拉扯代步极为常见,价格比马便宜许多,耐力上又比驴要强,关键是价钱也不算贵。 除了骡马,谢怀慎还买来一些工具,舒婉打量一番,竟是准备给骡车做一个车棚。 有车棚就不一样了,阴天下雨时好歹不用担心家当被雨淋湿,若是碰上大雨,人也能遮风避雨,免于得上风寒。 谢家忙碌的时候,狄家也在忙碌。 舒婉瞧着还要些时间,便又出了门,谢怀谦有心想跟着,但大哥这边需要帮忙,只能嘱咐舒婉早些回来。 到了外头街上,舒婉借着衣袖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一之前那个大金镯子,直接奔着当铺去了。 这等成色的金镯子,的确是好东西,掌柜的拿过去斟酌一番,给了十五两银子的价格。 舒婉直接伸手,“给我,不当了。” 掌柜的一瞧,直接笑道,“姑娘或许可以再想想,我家当铺在咱们庆林县也是大户了,去其他家恐怕都当不上这价格。” 舒婉对古代的确没那么了解,但她也不傻,之前就跟谢怀谦打听过,金子兑换银子也得看成色,成色好的兑换的自然也高。 对方是当铺掌柜,自然得控制成本想以最低的价格收来好东西也没错。 舒婉却不想当这冤大头,直接道,“这镯子做工精美,成色也好,至少在这县里,你找不出第二个比这镯子更好的来,四十两,死当。” 掌柜的惊呼,“你这是漫天要价。” 舒婉撇嘴,“那你还我。” 漫天要价肯定是漫天要价,但后世舒婉见过大妈砍价,怎么都是从最低再往上抬,当这玩意儿也一个意思,大不了再往下降就是了。 两人你来我往好半天,掌柜的头皮发麻道,“三十两,多一两也不要了。” 舒婉毫不犹豫,“好,三十两。” 正待交易,门口突然进来一人,可不正是之前那个彪哥。 第51章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黄彪似乎也没料到在这儿碰见舒婉,先是一怔,接着进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人长的人高马大,往那儿一坐,脸上表情带着冷意,往那儿一坐跟座小山似的,还真有些气势。 舒婉只瞥了他一眼便没再看他,等掌柜的开完单子,又把银子递给她,这才收起来准备离开。 里头的掌柜却看到黄彪,连忙跑出来道,“阿彪,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快跟舅舅说说。” 闻言黄彪瞥了舒婉一眼道,“出门没看路被夜猫撞了一下,不小心摔墙上去了。” 路过的舒婉轻笑,脚步轻松的出了门,身后传来掌柜的焦急的询问,舒婉则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书肆而去。 黄彪眼瞧着对方离开,不耐烦道,“我没事儿,我先走了。” “唉,你这孩子,你娘都没了,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回来……” 掌柜也是替人做事,根本无法离开,只在门口喊了两声,见人不回来便随着对方去了。反正庆林县就这么大,黄彪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倒也不担心黄彪真的会被人欺负。 舒婉进了书肆,发现书肆中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书生在书架前翻看着书籍。 瞧见一女子进来,书肆的伙计还觉得奇怪,但想到对方兴许是给自己丈夫或者家人买书,那就不觉得奇怪了。 “姑娘想要买些什么?” 舒婉环视四周,随口道,“我自己先看看。” 伙计狐疑,觉得对方可能并没有买书的意图,也便不管她,只交代她莫要损坏书籍也就不管了。 舒婉一路走一路瞧,待看到一本《大周律法》,便将书拿了起来。 沉甸甸的一本,翻开一看,里头的字迹也是印刷的,纸质也一般,胜在清晰。 她翻看几页看的头疼,遂合上又去看其他的书籍。 书肆中多半是科考所用的书籍,四书五经这是最常见的,有印刷版也有手抄版,笔迹虽略有不同,但都是方方正正的字块,想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馆阁体了。 在这周围也多是些史记之类的,一些历年考题也在这附近。 而在一个角落里停留着几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似乎在轻声讨论什么,舒婉只零星听见一句什么姑娘书生之类。 “那边都是游记和话本。” 舒婉回头,就见头脸肿胀的黄彪一脸阴沉的站在她的不远处,隔了近一丈远。 舒婉挑眉,瞧着黄彪神色,那边几位看书的男子也转过头来,在看到舒婉时不禁眼前一亮。 看的本是话本,话本中又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几位男子对视一眼,纷纷朝舒婉走来,黄彪提醒道,“他们可不像我可以随意打。” 舒婉轻笑,朝对方几人道,“几位公子还是不要再上前,我已经成婚。” 几人顿时失望。 另一人刚要开口,就被人拉住,警惕的瞥了眼黄彪,劝道,“别惹事。” 几人拱手又回到原来位置。 舒婉朝黄彪摊手,“你看,并非所有人都是见色起意,正人君子总比龌龊小人要多。” 而黄彪似乎并不介意舒婉说他是龌龊小人,因为他本来也算不得好人。 他站在那儿不动,舒婉也不再理会他,直接去找小二询问史记的价格。 《史记》并非是一本书,而是包括十二本纪、三十世家等共计一百三十余篇的文章,根据印刷版本的不同,经常分成多卷。 舒婉从伙计手中拿了一本,再看看那一堆,觉得头疼。 算了,先买上一本,等到了府城再说,这么一本足够他看些时日。 这时候的书籍可的确是贵,这么两本书,竟然花了四两银子。 舒婉有些肉疼。 但律法是必须要买的,这能让她快速的了解古代的刑律,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从书肆出来,黄彪仍旧跟在舒婉后面。 舒婉绕路去旁边摊上买了几个包子,黄彪就跟在不远处。 待她回转,黄彪仍旧跟着她。 直到进了巷子口,舒婉才回头看向黄彪,“是觉得脸不够疼?” 黄彪似乎没什么表情,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想跟你打一架。” 舒婉摇头,“没兴趣。” 黄彪三角眼下压,嘴角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阴沉。 只可惜舒婉并不怕她,准备直接走人,可黄彪拦住她的去路,忿忿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病病歪歪的,看着一拳头都能打死了,就因为他那张脸吗?” 舒婉轻笑,“就凭一张脸还不够吗?你如果有那么张脸,兴许我也能多看你两眼,可惜了,你没有。” 不过瞧着黄彪五大三粗的模样,舒婉幻想了一下谢怀谦有这么一身肌肉的模样,稍微一想,便哆嗦一下,因为太过吓人了。 还是将谢怀谦锻炼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比较好。 黄彪不肯罢休,舒婉干脆将东西放下,“行吧,打一架。” 她这人也没什么君子风度,说完直接朝黄彪攻击过去。黄彪时刻提防,所以舒婉第一脚重重的踢在黄彪的双臂上。 黄彪也没料到舒婉力气如此之大,惊愕之下明白过来上午时舒婉已经收了力气。 舒婉问道,“还打吗?” 黄彪咬牙,“再来。” 两人迅速战在一起,舒婉的本事都是在末世求生时学来,种类庞杂,既跟当时的军人练习过,也有跟敌人对打时学来的。不管每一招,都是照着取人性命去的。 她力气大,出招又狠,不过几招的功夫黄彪就有些落败的迹象。 不远处,谢怀谦担忧舒婉,便出来查看。 不料正碰上两人在巷子口对打。 周围隐约躲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但在黄彪看过去时又飞快的跑远。 谢怀谦不由担心。 可舒婉根本不给他担忧的机会,一拳打出去,将黄彪狠狠的掼在地上闷哼一声。 舒婉不屑道,“你不行。长的不行,本事也不行。” 说完她瞥见不远处的谢怀谦,谢怀谦不由松了口气,正待说话,突然喊道,“舒婉小心。” 舒婉像背后长了眼睛,一个侧踢又将黄彪踢飞出去,好半天没动弹。 “走吧,”舒婉捡起地上的书塞给谢怀谦,两人转身便走。 身后黄彪飞快爬起来,却噗通一声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52章 拜师学艺 黄彪跪的非常快,转变也快。 舒婉和谢怀谦俱是一愣。 舒婉回头,就见黄彪跪着往前挪动到舒婉跟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一脸的严肃正经,“我黄彪从来没服过谁,但我今天服了你了,希望你能收我为徒。” 而后在两人震惊中砰砰又磕了几个头。 舒婉无语,“可我不想收你这个徒弟。” 真是太糟心了,一个谢怀谦还没改造好呢,再来一个,可杀了她算了。 她转身便走,黄彪大声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那你就跪着吧。” 舒婉话音一落,黄彪却惊喜起来,“好的,师父既然发了话,那我便在这儿跪着,哪儿都不去。” 瞧着周围看热闹的不少,黄彪眼睛一瞪,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兴许是黄彪平日威力过大,一个眼神过去看热闹的人便跑个没影。 谢怀谦回头,正对上黄彪瞧过来的目光,谢怀谦露出一个笑意,而后离着舒婉更近一些,侧头说了一句,往前头去了。 黄彪不禁皱眉,越发看不上那小白脸,除了一张脸有什么好的。 待舒婉等人走后,几个黄彪的小弟跑过来道,“彪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为了娶媳妇儿也不能低声下气啊,那女人既然成亲了,你就算跪着又如何。还是快起来吧。” 他们的想法是黄彪为了娶媳妇儿才会如此。若说上午他们还会起哄,下午见识了舒婉的厉害就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了,一个比彪哥都厉害的女人,娶回去做什么? 那不得见天的挨打? 可算了吧。 黄彪瞪眼道,“我不是为了娶妻,我是为了拜师学本事。” 喽啰更不信了,“彪哥本事已经够大,在咱们庆林县已经是个中翘楚,何必跟个女人学本事。” “你们知道个屁。” 喽啰还待再说,黄彪却没了耐性,挥手撵人,“滚滚滚。” “彪哥……” “滚蛋。” 黄彪将人撵走,左思右想之下又起身往家里飞快跑去。 谢怀谦站在门边上瞧了一眼,回来对舒婉道,“人已经走了。” 舒婉压根没放在心上,正在翻阅那本《大周律法》看的她脑仁疼。 上辈子好歹也上过大学,没想到一朝穿越顺便变成文盲。 大部分的繁体字她不怎么认识,全靠瞎蒙,而且竖版看书,看的她脑袋都大了。 见舒婉眉头皱起来,谢怀谦道,“需要帮忙吗?” 他瞥了眼内容,不由惊讶,“舒婉对律法感兴趣?” 舒婉一双死鱼眼看向他,“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玩意儿?” 谢怀谦一噎,不知如何作答。 他虽没研读过,但也知道这类书籍枯燥无味。只是他以为舒婉之所以觉得枯燥是因不识字造成,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不如闲暇时我教你认字?” 舒婉心思一动,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她这人有时候最贱,碰上这样的男人,就格外想多撩几句,“你是想与我红袖添香?” 谢怀谦瞪大眼睛,忙不迭的反驳,“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可我有这意思。”舒婉道,“毕竟你这张脸下饭。” 谢怀谦突然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是许多天以来头一次如此。 谢怀谦猛然一惊,停下咳嗽道,“我似乎许久没这样咳嗽了。” 舒婉呵呵,“所以我给你带来了好运。” 谢怀谦面露惊喜。 就听舒婉道,“所以好好报答我吧。” 谢怀谦落荒而逃。 瞧着他逃窜的身影,舒婉不禁笑了。 哪知谢怀谦才跑出门去,人又回来,“舒婉,舒婉。” 谢怀谦少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宁氏忙喊道,“你且走的慢一些,你身子骨受不住。” 只是谢怀谦置若罔闻,跑到舒婉跟前忿忿道,“那个赖皮竟然跑门外跪着了。” 舒婉惊讶,“不是已经走了?” “是啊,现如今跑外头来了。”谢怀谦仔细的盯着舒婉的表情,想要知道舒婉对那男人的态度。 当然,私心来讲,谢怀谦并不希望舒婉与那男子有任何牵扯,他也清楚两人的亲事是怎样来的,他无法替舒婉做任何决定,也无权干涉舒婉的任何决定。 这一点令谢怀谦心怀沮丧。 舒婉往大门口去瞧了一眼,黄彪已经在门前老老实实跪好,旁边放着两个包袱,见她出来,黄彪道,“师父,我家中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从此你就是我的亲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舒婉无语,“你这是上赶着强买强卖。” 黄彪不在意道,“甭管是不是强买强卖,这师父我是拜定了。” 说完黄彪干脆将头垂下去,眼观鼻鼻观心,整一个无赖形象。 谢怀谦这时候也出来,站在舒婉旁边道,“舒婉,我瞧着他似乎挺有诚意,若不然……” “若不然收了他?”舒婉的话打断谢怀谦,谢怀谦竟无法回答。 对着舒婉了然的目光,谢怀谦便知自己心思已经被看的透彻,便干脆道,“我不希望舒婉与他有任何牵扯,他不是好人。” 舒婉给他一个早就如此多好的眼神,转头对黄彪道,“你走吧,我不收徒。” 黄彪还是那句话,“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舒婉掉头就走,爱跪着就跪着,对她又没什么损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氏在院子里喊二人吃饭,谢怀谦道,“舒婉,吃晚饭了,明日还得赶路。” 破旧的院门关上,也阻拦了门外人的视线,但透过门板的缝隙,黄彪仍旧能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 两人距离挨的很近。 黄彪看了眼天色,又继续跪着了。 晚饭宁氏难得蒸的大米饭,上头放了咸肉,香气扑鼻,舒婉仍旧得了最大的分量,谢怀谦兄弟俩则分了一小半碗米饭令给一个窝头。 宁氏将野菜汤端给舒婉,笑道,“先将就吃吧,待安顿下来,让他们兄弟二人出去找份活计,日子慢慢就好了。” 谢家晚饭安静,狄家那边就热闹多了。 两个孩子喋喋不休的说着,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宁氏有些羡慕,但羡慕也无用。 晚饭后各自整理行李,早早休息,只等明日出发。 半夜里雷声阵阵,忽而大雨倾盆。 两间破屋里的人匆忙挪动草席,又将木盆接在漏雨的地方。 只是漏雨的地方实在太多,根本无法解决。 大半宿的时间都在倒水和接水中度过。 黎明时分,雨终于停了。 两家人虽然疲惫,但仍旧准备赶路。 谢怀谦起来开了门,却看到屋檐下坐着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黄彪被淋的狼狈,抬头朝着谢怀谦露出一记挑衅的笑来。 第53章 跟随同行 谢怀谦瞧着这笑,一颗心便沉了下去,他脸上惯常挂着的表情此刻也渐渐收敛,“你是打定主意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了?” 此时的黄彪的确狼狈,显然昨晚是在这儿淋了一夜的雨。 为的不就是狼狈一些,好让舒婉心软? 黄彪看不上读书人,对舒婉的丈夫更没一点好印象。在他印象里,读书人最是阴险,有话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让人猜来猜去,听着都头疼。 他想拜师是真,看不上谢怀谦也是真。 黄彪冷哼一声,“那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是死皮赖脸?” 谢怀谦并不惊讶,但舒婉这人明显吃软不吃硬,黄彪所为已经在逼迫舒婉答应,依着他对舒婉的了解恐怕更难答应。 谢怀谦并未言语,转身进了院子,一脸焦急的找到舒婉道,“舒婉,那个黄彪还在门外,昨夜似乎在那儿淋了一夜的雨。” 舒婉不由惊讶,谢怀谦便叹息一声,犹豫道,“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若不然我便收下这徒弟?”舒婉嘲讽道,“人你来养?还是你家有多余的粮食给他?” 谢怀谦摇头,“并非我心软,实在是,他如今有些狼狈,瞧着不像是善罢甘休的人。你去一看便知。” 然而舒婉却嗤笑道,“我去看做什么。” 早饭做好,宁氏喊他们用早膳,一顿饭的功夫,谢怀谦欲言又止。 舒婉只当没看见。 早饭后宁氏又熬了自己跟谢怀谦的汤药,等喝完,这才收拾东西上路。 谢家多了一头骡子,谢怀慎便能轻松许多,采买的粮食堆积在一堆杂物下头,仍旧在车尾的位置空了一块地方让宁氏坐着。 舒婉与谢怀谦仍旧步行,瞧了眼两人脚上的鞋,舒婉道,“一会儿到了街上再去买双鞋。” 谢怀谦也留意到了,宁氏从钱袋拿了钱递给舒婉,“买上两双便好,你自己再买身衣裳。” 家里卖草药得了一点银钱,也不敢随意花用,后面的路程要吃喝,等到了地方找房屋安顿也得花钱。更何况谢怀谦读书走科举的路子,花的钱更是没数,光科考时的二两保费,就不是一笔小数了。 骡车先行,门外的黄彪飞快的爬起来,满脸期待的瞧着舒婉。 黄彪的狼狈倒是让舒婉吃了一惊。 “师父。”黄彪昨日已经打听到舒婉并非本地人,这才回去拿了行李,这会儿见众人出来,忙提起包袱上前。 然而昨夜跪了许久,又淋了雨,黄彪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宁氏冷不防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大汉吓了一跳,忙看向舒婉,“舒婉,你认识这位好汉?” 舒婉淡淡摇头,“不认识。” 黄彪眼中升腾起的希望又逐渐熄灭,谢怀谦心情却松弛了一下,他朝黄彪道,“黄公子,我们这便上路了,希望你莫要纠缠。” 黄彪对谢怀谦的话置若罔闻,只看着舒婉执着道,“师父若是不答应,那我便自己跟着。” 回答他的是舒婉的一声冷笑。 黄彪背着包袱跟上去,宁氏担忧的瞧了一眼,“舒婉……” “我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爱怎么着我们能管得着?” 舒婉说完便先往前头去了,谢怀谦紧走几步跟上去,“舒婉,你且等我。” 舒婉虽未回头,步子却放缓,待谢怀谦跟上来,谢怀谦朝舒婉一笑,“我与你一起过去买鞋袜。” 对此舒婉不置可否。 这边县里有现成的成衣铺子,寻常衣物和鞋袜都有。粗布衣裳价格便宜,也适合如今他们所穿,舒婉干脆一人买了一身,另外又每人买了一双布鞋。 待看向里衣时,舒婉不知为何想起前夜谢怀谦身上穿的里裤,上头是打了几个补丁的。 舒婉拿了一条男子的里裤,这才过去结账。 谢怀谦在她拿了男子里裤时脸便有些涨红,眼睛瞄着舒婉嘴角微微翘起。 哪知一扭头就见黄彪在成衣铺门口站着,他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气势上就有些骇人,过往的行人瞧见竟直接匆忙离去,几个原本想进来的妇人也因此掉头离开。 成衣铺的掌柜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子,瞧见此情形忙道,“这位姑娘这方帕子送你们了,你们可快走吧。” 舒婉回头,瞥见黄彪,算是明白了原由。 索性已经结完账,舒婉道过谢,径直离开,瞧都没瞧黄彪一眼。 末世时不乏有人想跟她学本事,真诚者有,有天分者也不少,有毅力者更不知凡几。她也曾其他势力一般想着通过收徒增加自己势力,于是便挑选了几个她认为忠诚可靠的。 但最后呢? 死的死了,疯的疯了,剩下两个干脆背叛了他带着她许多物资转投他人。 那时候舒婉便看透了,这世上的人在危机面前并不可靠。 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若舒婉没有那些经历,或许她能被黄彪感动,但如今,真的不行。 至于黄彪是否跟着,与她无关。 谢怀谦跟上前去,瞥见黄彪不由叹息一声,“何必呢。” 何必? 黄彪双眸沉沉,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恰在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急匆匆赶过来,“阿彪,阿彪,你这是做什么去,快跟舅舅回家。” 那边舒婉等人已经离开,黄彪不由心急,拽开舅舅胳膊道,“舅舅,我心意已决,要拜师学艺,今日便跟着师父走了,日后您好好保重,跟舅母好生过日子。” 听闻此话,舅舅顿时焦急,哪肯放黄彪离开,扯着他的袖子落下泪来,“你若这般走了,他日我如何面对你的父母,你跟我回去,你舅母的事我会与她说个清楚……” 眼瞧着舒婉一行人越走越远,黄彪心急如焚,直接甩开舅舅,大声道,“我如何以后自会与父母分辩,今日我心意已决,舅舅莫要再劝,我这边走了。” 说完黄彪三两步往人群中扎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舒婉等人走出一段距离,谢怀谦回头一看,顿时睚眦欲裂,那厮竟然又跟了上来。 第54章 对峙 谢怀谦心情不悦,气哼哼道,“那黄彪又跟上来了。” 舒婉回头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他愿意跟着与我们无关。” 她的态度令谢怀谦好歹舒坦许多,他有心想再问两句,奈何四周人太多,人声嘈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闷声闷气的将话给咽了回去,“好。” 待到了北边城门,人流已然减少不多。 出城不似进城要严格检查,出城门时守城的士兵只瞧一眼没有可疑人员也就方行了。 庆林县位于随州府辖区内中部,从北城门出城,再行百里,便是随州府府城所在地,也是博云省省府所在地。 那边人口密集,又是南来北往交通枢纽,经济也较安州府发达许多。 当然,府城也并非一定能适合他们居住,只能到了地方才能确定下来。 黄彪见他们从北城门而出便有猜测,主动对舒婉道,“你们是要去府城?” 不等舒婉等人回答,黄彪便侃侃而谈,说起府城的见闻。 而在众人往省府前行时,绕路而行的几个逃荒队伍也终于绕过密林。 行进十多里地,终于瞧见沃野千里的土地,如今庄稼地里种满了庄稼,绿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 而在一片绿色中间或种着去年冬天时种下的冬小麦,此时节麦穗已然结成,再过上几日便能成熟。 一群饿了许久的人看见那片金黄,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是小麦!小麦成熟了。” “有粮食吃了!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一群人欢呼起来。 那一晚上,逃荒的队伍遭到狼群的攻击,死去了不少人。 另有许多人家干脆被人趁乱偷走了粮食偷走了银钱。 待狼群被打跑,众人分食了狼肉,却也没能提起求生的欲望来。 如今远离了那片林子,众人像逃出生天,再看到那金黄的麦田,更是激动的落泪。 此刻的他们完全意识不到,那些麦田都是有主的,这东西可不能野生。 永宁村的村长在战斗狼群时受了伤,整个人精神很不好,面色也难看,有心想要劝阻众人,却也无力管辖。 徐宁村的村长却不禁担忧,“这些麦田都是有主之地,我们如果去哄抢,恐怕会遭到当地人的抵抗,我们已经离开那边,离着庆林县也不算太远,何不坚持一下,哪怕乞讨过去,不也比哄抢粮食来的要好?” 他这话放在以前是有用的,那时候才刚逃荒没多久,每户人家里虽然缺衣少粮,但凑凑还是能勉强活着。 可如今逃了近三个月,家家粮食稀少,又有亲人死在逃荒路上。 腹中饥饿难耐,让他们几乎丧失了理性。 有胆小之人犹豫不决,却也有胆大之人看不惯村长胆小怕事,直接振臂一呼,“怕什么,一个恶人是犯法,但还法不责众呢,我们一拥而上,即便官府来了,还能将我们都抓去坐牢不成?我们贱命一条,真抓去坐牢反而好呢,好歹有口饭吃饿不死。如果我们就这么过去了,说不定等不到庆林县我们就得饿死。” “对,我赞同,算我一个,离着庆林县近有什么用,我们即便到了庆林县,庆林县的县令就能管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吗?” “没错,都快饿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要死,那也得做一个饱死鬼,我可不想当个饿死鬼。” 眼瞧着越来越多人附和,徐宁村村长急了,“你们不要跟着冲动,不管自己好歹想想自己的父母亲人,被人抓了何等丢人现眼,要让老祖宗地下难安吗?” “那村长你把你家中粮食拿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有余粮,你自己饿不着反而要求我们做好人,凭什么。” “就是,你家拿出来我们填饱肚子兴许也就不会去抢了。” 徐宁村村长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不可理喻。” “是你不可理喻才对,当我不知道呢,舒家的金镯子就是被你家给偷了。” 此话一出,现场突然一静,徐宁村村长直接慌了一瞬,连忙怒斥,“你们胡说八道。” “好啊,我说我们舒家的金镯子为何丢了,竟是被你偷了,还我们金镯子。” 苗凤娇已经瘦骨嶙峋,这两日又因为卖明月的事儿备受煎熬,这会儿听见这话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哪里肯放过村长一家,直接朝着村长家扑了过去。 村长忙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当众抢东西吗?” 可惜这时候没人肯帮忙,甚至盼着事态更大一些。 而舒桂山也睚眦欲裂的到了近前,咬牙切齿道,“原以为你是个好村长,没料到你竟然背后捅刀子,我家卖女儿的钱也偷,你们一家丧良心,还我们金镯子。” 眼瞧着爹娘为了金镯子而战,舒明月也不甘示弱,拖着瘦弱不堪的身体,拽着舒明贵也冲了过去。 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是不是村长家所偷,这事儿都得定在村长他们一家的头上,不扒一层皮都不算完。 现场乱成一团,村长家几个儿媳妇儿子慌忙阻拦,然而人到了濒死的时候能爆发出强烈的勇气和力气来,村长家十多口人竟拦不住舒家四人的力量。 舒明月一双眼睛因为瘦弱显得格外的大。她知道如果不能从村长家得到银子,到了庆林县她就只有被卖的命了,所以她格外的阴狠。 而且她还猜测,村长家的银子说不定就藏在村长的老娘身上,所以舒明月直接奔着老太太就去了。 此时节,村里的人也开始下场,庄墓作用的拉架,趁机或偷或抢村长家能入口的东西。 人太多,东西太少。 当场便有人高呼道,“为了自家老少的命,为了不被饿死,我们只能去麦田了。都同是种地的泥腿子,凭什么他们有粮食吃,我们就没有,我不服。” “我不服。” 众人高声应和。 “冲。” 一众人等,不论男女老少,也不再纠结破衣烂衫家里的那点东西,全都朝着路边不远处的麦田冲了过去。 徐宁村村长看着狼狈的家里人,再看看坐在地上拿着金镯子癫狂大笑的舒桂山,徐宁村村长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而在麦田里,原本宁静的麦浪中突然冲出一群手拿铁锨和镐头的农人,霎时间,两方人马对个正着。 第55章 大战 逃荒之人疯狂想要夺取粮食,守着麦田的农户亦是守护自己的粮食和全家立足之本。 两方人马对峙,人数上自然逃荒之人更多些。 一年轻农户瞧着众人疯狂的样子,不禁高声喊道,“都是农户出身,尔等不去官府寻求庇佑,却来抢夺同为农户的粮食,你们怎能如此。” 再看一看逃荒众人踩踏过的那片庄稼地,本地农户痛心疾首,对这群人深恶痛绝。 就在这些人来之前,才有两家逃荒人路过,对方对田野间粮食丝毫未动,临走时还提醒他们将要发生的灾难。果不其然,各村村长连夜派人到这边守护庄稼。 在人来之前他们尚且抱有一丝期待,认为同为农户出身,不会对他们的粮食下手。 甚至于各村村长还言,若对方并不糟践粮食,遵守君子之义,那么各村便每家每户凑上一斤粮食,让他们吃一顿饱饭,早一日穿过此地。 然而,他们的期盼落了空,这一帮人已经不属于流民犯愁,反而更像山上下来的强盗。 壮汉说完,身后众人纷纷举着武器劝道,“你们赶紧退出去,我们便不追究,到了村里我们为各位打水施粥,岂不更好。” 麦田里的小麦已经趋近成熟,阵阵麦香随着风冲入多日未曾饱腹的流民口鼻中,就宛如饿了多日的饿狼闻见了肉香味。 流民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来。 “什么话都叫你们说了,谁知道转头让我们过去会不会给粮食。” 此话一出,众农户心陡然一沉。 接着便有人高声附和,“没错,说不定就是想趁着咱们腹中饥饿没有力气将我们一网打尽呢,到时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我们先吃饱了再说,吃饱了也没人能拦得住我们了,也就有力气去前面县里讨生活了。” 甚至有人道,“当初若是几个县衙的人管我们,我们哪至于到了如今的田地,还是当官的不干人事儿,将咱们逼着到了这地步。你们要埋怨就埋怨前面几个县令去。我们只想填饱肚子,待我们填饱肚子自然会离去。” 这话简直捅了马蜂窝,让一众农户难以接受。 此时田埂上匆匆过来一位老者,隔着老远便劝道,“各位乡亲,咱们都是靠庄稼地吃饭的农户,这地里的粮食都是各家的血汗。当然我等也知道各位的难处,我们几个村子已经设置了粥棚,只等各位前去,可好?” “不好,我们就要这块麦田。” “对,我们要吃饱,现在就吃。” 人多了嚷嚷起来,开始推搡着前面的人往前冲。 老者好说歹说,对方根本不应。 村里农户便护着他到了边上道,“既然他们不应,那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想要糟践粮食,先从我等身上踏过去再说。” 霎时间,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老者着急难耐,想要从对方队伍里找出村长,然而根本看不出来。 “冲。”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饥饿的流民像疯了一般直接冲着麦田就去了。 小麦哪怕成熟也不能直接进食,所以他们一早就打算好了,直接抢了小麦再说,拿回去给家里老弱妇孺慢慢磨出麦子来便是。哪怕是原地点把火烧熟了,那也能裹腹。 他们想的也明白,只要将麦地先糟蹋了,这些农户本着保护其他庄稼的念头也不会再与他们争抢。 几乎在一瞬间,双方人马就打在一起。 农户人虽然少了些,但个个都填饱肚子又带着武器,流民倒是手无寸铁,然而流民人多,又在生死存亡之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来。 老村长着急难耐,看着片片倒下的麦子痛心疾首,他跺脚呵斥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然而激战在一起的双方根本听不见老村长的劝阻。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喊声,一个形容狼狈的流民被击中头部,竟摔倒在地上。 身子底下便是一片几近成熟的小麦,鲜红的血液从倒下的少年头上流出,将那片麦穗都给染红了。 一个女人惊恐哭道,“二狗,我的二狗啊。” 打在一起的双方突然停下,都被眼前一幕刺痛眼睛。 最先挑头的流民似乎找到了借口,大声喊道,“为二狗报仇。” 众人登时冲了过去。 老村长浑身都在发抖,忙喊道,“不要了,这块麦田不要了,快点走。” 农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推开眼前流民飞快往田埂处跑去。 一众流民却也不追,守着这好几亩的麦田欢呼起来。 “割麦子了,割麦子了。” “有吃的了。开饭了。” 艳阳下,饿了多日的流民放声大笑。 在大笑中女人的哭声都被掩埋其中,也被风吹散在这天地间。 更多的流民来了,共赴这场狂欢。 你一把麦子,我一捆麦子,每个人眼中都迸发着强烈的欲望。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们也如本地农民一般,满怀着希望期待着粮食的成熟,他们也如农户般痛恨着抢人粮食的人。 但贫穷和饥饿围绕他们太久了,久到他们已经记不起饱腹的感觉。 道德与人性在一次次的饥饿中慢慢的消失,唯有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几亩地的麦田空了。 有人拿回路边与家人分享,有人家里只剩下自己,干脆挖坑原地点起火堆。 粮食的清香让人看见希望,也让他们脸上迸发出喜悦来。 隔着老远的另一片农田里,庄稼地的主人抱头痛哭。 老村长拍了拍满头灰白的农户肩膀安慰道,“没了粮食不要紧,大家伙今年凑凑,总能把税交上的。”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 然而令他们胆战心惊的一幕又出现了。 吃饱了的流民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朝着另一块麦田奔了过去。 第56章 嫌弃 人的欲望是难填的沟壑,在作恶之处,想的是好歹能吃饱一次,或者为家里人赢得一点点存粮不至于饿死。 然而真当好处到手时,又觉这好处远远不够。只一餐填饱肚子怎么行,那下一顿呢,明天呢? 没有粮食他们依然走不到前面的县城去,更到不了一百多里外的府城。 几乎不用再有人带领,才得了好处的人目光已经投向另一块麦田。 之前所做的承诺也化为泡影,他们在想,既然我们好说的时候你们不答应,还跟我们动手,那么现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另外又想,抢了一块麦田跟抢两块麦田又有什么分别,大不了为了家人去蹲牢狱便是,进了牢狱好歹还能留一条命呢。 于是乎,乌泱泱一群人带着疯狂的神色冲向另一片麦田。 远处的尚在哭泣的农户吓得忘记了哭泣,那片正被攻占的麦田主人却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麦田,我的麦田。” 这附近的地全是上等田,所种小麦也是为了缴纳赋税,方才还在安慰其他人,如今再也安慰不起来。 他们倒是想去阻拦,可冲撞之下,万一再出了人命呢? 老村长遥望远处道路上,哀叹一声,“只盼着县令大人早点带人将这些人撵出庆林境内才好。” 晌午时分,麦田再次空了,癫狂的流民在用了午饭后再次出发了。 已经有人做了规划,一路走,一路抢占麦田,这样就足够他们走到县城。 然而烈阳下,尘土滚滚,骑着高头大马的捕头带着衙役奔袭而来。 尚且在烧麦子或者煮麦子的流民尚且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竟还欢呼起来,“县令大人来解救咱们了。” 霎时间欢呼声在众人中间响起。 被洗劫一空的徐宁村村长看着众人只觉冷笑,“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尚带着喜色的众人愤怒不已,“你这奸诈村长,竟不盼着大家一点好,你们全家都该饿死。” 说这话人正是舒桂山,如今舒桂山拿回金镯子,心满意足,哪里还肯给村长一点颜面。 徐宁村村长在此事上的确理亏,也没法辩解,只能抿唇远离人群。 如此态度令舒桂山不禁得意,他朝村长呸了一声,而后到舒明月跟前,小声道,“明月,镯子一定要藏好,不然到了前头县里,爹恐怕就只能卖你了。” 舒明月早就吓的慌张不已,忙不迭的点头,“爹您放心,女儿肯定守好了,谁都夺不走。” 谁能想到丢失的镯子还能找回来呢。他们去哄抢村长家的时候只抱着抢一点算一点的心态,不料竟真的搜出了金镯子,沉甸甸的金镯子,黄灿灿的,瞧着就稀罕人。 如今金镯子跟她息息相关,她自然得像爱护自己的性命一样爱护这镯子。 舒明月警惕的望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正因为官府的人来感到高兴。 只是舒明月却觉得忐忑不安,她拽住舒桂山道,“爹,我觉得不对劲,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你看村长他们一家跑了。” 舒桂山一怔,头上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村长一家往来路去了。 他们这村长平时道貌岸然,但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联想抢粮食一事,舒桂山也察觉不对。 “我们也跑。” 一家四口东口东西本来就没有了,这会儿逃跑更是简单,趁着众人不留神,直接朝后跑去。 才跑出二百多米,那边捕快便到了近前。 紧接着哭闹声尖叫声传来。 舒桂山道,“快跑。” 北上府城的路上,谢怀谦的心情沉重。 黄彪竟然真的跟着他们出了城,而且这一走便是一晌午。 中午两家用午膳时,黄彪便在不远处自己啃饼子,待两家人赶路时再跟上。 中途路过一条河流,谢怀谦与舒婉去提水时,黄彪又主动将水桶抢去。 谢怀谦对舒婉道,“如此下去,他恐怕真的要跟着去府城了。” 舒婉瞥了一眼,发现谢怀谦眉头紧拧,似乎在为此事苦恼。 舒婉不解,“有免费劳动力不好吗?” 其实舒婉的想法很简单,我拒绝了,你不听,你自己爱干,那也不关我的事,如果后面拿这事儿道德绑架她,那也别怪她翻脸。 像黄彪如此行事,人家又不招惹你,你总不能将人打一顿扔在路上? 所以舒婉的想法便是直接无视。 黄彪得了一次表现的机会,非常勤快的将水打来,又想跟舒婉谈论府城之事。 可舒婉却直接坐在骡车上拿出那本律法开始研读起来。 谢怀谦便顺势上去,给舒婉进行讲解,一些简单的字舒婉能猜的出来,稍微复杂的便不行了。 想不到曾经重点大学毕业的人,如今竟成了文盲。 谢怀谦拿不准舒婉是何种态度,只要舒婉不拒绝,他便一直给细细讲解。 于是舒婉便发觉出一个好处,谢怀谦理解能力不差,在教舒婉认字的过程中将律法中的条例进行讲解,通俗易懂,起码不像她自己看的那样晦涩。 谢怀谦瞧着舒婉感兴趣,于是便利用路上的时间给舒婉讲解起来。 跟在骡车后头三米远的黄彪只觉谢怀谦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想让他自行退去。 但黄彪这人也是邪性,一旦做了决定便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日不能拜师成功,便一日不想回去。 黄彪瞧不上谢怀谦,自然也不会告知对方他对舒婉的觊觎美色变成觊觎她的本事。 美人常有,但有本事的人不常有,黄彪这人自小在舅舅家长大,最明白如何做对自己才最有利。 哪像谢怀谦,生怕他来争抢舒婉,竟做出如此姿态,实在配不上舒婉。 待有朝一日他拜师成功,定要劝说师父换个男人。 世间优秀男儿千千万,谢怀谦此等心胸狭窄小气又病弱的没个男人样的男子也是人间少有。 谢怀谦正讲在兴头上,突然觉得一道带着寒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抬头看去,正对上黄彪嫌弃的目光。 第57章 说明白 谢怀谦自诩涵养不错,仍旧被这眼神气的火冒三丈。 对方本就是一个街上流氓,有什么好瞧不上他的。 谢怀谦低头,继续给舒婉讲解,声音还故意大了些,说的也更有趣些,不知不觉间也就忘了黄彪,而舒婉也听出了滋味。 这是古代,娱乐活动少的可怜,赶路的时候即便看四周的风景也看的腻歪了,如此听着谢怀谦引经据典的讲解大周律法,还真有些趣味。 傍晚时分,驴车在一处平坦地带停下,旁边是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树,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此时竟也热闹的停留着一些鸟雀。 谢怀谦不禁想到之前那一晚,两人本打算搞点有肉的东西,结果意外碰到了蛇,于是第二天的荤菜便成了蛇羹。 只是这一回不知道能不能有。 谢怀谦有些犹豫,想去试试,前提是舒婉跟在他边上,等他提出来的时候,舒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去了,吃够了。” 谢怀谦“……” 一旁宁氏笑道,“那就让怀谦去打点干净的水,好歹擦擦脸,等到了府城再好好松快松快。” 有了骡车,赶路就省力多了,谢怀谦至少也不用那么累。 不一会儿黄彪从池塘那儿回来,手里竟提着一只肥硕的野鸭,此时野鸭已经断了气息,他将野鸭往谢怀谦旁边一扔,便道,“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而后看了舒婉一眼,又在不远处的地方坐下了。 舒婉瞥了一眼野鸭,又瞥向谢怀谦,却见谢怀谦咬牙切齿,谢怀谦将野鸭提起来扔回黄彪那儿,“公子的好意就不必了,我谢家还能吃的上饭,就不劳黄公子费心了。” 黄彪一双死鱼眼盯着他道,“这是我孝敬我师父的。” “你师父?”谢怀谦轻笑,眼中却一片冰冷,说出来的话也轻飘飘的,“你师父是谁?磕头敬茶被答应了?” 说完谢怀谦扭头便走,对舒婉道,“有野鸭兴许也有鸭蛋,不如一起去找找?” 舒婉点头,两人往池塘那儿去了,走了没几步,谢怀谦回头,正瞧见黄彪往这边看,他勾了勾唇,心情不错,对舒婉道,“等安顿下来,舒婉可得好好给我做个计划锻炼身体。” 舒婉瞥他一眼,“当然,你不想练都不行。” 好歹是自己挑中的大腿,如果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当什么大腿。 她顿了一瞬,告诫道,“如果你不能变成强有力的大腿,那你也别怪我换一条。世俗对我来说都是狗屁。” 谢怀谦突然咳嗽几声,脸微微红了,“我知晓。” 两人到了池塘边便自觉的收了声,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合作起来也容易一些。 翻找了一会儿,谢怀谦率先找到一窝鸭蛋,对,就是一窝,有七八个。 很显然这是野鸭准备抱窝用的,可惜现在被舒婉被连窝都端了。 她站起身查看四周,就见不远处草丛晃动,摇摇摆摆的鸭子展翅便要飞走。 谢怀谦激动提醒,“那边有鸭子。” 话才出来,舒婉已经飞快奔跑过去,在她奔跑的空档不忘拿出一把弓弩射了出去。 谢怀谦看的清清楚楚,却在这一瞬间低头哎呀一声坐地上了。 再起来时,舒婉已经提着一只野鸭过来。 野鸭会飞,并不好捉,但对舒婉来说却不是难事。 谢怀谦感慨,“舒婉,我以后如果也能练习本事,能像你这般吗?” 舒婉乐了,“怎么,你也想拜师?” “那不成。”谢怀谦拒绝的干脆,“你教我也是夫妻间的事,我是要给人做师丈的。” 谢怀谦说完,舒婉脸上笑意敛去,“你认为我该收下黄彪这个徒弟?” 谢怀谦一听这话便知舒婉理解错了,忙摇头道,“并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你本事高强,以后难保不会碰上心仪的孩子收为徒弟,那么到时候我不就是对方的师丈了?至于黄彪……” 他轻笑摇头,“我们认识他也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又是在那等情形下认识,足以说明他不是什么好人,在庆林县谁知有没有做过其他伤天害理之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拜师,对方的一切便都与为师者挂钩,利益相关。我们谢家以后既然要走科举的路子,更得爱惜羽毛,否则到了官场上,一点问题都能被人放大,继而要了我的命。” 舒婉这还是头一次听谢怀谦说读书以后的事,便继续问道,“然后呢?如果我想收徒呢?” “收徒自然可以,但收这样人品性格定性之人不好管束,不如挑个年幼的,家里清白,或者干脆找个孤儿。不拘着男女,能从小听从你的教诲,人品培养好,也不至于将人培养出来,最后反咬我们一口。” 说完谢怀谦又有些羞涩的看她,“舒婉,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瞧着谢怀谦这模样,舒婉不禁一愣。 这谢怀谦到底还有多少面。 侃侃而谈的是他,羞涩又清纯的男子也是他。 舒婉轻笑,“那就依你。” 她调侃道,“师丈?” 谢怀谦脸红,躬身还礼,“娘子。” 似乎担心舒婉生气,说完这话,谢怀谦拎着鸭子疾步回了树下。 舒婉衣襟里还兜着那八个鸭蛋,舒婉回去便教给宁氏,直接煮了算了。 那边谢怀慎正在收拾野鸭,黄彪扔在这边的野鸭扔过来时什么样,这会儿还是什么样。 没人动过。 黄彪坐在那边树下气闷的看着这边。 舒婉将野鸭提起来走过去,黄彪忙站起来,“师父……” 舒婉将野鸭放在他边上,冷声道,“黄彪,你如此做派,只会让我觉得厌烦,我不会收你为徒仍旧不收你为徒。” 即便谢怀谦不说那些话,她也没打算收黄彪,就像谢怀谦说的,哪怕她收徒也该找小一些的,从小培养,起码三观和心都在她这边,而不是三观性格都定型的人。 “你死了这条心吧,即便你跟着我去了府城,哪怕跟着去了京城,我不收仍旧不收,你做再多,也都是无用功。” 说完舒婉转身离去,黄彪在这一刻深切的明白,舒婉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接下来,他又该何去何从? 第58章 我还是不行 在拜师时,他是真心诚意,跪那一晚上也是他自愿,即便跟着出了庆林县,他也依然如此想法。 但此刻,舒婉的态度无不表明,哪怕他再有诚意,对方都不会收他。 至于原因,他也能猜到。 毕竟是在那样的情形下认识的舒婉,换他恐怕也不能答应。 甘心肯定不能甘心,就此放弃,他也做不到。 他抬头看着舒婉,认真的确认,“真的不行吗?” 舒婉摇头。 黄彪拧眉,在舒婉转身前又道,“那当我是一个同行之人?我可以写保证书,绝不再犯以前的错误,行吗?” 舒婉道,“那不关我的事,这路不是我家的,我走得,你也走得。” 说完,舒婉便回了谢家那边。 黄彪看去,那边谢怀谦正拿着一把刀在费力的剁着鸭子,就那架势,瞧着都能被一把菜刀坠倒。 虽然拜师无望,但以后说不得也能讨教一二? 舒婉过去时,被谢怀谦这架势逗乐了,她伸手接过剁刀,一刀下去,鸭子的腿骨便断成两截,砰砰砰一会儿的功夫,肥硕的鸭子便成了块。 谢怀谦无奈道,“我还是不行。” 他接过木盆端去池塘边清洗一遍,待回来再用桶里的清水冲洗一下,便下了锅。 鸭子炖萝卜味道是极好的,奈何他们出城时,只顾着买粮食,萝卜青菜的还真没买。 于是乎,鸭子只能清水炖煮,再从附近拔一些嫩嫩的野菜,准备烧汤。 不一会儿,谢怀谦提着篮子过来,“你看这个。” 舒婉瞧了一眼,竟是一丛荠菜,难得的是这荠菜竟还鲜嫩着并不老。 “我在那边一片枯草下找到的,不是正好捡了几个鸭蛋,正好炒了下饭。” 说着他拿了荠菜在旁边收拾起来,舒婉过去帮忙,“你再讲讲科举的事。” 谢怀谦早知舒婉对科举感兴趣,便笑问,“你想知道什么?” 舒婉道,“比如考试的流程?” “流程……” 谢怀谦斟酌一番,而后开了口,“科举考试,大体分为秀才试,乡试、春闱和殿试。秀才考试人数最多也最麻烦,先在各自县里参加县试,县试过了再去府城参加府试和院试。府试过了便是童生,三场都过才是秀才。秀才考试每年都有,但乡试和春闱却是三年一回。” 舒婉又问,“那你当初考到哪一步了?” 谢怀谦脸一红,“每回县试都能顺利通过,但府试时便有各种问题,不是高热便是拉肚子,或者路上干脆无辜晕倒。是以,如今我连童生都不是。” 瞧着这模样,舒婉不禁手痒,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考都考完了,想这许多干什么,继续说。” 后面谢怀谦又给舒婉讲解了一下这朝代的科举。 大周的科举考试是从秀才试开始,也就是说,在考取到秀才功名之前,都不算科举,过了府试为童生,院试也过,才为秀才,成为生员。 而成为生员后可以凭借秀才功名进入县学或者府学进修,在这些官方办学中朝廷会委派老师给予生员正经的教导,还能学习君子六艺。 君子六艺项目繁多,于富贵人家兴许都是从小习得的本能,于贫寒出身的生员来说,县学府学所教导的六艺便极为重要。 舒婉听明白了,“所以你第一步要先考取秀才功名,而后进入县学或者府学,才能参加接下来的乡试?” 谢怀谦颔首,他心生向往道,“只盼有一日能早点考上秀才,进入县学听取先生教导才好。” 瞧着他没出息的样,大为不悦,“明年,必须考上秀才。” 谢怀谦一怔,想到如今跟着舒婉后他的运气似乎已经好转,便点头,“好。我定会努力。” 果然,在任何年代,都是要卷起来的。 将荠菜收拾完,烧一壶水用开水焯了,再清洗几遍,用刀切碎,磕上俩鸭蛋,放在油锅里一煎,那香味可真是绝了。 舒婉大口吃着饭,主食还是在城里时买的馒头。 吃完饭,夜幕降临,还好月朗星稀不是个雨夜了。 而在庆林县南城门外,舒家四口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仍旧带着忐忑不安。 昨日抢夺麦田后来的捕快果真是来抓人的。 幸好舒明月及早提醒,一家四口远远的跑开,才幸免于难。 他们躲在暗处看着流民奋起反抗,看着捕快衙役抓人,直到捕快直接出手杀了带头闹事之人,队伍这才消停起来。 县衙的人少又如何,但个个带着佩刀,凶神恶煞。 只是人太多,官府也不能全部捉拿,最后只抓了几个带头之人,其他人则驱赶到一处,由县衙的人盯着他们往县城而来,再送他们出庆林县。 而舒桂山并不敢这时候跟上去,反而带着妻儿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此时,大部队已经跟着衙役进城了,这时候外头几乎没了行人,让这些人穿过县城直奔北门,对县城的人根本没有影响。 县衙的人果然好算计。 可惜这会儿他们是没法进城,好在他们手里有金镯子,只到明天一早,他们就能进城了。 自此,他们舒家与那些人不一样了。 他们或许可以在庆林县扎根,用剩下的银子做一点小买卖。 舒桂山打算的很好,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家里人,不管是苗凤娇还是俩孩子,似乎都看到了希望,连饿着的肚子似乎都没那么饿了。 外头很黑,舒桂山带着家人走远了一些藏着,又从旁边的庄稼地里薅了一些未成熟的粮食,就那么凑合吃了。 天一亮,一家人趁着城门开启时便进城了,说辞都是现成的,“那几个村的流民?早一些时候的确一起,但那日他们哄抢农户庄稼,我们一家做不出这等事,于是便分道扬镳了。” 这话信不信的,守城门的人懒得掰扯,反正那大部队都过去了,就这么几个人也不怕什么。 但他们还是警告一番,如果惹事,那就不能怪县衙的人不客气了。 舒桂山点头弯腰道,“那自然,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待一家人进去城门,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家老小,可不正是他们徐宁村的村长一家人。 第59章 钱丢了 财帛动人心,因为一个金镯子,两家俨然成了死敌。 舒桂山瞧见村长一家之时便忿忿的呸了一声,“道貌岸然,不要脸。” 一个做工非常纯正的金镯子,去当铺来个死当少说能当个二十多两银子了。那可是他狠心卖女儿的钱,也是舒家一家人的救命钱,结果这见财起意的村长,前脚给他们做了见证,后脚就指使家人偷了他的金镯子。 他怎么敢! 苗凤娇也是恨的牙根痒痒,看着这家人就愤恨道,“要不是你们偷了金镯子,我们何至于丢下大福。” 想到舒大福,苗凤娇悲从中来,又嚎啕大哭起来。 眼见着村长一家要走,苗凤娇竟朝着村长一家扑了过去,“你们好意思走,你们还我的大福。” 舒桂山阻拦不及,愤怒的苗凤娇已经冲向了村长一家。 人即便在愤怒的时候也喜欢找软柿子捏,苗凤娇自然不敢朝着身强力壮的男人撒气,竟直接朝着村长的小儿媳冲去。 冲过去后一手薅着对方的头发,一手挠向村长小儿媳的那张脸。 “啊!救命啊。”村长小儿媳惊恐大叫。 村长一家反应过来,连忙拉扯。 “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啊。” 这边离着城门口本来就近,方才还叮嘱不要闹事,转眼间就打成一团,看门的士兵顿时恼怒,“干什么的,还不赶紧停手,再打都滚出庆林县去。” 一听这话舒桂山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拉拽苗凤娇,又朝几个士兵赔礼道歉,“我这便拉着她走,军爷息怒。” 然而悲愤交加的苗凤娇根本听不进去,兀自厮打,村长家人又冲上来帮忙。 舒桂山过去,用力拽开苗凤娇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够了。” 苗凤娇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想到舒大福,又开始哭嚎起来。 周围过路的人瞧着这两家人形容狼狈,对他们的身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才一夜的功夫,城外几十里处村子麦田被糟践之事已经传扬开来,不少人瞧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便道,“这样的人不配来咱们庆林县,怎么还不离开。” “就是,看着老实又可怜,竟干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都该撵出去才对。” 随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舒桂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当机立断,给一双儿女使个眼色,上前拖拽着苗凤娇就往城内走去。 徐宁村村长一家也在愤愤不平的怒骂舒桂山一家卖女儿的事儿。众人听的更是连连摇头。 徐宁村村长叹息一声道,“就因为我与老婆子当初劝了两句,就被他们一家人记恨上了。可此事本就是他们一家的过错,都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话一点都不假,当初那孩子的外祖一家于他们还有恩呢,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潸然泪下,“结果他竟然见钱眼开,为了一个金镯子将原配妻子所生的唯一女儿给卖了。可怜那孩子在那家里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最后却抵不过一个金镯子。” 过路行人原本听个热闹,没料到竟能听到这样的热闹。 有人听过也就过了,却也有人听见金镯子的时候动了心思。 “不过也难怪,那么大一个金镯子呢。”村长婆娘用手比划了一下,夸张道,“估摸着得有二两了。” 众人吸了口气。 几个年轻男子听着,对视一眼,飞快的朝着舒家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徐宁村村长只瞥了一眼,又垂下头来,唉声叹气的吆喝着家人收拾东西继续赶路了。 县城机会是多,但人员也复杂。 有钱是好事,但能守得住钱那才是本事。 若是本地人有依仗还好,若是身份明确的流民…… 徐宁村村长浑浊的眼中浮出一丝冷意,即便是死了也照样没人管。 昨日麦地里死去的那个半大青年不就如此,除了青年的母亲,谁还为那青年鸣不平? “追去吧。看你是不是能守得住。卖一个闺女一个镯子,镯子没了不也有第二个闺女吗。” 村长嘀嘀咕咕的,一家人收拾了破衣烂衫离开了。 就他们如今的情形,当地人避之不及,根本不会靠近。 舒婉一行人一大早趁着气温不高,连续走了四十里路,太阳正当午时才停下。 虽然有了骡车节省了力气,但骡子负重大,也需要休息吃草。 谢怀谦去附近薅了一些骡子能吃的草回来,谢怀慎又从袋子里摸出一把豆子,掺上一点点盐,放到一个盆里让骡子吃了。 趁着休息的空档,宁氏便拧开水囊让舒婉喝了一些,才道,“只能等会儿在做饭了,柴火不够了。” 逃荒在外,什么东西都紧缺,不管是柴还是水都要算计着用。 好在这一路平坦,走的也快,午膳过后不再休息,一口气走到天黑,大约走了八十里路。 此时距离随州府只剩下四十里路,明日早起赶路,赶在中午大约便能到达府城。 这一认知让两家人都很高兴,宁氏松了口气道,“希望能在府城安顿下来。” 这要是之前,宁氏兴许还不敢说这话,但是在庆林县时两家卖了些草药,得了几两银子,再加上原来家中的积蓄,要想在府城安顿下来也有了希望。 只是不知府城的官员能否让他们安家落户,否则还得再离开府城,找到接纳他们的官府。 谢怀慎也到,“等安顿下来我便去找份活干,总能养家糊口的。” 谢怀谦也道,“我能抄书赚钱。” 一家人看向舒婉,舒婉眨眨眼,“反正我是不干的。” 搁上辈子她尚且有文凭有能力去赚钱,到了古代她都沦落成文盲了,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她是不准备行动的。 毕竟就靠着空间里的存货她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唯一欠缺的就是一条强有力的大腿。 瞥一眼身边弱不禁风谢怀谦,舒婉忍不住叹息一声。 谢怀谦不解,“舒婉为何叹气?” 舒婉想实话实说,瞥见旁边的宁氏和谢怀慎,又将话憋了回去。 说些调戏谢怀谦的话还是避着人比较好。 当然,担忧也是真的担忧。 这两日听谢怀谦讲解《大周律法》,也明白虽然本朝民风较为开放,但对女人仍旧要求苛刻,也有妇人抛头露面经营生意,但困难也比男子经营困难上好多倍。 况且即便舒婉有心做买卖,在没有靠山之前,仍旧极为艰难。一个地痞流氓不可怕,一群地痞她也不怕,但地痞流氓背后多半有靠山,这靠山可能还有更大的靠山,一连串的利益相关,一旦你触动哪家的糕点,那么对方就不是一个人在与你对抗了。 如何生存下去,这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难题。 此时,庆林县北城门外,舒家四口看着高耸的城门嚎哭不止。 他们当了金镯子,但是钱没了。 第60章 省府 一家人的气氛很低迷,应该说极其绝望。 他们在城门口与村长一家分开后便往内城去了,一家四口原本想着先去当了金镯子,可谁知眼尖的舒桂山却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 为何跟踪他们? 他们有何值得对方跟踪的? 他们四口唯一值得人惦记的大概就是金镯子了。 他们也猜测出来是徐宁村村长干的,就是报复他们。 天煞的,那金镯子本来就是他们的呀。对方偷了他们的金镯子,他们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错了? 舒桂山当机立断,赶紧去当铺当了银子,力争之下,足足当了二十二两银子。 拿到钱,舒桂山首先带一家四口去吃了一顿,可惜因为形容狼狈,一些大点的地方进不去,只能去了小点的食铺,而后又找了间客栈,可没等他们付钱,他们就发现银子没了。 金镯子原本是放在舒明月身上的,当了银子后便由舒桂山保管,可没想到,客栈还没住上,银子就没了。 一家四口直接被撵了出来,他们便去报官,可银子在哪儿丢的都不知道,县衙的人不管不说,还将他们撵出了庆林县。 一家人嚎哭不止,门内守城的士兵却根本不闻不问。 舒桂山瞥了眼舒明月,吓得舒明月直接跪下了,“爹,您不要卖我,不要卖我,我们道府城去,到府城我出去给人打零工挣钱,爹,您不要卖我。” 此时的苗凤娇整个人都是绝望呆滞的,想到舒大福,苗凤娇道,“谁也不许卖我的明月,不许卖。” 一家人就此吵了起来,却也没能吵出结果。 即便舒桂山现在想回头去卖,守城的士兵也不会放他们进去了。 隔天一早,一家四口无奈之下只能准备启程,这一路又得逃荒乞讨。 恰在此时,城门大开,徐宁村村长一家也从北城门出来。 甫一见面,舒桂山便大叫一声朝徐宁村村长扑了过去,“老匹夫,你还我银子来。” 若非对方透露出去,旁人怎可能知晓他身上有那么多银子。 舒桂山恨的咬牙切齿,他本就年轻一些,动手的时候又狠,一拳拳的打在徐宁村村长的脑袋上。 徐宁村村长的几个儿子慌忙上前拉开,而后将舒桂山狠狠的打了一顿,“呸,你说是我们干的就是我们干的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事儿在这儿瞎咧咧什么。” 几个青年壮汉将舒桂山打了一顿,将他推开。 守门的士兵喊了两嗓子也就不管了。 “我们走。” 徐宁村村长一家走了,舒桂山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只觉人生绝望。 他浑身疼的厉害,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砸出血来。 他想进城,可守门士兵直接驱赶,“滚滚滚,不许再来庆林县。” 一家四口无奈,只能往北去,投奔随州府衙。 而谢家众人早起便出发,一路不停,晌午时分终于到了随州府城外。 大周的府城根据税粮数额分为上府、中府、下府。 随州府为博云省省府所在地,类似于后世的省会城市,不光有市政机关另有省级机关。 随州府税粮自然要高于二十万石,所以为上府。 只站在城门外,便能感觉出城门的高大巍峨,即便是守城的士兵瞧上去也非庆林县所比。 普通人站在府城外,便不由心生肃穆之感。 再观来往之人,无不穿戴整齐干净,陆陆续续有一些商人装扮的队伍进城,一派安静祥和欣欣向荣之态。 在此时,是平头百姓还是逃荒之人似乎一目了然。 两家人不由庆幸在庆林县时便收拾的干净整齐,这两日赶路虽然风尘仆仆,却也瞧着没那般狼狈。 两家人排着队伍上前接受检查,谢怀谦不由担心的看了眼舒婉。他记得舒婉射杀野鸭时使用的弓弩,在本朝弓弩一类的武器是不允许民间私自使用的。 这一点在讲解《大周律法》时,谢怀谦便隐晦的提醒过。 舒婉见他担忧面露不解,谢怀慎做出一个射箭的动作,舒婉摇头表示没事,谢怀谦这才松了口气。 待到检查两家人路引时守城士兵多检查两遍路引,又询问各种问题,谢怀慎看向谢怀谦,谢怀谦上前作揖拱手回答。 舒婉不禁面露惊讶,谢怀谦回答的滴水不漏,将逃荒原由也说的极其的高大上。 许是已经接到上峰命令,守城士兵当即便要带他们前去登记。 “你们来的也是时候,知府大人已经收拢一些城外荒地,只等你们到了分配地方开荒种田,按照朝廷旨意,开荒前两年可免税耕种。” 众人一听俱是惊喜,然而此等安排多是按照村子为单位安排,两家人既然脱离逃荒队伍,自然不愿再与那些人纠缠,如何愿意再去安家落户。 于是两家人又询问起在府城落户方案。 谢怀谦诚恳道,“我等虽也是逃荒而来,半路上穿越密林也通过卖草药换得一些银钱,无需麻烦官府,只求知府大人能收留我等入城安家落户,自会解决自身问题,日后不论人头税还是其他税,我等也绝不推辞。” 安州本就属于博云省境内,随州府为省府所在地,即便随州府知府不接纳,省府的布政使大人也会安排解决。 谢怀谦又引经据典,说出本朝开国皇帝所允许的附籍政策,说的守城士兵头疼不已,“你们自去与几位负责的大人说去。” 说完,对方领着两家人往城内一处屋舍而去,里头坐了几名官员,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流民安置所”。 舒婉便明白了,这是府衙专门设置了安顿流民的部门。 谢家由谢怀谦出面,狄家有长辈狄荣,便狄荣与谢怀谦进去,先进行人口登记,再进行问话。待两家人说出想法时,负责官员也是惊讶。 等交谈几句,负责官员看向谢怀谦,“可考取了功名?” 谢怀谦摇头,“说来惭愧,曾经考过两场,却因得病没能考完,如今还未考取功名。” 那官员听他言语,便出了几道题目,让谢怀谦当场作答,谢怀谦信手拈来,答的毫不费力。 这位徐大人起了惜才之心,只以为他原先没能考取功名是因为学时不够,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谢怀谦答的都不错,心中更为喜欢。 徐汇之虽然只是七品推官,却也正经科举出身中了举人才补的缺,读书人是否有真才实学还是能判断的出来的。 徐汇之小声与旁边同僚小声道,“是个好苗子。” 收纳流民虽然麻烦一些,但也能为辖区增加常住人口。 如谢怀谦这等流民,若能落户本州,待来日科举考试取得功名,那便也算随州府政绩。 而且到了他们这位置,看人的本事也有两把刷子,眼前的青年虽然瞧着瘦弱些,可眼神清正,不卑不亢,学识又扎实,说不得来日人家便能高中,再相见时恐怕都能成为他的上官。 所以日行一善,说不得就为自己铺下一条路,何乐而不为。 事情一下变得简单起来。 狄荣跟着蹭着,哪怕他只是个木匠,也顺利的得了批条。 “你们两家拿了条子便去府衙办理户籍便是。” 谢怀谦拿了条子,知道现在又有个问题摆在眼前。 那便是住宿的问题,没有固定居所,如何办理户籍? 第61章 奔波 谢怀谦二人在里头与官员谈话,外头等待的家人也是焦急难耐。 不过通过此事舒婉也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道女子即便再能耐,关键事上还是要与男子出头,除非家里成年男子没了,否则即便舒婉代替谢怀谦进去,对方恐怕都不将她当回事儿。 能当场发作吗? 舒婉敢发作,对方便能呼喊士兵将她围攻抓起来以谋害官员论处。 这是现实问题。 舒婉神色平静,黄彪这时靠近小声道,“在这边落户恐怕不容易,起码要有落户的宅院。” 舒婉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向狄广平,狄广平也不禁皱眉,“租赁房子估计也可以,但不是长久的法子,早晚还得买卖房产。” 闻言舒婉便询问起来,“那在这府城要买宅院大约多少钱?” 古代房价舒婉没有研究过,却也在以前看翻阅小说时听说过一事,便是宋朝时房屋价格昂贵,许多官员若想买房都得拿出全部家当。反之明朝房价便宜,据说几十两银子便能在京城买一座宅院。 大周许多情况瞧着与明朝相似,只不知房价如何了。 黄彪惊讶,却摇头道,“这我倒不曾知晓。” 舒婉顿时嫌弃,“你不是说对府城极为熟悉,这点小事竟也不知道。” 被嫌弃的黄彪登时语塞,他父母虽然早逝,但黄家以前也小有薄产,还真没为住宅操心过。 他老脸一红,“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说着他掉头就走,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狄广平瞥了舒婉一眼,犹豫道,“你们是打算买宅院?” 他想了想道,“虽然府城的院子价格我不清楚,但乡下和县里的价格我却知晓一些,在乡下自己盖房准备材料,可能几两银子就能盖上几间房了,县里的话,铺面大多是租赁,咱们就不说了,住宅大一些的院子咱也不考虑,就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南北各两间房那种,大约要三四十两银子。府城地价贵,房屋价格可能会翻倍增长。” 翻上一倍至少也要六十两。 而买宅子不光要出钱,还得在办理过户手续时向官府缴纳一定的税银,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如果不买,这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舒婉看向狄广平,“那你们家呢?” 此时谢怀谦二人出来,狄广平来不及回答,先迎上前去。 若无法得到官府承认,即便他们想留下也困难。 “如何?” 见众人迎上来,谢怀谦在瞧见舒婉时不禁脸庞微红。 狄荣哈哈笑道,“我们狄家这次逃荒真是运气极好,这次全仰仗二郎,我们才能在府城安家落户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又喜。 宁氏颇为激动,“当真是因为二郎?” “自然。” 徐宁村和永宁村虽然是紧邻的村子,但狄荣对谢怀谦的认知也只是在传闻中。这一路同行也有一段时间,谢怀谦表现出来的也如眼前这般。 但方才在两位大人面前,他都已经吓得浑身打颤,偏偏谢怀谦就能不卑不亢,从容自然,对答如流。那大人还现场考校一番,那神态分明非常满意,而后对他们落户也颇为纵容,很轻松的便给他们写了批条。 “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还会碰见其他相识之人,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停留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谢怀慎一提醒,众人忙反应过来,拉车赶驴,急忙往内城去了。 府城很大,即便是狄荣以前也只是住过一宿,并未仔细观察过,如今瞧着繁华的街道,都颇为感慨。 一行人干脆找了间客栈,将驴车和骡车都赶到后院去,又开了几间房。 为了节省花销,舒婉与宁氏一间,谢家兄弟一间,而狄家也是开了两间,狄荣带着孙子,狄广平带着妻子和女儿。 进了房间,身上也是灰尘扑扑,忙不迭的招呼小二要水洗漱。 洗漱一番又下楼去饱餐一顿,这才聚集在狄荣房中商量事情。 如今最为要紧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便是宅院问题。 在这方面舒婉经验为零,所以多数是见多识广的狄荣在讲,其他人在听。 最后决定,狄荣带着谢怀谦去官府打听落户消息,而狄广平与谢怀慎去找牙房打听房子的价格问题。 至于女眷,则暂时留在客栈休息,傍晚时分在集合商量事情。 如此说完,谢怀谦还看舒婉,担心舒婉多想。 哪知舒婉巴不得省心休息,干脆回屋睡觉去了。” 宁氏笑道,“你们前去吧,这一路舒婉护佑我们着实劳累,让她好好歇一晚。” 众人纷纷离去,舒婉却是倒头便睡。 再睁眼时屋内已经燃起烛火,窗外天色也暗下来,弯月悄无声息的挂上树梢。 宁氏就坐在烛火下,手中拿了一件衣衫正在缝补,许是因为烛火熏的眼睛不适,凝神伸手捏了捏眉心,将不适感驱逐。 似乎听见动静,她扭头看过来,笑道,“舒婉,你醒了,醒来就起来吧,二郎他们也已经回来,一会儿客栈伙计会送晚膳过来,咱们再商量之后的事。” 舒婉点头,起身穿衣,才洗了脸,外头伙计来敲门送来晚膳。 娘俩吃完,谢怀谦过来与她们说话。 瞧见舒婉,谢怀谦微微点头,与宁氏道,“咱们过去狄叔那边?” 宁氏笑道,“好。” 三人过去时,狄家父子已经到了,赵云娘与孩子并未参与。 谢怀慎似乎早就过来与狄荣已经说了一阵,此时眉头紧皱,似乎遇到难事。 第62章 房子问题 见他们过来,狄荣对谢怀谦道,“二郎,你先来说说吧。” 谢怀谦颔首,开口道,“官府对于住宅倒是没有特定要求,但落户时要有固定居所,是买还是租赁或典座院子都在我们自身。但若后面更换住址还得去官府登记造册,比较麻烦。” 那边狄广平也说了他们的调查,房价不算太贵,一座正脸两间房的院子也得要五六十两银子,租住便宜些,但需要月月缴纳租金,也是麻烦事。 于狄家来看,恐怕日后便要在府城讨生活。但谢家不同谢二郎要走科举之路,又有府衙大人夸赞,日后说不准真能离开此地往京城去。 所以这院子买还是不买,还得再行考虑。 说完这些也就散了,各家回去商量此事。 宁氏交代谢怀慎将房门关了,而后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钱袋,将所有银两都倒在桌上,“就这么多了。” 在庆林县卖了草药卖得九两,临走时买的米面是舒婉出钱买的,所以这九两并未挪动。 至于谢家原本家当,除去用在舒家的二两,还有三两五钱银子,所以如今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两五钱。 气氛陷入低迷,买院子恐怕不够。 谢怀谦道,“十二两应该足够典一处院子居住,等咱们攒够银钱再去买座小院。” 舒婉好奇,“这典房与租房有区别吗?” “其实是差不多的。”谢怀谦笑着解释,“租房需要按月交纳房租,但是典房不需要,在一定时期内虽然没有地契,我们也能一直居住。当然,如果房主需要赎回房子,那就另当别论。” 舒婉挺的皱眉,“那还是直接买院子比较好。” 想了想她手中的银子,约莫还有二十多两,算上谢家的也还差着一些。 舒婉回房拿了钱袋过来,“这是二十六两银子。” 谢怀谦是知道她当金镯子之事的,只瞥了一眼便推了回去,“要么咱们干脆先赁一处宅子,等攒够银钱咱们再行买院子。” 见舒婉不接,谢怀谦干脆拿起来塞舒婉手中了,“买宅院的事儿,我自然会想办法,我欠舒婉良多,不好再拿。” “是吗?”舒婉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这人也不知想到何处去,竟有些羞涩,不敢与舒婉对视,“这钱财便是你的嫁妆,嫁妆本就是女子的私产,你收着便好。” 他坚持,舒婉也不好强求,毕竟谁还嫌自己钱多啊。 将银子收好,也定好明日前去找租赁的宅院。 舒婉道,“那明日我与你一起前去。” 旁边谢怀慎忙道,“那更好,我这腿也不舒坦,正好休息一番。” 舒婉瞧了眼他的腿,啥也看不出来。 当下休息一晚,第二日吃过早饭,两人便与狄荣父子一起出门前去牙行。 路上谢怀谦给舒婉讲解了一番牙行,舒婉就明白了,牙行跟后世的中介差不多。 只不过古代的牙行有专门做房产生意的,也有专门做人口生意的。自然也有两者兼顾的牙行。 昨日狄广平与谢怀慎走了几家牙行,大体情况也有了了解,今日直接便去了这家牙行。 昨日负责招待的伙计瞧见他们一行人,忙过来招呼,“几位客官还是想询问租赁宅子的事儿?” 谢怀谦便道,“是,不过我们想着最好找一处挨着的两座院子。” “哎呦,这可不好找。”伙计说着进屋取来一本册子,然后快速的翻看起来。 然而从头找到尾也没找到格外合适的,“有一处虽然不是挨着,却也在一条胡同,院子也不大,不如几位一起去看看?” 众人对视一眼,只能应下。 一边走,那边伙计一边讲解那院子的优势,“后头隔了一条胡同便是热闹的街市,平常买生活所需也比较方便。” 又瞥一眼谢怀谦,伙计笑道,“不过这边距离书院远一些,要去书院恐怕来回费些时间,如果只是去一些私塾之类,倒是也有。” 舒婉本来就想培养大腿,闻言便道,“那书院在何处,小哥可知书院招收的标准?” 伙计原本就是随口一说,不料对方还真仔细询问,伙计也不介意多说几句,结个善缘。 “咱们府城毕竟是省城,独属于人自然也多,除了府学之外另有三家书院,但三家书院都在城南,远离闹市,较为僻静。若当真去了书院,也非日日能回家,多半是一旬休息一日,其他时间都在书院读书。”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不论府学还是书院,秀才这是最基本的。” 原本还带着一丝希望,一听秀才底线,谢怀谦的脸都涨红了。 这伙计也是会看眼色之人,瞧着谢怀谦神色便猜测到谢怀谦可能还未中秀才,便有些后悔多嘴多舌,接下来干脆不说了。只介绍一番房子周围便利之处。 没多久,众人便进了一处胡同。 胡同里烟火气息浓郁,站在胡同口尚且能听见妇人责骂孩子的声音。 伙计脸上笑意不减,带着他们径直往里头去了。 “这边几家住的人的确吵闹一些,但都是老实本分人。我所说院子都在里头,中间隔了两家。” 谢怀谦知道对方不肯再说,便与狄荣询问了其他问题,这伙计倒是好脾性,知道的都答了。 问及省府的官员,伙计低声道,“虽有不如意的地方,但也都算好官了。但知府在省府布政使眼皮子底下,自然要小心翼翼。” 如此一说,众人也明白了。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若府城官员不接收,他们便往更北的清河县去。没想到府城早已安排官员,又与两位负责官员交谈,觉得不错,这才准备留下。 如今听这伙计的话,他们虽然不能全信,却也能窥见一隅。 说着伙计停下,指着一处独门独院道,“这就是第一家了。” 第63章 你与二郎住一屋 随州府不比其他州府,还是省府所在地,居住更不易,一条狭长的胡同足足能有十几户。 而且这宅子也都是经过官府规划后统一修建,于是乎,院落在外面看来几乎大小一致。门楼与门楼间的距离也大致相同,这也说明内部结构也一般无二。 再看墙体,统一由青砖垒就,与庆林县大不相同,庆林县即便是在县里,许多房屋都还是泥土胚子建造的呢。 省府果然富有。 牙行伙计掏出一串钥匙,找到对应的编号咔哒一声开了门。 百姓人家没那么讲究,进门冲着的是一间屋子的一面墙,进去稍微走了几步,便能查看到这院子的全貌。 不能说是四合院,顶多算是二合院。 北面三间房不带耳房,门是开在西南角,冲着的是一间厢房,厢房北边是一间灶房,灶房与堂屋之间只有一道狭窄的空地。 至于东面,除了东南角上一个小小的茅厕,便什么也没有了。 许是因为长时间未居住,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再开了堂屋门,迎面便是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牙行伙计解释道,“这两间院子差不多都是这样,屋主着急出手,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掌柜的便做主买下来,若有人买,我们便卖掉,若是暂时周转有困难,那边租出去。然而,这边因为离着贡院有些距离,所以并不怎么好出手。这两座院子荒僻了其实也就三个来月,因为没人住才这般。待人住进来了,通了气儿,也就好了。” 他解释的时候众人便看屋内,可以说除了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吃饭的板凳都没有。 而且令众人惊讶的是,这屋里竟然是盘了炕的。 他们的家乡勉强算是南方,冬季湿寒,却没有盘炕,随州府靠北,竟也学了北地盘炕。 牙行伙计笑道,“炕这东西夏天的时候不明显,冬天的时候就知道好处了。这几处大炕烟道都是通的,冬天再检查一番也就能用了。” 说着又指着厨房道,“之所以厨房在这位置就是为了两边烧炕。” 如此解释众人也就明白了。 然而舒婉瞧着大炕,脑子里只回荡着三个字铁锅炖。 这可是东北的特色菜了。 只是如今的东北尤其黑龙江一带,还属于苦寒之地呢,清朝时期皇帝动辄给人流放宁古塔,就在那旮沓了。 但于舒婉来说,就是那铁锅炖比较稀罕人,等安顿好了,她高低得整上一桌。 想想穿越来后吃的饭菜,要不是她偶尔偷摸的给自己加餐,她真想再死一死。 谢怀谦说宁氏做饭一般,那是真的一般,菜也就清水煮一煮,黍米煮一煮,反正挺简单的,不过宁氏腌的咸菜好吃。 正乱想着吃的,舒婉察觉被人拉了一把。 一抬头就对上谢怀谦温和的双眼,“走了,我们再看看另一处去。” 与伙计所说不假,另一处宅院跟这处几乎没什么区别。 要说区别也有,第二处宅院再西边便没有了住户,而是一堵墙,离着胡同口的水井要远一些。 认真来说这宅院并不是很好,但接下来又看了几处,两家觉得还没这处好呢,虽然院子里杂草不少,好歹屋舍都是青砖黛瓦,也无破损的痕迹。 那伙计便笑,“因为那两处房产是我们牙行的,屋顶是特意修缮过的,这几处还有主,所以没人维护,自然看着不好。各有利弊,价钱也差不多,您两家可以商议商议。” 两家也没法再回去商议,住一晚客栈便多一份钱,稍微凑在一起嘀咕几句也就定下来要开始的两座了。 谢怀谦要读书,更适合安静,所以谢家选了最西边的那座,狄家做木匠的,则在隔了两座那家。 交钱写文书,再去官府备案,拿了钥匙之后,这院子也就是两家暂时使用了。 再写文书时舒婉还提了个醒,跟伙计道,“这院子我们暂时租赁着,待来日银钱凑手我们还是要买的。” 这附近的房子不好卖,伙计也高兴这话,当即答应,“没问题,我们先卖其他的就是了。” 送走伙计,两家人便匆忙回去退房了。 至于院子里没法住人? 荒郊野外都住了好几个月,谁还介意这个。 这边将门一关好歹就是自家了,不比住野外强? 回去客栈将房退了,又去后院牵了牲口,两家人就高高兴兴的搬去新的宅院了。 晌午饭宁氏凑合做了吃了,下午谢怀谦跟着狄荣去衙门办理一家人的户籍,而舒婉则去胡同口提上两桶水收拾宅院。 这边的井并非一个胡同所用,好几个胡同都是共用一口井。 井台也不像大户人家那样讲究,只在周围垒了一圈大青石,甚至还专门修了一条排水沟,在排水沟两侧则是一块块大青石板,不少妇人洗洗涮涮便在这边进行。 两家都是生面孔,舒婉一过去就引起了一众妇人的注意,便有人喊道,“姑娘,你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对方过于热情,让舒婉有一瞬间的怔忪,她惯常淡淡的脸上强行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来,“晌午才搬过来,我姓舒。” 说着话,那大嫂直接过来了,打量着舒婉啧啧称奇,“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呢。许亲了吗?” “我已经成亲了。” 大嫂目光落在舒婉头上,“成亲了?” 这嫂子瞧着舒婉一脸懵的模样不禁笑了,“你这成亲了咋还没换妇人头呢。” 舒婉一怔,艹,她哪知道,就这发型还跟着宁氏练习了好久呢。 “你是不会?嫂子可以教教你。”这嫂子见舒婉不动,便敲了一下自己脑壳,“瞧我,你家里亲戚也能教的。我姓魏,就住在胡同倒数第二家,有事儿可以过去找我。” 舒婉点点头,提着两桶水便走了。 身后一堆妇人惊呼,“这小媳妇好大的力气。” “可是她真的好好看。” 伴随着一众女人的惊叹,舒婉提着水回家了。 是的,回家。 这个词还挺新鲜。 舒婉默不作声的放下,此时院子里的杂草已被谢怀慎清理的差不多了,此时又勤快的将杂草堆到墙根下,对舒婉解释,“晒干了可以当引火用。” 舒婉恍然大悟。 收拾完院子,谢怀慎得了宁氏的指派出门去买柴火,粮食倒是还有一些暂时不用买,菜却要买一些。 宁氏道,“今日是入住的第一天,好歹做一顿好的庆祝一下搬新家。” 待人出门,宁氏又拉着舒婉的手问她,“你与二郎住堂屋西边睡房可好?” 与二郎? 舒婉脑子懵了一下。 第64章 同居一室 宁氏以为舒婉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不想才说完自己又否定这个想法,笑道,“你们夫妻还是睡厢房吧,那边似乎更宽敞一些,炕挨着窗户,冬天二郎读书也方便一些。” 似乎想到未来,宁氏不禁轻叹一声,“舒婉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舒婉很想说不如何,可如今能住的房间也就三间,她跟谢怀谦已经成亲,总不能再将谢怀谦撵去跟谢怀慎一屋。这么一来,宁氏也该知晓他们的成亲另有目的了。 瞧着宁氏这些天对她的态度,舒婉还真有些不忍心伤了她的心。 正待回答,谢怀谦回来了,与二人说了一番落户籍的事儿,又拿出黄册,舒婉的名字也在其列,已经被归属为谢家妇。 除了姓名年龄祖籍,还有住所和职业,与后世的户口本基本类似。 据谢怀谦解释,黄册不仅会在县衙存储,也会送往府衙与中央机构的户部存档,每十年更换一次黄册。而这黄册便是一家老小的身份证明,后期不论迁徙还是进行其他活动,都离不开黄册。 简单来说,没有黄册只有路引,依然没法在外行走。古代人口流动少,也是因为此。 古代更换户籍极为困难,若非长水县遭灾,省府要求随州府安置,恐怕想要更换户籍根本没可能。其他逃荒之人到此地后官府会在城外划定区域安置流民,据悉还会发放粮种,免税一年。而谢家和狄家为了避免与其他人再碰上,已然放弃这种优惠政策,此后便只能如城中百姓一般缴纳那种税收。 去其他的舒婉只简单听了便过了,这会儿她只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名字,不禁唏嘘,自此后她的荣辱便真的与谢家挂在一起了。 古代生存难,难于上青天。 瞧着谢怀谦,舒婉再说盼着他早死自己好做寡妇的话都有些心虚和不忍。 但凡他长的丑点儿,她兴许也就狠得下心了。 偏偏是个病帅哥。 谢怀谦瞄了眼舒婉,舒婉问道,“怎么?” 这一回谢怀谦却未向之前那样飞快扭头,反而脸色微红的瞧着舒婉道,“我们是律法承认的夫妻了。” 舒婉一张死鱼脸“哦。” 谢怀谦嗯了一声,旁边宁氏不禁轻笑,“那既如此,你俩就睡西厢房就是了,我这就去搬被褥,索性现在天气暖和,先铺着凉席,被褥等过些天我再慢慢准备。” 说罢,宁氏不再多问,非常勤快的去铺炕了。 谢怀谦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舒婉道,“母亲并不知晓我们的情况。我看过了,西厢房的炕不小,到时我们一人睡一侧便是了,等再打一张炕桌放在中间隔开,行吗?” 说完这话谢怀谦还紧张的看着舒婉,生怕舒婉不满意,呼吸都轻了不少。 实际上在他看来他是给了舒婉反悔的机会的。 但进城后舒婉一直没提,反而一直与他们一家一起讨论今后生计之事,那他便自动认为舒婉已经接受他成为她的丈夫了。 既然他们是夫妻,住一起也未尝不可,舒婉若还介意他这身体,便便暂不圆房。 也是她自己说的,那啥,所以他应该也不算自作多情了。 或许可以称之为日久生情? 谢怀谦想着,脸上不禁有些羞赧,这可非君子所为,忙收敛心神。 舒婉轻笑,“如果我还是不满意呢?” 谢怀谦瞪大眼睛,“为什么?” 舒婉揶揄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道,“你说呢?” 谢怀谦“??” “说好的以身相许呢?”舒婉说完转身进西厢房了。 她完全不知自己这句话的威力,已经将谢怀谦镇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以身相许…… 所以舒婉还是嫌他太弱了,没法圆房? 谢怀谦呆呆的看着舒婉进西厢房收拾东西,又看着母亲含笑出来收拾堂屋,又看着大哥拉着一车的柴火进门,又看着黄彪跟着进来…… 等等! “黄彪,你怎么过来了。” 一腔旖旎心思飞速飘散,心里霎时间充满警惕心思。 租赁房子时,黄彪便一直跟着,但安排房间的时候还真没想过黄彪的事儿。 谢怀谦警铃大作,以为黄彪直接跟着住进他家,当即便道,“黄公子,你住我家于理不合,我家院子也小,实在住不下。” 赶人的意图非常明确了。 谢怀慎和宁氏默不作声,不打算插手,只谢怀谦跟一只刺猬似的,守着自己的果子,不肯让他人靠近一步。 黄彪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经租了前面的院子,并不会来打扰你家。” 他的眼神带着嫌弃,既然瞧不上谢怀谦,他又怎会住进谢家。 当然,住进谢家的确近水楼台,但他也是有骨气之人。 再说了,就谢家的穷酸相他是真瞧不上眼,又怎么可能会留在谢家。 他如此回答,谢怀谦并未觉得不快,反而松了口气,“那边好,我兄弟二人与黄公子非亲非故,往后还是各自生活的好。” 谢怀谦说的直白,可惜黄彪只给他一记白眼便去找舒婉,“舒姑娘,我就住在这院子前头,若姑娘有所吩咐,只管大喊一声,我黄彪必定马上过来。” 黄彪现今看的清楚,舒婉并不想收他为徒,那么就多了解一下,兴许有朝一日舒婉能指点一两句,于他而言也大有裨益。 至于其他,黄彪已经决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街溜子,该好生找个正经差事来干了。 黄彪走后,宁氏轻笑,“倒是个难得执着的人。” 她看了眼自己儿子,虽然她作为母亲,也实在找不出除了脸好心善之外的优点了。 黄彪出门,谢怀谦紧跟在后头将院门忿忿的关上。 黄彪身材魁梧高大,谢怀谦身量已经不矮,黄彪却比他还高了半头,那一身鼓囊囊的肌肉,身上的短褐都快包裹不住。 对这一点,谢怀谦是羡慕和自卑的。 心里咬牙坚定跟随舒婉强身健体的决心来。 门合上,一回头,就看到母亲和兄长一脸忧心的瞧过来,谢怀谦脸一热,忙道,“我进屋去帮忙。” 他匆忙进了西厢房,宁氏母子俩叹息一声也各自回屋收拾东西。 谢怀谦进了西屋,对舒婉道,“明日起我便跟着你强身健体,如何?” 第65章 你怕我看? 舒婉看着他,突然笑道,“怎么,被黄彪打击到了?” 谢怀谦不敢与她对视,面庞微赧不愿承认,但黄彪那体格也的确一直在他面前闪现。 他张了张嘴,大胆与舒婉对视,而后问道,“莫非舒婉喜欢那样的?那我的确做不到。” 这话不乏丧气,却也是实话。 舒婉盯着他好半天没言语,谢怀谦终究不敢与她长时间对视,忙转身去铺炕席了。 炕席有些窄,是原来谢怀谦在老家时铺的,谢怀谦先随便铺下,又道,“我出去再给你买张新的。” 人还未出去,便被舒婉喊住,他僵住,却没回头。 舒婉却过去,将人拽过来,与他直视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谢怀谦的确好奇,却又不敢问,他抿了抿唇,左右不会是他这样的。 多少次舒婉都表示出对他这身体的嫌弃之情了。 舒婉轻笑,笑意直达眼底,映入谢怀谦眼中,让他心跳加速,那笑声似乎打在他的心口上,让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舒婉又笑,伸手挑起谢怀谦的下巴,说,“我喜欢,穿着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窄腰宽肩的男人。” 谢怀谦被迫抬头看着他,脸色更加红了,果然,他是不符合舒婉的要求的。 就在此时,舒婉又道,“当然,前提是这男人得长的好看。丑的我也不要。” 谢怀谦呆滞。 舒婉松开他下巴,说,“去吧,买张凉席再买张蒲苇席,这炕太硬了,我不喜欢。” 只可惜了她空间里的六七位数的床和床垫,没法在这古代用不说,还得铺草席。 谢怀谦胡乱应了,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去。 屋内门窗都开着,屋内不好的味道也逐渐散了。 谢怀谦出门一趟,回来带了一张崭新的大炕席,格外的大,另外还有一床褥子和一床薄被。 他解释,“这边席子都是为炕量身编制,铺上正好,至于蒲苇席,总归不如褥子舒坦的。” 被褥是新做的,他拿出去在院子里搭了晾衣绳晾晒上,又把凉席也给晾晒上。 傍晚时分,被褥都带了阳光的味道,铺上后松松软软,抱在怀里都很舒服。 谢怀谦非常勤快的将褥子铺在下头,上头再铺上炕席,如此再躺上去便没那么硬了。 宁氏正在做晚饭,好歹也是搬家后的第一餐,宁氏特意跟谢怀谦买了鸡鸭鱼肉,极为丰盛。 隔了两户人家的狄家也是如此,两家女人碰面的时候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日子虽然清苦,但第一顿再如何也要好好捯饬。 然而舒婉想起宁氏做饭的手艺,不忍心糟践了那些鱼肉,便过去道,“我来做一顿吧。” 宁氏一愣,舒婉便道,“就这一顿,明日我教您怎么样?” 没办法,教不会宁氏便要她自己动手,偶尔搭把手还行,若长期以往让她照应一家吃喝,她是真做不到。 宁氏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道,“好,明日我来,你指点我,今日我便在一边看着。” 舒婉手劲儿大,剁鸡切肉都极为麻利又迅速,宁氏一边仔细瞧着,谢怀谦过来在灶下烧火,“我来烧火。” 宁氏才想说让他去温书,又看了眼天色,外头已经擦黑,已经不适合读书了,便笑道,“也好。” 三口忙碌着,宁氏看的仔细,从起锅烧油到什么程度下锅,再放什么,再放什么调料都一一的往心里记。 逃荒路上调料几乎没用过,顶多消耗盐,谢怀慎买柴时顺便打了酱油和醋,其他的调料便没有了。 但宁氏就觉得舒婉做的不一样,与她以往做饭还是有一定差距。 一共做了六菜一汤,摆在灶台上香气弥漫。 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桌子吃饭。 饭做好了总不能在灶房吃吧? 瞧着也不像话。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谢怀慎去开了,竟是狄广平,肩膀上扛着一张桌子,笑道,“家里没有吃饭的桌子,我跟我爹下午便赶紧从邻居那儿买了些木材打了两张,顺便给你们这儿送了一张。” 谢怀慎不由惊喜,“这桌子多少钱,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这是送你们的。”狄广平将桌子放下,笑道,“咱们一路同行的缘分,原本就是我们沾了你们的光,若没有舒婉,我们一家也不能如此齐全的在省府定居,原想再多赠些东西,可惜如今条件如此,请你们别嫌弃就好。” 说完狄广平不给谢怀慎反驳的机会,赶紧离开去了。 谢怀谦摇头失笑,这狄家的确是不错的人家。 扛了桌子回来,干脆摆在院子里,饭菜摆上桌,一家四口或搬石头,或找合适的坛子坐下,再点上两盏油灯便开始了这搬家后第一顿晚饭。 宁氏给舒婉夹菜,笑道,“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讲究太多,都吃饭吧。” 主食是大米饭,饭菜俱是香气诱人,一家子吃的格外快活。 隔壁小院里,传来小孩的声音,“娘,好香的味道啊。” 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赫然是下午打水时提醒舒婉发髻的女人声音。 宁氏慢条斯理的用饭,直到吃完才对舒婉道,“舒婉,新家搬迁,一般来说都该送点东西去认认邻居,你认为该送点什么好?” 这样的传统倒也在理,不管古代还是还是后世,不少地方都有这样的习俗。 舒婉想了想道,“送糕点?” 宁氏点头,“那明日能否请你指点我做一些点心?” 舒婉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出门在外能多一些交情便多一些路子。 既然她与谢家绑在一起,宁氏也实在不擅长厨艺,那少不得她得出手了。 商量完此事,便收拾了碗筷,宁氏惊觉舒婉的饭量不是一般的大,心里也记住,做饭时必须多做一些。 谢怀慎烧了热水,全家都要洗漱。 连日来的奔波,众人身心俱疲,好好洗洗松快一下也好休息。 因着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只能拿了木盆打水在各自房中擦洗。 谢怀谦看着舒婉道,“你要不出去回避一下?” 舒婉不动,“你怕我看?” 谢怀谦脸蹭的就红了,半晌赌气似的转过身去伸手解开衣衫,“那有本事你洗澡时也别撵我出去。” 舒婉眉头一挑,好家伙,这人是跟她学会了这样说话? 第66章 天才级别 舒婉坐在那儿没动,就见那双修长的手指才搭在衣衫两侧便不动了,她提醒道,“怎么不继续了?你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了?” “舒婉。” 谢怀谦愤而转身,眼睛带着薄怒和羞愤看着她。 这让舒婉想到电视剧中被帅气多金的富家公子调戏的小媳妇儿,是不是就像谢怀谦此时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她大概也理解了富家公子的乐趣,有没有想法不好说,但有意思也是真的有意思。 古代男人还是太纯洁了,经不起一点撩拨。 舒婉佯装不知,“怎么?你洗就是了,我保证等我洗的时候不会撵你出去,说不定还会请你帮忙搓澡呢。” 谢怀谦“……” 在一些方面谢怀谦的确不如舒婉放的开,若两人是正经夫妻,谢怀谦或许觉得克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两人的关系…… 谢怀谦叹息。 他愤愤然将衣衫穿好,从炕头将床单扯开,找来两根木棍固定起来将整间厢房隔成两半。 “你既然不愿出去那便不出去。” 谢怀谦赌气一般进去,在里头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一会儿又听见水声。 舒婉问,“需要帮忙搓背吗?” 她站起来站在帘子边上,里头并没有点煤油灯,所以里头什么情形也看不清楚。 但里头人的动作一顿,整个人神经都紧绷起来。舒婉的性子他一直捉摸不透,无法确认舒婉会不会突然掀开帘子进来。 他目光落在那道薄薄的帘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舒婉,你如果真的过来,那我们以后便是真正的夫妻,你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帘子外的人没有说话,谢怀谦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既害怕舒婉掀开进来,又盼着舒婉能走出这一步。 舒婉的身形映在帘子上,看起来瘦瘦的,他已经想象到舒婉此时的容貌。 谢怀谦说,“怎么,你不敢了吗?” 舒婉不禁皱眉。 她的确有些不敢。 跟男人睡一觉也就睡了,但这男人别说睡了,就是看一眼对方的屁股,估计都得负责任。 所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谢怀谦的屁股更看不得。 “你洗吧,我出去凉快两块。” 脚步声渐渐响起,门也被开了又关上。 谢怀谦看着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察觉到他的手都在抖。 可随之而来是的一股苦涩。 她定是嫌他太弱了。 他低头看了眼,又呼了口气,也不差的嘛!等他锻炼起来,她就不能嫌弃他了吧? 谢怀谦身体不好,即便是夏日也不敢洗太长时间,将身上擦洗干净便端了盆子出来,利用剩余的水搓洗衣服。 “舒婉,你去洗吧。” 舒婉点头,“你不进来帮忙给我搓背?” 见谢怀谦怔住,舒婉轻笑,然后进屋,结果谢怀谦擦干手跟着过来,舒婉问道,“怎么?” 谢怀谦眼中全是怒气,“你不是说要我给你擦背?” 舒婉“……” 好家伙,还真是小瞧了他,看来以后调戏的时候得注意分寸了。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谢怀谦手抖的厉害,他自嘲笑了一声,衣服也没搓洗,干脆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中的月色了。 舒婉洗完将门开了,洗澡水倒进靠近墙边的水渠,看了眼衣服,正在犹豫,就听谢怀谦道,“明日再说了,睡吧。” 近三个月的逃荒已经令所有人精疲力尽,几乎挨着枕头,谢怀谦便睡着了。 舒婉透过窗户看着外头朦胧月色也不禁睡了过去。 这西厢房里的炕长度大约两米五,宽度也得有两米,两人各自占据一边,还真是互不影响。 翌日清晨,舒婉是被隔壁院子里骂孩子的声音吵醒的。 起床出来,谢怀谦正在院子里搓洗衣服,他手里的,可不正是舒婉的衣服。 瞧见她,谢怀谦有些尴尬,“我洗衣服顺手帮你一起洗了。” 舒婉哦了一声,语气平常,“多谢。” 宁氏正在做早饭,谢怀谦将衣服洗完晾在晾衣绳上,又走到舒婉面前作揖施了一礼,“舒婉,请你教我强身健体。” 眼前的男人似乎忘记昨晚的尴尬,看向舒婉时格外的郑重与严肃。 舒婉眨眨眼,不禁道,“怎么,你也要拜师吗?” 谢怀谦一怔,“你需要我拜师吗?” 舒婉乐了,“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令谢怀谦似乎想到什么,小声道,“你若想听,我私下里喊你师父可好?不然外人听见恐怕会说你闲话。” 舒婉心思一动,“那你先喊一声听听?” 眼前的男人飞快的瞥了眼四周,确定母亲在灶房,大哥去挑水,这才小声喊道,“舒婉师父。”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青年特有的低沉,舒婉竟觉得很好听,她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再喊一声听听。” 这回谢怀谦却不肯喊了,“哪有一次性叫完的,你还没教我东西呢。” 舒婉大乐。 谢怀谦不看他,老老实实站好,“我们开始吧。往后咱们早些起来练习可好?” 舒婉道,“随你。” 院子虽然不大,两人并排隔着一臂距离倒也不局促。 这才刚开始,舒婉也没打算教他多难的东西,便问道,“八段锦你听过吗?” 谢怀谦一愣,“听过,但是没见过。” 舒婉颔首,“那我们就从八段锦开始吧。” “这样吗?”谢怀谦头一次接触,似乎有些紧张。 舒婉瞧着,点头道,“行吧,动作舒展一些,人也放松,不要紧绷。” 舒婉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当过老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学生。古时候的八段锦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她教的也只是后世里流传开的版本。 动作缓慢,舒婉在前面做,谢怀谦就在后面学。 舒婉做的时候还讲解动作要领还有呼气吸气的频率,谢怀谦能领会多少她也不知道,大不了再来一遍就是了。 一遍做完,那边宁氏也将早饭做好,瞧着他们笑道,“不如先吃了饭再继续?” 舒婉已经饿了,她问谢怀谦道,“你学会了吗?” 谢怀谦点头,“会了。” 于是谢怀谦就给舒婉演练了一遍。 于是舒婉终于体会到学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感觉了。 人家,的确学会了。 第67章 谢怀慎受伤 八段锦本身就是古代流传起来的,当一个现代人穿着古风衣服做的时候还有点儿东施效颦的意思,但真正的古人做起来的时候又觉得很有欣赏性。 谢怀谦穿的仍旧是灰色短褐,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都能一点不差的做出来来,只有呼吸上还有一点不正确。舒婉相信她再提醒一下,谢怀谦就能做的很好了。 难怪宁氏说小时候的谢怀谦被誉为神童,果不其然呐,跟她这种考个大学都得死命学的人是不一样的。 谢怀谦做完,见舒婉没说话,便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看着舒婉道,“舒婉,我做的哪里不对吗?” “没有,做的很好,除了呼吸有个别不对的地方,其他做的很好。”舒婉感慨道,“你是天才?” 谢怀谦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出笑来,“小时候被誉为神童,但神童功力不及霉运当头。” 见舒婉挑眉,谢怀谦忙道,“当然,这一切似乎随着你到来变得不一样了。” 旁人或许还没法察觉,但是他自己却感受的一清二楚,身体虽然仍旧虚弱,但已经很少无缘无故的咳嗽,以前走上不久便气喘吁吁,气喘如牛几欲没命,来省府路上时他与舒婉并肩前行也能坚持下来,偶尔还能说几句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舒婉。 眼瞧着谢怀谦眼中的情绪越来越浓厚,舒婉忙道,“走了,吃饭了。” 才说开饭,谢怀慎便把饭桌搬了出来,还是在院子里吃。 早饭宁氏煮了小米粥,配上家里剩下的小咸菜,又烙的大饼,看不出手艺,味道还不错。 宁氏道,“午膳时舒婉你指点指点我。” 舒婉点头,“行。” 饭后谢怀慎正准备出门采购,黄彪却背着一捆柴过来,也不说话,放在门内人就走了。 谢怀谦脸色不好,干脆背起来直接奔着黄彪住处去了。 黄彪尚未走远,回头瞪他,“你这是干什么?柴又不是给你的。” 谢怀谦看着他高高壮壮的身体,虽然有些羡慕,但还是站的笔直,“我家舒婉不做饭,我家也不需要你送的柴,你拿回去吧。” 说着他往黄彪手里一塞便要转头,却又被黄彪喊住,“谢怀谦,你觉得你配得上舒婉吗?” 谢怀谦猛的回头,就见黄彪眼中尽是嘲讽,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但他昨日也问了舒婉,也明白自己欠缺在哪里。 若是以前他定是没多少信心,但他身体这段时间已经好转,他有种预感,他的身体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等他再锻炼的强壮,说不定就能达到舒婉的要求。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说不定就能达到了呢? 目光落在黄彪那张脸上,他心中的自信更多一分,舒婉是喜欢他的脸的,他看的出来,这一点黄彪就比不得他。 一瞬间,谢怀谦突然没了跟黄彪较劲的想法。 何必呢,他跟舒婉都成亲了,也在一张户帖上,不出意外他们就是一辈子的夫妻。 谢怀谦道,“不论我配得上配不上,舒婉都是我的妻子,我都是她的丈夫。” 说完谢怀谦不再多说转身便走。 黄彪盯着谢怀谦的背影,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那么他还能怎么在舒婉面前表现? 回到家,谢怀谦也没提刚才之事,舒婉也懒得问,正准备回屋,谢怀谦道,“我再做一遍,你再帮我看看?” 舒婉闲着也没事儿,便道,“那你做。” 还挺有毅力,就这身子骨做三遍……也行吧。 于是乎,谢怀谦又做了一次,这次动作更加舒展流畅,呼吸也对了。 舒婉赞赏道,“不错,以后每天早起至少做一刻钟。” 谢怀谦问,“只做这个?” “暂时是这样。” 谢怀慎出门买木材准备让狄荣帮忙打点家具已经出门,宁氏则出门去买针线准备缝补衣服。 谢怀谦则进屋,将一路带着的箱笼打开,露出里面的书籍来。 谢家的藏书算是多的,足足装了两口箱子,毕竟是从谢父开始积攒,与大户没法比,与普通读书人家比起来就好的多了。 “这些都是你科举要读的书?” 舒婉好奇的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顿时觉得头疼,繁体字不说还都是竖着,关键是没有标点符号断句,她根本不知道这写的什么。 “这只是一部分。”谢怀谦将书本暂时摞在自己睡觉那一侧的炕上,然后拿起一本书准备文书,见舒婉拧眉,他突然问道,“舒婉,要不我教你认字写字吧?” 舒婉“……” 上过九年义务教育还上过大学的人竟然被当文盲了。 谢怀谦说完并不避让,反而解释,“我明白,你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我不会问,你也不会说,读书识字起码能出门不一脸懵,你说对不对?” 他说完,就见舒婉眼神锐利的朝他看过来。 谢怀谦果然知道。 舒婉之前有几次也没刻意隐藏,就是看看谢家人的看法,有些东西她能藏着掖着,但关键时候有些东西没法藏着掖着。 比如弓弩,谢怀谦估计到现在也没明白她是藏在何处。 这是两人头一次谈论到关于舒婉的秘密之事。 谢怀谦温和道,“你不必担忧,你是我妻子,你的秘密我自然会守住,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懂一些,不至于被人蒙骗。” 舒婉抿唇,半晌点头,“行。” 谢怀谦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如今还没有书案,我先教你认字,等书案做好,我再教你写字。” 谢怀谦拿了一本千字文,舒婉勉强能认识几个字儿,后面大概出于记忆,舒婉竟然能顺下来大半。 谢怀谦便从头开始教她,舒婉学的也认真。 半晌,谢怀谦感慨道,“舒婉,我认为你也是个天才。” 舒婉“……” 活了两辈子头一回有人夸她是个天才。 这感觉,可真是不容易。 午膳时舒婉指点宁氏做了午饭,虽然与舒婉做的有差异,但也比原来好上许多。 饭后宁氏又熬了药给端过来,舒婉问道,“药还有吗?” 宁氏道,“已经没了,这两日让怀谦再去把脉开一些进补的药,我就算了。” 哪知舒婉却摇头,“不,您再去开一些进补的药,二郎就算了,他身体本身就没病症,何必再开药,不如慢慢强身健体。” 瞧着宁氏,舒婉突然道,“要不,您也一起练习吧?” 宁氏一愣,“我?” 舒婉点头,“是啊。” 宁氏张口,还未回答,突然见黄彪背着谢怀慎从外头匆匆进来,竟是让人打破了头。 第68章 谢怀谦发狠 “大郎!”宁氏呆滞一瞬,喊了一声大郎便扑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谢怀慎睁开眼,眼睛却被糊了血竟有些睁不开了,“娘,我没事。” 舒婉看向黄彪,“先送去医馆。” 虽说她有半吊子医术,但水平比蒙古大夫都要差,可不敢随意给人医治。 黄彪还笑,“看着严重,其实没事儿……” 话都没说完,就见舒婉一道锋利的眼神投射过来,“快点,不背就放他下来。” 黄彪抿唇,背着谢大郎便朝外走去。 谢家众人跟上去,这时候狄广平也过来了,询问起事情原由。 黄彪便将事情说了一番。 无非是附近胡同几个街溜子嘲讽谢怀慎是个瘸子,言语不好听,谢怀慎原本不与人为恶,爱说便说。可对方不依不饶,竟拿了石头朝谢怀慎招呼。 得亏谢怀慎下意识用胳膊挡了一下,不然脑袋破的得更厉害。 一行人很快到了后头街上,打听了医馆进去也把大夫吓了一跳,忙给清理医治。 大夫处理伤口时舒婉便在旁边观察,看的格外仔细,待处理完伤口,大夫道,“我再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每天注意换药。” 像这种伤,处理完了就是抬回去好好养着。 这次黄彪没再多言,老老实实的将人又背了回去。 一家人很沉默。 将谢大郎放下后,舒婉道,“你带我去见打人的那几个人。” 黄彪笑道,“估计早跑了,哪能老老实实在那儿让你找呢。” 舒婉看过去,“你只管带我过去,我想法子找他们就是了。” 谢家好歹也是她的家了,谢怀慎在家里存在感不高,一向是默默无闻只知道干活的老黄牛,这自家人被欺负,舒婉怎么可能会放过对方。 那是对方活腻歪了。 瞧着她神色,黄彪不敢言语,“行,我跟你一起。” 两人出门,谢怀谦也跟上来,舒婉道,“你在家守着兄长吧。” 在这一刻,谢怀谦深感无力,他瞥了眼旁边的黄彪有些不放心,宁氏道,“我来照顾,二郎你去吧。” 于是谢怀谦也跟了上来,顺手从家里拿了一根烧火棍。 黄彪嗤笑,谢怀谦一言不发。 舒婉瞥了眼黄彪,“你再冷笑滚远点儿,他是我的人。” 一瞬间黄彪瞪大眼睛。 谢怀谦心里却像绽放起三十多斤的烟花,绚烂无比。 他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拎着烧火棍说,“待会儿我在旁边也能帮忙的。” 舒婉不置可否。 这回换黄彪一言不发了。 谢怀谦看向黄彪的眼神都带着得意,看的黄彪想提起拳头将人打上一顿。 瞥了眼旁边的舒婉,黄彪好歹是按住了自己拳头。 走到前头一个胡同,黄彪道,“我就是在这儿遇上的,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舒婉“打听打听就是了。” 到底是省府,内城面积也大,像这边住的多半是小门小户市井之人,他们两家是这边的生面孔,狄广平父子俩魁梧不好惹,黄彪这人看一眼也知道不是好人。唯独谢家,老弱病残占个齐全,不被人盯上才怪。 具体原因许是像黄彪说的那般,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舒婉掏出一把铜钱,朝路边一个街溜子过去,二话不说露出里头的铜板,“方才在这打人的几个,你知道在哪儿吗?” 对方眼睛在她手掌上划过,“我带你们找到他们,这些都给我?” 舒婉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他,“找到人,剩下的都给你,当然,如果你使坏,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末世摸爬滚打那么久,虽然刚穿过来时人比较废,但这么长时间,舒婉偷摸的给自己进补了不少好东西,身体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强了许多。 身上原身的气质越来越淡,她原来的气势就越来越浓烈。 只后半句话,就将对方吓得不轻,有一瞬间就想反悔了。 可舒婉哪肯给他反悔的余地,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铜板道,“带路。” 此人年纪不大,名叫赵二,的确是附近的街溜子。 赵二看的出来对方不好惹,便呐呐的点头,原本起的其他心思也瞬间没了,忙不迭的带着三人往前面去了。 这边胡同狭窄,走过胡同到了一处稍微宽敞点儿的胡同,他指着里头一家酒肆道,“他们几个抢了银子后便往这处吃酒了,我是不能过去的。” 舒婉让黄彪过去看了眼回来朝她点头,舒婉便将剩下的铜板给了他。 赵二拿了铜板不敢停留,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谢怀谦道,“我们进去直接开打吗?损坏了东西会不会找我们赔?” 舒婉瞥他一眼,“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将人提出来打不就好了。” 提出来…… 谢怀谦呆滞,握紧棍子,咬牙道,“好。” 旁边的黄彪默不作声的跟上,舒婉道,“你只管认人。” 黄彪没吭声。 两人进去,不大的酒肆里倒是坐了好几张,黄成几个正喝着酒,突然瞥见一抹亮色,不由目露惊艳之色。 旁边三个也看到了,有人竟吹起口哨。 黄成站起来嬉笑道,“小妞儿,过来一起喝两杯啊。” 其他三个也纷纷哄笑起来。 舒婉看向黄彪,“是他们吗?” 黄彪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是他们,不过旁边那个瘦猴一样的不是,是那三个。” 这时黄成几个也看到黄彪,不由脸色一变,“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话才说完,舒婉过去,一把抓住黄成,将人举了起来,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砰的一声给扔了出去。 随后两人也是如此做派,待酒肆中众人回过神来,那三个方才出言不逊之人已经悉数被扔了出去。 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舒婉忙出来,就看见谢怀谦一棍子打在黄成的腿上。 舒婉只想说一声牛逼啊! 第69章 当不成大腿加倍赔偿 谢怀谦就是个书生,本身又体弱,举起棍子威力也就那样。 可人被逼狠了,也能激发出更不一样的力气来。 谢怀谦一棍子下去,黄成直接疼的哀嚎出声。 舒婉对谢怀谦的行为大为赞赏,而后信步过去,踢了踢黄成的腿,道,“哭什么哭,还没断呢。” 黄成哭声一滞,“真的吗?” “当然,你再敢嚎一声,我保证能断。” 舒婉说完,黄成却突然爬起来,他几个小弟也爬起来了,四个人警惕的看着他们三人,“兄弟们,给我上。留着娘们儿咱们玩玩,四个人怎么还打不过两个人了。” 这是完全忘了刚才是舒婉将他们扔出来的了。 旁边的小弟犹豫,“成哥,这娘们看着厉害,咱们跑吧……” “跑个屁,打。” 黄成一声零下,其他两个瞪眼握拳的冲了上来。 舒婉只等对方靠近再出手,哪知这时候谢怀谦突然站到她面前,提着棍子便要去打。 舒婉忙将人拽到一边,一脚踹在黄成的胸口。 那边黄彪也出了手,两人没一炷香的时间将三个人打的倒地不起,哀嚎不断。 看热闹的人也是惊奇不已。 打架常见,但如眼前女子这般能打的却是不常见。 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很少有说不许抛头露面的,可如此彪悍…… 众人目光不禁在谢怀谦与黄彪身上游移,似乎在猜测两位男子与舒婉的关系。 舒婉打完,谢怀谦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舒婉,“擦擦手。” 舒婉瞥了他一眼,将帕子接过来仔细的将手指头擦了,她擦的时候谢怀谦便警惕的看着那几个在地上哀嚎的人,生怕哪个会突然爬起来冲撞过来。 “他们不敢了。” 说话的人是黄彪,他目光落在舒婉手指头上一瞬,那手指看上去并不如寻常女子那般柔软白皙,反而像是干过重活的人,看来舒婉以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让黄彪看向谢怀谦的目光更加嫌弃。 舒婉这等大本事的人就该享福,而不是为生计操劳。反观谢家,老的老,残的残,病的病,实在不是好人家。 可惜舒婉并不听从他的意见。 他现在看眼前几人多痛恨,就有多后悔以前他的所作所为。 以前的他可不就如眼前人一般。 舒婉擦完手,将帕子扔给谢怀谦,信步走到黄成面前,一脚踩在他脑袋上,平静的问他,“以后还敢吗?” 黄成现在吓死了,忙不迭道,“不敢了,不敢了,女侠请饶了我们吧。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以后真的不敢了。” “记住你的话。”舒婉冷笑道,“我这人记仇,最好不要在这附近出现,否则我再看见你们,那可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了。” 黄成道,“不敢了,不敢了,以后不来这边了。” 舒婉挪开脚,伸手道,“医药费。” 黄成瞪大眼睛,他们挨了打还得反给对方医药费? “怎么,不乐意了,那我让你打我家人了?” 黄成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挨打,原来那瘸子竟是这家的人。他忿忿的掏出钱袋,“都在这了。” 舒婉拎起来,又走到另外俩人跟前,那俩喽啰哪敢反驳,忙不迭的将身上的一些铜板都拿出来了。 “女侠我们就这么点儿。” 多少的舒婉也不嫌弃,将银子拿出来,里头竟有二两多银子,钱袋扔回去,舒婉道,“滚吧。” 黄成等人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走了。 看热闹的人却突然有人鼓起掌来,舒婉一怔,那边酒肆的掌柜的却小声道,“那几个人是咱们这片儿有名的流氓,今日挨了打,估摸着有段时间不敢来了。” 掌柜的伸手邀请,“女侠不妨过来喝一杯,老头子请您了。” 舒婉摇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喝酒就不必了,况且我收拾他们是因为他们欺辱我家兄长,我们也只是为兄长报仇,如今仇已报,医药费我们也收了,其他如何便与我们无关。” 说完她抱拳,“我们先告辞了。” 三人转身离开,那掌柜感慨,“真是好人呐,几位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这儿找我。” 人群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不禁笑了笑,又回大堂坐下,与坐在对面的男子道,“看见那书生了吗?便是昨日我说的那个。” “这么凑巧?” 徐汇之点头,“我也觉得凑巧。” 他目光瞥了眼外头又收回来,笑道,“原本以为这书生已经难得大才,不料身边还有这等厉害的女子。” “人才向来不缺,到底是否有真才实学,以后看看便知。” 对于谢怀谦来说,亲眼目睹舒婉揍人,心情还是很激动的,瞥见黄彪不远不近跟着,谢怀谦便有意无意的离着舒婉更近了一些。 舒婉察觉出来,不由看他,谢怀谦淡定的看回去,露出一个他自认为舒婉会喜欢的笑脸。 果然,舒婉没多说,谢怀谦便道,“他们会不会再报复回来?” 这让他们不禁想到在庆林县时黄彪放的狠话。 谁知道黄彪非但没找来帮手,反而脑子一抽来拜师了,还一路跟着来到省府。 他们想到,黄彪自然也想得到,他粗声粗气道,“我已经改了,我今日出门便是在省府找零工干的。” 谢怀谦道,“找到了吗?” 黄彪抿唇,“早晚会找到的。” 谢怀谦嗯了一声,对舒婉道,“下午我打算去书肆瞧瞧,看看能否接到抄书的活计,好歹能补贴家用。” 舒婉有些意外,“抄书还能赚钱?” “自然。” 于是谢怀谦又给舒婉讲解了一番抄书的事儿。 总之这时代虽然有印刷术,但文人比较清高,但凡有条件的还是更喜欢手抄本,字迹好看,抄写工整没有错漏的,自然价钱也高。当然,印刷版本的也贵,如今的印刷术分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成本都高,一般来说印刷的比手抄的要贵,手抄中的佼佼者又更受欢迎,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比印刷的便宜。 谢怀谦有些羞涩道,“之前你送的那本便是手抄本中的佼佼者,《大周律法》反而是印刷版本。” 舒婉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买了两本书就花了四两银子。 果然古代读书难,不说科考时要交的保费和盘缠,就是寻常的笔墨纸砚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了。 舒婉看了眼谢怀谦,决定激励一下未来大腿,“那你以后可得加倍努力,不然今日为你所花银两,他日你都得给我加倍赔偿。” 谢怀谦懵逼“……” 还能这样? 第70章 谢怀谦逼问 “所以,少年啊,你得加油了。” 抛下这话,舒婉便推开院门进去。 宁氏正在院子里清洗纱布,见他们回来,便赶紧打量舒婉,她松了口气道,“没受伤便好,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得注意些为好。” 舒婉“那依您的意思,咱们挨了打便受着?大哥这伤也白伤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可宁氏却在听这话时红了眼眶,眼眶中泪光闪烁。 宁氏似乎想起在永宁村的那些年,因为谢怀谦的缘故,一家人受尽白眼,旁人只觉得谢怀谦晦气,又不敢靠近,于是便欺辱她与大郎。她好歹是二郎的母亲,为儿子也不会有怨言,只看着大儿时觉得心疼。 委屈受的多了,谢怀慎每回都会与她道,“娘,我没关系的。” 宁氏抹了抹眼泪,想起与舒婉同行的这些天,竟是难得的安稳。 谢怀谦瞧着母亲神色,心中难受,他开口道,“娘,那是以前,以后我们不能再如此了。” “你说的对。”宁氏将眼泪擦去,看着老二夫妻,心中满怀欣慰,“如今不一样了,二郎顶天立地了,又有舒婉在,我们不必在小心翼翼看人眼色了。” 舒婉神色柔和许多,看着母子二人道,“我既然嫁入谢家,那你们便都是我的亲人,我虽然不能与高门大户相比,但收拾个把流氓地痞还是不在话下的。为人一世,若整日战战兢兢,还得防着流氓地痞,那日子往后还怎么过。今日能欺辱大哥,他日便敢得寸进尺欺辱我等,倒不如一开始便收拾他们,让这周围的人都知晓我家不好惹,起步省下很多力气。” 这话宁氏赞同,欣慰道,“就是辛苦你了。” 说完,舒婉又询问了谢怀慎的伤势,只是伤口在脑壳上,人还没有醒。 宁氏道,“你们忙自己的,我照顾他便好,大夫说只要夜里不起高热,问题也就不大了。” 如今谢怀慎病着,自然没法再去做工,谢怀谦便有些心急,下晌便邀请舒婉一起出去转转,再往书肆询问抄书之事。 舒婉闲着也没事,便跟着谢怀谦一起出门,径直往后头大街而去。 这会儿的街市上人流不算多,谢怀谦与舒婉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书肆。 这边书肆门脸儿比县里的要大上许多,人也更多一些。有头戴儒巾,身穿生员褴衫之人,也有穿普通百姓所穿书生长袍之人。 与之相比,谢怀谦一身灰扑扑的短褐装扮,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舒婉瞥了眼那些书生,再看一眼谢怀谦,小声问他,“你有那种衣衫吗?” 谢怀谦抬头瞧了一眼,笑道,“有一身,当年去安州府参加府试时曾穿过,不过如今大概已经小了。” 舒婉颔首,想着谢怀谦这张脸若穿上那等书生衣袍,大概也很有味道。 谢怀谦并不知舒婉所想,而是信步找到掌柜的,询问起抄书之事,舒婉也没过去,便站在那儿瞧着书籍。 她所站位置恰好摆着一些游记话本,舒婉顺手拿起来翻看,忍着看繁体字的不适翻看几页。 好家伙,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言情小说吗。 这一本恰好是写一落魄书生与尚书府家小姐的故事。 一看开头舒婉便没了兴致。 旁边一书生把另一本递过来,“姑娘不妨看看这本。” 舒婉抬头看去,那书生一脸通红,见她看来,忙拱手垂眸。 舒婉没接,只道声谢便过去寻谢怀谦了。 待她过去,那书生才抬起头,旁边一书生便小声道,“名花有主了。” “可别再说,坏了人家名声。” 那边谢怀谦已经在掌柜的示意下写了一幅字递过去。 掌柜的看了,点头,“不错。” 接下来便是商谈抄哪些书,价钱如何,舒婉完全不懂,只听着谢怀谦与掌柜你来我往,最后谈好价钱。 抄书不同于其他,笔墨纸砚都由书肆提供,但书肆也不会白白让书生将东西带走,自是要留下一些银两作为抵押,后面交了书稿,核对无误,再将这银两还给抄书之人。 所有东西俱放在一个篮子里,谢怀谦小心翼翼的提着,又将棉布盖上,神色轻松道,“走吧,我们回去。” 直到出来书肆,舒婉才问他,“如今你不怕与人接触导致对方倒霉了?” “不怕。”谢怀谦难得的自信,“这么一路走来,与狄家也一直相处,他们都没有倒霉,而与其他人接触时对方也没有倒霉。说明我的霉运已经没了。” 他顿了一下说,“我如今信了你的话,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否极泰来。况且,我也猜测,旁人是否倒霉,也与对我是否怀有恶意有关。” 舒婉一怔,不由哂笑,“那我岂不是直接改变了你的人生?” 谢怀谦面色微红,“可以这么说。” “那你欠我的更多了。” 谢怀谦却没似往常那样,反而问道,“那如果我身体变得强壮,那你就愿意让我以身相许报答你了?” 这怎么报答,两人都知道,没吃过猪肉总听说过。 谢怀谦强迫自己与舒婉对视,也不给她回避的机会,“舒婉,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如非意外,我们便是绑在一起的蚂蚱。才到这边时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没有离开,那么以后便只能是我的妻子。” 舒婉看着他,突然觉得谢怀谦似乎认真了。 那么她呢? 是否对这男人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舒婉下意识的想回避,不想参与这问题的回答。 可才走了两步,衣袖却被谢怀谦拽住,他执拗的看她,非要一个答案,“是还是不是?” 舒婉目光下移,轻笑,“那你也得先能行才行。” 谢怀谦“……” 果然,论及脸皮厚度,他仍旧输了。 谢怀谦本能的想逃,却又强迫自己停住,眼睛直勾勾的看她,“你说的。” 舒婉“我说的。” 第71章 她要对我做什么? 一直到回家,谢怀谦的脸都是红的,进了院子,旁的话也不说,更不敢看宁氏,直接躲去厢房。 宁氏有些奇怪,“二郎这是怎么了?” 闻言舒婉将视线从厢房那儿收回,唇角勾着一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许是害羞了吧。” 扔下这句话,舒婉也进了西厢房,院子里,宁氏不禁一愣,接着又轻笑起来。 看来舒婉与二郎相处的还算不错? 她与二郎也喝了一段时间的药,她身上的病症不是一日两日,需要慢慢调理,虽十日短,却也有一点效果。而二郎年轻,好的兴许也能快些。这些天似乎很少听见二郎咳嗽了。 假以时日,是否就能如寻常男子那般了? 然而触及到堂屋,想到西边睡房里躺着的大儿,宁氏心里又是一痛。普通男子二十五岁孩子都得七八岁,而她家大郎如今却连妻子都没有。 但感慨一番也就罢了,以前她还以为两个儿子都得打光棍呢。如今最没希望的二郎都娶妻了,大郎兴许也有机会? 而舒婉进了房间,便见谢怀谦将篮子放下收拾东西,又下炕似乎要出门。 舒婉站在门口没动,谢怀谦道,“劳烦舒婉让一下,我好出去。” “出去做什么,不以身相许了?” 舒婉站在那儿不动,眼睛盯着谢怀谦,谢怀谦咬牙抬头带着薄怒,“你一定要我以身相许,我现在就脱了给你睡可好?” 舒婉一愣,眉头微蹙,“生气了?” “没有。”谢怀谦赌气道,“我如今就是不行,也没法满足你要求,你满意了?” 说着他侧身从旁边过去,仓皇逃窜。 舒婉后知后觉,这男人莫不是不好意思了? 但逗他,真的挺有意思。 谢怀谦再进来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神色平常的上炕,而后拿出笔墨开始研磨铺纸,准备抄书。 他动作的时候舒婉就在他旁边瞧着。 她就发现,谢怀谦从开始研墨神情就变得严肃,动作也极为细致。 纸张铺平,再执笔书写,一笔一划,都非常好看。 舒婉的目光落在谢怀谦手上,他的手指很长,却不似寻常读书人那般光洁,反而与她这双手相似,带了茧子。 这双手执笔一个字一个字落下,让舒婉忍不住随着比划也慢慢的描摹。 谢怀谦突然抬头看她,“舒婉,你要不要也学着写字?” 舒婉一点都不想学,但也知晓,要想生存下去,读书识字必不可少。 她无奈点头,“好啊,等你写完你教我。” 谢怀谦因为她的回答不禁欢喜,“好……” 还未说完,就听舒婉又添了一句,“这算不算红袖添香?” 谢怀谦平静的看她一眼,认真道,“算。” 说完,谢怀谦便不再搭理舒婉,认真的抄写起来。 抄书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一页纸上但凡抄错一个字,便要废掉重来。一般在交接时,书肆会多给一些纸张作为备用,但也就那么几张,多了损耗就得自己来了。而抄书的纸张一般都比较好,价格也贵一些,但凡自己搭上几张那都是件令人心疼的事。 而且谢怀谦还有个想法,若是能一次不差的抄写完,那么多出来的几张纸就能攒着自己用了。不然自己买纸,可舍不得买这样的纸张。 谢怀谦抄的认真,舒婉盯着他瞧,觉得认真工作的谢怀谦的确很养眼。 她闲着无趣,便拿起那本《大周律法》费劲的看了起来。 没看几个字,她便觉得头晕脑胀,可能她不是读书的材料吧。 她叹息一声将书放下,觉得非常的无聊。 可惜了,她空间里可是有不少书的,可惜没法拿出来。 她盯着谢怀谦,不禁想到早上时他说的话,也不知道他猜测出了多少。 闲着无事,那便睡觉吧。 再睁眼外头天色发暗了,谢怀谦仍旧坐在那儿奋笔疾书,偶尔会拿手揉一下眼睛。 舒婉凑过去道,“别写了,再写伤眼睛了。” 谢怀谦抬头看了眼外头天色,不由惊讶,“竟然这么晚了。” 恰在此时,外头宁氏喊他们吃晚饭。 两人收拾一下出去,就见宁氏已经摆好了饭。 谢怀慎已经醒过一次,只是头晕恶心,醒来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宁氏强笑道,“你们大哥会没事的,莫要担心。” 但不担心是假的,谢怀谦坚持先去看过兄长这才出来吃饭。 饭后宁氏进去,没一会儿又惊呼道,“二郎,你大哥起了高热。” 舒婉一听,对谢怀谦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谢怀谦想起路上他喝的那口甜滋滋的东西,稍微犹豫便进了西侧卧室。 舒婉回屋,从空间拿出那瓶曾经给谢怀谦喝过的儿童退烧药,估摸着倒在碗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粒消炎药,这才往堂屋去了。 谢怀谦是被磕破了头,失血过多,利用舒婉不多的医术来判断,其实就是有点儿脑震荡了,发烧估计也是因为伤口发炎。 所以甭管怎么着,先退烧和消炎吧,不然宁氏那身子骨还得熬坏了。 拿了东西进了堂屋,舒婉递给谢怀谦,谢怀谦母子俩虽然惊讶,却也不多问。 谢怀谦看着那碗里红红的有些甜味儿的东西,不禁抿了抿唇。他记得,那晚被灌下的就是这个味道的东西。 那次他退烧很快,那么这次大哥肯定也会很快退烧。 将药给灌下,舒婉又嘱咐宁氏明早再吃那一半的消炎药,这才跟谢怀谦出来。 月光清清冷冷,不知人间疾苦,舒婉叹息一声,在台阶上坐下,望着夜色出神。 不料谢怀谦也在旁边坐下,说,“今日的事多亏了你。” 舒婉没动。 谢怀谦又道,“若非是你,可能我们家受的委屈也就白受了,以前村里人因为我的缘故时常欺负我大哥和母亲,他们都不敢言语,生怕被村里撵出去无处安身。” 谢怀谦目中含着痛苦,“有时候我甚至想着干脆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又舍不得他们。在犹豫纠结之时,遇见了你。” 月色下,舒婉能将谢怀谦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细到一根绒毛。 谢怀谦呼吸都放缓,双手因为紧张微微的蜷缩下来,他从舒婉的眼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他在想,舒婉此刻在想什么呢? 她又会想怎么做呢? 舒婉的脸越靠越近,谢怀谦的呼吸险些都要凝滞。 恰在此时,谢怀谦突然脸色潮红,砰的一声朝后倒去。 谢怀谦晕了。 第72章 亲一下 谢怀谦往后倒时,舒婉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接住,不得不说谢怀谦是真的瘦,舒婉毫不费力的将人就能扶起来了。 瞧着他紧闭的双眼,舒婉有些迷茫。 她做什么了? 她不过是想看看谢怀谦的睫毛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长,这男人怎么就晕倒了? 一口气没憋过来才晕的? 难不成是以为她要亲他,所以太紧张了? 舒婉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谢怀谦的腮帮子,可惜人还是没醒过来。 舒婉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直接朝屋里走去。还别说,这男人是真的瘦,不知道有没有一百斤,这身上全是骨头,得亏脸上没瘦的吓人,不然真的美感全无。 然而此时宁氏正从屋里出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她忙抬起胳膊挡住一张脸,脸上却露出哭笑不得的笑意来。 难不成如今年轻男女相处时变得如此了? 压根没往谢怀谦晕倒上头想。 见人进去了,宁氏才慢吞吞出来,喊了一声,“舒婉,你大哥退烧了,你跟二郎好生休息便是,不用担心。” 舒婉开了门应了一声,又嘱咐道,“您不妨也休息,过上三个时辰再摸他额头,如果还烧,您过来找我拿药。” 宁氏笑着应了,舒婉又嘱咐道,“只此一次。” 宁氏一愣,当即点头,“我明白。” 待人进了堂屋,舒婉才将门合上。 她会不会担心谢家会将她的秘密说出去? 以她对谢家人的了解他们不会。 即便真的说出去也不怕,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况且,杀那么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至于以后,生老病死的,她也无法参与,她空间里的确囤积了药品,却是为着自己苟活存的,可不是为了救治这个救治那个准备的。 关上门,回头,就发现谢怀谦飞快的翻身转过去。 舒婉不禁笑了,她脱鞋上炕,看着他道,“怎么,现在知道害臊了?” 谢怀谦将脑袋蒙在毯子里装死,坚决不肯将脑袋露出来。 天煞的,竟然这样丢脸, 不管舒婉是何种心思,方才他晕倒都足够丢脸,早上才说身体大为好转,没想到晚上就出这种事。 “热不热?” 舒婉凑近蒙着的脑袋,伸手扯了扯,结果扯不动,舒婉轻笑,“这是害臊了?你知道你是怎么到炕上来的?” 谢怀谦更不开口了。 舒婉又道,“我抱上来的。”光说不算,舒婉还描述了一下,“一手托着你的腿,一手穿过你的腋下……” “你别说了。”谢怀谦急急忙忙的阻拦她,又慌里慌张的将毯子扯下来,满脸通红,根本不敢看舒婉,“舒婉,你别说了。” 真的要丢死人了。 夏季炎热,在毯子里闷了这么一会儿,谢怀谦脸上的红晕宛如天边霞光。 舒婉看着他如此形态,心口还真莫名跳动两下。 她微微喘息两声,下炕去烧水洗澡,“你起来缓缓,一会儿洗澡。” 结果舒婉出去,谢怀谦又跟着出来。 舒婉不解,“怎么?想在这儿跟我亲热?” “你!”谢怀谦瞪大眼睛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舒婉笑,“那怎样?” 谢怀谦满脸通红移开视线,看着外头漆黑的夜,半晌才坐到板凳上开始打火折子,“你再这样……可不行。” 舒婉“哦。” 谢怀谦瞪她,“你出去好不好,我给你烧水。”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就知道今日没法再逗了,于是便点头出来。 堂屋里宁氏已经睡下,院子角落里一阵虫鸣。 舒婉无聊,便回屋从空间掏出手机看了一个视频,外头就响起脚步声。 舒婉忙将东西收起来,谢怀谦此时推门而入,“你先洗,我就在院子里。” 放下东西谢怀谦便出去了,舒婉看着那木盆忍不住叹气,别的不说,洗澡是真的不方便,浴室高低得安排起来。 等谢怀谦洗澡时,谢怀谦也懒得撵舒婉了,自己扯上帘子就那么洗。 可等他洗完发现舒婉已经睡着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遗憾。 这是难得能观察舒婉的时候。 白日里与她在一起时谢怀谦根本不敢与舒婉对视,她的眼神太锋利,每次谢怀谦看过去时总忍不住想挪开视线。 也只有此时,他才敢如此大胆的看着她。 原来舒婉也有如此柔和的时候,一双眼睛闭上了,人也显得柔和许多,将浑身的刺都收敛起来。 然而很快谢怀谦又记起舒婉三番两次调戏他的事,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来,“你怎么能那样呢?为何你能如此大胆?” 睡着的人自然不会回答。 谢怀谦叹息一声忍不住凑近,又生怕吵醒舒婉,可以屏息凝神,他目光看着舒婉的眼,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唇…… 喉咙不由一紧,口舌也有些发干。 谢怀谦飞快的又往后退了退,却又忍不住再朝前靠近。 如此反复,心思纠结,竟一时做不得决定。 恰在此时舒婉突然翻身了,吓得谢怀谦飞快的跑回位置躺下装睡。 然而那边似乎又没了动静,谢怀谦不禁纠结,要不要趁着这机会再观察一下舒婉,白天她醒了可就再没了机会。 心里突然又冒出个小人在斥责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所为跟个登徒子有何区别。” 心中另一个小人又冒出来反驳,“我与舒婉已经成亲成了夫妻,既然落户时她未离开,那便是默认了这夫妻关系。做为丈夫看自己妻子有何不可。” 这理由似乎又说服了谢怀谦。 谢怀谦蹭的又爬起来,轻轻的躺在舒婉边上,侧身,看向舒婉。 只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与舒婉侧对时,原本闭着眼睛的女人,却突然间睁开了眼。 一刹间,谢怀谦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一万个念头从他眼前飘过。 他恨不得立即死上一死,也比在这时候被人抓包来的体面些。 谢怀谦下意识便想逃离,然而一条修长的腿却搭上他的腿,让谢怀谦想要逃离都不能,舒婉突然凑近谢怀谦,亲了过来。 第73章 真亲了 谢怀谦紧张的像新婚之夜的小媳妇,心跳如雷,好歹没再跟之前一样将自己憋过去。 他紧张的等着这个吻落下,双眼却也没再闭上,反而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女子的靠近,可舒婉却在他跟前只剩一指的时候停下,然后问道,“紧张了?” 接着舒婉便笑了起来,胸腔都跟着震动。 她翻身仰躺在那儿,扭头去看谢怀谦,“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 谢怀谦虽然不明白这词的意思,却觉得舒婉是在逗弄他,顿时又气又恼,干脆翻过身去,“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逗弄的太狠,接下来几日谢怀谦都有些不愿搭理舒婉的样子。 倒是每日早起打上两刻钟的八段锦,直到身上出汗没了力气才停下,早饭后便开始抄书,偶尔还会去挑水。 当然,谢怀谦挑水,两个水桶半桶水都挑不起来,可是被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笑了一回。 舒婉还跟他道,“不然还是我去打水吧。” 谢怀谦也不答应,哼了一声直接挑着水桶走了,他宁愿让陌生人嘲笑,也不想让舒婉嘲笑。 舒婉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虚,但这心虚也就那么一指甲盖那么大,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逗他,谁让他这么好逗呢,换个男人试试?估计早就不成了。 他不吭声,舒婉也就不逗他了。 如此相处几天,谢怀慎都能起床走动了,谢怀谦似乎都没原谅舒婉。 晚上谢怀谦洗澡时舒婉便小声问他,“谢怀谦?” 里头的人没应声,身形却一顿,明显在等着她说话。 舒婉笑道,“还生气呢?” 谢怀谦又不肯承认,“没有。” 舒婉就继续问,“那要不我给你搓搓背赔罪?” 眼前的帘子虽然单薄,却也遮挡住了两人,谢怀谦突然将帘子拉开,舒婉直接与他来了个对脸儿。 眼前的男人消瘦的只剩排骨架,毫无美感,舒婉没了再看的心思,眼睛却忍不住往下瞄,谢怀谦飞快的捂住,脸色涨红,一把将帘子又拉上了。 两人都沉默了。 待两人都洗完躺下,舒婉看着已经朝另一边佯装睡觉的谢怀谦,又开始嘴贱,“害羞了?” “舒婉。”谢怀谦猛的坐起来,满脸恼怒的看她。 舒婉笑,“不是你自己拉开帘子的吗。放心,天太黑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怀谦气呼呼的躺下,更不肯跟舒婉说话了。 舒婉叹息一声,“你说就这么过日子多无聊,总得有点事情做吧。” “那你就来逗我。”谢怀谦愤愤不平,“你明明没有跟我好好过日子的心思,却偏偏来招惹我,舒婉,你没有心,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谢怀谦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在来省府的时候舒婉没离开,那就该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上说着撩拨他的话,却什么都不过心,只是逗着他玩。 他再弱也是个男人,哪怕现在还不行,他也是个男人。 谢怀谦是有些委屈的,背对着舒婉道,“如果你仍旧没想跟我好好过日子,那就不要来招惹我,不然……” 舒婉平淡的声音传来,“不然怎么样?” 谢怀谦又坐起来了,看着舒婉说,“不然等我身体好了,就是我们圆房之日。” 舒婉点头,“行吧,前提是你先行了再说。” 屋里安静下来,谢怀谦不知舒婉睡没睡着,反正自己是被气的睡不着了。 就是这语调儿,将这种事儿看的极为平淡,似乎圆房不圆房她也无所谓。 可怎么能无所谓呢,两人圆了房就是真正的夫妻,以后是可能生孩子,多了牵绊的。 谢怀谦提醒道,“一旦圆房,是可能会怀孕的,以后多了牵绊,你想走都走不了了,我虽然想与你做正经夫妻,但也想提醒你考虑清楚,就当是给你给我的一个机会。” 没等到舒婉的回答,谢怀谦像虫一样蠕动几下,说,“睡了,睡了。” 于是他睡了,舒婉睡不着了。 舒婉觉得,似乎跟谢怀谦做夫妻也不错。 谢怀谦只要胖上去,锻炼好了,有那么一张脸应该也挺好睡。实在是养不好,以后他没了,她也能继续当个快活寡妇。 至于离开谢家,她如今已为谢家妇,她离开还能去哪儿呢? 还有,她当真对谢怀谦没有一点感觉吗? 如果没有恐怕也不会这么撩拨她了,闲的吗? 但喜欢这个词又让舒婉觉得陌生,也觉得恐惧。 末世里的爱情透着算计,在古代呢? 目前来说,谢怀谦还很纯粹。 可谁又能掌控的了以后的事儿呢。 舒婉搓了搓脸,走一步看一步吧,该睡的时候就睡,大不了以后换一个。 天亮后,谢怀谦似乎恢复如常,跟舒婉点点头,便出门打水让她洗漱。 回来时宁氏喊住谢怀谦,“你与舒婉是闹矛盾了?” 谢怀谦摇头,“娘,我们没有,您不用担心。她只是对咱家还没有归属感,等慢慢的就好了。” 闻言,宁氏轻轻点头,叹息一声,“她在舒家日子过的不好,受了不少罪,有担心也是应该的,我和你大哥到底隔了一层,你与她是夫妻,多关心关心她,莫让人冷了心。” 听着母亲的话,谢怀谦很想说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可想到才见舒婉时她瘦弱的样子,心下又觉得心疼。 他点头应了,端了木盆进屋,声音都柔和许多,“洗脸了。” 舒婉点头,过去洗脸,谢怀谦就在旁边站着。 舒婉抬头看他,谢怀谦忙转过身去干别的了。 饭后谢怀谦仍旧抄书,抄了几日书之后那篮子里已经放了一叠了。 按照谢怀谦所说,这字迹都是馆阁体,时下科考都是要用这种笔迹。 舒婉虽然不懂书法,却也看得出这字好看。 哪知谢怀谦自己还不满意,摇头道,“我的字还是缺了力道。” 舒婉不解,谢怀谦便举起瘦弱的手腕道,“这里力道不够,写出来的字不够有力度。” 舒婉动了,“那就练吧。” 谢怀谦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天我觉得身上松快许多,是该加强练习了。” 舒婉看着他这笑,突然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凑过去亲了一下。 这下是真亲,谢怀谦也是真的傻眼了。 第74章 主动出击 舒婉亲完,看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谢怀谦道,“傻了?” 谢怀谦眨眨眼,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眼前女子略微有些凉的温柔触感。 他抿了抿唇,问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舒婉挑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以后就是真的夫妻。” 舒婉笑了,“不早就是夫妻了?难不成我还能跟你和离出门?既然不能,倒不如就安生的先跟你过着,等哪天过不下去了……” 她故意不往下说,反而问谢怀谦,“你说如果咱俩真过不下去了,我会怎么样?” 不知为何,谢怀谦突然想到两人头一次见面时舒婉说起将舒大福废了兄弟的事儿,不禁胯下有些凉,本来就没动静的兄弟似乎更老实了。 “怎么样?” 舒婉抬头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噶了你,然后自己做寡妇。” 她说的轻飘飘,却也不全是假话,她有好多种法子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对上她的目光,谢怀谦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随后他又放松下来,她说的是过不下去的情况,他又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他们一定能过的下去的。 谢怀谦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好。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直接噶了我。” 现在他明白了,噶了就是杀了。 懂了! 舒婉对他的识趣比较满意,点头道,“那以后我是不是能随便撩了?” 谢怀谦羞愤而逃,这次是真的害羞了。 自家娘子太大胆,每天都要撩拨我,怎么办? 谢怀谦脸皮薄,吃早膳时那一张脸都没恢复正常,而且眼睛完全不敢与舒婉对视。 但瞧着两人相处的情形,宁氏却松了口气。 不难看出谢怀谦心情不错,要不然黄彪来时也不能给个好脸。 黄彪过来时拎着一块肉,估摸也得二斤重了,“我找到活了,按天发放工钱,好歹你们是我省府认识的第一拨人,就跟你们一家一起庆祝一下,行吗?” 他说话时看的是舒婉,很明显将舒婉放在谢家主人身上。 舒婉并没什么意见,黄彪现如今又没缠着拜师,只做同乡相处并无不可。她便去看谢怀谦和宁氏。 宁氏也不答,去看谢怀谦。 谢怀谦瞥了眼舒婉,大方道,“行吧。” 傍晚还是宁氏掌勺,打下手的人却成了黄彪。 以前的黄彪不干正事儿,打交道的人都是三道九流之人,练就的嘴皮子还是不错。跟宁氏在灶房配合做饭,相处的还真是不错。 谢怀谦还在抄书,听着那边的动静不由酸了,“就靠耍嘴皮子哄人。” 舒婉还在研究《大周律法》,闻言将书本放下,看他一眼,“就怕有些人嘴皮子都耍不好。” 谢怀谦笔头一顿,一滴墨落在纸上,一张纸就这么废了。谢怀谦心疼不已,忙把笔放下将纸张放在一旁,不满道,“嘴巴再会说又如何……” “听着好听啊。”舒婉靠在那儿笑,“不然你说句好听的我听听?” 谢怀谦“……” 他脸都憋红了,好半天支支吾吾道,“你长的很好看。”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谢怀谦恼羞成怒,“那我不说了。” 舒婉敛去笑容,凑近他,“我觉得说的挺好听的,你可以再说两句。” 然而谢怀谦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晚饭做好,黄彪还特意去将狄荣父子俩请来,又打了二斤酒。 索幸菜不少,于是宁氏干脆又将赵云娘母子三人给喊了过来,女人单独在炕上坐了一桌。 乡下人家没那么大讲究说男女不能同屋之类,那边男人就在那儿喝酒划拳,女人则吃饭吃菜。 这时候黄彪端了两碗酒过来,递给舒婉道,“虽然不能拜师,咱们勉强也能算同乡了,日后咱们在这儿就都是熟人,咱们喝一个?” 舒婉看着黄彪,对他看法倒是改观不少,正待伸手,黄彪手中那一碗却被谢怀谦接了过去。 迎着两人的目光,谢怀谦道,“这酒我替舒婉喝了。” 根本不给旁人阻拦的机会,谢怀谦已经仰头将一碗水酒咕咚咕咚的咽下去了。 舒婉扶额,不禁看向谢怀谦,“你还好吗?” 谢怀谦打嗝儿,“还好。” 说着又摇晃着回去坐下了。 宁氏担心道,“他哪里会喝酒……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呢。” 舒婉眉头微蹙,所以谢怀谦是故意过来喝这酒的,这是不想让她跟黄彪喝酒? 舒婉哭笑不得,这还没怎么着呢,醋劲儿就这么大,等成了真夫妻那不得变泡菜了。 不过黄彪诚心过来敬酒,不喝也不好。 干脆朝谢怀谦道,“二郎,我想喝酒,你给我倒上一碗。” 谢怀谦扭头看她,一张脸因为饮酒已经绯红一片,煞是好看。 若非人太多,舒婉都想再调戏两句。 眼下只能眼眸沉了沉,“我想喝酒。” 谢怀谦慢吞吞的站起来,拿了一只粗瓷碗给倒了一碗,亲自端过去,“味道一般般。” 舒婉点头,跟黄彪遥遥示意,这才端着大口喝了。 就一个感觉没劲儿。 哪有后世的酒好喝。 喝起来跟喝水也差不多了。 其实她还真挺稀罕酒的,改天从空间倒一点儿。 酒喝完,黄彪也不再多说,回屋饭桌上与狄荣父子继续喝酒。 谢怀慎兄弟俩一个病着一个体弱,都只能坐在那儿看着,期间谢怀慎还询问了几句黄彪找了什么活计。 黄彪笑道,“车马行给人扛货。” 狄荣笑道,“真看不出来你会去干这等累活。” 闻言黄彪叹息一声,“以前是不知为这些事烦恼,我舅母人再差也没缺了我吃穿,真的出来自己过日子才发觉过日子多么辛苦。” 说吧,黄彪又看向谢怀谦道,“谢兄弟,明日能否请你帮忙写一封信我好让人捎回庆林去,好安舅舅的心。” 谢怀谦一愣,没料到黄彪会请他帮忙,惊讶过后也没犹豫,“自然可以,明日午时或者明日傍晚,你过来便是。” 如此说定,气氛似乎又活泛一些。 酒席散了,谢怀谦兄弟俩将客人送出门去,黄彪喝的有些多,待到了门外看狄家父子走了,才伸手在谢怀谦肩膀上啪啪拍了两下,说,“若有一日你欺负了她,我定会打的你爹妈不认。” 他也不管谢怀谦是否不悦,大手一挥,“走了。” 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了。 谢怀谦看着人影越来越淡,他将门合上回去西厢房。 烧水擦洗,又一番洗漱,这才上炕。 舒婉正靠在炕上愣神,谢怀谦突然在舒婉旁边坐下。 他身上残留的酒味已经没了,人显得很清爽。 舒婉往旁边挪了挪,大夏天的靠着太近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哪知她一挪动,谢怀谦也跟着挪动,清爽的气息仍旧萦绕鼻端。 舒婉觉得谢怀谦这是在勾引她。 然而对上谢怀谦的眼神,又明亮的要命还带着一丝丝的迷茫。舒婉都要为自己乌糟糟的想法可耻了。 这么瘦的病美人她都能起心思,她难道是什么禽兽? 舒婉干脆不动了,不解的看他,“怎么?” 谢怀谦脸颊绯红,双目看着她说,“能亲一下吗?” 第75章 要不我也创业? 谢怀谦说这话时带了一丝丝的忐忑和不安,似乎又担心舒婉拒绝,忙道,“不行就算了。” 说着竟打算起身往炕的那头去。 才将手撑在炕上,腰突然被人抱住,整个人被拖了回去。 舒婉的吻就落了下来。 果然,吻都如他这个人清清爽爽。 舒婉只亲了这么一下,就将人放开了。 谢怀谦整个人都呆滞了。 “睡觉吧。” 谢怀谦睡不着了,一夜辗转难眠,想爬起来去看舒婉又不敢,躺在那儿别提多煎熬了。 后知后觉的,他想起来了。 他跟舒婉索吻了,舒婉亲他了。 大半夜的脸又红了。 第二日不管是舒婉还是谢怀谦都没提昨夜的事,但看的出来谢怀谦心情很好。 哪怕休息的不好,一整天也神采奕奕的,抄书时速度快了不少,准确率也提高了。而且打八段锦的时候还多打了一遍。 等中午黄彪来找他写信时,那态度也是和风细雨,可将黄彪吓了一跳。 出门时还小声问舒婉,“他是脑子撞坏了?不对啊,磕着脑袋的是谢大郎啊。” 舒婉多少能猜到一点儿,谢怀谦这人其实还是单纯了,也实在太好撩,不过亲了一下,竟然就高兴成这样。 若是他日两人真的这样那样大战一回合了,不得高兴的上墙? “没事,估计就是心情好。” 黄彪点头,脸上肃穆不少,“我昨晚说的也是真的。我知道我这人没啥优点更配不上你,我也没有其他非分之想,但我也说到做到,他若负了你,你尽管跟我开口,我定不会饶了他。” 舒婉的本事虽然大,也不惧怕谢家,但黄彪如此说,还真让舒婉生出那么点儿感动来。 但也就那么一点儿了,不多。 因为两世为人她学的最好的一课就是,靠人不如靠己,话说的再漂亮也没用,她哪怕跟对方你死我亡,也不能指望旁人。 此刻她轻轻笑了笑,“他不敢。” 黄彪也跟着笑了笑,“看着是不敢,但他是读书人,日后考取功名若做了官就不好说了。” 多余的话黄彪也不再多说,日久见人心吧。 黄彪走后,舒婉正打算将院门关了,隔壁那嫂子却在那儿探头探脑。 知道舒婉看见她了,干脆走出来,说,“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在井台边上,我跟你搭过话。” 她这么一说,舒婉就记起来了,这女人说过她姓魏。 舒婉便点头,“魏嫂子。” “唉唉唉。”魏嫂子听她这样喊还挺高兴,“我知道你的事儿,你之前怒打那几个街溜子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好多人都说你了不起呢。我一想到跟你这样的英雄住在一个胡同都觉得光荣,不少人都羡慕我呢。” 舒婉不禁笑了,“我竟然这么出名了。” “可不,现在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你的了。”魏嫂子为人能说会道,没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事情讲了清清楚楚,对舒婉也格外的羡慕和钦佩。 舒婉便趁机问起那几个街溜子来。 魏嫂子道,“嗐,就住在这附近的,领头的那个叫黄成,爹妈早没了,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祖父母没了之后也没亲戚乐意管他,自己就长歪了。附近的人好多人家都被他们偷过欺负过,但没人敢招惹他们,所以也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这次被你收拾之后,一直在家养伤,估摸没几个月是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听着这话舒婉觉得有些熟悉,都姓黄,爹妈还都没了。 要不是黄彪还跟她一起揍过那黄成,舒婉都要怀疑这两人是否为亲兄弟了。 不过黄彪运气比黄成要好,黄成是没人管,黄彪却还有个疼他的舅舅,不一样的。 两人说了一阵,舒婉便带着魏嫂子的崇拜回家了。 临了,魏嫂子还问,“有空的时候一起去洗衣服啊。” 舒婉“……好。” 舒婉想了想,以后还是自己洗衣服吧,总不能每天都让谢怀谦洗。 回到家,舒婉便跟谢怀谦说了自己的意思,谢怀谦拿笔的手一顿,“是我洗的不好?” 舒婉笑,“那倒不是。” 怀谦垂眸继续书写,漫不经心道,“我就是顺手的事儿,我的衣服总不能再让母亲洗,既然得洗,洗一件还是洗两件区别不大,况且……”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况且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舒婉一怔,随即点头,“那随你。” 洗衣服的人乐意,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不过里衣里裤舒婉决定还是自己洗吧。 谢怀谦又抄了两日,书也抄完了,谢怀谦道,“走吧,我们过去还书。” 舒婉看了眼那厚厚的一叠,“这是一本书的?” “两本。”谢怀谦道,“这是两本书的。” 今日将书稿送过去,便能拿到一笔银子,谢怀谦提前知会过母亲,这钱他会拿出一些给舒婉置办一些东西。成亲前两人什么都没有,如今他开始赚钱,那么别人该有的也得慢慢置办。 只是这事儿谢怀谦没跟舒婉说。 舒婉还在那好奇,“那么这两本书能赚多少钱?” 谢怀谦便给她讲了一下当初他跟掌柜的谈价钱的事儿。 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劳动力价钱低。 书籍的成本若是印刷不管雕版印刷还是活字印刷成本都高昂。抄书来说,他的字虽然漂亮,但还缺了力道,所以谈定的价格是一页纸给四文钱,也就是说这些天谢怀谦抄了这两本书统共七十一页纸能赚二百八十四文钱。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书有厚薄,要赚一两银子,谢怀谦起码得写四本书…… 好家伙,劳动力还真是不值钱。 两人到了书肆,谢怀谦提着书稿去跟掌柜的交接。这里交接也是没那么简单,掌柜的要检查书稿是否有错漏,待检查无误,这才给钱。 后面谢怀谦又商谈接下来抄书的价钱。 而舒婉看着桌上的游记跟话本子陷入了沉思。 既然书这么值钱,她或许可以写狗血话本赚钱? 第76章 话本 舒婉上辈子其实是个理科生,但不代表她就没有文艺细胞。 谁年轻时候还没点儿文学梦了。 想当年初中的时候她还给花季雨季写过青春期疼痛稿子呢,当然了,最后没啥结果就是了。 现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写点赚点钱? 当然困难也比想的要多,笔墨纸砚她有钱可以买。但繁体字她不怎么会写,或者说毛笔都拿不好,写出来的狗刨谁能看懂? 看了眼正跟掌柜的谈话的谢怀谦,她思索了一下自己用中性笔写了再让对方给抄的可能性,不知道能不能行。 先准备准备再说。 反正谢怀谦已经见识了不少她的奇特之处,再拿点不一样的他还能给宣扬出去? 呸,他真敢,那她就敢捏死他。 想到这儿,舒婉就下定决心了。 写狗血话本,发家致富。 思索的空档谢怀谦跟掌柜的商谈完了,瞧着他的面色,舒婉便知晓似乎谈的不错。 果然,才出书肆谢怀谦便喜滋滋道,“我这次抄的是家中没有的书籍。” 舒婉一怔,“我还以为是涨钱了呢。” “没有。”谢怀谦眼睛明亮,里头的喜色遮掩不住,“书籍贵重,掌柜的愿意让我抄这个我已经很满意了,怎好再提涨钱的事,即便要涨也得等我将腕力练就出来,多了风骨再去谈。” 舒婉点头,然后指着旁边的笔墨铺子道,“走,去买点儿笔墨纸砚,以后我也要读书学习了。” 谢怀谦惊讶,随即笑道,“你用我的就好,我用书肆提供的这些。” “不一样,我这个要耗费的纸张太多。” 舒婉来的路上也跟谢怀谦打听过,如今造纸技术虽然不错,但纸张的价格却很昂贵,最普通的玉版纸也得六十文一刀,而这一刀纸也只有一百张。 而像谢怀谦抄书所用的纸,更厚实一些,也更细腻,适合刊印成册。 舒婉只是用来打草稿,所以用最差的纸也就行了。 谢怀谦虽然疑惑,却拗不过舒婉,便带她去了旁边的笔墨铺子。 虽常年生长于乡野,但对笔墨的价格也算如数家珍,伙计报了价格,谢怀谦还能面不改色极为温和的跟对方砍价。 最后用六十文的价格买了一刀纸,另外又买了笔墨这些,买的都是最普通的,也花了近一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舒婉将自己的想法跟谢怀谦说了,惊的他看着舒婉不知如何反应,“写、写话本?” 舒婉挑眉看他,“不行?” “行是行……”谢怀谦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只觉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在他看来,舒婉大字不识几个,字也不会写呢。 只不过再想遇见舒婉以来发生的事,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谢怀谦一咬牙,“行,以后每天我拿出一个时辰教你识字写字,怎么样?” 舒婉点头,“行,红袖添香吗,没问题。” 谢怀谦瞬间想到那日两人学认字的情形,脸庞微微红了,轻声应了一声。 东西放回屋,谢怀谦又拿了一些铜板,拉着舒婉又出了门。 到了街上,谢怀谦拉着舒婉直奔成衣铺子,而后道,“舒婉,嫁与我时咱们什么都没有,以后赚了钱我慢慢给你添置,你先瞧瞧,有没有喜欢的,我给你买一身。” 绫罗绸缎暂时买不起,粗布衣服还是可以的。 舒婉身上穿的还是宁氏之前给她做的,再加上一套换洗的也就那么两套。至于原来她空间那些,因为款式有些不同便放置在箱笼中没有取出来。 没想到啊,谢怀谦竟如此细心发现她的衣服不多,如果不是他说,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衣服不够穿。 毕竟一天换一身,很快便有勤劳的田螺公子给清洗晾晒,最近又没风雨,衣服当天就干,第二日舒婉换衣服时便又有的穿了,所以根本没留意。 见她不吭声,谢怀谦便以为她不喜欢粗布衣裳,心中不由愧疚,“等我再多攒点钱,咱们再买好的。” 成衣铺的掌柜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听见这话朝舒婉笑道,“这位娘子好福气,相公这般体贴呢。” 舒婉轻笑,指着其中一套道,“就这套吧。” 说实话,在古代绫罗绸缎贵,像粗布的衣服反而便宜。但粗布衣裳穿着尤其夏日最合适不错,透气性好,也舒适。 谢怀谦欢欢喜喜的付了钱,带着舒婉出来,目光扫过不远处卖首饰的摊位,最终还是狠心扭过头去带着舒婉回去了。 回去后谢怀谦便迫不及待的去给舒婉清洗晾晒,宁氏便过来朝舒婉笑道,“二郎难得这样开心。” 舒婉轻笑,“傻人有傻福。” “那倒不是。”宁氏看着儿子,看向舒婉,“我反而认为他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欢欢喜喜的给你做这做那。” 见舒婉若有所思,宁氏决定在帮儿子一把,“二郎身体病弱,虽说有些道不明白的原由,可与心情也有关系。我看的出来,从你来了谢家,他的心结也慢慢打开,人也多了几分希望,脸上笑容也比以前多了。所以说他如今身体好转,何尝不是因为你呢?我之前说他能娶到你是他最大的幸事,这非安慰他,而是实话。” 说完这话,宁氏便进屋去了。 舒婉瞧着谢怀谦忙忙碌碌,站在那儿就那么瞧着他。 待谢怀谦洗完擦净手上水珠,才过来道,“我先教你写字?” 舒婉摇头,“不用,我会写字,只是不会用毛笔写字。” 谢怀谦一怔,“我记得有人用炭笔书写,不如你用炭笔写了,我再给你誊抄一份?” “誊抄肯定是要誊抄的,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带着疑惑,谢怀谦跟着她进屋,舒婉去翻箱倒柜,利用一口破箱子遮挡找书写的工具,谢怀谦则将笔墨摆在崭新的炕桌上准备抄书了。 他自己算了一下,一日多写几张,能快速的将一本书抄完,一个月怎么也能抄上四五本,一个月少说也得半两多银子。 抄书的确费时间,却也能通过抄书温习功课,还能接触到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书籍,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怀谦先将书浏览一遍,在心里又默念一下,这才开始抄写。 而舒婉也拿出她的中性笔,将纸张铺开,她的问题又来了。 写简体字她能下笔如飞,写繁体字不会写不说,还的用竖版。 啊,为什么会这样。 好在旁边有本厚厚的《大周律法》这几日经过谢怀谦的帮助,她勉强也认识不少的字。 先在心里打好草稿,再用中性笔在纸上竖着写下来,不会写的字就往律法这本书中翻找,当成了古代版的字典。 但这样下来效率也是真的差。 一下午的功夫谢怀谦抄了三页纸,舒婉一页纸都没写完,这狗血的爱情话本子,也堪堪起了个头。 舒婉很丧气。 谢怀谦书写的间隙也会去观察舒婉,见她眉头紧皱,便主动道,“不如我给你看看?” 舒婉便将自己写的递了过去。 谢怀谦看着,如遭雷劈。 第77章 熟人 笔迹是他从未见过的笔记,当然这都是次要的,已经见识过他一直不知舒婉藏在何处的弓弩,再来个他没见过的笔,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写的内容。 这才开篇,竟然如此大胆。 谢怀谦有些不敢看舒婉,却又忍不住看,“为何会这样写?” 舒婉呵呵,“不都喜欢看话本?不这么写怎么写?” 谢怀谦长这么大都没看过话本,所以他并不知道话本到底如何写。 他面红耳赤道,“如此做派,旁的不说,高官之女出行,必定前呼后拥,又怎会轻易与外男相见,再者,高门女子何等优秀的男子没见过,又怎会看上一届落魄书生。另外,这书生若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落人口实。所以我认为你这话本写的实在不堪入目。” 这是谢怀谦难得说重话反驳舒婉,说完便愤愤然放下纸张又回去继续抄书,“舒婉不妨重新写一个更符合当下的话本吧。” 舒婉瞧着他这模样,便知这人过于君子了。 一时间不由哭笑不得。 游记或许还讲究一个真实性,引人入胜,话本不就是为了娱乐? 话本的受众群体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多是有钱人家的女眷或者读过书的人。 他们喜欢什么,写话本的人便投其所好。 舒婉不管他,埋头继续书写。 谢怀谦见她不听他劝,便也不再多说,却打定主意不肯替她抄写这样的话本。 毕竟话本要卖,也是拿去书肆,万一被掌柜误会是他所写……谢怀谦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当然,谢怀谦不愿抄写这样的话本归不愿意,每日还是拿出时间教舒婉认字和书写。 舒婉到底受过高等教育,学习能力也不差,才几天的功夫便认了许多繁体字,也会写不少的字了。 与此同时,谢怀慎头上的伤基本痊愈,已经开始出门找零工干。 只可惜他腿的缘故,找了许多活计也没找到合适的。 恰逢天气太热,舒婉午睡起来做了一壶酸梅汤,又现去提了井水冰镇,谢家每人喝了一碗,冰爽的感觉让人回味无穷。 当然,如此美味的东西,谢怀谦与宁氏是无法喝凉的,喝点儿温热的解解馋就不错了。 谢怀慎突然道,“弟妹,这酸梅汤我能学吗?” 舒婉一怔,顿时明白谢怀慎的意思,“你想去街上摆摊卖酸梅汤?” 怀慎此人舒婉与他交流不多,谢怀慎刻意回避与舒婉交集的时候,却非胆怯之人,反而为人颇为豁达,他认真道,“我想过了,就我这腿去找零工也不好找,即便去扛包也扛不动,既然如此,我不如自己摆摊做老板,挣多挣少时间也宽裕,你觉得如何?” 他说完宁氏与谢怀谦格外惊讶,宁氏尚未觉得如何,谢怀谦却心里难受的厉害,若非当年大哥跟他去参加府试,也不能瘸了腿。 “哥……” “你且不要再说。”谢怀慎打断谢怀谦的话,宽慰道,“我知你一直愧疚,但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你也休要再提,我腿变成这样,我该怨恨的是那出手伤人的小人,而非是你。因为你也是受害者,明白吗?” 这样的话以前谢怀慎也说过,那时的谢怀谦自暴自弃,根本听不进去半分,如今再听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暖意,也转变了想法。 是啊,该怨恨的是那小人,而非自己。 舒婉听着便知其中有事,但他们不愿再提,舒婉也不会追问。 与她无关的事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舒婉只回答谢怀慎的问题,“方子一会儿我写给你,材料自己去准备,剩下的我不管。” “行,不过方子你出的,赚了钱分你四成,可以吗?” 谢怀慎说的真诚,舒婉却疑惑,“还能这么分?” 宁氏道,“自然,论理,这方子是你私产,你肯拿出来与你大哥让他去做买卖,那么赚的银子自然也得给你分,那一部分往后你也可以攒着,日后给你自己的孩子或者自己花用都可以,夫家无权干涉。” 估计是知晓舒婉不懂,宁氏说的也仔细,甚至还叮嘱她,日后有什么方子,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旁人想要,那便得拿钱买。 舒婉恍然大悟,好家伙,这也是赚钱的一个法子。 至于方子,她还真不少,毕竟末世前她也算资深吃货一枚,为了吃,她可是报过班学过的,太难的不会,大的席面她也搞不了,但一些常吃的小吃啥的,还真就会。 她不禁看着谢怀慎认真道,“大哥,好好干,我看好你啊。” 谢怀慎不禁一笑,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没想明白。 不过自己这弟妹人虽看着冷一些,人却不错,旁的不说自己这小命还是对方救的,总不至于害了他的,即便害了他,那也当还了救命之恩了。 谢怀慎郑重点头,“好。” 事情商定,舒婉也不再多说,回屋写方子。 然而想到自己那手字,实在拿不出手,舒婉干脆拉了谢怀谦这壮丁,她口述,谢怀谦记录下来。而后拿去给谢怀慎,上头步骤写的清楚明白,什么时辰加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 谢怀慎虽只读了一两年的书,字都识得,一看便明白大半,不理解的再问上两句,谢怀慎便找宁氏要了银两出门去了。 宁氏却拉住他笑道,“先打算一番还需要什么东西,若是买的多我与你一起出门,省的大热天的来回跑。” 谢怀慎一拍脑袋,“我这是急糊涂了,忘记这回事了。” 说着他忙让谢怀谦拿了纸笔过来作为记录,要采买的东西都买下来才好。 桌椅板凳这些最好是备上两张,另外筷子不用准备,但是碗却要准备,也不拘着多好,最便宜的粗瓷大碗便可。其余的东西似乎也没了。 舒婉思索一番问道,“那你是打算去哪儿卖?后头街上?0” 谢怀慎下意识点头,“自然。” 不想一直未出声的谢怀谦反而头一个不赞同,“卖酸梅汤重要的便是中午和傍晚,可这两个时间后头街上人并不多。去后头街上不好。” 谢怀慎一时犯了难,燃烧起来的奋斗热情瞬间跌半,“那该去哪?” 谢怀谦看向舒婉,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显然都想到了同一去处,谢怀谦道,“自然去书院门口。” 谢怀慎与宁氏微微惊讶,仔细思索一番俱笑了起来。 “没错,去书院门口最好。这里可是省府,光南边就有三家书院,另外府学也在那边,有些秀才公吃不惯学院或者府学提供的饭食会外出换换口味,这些门口自然不乏卖吃的喝的,咱们过去也不打眼。” 事情商定,宁氏跟着谢怀慎一起出门采买东西,桌椅还是得拜托狄荣帮忙赶制出来。 母子俩出了门,舒婉与谢怀谦道,“我也出门看看。” 谢怀谦心思微动,“一起吧。” 两人出门直往后头街上去,谢怀谦一路走一路给舒婉讲解,舒婉对古代生活也了解不少。 走了没一阵子,谢怀谦突然拉着她往旁边躲了起来,舒婉奇怪,“看见谁了?” 谢怀谦脸上表情复杂,意味深长道,“你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78章 约会 舒婉一怔,脑子里突然蹦出舒家众人。 好家伙,真是好日子过久了,把这一家人给忘记了。 舒婉又实在好奇,干脆探头去看,就见舒家四口跟一群破衣烂衫的流民聚集在一起,被一群手持武器的官兵看管着往城东而去。 而令她惊讶的是,她只看到了舒家四人,却不见舒大福。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舒大福被舒家人给抛下了。 原身的记忆中苗凤娇极为疼爱这个长子,对舒大福比对舒明贵都要好,没想到以前的疼爱都化为泡影,真到了危急时刻仍旧会被抛下。 问题又来了,舒大福是死了被扔掉的,还是因为是个累赘所以没死就扔掉的? 这事儿舒婉不得而知,也不想管,这辈子她都不想跟舒家扯上一点关系。 除了舒家人,还有村长一家,人流攒动,形容狼狈,官兵们的态度也是不怎么好。 想到当日他们到省府时的情形,舒婉只觉庆幸。 “跟上去看看吗?” 舒婉摇头,“看他们做什么,看他们有多倒霉?走吧,溜达溜达。” 殊不知当日舒家四口被撵出庆林县后便一路往北赶,一家人什么都没有了,不得已一路乞讨,半路的时候舒明贵又病了,要不是没处卖,舒桂山早将舒明月给卖了。 舒明贵一病,舒桂山夫妻可是急了眼,在半路上求了一户人家收留,好歹住了几日,那户人家也是好心,家里老人懂一点草药,便来往于山中采药帮忙治病,舒明贵身体好转,舒桂山也不愿再耽搁,竟与苗凤娇偷偷的偷了这户人家的口粮跑了。 这一跑就跑出许久去,一直追上了被官兵看守押送的流民,跑又跑不脱,没法子只能跟着,这一跟就到了省府。 没等舒桂山去卖女儿,就被官兵赶着往城东去,据说那边有一些荒地,让他们这些流民去开荒。 舒家人走远,舒婉与谢怀谦转悠一圈,又去买了一些米面,这才回去。 谢怀慎与宁氏已经买好东西,就连木桶都多买了几个,甚至还买了一口超大的锅,专门用来熬煮酸梅汤的。 至于煮好后的酸梅汤,自然还得用井水冰镇,所以母子俩已经准备明天一早就忙活起来。 当然,下午谢怀慎也不得闲,先拿出一部分料来,在舒婉的指点下煮了一些,尝过味道一般般,谢怀谦又做了一次,味道几乎差不多了。 谢怀慎很高兴,“如此明日一早我就准备起来。” 今日的酸梅汤不少,宁氏便端了送给周围邻居,回来时还笑道,“周围的人对舒婉似乎都很好奇,我问她们又不说,这是何意?” 舒婉便解释了两句,宁氏叹息一声,“这种事本该让男子出头,没想到咱家反而要女人出头。这留了这样的名声,恐怕说舒婉什么的都有了。” 对此舒婉更加不在意,“只要别往我跟前说那就随便他们,真往我跟前说那是找打,我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老人我就会手下留情,顶多不要命就是了。” 宁氏不禁笑了,“我瞧着几个倒是不错,也不至于说难听的。舒婉这样好,她们早晚会知晓的。” 舒婉也跟着笑,“的确,我也这样认为的。我这样优秀的人就该人见人爱。” 舒婉说完,旁边的谢怀谦抿唇憋着笑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像是将过完的春天都藏在了眼底。 瞧着这美男子的模样,舒婉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宁采臣,好家伙,难不成就这样? 怪不得聂小倩情难自已,换她也把持不住。 谢怀谦察觉到她的视线,猛的收住笑意,“怎么了?” “没怎么,看你长的好看。”舒婉说完留下脸色通红的谢怀谦进屋去了。 谢怀谦脸红的不像话,宁氏轻笑,“去吧,夫妻间不要紧的。” 谢怀谦仓皇逃窜,进屋后见舒婉又在写她的话本,谢怀谦不禁道,“在外头那样说不好。” “怎么不好了?”舒婉头都没抬,“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妻子,说这样的话还说不得了?” 谢怀谦被她的话弄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道,“我的意思是让人听见不好,免得说咱们轻浮。” 舒婉这才抬头看他,“那在屋里就能说了?” 谢怀谦面庞微红,眼神游移不知该落在何处,半晌落在桌上那纸上,“可、可以的吧。” “可以的吧?”舒婉故意问道,“那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我提前问好,省的又得说我轻浮。” “我不是这意思。”谢怀谦急眼了,上前一步坐在她对面解释道,“不是我这样想你,是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本就高,你如何说我,我并不介意,但外人听着不好。这本就是闺中夫妻情趣,让人听着也的确不好。” “那是你娘。” “我娘也不行。”谢怀谦脸都红透了,试图给舒婉讲道理,可舒婉不爱听,打断他道,“行了,我知道了。” 谢怀谦有些丧气,便不说了。 屋里不由安静下来,谢怀谦看她写的比之前快了一些,再看那纸上的内容,当真是惨不忍睹。 他忍不住问,“这笔……真好。” 舒婉嗯了一声。 谢怀谦找不出其他话题来了,抬头看眼窗外,说,“天色暗了,别写了,仔细伤眼睛。” “那还能干什么?”舒婉抬眼看他,正对上谢怀谦有些懵的眼睛。 谢怀谦一怔,“??” 舒婉道,“长夜漫漫,如此就罢手,剩下时间做什么?与丈夫嬉戏还是与丈夫做点有意思的事?” 谢怀谦瞪大眼睛,蹭的下炕,咬牙道,“舒婉。” 舒婉“我听着呢。” 谢怀谦道,“我、我……” 谢怀谦不知该说什么,扭头朝外头去了。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心情好了许多,将写完的稿子拿起来,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只能慢慢写了,后面还得说服这别扭的男人帮她抄写一份儿,不然就这把字迹拿过去,肯定得被掌柜的当成妖魔鬼怪,她可不想被人抓去切片。 舒婉收拢了东西,谢怀谦也回来了,还提了半桶水进来,“洗澡了。” 舒婉邀请道,“要一起吗?” 谢怀谦抬头看她,“好啊。” 舒婉“……” 洗漱完躺下,谢怀谦仍旧不肯搭理舒婉,舒婉叹息一声,“我们是冷战了吗?” “何为冷战。” 舒婉便解释了一下。 谢怀谦“那不算,我说话了。” 听那语气竟有些遗憾? 嘿,这男人,连别扭起来都可爱的要命。 得亏她知道谢怀谦还有黑芝麻的一面,不然往后到官场怎么混? 第79章 做买卖 天一亮,谢家众人就忙碌起来。 谢怀谦要打八段锦,不光自己打,还拉着宁氏一起打,宁氏无法便跟着活动筋骨,而谢怀慎则清洗那一摞粗瓷大碗,洗完放入一个大木盆里,再去清洗其他用具。 舒婉无聊的在炕上坐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 早饭后,谢怀慎便开始烧火熬酸梅汤了,井水一桶桶的提过来,先煮好,放在木桶中放凉,再将木桶整个放入装满井水的大木盆中。 舒婉看的牙酸,这就得冰镇到什么时候。 她空间倒是有不锈钢的水桶,可惜没法拿出来用。 罢了,方子既然已经卖了,那就随便谢怀谦折腾吧。 索幸开始的早,又是第一日,谢怀慎只熬了三桶酸梅汤就罢了手,瞧着时间不早,赶紧赶了骡子过来,将东西一一搬上去,而后小心翼翼的牵着骡子出门了。 因为第一日,舒婉与谢怀谦还有宁氏都跟着去了。 宁氏与谢怀谦跟着是为了帮忙,舒婉则是为了防止不长眼的人欺负人。 他们的住处靠近城北,所以过去书院那边有段距离,一路走一路打听,仅走了两刻钟的时间。 三家书院都在城南,距离也不算远,谢家一行人干脆就往最近的那处去。 到了附近果不其然,还未散学,过来做买卖的小商小贩便有不少。 卖吃食汤水的最多。 谢家几人并不打眼,却因为几人容貌频频引来窥探。 谢怀谦在舒婉跟前像个清纯无比的可爱,在外头时却不卑不亢,显得极为沉稳。 引得舒婉几次三番的瞧过去,谢怀谦也察觉到了,不禁瞧过去,舒婉立马调转视线,四处查看周围可疑的人员。 省府不比其他地方,在小街小巷中虽有黄成这等流氓地痞,在城南书院这儿却不同,竟有穿着官服的官差在来回巡视。 也是了,这边多书院,里头读书的人再不济也是个秀才,说不得下一科就能出几个举人,而那些举人更不必说,能到举人本身便能候补做官,一旦春闱高中,那边是飞黄腾达。省府是博云省政治文化中心,若治安都得不到保障,又如何让业绩上去。 舒婉心中稍定,却见谢怀慎和宁氏已经摆开桌椅板凳。 两张桌子,再有几条凳子,往那一摆不算,还拿出一块木板,上头写着‘酸梅汤,两文钱一碗’ 价钱不贵,海碗又大,实际上成本除了前期采买的桌椅板凳和锅具,只买乌梅甘草等物,其实花费不了多少钱,唯一贵一些的,大概就是蔗糖了。 牌子一竖,过往的行人便知这家做的是什么买卖。 在书院门口也不担心客人不识字,等到时候再吆喝两嗓子也就是了。 在巡逻的官兵走过这边时,谢怀谦主动过去跟对方打招呼,舒婉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询问缴纳税的事。 种地有田税,做买卖有商税,难得的是谢怀谦能知道这些,还能不打怵跟人交谈。 瞧着谢怀谦与对方侃侃而谈的模样,哪有一丝以前畏惧走到人前跟人谈话的模样。 这才多少时日。 一月有余? 变化也忒大。 不过这样也好,谢怀谦人前有成算,人口变身小可爱,能让她开心,似乎也不错,优点不少,缺点慢慢改进。 舒婉很满意。 谢怀谦跟对方交谈完,领了一块牌子,便交给谢怀慎,“这边是我们的摊位了,往后大哥便往这处来摆摊,收摊后记得去后头那屋里登记。” 谢怀慎都记下来。 说话的功夫,书院里响起一阵钟声,周围的小商贩们也跟着忙碌起来,谢家人便知晓这是散学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有三五成群的学子出来,目的地俱是周围的小吃摊。 谢家所在的位置不好不坏,舒婉不开口,谢家几人又张不开嘴,等了半会儿竟也没卖出去一碗。 倒是旁边卖烧饼的小哥看不过眼,笑道,“你们四口好歹招呼起来,不然旁人怎知你家卖的什么东西。” 他话一落,摊位前面正等着吃烧饼的书生朝谢家这边看来,一眼就瞧见了舒婉,眼前顿时一亮。 可谢怀谦却飞快的往舒婉前面一站,遮挡了对方的视线。 对方遗憾,却也明白,佳人已经有主,朝谢怀谦微微拱手,“敢问兄台家中所卖何物?” “酸梅汤,我们特意冰镇过的。” 谢怀慎说着拿起葫芦瓢舀了一碗,那木桶尚在盆里,盆里的水都还在,这一舀,桶中浓烈的甘草和乌梅的清甜之气便在空气中飘荡开来。 大热天的实在难熬,乍一闻到这味道,顿时让人精神一震。 那书生嗅嗅鼻子,哪还顾得上遗憾,目光瞥了眼旁边的木牌,笑道,“给我来上一碗。” 说着他忙拿出钱袋摸了两个铜板出来,才递过去就忙不迭的接过谢怀慎手中的碗。 对方自持身份,还小口饮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很好喝。” 说着竟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不远处几位学子不禁笑了起来,“树直兄,这是喝的什么,竟让你如此不计较形象。” 王树直将碗中酸梅汤一饮而尽,才招呼自己同窗,“你们快来,这边酸梅汤着实口感不错,又不至于太凉坏了肠胃,你们也尝尝。” 几个书生过来第一眼就瞧见舒婉,又瞧见谢怀谦,不禁惊诧,瞧着像读书人,却在干着商贩之事,倒是奇怪。 但读圣人书之人,轻易不会说人长短,忙行个书生礼,又询问起酸梅汤来。 那王树直也是性情中人,当下对酸梅汤大加赞赏,众人奇怪,便一人要了一碗,小口的饮了起来。 众人惊诧,没想到普普通通的酸梅汤竟也有如此味道,微微甜,微微凉,一切恰到好处。 “这味道着实不错。” 一时间竟呼朋唤友过来品尝酸梅汤。 用过的大碗谢怀慎忙拿去清洗,这边宁氏便与谢怀谦盯着。 舒婉则在骡车那儿将另一桶酸梅汤搬了下来。 酸梅汤价格本就便宜,也适合这炎热酷暑,到了上课铃声响起,车子旁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三桶酸梅汤几乎全部卖完,一家人收拾东西回去,旁边卖烧饼的男子笑道,“没想到小小酸梅汤这般好卖。” 谢怀慎谦逊道,“你家烧饼卖的也好。” “与酸梅汤倒是搭配,傍晚还来吗?”对方问道。 谢怀慎道,“来的。” 卖烧饼的小子便多说一句,“晚膳有些人会回家去,或者往内城酒楼,在门口对付的可能会少些,所以少准备些就好。” 谢怀慎一听,忙道谢。 一家人赶着骡车往城北而去,一路走一路叫卖,到家时酸梅汤也已经卖完了。 虽然只是一次,但一家人仍旧兴奋。 一桶酸梅汤少说也得四十碗,三桶便是一百二十碗,一次下来便能赚二百四十文。 而粗瓷大碗买的是瑕疵品,一个也才一文钱,桌椅板凳是狄荣帮忙打的,只收了木料的本钱,再有乌梅等物花费,虽然这一趟没能回本,但也不差,用具还能继续使用,乌梅等物也非一天用完。 宁氏仔细清点了两遍,才知卖了二百六十三文钱,比预料的要好,傍晚时虽然会少些,但一天下来即便有四百文,也非常不错。 午饭后谢怀慎继续忙碌,还未到散学的时候,母子俩便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舒婉和谢怀谦,舒婉打算继续写话本。 然而才进屋,发现谢怀谦坐在那儿,手里拿着舒婉写的话本,一脸的一言难尽。 听见舒婉进来,谢怀谦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慌张的将那纸张往身后藏。 第80章 看话本 西厢房的窗户开着,西晒的太阳透过窗棂打在屋内,落在谢怀谦的脸上,像涂了一层胭脂一样诱人,哪里还有白日里与人交谈时的从容与淡定。 舒婉将房门合上,谢怀谦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舒婉在他边上坐下,随意问道,“有需要改的吗?” 那可就太多了,从头到尾都打破了谢怀谦的认知。 但他也清楚,舒婉不会听他的,便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舒婉轻笑,“那你觉得看了前面会想继续看后面吗?” 谢怀谦一怔,诚实的点头,“想。” 舒婉欢快的拍手,“那就行了,这就说明我写的没问题,说不定真能卖钱了。” “可是……”谢怀谦有些说不出口。 舒婉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没看过话本?” 谢怀谦摇头,“自然没看过,正经书都买不起,何况那些话本。” 书价昂贵,一般农户是支撑不起的,所以农家少出读书人。谢家之所以能读书,盖因他父亲曾经便是秀才,有点家底的时候攒了一些书籍,与其他读书人家没法比,在乡下却是了不起的人家。 若非谢怀谦当初被传言霉运当头,往谢家提亲的媒婆都得踏破门槛。 谢怀谦语气中带了些失落,“好些书都没看过,哪舍得买这些闲书。” 舒婉点头,“既如此那便赚该赚的人的钱就是了。” 她接过谢怀谦拿的纸张,将纸张收起来,这才去洗把脸精神一下。 直到她在炕桌前坐下才道,“有空在东边儿盖上一间浴室吧,不然洗澡忒的不方便。” 怀谦似乎心不在焉,侧身隔着一张炕桌瞧向舒婉那边问道,“舒婉,那个书生后来会考中进士吗?” 舒婉因为写字的原因,只写了很少,估计也就二三百字,谢怀谦竟还上了心了。 舒婉打个哈欠道,“你又不喜欢觉得那都不是正经书,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怀谦犹豫了一番道,“那的确不是正经书。书生即便想娶妻也该用功读书考上功名后再去提亲,我想知道后面走向是否这样。” “那你就等着吧。” 谢怀谦不肯罢休,“你先与我说说。” 越是这样舒婉越不肯说,谢怀谦索性也不问了。 两人一个写话本一个抄书,倒是难得的和谐。 舒婉写繁体字写的头晕脑胀,一边翻书一边写,头疼不已。 文盲不可怕,可怕的是文盲有想法,说的就是舒婉现在这模样。 谢怀谦抄书时需要全神贯注,生怕抄错一个字废了一张纸,这纸张质量好,谢怀谦可舍不得损坏,只要抄错的少,备用的几张就能留下自用,他都攒在一起只等需要的时候用。 况且这次抄的是他没读过的书,更加认真,抄的时候还会背诵,几乎抄完也就背的差不离了,他的想法是,既然他买不起书,那就趁着抄书的时候背下来,再默写出来,下次还抄这本,再检查核对一遍就是。 想法很不错,只是伏案抄写也的确辛苦,谢怀谦抄上两页便抬头活动一下脖颈,就瞧见舒婉正皱着眉头抓耳挠腮。 他以为舒婉是为了后面的情节难住,心里还松了口气,遇见难处是好事,说不定就放弃不写了。 谁知舒婉瞪他一眼道,“我着急上火的是这字,为什么长这么难写啊。” 笔画多,写的费劲,真是影响她的发挥。 舒婉说完便不再理睬谢怀谦,继续埋头苦干。 瞧着这般,谢怀谦几次想说等她写完可以给誊抄一遍,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舒婉在努力写话本,并不知谢怀谦将抄书的东西收拾起来,反而拿了几张废纸开始练习左手写字。 待外头天色擦黑时,舒婉才惊觉天色晚了。 因着宁氏跟着谢怀慎出去帮忙,所以谢怀谦便主动揽下做晚饭的活计,将东西收拾起来,谢怀谦出去洗米洗菜,开始做饭。 舒婉瞥见谢怀谦那边的纸张拿过来瞥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她伸个懒腰看看自己这一下午的成就,也还不赖,不看字迹,只看字数,也得有二百来字了。 古代话本也分了几种,一种是带着插画的,图文并茂,这种字数一般少一些,一页纸上大约三百字左右,而没有图画的只有蝇头小楷的,一页纸上大概也能有四五百字。 而一本话本厚薄便不确定了。 舒婉要写就写长篇的,先搞出个上部来试试水再说。 如今这点儿,连一页纸都不够,看来还有的磨。 为防止日后眼瞎,舒婉也将东西收拾起来,起身出去查看谢怀谦做饭。 这还是舒婉头一回看谢怀谦做饭。身上仍旧穿着一身灰色短褐,头发束在头顶,用一块四方巾包着,干净利索。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却又不白皙,此时正认真的收拾青菜,好似他读书时那般谨慎。 若只看这些,或许不知情的人以为此人是擅长厨艺的。 哪知谢怀谦洗好菜竟直接放入锅中,准备倒上一些水…… 舒婉忙拦住,“你这是打算直接用水煮?” 谢怀谦疑惑,“不然呢?” 舒婉扶额,嫌弃的不行,挥手道,“出去出去。” 谢怀谦满脸疑惑的被撵出去,堵在门口瞧着,舒婉却嫌他碍眼,“院子里练八段锦去。” 谢怀谦也听话,忙去练了。 而舒婉利落的将菜捞出来,重新擦锅放入之前熬的猪大油,再放菜清炒。 瞧着家里的油罐子,舒婉从空间拿了一桶花生油倒入另一个油罐,这才准备其他的。 黍米已经上锅蒸了,白菜醋溜,韭菜炒鸡蛋,再拿菠菜打一道菠菜汤。 缺了肉,这让舒婉有些不开心,干脆从空间拿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成红烧肉。 香味儿弥漫的时候谢怀谦也做完八段锦,闻着香味过来,惊讶道,“什么时候买肉了?” 舒婉抬头看他一眼,“我变的。” 谢怀谦一愣,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自从跟舒婉相识,谢怀谦首先学会的就是不好奇,人有好奇之心正常,可若好奇心于自己无益,那最好闭嘴。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他母亲与大哥,都闭紧嘴巴,甚至于私下里大哥还叮嘱他,“日后在外要管住自己的嘴,舒婉对我们有恩,不管又有多不合理,我们都不能表现出好奇心,更不要问。这些秘密,只咱们三个知道便好,即便我日后娶妻,也不会说这些。” 谢怀谦一直都记得,这会儿只感慨了一声,“好香。舒婉,你厨艺可真好。” 舒婉也赞同,“那是自然,我可是专门学过的。” 这话谢怀谦自动理解成在舒家时被苗氏逼着学的,心下不由心疼,“日后我做你来指挥,我做给你吃。” 说完这话他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连忙往院门那儿去了。 第81章 不抄我就亲了 门外谢怀慎与宁氏正跟隔壁的魏嫂子说话,见谢怀谦出来,忙道,“可是累死了,二郎快来帮忙把骡子赶进去。” 累是真的累,但是喜悦也是真的有。 舒婉出来时谢家母子三个已经将东西卸下来了,闻着香味儿,宁氏脸上笑意更盛,“这肯定是舒婉的手艺了。” 谢怀谦故意道,“兴许是我做的呢?” “那肯定不能,闻着味儿就知道了,你没那手艺。”宁氏搬了马扎坐在院子里,伸手捶着腰,谢怀慎道,“娘,今日我已经摸清楚了,明日自己过去就好。” 宁氏有些不放心,谢怀慎正色道,“您身子骨本就不硬朗,可不敢再劳累了。” 一旁谢怀谦也是如此说,“不然每日中午我去与大哥帮忙……” “不行。” 谢怀谦话都未说完,就遭到宁氏与谢怀慎的拒绝。 谢怀慎道,“你身子骨本就不硬朗,这段时间虽然好些,但也不能大意,况且你今后是要走科举之路,断不能与商字沾边。” 本朝民风虽然开放,对商人的限制也不如前朝多,只是一旦为官,便不能从商,但家人倒是没关系。若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自然不行。 谢怀谦有些为难。 谢怀慎就笑,“我自己也能忙的过来,大不了我再多买些碗就是了,今日傍晚还有书生拿了水囊过来装酸梅汤,也没想象中忙碌。” 如此一说,便这样定下来。 宁氏颇为自责。 随即她又想到,若谢怀慎能早日娶妻,或许能有个帮手,可他们才到本地,谢怀慎腿又那样,想要娶妻就更难了。 晚饭一家便在院子里用的,舒婉做的饭菜自然受到一致好评,就连宁氏都多用了半碗饭。 只是因为劳累,谢怀慎母子早早休息,舒婉与谢怀谦回屋,谢怀谦则点燃煤油灯,准备再抄一页纸。 长夜漫漫,舒婉却不想大晚上书写,于是便睡觉吧。 在谢家步入正轨时,随州府城北五十里地外,原先徐宁村和永宁村众人也终于在入夜前到达官府承诺的地方。 经过几个月的逃荒之路,又经过庆林县种种,如今的徐宁村等几个村子的人已经没了抢麦子时的兴奋和侥幸。 来的路上官差就与他们说了,带头闹事的几个已经被关了大牢。 这大牢可不是只关着等吃等喝,是要送去外头采石场劳作的,缺医少药,小命能活几年都不好说。 战战兢兢的,官兵一路恐吓威胁,这群人早就吓破了胆,没了原来的斗志。 而且这一路官兵每天只供他们一顿稀饭,早就饿的头眼发昏,只求有容身之地,其他的都不敢再想,即便是想搞事儿也没有力气搞了。 可当他们看到荒芜一片的空地时,几个村的人仍旧慌了。 这可怎么住? 大周建国也才十几年早些年战乱和灾荒人口少了许多,很多地也成了荒地。 而能耕种的养肥了地则少之又少。 他们本以为官府能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不料官兵将人送到地方,说了一些威胁的话便离开了。 地给了,以后怎么活是他们的事儿。 不过官府也不可能真的不管死活,是准备给一批粮食种子让他们早点种下去的。只是担心这些人饿极了连种子都吃,所以只等他们开垦出来,官府才会派人送粮种。 如今徐宁村的村长虽也跟过来,但因为之前的事,威信全无,他本人也没了斗志不想再管,自然还得再挑选新的村长。 因为村长的职位,不少人又闹了起来。 永宁村的村长瞧着徐宁村的闹剧忍不住叹气。然后召集各家当家人离着远了些开始商讨日后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嘱咐村里的人,“明日官府会来人给几个村子划定界限,咱们离着徐宁村远一些。另外……”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压低声音道,“家里如果有亲戚或者娘家在徐宁村的,也尽量少一些往来,我们村之前做了错事,经不起折腾了,如果再跟着他们胡闹,咱们永宁村的脸都得丢尽了。” 永宁村众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逃荒之后,各家的亲情都淡了许多,个人自管门前事,可不敢多管闲事了。 只是徐宁村争吵了半夜也没争吵出个结果。 舒桂山一家四口所在角落里盯着村长一家,哼道,“他们害的我们没了银子,这笔账我早晚要讨回来。” 苗凤娇惊诧,忙道,“她爹,可别再跟他们计较了,哪次不是我们倒霉,何苦呢,等分了田地,咱们好好耕种,不好吗?” “你懂什么。”舒桂山咬牙切齿,“在粮食下来之前我们又该怎么办?” 苗凤娇崩溃大哭起来。 她不光要忧心舒明月,也是记起了舒大福。 第二日上官府过来人丈量土地,为三个村子的人分配田地,之后便是各村的村长组织分田地,和忙碌下种。 不得不提的是,徐宁村经过一系列的选举,最后谁也不服谁,没奈何之下,原来的村长又被推了出来,重新成了村长。 舒桂山恨的牙根痒痒,表示了几次不满,都被官兵给压制住了。 官兵在下种之前都会在这边盯着,舒桂山想下手也没机会。 舒桂山现如今只要想起那银子就觉得心口抽痛,每次饿的发昏时便忍不住去看舒明月。 每一次,苗凤娇都大吵大闹,好歹是将人保住了。 几个村子的流民忙着种地时,谢怀谦的书稿又一次抄完两本,准备带去书肆交稿了。 然而,舒婉却不乐意,希望谢怀谦能帮她将话本子抄录下来。 没办法,她虽然一直在练习写毛笔字,可书写一途非一日之功,短时间不出成绩,只能慢慢的练习,在此之前,得谢怀谦帮忙。 谢怀谦不乐意,不想给抄。 舒婉直接问道,“你真不给抄?” “不抄。”谢怀谦偏过脸去,不肯与舒婉对视。 舒婉凑过去,“你如果不给我抄,那我就亲你了。” 谢怀谦又慌又期待,“你、你敢!” 下一秒,舒婉就在他脸上亲了下来。 “抄吗?” 第82章 亲一下就告诉你 抄吗!抄吗!抄吗! 谢怀谦的脑子嗡嗡的已经不会再转,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舒婉温柔的触感。 怎么能这样呢。 抄吗? 谢怀谦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被舒婉拽着上炕,将一叠纸塞给他,“帮忙抄一下,明日我们再去书院。” “抄一遍?” 瞧着他呆呆的模样,舒婉乐的不行,更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想到之前谢怀谦气呼呼的模样又忍住了,“是,抄一遍,笔名就叫白莲先生。” “行吧,我抄。” 到底被人亲了,心底甜滋滋,谢怀谦只能忍着心中的郁闷帮忙抄写。 不过为了区分笔迹,谢怀谦用的是左手,舒婉不由记起这几日谢怀谦用左手练字之事,不由笑道,“你不会是为了给我抄书才练的左手写字吧?” 谢怀谦轻咳一声,并不承认,“没有的事。” 舒婉却已经认定是这原由,不由笑了,眼睛盯着他,格外火热,“你承认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嘲讽你,甚至你如此对我上心,我该谢谢你才对。” 闻言谢怀谦一怔,心里一股喜悦喷涌而出,然而瞧见她眼中的戏谑,谢怀谦又觉自己被她戏耍,当即也不吭声,干脆低头抄写起来。 抄话本与抄其他书籍不同,可以不必多讲究,谢怀谦人聪慧,学的也快,左手写的虽不及右手有风骨,却也不错,抄话本足够了,写起来也格外快。 谢怀谦抄写时舒婉出了一趟门,外隔壁街上有老汉挑着扁担卖瓜,舒婉心思一动,买了一个西瓜,可惜这西瓜个头不大,也不知好吃与否,不然她都想多买几个了。 带着西瓜回去时,舒婉瞧见黄彪也拎着几个西瓜过来,瞧见舒婉大笑起来,“本想给你们送一个,没想到你已经买了。” 舒婉淡声道谢,“你自己带回去吃吧,放到阴凉地方能多放几日。” 黄彪看着她讪笑两声,“好。” 舒婉点头,转身便走,黄彪摸了摸脑袋,无奈叹息一声,掉头往自家去了。 来到省府没多久,黄彪自己都察觉出自身的变化,再想想之前所为,他自己都觉羞耻。 舒婉没将这茬放在心上,提了瓜回去,又去打一桶凉水将西瓜浸泡上,待的无趣,舒婉干脆坐在厨房里从空间拿了一只雪糕吃了。 炎炎夏日吃什么胃口都一般,唯独吃些凉的身心舒坦。 甜食容易让人心情好,舒婉心情便不错,将西瓜捞出来拿刀切开,红红的瓤,黑色的籽儿,西瓜清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留一小半用筐子盖起来避免苍蝇过来盯,剩下的切成块装两盘,给你宁氏送去两块,宁氏笑道,“你们吃就好。” “吃吧,多了不行,少吃点没事。” 舒婉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放下便端着剩下的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炕桌前,谢怀谦正凝神仔细的抄书,日光打在他脸上,绒毛都变得透明。 若仔细观察,也不难看出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 舒婉将盘子放下,道,“先吃点再写。” 谢怀谦摇头,却是不肯,“我先抄完这一页再说。” 其实他有些羞耻,不好意思直说他抄写的时候也等于在看着话本,然后就觉得看了前头又想着后头。这会儿奋笔疾书之时又在思考后头会是什么结局。 舒婉见他抄的认真,便拿起一块西瓜递了过去,“张嘴。” 谢怀谦“!!!” 他震惊不已,愕然抬头看向舒婉。 舒婉疑惑,“吃啊。” 谢怀谦飞快的眨眼,实在是这动作过于亲密了。 见舒婉不肯拿开,谢怀谦飞快的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西瓜可真的好甜,直接甜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谢怀谦面红耳赤,几乎就着舒婉的手吃下一块西瓜,吃完后复又低头书写。 这般认真,即便到了中午喊他吃午膳时都意犹未尽,“不必,我抄完再吃。” 舒婉哭笑不得,干脆将东西抽走,“吃完下晌再写。” “行吧。”谢怀谦满是遗憾的将目光从那纸张上抽走,恋恋不舍的跟着舒婉去堂屋吃午饭。 午饭没多久,谢怀慎也回来了。 瞧着脸色似乎不错,一问才知他的酸梅汤摊子竟然在那学院出了名,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谢怀慎道,“不过他们有人提出想喝碗茶,我在犹豫要不要摆上。只是好的茶叶要贵,我们即便泡茶也只能泡那等茶叶了。” 舒婉便问,“那你可曾问过他们的想法?或许可以泡些大麦茶?更适合夏天饮用。” 谢怀慎一听眼睛都亮了,“没错,先试试大麦茶。” 自家的骡子可是出了力气,饭后谢怀慎忙不迭的出门去找地方薅些草回来斩碎又掺上米糠去喂骡子。 骡子吃的东西杂,也好养活,极为省心。 忙碌完又准备傍晚的东西,谢怀慎的精神却是一日好过一日。 宁氏瞧着心里也舒服许多,“待家里攒些银两,娘就去找人给你说房媳妇。” 谢怀慎并不在意,“娘,这事不着急。” “那不成,不急可不行。” 宁氏说着便去帮些忙,舒婉与谢怀谦也回屋继续忙碌。 天擦黑时,谢怀谦终于给抄完了,然而人却有些不好了。 因为舒婉就没有写结局如何。 他不禁有些急切,有心想问舒婉,可思及之前他对待她写话本的态度,又有些问不出口,一时间竟有些纠结。 只是那内容越想越想知晓,他不时看舒婉一眼,最后为转移注意力,拿了纸张将才抄完的那本书给默写下来。 可心有杂念时根本无法凝神,谢怀谦一页纸都没抄完,便叹息一声放下毛笔。 恰逢谢怀慎回来,谢怀谦忙出去帮忙卸车了。 别看只是卖酸梅汤和大麦茶,需要做的工作也不少,有些碗在那边来不及刷,只能带回来冲洗,另外还得检查第二日要用的材料是否齐全。 谢怀慎一边卸车一边讲今日的成果,多了一份大麦茶虽然更忙了,但也多了进项,仔细一数,今日进项竟然有八百文了。 一家人沉默了。 这只是卖酸梅汤呢。 谢怀慎道,“没想到竟能这般赚钱。” 舒婉便道,“就怕日后会有竞争。” 谢怀慎不禁皱眉,“你还别说,今日便有人探头探脑,竟跟我打听方子,幸亏咱们都是在家里熬好的。” “还是小心一些。尤其出门采购物品时,直接分两三人分开去买,让他们想不到。” 事情说定便开始吃饭。 饭后各自洗漱回屋。 谢怀谦却有些急躁。 舒婉不禁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谢怀谦叹息一声,忍不住问道,“为何你写的话本只写了一半,那后面呢?书生跟小姐能在一起吗?” 瞧着他急切的模样,舒婉一愣,明白过来下午他为何那等神态了,半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谢怀谦被她笑的面红耳赤,却又着急,“你先跟我说说。” 舒婉瞧着他好笑道,“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谢怀谦“你想要什么好处?” 舒婉坏心眼儿的指着自己的唇,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83章 卖话本 人有时候就这样,对恶趣味乐此不疲。 于舒婉来说,逗弄谢怀谦便是她无聊生活中的恶趣味,实在太好逗,又实在太纯情,舒婉每回都能感受到乐趣。 说完舒婉就问,“敢吗?” 还敢吗! 她怎么敢! 谢怀谦瞪眼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舒婉佯装不解,“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因为你亲了我一下我就能怀上孩子?” 谢怀谦“……” “所以不就亲一下,亲还是不亲,都随你,我无所谓的。” 舒婉越是无所谓,谢怀谦越是羞恼,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眼睛都不敢跟舒婉对视。 然而他想到那话本子的情节,竟抓耳挠腮的想要知晓后头的事儿。 另一方面他又想,反正两人是夫妻,亲一下又何妨? 而且这还是舒婉主动邀请的,就算亲了她也不能反悔。 谢怀谦一咬牙凑近舒婉,直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好了。” 这个吻实在太轻又太快,舒婉只闻了下谢怀谦身上好闻的皂角味儿,还没回神的时候,人家就亲完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该要求的多一些的。 谢怀谦道,“你可以给我讲了吗?” 舒婉笑,“你真想知道?” 谢怀谦点头。 舒婉遗憾道,“抱歉,我也想给你解惑,但是后面我还没想好。” 一瞬间,谢怀谦直接炸毛,人噌的就站起来了,不满道,“舒婉,你怎能这样,说话不算数。” 舒婉狡黠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如果知道后头怎么写不就直接写完了,何苦写这么点儿。” 这些其实也不少了,足足四十多页纸,只是因为不需要讲究,所以谢怀谦才抄写的那样快。 舒婉的话直接捅了马蜂窝,谢怀谦不乐意了,“尔等行为非君子所为。” 舒婉闲闲的往炕上一躺,“抱歉,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谢怀谦“……”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又开始咳嗽起来。 到省府后,谢怀谦已经很少咳嗽,这些天练习八段锦虽然没有明显成效,但也不错,没想到现在竟被舒婉气成这样。 看着他恼怒的样子,舒婉不禁有些悔意,便解释道,“我的确要往后写,但还怎么写还真没想好,你是我夫君,又帮我抄写,已经是第一个看到稿子的了,以后我写了也先给你瞧瞧,掌掌眼,行吗?” 舒婉难得如此柔顺说话,谢怀谦也不好再端着,便道,“真的?” 舒婉无奈点头,“真的。” 谢怀谦别扭道,“那我原谅你了。” 舒婉笑了,这人还真好哄。 谢怀谦躺下,熄灯后谢怀谦又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逗我。” 舒婉问,“为什么?你为此烦恼?” 怀谦道,“因为我会当真的。” 舒婉一怔,“哦。” 后面没再说,谢怀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承诺,以为她是答应了,心里竟有些说不清楚的遗憾。 他其实是喜欢舒婉那么靠近他的,也只有那时候,他才觉得离舒婉距离近了一些。 他不喜欢舒婉表面上逗弄他,其实骨子里仍旧是冷的。如果她的心里真的有他,那么逗弄又何妨,那会是夫妻情趣。 在舒婉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听见谢怀谦低声呢喃“所以,你什么时候心里有我呢?” 舒婉的睡意一下子吓没了。 可谢怀谦似乎也不说了,裹着一床床单睡了过去。 舒婉有些热,穿着亵衣亵裤恨不得全扒了,只能说体质问题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谢怀谦正在院子里做八段锦,神色如常的跟舒婉打招呼,“早啊。” 舒婉点头,“早。” 她脚步一顿,“饭后去书肆?” “嗯。” 对话结束,早膳时两人也没再开口。 宁氏忙着跟谢怀慎准备东西,舒婉跟谢怀谦带了篮子往街上去了。 宁氏瞧着两人不禁微微叹气,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什么情形。 这舒婉瞧着对家人也热心帮忙,可骨子里总透着一股子疏离,日后如何,端看二郎如何了,旁人帮不上忙。 两人出门,碰见隔壁魏嫂子,两人打声招呼,魏嫂子笑道,“你们小夫妻当真是郎才女貌,以后生个孩子还不得跟观音座下童子似的。” 舒婉只笑着道了谢,并未多言,旁边的谢怀谦却时不时的瞧一眼舒婉。 舒婉扭头问他,“怎么,想跟我生孩子?” 谢怀谦没说话,半晌才闷闷道,“有心无力。” 这是实情。 舒婉一怔,不禁笑了起来,谢怀谦这是遗憾了? 大约没有哪个男子愿意说自己不行,谢怀谦也是。 舒婉摇头轻笑,“一会儿咱们换了银子再去药铺找大夫把把脉去。” 若是之前谢怀谦还犹豫,认为是浪费钱,不知怎的,这会儿他就不想拒绝了,他想早点好起来,履行自己的承诺。 “好。” 到了书肆,仍旧是谢怀谦与掌柜的交接,先交接的他抄写的书本,检查完毕又领了新的书本和纸张,这才颇为不好意思的露出里头笔迹不一的纸张来,“家中长辈闲来无事写的,您看看怎样?” 书肆王掌柜不由好奇,伸手拿出来道,“我看一眼。” 只是这一眼有些长,王掌柜一口气看了一炷香时间直接将一本看完了,“后面呢?” 谢怀谦不好意思说舒婉还没想好,便换了种说辞,“故事挺长,还有下部,目前正在写。想先看看上部的效果。” 在这一瞬间,谢怀谦突然有些明白舒婉的意图。 一本话本子好看,引人入胜,看完上本还想看下本,那么后期的需求和渠道也就有了。 如果直接全文写上,恐怕就缺少了这种感觉。 谢怀谦说完,王掌柜拧眉沉思,而后道,“那也行,这上部引人入胜,若是卖的好,那么下册可直接刊印,都不担心这话本卖不出去。” 也不知怎么想的,王掌柜赞叹道,“真是有大才啊。” 谢怀谦不明所以,只问这话本价格。 王掌柜便道,“有两种法子,一种是我直接给五两银子,日后这话本刊印还是买卖多少都与你家无关,钱货两讫,另有一种法子,便是我先给你一两,后续每卖出一本书,我便给你五文钱,多卖多得,你觉得如何?” 说完,王掌柜拿着书稿进了柜台里面,没一会儿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摆在桌上。 听到这话谢怀谦不由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再看桌上的银子,他又不得不信,话本子竟这样值钱! 若他所想,舒婉如今并不怎么缺钱不如直接按照后续每卖出一本便收一本的钱。 可舒婉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拒绝了。 为什么? 第84章 看大夫 谢怀谦虽有些不解,却也不多问,反而跟王掌柜讨价还价,意思是五两太少了。 王掌柜只觉眼前的书生很有意思,似乎并不避讳书生不好讨价还价之事,打第一回来书肆便与他讨价还价。也是他瞧着对方写的不错,价格才由三文涨到四文,如今换这话本,对方似乎不讨价还价一番也不肯罢休。 王掌柜伸手捋着胡须,并无反感,“那你倒是说说这话本值多少钱?” 谢怀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至少也得七两银子。您看,这话本虽只写一半,但只要看过的人便想着继续看下去。您如此,我如此,旁人亦如此。” “万一没人看呢?” 谢怀谦指着话本那边的人道,“但凡往显眼地方放着,会有人不翻阅?况且市面上的话本说不得还不如这一本,又是大家看够了的,突然上一本新书,这一口的爱好者,不得积极的去买?一人看着好看便会招呼其他人,两人或许能分享,人多了便少不得要来买,而后您还可以在第二册上市时宣传一番,带着第一册来购买第二册,可以便宜一文钱或者两文钱,说不得到时便有人一册二册一起买。再有富贵人家不差钱,直接买回去送朋友也说不得。” 他也想过,话本的受众群体就是有钱人和书生,有钱人多花一点银子买一本好看的话本不心疼,书生有时不管有钱没钱都喜欢装大方,多一点儿也会买。 而且有一点他说的不假,王掌柜过目的书籍可不在少数,多少话本都经过他的眼,舒婉写的这本既然能让王掌柜都如此痴迷,更何况其他人。 他说完,王掌柜却道,“可成本太高了。” 谢怀谦极为自信道,“能卖的出去,卖的多,便绝不会亏本,而且我们还是买断,一本书加上印刷车马等成本,少说定价也得二百文,您还怕卖不出去二百本?只省府恐怕就不止。” 王掌柜显然已经动心,谢怀谦又是一通买卖经,说的王掌柜乐的不行,“你干脆来我书肆谋个差使得了,我这书肆保证能日进斗金。” 这书生也忒的会说,句句点在点子上,王掌柜想继续压价都不能。 谢怀谦躬身行礼,“让王掌柜笑话了。” 王掌柜脸上俱是笑意,摆手不在意,索性七两银子也在他范围之内,便答应下来,“七两银子就七两银子,但第二册你们那边得尽快交稿才行,另外第二册仍旧以卖断的形式进行交易。” 谢怀谦点头,“行,那便如此。” 两人商谈完毕,王掌柜过去写了两份文书,如此也就买卖达成,书稿留下,谢怀谦手里多了七两银子。 沉甸甸的银子落在手掌心上,谢怀谦觉得不可思议,竟这样赚钱。 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日,都不及舒婉写上这几日的话本。 谢怀谦虽有些沮丧,却又为舒婉高兴,两人出了书肆,谢怀谦便将钱袋塞给舒婉,“这是你的钱。” 舒婉接过来,却幽幽看着他道,“没想到你有如此好口才,看不出来啊。” 谢怀谦老脸一红,“没办法,为了生计。” 舒婉不禁道,“你若在家中也如此能说会道多好。” 谢怀谦看她,“你爱听?我怕我真说了你又嫌肉麻。” 他眼神明明很明亮,可不知怎的,舒婉觉得他眼中带着不一样的东西。 又来了,这种感觉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一样,觉得对方表里不一,看着纯粹无比,实际上内心黑的一批。 这些天谢怀谦的纯粹真是蒙住了她的双眼。 看来日后跟谢怀谦相处还是得多长点心眼。 只是此刻,舒婉并不像退缩,迎着谢怀谦的目光道,“你会说甜言蜜语?你试试不就行了?” 谢怀谦又不吭声了,在舒婉以为他不会再说时又道,“等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夫妻同心时,我自然会说,甜言蜜语,我只会对与我心意相通的妻子说。” 说完谢怀谦便不再看舒婉,舒婉哑然。 这男人真是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故意逗他,知道她并没有真心对他。 聪明的可怕。 这难道就是天才? 舒婉其实不想想那么多,有喜欢的看着不错的男人该睡就睡,哪里用想那么多。谢怀谦又是她名义上的夫妻,更不用多想,两人真到了那一步就到那一步,古代再封建,如果有朝一日她想走,谁也拦不住她。 “走吧,去看大夫。” 谢怀谦跟上前,去药铺找大夫把脉。 大夫好奇道,“你没病看什么病?” 谢怀谦眨眨眼,舒婉问道,“他身体虚弱。” 大夫捋着胡须笑了起来,“虚是虚了点儿,不过也还好。” 瞧着这白面书生似乎面露窘迫,大夫还格外贴心问道,“莫非郎君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怀谦的脸更红了。 谢怀谦瞥了眼旁边的舒婉,小声道,“你去外头等我一会儿可好?” 舒婉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片刻,点头转身出去。 瞧着她出去,谢怀谦仍旧纠结,然而瞧着满怀善意的大夫,他心一横,小声说了自己的苦恼。大夫一愣,不由轻笑,起身道,“你随我进来。” 不多时,大夫重新出来,谢怀谦面红耳赤,颇为不自在。 大夫开了一些汤药,谢怀谦拎着。舒婉问道,“如何?” 谢怀谦不肯说。 也羞于说出口。 他不肯说,舒婉反而好奇,不禁嘀咕,“不就开点药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当然,心里也实在好奇谢怀谦与大夫说了什么。 舒婉没再坚持问,谢怀谦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这种事实在羞于说出口。 可他又觉此时瞒着舒婉也不好,大夫检查各项物件儿都没问题,可他这么多年都没那啥过却也不正常。 大夫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开些进补的药,谢怀谦心里却是满腔的苦涩。 回到家两人都没说卖话本之事,谢怀谦只给自己留了五十文作为私房钱,剩下的都交给宁氏保管。 宁氏笑道,“眼瞧着家里的日子就好起来了,说不得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能将这院子买下来了。” 舒婉却道,“不如往城南看看。日后二郎读书也更方便些。” 闻言宁氏一愣,“舒婉说的不错,那咱们多往那边打听打听。” 谢怀慎也赞同,“我卖酸梅汤时也跟人交谈过,城南住的多半是读书人,在那边住倒是清净,不过在这边住也好,热闹,烟火气更浓一些。” 这边住的都是市井小民,虽然吵吵闹闹,却也没大的龃龉。 宁氏拿不定主意,便道,“再打听打听再说,能往南就往南吧。” 夜里夫妻俩躺下,舒婉没问,谢怀谦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你知道我今天找大夫问什么了吗?” 舒婉配合的问,“问什么了?” “我不举的事。” 第85章 继续未完之事 谢怀谦说完这话,脸都红透了。 黑夜暗沉,一丝星光也无,谢怀谦脸上的红晕也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许是舒婉的所作所为让谢怀谦多了几分勇气,他干脆跟舒婉道,“我身体各项没有问题,可我就是从未……应该明白。舒婉,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若是反悔,可以脱离谢家,不管钱还是才华,你都不缺,只靠着卖话本也能过的很好。你若想离开,我定不阻拦。” 舒婉没有吭声,谢怀谦又继续道,“如果你选择留下,那么等我好了,我们就做真夫妻,到那时,除非你我二人有人变心,你都留在谢家做我妻子再说,行吗?” 青年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带着一丝的低沉,落在舒婉耳中让她心口都酥酥麻麻的。 两人相处近两月,调戏的话也说过,一起穿过密林,一起打过流氓。 舒婉很难说自己心里一点谢怀谦的影子都没有。 古代生存多难,以前看电视时也窥得一角,纵然她能自己在这世上活下去,却平添不少麻烦。 一独身女子生活,又是个美貌女子,恐怕才自己住下,便被人盯上。 一人或几人她不怕,人多呢? 她一人能对抗多少人,能对抗的了,有许多家丁打手的富户? 而且她是个人,是人就有欲望,她也无法确认以后是否就能找到比谢怀谦更合心意的。 舒婉不讨厌谢怀谦,相反对他多了几分喜欢。 她伸手将炕桌一掀,直接滚到谢怀谦旁边,问他,“二郎,你希望我怎么选?” 谢怀谦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想看清楚眼前女子的容貌和表情,想确认对方眼中是否还带着戏谑。 可他看不清楚。 气氛似乎变得旖旎,谢怀谦抿了抿干涸的唇,半晌才开口说,“舒婉,我自然希望你能留下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倘若我治疗后,身体变好后仍旧不举,你再离开我,好不好?” 这话说的极为艰难,也是谢怀谦这辈子说过的最难为情的话。 可他就是舍不得舒婉。 喜欢舒婉笑起来时那柔美的样子,喜欢舒婉故意说着情话却又挑逗他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的舒婉,他都喜欢。 这份喜欢让谢怀谦内心极为不踏实,有时候他甚至想,既然舒婉没有对他真心,他何必要付出真心。 可真心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只和舒婉坐在一起他都觉得心跳如雷。 她的好她自己可能都未留意到,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跟随。 说完这话,谢怀谦是极为忐忑的,他害怕舒婉会拒绝他,可又实在拿不定主意。 谢怀谦正静静等待舒婉的回答,突然舒婉从炕上跳起来,飞快的穿好衣衫小心翼翼下了炕。 谢怀谦震惊不已,才要开口喊她,舒婉已经轻轻嘘了一声。 外头悉悉索索,似乎有什么在拨动大门的门栓。 他们的房间离着大门最近,舒婉耳力又好,很难听不见。 舒婉轻轻拉开房门,谢怀谦匆忙下炕跟着出来,顺手拿起门栓。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内,看着那门栓发出轻微的声响。 此时外头有人小声道,“开了,开了……” 只是他们没料到门上还有一道链子。舒婉非常贴心的将链子给取下来,这才屏气凝神看着门。 门栓开了,两个黑影小心翼翼进来。 其中一个嘴里小声咒骂,“那小娘们儿住在哪儿个屋,咱们先吹点儿迷烟……” “我在这儿啊。” 黄成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卧槽,快跑……” 可惜晚了,舒婉一脚踹过来,直接将黄成踹地上了,黄成直接昏了过去,另一个也是吓得两股颤颤,掉头便想跑,这时谢怀谦已经举起门栓,砰的砸人脑袋上了。 两人都晕了,夫妻俩反而不好再揍了。 谢怀谦道,“不如我们送官府吧。” 舒婉问,“你觉得这种没得逞的小偷小摸官府能管?” 当然了,送他们白白去吃牢饭她都觉得便宜对方了。 舒婉道,“你等着,我来处理。” “我帮忙……” 谢怀谦没说完,就见舒婉一手提了一个直接出了门,谢怀谦连忙跟着,“你这是打算怎么做?” 舒婉道,“送他们去衙门啊。” 只是如何送去也有讲究。 比如将人衣服扒干净了,谢怀谦瞧着,心里咯噔一声,哪能让他妻子看其他男人,忙道,“我来扒,别污了你的眼睛。” 舒婉觉得莫名其妙,“大晚上的又看不清什么。” 两人一路疾行,到了巡检司衙门,衣服一扒,挂在衙门口的大鼓上,再将两人背对背捆起来,扔在县衙门口便走了。 谢怀谦道,“这样能行?” “行不行的明天就知道了。” 如此败坏名声,还是在衙门,将鼓给盖起来,官员想不管都难。 若要审问,黄成二人还敢将事情说出来不成。 即便衙门不管,黄成作为这一带有名的混子受到这等惩罚恐怕也没脸出来了。 两人往回转,舒婉有些不解,“我记得你当初打了他的腿,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谢怀谦一怔,随即就听舒婉轻笑起来,谢怀谦面色发红,尴尬道,“许是我力气太小,没能打断。” 这可真是让人气恼,若黄成腿果真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黄成少说也得几个月不能为恶。怪只怪他力气太小了。 “走吧,回家睡觉,明天一早来看热闹。” 两人回家洗漱后重新躺下,谁都没再提之前的事了。 谢怀谦不由气恼,有心想再提起来也不好再开口。 真是太难了。 谢怀谦将床单盖到脑袋上哀叹一声,突然间他察觉有人朝他靠了过来。 不待他反应,舒婉微凉的唇便贴了上来。 第86章 不看他们那你大方点? 舒婉动作太快,谢怀谦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如何反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直到舒婉的手扯开他的床单一路向下,谢怀谦才猛然震惊的惊醒,他伸手拦住她,大惊道,“舒婉,你做什么?” 舒婉的声音在黑夜里极其飘忽,“验货。” 谢怀谦“!!” 验货? 验什么货? 哪怕谢怀谦再不懂这些,也难免从她动作中窥见一二,登时恼羞成怒,用力将她手推开,再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羞愤道,“舒婉,你看轻我了。” 说着,谢怀谦翻过身去,将脸靠着外侧,再不肯开口。 舒婉从后头又靠过来,“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说的给我机会让我考虑清楚,我现在考虑清楚了,在我想离开谢家之前跟你做真夫妻又何妨,左右那种事儿只要防护得当也不一定就是我吃亏。所以我提前验货不成吗?” 谢怀谦一言不发,浑身气的发抖。 舒婉又道,“你自己说的,我回答了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怀谦翻身,恼怒的瞪她,“我不想怎么样,就算要怎么样,也得等我能行的时候,我现在就是不行,你又何苦如此羞辱于我。”他声音里带着恼怒和羞愤,继续道,“我说那话的意思是让你考虑清楚,而不是直接……” 有些话他说不下去,便不再说了,舒婉哀叹一声躺下,“行吧,行吧,本来我想试试,看看不行的话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还说。” 舒婉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就是了。” 虽说逗的过火,却也是舒婉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她是个正常的女人,也是有那方面需求的,与其再费力找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不如就跟谢怀谦在一起算了。 起码谢怀谦长的好看,性子也好,符合她的胃口。 所以她做了决定,也打算帮他一把,但谁能想到这书生如此介意。 舒婉毫无心事的睡了,谢怀谦却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舒婉的那个吻,还有舒婉那手…… 略显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接触皮肤时容易产生极为强烈的触感,谢怀谦不禁有些恍惚。 他叹息一声,将脑袋从床单中冒出来,黑暗中舒婉的呼吸都已经平稳。 他低声道,“你怎么敢,怎么敢呢。” 为着看热闹。 舒婉天才擦亮就起来了,谢怀谦也跟着起来,在院子里打八段锦,宁氏见舒婉这般早起身还觉得奇怪,“怎么不多睡会儿?” 舒婉摇头,“不想睡了,我出去溜达溜达。” 思及昨晚之事,谢怀谦便明白她的意思,忙收了胳膊道,“我跟你一起,我回来再练习。” 宁氏笑,“你们去吧,我也打上两遍。” 跟着谢怀谦学会后,宁氏察觉出打八段锦的好处,这段时日早起也跟着打上两遍,觉得身上轻快许多。 两人出门,舒婉道,“我以为你再也不肯理我了。” 谢怀谦眼神清明,不满道,“换个人,可能就继续下去了。” 舒婉不由笑,“可没想到你竟如此纯情。” 这话令谢怀谦觉得不像好话,干脆不理她 了。 舒婉无奈,“我说实话也不乐意听了,那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谢怀谦偷偷瞥她一眼,唇角带着一丝喜意,矜持的点头,“嗯。” 舒婉不说话了,谢怀谦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想开的?” “这还需要怎么想,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任凭我再厉害也逃不过这世道,既然总是要成家,不如挑个长的好的,听话的,合我眼缘儿的。” 谢怀谦哦了一声,又开始偷瞄舒婉,语气里带着一丝窃喜,“也就是说我这张脸你满意?” 舒婉扭头看他,对上他涨红的脸笑了,“你这张脸我的确喜欢,但你的身子……” 她未说完,谢怀谦忙道,“行了,你不要再说了。” 竟快走几步拐进后街。 还未走到府衙,便见不少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那儿去了。 到得府衙门口便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的人。 舒婉不禁兴奋,看热闹的心思也起来了。 就听前头一老伯摇头叹息道,“唉,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败坏之事,伤风败俗啊。” “嘿,瞧瞧,那边那个雀儿小的可怜,右边那个倒是大一些,只是臀也实在太黑。” 其他人不禁笑了起来,竟也对那二人指指点点。 “不过这二人怎的还未醒,这是什么玩法?咱们随州府竟也出了小倌儿馆不成?” “小倌儿如果长成这般,那鸭婆估计得哭死。” 众人围观,却无人提醒。 年轻女子路过少不得拿衣袖遮掩着快步离去,成过亲的则顾忌少一些。大部分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还有各色的男人。 舒婉觉得惊奇,都说古代迂腐,可瞧瞧眼前,大家忙着看热闹,还能对人小兄弟进行评价,令她这未来穿过来的人都觉得惊奇。 恰在此时,昏厥一夜的黄成二人幽幽转醒,醒来第一感觉便是浑身冰凉、胯下生风,才想活动一下酸痛的身体,忽然察觉自己似乎不能动了。 头一低,就看到自己浑身光着,双手和身体竟被绑了起来。 周围似乎乱糟糟的,一抬头,黄成恨不得立即再晕厥过去,周围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什么热闹? 他们不是去了谢家准备吹迷烟的吗? 黄成晕乎乎中察觉胸口疼痛,顿时反应过来,他嗷的一嗓子企图用手捂住自己小兄弟。 不料那边他的好伙伴也醒了,发现这惊人事实,也忙着捂蛋。 两人本就绑着,姿势奇特,我一拽你一拽,两人谁也捂不住,谁也站不稳,竟然摔倒在地上。 夏日的早晨地面青石板上透着丝丝的暖意,两人并不觉得多舒坦,只想捂住自己,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看热闹的人顿时更加开心。 舒婉好容易到了近前,却被谢怀谦生拉硬拽的拽出去,舒婉不满道,“你做什么,就算答应跟你做夫妻了,连热闹也不能看了?” 谢怀谦想着方才不小心瞄到的一眼,那画面极其具有冲击力,他不肯撒手,斩钉截铁道,“不许再看。” 舒婉不以为意,谢怀谦又补充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买早点便回家去。” 说着谢怀谦便拽着舒婉往前面去了,舒婉遗憾,可惜了得的,好容易恶趣味得到满足,如今却不能看。 走了一会儿觉得舒婉不会再回去,谢怀谦才松开舒婉。 哪知谢怀谦松开的早了,舒婉幽幽道,“你不让我看他们也行,那你是不是该大方点儿?” 谢怀谦“……” 第87章 你敢说我敢做 谢怀谦是发现了,舒婉是真敢说也真敢做,只要他这会儿答应,舒婉回去估计就能将他扒了看个干净。 他自认为没什么好看的,尤其身上瘦骨嶙峋,也的确没有美感。 可对上舒婉的目光,谢怀谦突然不想认输,便认真道,“你若想看我现在脱了你看都行。” 这回轮到舒婉无话可说了。 她转身就走,谢怀谦却拽住她不肯让她离开,反而在这人流嚷嚷的街道上,固执的问她,“舒婉,需要我脱吗?” 舒婉抿了抿唇,“你在这儿敢脱吗?” 她以为谢怀谦会红着脸委屈或者拉着她走人。 可谢怀谦只怔了一下,便松开她的手,而后将手搭在自己衣襟上,真的要脱衣服一样。 舒婉头皮发麻,忙阻止他的动作,无奈道,“我错了,行吗?” 谢怀谦声音平静无波,“不看了?” “不看了。”舒婉无奈,“我不逗你了行吗?” 谢怀谦却异常的认真,并未再说什么,上前头去拿铜板买了烧饼这才回头,“走吧。” 他走的很快,舒婉跟在后面根本不知谢怀谦的心到底有多紧张。 他是想下一记猛药,却也害怕舒婉当真因为此事与他生分,或者气性上来直接扭头走人。 好在,舒婉并没有走。 谢怀谦不禁有些愧疚,他似乎不该将这些心眼子用在舒婉的身上。 而心里另一种声音又在告诉他,他做的没错,舒婉的行为已经超乎这世上女子所为,在家如何都好,在外还是得多加注意,如今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她,让她能在外横着走,那必然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护着她了。 回到家宁氏已经准备好早膳,一家人吃了,娘俩又忙碌着酸梅汤,时辰到后,谢怀慎出门,宁氏则去旁边那户找魏嫂子去了。 家里只剩下舒婉与谢怀谦。 按照之前两人的默契,这时候也该摆上炕桌一人占据一边,一个艰难的写话本子,一个则抄书顺便学习。 可谢怀谦心里总是不踏实,许是多年战战兢兢惯了,谢怀谦总是莫名的担心。 见舒婉已经铺开纸张准备写话本,谢怀谦却突然喊了舒婉一声。 舒婉挑眉,“怎么?” 谢怀谦一言不发,咬牙闭眼,伸手快速的将外衣脱了下来。 正打算脱里衣,舒婉反应过来,忙道,“谢怀谦,你做什么?” 谢怀谦羞涩难当,却还是睁眼道,“你不是想看,在外头没法看,在家里,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想看,便看就是了。” 舒婉无奈扶额,忙挥挥手道,“你赶紧将衣服穿上吧。” 谢怀谦却颇为执拗,“我建议你还是看吧,省的日后你再拿这事说话,说我既然这样又不肯让你过瘾……” 后面的话他说的极为艰难,可谢怀谦觉得,没有今日这一遭,舒婉的确会有可能说出惊为天人之话的。 况且他与舒婉也的确是夫妻,既然她自己都说了,愿意与他好好过日子,做一对真夫妻,那他在扭捏岂不是显得假模假样。 舒婉抬眼,说了句,“行了,我看完了,你好歹穿上。” 见他还不动,舒婉也恼了,“就你这排骨架我没兴趣,先把肉长起来再说。” 谢怀谦似乎受了奇耻大辱,“你嫌我?” 他不禁在心里想了一番,似乎身边的狄广平和黄彪等人都极为健硕,显得他的确瘦弱不堪。 他既然有舒婉喜欢的脸,那么他就继续锻炼,可惜这段时日饶是他吃的多了些,这身上的肉也不见增加,着实令人苦恼。 舒婉已经无语了,“对,我嫌弃你,嫌你太瘦了,抱着都咯人,可快穿上吧。” 谢怀谦还小心翼翼的问,“你真嫌弃不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舒婉烦躁,也没了写话本子的兴致,下了炕直接穿鞋出去了。 谢怀谦穿好衣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自己说不看的。” 舒婉懒得理他,就他这点小伎俩…… 嘿,还真别说,舒婉还挺吃这一套的。 他们这算不算大女主文了。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在谢怀谦不是黑芝麻汤圆的情况下。 不过她只要装装傻,也能很快乐不是吗? 在外头吹了吹风,舒婉又出去溜达一圈,可惜今日没碰见卖瓜的老农,索性从空间摸了一个西瓜出来,直接切开自己啃够了,才切了两块拿进屋去。 谢怀谦惊讶道,“这是什么西瓜,竟然没有籽儿。” 舒婉白了他一眼,“吃就吃,哪里来的废话。” 谢怀谦就知道这西瓜有问题了。 他拿过来吃了一口,瞬间瞪大眼睛,因为实在太甜了,比他吃过的所有西瓜都要甜。 “好甜。” 舒婉哼了哼,当然甜了,这可是后世经过改良后的无籽西瓜,甜的要命。 她空间里其实也没多少,毕竟谁囤物资也不能可这劲儿什么都囤不是。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遗憾末世后她的那些东西,可惜了的。不过末世前囤的东西也不老少,这么一辈子也够用了。 怀着这样满足的心思,舒婉看了眼吃的欢快的谢怀谦,竟莫名觉得安心。 完了,她定是被这男人勾引了。 吃完西瓜,又打扫干净,两人开始各自的工作。 舒婉写话本子时谢怀谦忍不住探头,舒婉忍无可忍,“你还抄书不抄书了?” 谢怀谦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影响抄书,于是便尝试问道,“不如你先给我讲讲……” 舒婉只送他一个字“滚。” 一个字,成功让谢怀谦闭嘴了。 为了防止相互干扰,舒婉特意去将宁氏屋里的炕桌给扛过来,一人一张桌子,虽然紧挨着,但不至于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了。 谢怀谦偷偷叹息一声,见舒婉正一脸苦大仇深的翻看律法,谢怀谦便偷偷往那边挪了一下。 发现舒婉似乎没察觉,谢怀谦偷偷松了口气,才敛神低头伏案抄写。 他没注意到的是,舒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没吭声又继续写了。 似乎瞧着岁月静好,舒婉纠结着写了一页纸,正打算换纸,突然听见门外砰砰的敲门声。 第88章 怎么报答娘子 舒婉与谢怀谦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不过很快两人便反应过来,当即起身前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正是黄成二人。 此时黄成面色悲愤,瞧见舒婉二人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面目狰狞,“昨夜是你们搞的鬼?” 谢怀谦面露惊讶,“昨夜可是发生什么事?抱歉,我们睡的沉,并不知发生何事,也未曾听家人说起有何事。你找错人了吧。” 黄成狰狞道,“不可能,我记得有人踢了我一脚,是不是你?” 他指向舒婉,更是恨的咬牙切齿,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脸过,竟在衙门口被人扒光绑在一起,现在整个府城都在谈论此事,甚至于有人在讨论他俩兄弟的大小,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被衙门罚了二两银子,让他们上哪找这二两银子去。 黄成羞愤欲死,舒婉却颇为遗憾,本以为能让他们蹲上几天,没想到竟这么放了。 不过让他们丢个大丑也好,就让他们在这儿待不下去。 舒婉轻轻点头,“是啊,是我。”她颇为可惜道,“可惜了那一脚没踹你蛋,现在还来得及吗?” “你!”黄成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顿时觉得胯下一凉。 “我怎么?”舒婉敛去脸上笑意,抬脚一脚踹了出去,将黄成结结实实的踢飞出去,黄成砰的一声撞在前屋墙上又摔在地上。 她一脚踩在黄成的脸上,语气冰冷,“之前打那一次打的太轻了,让你没长教训?还是你以为我们是软柿子?你看走眼了。” “你个……” 黄成话都没说完,谢怀谦也过来踢了一脚。 谢怀谦还跟着放狠话,“你以为我们是吃素的?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舒婉无奈看他一眼,放狠话也该有个放狠话的样子,就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真是没个威慑力。 跟随黄成同来的男人一看又挨了打,登时转身想跑,来时他便不赞成,可黄成执意要来,带着侥幸心理来了,果不其然还是挨打。 他们去报官? 他们偷盗已经是犯罪,再有早上那一出,真闹到衙门最后倒霉的可能也是他们。 他转身想跑,却被舒婉喊住,“等一下。” 赵四也是没骨头的,竟噗通一声跪下,“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都是黄成的出的主意,与我无关呢,女侠饶命。” 躺在地上的黄成没想到自己竟被兄弟背叛,不由呆愣住,“赵四,你……” 那赵四转头看向黄成,心中的委屈也倾泻而出,“你自己非得找人报复,非得拉着我作甚?昨夜我便不赞成你的所作所为,你偏要拿兄弟情义来说,让我跟着你一起丢脸,如今整个省府都该知晓你我二人之事,这以后怎么办?” 他悲愤大喊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好吧,早上时二人也知晓了对方兄弟的尺寸,他被人指指点点,有人竟说他的没那手指头大小,如此羞辱!但凡知晓的人又怎可能将女儿许配给他? 赵四越想越埋怨黄成,竟气急破口大骂,“你害的我被人辱骂嘲讽,你还带我来挨打,你安的什么心呢。” 舒婉和谢怀谦直接傻眼,本想收拾人渣,结果人渣中间起了内讧。 谢怀谦哀叹一声道,“这位兄台,我瞧着你实在可怜,上一回你也是因为他挨打的吧?”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就赵四就想起来了,更加委屈,“黄成,你竟如此待我。” 谢怀谦啧啧道,“兴许他是将你当成亲兄弟啊,不然为何连偷盗之事都想着你不想着其他人呢……” 偷盗可不是好事,赵四反应过来,指着黄成骂道,“好啊,你是把我当枪使,你怎么敢……” 悲愤之下,赵四竟直接朝着黄成而去,一脚踢在黄成身上。 黄成也是无法相信,“赵四,你疯了,他就是故意挑拨你我关系,你如果相信就上当了。” 哪知谢怀谦微微叹息,同情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自始至终都在说你二人虽非亲兄弟,感情却深厚如亲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这会儿赵四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听着那句话都觉得别扭。 有难同当是真,有福同享却是屁话! 黄成为人自私自利,往日他们抢了银钱,大半被黄成以保管之名收入袋中,他们这些小弟只能分几个铜板勉强糊口,再之后便不再提这些银子,偶尔请他们饮酒也是打着他请客,还要多次重复自己对他们有多好这事。 赵四越想越难受,忿忿道,“黄成,日后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赵四竟想转身就走,不想却被谢怀谦拽住,赵四都要哭了,“公子,我错了,你饶了我一回吧。” 黄成破口大骂,“好你个赵四,你自己贪生怕死,竟找那许多理由来,我黄成看错人了。” “我才是看错人的那个。” 两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舒婉拽着谢怀谦往边上站着,然后开口道,“吵完了记得赶紧滚蛋。” 黄成和赵四俱是一愣,赵四转头就走,见赵四再不管他,黄成急了,“你等等我。” 赵四不言语。 黄成挣扎着爬起来,眼神阴毒,此时胡同里突然来了一大汉,到了近前瞧见黄成,二话不说上来揍了一顿,将一旁贴着墙的赵四吓得两股战战,噗通跪下,将方才求饶之话又说了一遍。 “滚。” 大汉正是黄彪,瞧着黄成就来气,干脆提着对方的领子直接扔到巷子外头去,不少探头探脑瞧热闹的人再看黄彪眼中带了崇拜。 一个大娘小声问,“小伙子,成家了没?” 黄彪老脸一红,瞥向巷子尽头,瓮声瓮气道,“没有。” 说完不等大娘再说什么,急忙朝谢家去了。 谢家门口,谢怀谦表情复杂。 怎么办,他现在好羡慕黄彪那一身肌肉,如果他有那么一身肉,舒婉还能嫌弃他弱不禁风吗? 偷偷捏捏自己的胳膊,别说肉了,隔着皮都能捏到骨头。 谢怀谦哀叹一声,觉得八段锦见效还是太慢了。 待黄彪到了近前,直接瞥向谢怀谦,不满道,“你就是这般护着她的?” 谢怀谦气闷,可这说的也是实情。如今一家安然无恙,全仰仗舒婉的本事。 随即,谢怀谦朝舒婉弯腰作揖,“娘子,诸多感谢,我也不多说,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来日定会报答娘子。” 说着他略带羞涩的瞥了眼舒婉,非常意外的,舒婉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 报答,这个报答是怎么报答? 第89章 他在勾引她? 舒婉了然的瞥他一眼,谢怀谦不好意思直视,忙垂眸看地。 倒是黄彪深觉对方莫名其妙,认为这种话便是托词,舒婉是有本事之人,哪会稀罕谢怀谦的报答。 当下,目光轻蔑的瞥一眼谢怀谦,才对舒婉道,“今日之事我已听说,再有此事你只管大喊一声,我便能从西墙跳过来捉了这贼人,何必沾了自己的手。” 闻言谢怀谦不禁轻笑,黄彪虎目一瞪,“怎么,你不服气?” 谢怀谦摇头,“非也,之事让我想起一些在庆林县时的往事来。” 什么往事不往事的,黄彪一听便知谢怀谦说的是他在庆林县带着一帮小弟企图占舒婉便宜这事。 此事既已经发生,黄彪哪怕再不想提也是实情,只是被谢怀谦如此提出来,心中便是不高兴。 他哼了一声道,“做了就做了,我也不狡辩,以后只管看我表现就是。” 说着他拱手转身就走,那步伐那叫一个潇洒。 谢怀谦不禁觉得牙酸,没想到这黄彪竟还是个豁达的,看来到随州府这段时间变化也是颇大。 舒婉看他,“走吧,回家了。” 谢怀谦转头,因为她这话心情愉快,点头道,“好,回家。” 两人回家关门洗手,谁都不愿多提方才之事。 可谢怀谦到底心里想的多,不时想着早上看到的场景,再想想自己,不觉间腰都挺直许多。 现在差的就是身体了。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谢怀谦合上书本,去院子里又开始打八段锦,宁氏瞧见,不由问道,“怎么这时候也练起来了,是舒婉让你如此的?” 谢怀谦摇头,镇定道,“多打一遍,让身体早日好起来。” 宁氏忍不住笑,“那挺好,这段时日我似乎很少听见你咳嗽,身上如何?” 谢怀谦笑,“已经好上许多,力气也比以前多了。” 从昨晚抡棍子的力道就能察觉出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能打断黄成的狗腿,而不是让对方只躺十天半个月便出来祸害人。 宁氏欣慰道,“那便好,你身子骨好了,往后再生个一儿半女,我这心里也踏实了,来日见了你父亲,也能交代了。” 听到一儿半女这词,谢怀谦脸上不禁泛红,虽然说话的人是他母亲,可仍旧觉得不好意思。 宁氏笑了笑,“你继续吧,我去做晚膳。”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我身子骨感觉也好上许多了,你莫要担心。” 瞧着母亲面色的确好上许多,谢怀谦心里也畅快。 他想了想说,“娘,我现在也觉得舒婉来咱家后咱家运气变得特别好。” 宁氏脸上笑意更深,“你想明白便好。” 谢怀谦早就想明白了,不然他也不能逼迫自己去与人交谈,这一路走来,虽然时间不长,可舒婉对他的影响却颇大,若非她的那些话,他又怎敢与书肆掌柜讨价还价。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当时自己有多紧张,却还要逼迫自己表现的从容淡定,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小瞧以至于轻视。 宁氏走后谢怀谦继续打八段锦,直到身上出了一身汗,这才打了水回屋擦洗。 等晚膳时谢怀谦与谢怀慎说了想在院子里盖一间屋子作为浴室的事,谢怀慎当即答应下来,“后日书院旬休,我也不去了,咱们正好在家准备材料加盖起来。” 兄弟俩商量一番盖浴室要用的东西,就各自回屋休息。 谢怀谦一脸求表扬的看舒婉,“开心吗?” 舒婉无语,“难道你不用?” 她瞥了眼谢怀谦洗澡时用的帘子揶揄道,“我以为你比我更需要。” 谢怀谦瞪了她一眼,直接去烧水了。 旬休那日一早,谢怀慎便带着谢怀谦拉着骡车出门采买做浴室要用的东西,青砖瓦片这是必需品,因为院子小,盖浴室也不能太大,所以房梁也不需要,只需买上一些高粱杆回来扎成一捆捆的铺在上头再搭上一些混了草的泥巴也就行了。 兄弟俩出门,舒婉便在家继续写话本子。 话本子必然不可能只写一册或者两册,怎么着也得搞成个连载的长篇。 而且她自己想的也好,第一册只要卖的好,第二次她就不直接卖断,而是跟书肆签订分成合约,即便对方可能会克扣一些,但舒婉觉得对方只要不太傻,就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写话本这种事是长期的事儿,一些人读了这作者好书之后也会追着询问新书。 待兄弟俩将东西拉回来,就见狄荣也过来帮忙了,更令人惊奇的是黄彪竟然也来了。 不过一间小小的浴室,忙碌起来也快,狄荣扎高粱杆儿,还不忘指点三个年轻人,不过傍晚,一间小小的浴室便建成了。 不过条件有限,浴室内只铺了一块青石板,面积不算大,却也能保证不将人衣衫打湿了。 至于透气的孔,则在靠近房檐的位置留了几个手臂粗细的孔,里头光线不怎么好,洗澡的时候少不得要点着煤油灯了。 当天晚上,谢怀谦便点了油灯烧了热水让舒婉进去先试试。 瞧着他一脸求表扬的模样,舒婉不禁笑,不过进去后瞧着简陋的地方,舒婉是真的嫌弃。若非她空间内不能久留,她都想直接进空间洗了。 只可惜她空间里的浴缸,这地方狭小,浴缸根本摆不下。 草草洗完,坐在院子里晾干头发,谢怀谦也提着水进去洗澡了,因为力气的原因,谢怀谦向来半桶半桶的来,进去没多久,谢怀谦突然喊了声舒婉。 舒婉抬头,“说。” 谢怀谦的声音从门后小声传来,“能否劳烦你帮我拿一下衣服。” 舒婉不禁乐了。 好家伙,她不得不怀疑谢怀谦是要勾引她了。 舒婉进屋拿了谢怀谦的衣服,不想竟从衣柜里掉出几张纸来,她随手捡起,看到上头的东西,不由怔住。 第90章 画像 舒婉看着画上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怔住,穿书以来只自己拿空间里的镜子照过,与上一世一般模样,但更瘦一些,也更年轻,毕竟才十七岁,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 可看着画上的人,舒婉都要感慨一声“真美啊。” 怎么办,她居然这么美,看着画像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不过这小子竟然偷偷画她,那是不是说谢怀谦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 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被人喜欢没人不高兴,况且她现在也没其他想法,说实在的心里感觉还挺微妙的。 担心时间长了会引起怀疑,舒婉忙抱了衣衫出去,过去浴室门口敲门,谢怀谦小心的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条在黑暗中都格外显白的胳膊来。 “多谢你,舒婉。” 谢怀谦伸手拿衣服,却发现拿不动,舒婉似乎故意不撒手,他不解道,“舒婉?” 舒婉不逗他了,轻笑一声松手,谢怀谦忙不迭的带进去,而后将门关上。 舒婉却站在那儿没动,“你今天喊我娘子了。” 里头声音一顿,半晌失落道,“你若生气我以后不喊了,还是喊你舒婉。只是……” 他犹豫一会儿解释道,“按照世俗来讲,女子的名讳是不该随意让外人知晓的,当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若希望旁人喊你名字我也没问题。” 舒婉倒是了解了一些,嗯了一声。 谢怀谦一喜,“你这嗯是什么意思,喊你娘子还是喊你舒婉?” 舒婉哭笑不得,“随便你。” 抛下这话舒婉将头发顺了顺,察觉干的差不多了便回屋去。 屋里有些闷热,舒婉躺在炕上估摸着时间拿了一个雪糕出来美滋滋的吃了。 这可真是好东西啊,解暑不知能不能解暑,但是吃的时候的确舒坦。 没一会儿谢怀谦推门而入,换洗的衣物放在门后的盆里,那里面还有舒婉的,谢怀谦早起洗时便会一并给洗了。 谢怀谦没洗头,上炕后躺下,犹豫一番拿了蒲扇往舒婉那边挪了挪,“我给你扇扇。” 舒婉背朝着谢怀谦,谢怀谦根本瞧不见舒婉在做什么。 舒婉偷偷摸摸吃了雪糕,翻身过来,就瞧见黑暗里谢怀谦摇着蒲扇,那细细的胳膊摇着蒲扇好像随时都会折了一样。 不知为何,谢怀谦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清甜的味道,是他没闻过的,他不禁好奇,“似乎有什么甜甜的味道……” 话还未说完,舒婉迅速靠近他亲了一下,问,“是这个味道吗?” 冰凉的触感还在唇上,淡淡的清甜也在萦绕。 谢怀谦傻眼了。 可舒婉做完坏事已经挪回原来的位置,准备睡觉了。 谢怀谦伸手摸了摸唇,嗯了一声,“好甜。” 不知说这味道甜还是说这个吻甜了。 谢怀谦心里甜滋滋的,怀着这份甜,入了眠。 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在梦里梦见了女人,而且这女人还是舒婉。 梦里的舒婉将他抵在门框上亲,然后……他的裤子被扒开了…… 谢怀谦猛的睁开眼,外头天色微微擦亮。 他无奈小心起床,端着木盆出去洗衣服了。 水自然是半桶半桶的打回来,他不习惯在井台那儿洗衣服被一众妇人调笑。 洗衣服,打八段锦,直到打的浑身是汗,又在院子里跑了一会儿,这才去烧了一壶水洗了洗身上。 舒婉起来时谢怀谦早已做完全部事情,只是谢怀谦因为昨夜的梦,不敢与舒婉对视。 一旦瞧见舒婉,他脑子里便不禁想到梦里舒婉扒他裤子的事。 为什么舒婉如此厉害呢? 舒婉还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 这日午间,狄荣过来一趟,说了些他打探来的消息,“几个逃荒的村子都被安置在城北五十里处,安排再那边开荒,最近似乎已经种了豆子,但因为不够吃,不少男丁会跑到附近县里或者省府来打零工,我昨日便碰上一个,与对方交谈一番才了解的这些情况。” 说这些话时,狄荣多看了舒婉一眼,“舒家四口,不见了舒大福。” 舒婉并不意外,“那肯定是被一家人抛弃了。” 至于死了还是没死,全看舒大福了。 舒婉盼着他死了,但有些时候越是这等恶人越能长命。 但舒婉还是提醒狄荣,“狄叔,咱们到底人少还是与他们不打交道的好。” “我明白。”狄荣不禁想到往事,心有戚戚焉,“我早就明白,在这世道好人难当,很多时候会被当冤大头,他们可怜,可也可恨。” 若非那些人哄抢,自家老母亲又如何会为了一点粮食丢掉性命。人没了,是谁干的也不清楚,每当想起此事,狄荣都觉得愤怒异常。 舒婉点头,“那便好,不过咱们也不惧怕他们,好歹在省府,闹事也得掂量着来。咱们现实是省府的百姓,他们只是曾经路过省府的流民。” 狄荣点头,有些担心道,“我其实更担心舒家,后头日子还得熬几个月,万一找到你这来……” “找来又如何,买卖的文书写的一清二楚,我是谢家妇,不是舒家女。” 舒婉不以为意,狄荣便不再多说。 待人走后,舒婉不禁想到原书剧情。 舒明月便是在浪漫的春日里救下的王爷,如今已经入夏,离着明年春日似乎也不远了。 想想那见鬼的剧情,舒婉便觉得牙疼。 回去查看大周律法,并无规定王孙贵族不能娶高门贵女的规定。 而且据谢怀谦打探的情况来说,如今皇帝有三个成年儿子,除去太子,另外两个王爷俱都是有能耐的人物,与舒明月绑定的那位王爷据说是位武将,正是从西北过来省府这边,不料遭到暗算受了伤,被舒明月救下。 那么问题来了,一位在西北的王爷,即便回京城也不该路过随州府,为何那位端王就来这边了呢? 一位王爷出行,还能孤身一人反而不带一个侍卫和仆人? 再者,那边如今住着好几个村子的人,如何就被舒明月救了呢? 第91章 竞争 瞎扯! 除了瞎扯,舒婉也找不出其他答案了。 一个带兵打仗的王爷不在西北好好蹲着跑靠南的随州府来,还对一个农家女子情根深种娶为王妃。 也就在后世的古代言情文中能够出现了。 只可怜她这炮灰,在原书中竟成了垫脚石。 如今她的命运轨迹已经改变,舒家虽然过的落魄,竟也支撑到了现在,不得不说女主力量的强大。 舒婉呲了呲牙花子也就不管了,舒家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别招惹她就行了。 这事儿过了,狄荣也就回去了。 狄荣父子都是做木匠,暂时只能走街串巷接一些小活回来,他们的打算是等攒一笔钱,在街上开一间木匠铺子,这样日子也能更好过一些。 舒婉对他们的打算很是赞同。 如今两家算是都有谋生的手段,往后日子也不会难熬。 中午谢怀慎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仔细一问才知,书院门口果真出现两家卖酸梅汤和茶饮的。 舒婉便问,“他们价格如何?” 谢怀慎道,“咱们用料充足,味道也好,卖两文钱有的赚,但那两家显然是为了打擂台,他们直接定价为两文钱三碗酸梅汤了。一些条件不好的书生便三人组团过去喝了。” 舒婉沉吟,“先这么着吧,你一旦降价他们估计也得降价,等夏日过了,反正还得做其他的买卖,大哥可有想法?” 这问题让谢怀慎怔住,接着便是羞愧,因为他还真没想过入秋后的事。 如今已经进了六月,这酸梅汤顶天再卖俩月就无人问津了,等天一凉,谁还稀罕清凉解渴的酸梅汤啊。 谢怀谦犹豫一下,“那我去卖热汤水?” 舒婉还未说话,谢怀谦先摇头,“咱们如今卖酸梅汤赚钱是因为配方好,即便有人竞争后续可能选咱们的更多。但秋冬季节,能卖的就更多了,除非我们能做出味道更好的热汤水,不然很难拼的过其他人。” 谢怀慎不禁气闷。 舒婉则想到麻辣烫。 这玩意儿,可真的适合冬天吃了。 但是就那么露天的吃也的确冷。 舒婉道,“我记得那边也是有一些门脸儿的,这几日收摊后不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可以租下来,冬天在屋里吃总比外头舒服。” 谢怀慎眼前一亮,“弟妹有好的法子?” 宁氏与谢怀谦也满怀期待的看着她,舒婉笑道,“等冬日里再说。” 她其实挺支持谢怀慎做买卖的,毕竟还分她四成呢,对她来说不过动动嘴皮子,再教会谢怀慎,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宁氏母子三人却是松了口气。 谢怀慎再去时便不慌张,仍旧按照原来的节奏来。 但观察两日之后谢怀慎发现,来他这喝酸梅汤的仍旧不少。 不用他问,几个书生便道,“这味道的确不一样,贪便宜喝的那叫什么,喝着倒像刷锅水。” 谢怀慎听着心中虽然欢喜,却也不说人坏话。 只安静的给人舀酸梅汤。 另一书生也笑道,“味道就不说了,单单这干净与否,小哥便能将那两家甩出老远了。” 才来的小商贩第一天不明显,慢慢的众人就发现区别。 味道和口感不一样就算了,卫生情况也不一样。 谢怀慎这边用过的碗会及时用带来的水清洗,那边小商贩甚至洗都不洗就拿之前人用过的给下一个装。 书生注重气节,大多也爱干净,对此事就格外介怀,甚至越想越觉介意,所以干脆多花点铜板过来谢怀慎这边了。 当然了,两文钱三碗也不好算账,不够麻烦的。 谢怀慎只听着,并不搭话,他本身就不是多话的性子,站在这儿也只是忙着做事。穿的干净,做事麻利,锅碗瓢盆也干净,就是本该臭气熏天的骡子,也被特意清洗过,身上毛发光滑,没有其他味道,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条腿,竟是个腿瘸的。 不远处两家卖酸梅汤的,瞧着这边热闹非凡不禁恨的牙根痒痒。 可惜没办法,人家不过去。 傍晚收摊,直到谢怀慎赶着骡车走了,两个小贩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谢怀慎回到家中便喊舒婉,舒婉放下毛笔,舒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练字,字迹仍旧没法看,不过也有点进步了。 见她出去,谢怀谦干脆也跟着出来。 谢怀慎道,“那边还有两间空着的,位置算不上多好,但价钱也算便宜。一年要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对这些铺面来说的确不高,但位置也是有些偏僻,毕竟顾客便是书院的书生,附近卖东西的又多,能分到的又有多少。 旁边宁氏拿出一个账本,给众人算了一笔账,“从五月开始卖酸梅汤到现在已经六月二十,足足有三十六日,每日进项大约在五百文到七百文之间,赚来的银两一共是二十二两一钱银子。刨除成本还剩十六两,再除掉舒婉的四成,现在我手里还有九两六钱银子,租赁铺子倒是够了。” 这是一家人头一次坐在一起算账。 舒婉还真挺惊讶的。 小小的酸梅汤一个月能赚这么多,比许多城里的铺子都赚的多了。 当然,之所以卖的好一是因为酸梅汤好喝,其次就是气温的缘故。 谢怀谦拍板,“那就先租赁两年,两年后再说。” 明年春日有县试,接着是府试和院试,秋天又有秋闱,省府正是人多的时候,一年时间不赶趟,只能先租上两年。 舒婉道,“租赁合约我来写。” 想了下自己那手字,又道,“我写完二郎抄一遍。” 说完此事,谢怀慎又说了今日变化,他犹豫道,“我几次察觉到另外两个商贩眼神不对,我担心他们会使坏。” 舒婉顿时明白,“明日大哥只管走就是,我跟在后头瞧瞧。” 其实正大光明的使坏倒是不怕,打回去就是了。她更担心的是对方使坏说谢怀慎的酸梅汤用料不好吃坏了人,这才是麻烦的。 这话才说完,隔天中午谢怀慎出门时便被人堵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第92章 砸场子 谢怀慎身量高大,人长的也壮实,但他为人和善,几乎从不与人交恶,再加上瘸腿的缘故,便极容易被人小瞧。 而且只是在书院那儿摆摊,定也没什么背景。 是以两个小贩商量之后便打算给谢怀慎一点教训,好歹让他们也赚点银子。 两人堵住谢怀慎的去路,直接威胁道,“小子,咱们兄弟原本也不想与你为难,但你实在欺人太甚,每日赚那么多银两不算,竟还坏我们买卖,这不是让我们过不下去去吗。” “就是,夺人钱财便是要我两家的命,你小子是不是该给咱们兄弟一个说法。” 如此倒打一耙也是将谢怀慎气个不轻,他恼怒道,“你们这话说的毫不讲理,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先去摆摊卖酸梅汤,你们学着我去做买卖就算了,那边也不是我的地盘,今日却做此等之事那便是故意与人为难,真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那不然呢?” 两个小贩吊儿郎当的上前,伸手想去掀木桶的盖子,却被谢怀慎拦住,“休要动手。” 为了干净不落灰尘,谢怀慎特意让狄荣父子给木桶加了盖子,如此盖着,不光能保持清洁,也能保存酸梅汤的凉度。 如此两小贩更加不悦,瞬间抬头,眼神狠厉,“若我二人非要动呢?” 另一人也道,“就是,我二人非但要动手,还让你今日这买卖做不下去呢。酸梅汤卖的那么贵,是不是想坑人?” “我瞧着就是了。” 两人一唱一和,竟直接想动手,谢怀慎拦住二人,却被对方推搡开,谢怀慎喊了一声,“弟妹。” 随着一声喊,就见不远处胡同拐角那儿飞快过来一身穿男子短褐的女子,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在她旁边还有一个面容俊俏的书生,与谢怀慎倒是有几分相似。 两人一怔,不由嬉笑,“哟,这是带了帮手,带了又何妨,看着都不行。” “倒是小娘子长的稀罕人,何必跟了这样的男人……” 话都没说完,就见他们口中的白面书生拎着烧火棍迅速跑过来,朝着小贩便抡了过来。 可惜力道太差,竟被人一把抓住棍子,小商贩哈哈大笑,嘲讽道,“就这点力气也学人来出头。”说着他用力一拽就将谢怀谦拽的一个踉跄。 “二郎。”谢怀慎大惊,忙伸手去扶谢怀谦。 而舒婉也到了近前,瞧着二人,不等二人开口,一巴掌过去,直接将人扇翻在地上。 那小贩没料到这女人这么虎,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口中还带着一股铁锈味儿,后槽牙也是疼痛不止,他往外吐出一口血水,里头竟夹杂着一颗后槽牙。 小贩一愣,当即暴怒,爬起来二人对视一番朝着舒婉冲过来。 “小娘们还挺厉害……” 谢怀谦才站稳,瞧着二人冲过去急切道,“娘子小心。” 谢怀慎也生怕舒婉吃亏,忙去帮忙。 可舒婉正打的起劲儿,哪会将这等小人看在眼中,哐哐几脚就将人踹翻在地了。 两个小贩也没料到看着如此瘦弱的女人竟会如此厉害,脸上终于挂上惧色。 两人自知今日没法讨到便宜,爬起来便想跑,哪知那女恶煞竟不肯让他们这般便宜走人,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两人也不敢再能耐,忙跪地求饶,连声喊着再也不敢了。 不过是个卖酸梅汤的小买卖,真有本事的人也瞧不上眼,也就这样的看着旁人赚钱也想掺和一脚的人也会如此重视。 那边书院有三家,还有府学,即便旁的书院旁边有人卖也比在如今的地方卖强的多,起码竞争力没那么强。 他们怎么就一时猪油蒙了心呢。 霎时间,两人后悔不已,忙不迭的哭诉,“求女侠饶命,我等知错了,可怜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小娃,求您饶命。” 听见这话舒婉不禁乐了,“你瞧着也就二十来岁,你娘八十,那得五六十生的你,那可真是厉害。” 小贩不禁一噎,不就是个话术,竟还追究真假? 谢怀慎兄弟俩不禁也跟着笑了。 舒婉一脸正色,神色阴沉,“瞧你们说的可怜我就饶你们一回,再有下回我说不得直接去你家中问候你那八十岁老母亲了。” 两人神情惊骇,舒婉道,“滚。” 二人屁滚尿流的逃窜,谢怀慎松了口气,“可算消停了。” 谢怀谦心里却不禁遗憾,若他的霉运还在身上,只消多碰两人几次也就能让对方倒霉了。可惜了,现在好像没那功能。 随后谢怀谦又觉得这样做不妥,他可是成过亲的人,必须得减少与他人的碰触才是。 想到此处,谢怀谦不禁看了眼舒婉。 舒婉瞥见他脸上红晕,以为他是因为那一通热的,哪里想到谢怀谦自行脑补那许多,往给自己守身如玉这方面想。 两人已经出来,索性便跟着谢怀谦过去学院那边。 因为这一耽搁,显然已经晚了一些,匆忙过去,还没摆开,书院便散学了,三三两两的书生往外头来了。 旁边卖烧饼的小哥,笑道,“谢大哥今日是出门晚了?” 谢怀慎点点头,“是晚了些。” 至于来晚的原由那边不必多说了。 烧饼小子瞧见舒婉,脸色一红,刚想再跟谢怀慎说两句,瞧见有人来了,便忙碌起来。 谢怀慎的酸梅汤摊子位置虽然算不得好,头顶好歹也有一片树荫,桌椅板凳摆在树荫下,舒婉就靠在骡车上,根本就没打算动手。 倒是谢怀谦并没有书生的傲气,在那儿该帮忙就帮忙,反而让人多瞧上两眼。 时常过来喝酸梅汤的几人与谢怀慎也算熟悉,偶尔也会多说几句话。 今日瞧见谢怀谦,不禁惊诧,“这位便是谢兄的胞弟?” 谢怀慎笑着答了一声,“正是我家二弟。” 谢怀谦便拱手与对方作了书生礼,尹广庆忙还礼,笑道,“瞧着兄台似乎也是读书人?” 谢怀谦一边忙碌一边点头应了,尹广庆还想再问,旁边同伴拉了他一下,对方便不再多问,喝了酸梅汤解渴之后这才往别处去买吃的去了。 待离开此地,尹广庆还不解去问徐正贤,“你方才拉我作甚?那谢二郎瞧着芝兰玉树便知是个读书人,问问不正好交个朋友。” “你这傻子。”徐正贤无奈道,“对方瞧着自然是书生,显然没考取功名,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问,对方岂不是面上挂不住?即便要问,也得换个时候才是。” 尹广庆一愣,他没想那许多,可徐正贤说的也是正理,便笑了一声,“你说的对。” 第93章 谋划生意 忙碌大中午,将酸梅汤卖完,三人才收拾东西,谢怀慎道,“那边恰好约了今日去签订铺子合约,二弟和弟妹一并跟着去瞧瞧吧。” 铺子就在旁边,门脸不算小,统共没几间,但一年二两银子也足够打退不少小商小贩。 二两银子在乡下一家老小能顶半年嚼用了,为了头顶的片瓦花费二两银子,几乎少有人舍得。 三人等了一会儿,这才见房主过来。 说是房主,其实也是书院的人,因着地理位置特殊,这边地都是书院的,眼瞧着小商小贩过来兜售,书院便在门口加盖了一些铺面,可惜没人乐意租。 小商小贩一年到头才赚几个钱,哪里舍得租个铺面。其他有钱的人又不稀罕来这边开铺子,所以书院盖了六间铺面,如今也只堪堪开了一家书画铺子和一家笔墨铺子,瞧着生意也一般,有些冷清。 书院中人自带一股傲气,与谢氏兄弟交谈时,对方也带着骄矜之色。 不过谢家兄弟早已见过不少人情冷暖,也不强求对方的态度有多好,只是谈起价格时少不得再计较两回。 倒是对方听谢怀谦说话温和斯斯文文便也问了是否读书之事。 谢怀谦拱手道,“是有在读书,只是学识浅薄,尚未有所建树。” 对方道一声可惜,鼓励两句也就罢了。 价钱是订好的,此人也做不得主,舒婉看过租赁协议之后看着上头的条款道,“我认为再加一条,一年期满,若我方有续租意向,那么书院便优先租给我们。” 又想到租赁价钱,“至于租金五年内不得上涨。” 这要求对方一愣,当即又应下来,“行,没问题。” 他们这边几间铺面就没有租满的时候,这些都不成问题。 不过文书却要重新抄写,他们本就坐在门房的屋里,这先生便取了纸笔交给谢怀谦道,“不如公子来写。” 谢怀谦也未推拒,借了门房的脸盆,取水将手洗净,这才撩起衣袖端坐桌前。 铺纸研墨,提笔书写,一气呵成。 谢怀谦读书写字时,精神极为专注,周围的人瞧着他认真的模样也不忍打扰。 两份文书不过多时便抄写完毕,谢怀谦待纸张干透,这才交给对方查看。 对方呵呵笑道,“不必再看,签字画押吧。” 谢怀慎上前签字摁手印,对方也签了名字。 舒婉虽不懂字,也也看得出来对方的字有些风骨,尤其谢怀谦更为惊诧,直接躬身弯腰行礼,“是小子在先生面前狂妄了。” 张先生摆手笑道,“本该由我来抄写,但我犯懒才不想动手,倒是劳动公子了。” 契约生成,张先生拿了钥匙给谢怀慎,两间房,宽敞明亮,交了银子后这房子的使用权便暂时在他们手中了。 趁着时候还早,三人干脆去开了房门通风,再从驴车上拿了扫帚将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 因是为着商铺而非居住,屋内比一般居所要宽敞许多,要想做起来,原来准备的两张桌子必然不够用,回去还得找狄荣大叔再打上几张。 另外有了商铺,若只卖酸梅汤和大麦茶就有些不够了。 谢怀慎想卖点小吃,可卖什么又犹豫。 这边小吃不少,炊饼包子馒头甚至汤面也都有,自己再做也不稀奇。 谢怀慎有些为难,不禁看向舒婉,希望弟妹能有个好主意。 舒婉想法很多,但没能确定到底选择哪个,便道,“先收拾出来,回家再商量。” 清扫干净三人出来,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晒的人都有些头晕。 舒婉会制作冰,这也是个暴利行业,但不适合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靠山,小靠山恐怕都不行。 其余无罪怀璧其罪,小打小闹没人看在眼里,像冰这样的东西牵扯太多,暂时不能碰。 若此时已经秋季也好说,他们大可以直接卖麻辣烫或者小火锅。 但此时天气还热着,就不适合了。 思考一路回去,舒婉也没想出更好的法子,回去瞧见宁氏在做晚膳,灶上炖的肉香气扑鼻。 舒婉突然就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古装剧,许多女主不就是靠着卤肉发家致富? 不过许多古装剧中说古代没有卤肉这是不准确的,卤肉的发源时间很早,只是到了后世,经过各种改良和添加科技与狠活之后,卤肉口味更好些就是了。 这时候的卤肉舒婉也吃过几回,毕竟如今谢家日子好了一些,味道却不怎么样,又干又柴,滋味儿也不怎么好。 舒婉不是勤快人,平常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若为了赚钱,她觉得勤快一回也行。 本着早一天开业早一天赚钱的想法,趁着晚膳时,舒婉便跟众人说了她的想法。 “卤肉,其实不光肉可以卤,一些猪蹄子和猪下水也能卤。” 宁氏和谢怀慎俱是惊喜。其实这些东西都常见,但舒婉的手艺他们都尝过,那是非常不错的。舒婉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有把握的。 只是谢怀谦却提了一点意见,“卤肉可以,猪蹄子猪下水就算了,读书人多清高,认为猪下水污秽,恐怕难以接受。” 舒婉一怔,便问,“那你也这样认为?” 谢怀谦坦然一笑,“我有这样挑剔清高的资本吗?说到底就是读书人的假清高。真正家贫者,有口吃的便好,谁会在意那些,不过那是书院门口,为着颜面,一些人哪怕能接受恐怕也不乐意吃的。” 谢怀慎便道,“那我们就只做卤肉就是了。” 舒婉没吭声,看向谢怀谦,谢怀谦与她对视,眼中笑意盈满,“大哥,你想想去书院这条路是有钱人多还是没钱的人多?” 谢怀慎一怔,没反应过来。 谢怀谦便拿树枝在院子里画,“咱们过去那边少说也得两刻钟时间,途经的区域其实大部分是普通人家,猪下水之所以卖的便宜是因为大家不会弄,有股味道,如果咱们卤好了,读书人不喜欢,一些普通人家的人会不喜欢吗?” 闻言谢怀慎呼吸都急促起来,他眨眨眼又问,“那,那他们如果不知道好吃呢?” 旁边舒婉随口道,“先切两盘子,作为品尝,尝过后若觉得好吃再买就成了。” 花钱的不舍得买了去赌好吃不好吃,可免费品尝的,哪怕一口也是肉,谁会拒绝。 谢怀慎道,“我现在先去找狄荣大叔准备桌椅板凳。” 舒婉道,“顺便让他帮忙打个柜台作为收钱用的。” 宁氏笑道,“这样我也能过去帮忙了。” 谢怀谦担忧道,“您的身体能行吗?” “怎么不行,这段时间我进补的药喝着,身体舒服许多,大夫也说了,得时常活动,不然身体会更差。” 如此一说谢怀谦这才放心,谢怀慎出门找狄荣打桌子,舒婉瞧着天色,却懒得动弹了,明早儿再去准备东西吧。 既然要干,那就得行动起来。 许是多了念想,晚上两人难得安静,洗漱过后便回屋躺下睡觉了。 谢怀谦因为跟着大哥帮忙,也是累着,躺下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舒婉却有些睡不着,索性偷摸的摸出空间里一本菜谱,研究了一下卤肉的做法,又去研究了一下如何卤菜,这才休息。 在谢家四口为了更好的生活打算时,城北五十里处,新建起来的徐宁村情况却不怎么好。 官府的人地是给了,粮种也在官府的参与下种下,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种的竟然是黄豆,这东西吃多了肚子胀,种了有什么用? 村里人惶恐不安,这段时间大多数人几乎以乞讨为生,为了撑到粮食成熟,不少人不想再啃树皮吃野菜,又生出卖儿女的心思来。 舒桂山就是其中一个,有几次提出这话,都被苗凤娇挡了回来。 如今舒明月瞧见父亲就害怕的要命,为了不被卖掉,舒明月可是铆足了劲儿的干活,每天天一亮就跟着一群人外出挖野菜,洗衣服做饭那更不在话下。 她这般努力,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自己的存在价值更高一些,好打消父亲将她卖掉的心思。 可饶是如此,舒桂山还是打了将闺女卖出去的主意。 舒明月挖野菜归来,不经意间听见爹娘争吵,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94章 新买卖 舒桂山有这想法不是一日两日,早在自家钱财被偷,自己又伤时,便有了这想法。 奈何苗凤娇哭闹不止,当时他身体不适,无法硬来,一路上虽然穷困,却也熬过来了。 可如今人虽到了地方,生活却无法解决,舒桂山认为,为人子女者,便该为父母解决困难。 若非家中实在困难,他也不愿再担上卖女儿的骂名。 舒桂山看着苗凤娇道,“我知你心疼明月,她如今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又何尝舍得,可我们当父母的,也不该光想着自己,是否也该为明贵考虑?自打病了那一场,明贵的身体便一直不见好,若再不找大夫医治,往后万一就这样了,那我们又能怎么办?我们忍心看着他如此?” 苗凤娇捂嘴痛哭,“我就剩这么一双儿女了,大福已经没了,再没了明月,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何尝舍得。”舒桂山扶着她的肩头,双目瞪圆,眼中全是痛苦和绝望,“那我们要看着两个孩子一起被饿死吗?” 苗凤娇瞬间呆住。 半晌,苗凤娇道,“村里不少人去乞讨……” “糊涂!” 舒桂山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他看着苗凤娇严词拒绝,“往后明贵是要读书考科举的,怎能落下这样的话柄。” 苗凤娇不懂这些,分辩道,“那之前我们不也……” “你还说。”舒桂山怒从中来,抬手便给了苗凤娇一巴掌,“那是逼不得已,却也没有人知晓,往后咱们都在这边住着,若还去乞讨,是以后让人说明贵有个乞讨的爹吗?” 苗凤娇张了张嘴,好半晌没发出一个字。 其实她想说,卖女儿的名声还不如乞讨,可瞧着舒桂山的神色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心中不免为女儿心疼。 舒桂山道,“当然,我也舍不得明月,所以我打算在咱们这周边找个买家,到时候咱们离的近些也能有个帮衬。” 不远处的舒明月只觉浑身冰冷,她爹真的要卖她了,这可怎么办? 舒明月找不到自救的法子,舒婉等人却已经找到致富的道路。 天一亮,谢怀慎便出门去买卤肉所需的猪肉和猪下水等物,而舒婉也难得早起,与谢怀谦一起去街上采买卤肉要用的一众物品。 铁锅家里已经有了,不过那是专门熬制酸梅汤的,若卤肉恐怕还得重新置办一口大铁锅,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卤肉的大料。 幸好这边是省府,大料也能凑个七七八八,但仍旧有几样跑了好些地方没找到。 舒婉倒是没担心,因为她空间是有的,而且还不少,回头掺上便好。既能让卤肉味道好些,也能保证卤味的独特性,至于用完之后的事儿,等以后再说,说不定其他地方就有了呢。 即便没有,到时再用其他物品替代也就是了。 买完东西回去,谢怀慎已经将舒婉要的部位都买回来了。 猪头、猪蹄、各色猪下水一挂,另有专门做书生生意的猪肉,他们回来时谢怀谦正在清理猪头上剩余的毛发,旁边一盆的猪下水却是只简单清理,接下来如何清理的没有味道,就还需要舒婉指点了。 舒婉虽然会做也会吃,但真清理的时候也是嫌弃。 于是乎,她便搬了凳子坐在一边指挥谢怀谦干。 谢怀慎便道,“要不先放着,一会儿我来清理吧。” 舒婉不乐意,“那可不行,自家的买卖,总得都参与进去。” 昨晚便已经说好,卤肉的分成仍旧与原来一样,不过舒婉以她和谢怀谦成亲为由,便干脆将利润一分三份,舒婉夫妻一份,宁氏一份,谢怀慎一份。 不过宁氏也否定了这分发,最后一通计较,宁氏只收中间两成,其中一成自己收着作为养老银子,另外一成当做家用。而舒婉作为出方子之人,独占两成,剩下六成,则由两房平分。 大房出人买卖,二房出方子,一些工作也得帮忙干。 至于以后的事儿,则以后再说。 舒婉不觉得这样不好,亲兄弟明算账,省的以后再因为钱财的事闹矛盾。 不过谢怀谦瞧着标准书生样子,可对于这些脏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舒婉说到的,他都干到了,丝毫没有嫌弃之情。 下水最难清洗的便是大肠和小肠,这大概也是最被人嫌弃的地方,一般情况下这些东西很少有人买,最后也就扔掉或者喂牲口,谢怀慎买时接受了旁人的目光,自己也很忐忑不知这东西能否实用。 舒婉指点着谢怀谦先清理其他的东西最后才是大肠和小肠,水用了一盆又一盆,舒婉又去挑了几桶回来,总算将大肠和小肠清理干净了。 不过猪小肠舒婉决定留着做烤肠,剩下的东西先放在盆里,待肉和猪头都清理干净,便开始熬煮了。 这一次是舒婉掌勺,所以谢怀谦非常自觉的坐到灶房去烧火。 如今靠着烧柴,炖煮出来味道也只会更好。 大铁锅买的是最大的,直径得有一米,往灶上一放,再倒上两桶水,光烧开就得用许多时间。 卤肉要先放大料,将大料的滋味练出来后这才根据卤肉的时间放入各色东西,猪下水容易熟,几乎留到最后。 舒婉说的时候谢怀慎便仔细听着,恨不得拿笔头记录下来,转念一想写下来虽然容易记住,又容易丢失,还是记在脑子里一次次的熟悉了也就行了。 说完这些,舒婉便去吃早膳,而后回屋睡觉。 谢家三口却还得忙碌,因为除了卤肉还得熬酸梅汤,这买卖就是趁着夏日炎炎才有的卖,等秋风起时,想卖也没人捧场了。 谢怀谦体弱,相对也耐热,所以烧火的活也就交给他了,而谢怀慎则撵着宁氏进屋歇晌,自己则开始调配酸梅汤的用料。 谢怀慎和谢怀谦则不时的瞧一眼沙漏,到了时辰便放猪肉或者猪下水。 大火烧开之后便要文火炖煮。 舒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快到正中,谢怀慎已经准备好骡车打算去书院卖酸梅汤了。 院内飘荡着浓郁的香味,外头街上不时有人相互询问,“谁家煮的肉,怎的这般香?” 舒婉闻着也是不错,去灶上看了眼,就见谢怀谦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正认真。 “该添柴了。” 谢怀谦忙拿柴往灶里塞,不想手忙脚乱,险些将书本塞进去,发现不对连忙后退,拍着书本一阵后怕。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最后一点睡意也没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怀谦面露尴尬,起身让到一边,“你瞧瞧可是好了?” 舒婉便过去掀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似突然来了一阵风,将这股香气从灶房里吹出去,谢怀慎脚下一顿,“好霸道的香气。” 舒婉拿大勺子将肉舀起来观察颜色,颜色清亮好看,看着就有食欲。 “也别等着傍晚了,现在干脆一起拉过去试试。”谢怀慎过来瞥了眼,不禁吞咽口水,“这大概是我闻到过的最香的肉味了。” 舒婉不禁自得,卤肉只是一个开始,后头如何保证卤肉不发黑发干,也是一门学问。 舒婉一边往外盛卤猪肉,一边讲解其中的关卡,听的谢怀慎震惊不已,“难怪外头卖的卤肉都发黑发柴,原来是这个原因。” 因为要试吃,所以干脆在家切好放盘里,再拿出谢怀慎刻意做的签子放上,这才拉着骡车出门。 这一耽误便有些晚,谢怀慎走的着急。 为了确保安全,舒婉准备跟着过去,才出门就瞧见有人寻着味儿来了。 一个大嫂拉着一个孩子,瞧着舒婉便开始笑,“媳妇儿,你家是不是煮了肉?这孩子馋的直哭,不如你先借我们一碗,等回头我们煮了肉再还你们,怎么样?” 第95章 找帮手 要说以前碰见这样的事儿,谢怀慎兄弟可能还会觉得难为情,或许抹不开面儿也就给了。可经历过逃荒之人,对于这种厚着脸皮占便宜的事儿早就司空见惯,若真抹不开面儿,后面吃亏的可能就是自己。 隔着一户人家的狄家当初就是例子。 不等舒婉回答,谢怀慎已经笑着回道,“这位大嫂,我们这是做买卖用的,您家孩子若是想吃,街里街坊的我们可以算便宜一点。” 谢怀慎是为人老实,但老实人不代表就傻。 本就着急赶路,谢怀慎说完见对方不应话,便扯着缰绳往前去。 那大嫂不满意道,“谁家新到一地方也不能这般小气,这邻里邻居的还处不处了。” 谢怀慎不卑不亢道,“家贫,还望大嫂见谅。” 说着便朝前去,可大嫂扯了下孩子,孩子嚎啕大哭,嘴里嚷嚷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接着竟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那大嫂眉头一皱,“你看,你们家的肉把孩子都馋哭了,你们怎么不得负责。” 嚯,这是遇到岔子了。 舒婉对谢怀慎道,“大哥先去做买卖,莫耽误了工夫,这个交给我来。” 谢怀慎对舒婉莫名信任,点点头拉着骡车便走。 “唉,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那大嫂似乎也是那准男人面皮薄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竟想去拦下谢怀慎。 日头越来越高,谢怀慎不免焦急,舒婉一把拽过那大嫂道,“大哥先走。” 大嫂挣扎,“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教教你怎么做个好邻居。” 胡同里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围观的乡邻,瞧着此情形哪里有不知道的,便纷纷劝道,“桂花嫂,你可别闹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你家孩子想吃肉你自己买不就是了。” “就是,没的丢了咱们这一片人的脸面。” 桂花嫂绷着脸道,“是她家的肉先把孩子馋哭的。” 隔壁魏嫂子也牵着孩子出来了,“孩子不懂事你还不懂事了,别人家煮什么东西还得给你说一声不成?想吃肉就去买,在这丢人现眼的。” “可不,人家都说的明明白白是做买卖的东西,哪能白白送你。” 桂花嫂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馋哭了我家的孩子,便得负责。” 竟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这桂花嫂也是经验丰富,众人纷纷看向舒婉。 舒婉道,“果真不起来?” “不起来。” 桂花嫂子得意道,“今日你不给我儿一个说法,我便不起来了,让人瞧瞧你这外来户如何欺负人的,你家还做买卖,正好让人看看你家如何不将就的。” 舒婉冷笑一声,突然伸手,将人拎起来往胡同里一扔,“滚。” 桂花嫂子突然凌空而起,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舒婉拽着扔在地上,登时一愣。 刚想扯开嗓子嚎叫,对上舒婉的脸,霎时间收了声。 恰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过来,正是黄彪。 见胡同里围了许多人,便大步过来,瞧着舒婉道,“有人欺负你们了?” 舒婉轻笑,“是啊,有人不长眼,以为自己是啥地头蛇,闹一闹便能得了好处呢。” 黄彪虎目往桂花嫂子母子俩那儿一扫,小孩吓得忘了哭,飞快蹿到桂花嫂后面,桂花嫂战战兢兢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黄彪金刀大马往那儿一站,就将人吓得浑身乱颤,“你们母子俩恶心到我了,想去你家讨点儿吃的。” 一报还一报,说的就是这个了。 舒婉瞥了眼黄彪,转身进门,见宁氏已经起来,便解释一下,去灶上切了一块卤肉和卤大肠放在盘子里,抓了一把竹签子,这才端着出门来。 门外看热闹的人这会儿是真的瞧热闹。 舒婉道,“我家做小本生意,今后还需要大家多照顾,我切了一盘,趁着大家都在,给乡邻尝尝。若是吃的好,想吃了来买一些,若是不喜欢,当我这话没说。” 空气中还隐约飘着肉香味儿,这会儿虽只端了一盘出来,味道似乎更浓郁许多,瞧着盘中色泽诱人的肉和大肠,有人不禁问道,“那大肠能好吃?” 舒婉笑道,“自然好吃,这可是我们谢家多年祖传的秘方。炖煮了一下午才挺火的,大家尝一尝。” 东西准备的齐全,舒婉绕着场地一人分了一块,众人瞧着这薄薄的卤肉,不禁疑惑,除了好看点儿不就是普通的肉? 然而将那卤肉放入口中,霎时间独特的香味溢满口腔,闻了一下午的香味儿瞬间弥漫开来,这是他们从未尝过的美味,香的他们舌头都快跟着吞进去了。 一片也就那么一口,咽下去后本能的还想再来一块。 可这到底是肉,能免费吃一块也不少了。 众人纷纷惋惜,不禁看向舒婉。 而桂花嫂瞧着,忙拉着儿子凑过去,不想舒婉径直绕开母子二人又给其他人分去了,唯独闪开他们二人。 桂花嫂脸色更难看,然而想到刚才舒婉不加掩饰的冷意,桂花嫂不禁打个寒颤,再看站在那儿跟座小山似的的黄彪,桂花嫂彻底歇了白占便宜这事儿。 肉分完了,众人纷纷称赞,而后询问价钱。 舒婉便道,“我也不瞒着大家,这卤肉几乎一斤肉才出四两肉,猪肉价贵,要十三文钱一斤,所以我这卤肉定价六十文一斤。我们只赚一点辛苦钱。” 舒婉说完,众人吸了口气,六十文钱一斤,可不便宜。 可也有人道,“外头卖的卤肉似乎也这价钱。谢家这卤肉味道是真的不错。” 其他人一想似乎也是,可都是普通百姓家,一下拿出几十文钱买一斤卤肉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时宁氏便道,“这猪下水和猪头肉便宜,都是一锅出,味道也极其美味。” 众人忙道,“那价钱呢?” 价钱是舒婉跟谢怀慎商量定下来的,宁氏笑道,“卤猪头肉只要四十文钱一斤,猪肝猪肺更便宜要三十文一斤,猪舌头猪耳朵猪肠要五十文一斤,若舍不得卤肉,可以买些猪肝猪肺回去给家里人打牙祭或者下酒喝,都是极好的。大家若是想买,每斤我们再给大家便宜一文钱,我们在外头卖可都是原价卖的。” 宁氏本就温和,先将高价的卤肉说出来,再说便宜的猪肝猪肺,大家果然更容易接受一些。 随后宁氏又笑,“不过我们今天就卤了一挂猪下水,有些已经带出去卖了,家里剩下的也不多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道,“那给我来半斤猪肝吧。” 宁氏当即笑了起来,“行。” 只是家中尚未买包卤肉的油纸,便只能拿碗给装了。 舒婉在旁边帮忙,陆陆续续的竟也卖了十多斤的卤货。 待人群散了,桂花嫂只能扯着还在哭嚎的孩子离去。 黄彪不忿道,“你就不该拉着我,我好生收拾一下这等没人管教的小畜生。” 舒婉瞧着不禁乐了,“说这话之前好歹想想自己以前干嘛的。” 一句话将黄彪堵在那儿了。 舒婉又道,“知道你是好心,可这都是小事,我自己就能收拾他们。而且我家现在做买卖,少不得跟周围邻居打交道,所以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态度便好,没必要闹的不好。” 这话令黄彪大为惊讶。 黄彪见她自己都不在意,便将鱼往前一递,“这是我得来的鱼,我那儿还有一条,吃不了便要浪费,给你们吃了吧。” 舒婉瞧着,道,“你可以卖了。” 黄彪不屑,“懒得卖。” 舒婉瞧着她壮硕的模样,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你如今还在粮店给人扛包?” 黄彪点头,“是。” “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工作?”舒婉循循善诱道,“与你本职工作有点相仿。” 黄彪“??” 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96章 如何说服黄彪 舒婉却又不说了,“待过几日再说。” 将鱼收下,舒婉又让宁氏切了一块卤肉,连碗递给他,“不白拿你东西,拿去下酒吃。” 结果黄彪还不乐意,“你跟我如此生分?” 这话听在人耳中免不了多想,舒婉穿来这许久,对古代的生活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闻言便不由恼怒,“你这话何意,若想惹事儿,赶紧滚蛋,若只是普通老乡,那就好好说话,我与你生分?我与你什么关系,还得哄着你不成?” 黄彪眼见着她生气,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好,瞥一眼宁氏,黄彪忙道,“是我嘴巴臭,你别介意。我不说了就是了,我们就是普通旧相识。” 说着话竟朝宁氏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他一走,宁氏便道,“其实他人不错。” 舒婉点头,“是啊,人不错,长的人高马大的,适合当个打手。” 宁氏一愣。 舒婉笑道,“回家吧,赶紧收拾一下,等人回来还有的忙碌。” 待日头歪过正中午,谢怀慎兄弟俩总算回来。 一进门瞧见谢怀慎脸上的喜色,舒婉不问便知收入不错。 谢怀谦满脸喜色道,“舒婉,你可知今日卖的如何?” 舒婉瞧着他白净俊俏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你说。” 可谢怀谦却因为她不正经的动作呆住,脸上慢慢浮出红晕,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瞥了眼外头,发现大哥和母亲在忙别的,没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瞪大眼睛就道,“舒婉,大白天的你不能这样。” 舒婉笑,“明白了,以后我晚上再摸。” 这下谢怀谦的脸更红了,急忙下炕道,“我去吃午膳了。” 舒婉噗嗤一声笑,也不逗他了,跟着他出来,外头谢怀慎已经坐在树下开始用午膳。 待午膳吃完,这才说中午的情形。 因为在家耽搁一阵子,所以他们紧赶慢赶,好歹是在散学前到了。 卤肉尚未凉透,锅盖一掀开,那香味儿就四处弥漫,不少来买酸梅汤的人闻着香味儿少不得问上两句,于是卖酸梅汤顺便卖了卤肉,连带着隔壁卖炊饼的小伙子炊饼都多卖了不少。 谢怀慎又道,“二郎所说不假,读书人对猪下水有些忌讳,所以在书院那边卖的几乎都是卤肉,带的那几斤猪下水在回来路上也轻松的卖了,下午剩下的都拿去,沿街叫卖也能卖了。” 舒婉和宁氏对视一眼,宁氏便将上午的事说了,“现在猪下水已经卖没了,只剩下几斤卤猪肉了。” 因为是头一天做这买卖,所以猪头要了两个,猪下水却只要了一副,另外猪肉则要了六十斤,如今一个上午过去,已经卖了大半,剩下的傍晚便能出了。 兄弟俩一听,俱是惊讶。 他们路上不是没担心过家里,可他们担心的也是舒婉将人给打了,甚至都想好怎么赔钱了。 没想到事儿没闹起来,人家在家还将卤肉等东西卖了十多斤。 这就让人耐人寻味了。 谢怀谦咳嗽一声,“那下午要不要再卤一锅?” 谢怀慎摇头,“来不及,这个时间没人杀猪了。” 但这事儿也给他提了醒,往后买卖做的好,得找屠户专门订肉,不然日日早去恐怕赶不及。 谢怀谦则道,“如果要一头整猪,他们能给来送吗?” 这整猪自然是杀好的,不然弄回来也麻烦。 谢怀慎道,“我一会儿找屠户去问问。” 一家人吃了午膳,舒婉又道,“如今加了卤肉,大哥往后一个人着实辛苦,待铺子开起来,也是麻烦,母亲身体病弱,顶多收收银子,其他的帮不上,不如找个帮手?” 谢怀谦兄弟俩看向她,“你有人选?” 舒婉指着前头的宅子,“那不就有个合适的?” 兄弟俩一愣,想到黄彪那人高马大的样子,还真是个适合干体力活的。 谢怀慎不由看向二弟,黄彪之前什么心思大家一清二楚,如今虽然不说了,只当一普通老乡相处,他无所谓,但他担心二弟会别扭。 哪知谢怀谦便点头,“黄兄若不嫌弃,那自然是好。” 舒婉道,“那你们自己跟他说去,他下午似乎不上工。” 这事儿说了她也就不管了,总不能她找黄彪说去,真去了,谢怀谦估计又得闹别扭了。 人都是感情动物,舒婉现在还挺稀罕谢怀谦这张脸的,偶尔顺着他也没错。 谢怀谦点头,“行。” 于是谢怀谦出门找黄彪去了,谢怀慎也出门找屠户商量明天猪肉的事。 下午卤肉凉透,虽不似热的时候那般浓郁,但更筋道。 日头西斜时,谢怀慎拉上骡车准备出门了,酸梅汤照样两桶,另外一个桶里则装的卤肉,旁边一个大筐子里头则装的案板和菜刀等东西。 谢怀谦又跟着出门了,黄彪这时候过来说了句,“我已经辞工了,明天来你家做工。” 说完竟也不停留,径直离去。 宁氏感叹,“其实他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舒婉没应声,心想这话您该跟您二儿子说去,看看他会不会吃醋。 想到下午舒婉问谢怀谦如何跟黄彪说的,结果谢怀谦三缄其口,压根不跟她说的详细。 问的急了便道,“那你问黄彪去。” 舒婉彻底不管了,却打算晚上逗他一逗。 天擦黑时,兄弟二人回来,谢怀慎除去腿,身体不错,谢怀谦却累的够呛,晚饭草草吃了,也不忘去给舒婉烧洗澡水,洗漱完便倒在炕上不动了。 宛如一条死狗。 舒婉洗漱完回来,问他,“今日不读书了?” “不读了。” 谢怀谦这会儿浑身都没了力气,闭着眼睛想睡,可胳膊腿的又极为酸胀。 正打算抬起胳膊活动一下,一双手捏在他胳膊上,谢怀谦惊讶睁眼,正对上舒婉那双好看的眼睛,霎时间僵住了。 第97章 赚钱 谢怀谦的眼睛格外的漂亮,却在睁开的瞬间又紧紧的闭上了。 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谢怀谦随即又将眼睛睁开。 舒婉手上微微用力,揉捏着他的胳膊,谢怀谦道,“舒婉……” 舒婉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放松一下。” 可胳膊上的触感太明显,谢怀谦根本放松不了,甚至不敢正眼跟舒婉对视。 “舒婉……” 舒婉又应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谢怀谦斟酌了一下说,“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胳膊上动作一顿,谢怀谦竟生出一丝遗憾来,可他还是要说,“你这样,我会误会我们是真夫妻的。” 他说完便听舒婉笑了起来。 谢怀谦不满,瞪眼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对我对家里人这样好,我根本没法报答你,所以我会误会你将我家人也当成自家人,将我也当成真的夫君的。” 舒婉不以为意道,“既然是真夫君,你好歹大展雄风一次?” 谢怀谦呆住,瞪大眼睛盯着舒婉,半晌咬牙,“舒婉!”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谢怀谦竟突然翻身将舒婉压在炕上。 此时舒婉在下,他在上,谢怀谦看着躺在那儿面色平静看他的女人,好几次都想直接大胆的俯身下去亲吻她。 可谢怀谦又不敢。 他忿忿的到旁边下炕穿鞋,竟直接开门出去了。 舒婉躺在那儿,回想着刚才谢怀谦的话,也不禁愣住。 从卤肉利润分配时她其实就已经不自觉的将两人当成一体,将宁氏母子当成家人了。 忐忑吗? 也还好。 一些利润而已,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本事恐怕只能烂在她的脑子里。 不管宁氏还是谢怀慎,对她尊重也亲切,真让她跟商人一样算计,她也做不到。 可说到底,还是因为谢怀谦。 她馋他那张脸,毫不客气的说,但凡谢怀谦是个强壮一些的,她可能早就要了他了。 可惜现在…… 想到方才谢怀谦的羞恼,舒婉不禁笑出声来。 感情的事向来是人控制不了的,既然控制不了,不如随心所欲。 在这古代一孤身女子行走本就艰难,既然人是自己选的,又何必纠结那些没用的。 即便以后过不下去要走,那也是未来的事,即便生了孩子她该走也会走,总不会被牵绊住的。 舒婉起身出门,就见谢怀谦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已经到了六月下旬,天上的月亮都弯了不少。 冷冷清清的挂在空中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舒婉在他旁边坐下,谢怀谦没有看她,反而说,“你看天上的月亮。” 舒婉便抬头去看。 谢怀谦又道,“这月亮像极了你,看着近在眼前,可伸手去抓时又遥不可及。” 他转头看着舒婉道,“舒婉,有时我忍不住在想,或许哪一日醒来你就如天宫里的嫦娥一般飞走了不见了。” 舒婉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论是他还是母亲兄长,都选择性的当看不见。 母亲和兄长是体贴,而他是不敢去追究。 万一戳破了,她就走了呢? 虽然两人相处没几个月,可这女人却一点点的埋在他的心里,任凭他在努力也驱赶不走了。 谢怀谦凑近舒婉,说,“舒婉,你会飞走吗?” 瞧着眼前的男人,舒婉内心掀起阵阵涟漪,她呼吸一下,凑近谢怀谦,亲了上去。 谢怀谦的唇带着淡淡的冷意,在舒婉贴上来时,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震惊。 舒婉含混道,“闭眼。” 谢怀谦听话的闭眼。 他忐忑不安的等着这个吻,享受着这个吻。 可这个吻只维持了一瞬,舒婉便松开了他,而后像个登徒子一样挑着他的下巴道,“怕我飞走?那就赶紧强壮起来。” 她目光往下一扫,意味不明道,“也许你本事过人的话,我就不走了。” 谢怀谦的脑子嗡的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话了。 两人回屋后舒婉睡了,谢怀谦却躺在那儿咬牙切齿。 他忍不住伸手往下探了探,一切静谧。 谢怀谦气恼又绝望,翻身睡去。 天还没亮,谢怀慎便起身了,屠户如约给送来了猪肉和猪下水。 因着书院那边人流有限,猪肉谢怀慎还是要了六十斤,而猪下水等物却各要了三份, 猪下水不是没人吃,只是清理不干净,做不好,味道也差,有钱人家根本不喜欢这些,也就吃不起肉的贫穷人家偶尔才会买一些。 所以如谢怀谦这样大量的要,价钱反而更加便宜。 也不知谢怀慎如何与对方商量,竟直接打发了伙计给送来的。 既然送来,谢怀慎也不睡了,在院子里按照舒婉教的方法仔细的清理。 他想的明白,既然是要长久的买卖,必然要弄的干净,一旦书生中吃出猪毛什么的,估计这顾客就黄了。 舒婉起来时谢怀谦已经打了一遍八段锦,见舒婉出来,像忘了昨晚之事一般,朝她微微颔首打声招呼。 宁氏也起来了,也在跟着打八段锦,谢怀慎放下手中东西便去收拾早饭。 那边谢怀谦打完八段锦却又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院子狭小,谢怀谦跑了四五圈就已经气喘吁吁。 舒婉蹲在门槛上看着谢怀谦,待他停下才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刻苦?” 谢怀谦瞥她一眼,“强身健体总没错,这段时日我觉得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舒婉挑眉,“怎么说?” 谢怀谦道,“以前别说干一日活,便是干半日都得躺好几天。” 逃荒好几个月吃的又不好,能坚持那么久,身体却没有恶化,反而越来越少,那定然是舒婉的功劳。 想到这些,谢怀谦耳垂不禁染上红色,“都是因为舒婉的缘故。” 舒婉接受了这话,“可不,我也这样觉得,瞧瞧我来了家里后你这倒霉的体质都没了,现在家里还越来越好了。” 这话不光谢怀谦赞同,宁氏和谢怀慎也极为赞成。 谢怀谦脸上红晕布满,不知是因为跑动热的还是其他,看向舒婉的目光也格外灼灼,“是,都是因为舒婉。舒婉是谢家的功臣。” 早膳后,谢怀慎这才拿出昨天的钱匣子算账,这一算,直接瞪大眼睛。 好多钱。 第98章 催稿 东西是昨日兄弟两个一块卖的,钱也是二人收的。 只是当时忙碌,根本没去想卖了多少钱,昨晚实在劳累也没去想,今日早上一盘账,谢怀慎就震惊了。 虽然舒婉跟其他人说一斤猪肉出四两肉,实际上是不准确的。大部分人卤肉的确会损失多数水分,但舒婉有秘方,卤肉时又特意用的小火,将水分锁住,一斤肉卤下来,怎么也能出六两肉。 昨日猪肉一共六十斤,成本价七百八十文钱,但出来的肉却卖六十文一斤,如此一来,光卤肉的进项便有一千三百八十文钱,也就是一两三钱额外还有八十文。 再算猪头肉和猪下水这些,虽然价钱便宜,但进价也便宜,只是数量少些,算下来竟也有八百三十文钱。 仔细一核算,光卤肉这一块昨日就赚二两多了。 那还是头一天,晚上时其实有些不够,今日再多卤一些,想必收入也会更好一些。 一个月即便一天按照二两算,一个月也有六十两了。 谢怀慎呼吸急促,手都有些颤抖,“这样一来二郎来年赶考的钱咱们便不用愁了。” 宁氏也很高兴,看了舒婉和谢怀谦一眼,道,“我找人算了日子,腊月初九,给你们重新拜堂成亲如何?” 说完又担心舒婉不同意,宁氏道,“娘虽然明白你不计较这个,但这是我们谢家欠了你的,如今谢家因为你的付出有了好日子,娘若不补办一下心里过意不去。当然咱们在这边亲戚朋友也少,也怕旁人非议,咱们到时候就喊了狄家过来一起热闹热闹,怎么样?” 谢怀谦也偷偷看向舒婉,舒婉道,“左右还有好几个月,到时候再说吧。” 正说着话,黄彪过来了。 为了谢家的差事,黄彪已经将粮店的工作给辞了,专心过来帮衬谢家。 也不知昨日谢怀谦与黄彪如何说的,黄彪再到谢家来,恭敬许多,眼睛更是不再看舒婉一眼,反而于谢怀谦商量起铺子的事儿。 舒婉觉得惊讶,可一个两个又不与她说,可是将她闷的不轻。 收拾完东西,舒婉再一次盯着谢怀慎劳作,而黄彪则对谢怀谦道,“二公子尽管去读书,这等活计我来干便是。” 谢怀谦从容点头,净了手便回屋抄书去了。 舒婉惊诧,问道,“黄彪,他威胁你了?” 黄彪不复昨日言语,恭谨道,“二公子为人坦荡,乃君子,并未威胁在下。” 说完拱手道,“我先去忙了。” 舒婉震惊不已。 然一想谢怀谦那心眼儿,又不管了,谢怀谦就是芝麻馅儿汤圆,她也就是欺负一下他现在阅历不够,古人面皮也薄,但凡是个在社会上讨生活多年的人,她除非以武力值取胜,否则很难胜得过对方。 舒婉又盯着谢怀慎清洗了一遍,这才去烧火,将昨日的卤汁烧开加热,再添上一些水,根据肉类的数量增添大料。 这些昨日他们便说好,大料的配方由舒婉掌握,不是为了防着自家人,而是为以后做打算。 等买卖大了,势必要请人做工,到时候若大大咧咧的干,岂不是都让人学了去。 卤肉最重要的也就是大料配方,剩下的火候则容易掌握。 待猪肉下锅,舒婉便回屋了,这次不再睡懒觉了,而是开始写话本。 零零散散的写了一阵子也没写多少,看着时间离第一册的也就过去半月有余,好像不用着急。 但谢怀谦倒是抄了一些,也准备去还书了。 舒婉则道,“如今家里也不缺钱,我认为你抄书的行当可以停了。” 宁氏也是这意思,“若家里条件不好也便罢了,大家一起使力气。如今买卖红火,日日进银子,二郎便不要耽误功夫,还是以温书为主的好。” 这道理谢怀谦也懂,却仍旧摇头,“母亲与舒婉莫要再劝,读书一途向来没有确切方法,我抄书不光是为了贴补家用,也是为了抄一些家中没有的书籍。” 他随手从炕桌上拿了一本抄录出来的书籍给她们讲解,“以前都说寒门难出贵子,其实并非是可靠花费的钱有多少,更多的是书。来往赶考的钱财一家人使使劲儿兴许就凑齐了,但书不一样。四书五经书籍繁多,有些便宜,有些金贵,也有些能在学院读到。但有些书籍却是少之又少。有些人家时代累积,才有一些存书。咱们谢家从父亲开始,也只积累了那一点书籍,弱项子孙后代也有书读,那么累积书目就必不可少。” 舒婉道,“所以你会将省下来的纸张重新抄一遍,作为家中藏书。” 谢怀谦点头,“就是这样。” 如此宁氏便不再多说,舒婉对谢怀谦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待宁氏出门,舒婉见谢怀谦已经开始抄书,便也跟着铺开纸张书写。 中午时分,卤肉和酸梅汤做好,赶着时间谢怀慎与黄彪出门了。 有黄彪开路,所向披靡,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过来找麻烦。 赵云娘领着女儿秋萍过来,笑道,“宁婶儿,买二斤卤肉。” 宁氏笑着给切了二斤卤肉,又将一块卤猪肝放上,“拿回去给孩子吃。” 赵云娘也没推拒,两家关系不错,有来有往,狄家做木匠,谢家在狄家定做不少东西,狄家也会赠送板凳或者木盆等物。如今谢家卖起卤肉,狄家过来买一些支持一番,双方间互赠一些小东西并不打紧。 接了东西,赵云娘又道,“您这边定的桌椅板凳他们已经给做好了等会儿便让广平给扛过来。” 宁氏不由惊喜,“那感情好,到时候铺子也就开起来了。” 果然,赵云娘回去没多久,狄广平便将谢家定做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还额外多做了几个木盆,都是带着盖子的。 宁氏惊喜,坚持多给了银钱,这才将狄广平送出去。 瞧着这些打磨的非常光滑的桌椅板凳,看的出来对方是用了心的。 午时过去没多久,黄彪与谢怀慎便回来了,上午拉的东西也都卖完了。 谢怀谦揣上初稿,出门去了书肆。 一进门,那掌柜的便急忙道,“这次可带了话本书稿过来?” 谢怀谦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问的是舒婉写的话本来。 可这让谢怀谦如何回答? 第99章 你正经点儿 提到话本子,谢怀谦都有些一言难尽。 说舒婉勤快吧,之前第一册写的也的确勤奋,可第二册则不然,即便他每天催促,舒婉仍旧写的慢悠悠的,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 但凡他一问,舒婉便斜着眼睛看他,“急什么,你们书生心眼儿就是多。” 为了不落下一个心眼多的名声,谢怀谦可是憋了好几天,今日出门时又问,舒婉就一句话“没写完。一册的都不够。” 无法,谢怀谦只能诚恳道,“家人尚未完成。正在用心打磨。” 这话他说的都尴尬,舒婉的确也写,一天写那么几个字就喊着累了。 实际上字数并不多,累是因为她字写的难看,有些字又不会写,还得从律法中找出相关的字再抄上。 谢怀谦说完,就见王掌柜面露遗憾。 不等谢怀谦询问缘由,便见几个书生进来喊道,“王掌柜,你这话本子后头怎么没了?第二册呢?” 谢怀谦迎面瞧去,还是熟人,是那日在摊位前见过的两位公子。 对方也瞧见了他,面露尴尬,而后相互见了书生礼。 尹广庆有心想走,可又实在想知道这话本后头的情况,便不肯离开,咬牙问道,“王掌柜,第二册呢?” 王掌柜并未将谢怀谦说出来,只摇头道,“那写书的先生还没写出来,恐怕还得再等等。” 尹广庆大为失望。 徐正贤也是失落不已,瞧见谢怀谦,便随口问了一句,“谢兄也是过来买书?” “非也。”谢怀谦回道,“我接了抄书的活,今日是过来还书稿的。” 这时候徐正贤二人这才瞧见旁边放着的书稿,上头的字迹不错,可惜还缺了一点力道,却也比许多人强上许多。 而谢怀谦目光则落在尹广平手中的话本上。 上头的写书先生名号,可不正是白莲先生。 也就是说,读书人爱看舒婉写的话本。 想到之前自己因为话本闹的笑话,谢怀谦脸色微赧。 尹广平察觉到他的视线,还以为他也想看,却飞快的收回怀中,“虽然第二册还没出来,但这第一册我还想再看一遍,所以没法借与谢兄了。” 谢怀谦尴尬笑笑,心里却有个小人得意洋洋谁稀罕是的,话本子写完我可是头一个看的人,这是你们没法比的。 随即谢怀谦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忙收敛心神,又跟王掌柜商议起接下来抄书的内容了。 谢家不缺钱,但缺书,书籍贵重,谢家虽然已经有一点余钱,却也不多,想要多积蓄一些书籍是个漫长的时间。 为了话本子,王掌柜还特意将跟谢怀谦道,“只要白莲先生能尽快将第二册写出来,那么买断价格我可以再加一两。” 谢怀谦唇边回味着这话,笑着应了,出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既然有人喜欢王掌柜又催促,那便说明话本子卖的极好。 这两日他也打听到,这家书肆在府城便开了好几家,而在下面各州县也都有分号,据说连京城都开了分店。 一本话本定价不便宜,可卖给舒婉的价格也不少。 要想赚钱还让王掌柜如此积极说给加钱,只能说,话本卖的很好,能带来更多的利润。 如此一来,是直接卖断划算,还是按照抽成划算? 谢怀谦带着这疑问,从旁边笔墨铺子买了一些纸张,这才带着东西回去。 下午的天气实在是热,谢怀谦路过医馆,又进去找大夫把了把脉。 大夫奇怪道,“上次你这脉象虽然查不出病症来,却也虚弱,这次倒是强健不少,你是吃了什么药了?” 谢怀谦一愣,“并没有,兴许是因为吃的好了。” 到底逃荒过了苦日子,身体虚弱也正常。 老大夫便笑道,“这是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正常了。” 闻言谢怀谦也觉惊喜,有心想问点更私密的事,又有些问不出口。 大夫瞧着他这模样便想到上次来问诊之事,便小声道,“我知你疑虑,但有些事急不得,待你身体强健,说不定有些事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大夫又道,“这是着急想要洞房了?” 老大夫揶揄的话令谢怀谦面红耳赤,几乎逃似的离开医馆。 到家时谢怀慎正在熬酸梅汤,黄彪挑着水桶进来,瞧见谢怀谦恭敬的喊了声二公子。 谢怀谦微微示意,将银两交给宁氏。 回去屋里,舒婉看似是在写话本,实际上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以为舒婉是在考虑什么大事,殊不知舒婉刚才听见谢怀谦回来赶忙将看的东西都放起来了。 这会儿看着写话本子的纸张都都不知道前面写的是啥。 谢怀谦凑近一看,不禁蹙眉,“一个字也没写?” 舒婉索性合上,应道,“累了,得歇歇。” 谢怀谦便将今日在书肆见闻与舒婉说了,“你怎么想的?” 舒婉直接躺下,看着谢怀谦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想的。” 谢怀谦瞪眼“我说正经事,你也正经些。” 舒婉好奇,“我都没被拉着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不正经了。我现在非常正经,真要不正经起来,吓死你。” “你……”谢怀谦面红耳赤,虽好奇她的不正经究竟如何,又不敢赌,索性哼哼的下炕去外头看大哥干活了。 舒婉哀叹,“卡文啊,怎么破?” 卤肉的买卖渐渐上了正轨,桌椅板凳也齐全了,其他物件儿也都准备齐全,铺面前面放一挂鞭炮,这商铺也就开张了。 两间屋子门窗全都敞开,倒也通透,桌椅板凳往里头一摆,人往那儿一坐,比站着可是强多了。 因为他铺子开张,原先卖炊饼的小伙子干脆一咬牙舍弃原来的黄金位置,跟着到店铺旁边卖炊饼了。 卤肉好吃,酸梅汤好喝,但没有其他食物,旁边多个卖炊饼的倒是方便许多。 而且铺子里多了一个黄彪,人高马大的瞧着就吓人,有些想找麻烦的都得多掂量掂量。 每次这边也有衙役过来巡逻,黄彪已经带着谢怀慎与那些人认识一番,该缴纳的税是一点不少交。 隔了一阵子,趁着学院旬休的时候,宁氏算了一笔账,而后拉着舒婉出门了。 第100章 做嫁衣 舒婉有些好奇,“咱们是去做什么?” 结果宁氏又开始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许是因为今日各大书院旬休,街上人多了不少,四处都热热闹闹的。 婆媳俩一路走着,直接到了一间布庄,舒婉这才反应过来宁氏是要给她买些布料做衣服。 宁氏笑着跟掌柜的交谈几句,就看见掌柜的拿出一匹大红色的布料出来。 就听掌柜的介绍,说城中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是买的这布料做嫁衣,既能让夫家看重,又有面子。 但宁氏仍旧有些不满,“还有更好些的吗?” 瞧了眼她身上的粗布衣衫,掌柜的还以为这是母亲为女儿做嫁衣,便笑了声,“有。” 却没想到宁氏对舒婉眨眨眼道,“你瞧瞧喜欢咱就买。” 掌柜的瞧着舒婉头上的妇人发髻,更没多想。 拿出一匹用料更软的布料出来,上头竟然隐约还有金银丝线的痕迹,将布料放在手上划过,极为漂亮。 “这布料可不便宜。”掌柜的生怕布料被她们弄坏,急忙将布料收回去了。 瞧着舒婉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艳,宁氏便问了价钱,还真是不便宜。 算了下用料,这一件嫁衣下来就得六七两银子了。 舒婉这才明白,宁氏这是铁了心的要给她补办一场婚礼。 可她又觉得没必要,毕竟就两家人补办,穿什么不是穿,而且也就穿那一回,更没必要穿那样好的了。 “就这个了。”宁氏虽然也心疼,可想着如今家中钱财都因为舒婉才赚来,便不觉得心疼了。 拿了布料,生怕舒婉反悔,拉着舒婉便出门,“我知晓你不会做手工活,这嫁衣我帮你来做。” 舒婉一怔,宁氏温和道,“这种事本该娘家来置办,但咱们情况特殊也就不要计较这些,你与二郎将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她脸上笑着,五官都舒展开来,舒婉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呆住,宁氏年轻时候想必非常漂亮。 而宁氏有些地方又让她觉得与普通农家妇人有些不同。 带着这疑问,婆媳二人回到家,宁氏拿了软尺开始给舒婉量尺寸,瞧着谢怀谦好奇,这才笑道,“你自己问舒婉去。” 等宁氏回屋,谢怀谦才问,“你们一大早出门是做什么了?” 舒婉一言难尽道,“买布料,做嫁衣。” 谢怀谦眨眨眼,似乎有些好奇,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而后嗯了一声。 他偷偷去瞥舒婉,见舒婉已经摊在炕上当大饼了,便问,“怎么了?” 舒婉扭头看他,“你娘,她也是村里人吗?” 谢怀谦一怔,“不是。” 舒婉挑眉。 谢怀谦解释,“别说我家人,就是你爹娘不也是以前逃荒过去的?不过我父母对以前的事很少说,只知道他们是从北边儿逃荒往安州来的,至于老家是在哪里并未说过。” 舒婉了然。 她不由想起原身母亲的身世。 根据原身记忆,原身母亲是在逃荒路上遇见的舒桂山,舒桂山兄弟俩一起逃荒,比普通人要容易一些,可到底人多,日子艰难,原身母亲一家接济了舒家兄弟,好歹没能饿死。 然而很快灾荒之后又遇到兵匪,纪家二老受了伤,眼瞅着不久于人世,于是便将舒婉母亲纪月珍托付给舒桂山,而后撒手人寰。 纪家似乎小有家才,在原身小时候,纪月珍也曾跟孩子提起过娘家人。 只知道还有两个兄长,却是当年拉了壮丁一去不返,那时又有传言说那支部队死伤惨重,众人都是默认纪家两个儿子都已遇难。 舒婉不禁唏嘘一声,再想谢家便不觉奇怪。 逃荒经历家破人亡并不是很好的记忆,宁氏夫妻不愿提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见她不说话了,谢怀谦又忍不住问,“那你究竟怎么想的?” 舒婉“什么?” 谢怀谦红着脸道,“就嫁衣的事儿。” 舒婉更不解了,“我能决定?” 谢怀谦咬牙,“那,我的喜服,是不是也该准备。” 舒婉一怔,宁氏该不会忘记了吧,舒婉道,“那你自己跟你娘说去。” 谢怀谦略带委屈,“哦。” 谢怀谦又道,“那你决定跟我成亲了?” 瞧着他期待的模样,舒婉道,“成亲就成亲呗。” 谢怀谦瞬间惊喜,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好,那我先出去给大哥帮忙了。” 成亲啊。 舒婉轻笑,成就成呗。 不就成亲吗,反正男人又不行,两人同住一屋都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随着七月的临近,天气是越发的热了。 谢怀谦又与舒婉道,“现在买卖的确很好,但光卤肉似乎又有些不足,我再想要不要准备一点清凉可口的饭食,能把顾客直接留在咱们店里吃完一顿饭。” 舒婉瞬间想到凉皮凉面,但凉皮制作麻烦,舒婉放弃了,便道,“那就搞凉面,凉面上头切一些胡瓜再放点青菜,若嫌没有味道,可以浇上一勺子卤汤。” 谢怀慎点头,“好,那就搞这个。” 只是煮面,他和黄彪也忙的过来,宁氏只管收钱便是了。 舒婉提供了方法,后面怎么做还得看谢怀慎。 舒婉只管等着分钱就是了,其他的不用她操心。 谢怀慎似乎只准备了一日,这凉面也就上了。 面团由黄彪擀的,他力气大,将面揉的劲道,切好之后撒上面粉装入盆子里,到了书院那边直接烧水煮面便是了。 至于卤肉,谢怀慎如今已经提前切好,一份半斤,若是不够再切。 这样一来,书生过去买时几乎可以直接上桌。如今再加上两面买卖就更加火爆。 舒婉询问几次安全问题,谢怀慎都摇头道,“等闲没人敢在书院外头闹事,而且有黄彪往那一站,根本没人敢过去惹事了。当然也有人似有若无的想要打探卤肉的方子,都被我挡了回去,不用担心这个。” 在他们一家红火的时候,舒明月却要吓死了。 因为舒桂山这天领了一家三口来了书架落脚的地方。 那一户人家肆无忌惮的打量舒明月,将舒明月上下打量,像看一件货品一样。 舒明月的担心成了真,她的父母真的要卖她了。 她该怎么办? 第101章 怎么能这么勾人呢? 舒明月的恐惧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儿,她惊慌失措的去看娘,可苗凤娇也不忍心的捂着嘴将脸偏向一边。 舒明月的心陡然一沉,知道她娘也是被爹说动了,已经做决定将她卖掉。 为什么要这样呢,一家人度过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要卖掉她? 无数次里,舒明月都在愤恨舒婉,若非因为她,他们舒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但凡他们肯帮一把…… 舒明月咬唇,战战兢兢的瞧向舒桂山,祈求道,“爹……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啊,还没及笄呢。 没想到舒桂山并无任何反应,只道,“今年不成亲,等明年再成亲。” 对方一家三口也是点头,那妇人上前一步,拉着舒明月到旁边草垛后面,竟伸手解她衣裳。 舒明月大惊失色,“您干什么?” 妇人道,“我们花了银子,自然得检查一下,是否有什么隐疾,你放心,我们也是想将你娶进门,不会伤害你的。” 妇人自认为和善,可落在舒明月眼中却宛如魔鬼,她疯狂挣扎,外头舒桂山道,“明月听话。总比卖去其他地方要好。” 这时候苗凤娇也过来,哭道,“明月听话。” 看着母亲,舒明月已经不知如何哀求,任凭那妇人解开她衣裳,对她上下其手,象检查货物一样检查她。 检查一番,妇人很满意,双方煞有介事的签订了定亲文书,舒桂山拿到了二两银子。 剩下四两银子,等明年开春后两个小的成亲再给。 舒桂山拿着银子,对舒明月道,“明月,爹也是没有办法,你看咱们四口如今的状况,再不吃饭真的饿死了。不过你放心,离着开春还有大半年,爹努力赚银子,攒够二两银子就还给他们。” 舒明月木然的看着父亲,虽然有些惊愕,很快又不信了。 她爹能卖她一次就会卖她两次,除非现在就把银子还给对方。 舒明月呐呐不言,心里却琢磨起其他事来。 她不想嫁给那个青年,那青年一看就得二十多岁了,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她,让她很难受。 可她该如何自救呢? 这样的问题在徐宁村很常见。 虽然已经有了稳定的居所,但大家都穷怕了,卖女儿似乎成了最常见的现象。 村里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走,卖了女儿的人家,有些会痛苦几日,有的直接不用遮掩,当日便买了肉买了粮食,一家人喜笑颜开。 这是个女人不当人的时代。 舒明月的绝望于舒婉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事,听见了或许同情一下,让她帮忙那就是想屁吃呢。 终于在谢怀谦再三催促下,第二册的话本子总算写完。 与第一册字数相差不多。 谢怀谦拿到书稿第一时间不是去抄写,而是一口气从头看到尾。 看到精彩地方,谢怀谦甚至震惊的瞪大眼睛,待看到反转的地方,又犹如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等看完,谢怀谦沉默了。 舒婉问,“如何?” 谢怀谦问,“后面呢?” 舒婉笑了,摊手道,“我还没想好啊。”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写文这么有趣,难怪上辈子有那么多人写网文呢。 还别说,她空间里的电子产品里头还有不少小说呢,改天得看起来,学习一下如何把故事写的更狗血。 谢怀谦“……” 半晌谢怀谦道,“那王掌柜估计又得催我了。” 舒婉趁机提意见,“这次你跟他提一下不卖断了,按照销售的数目分提成。不然我后面就不写了。” 谢怀谦犹豫,“这非君子所为。” 舒婉嗤笑,“我是君子吗?不,我是真小人。” 谢怀谦蹙眉,“可上回说好的要卖断。” “少年,变通一下,跟他商量一下,如果能行,第三册我可以看在银子的份上写的快一点儿。” 无法,谢怀谦只能答应。 铺开纸张,舒婉难得好心情帮忙研墨,谢怀谦红着脸瞥了她一眼。 舒婉看他,“怎么?” 谢怀谦忙摇头。 他不好意思说,两人靠这么近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了。 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香味,可又不敢问。 “赶紧写吧,不要耽误我赚钱的进度。” 谢怀谦点头,提笔飞速的抄写起来。 如今左手写字已经练习的不错,抄写起来不讲究好看不好看的,写的非常快。 第二日上,谢怀谦抄完,便带上他抄书的书稿,跟舒婉的话本出门了。 舒婉则难得闲适。 院子里黄彪与谢怀慎正忙碌着,她无聊的拿出空间里的手机看了会儿小说。 空间里是有充电装置的,这是当年为了末世专门准备的,能用多久她也不知,所以这手机也是用一次少一次。 她心思一动打开摄像头,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打开一看她沉默了。 好瘦啊。 亏她还嫌弃谢怀谦瘦的毫无美感,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再摸摸身上,捏捏二两肉,呸,二两也没有。 看来吃的还是不够好。 空间里的奶粉喝起来,乳铁蛋白补起来。 不能光说谢怀谦,往后她也得练习八段锦。 做了决定,舒婉起身去灶房找谢怀慎要了一根胡瓜,回屋切片贴脸上了,先补补水吧。 谢怀谦从书肆归来,手里拎着一兜炒货,给宁氏留下一些,剩下的悉数拿回房里。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绿油油的脑袋,直接吓了谢怀谦一跳。 仔细一看,这是舒婉啊。 此时舒婉闭着眼睡着了。 谢怀谦有些好奇,便凑过去看,透过胡瓜只能看到她淡淡的肤色,就连眼皮上竟也贴了一个。 他认真的看着舒婉,心里酥酥麻麻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他以往从未经历过的,心口跳动的有些快,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 手还未碰到,突然间,舒婉双目睁开,将谢怀谦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结结巴巴的道,“你醒了,我看到有一只蚊蝇……” 对着舒婉了然于胸的目光,谢怀谦说不下去了。 舒婉却被谢怀谦这副模样吸引住了,突然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贴了上去。 胡瓜上似乎还带着舒婉的温度,谢怀谦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舒婉。 舒婉将人摁在炕上,随手将脸上胡瓜片扔地上,俯身亲了下去。 两人有过几次接触,谢怀谦纯情的跟那什么似的。 他越是这样,舒婉便越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怎么能这么勾人呢? 第102章 交友 在谢怀谦心里,勾人的是舒婉,而不是他。 他心跳如雷,看着眼前的女人将眼睛闭上了。 唇齿交缠,如火如荼,谢怀谦只觉浑身酥软,鼻端只剩下舒婉身上淡淡的香味。 两人虽亲吻过,却都是浅尝辄止,如此时这般交缠,却还是头一回。 谢怀谦只觉身在云端,飘飘然的,快活极了。 他本能的想要更多,一双手不自觉的扶住她的肩头。 下一刻,舒婉却往下一探。 谢怀谦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又面红耳赤。 舒婉却又放开他,翻身躺在一侧,轻笑起来。 谢怀谦猛然意识到她的意图,顿时有些忿忿,伸手扯过毯子,盖在自己脸上。 他不行。 她在试探他行不行。 可他就是不行。 谢怀谦跟舒婉冷战了。 谢怀谦不理舒婉了。 舒婉一直到晚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舒婉倒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第二日一早直接将人拦住,问他,“你是在跟我冷战?” 谢怀谦微微偏过头去,不想与舒婉对视。 “说话。” 舒婉看着他道,“不说话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的。 谢怀谦清楚。 他看向舒婉,认真道,“你明知道我……为何还要那样?” 舒婉认真道,“试试。” 谢怀谦脸红透了,扭头看向窗外,外头谢怀慎已经起来在做准备了,一会儿黄彪也要过来帮忙了。 他知道不该跟舒婉闹矛盾,如今谢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舒婉才得来的。没有舒婉,他们家可能尚且吃不饱饭呢。 可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他喜欢舒婉,想与她做真夫妻,比谁都要渴望。 可舒婉逗弄他,他又不行,这让他自尊心很受打击。 舒婉坐在炕沿上,伸手将他脸摆正,说,“看着我。” 谢怀谦看她,却不敢与她对视。 舒婉讥诮道,“怎么,想跟我做真夫妻,却连看我都不敢看一眼了?” 谢怀谦强迫自己与她对视,眼中的忿忿仍旧不掩饰。 “我这也是为你好。”舒婉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知道的,我其实也懂一点儿医理,我也在研究这事儿,所以想检查一下,在你情动的时候是否会有不同。” 她说的认真,谢怀谦却恨不得夺路而逃,他承认舒婉说的在理,强迫自己站在那儿,如坐针毡,难受至极。 舒婉又道,“先养好吧,慢慢来,我相信你可以的。” 长这么帅,废了多可惜。 老天爷既然把这男人送进她的生活里,又怎会真让他中看不中用。 她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去吧。” 谢怀谦都不知道如何出门的,又是如何洗漱的。 瞧见他没魂儿似的,黄彪还觉得奇怪,“二公子?” 谢怀谦看他一眼,点点头,站在院子里开始练习八段锦了。 如今谢氏母子俩都练习八段锦,舒婉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认命的爬起来,也跟着练习起来。 待早饭后,黄彪与谢怀慎仍旧继续忙碌,谢家的灶房一天到晚的飘着炊烟。 谢怀谦虽然仍旧不敢与舒婉对视,好歹与她说话了。 这时候才取出二两银子给舒婉,“王掌柜答应了,后期每卖出一本给四文钱。” 舒婉接过银子,看着文书,“可问过第一册卖了多少本?” “问了,他说光博云省便卖了四百册,其他地方路途遥远,暂时不清楚卖的如何,但他认为应该不错。” 舒婉点头,便算了一笔账,四百册,便是一两六钱,再算上其他地方的,这段时间少说也得有二两多银子。 二两多银子看似不如一把拿七八两银子,可这话本子本就是细水长流的营生。 她有信心但凡买过第一册的人,都会想着去买第二册。 而第二册写完,整个故事还没写完呢。 她打算写的长一点,用一本话本的长度将人勾住,再把白莲先生的名头打出去再说。 舒婉打定主意,将文书收起来,便铺纸练字了。 谢怀谦脸庞微红,伸手道,“我来教你?” 舒婉不禁想到电视剧里男女练字的姿势,“好啊。” 可没想到,谢怀谦竟也铺开纸,从一笔一划开始给她讲了。 舒婉听的头疼,“不学了。” 谢怀谦不明白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快,不由看她,“嫌枯燥了?” 舒婉点头,“是啊,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 谢怀谦不解。 片刻后,谢怀谦感受着怀里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别说提笔书写,就是动一下,都觉得难捱。 鼻端全是舒婉身上的香味,稍微一动就能碰触到她,真真的是一动不敢动。 谢怀谦落荒而逃。 练字之事又是半路夭折。 谢怀谦不敢看舒婉了,每日不是抄书就是抄书,抄书累了就打八段锦,格外的积极。 又过去月余,日子总算进了八月,天气似乎仍旧热着。 谢怀谦又去交了两次抄书的书稿,也拿到第二册书稿的分成,足足有二两三钱。 王掌柜殷切的看着谢怀谦道,“劳烦公子回去再催催,外头看了第二册的人都疯了,天天的往我这儿来催我。” 说话间,便有一群人进来,问的便是第二册的事。 谢怀谦看去,又看到熟人,正是尹广庆与徐正贤。 二人似乎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竟也不顾其他,便与王掌柜询问起来。 王掌柜瞥了眼谢怀谦目露哀求,转头又应付起来那几人。 但虽然应付的头疼,却也高兴,这足以说明话本子卖的好,说不定又得加印了。 那边尹广庆与徐正贤催稿无果,便也罢了,瞧着谢怀谦便道,“今日恰好休息,遇见也是缘分,谢公子不如一块去茶楼坐坐?” 谢怀谦一怔,随即答应下来。 尹广平和徐正贤都喜欢交友,如此便与谢怀谦一起往不远处茶楼去了。三人坐落,少不得讲些读书情况。 此时尹广平和徐正贤才发觉,谢怀谦似乎书读的不错。 两人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慢慢往深了去说,结果对方还能接住。 由此,尹广庆不禁好奇,“谢兄当真还未考取功名?” 旁边的徐正贤一颗心顿时提起来了,尹广庆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第103章 胖了一点 尹广庆没考虑那么多,徐正贤却担心谢怀谦自尊心受损。 在座之人大部分都是已经过了院试的秀才,再不济也是过了府试的童生,而据谢怀谦上次所言,却是没有考取功名的,万一伤了自尊心就不好了。 哪知尹广庆问完,谢怀谦便笑道,“的确尚未考取功名,几年前原本是参加了的,奈何接连几次都出了意外,所以府试都未参加。” 听他这话,几人俱是惊诧,尹广庆与徐正贤不禁同情,在座之人却又非人人君子,便有一男子轻笑一声,“这话说的还怪到运气上了?这是我听过最为稀奇之事了。” 谢怀谦不禁抬头看去,对方是刚过来不久的一位公子,家中父亲在省府布政使大人府上做个低级官员。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俱是一静,徐正贤不禁皱眉,尹广庆却有些不悦,“徐兄这话说的不妥当,自古以来赶考都极为艰难,你我侥幸生在省府,不论县试还是府试院试都托了省府的福,不用四处奔走。却不知他人奔波赶考的困难。你这话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读书人好时言语温和,真的针锋相对,话里也是夹枪带棒,尹广庆就差直说徐子睿仰仗父亲才有如今好日子不知民间疾苦了。 徐子睿面色瞬间僵硬,不由看向其他众人。 能与徐正贤二人交好的,性情多半差不多,倒是对尹广庆之言颇为赞同。 几人便说起自己听来的一些赶考之事,华国幅员辽阔,有些地方人少,道路不通,即便凑足盘缠上路,也是千难万难。 徐正贤惋惜道,“每次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由走不到考场上去,即便上了考场又有多少人坚持不下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读书人的苦,只有读书人知晓,这是读书人间的惺惺相惜。 自己的话未被重视,徐子睿面露不虞,不禁看向温和坦然喝茶的谢怀谦,又道,“既然谢兄已经到了省府在省府安家落户,那明年秀才试定能通过了。” 众人一静,尹广庆恨不得当场将人撵走,却被徐正贤拉住,两人担忧的瞧向谢怀谦。 谢怀谦将茶盏轻轻放下,脸上仍旧是一贯的温和坦然,“科举一事谁有敢说大话?” 徐子睿嗤笑一声。 就听谢怀谦诚恳开口,“徐兄学识过人,想必明年秋闱定能一展所长。” 说着他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小弟在此先提前恭贺徐兄。” 其他人俱是没吭声,却也有人隐忍着笑意。 徐子睿颜面尽失,突然站起来,扫一眼在座众人,竟愤然拂袖而去。 他一走,尹广庆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谢兄杀人诛心呐。” 谢怀谦料定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晓的典故,面上却疑惑不解,“我这话说的不妥当?” “此话虽无错,然于徐子睿却并不如此。”徐正贤笑道,“与你似乎霉运在身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怀谦疑惑,可人又多,徐正贤说完这话便不再说了。 除去徐子睿,如今还有六人,几人以文会友,试探交谈一圈之后众人发现,谢怀谦学问学的扎实,并不比他们差。于是乎众人对谢怀谦的态度更加热络。 待散了场,谢怀谦与徐正贤二人出去茶楼,这才解释道,“那徐子睿便是个好高骛远之流,仗着早早过了秀才试便骄傲自满,上一届秋闱他直接落榜,还颇为不忿,将文章默写出来找书院先生评价,先生给评价……” 徐正贤有些说不下去,尹广庆却直接道,“先生评价很简单狗屁不通,胡言乱语。” 谢怀谦“……” 他不由哂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缘故。” 随即他又疑惑,“可那也是上次之事,再学上三年未必不能中,他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闻言尹广庆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谢怀谦到了边上,小声道,“因为在书院每月都有小考,他每回都考倒数,却每回又觉得不公平找先生理论,都被先生大骂写的狗屁不通。” 谢怀谦顿时无言,那这徐子睿也是个奇葩了,竟骄傲自满到这个地步。 只是不知这二人如何与徐子睿交往上了。 徐正贤无奈道,“其实除去这些,他往日为人也不错,今日不知为何,竟对谢兄口出狂言,又碰上你这话,他这是破防了。” 谢怀谦已经不知如何言语。 时候不早,与二人道别,谢怀谦瞧见路边有人卖黄米年糕,便过去割了一斤,拎着回家去了。 到家时谢怀慎与黄彪都不在家,谢怀谦便问了一嘴。 宁氏道,“说是再把铺面的屋顶修一修,这天阴沉沉的,恐怕要下雨,估计一会儿便回来了。” 才说话的功夫天色阴沉的更厉害,谢怀谦帮着母亲将衣服收进房间,宁氏喊住他,“先别忙着走,我正好给你量一下,准备喜服。” 闻言谢怀谦脸上闪过不好意思,宁氏笑道,“我家二郎害羞了。” 谢怀谦脸红的更厉害了。 宁氏拿了工具给儿子量身,突然惊讶道,“二郎,你似乎胖了一些了。” 谢怀谦一顿,惊喜道,“果真?” 如今一家四口都是太瘦,身体恢复最快的便是谢怀慎了,眼瞅着母亲与舒婉也都胖了一些,唯独谢怀谦身上没肉,自己私下里都觉得焦急。 所以宁氏一说,谢怀谦都兴奋起来。 身体胖了一些,那离着身体强壮是不是又近了一些? 宁氏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似乎胳膊也有点肉了。” 谢怀谦忍不住高兴,从母亲屋里出来没瞧见舒婉便推门进去。 舒婉似乎又在规划第三册话本,谢怀谦凑过去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舒婉道,“没想好。” “那你这是?” 舒婉笑,“第二本。” 谢怀谦哦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外头的日头道,“虽然进了八月,可天气似乎还挺热的。” 舒婉没吱声,一抬头就见谢怀谦在脱衣服,不由愣住。 第104章 买人 谢怀谦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本就消瘦,穿衣时也看着空当。 只是谢怀谦一向秉持君子风度,所以往常换衣服洗澡都是避着舒婉的,即便是夜里,也穿着中衣中裤裹的严严实实。 没想到这会儿竟大白天的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舒婉手托着下巴看他,“谢怀谦,你是在勾引我吗?” 谢怀谦一怔,手上动作也停了,转头看她一眼,对上她满是戏谑的眼睛。 谢怀谦半晌飞速的将衣服穿好,面红耳赤道,“我出去了。” 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舒婉不禁笑了一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也差不离了,看不懂啊。 没过多久,谢怀谦回来,手里拎着几串葡萄,拿清水洗干净又往堂屋放了两串,剩下的放在果盘中端进屋放在炕桌上。 他也不说话,坐下又开始抄书,舒婉抬头看他,谢怀谦却当看不见。 舒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道,“你这干什么?又闹别扭?” 谢怀谦摇头,“没有。” 舒婉嗯了一声,谢怀谦道,“吃葡萄吧,隔壁胡同里一个老太太种的,我尝了一下,味道挺甜。” 吃着葡萄,后知后觉的,舒婉察觉到快中秋节了。 一直到了晚上,灭了油灯,谢怀谦才支支吾吾道,“你就没发觉我已经胖了一些吗?” 舒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想让她看看是不是胖了的。 舒婉道,“没看清。” 谢怀谦失望。 转瞬瞧见舒婉突然避开炕桌滚他这边来了,他睁眼,正对上舒婉带着笑意的双眼。 谢怀谦心跳加速,浑身都开始僵硬,“你、你、你干什么?” 舒婉内心想干你。 表面笑道,“想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胖了。” 谢怀谦的脸红透了,好在屋里黑的很,两人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 谢怀谦结结巴巴道,“不、不可……” 嘴上说着不要,可舒婉手摸到他肩膀的时候他也没躲避开。 只是舒婉的手指不同寻常,但凡她摸过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让他心底也跟着泛起涟漪,升腾起不一样的情愫。 谢怀谦躺在那儿有些煎熬,甚至觉得浑身难受,胸腔里似乎烧了一把火,将他整个人灼烧起来。而他下腹部隐约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 正打算仔细感知,舒婉的动作停下,人又翻滚回去,还下了结论,“似乎是胖了一些。” 触感没了,异样的情愫也没了。 隔着炕桌,从底部看着那团黑影,谢怀谦内心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很难受。 似乎……也很失落。 他可耻的发现自己很希望她的动作在大胆一些。 可他不敢说。 舒婉睡了,谢怀谦却睡不着。 他不禁叹气,等腊月里真正成亲,他能行吗? 看来还得加强锻炼才行。 以前他病弱不堪霉运罩顶,如今霉运似乎已经很久未曾光顾他了,想必是真的没了。 而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假以时日定能满足舒婉的要求。 谢怀谦突然生出了期望和希望,舒了口气,闭眼睡去。 越是临近中秋节,这早晚的气温变化也越明显。 酸梅汤的生意终究是不能做了。 以前一天能卖好几桶的酸梅汤,现在最多也就卖一桶,算了下账目,几人商量过后,索性直接停了酸梅汤,改为茶水。 不过这茶水却不打算要钱,作为饮食后赠品,单独去喝茶也是不送的。 如今铺子里经营的主要还是卤肉,卤肉卖的不错,甚至连带着卤猪下水也卖出去一些,偶尔遇到剩下的时候,也在回来路上卖个精光。 不是没人打他们的主意,但黄彪人高马大,又跟官府的衙役套好关系,至少在书院门口是没人敢招惹的。 除了卤肉,另外还有汤面,但谢怀慎觉得,只单纯做这两样也有些不足。 便找舒婉商量秋冬的打算。 谢家如今大事上一起商量,多半还是舒婉拍板。 舒婉觉得还不是时候,但可以先学起来。 于是当天晚上做了一些麻辣烫,一家四口连同黄彪都吃的麻辣烫。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新鲜的食物,但对舒婉来说这是上辈子普遍常见的小吃。 自制麻辣烫看上去挺简单,可实际操作下来也没那么简单,所需材料不少,掌握其中的关卡也不容易。舒婉在灶房里忙碌的时候,其他人便在院子里闻着香味猜测。 等麻辣烫端上桌时,众人看着一锅像大杂烩一样的食物又沉默了。 倒是谢怀谦颇为淡定,伸手为自己夹了一碗,谢怀慎和宁氏也不再多想,伸手去夹。 黄彪反而觉得奇怪,“真的好吃?” 说不好吃似乎也不对,味道实在不错。 宁氏笑道,“尝尝吧,舒婉的手艺向来不错。” 至于舒婉为何会这么多各色各样的吃食,不管是谢怀谦还是宁氏与谢怀慎,都非常聪明的绝口不提。 有吃的他们就吃,他们谢家已经占了舒婉天大的便宜,若还让舒婉心里不痛快那就太不应该了。 怀着尝试的心情,黄彪尝了一筷子,顿时瞪大眼睛。 接下来自不必说,人本就人高马大,吃的也多,更没个形象,呼啦啦的,一锅恨不得吃下一半去。 饶是如此,谢怀谦吃完一碗想要再添时发现没了。 谢怀谦瞪向黄彪,黄彪尴尬不已,站起来就道,“我瞧着水缸没水了,我去挑水。” 说完一溜烟的拿起扁担跑了。 宁氏追上去,“拿水桶。” 黄彪又回来,拎着水桶头也不回的跑了。 待人一走,宁氏好奇道,“你与黄彪说了什么,为何从那天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似乎还有些怕你?” 别说宁氏好奇,舒婉也是好奇,不由抬眸看去。 可谢怀谦偏不说,宁氏无奈,“不说就不说吧。” 饭后,谢怀慎道,“弟妹,如果卖这个,咱们人手恐怕不够。” 舒婉点头,“人手不够可以请人?” 这问题让人为难,宁氏道,“现下家里也有了存银,听说这几个月陆续也有逃荒之人过来,不如拿出几两银子去买个老实可靠的下人,去铺子里做工,如何?” 舒婉眉头一簇,在这古代似乎总逃不过人口买卖。 夜里休息时,谢怀谦仔细跟舒婉讲了母亲提议买人的缘故。 古代人做买卖尤其做吃食生意,都是要讲究秘方保密的,一旦泄露,这买卖恐怕也就不长久。 请人来固然可以,但并不牢靠。 而买卖关系不一样,能确保对方不背叛。 舒婉翻身过去,“我明白,没说不行。” 来了这古代,时间越长就越发现,这古代与未来太多不同,阶级明显。想要在古代生活下去,更是难上加难。 入乡随俗吧。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隔了两天宁氏便喊着舒婉一起去外头找人牙子找合适的人。 按照宁氏和舒婉的计较,觉得找人还是找个三四十来岁的妇人比较好,妇人做事细致在铺子里也不至于惹出闲话来。 婆媳俩上了街上,正准备进入牙房,冷不丁的就瞧见一个熟人来。 第105章 求你救救我 起初舒婉还没留意,还是宁氏喊她,这才看见。 “那是不是你继妹舒明月?” 舒婉定睛一瞧,还真是。 只是舒明月探头探脑,似乎怕什么人一样。 “我们走吧。” 两人进了牙房,却不知舒明月已经瞧见舒婉婆媳俩了。 舒明月眼前仍旧闪过舒婉越发白净漂亮的那张脸,还有舒婉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细布做的,看着都好看。 再看她身上的,这一身粗布衣裳还是逃荒前做的,洗的都发白了。 舒明月咬唇,有些疑惑,舒婉不是嫁给了谢二郎那个倒霉蛋? 她还盼着她这没良心的姐姐会跟着倒霉呢,可怎么看着像过了好日子? 凭什么啊。 舒明月忍不住在那儿多站了一会儿,可那婆媳俩似乎还没出来的意思。 而舒婉进了牙房后也算是见识了古代的人口买卖市场,说实话挺震撼的。 伙计并不小瞧每一个过来的客人,正带着二人往后院而去,一边走一边讲解,“男仆多半都在前院教导,女仆都在后院待着。有擅长针线的,有便有师傅纠正针线上的手艺,有刺绣好的也有人专门教刺绣。啥也不会有一身力气的,则有人专门调教做一些粗活。像浆洗衣服等事也是需要计较,每的把衣服洗坏了就不好了。” 舒婉一路走一路看,还看到几个小丫头在一位妇人的指导下在练习走路,也有人在练习端茶倒水。 舒婉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三四十岁,有点厨房手艺的。” “好的,请二位跟小的过去挑人。” 又到一跨院,进去就发现里头竟有三四十号各个年龄段的女人。 瞧见有人来了,众人在管事婆子的带领下行了下人礼。 伙计便跟婆子说了一声,那婆子挑了几个过来,“两位太太挑挑,这些人都是咱们调教过的,保证没有问题,后面如果犯下大错,尽管给咱们退回来。” 舒婉点头,看向眼前的七八个婆子,有三十来岁的,也有四十来岁的,无一例外,都很瘦,有些人面上的沧桑感都带着人老上几岁。 舒婉并不会挑人,宁氏便是大拿,她转悠一圈,指着一个女人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答了。 舒婉目光落在对方手上,一双手虽然粗糙,但是清洗的干净,指甲也剪短了,没有藏污纳垢,身上也是不错。 这边本就有小厨房,那婆子便让她过去露一手。 如此,宁氏便又挑了两个,三人一起做饭,最后挑其中一个。 舒婉只盯着看她们做饭,发现做的都很麻利,可细微处也有差别。 最先挑出来的时候,动作快,洗菜洗的也仔细,刀工也好。 三人厨艺都一般,胜在做配菜不错。 舒婉指着最开始那个道,“就她吧。” 穿书后第一次买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价值六两银子。 没什么可悲的,买人是为了满足自家需求,自卖自身也是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不易。 办理了各项文书,再去衙门存档,这位名唤东娘的女人便成了谢家第一位仆人。 眼瞧着舒婉婆媳俩带着一个女人和牙房的人去了衙门,舒明月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谢家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里发达起来的? 舒明月有些不信,又一路跟着去了衙门。 到衙门后办理完文书,宁氏将东娘的卖身契交给舒婉保管。 这才准备回去。 牙房管事笑道,“恭喜两位太太,日后再有需求,尽管来咱们这儿,保证令你们满意。” 寒暄几句,舒婉看向宁氏,“再去扯点布匹吧。” 宁氏笑道,“也好,也是时候做一些秋装了,一旦入秋天气冷的也快,冬装也得提前准备。” 至于东娘,神色拘谨的跟在后头,一句不吭。 宁氏便问她,“会做衣裳吗?” 东娘一愣,忙道,“会一些,就怕做的不好。” “走吧。”宁氏没再询问,与舒婉一起往布庄去了。 舒明月已经合不拢嘴,也就是说后面的女人是谢家买的下人? 自家尚未解决温饱问题,谢家已经开始请下人了? 舒明月咬唇,看了眼时辰,咬牙又跟了上去。 待到了布庄,舒婉与宁氏嘀咕两句便出了布庄,将舒明月正好堵在旁边的拐角处。 这边是一个僻静的胡同,人流也少。 舒明月惊恐的看着舒婉,不由记起在逃荒路上发生的事,不由担心,“姐姐,好巧。” 舒婉似笑非笑,“巧不巧的你自己不知晓吗?你不是一路跟着过来的?” 在舒明月惊恐的目光中,舒婉凑近她,“怎么,看到我现在过的好心里不舒服了?” 舒明月猛的摇头,内心的慌乱让她手足无措,她快速的否认,“没有,看到姐姐过的好我只有替你高兴的份。” “那就不必了。”舒婉靠后一步,嫌弃的扇扇风,“舒明月,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长虱子了吧?” 就如今舒明月的样子,她很难想象一个国家的王爷能够下的去嘴,不嫌恶心吗? 舒婉的话刺痛了舒明月的心,舒明月咬了咬唇,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瞧着舒婉越发红润漂亮的脸,心里的妒火压都压不住,可想到如今的处境,她又生出一份希望来。 舒明月突然靠近舒婉,伸手去拽舒婉的衣服,可舒婉哪会让她靠近,飞快往后一撤,舒明月直接摔在地上。 舒明月一怔,哭道,“姐姐,求你救救我吧。爹要卖了我,爹要卖了我呀,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 悲从中来,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舒明月长相清秀,人也瘦小,看上去就跟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 舒婉却丝毫生不出同情之心,她嘲讽道,“你可是父母的好女儿,父母也是逼不得已才要卖你的,你作为父母的女儿,父母生养你一场,你别怨恨他们,他们也是没办法。” 舒明月呆住。 这些话可不就是当初父亲卖舒婉时她说的吗。 可那时候她又不知道自家的钱会被人偷去,那时候她想着只要卖了舒婉,舒家众人就能活下去了,哪里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呢? 第106章 说亲 舒婉瞧着舒明月越来越绝望的脸,心情颇为愉快。 很抱歉,她没有什么共情能力,她只觉得畅快,这难道不就是报应吗? 舒婉道,“明月妹妹如此聪慧,定不会轻易认命,所以我相信明月妹妹定会解决麻烦的。” “姐姐,姐姐,求求你。”舒明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就好心借我五两银子,就当救了我这条命,以后我这条命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求你了,姐姐,父亲找的这个人都二十多岁了,长的丑陋不堪,求你了姐姐。” 没想到竟是给找个人嫁了。 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呢。 可原身呢? 在原书剧情里,原身可是被卖给了地主家,那地主都五十多岁了,比舒桂山年纪还大,而且那条命撑了两年都不到,人就死在后院的争斗去了。 她可怜舒明月,那谁来可怜原身? 舒婉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伸手捏着舒明月的下巴,将她的下巴都捏的变形了,她浑身气势凝聚,让舒明月也变得惊恐,舒婉开口道,“舒明月,莫要妄想跟着去我家或者是找舒桂山夫妻过来讹我,你敢带他们来,我就能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信你就试试。” 舒婉扔死狗一样将舒明月扔在地上,信步出了胡同。 舒明月浑身颤抖,舒婉带来的恐惧感仍旧消散不了。 原来舒婉明白她的心思,舒婉都知道! 舒明月恨的咬牙切齿,舒婉怎能如此冷血,她们是亲姐妹啊。 她都那么求舒婉了,舒婉为何就不肯放过她这一码。 瞧着舒婉的穿着,她就能知道舒婉如今日子过的好,只需要帮助她一下,她就能脱离虎口了,为什么就不肯帮她? 舒明月哭的伤心不已,坐在那里如同地狱来临。 不多时,一双青色鞋子在她跟前停住。 舒明月抬头,就对上一张俊秀的脸。 舒明月心中一喜,“公子……” 男子手中折扇合上,俯身问道,“姑娘可需要帮助?” 胡同外,舒婉神色如常出来,恰在此时,宁氏带着抱了好些布票的东娘出来。 宁氏也不多问,笑道,“走吧,都买好了。” 待到家中,关于东娘的房间犯了难,最后将厨房挨着的那间收拾出来,让东娘住了进去。 舒婉回屋,谢怀谦正在抄书,瞧见她过来便道,“人挑好了?” 舒婉点头。 谢怀谦“哦。” 中午时分,东娘自觉的去做午饭,舒婉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起身去指点东娘,东娘惶恐不已,以为舒婉是嫌弃她手艺差,差点就跪下了。 舒婉不知东娘以前经历过什么,可瞧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两分。 舒婉无奈道,“我如果为了找个厨娘,就不会用你了,下午之后你跟着大爷去铺子里忙活,家里的饭食用心做就好。” 说完她也懒得说了干脆回屋了。 她一走,东娘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太太瞧着好说话也是个脾气好的,可这少奶奶哪怕不说话都能将她吓得够呛。 明明看上去是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可莫名的就是害怕。 东娘以前过的苦,在被卖的时候便已经认命了,如今虽到这小户人家,以后好好干活,总不至于饿死的。 午饭只有舒婉夫妻和宁氏,东娘却不肯吃,直到三位主子吃完,这才就着剩下的饭菜吃了午饭。 宁氏宽慰道,“她现在还没适应慢慢就好了。” 可他们也清楚,受过苦的人别说剩饭剩菜,就是掉在地上的也会照吃不误。 但舒婉仍旧心口堵的慌,等谢怀慎两人回来的时候都没出来。 下午索性也没出门,等她出来上茅房的时候就发现东娘不在家,想必是跟着去铺子里忙活了。 东娘今年三十六岁,因着生活不好,人也有些老相,跟着谢怀慎二人出门也不会让人误解。 可周围都是小门小户,众人还是知晓谢家买了下人的事。 一下午便来了好几拨人,打听谢家赚钱的事儿。 谢家在书院门口卖卤肉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却没人知晓开铺子的事儿。 主要这边都是市井之人,家中孩童读个私塾认字也便罢了,还真没有人在那边书院读书的。 如今买人了,一个下人至少也得五两银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谢家有钱了。 才搬来时众人也瞧见过,挺寒酸的。 如今日子过好了。 打听买卖之余,还打听谢怀慎的婚事。 谢怀慎的亲事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有人提及,宁氏还真有些心动。 但也就是心动,真有人说谁家姑娘的时候宁氏也不敢胡乱应承。 “我虽是长辈,但也得问过他的意思。” 说媒的人便有些着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当娘的定下亲事,当儿子的还能不应?” 此话让宁氏微微皱眉。 对方又道,“而且你家大郎都二十五六了吧?不是我说,这个年纪的青年成亲早的儿子都七八岁了,更何况他腿脚还不好……” 话不用说完,里头的轻视溢于言表。 宁氏却发了火,“我儿腿脚不好怎么了,我家也不稀罕你家这腿脚齐全的,滚。” 竟生生将人撵了出去。 说媒之人愣了一下,登时大怒,“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我好心给你儿子说媒,竟还这样对待。活该你家瘸子打光棍。” 宁氏气的浑身发抖,“你滚,你滚。” 对方还来了劲了,叫嚣道,“你让我滚我就滚了……” 哗啦一声,一盆脏水从天而降,将这妇人从头浇到底。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妇人恼怒,瞪眼看去,正对上谢家小媳妇那张脸。 妇人呆了呆,刚想怒骂出口,就见年轻小媳妇飞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滚。” 几乎毫不停留,妇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周围的人看着热闹震惊不已。 还是隔壁的魏嫂子打圆场笑道,“这女人不是附近有名的恶女,没想到被二郎媳妇收拾了。” 众人反应过来,连连说着。 待看热闹的人走了,魏嫂子才对舒婉道,“那女人家中好几个儿子,长的五大三粗的,你们注意点儿。” 舒婉点头,“好,多谢你魏嫂子。” “不当啥,都是邻居客气这个做什么。” 那边狄家听见动静也出来人了,狄广平道,“宁婶儿,有事儿您就喊一声,他们人多咱们人也不少。” 宁氏看着狄广平,再想黄彪和儿子,笑了,“是,咱们人也不少。” 妇人离去不多久,气势汹汹而来,在她身后赫然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闹事的来了。 第107章 大发神威 那妇人长的便粗壮,带来的三个汉子也是膀大腰圆,脸上凶神恶煞,一般人瞧见还真是害怕的很。 瞧见这一幕,魏家嫂子都不觉为他们担心起来,宁氏叹息一声,不禁看向那妇人道,“话已经说的明白,没想到竟还是这样。如此行事便是君子所为吗?” 那妇人哼了一声,得意道,“少跟老娘来这套,我好心来你家说亲,你家却泼我脏水,这就是君子行事了?”目光扫过舒婉的脸呸了一声,“今日不打的这小娘们跪地求饶,我就不姓王!” 三个彪形大汉俱穿着灰扑扑的短褐,抱着膀子站在王婆子跟前,胳膊和身上肌肉都鼓鼓的,看着便吓人。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不禁有些担心,便试图劝说两句,“都是邻居,何必闹的难堪。” “是啊,本来也是你说话难听,人家才动手的……” “闭嘴!”王婆子瞪眼骂道,“那是没打你,那不是你被下了面子,你们再多嘴,把你们一起打……” 说着王婆子朝舒婉过去,身后的彪形大汉也过来试图要制服舒婉。 恰在这时,谢怀谦挡在舒婉跟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瞧着他这小身板,王婆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就欺人太甚了怎么了。” 就谢怀谦的小身板,王婆子只伸手一拽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谢怀谦恼怒至极,起身拿起门旁的棍子,大吼道,“谁敢来别怪我不客气。” 可惜他的话太没说服力,王婆子三人置若罔闻。 见谢怀谦要动作,舒婉道,“你一边待着去。” 她活动手腕,突然抬腿一脚踹在王婆子的脸上,将人直接踹的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三个壮汉愣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面目狰狞的举着拳头朝舒婉而来。 舒婉一脚一个,不多时便掀翻在地。 舒婉轻笑,“没想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众人惊愕,对舒婉的武力值又更上一层楼。 原本以为谢家最厉害的是谢怀慎和后来的黄彪,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媳妇才是最厉害的,所以之前传言舒婉收拾了几个街溜子那是真的,并不作假。 也或许是三个壮汉真的中看不中用? 众人觉得也不对,王家因为男人多,一向蛮横,以前也不是没跟人打过架,可是没输过的。 不少吃过王家亏的人不免暗暗欣喜,心底为舒婉鼓掌庆祝。 王婆子艰难的爬起来,又将三个壮汉扶起来,警惕的看着舒婉。 舒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记冰冷的笑意,“怎么,不服气?” 四人齐齐摇头,面露惊恐,相互搀扶着迅速离去。 待人一走,看热闹的人却不知谁带了口,竟给舒婉鼓起掌来。 魏嫂子笑道,“大妹子你真是好样的。” 舒婉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 将门关上,谢怀谦很是沮丧。 舒婉安慰,“人有所长,你不必如此,像读书一途,我不就不行?” 谢怀谦呆立半晌而后轻轻摇头,“这不一样。” 舒婉不解,“怎么不一样了,我还觉得咱们这样挺好呢,一文一武,多好。” “不一样。”谢怀谦抬眸看他,眼神固执,“男子该护着自己妻儿的,可这一路走来却一直是你护着我们一家,你带着我们一家走出困境,又带上好日子,我深觉愧对娘子。娘子对谢家的付出,我这辈子恐怕都无以为报。” 虽然舒婉总说要他报答,可夫妻间的事本就是天伦常情,又怎能当成报答。 谢怀谦思索半晌,说,“舒婉,待我身体好些,你教我拳脚功夫吧。” 舒婉一怔,随即应道,“好。” 学点也行,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好歹能自保,对谢怀谦身体也不错。 然而这个念头打脑子里一过,自己又不禁皱眉,她似乎为谢怀谦思考的太多了。 难道她也将谢怀谦放在心上了? 这观察令她稍有不安,可随即又放松下来,既然已经决定与谢怀谦好好过日子,相互惦记也不正常。 她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本心,爱自己胜过爱他人,这便够了。哪一日谢怀谦若负了她,她不介意让自己或者以后的孩子家破人亡死个爹。 正说着,黄彪和谢怀慎三人回来,显然三人在外头听说了方才之事,很是不忿。 黄彪一声不吭,攥着拳头就往外头去,谢怀谦道,“你回来。” 黄彪停下,看着谢怀谦,愤怒道,“我去收拾他们。” “已经收拾过,又是在那等情形下,你再去以什么借口?”谢怀谦看着黄彪道,“若对方直接报官呢?” 黄彪咬牙,恨恨的一拳头打在门框上,墙体都震的掉下许多碎屑。 倒是东娘吓得一哆嗦,显然是有些害怕黄彪的。 宁氏道,“东娘,你先去给大爷他们准备点午饭。” 东娘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出去了。 宁氏劝道,“已经打过了莫要再生事,不然这事没完没了,经过今日之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来了,就是左右乡邻恐怕也不敢来招惹咱们家了。” 谢家三人又劝慰几句,好歹将黄彪劝住。 舒婉则看着谢怀谦,更加好奇谢怀谦跟黄彪说了什么了。 夜里两人躺下,谢怀谦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没用。” 舒婉嗯了一声,“是挺没用的。” 谢怀谦一股羞臊直冲天灵盖,却想到这是舒婉回答,动作颇大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舒婉了。 舒婉不禁笑了,“怎么,话是你问的,我回答了你又不高兴了?” 谢怀谦闷闷道,“没有。” 舒婉滚过去,从后头隔着被子抱住他,突然伸手一探,“我是遗憾你二兄弟没用。” 随着舒婉的动作,谢怀谦陡然僵住,接着恼羞成怒,“舒婉……” 他被舒婉固定在被子里,挣扎两下却被挣扎开。 舒婉笑,“怎么,这样就不成了?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的?” 谢怀谦不动了,舒婉松开他,“逗你玩呢,你不也说了等身体好了跟着我学拳脚功夫,所以你急什么,咱们就当交换,你教我读书识字,我教你拳脚功夫。” 怀里的人白瞎一副身高,哪怕这段时日长了一些肉还是瘦弱不堪,可想着自己的身体,也真是大哥不说二哥了。 舒婉爬起来,从空间掏出一碗一包乳铁蛋白,撕开口子直接往谢怀谦嘴里倒。 谢怀谦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塞了一嘴,忙不迭的干咽下去。 好在舒婉还有点良心,怕他噎死,端了半碗凉茶塞给他,这才冲下去。 谢怀谦惊讶,“这是什么?” 舒婉“从身上搓的仙丹。” 说完她便回去躺下,胳膊却被谢怀谦拽住,她看向谢怀谦,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谢怀谦犹豫道,“我们……” 他有些羞耻,又有些说不出。 哀叹一声,松开手躺回去,“睡吧。” 舒婉躺回去,也没解释乳铁蛋白的事儿,先塞着吧,希望他识趣。 谢怀谦的确识趣,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 比起这个他更介意舒婉的态度,她怎么能、怎么能那样对他呢? 哪怕隔着被子,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像起了高热。 舒婉是真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隔着炕桌舒婉已经睡了,谢怀谦的一颗心却总是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也没用,谢怀谦总是鼓不起勇气。 想到身体,谢怀谦又不禁叹了口气。 但第二日开始谢怀谦又早早起来了,在院子里先打两遍八段锦,再在院子里绕着圈的跑动,直到气喘吁吁一丝力气也无,这才端着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在院子里洗起来。 东娘瞧见,忙过去道,“二爷,衣服我来洗吧?” 谢怀谦摇头,“你只管洗我娘和我大哥的便好,我与娘子的我自己洗。” 东娘担忧,谢怀谦却坚持,“先去干其他的吧,家里的活计比较多,辛苦你了。” 闻言东娘心头哽咽,应了一声,“不辛苦。” 说完忙转身忙碌去了。 来谢家也没几日,做的事情也的确多,可这些活与以前没被卖之前也没多大区别,那时候干了活也要挨打,在这儿干活不光给她月银,还能填饱肚子,甚至给她新衣服穿。 哪怕只有短短几日,东娘也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就在谢家待着了。 谢怀谦只不过随口一说,并不知道东娘想了这许多。 他之所以洗两人衣服,其实乐在其中,觉得只有这样,两人才是最亲近的夫妻。 舒婉一向起的晚,起来时灶上已经飘着肉香味了。 麻辣烫还需要一场秋风,如今铺子里主要卖卤肉和汤面。 擀的劲道的汤面浇上一勺子卤汁,再放上一把青菜,香气扑鼻。 若是有些余钱,也可以再要二两肉,搭配着吃起来格外的美味。 昨晚的事谢怀谦似乎已经忘记,瞧见舒婉时神色如常的朝舒婉点了点头。 舒婉瞥了眼他手上的衣服,终于有了二分的尴尬。 因为谢怀慎手上的是,是她的肚兜啊。 第108章 打卤面 真是要命了,穿越到这儿,旁的没学会,先学会穿肚兜了,起初觉得空荡荡的,后来发现就是空荡荡的。 二两肉不足二两,不空荡荡的才怪。 舒婉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谢怀谦却是洗习惯了,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就是宁氏瞧见也已经习惯。 儿子愿意伺候儿媳妇,当娘的还能怎么着? 饭后一家人继续忙碌,舒婉和谢怀谦各占一张炕桌,一个写话本一个抄书。 因着明年春日便有县试,县试之后紧接着又是府试和院试,秋日里有秋闱,所以谢怀谦也不会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抄书上,一天也拿出半天的时间温习四书五经。 舒婉瞧着,拿过来看了一眼,一句句的话比律法更难懂,看的她头疼。 偶尔能瞧见几句当年上学时学的文言文,又觉得亲切,甚至还能跟谢怀谦念叨两句。 谢怀谦却大为震撼,“没想到舒婉竟如此好记性,理解的也如此透彻。” 舒婉“……你大可不必如此夸奖我,我会骄傲的。” 谢怀谦不禁笑了,他指着舒婉念叨的文章道,“这篇文章晦涩难懂,舒婉能讲其中的意思,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舒婉呵呵,其实古人的书但凡多一些标点符号也不至于如此。 一句句的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如何断句全看读书人自己的领悟力,若没人带着读书,想要领悟其中的意思可就太难了。 谢怀谦比一般农家子也有优势在,那便是谢父,谢父曾经也是秀才出身,一些书本上的知识都做了标记。 就像谢怀谦说的,书本就是一个家族的财富,有些人哪怕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了书籍。因为书籍是要传家的,是需世代累积的。 谢家有了谢父的铺垫,又有谢父教导的几年,谢怀谦学的便轻松一些。 谢怀谦道,“当年我也上过几日学堂,可最终因为我体质原因,被撵了出来。从那时起我便流连于各个私塾,在外头偷偷听听先生讲的,回去再按照父亲教导的方法自己领悟。” 听着这话,舒婉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孩子为了读书被人驱赶又往另一处继续偷听时的艰难和固执。 舒婉问他,“那你没想过放弃吗?” “放弃?” 谢怀谦一怔,接着笑了,“待县试时,你去问问那三五十岁还在参加的人,他们可愿放弃?” 舒婉默然。 古人重视读书科举,推崇科举考试,估计跟后世人推崇考公是一个心理。 谁不想上岸呢? 古代科举可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改换门庭之事说不得就在这一人身上,比之考公更甚。 舒婉只感慨一瞬便摆手道,“你学吧,我还是写我的话本子吧。” 现下市面上的话本子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写的都是通俗易懂,舒婉本就不会之乎者也,又有后世看诸多小说的底子在,真的写起来如有神助。 当然,若放后世在网络小说发达的时候,可能她的梗过于狗血过于简单,但在这儿,竞争力相对较小,她写出来的就多了几分竞争力。 所以被人追捧也是应该的。 她自己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好大一盆狗血。 这狗血必须得泼出去才能赚钱呢。 两人自得其乐,各自忙碌,转眼间便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是大节日,各大书院都会放假两日,所以八月十四散学后家在府学的学子便会回家团聚,而偏远一些的一般会多给几日假,让人回去呆上几天。 书院放假,谢家的铺子也准备关门歇业。 谢怀慎带着二人才将东西收拾齐全,便见尹广庆与徐正贤过来,微微拱手示意后才将一张帖子拿出来,“还请谢兄帮忙转递。” 谢怀慎忙去洗了手双手接过,“我回去便会给他。” 二人还礼,“有劳。” 待人走了,黄彪瞧着那二人,目露思索。 人和人果真是不一样的,再想原先自己的念头,自己都觉得可笑。 自己与谢二郎比起来差的又岂是一点半点,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工吧。 放了假难得休息,谢怀慎早早的起来将老汤炖煮烧开,这才忙着做其他事。 中秋节重的是晚饭,所以早饭一家人吃的也简单,就吃的打卤面,东娘盛了一大碗给前头的黄彪送去,黄彪还问,“今天东家可有什么安排?” 东娘道,“太太说了,今日过节就好好松快,让公子傍晚时候过去团聚就是了。” 听见团聚二字,黄彪心里泛起涟漪。 不禁又想起远在庆林县的舅舅一家。 年少时轻狂,觉得舅舅和舅母对他过于严厉,他们越是管束他,他越是不服气,越是胡打狗干。 后来舅妈不再管他,任凭他破罐子,唯独舅舅,为他是操尽了心。 如今想想,心中生起不少悔意。 他这般离开,他们还不知该有多担心。 黄彪将东娘送出门,回来洗漱干净便去了后头谢家。 谢怀谦才打完八段锦,瞧见黄彪还觉得惊讶,“不在家休息?” 黄彪拱手恭谨道,“在下想请公子帮忙写封书信。” 谢怀谦并未拒绝,点头,“行,吃完饭就写。” 早饭的卤子是谢怀慎做的,待众人开吃,才问道,“味道如何?” 众人点头纷纷夸赞。 谢怀慎便道,“那如果我在铺子里增加这个呢?” 舒婉和谢怀谦对视一眼,明白了谢怀慎的意思,想要为铺子里增加一个进项。 舒婉便提了一点改进的地方,谢怀慎道,“那就是说可行?” “怎么不行。”舒婉不禁笑了起来,“大哥的手艺如今越发的好了,添上这个也好,冬日里客人也多个选择。” 因为本身就有汤面,再加一项打卤面也不稀奇,只是费事做卤子罢了。 谢怀谦沉吟道,“如此一来铺子里恐怕还是忙碌,不如再买个人回来?” 谢怀慎一怔,“忙碌一些也是有的,但也能行。” “大哥,既然是做打卤面,那不如多做几个卤子,今日吃了这个卤子的,明日吃另一个卤子的。” 谢怀谦一说完,谢怀慎便反应过来,随即又苦恼道,“可冬日里能做卤子的还是太少了。” 冬日里最紧缺的便是菜蔬。 这给舒婉提了个醒,空间里的确有一些囤积的青菜,但必要时候也得多囤一些。 比如自家开铺子,所用的青菜也多,是不是也该学着挖个地窖? 如此一说,兄弟二人一致赞成,黄彪当即道,“我今日便找好人,明日便过来挖。” 舒婉嗦着面,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儿,“娘,如果咱们现在买宅院,钱够吗?如果不够,这两个月的利润便先不要分了。” 她一说,谢家三口有些迷茫,“现在也能住的下啊。” “不方便了,以后人会越来越多。”舒婉当机立断,跟黄彪道,“今日找好人后再去找之前的牙行问问房子的事,最好买个二进的。” 彪毫不迟疑,谢怀谦兄弟也反应过来,各自分了工。 饭后各自便忙碌起来,舒婉则与宁氏又一次去了之前的牙行,去之前宁氏还特意询问了东娘可有人品不错之人,东娘感激东家,便给指了两个。 到了牙行一番考校,那二人的确不错,舒婉与宁氏一番思量,干脆将这两个婆子都买了下来。 这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契约文书办理清楚,二人身后又多了两个恭谨的婆子,回去谢家暂时与东娘住在一起,待来日换了新房子再做打算。 不过谢怀慎想了想还是做了一锅卤猪下水,趁着中秋节赶着骡车出门去了。 在街上摆摊是一种法子,走街串巷也是一种法子,待到中午回来,谢怀慎便兴奋道,“早知该多做些的,买卖极好。” 说着他将木桶打开,露出一串串晶莹的葡萄,另一桶中竟是黄澄澄的柿子。 柿子寓意好,也甜美,舒婉捏了一颗,往太阳底下一照,透过果皮甚至能看到里头黄澄澄的果肉,处处透着诱人。 将柿子倒扣,慢慢将柿子蒂拔下来,撕开一个角,便露出里头的果肉了。 带了点深褐色的果肉,像流淌着蜜,咬上一口,甜滋滋的味道溢满口腔。 舒婉不禁点头,“好吃。” 她拿了一个递给东娘,东娘一怔,“使不得使不得。” 那边宁氏道,“今日过节,赏你们的,拿着吧。” 就连两个新来的,也得了一个柿子。 柿子全取出来清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晾晒,葡萄再洗上一筐放在桌上,尝上一口味道却淡了许多。 瞧着葡萄实在多,舒婉便来了兴致,决定做葡萄酒。 一听她说做葡萄酒,宁氏惊喜道,“这你也会做?” 舒婉轻笑,“听说过,试试再说。” 既然要试试,那必然得试试,左右就是些葡萄,谢怀慎买来也不贵,本就是给家人打牙祭,家人如何处置他便不管了。 谢怀慎还惦记着再卤一锅去卖呢,结果去屠户那边一问,因为过节中午便没再杀猪,无奈而归。 做葡萄酒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多,宁氏叮嘱舒婉,一些清洗的工作可由三个下人做,要紧的步骤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舒婉这才猛然惊觉,这时代民间估计还没人能酿造这个呢,葡萄酒也只在传闻中,多半是西域来的稀罕物,为京城的达官贵人所享用就是了。 “我明白。” 家中没有多余的屋子,舒婉干脆便在自己屋里制作。 清洗晾干再搬到屋内,门窗关好,舒婉便做了。 等她忙完封了口,外头已经传来谢怀谦的声音。 谢怀谦道,“舒婉,房子看了两处了。” 舒婉开门,看见谢怀谦惊喜的模样,心尖上突然一动。 第109章 剧情改了? 舒婉觉得既然重新活一回,那就得活的肆意洒脱一些,有些事已经做了决断,那也别绷着。 她心头颤颤,手比脑子动的更快,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怀谦已经被她拉进屋子,房门都给关上了。 门外诸人面露疑惑,宁氏反应过来,笑道,“先去准备团圆宴的用菜,舒婉说了,今晚由她掌勺。” 屋内,谢怀谦心跳加速,他瞧着舒婉问道,“怎、怎么了?” “没怎么。” 没等谢怀谦卸下一口气,就听舒婉道,“瞧着你方才笑的模样格外好看,你再笑一次?” 舒婉看人喜欢先看眼睛,她认为一个眼睛好看的人,怎么都不会太差。 而谢怀谦的眼睛恰恰格外好看,有些像桃花眼,却又比一些男人来的清亮,尤其笑起来时,更如山花盛开,引人心神荡漾。 谢怀谦惊讶,没料到舒婉会如此说,不由红了脸,“你、你这,母亲他们还在外面呢。” “早走了。”舒婉靠近他,追问,“笑吗?” 谢怀谦便咧嘴笑了笑。 舒婉轻叹,果然人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和摆拍时候是不一样的。 她不禁遗憾,瞧着他这张俊脸道,“真帅。” 谢怀谦“??这是何意?” “俊的不像话。” 舒婉说完不待谢怀谦再多做反应,突然栖近,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谢怀谦呼吸急促,才反应过来期待更多,舒婉已然转身了。 就这么结束了? 谢怀谦内心里期待更多,有些失落,追上去,“舒婉……” 舒婉坐在上炕,看他,“怎么?” 谢怀谦抿唇不语。 舒婉笑,“还想亲?” 闻言谢怀谦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 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谢怀谦点头,大胆道,“是,还想亲。” 舒婉笑出声来。 她朝谢怀谦勾勾手指,谢怀谦面露喜色,急忙过去。 舒婉一手抓住他的前衣襟,将人拽到跟前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怀谦,而后轻轻的吹了口气。 谢怀谦心跳加快,像要蹦出嗓子眼,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个期待已久的吻,可舒婉却伸出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好了。” 谢怀谦睁眼,看着舒婉满眼的戏谑,便知自己被戏耍了,不由恼怒,“舒婉……” 话未落,舒婉捧起他的脸又亲了上去。 这是谢怀谦最为震惊的一日。 原来,吻是这样的。 不光是在外头辗转的。 谢怀谦像个才开苞的小媳妇儿,直到舒婉出去了,还呆坐在那儿回不过神来。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禁看了眼自己难受的地方,像被人堵上一样,仍旧静悄悄。 傍晚时分,舒婉去厨房亲自掌勺,因为有三个婆子帮忙,宁氏便闲了下来,便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而谢怀谦则沉默的蹲在灶前烧火。 火光将谢怀谦的脸都映红了,他不时抬头看一眼舒婉,心里的甜蜜快要溢出胸腔。 他不觉得失落,反而有了喜色,因为不管是哪种感觉,都是以前没有过的。 有了开端,便有了成功的希望。 这是谢家四口过的第一个团圆节,加了一个黄彪,勉强也算齐全,三个婆子单独盛了几个菜在屋里过节,谢家四人则在院子里头。 舒婉菜色做的多,各个都香气扑鼻,宁氏端了一碗红烧肉去了狄家一趟,回来端了一碗炒河虾回来。 小小的河虾过油炸的金黄,拎一个放入口中嘎嘣脆,格外的鲜香。 不多时,隔壁魏家也送来一碗甲鱼汤,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谢怀谦。 谢怀谦莫名,脸上不由一热,眼睛瞥向舒婉,可舒婉却一脸坦然的道谢。 作为回礼,谢家回赠一碗卤肉,魏嫂子眉开眼笑,“这日日闻着肉味儿,自打吃过一回我家小子便搀着,多谢了。” 送走魏家嫂子,谢家四人坐下,谢怀谦赫然发现自己跟前摆着那碗甲鱼汤。 谢怀谦企图拿起来给大哥,谢怀慎忙不迭拒绝,“我用不上,用不上。” 又看黄彪,黄彪哼了一声,“光棍一个,哪会稀罕这个。” 竟也是不要了。 谢怀谦看着甲鱼汤坐如针毡,舒婉无语,“不就一碗汤,喝了又能怎么样?” 谢怀谦一怔面上潮红,一咬牙干脆端起来喝了下去。 随着甲鱼汤有了着落,谢怀慎和黄彪不禁松了口气。 一个是怕二弟为难,一个是怕谢怀谦执意让他喝,这都不好拒绝。 幸好谢怀谦自己喝了。 不过隔壁魏家也是,闲着没事儿送这东西…… 谢怀慎又觉得似乎也不错,二弟的确需要补补。 因为一碗甲鱼汤,桌上气氛有些怪异。 宁氏神色如常道,“快尝尝,舒婉可是难得下厨。” 这话不假,舒婉手艺好,却不爱动手,难得过节勤快一回。 别人不敢说,舒婉自己吃的也欢快,更是吃了不少。 她那胃口跟黄彪也差不离了,一顿饭估计能顶谢怀谦一天的饭食了。 晚饭过后,宁氏摆上月饼,众人都吃撑了,好歹分食两块。 这时候的月饼还没有五仁馅儿的,多半是枣泥、绿豆之类,甚至也有水果馅儿的,据说味道十分美味,只是价钱也高,一个就要一百多文钱,也就是活一两银子都买不了十个。 没想到念头才刚起,宁氏便端来一个盘子,上头摆了几个精美的月饼,“一人一个尝尝。” 六个月饼,一人一个还能余下一个,被宁氏塞舒婉手中了。 咬了一口竟是水果馅儿的,甜滋滋的,味道极好。 舒婉两个下肚,肚子里也有些撑了。 瞧着外头月色正好,宁氏又道,“今日城里热闹,你们年轻人也出去松快松快。” 话是这般说的,目光却落在舒婉与谢怀谦身上。 谢怀谦故作坦然看向舒婉,舒婉道,“走吧,出去转转。” 古代比之后世更注重节日,尤其中秋节更是大节日,举家团圆的日子,外头商铺也是张灯结彩,客流如织。 谢怀谦瞧着外头的光景便不由道,“若是大哥瞧见定又遗憾昨日没多要些猪肉了。” 闻言舒婉不禁跟着笑了。 相处那么久,什么脾性也了解。谢怀慎为人沉稳,也有点见识,开始经商后似乎也找到自己适合的路子。如今闲着便想学一些饭食,乐此不疲。 对于宁氏所担忧的娶妻之事,谢怀慎看的很开,“如今瞧上咱们家的多半是瞧着咱家赚钱了,索性已经光棍这些年,二十五与二十七八也不差这几年,不打紧,且走且看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见合适的了。” “想什么呢?” 谢怀谦打断舒婉的思绪,不禁道,“你……是不是觉得……” 舒婉扬眉看他。 谢怀谦偏偏又说不下去了。 瞧着旁边摊位有卖糖葫芦的,忙上前买了一串递给舒婉,“给。” 舒婉心思一动,也不伸手接,反而张嘴,“啊。” 谢怀谦慌乱不已,忙看向四周,果然有人望了过来。 谢怀谦面色焦灼,“舒婉,回去再说。” 说着竟拉着舒婉就往旁边去了。 这边街上热闹非凡,旁边一些小胡同里虽然也有人却是人烟稀少。 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谢怀谦张望一番,这才松口气道,“在外头不能这般……” “轻浮?” 谢怀谦忙摇头,“不是,虽我知道你是故意与我逗乐,但在外人看来就有些不妥当了。何况……” 舒婉挑眉,“什么?” 谢怀谦仗着天黑看不清楚,直接道,“何况你长的貌美,我不希望你的好被其他人看见。” 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舒婉一辈子藏在家里,只让他一人欣赏她的美貌。 但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舒婉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喜欢舒婉如同其他妇人那般出门还得跟男人打招呼,事事以男人为先。 如果舒婉那样,那就不是他的舒婉了。 舒婉盯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竟捧着他的脸迅速亲了一口。 谢怀谦恼怒道,“舒婉!” 舒婉嗯了一声,拉着他胳膊道,“走了,我不逗你了。” 两人出去胡同,舒婉松开他的胳膊,谢怀谦却仍旧忍不住去看她,舒婉的侧脸则路旁灯笼映照下格外的漂亮。 谢怀谦的心跳的极快,眼前不禁浮现出下午舒婉亲他时的画面。 因着晚饭吃的太饱,又吃了糖葫芦,哪怕再瞧见好吃的,舒婉也没了品尝的心思。 溜达一圈,时候不早,舒婉与谢怀谦又原路返回。 待到一处石拱桥时,谢怀谦突然道,“那是不是你继妹?” 舒婉瞧去,果然是舒明月。 舒明月穿了一件嫩黄色对襟褙子,此时一脸娇羞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而那男人身穿华服,头戴金冠,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舒婉不禁疑惑,难不成是舒明月提前救了那傻瓜蛋王爷了? 时间线不太对啊,按照书中记载,脑袋有坑的王爷明年开春才会过来才对。 “咦。” 舒婉正琢磨着,谢怀谦突然疑惑道,“那不是徐子睿吗。” 舒婉一怔,“徐子睿是谁?” 谢怀谦便解释了一番,“听说父亲在布政使衙门做个小官,为人有点才气,又骄傲自满,反正不是很好相处。” 至于自己与对方那点龃龉,谢怀谦便没说了,左右都是小事,自己也没吃亏,没必要说。 舒婉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不禁笑了一声。 所以她的出现还是更改了剧情。 很好。 第110章 有你足矣 中秋似乎是一道坎,过了中秋天气就一日冷过一日。 舒婉一觉起来便察觉出了冷意。 宁氏喊了舒婉进去,拿出一件厚实一些的外衣递给她,“早晚凉了,莫冻着。” 舒婉当即试了试,衣服很合身,却客气道,“您不必费神,缺了我自己去买就是了。” “费那么麻烦。”宁氏道,“这是东娘几个做的,按照你的尺寸来的,穿着吧。她们也是一番好意。” 舒婉惊讶一番倒是没言语。 几个婆子都是婆媳亲自带回来的,人也忠厚老实,日常吃穿也不缺了她们,竟也让他们学会感恩。 衣服合身,舒婉便穿着回去,在院子里碰见东娘,东娘瞧见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欢喜。 舒婉便夸了两句,东娘笑意更深了。 才来谢家时东娘觉得二少奶奶过于冷,气势也吓人,但时日长了就发现二少奶奶为人其实挺好的,无论饭食还是穿衣,都未曾克扣。 舒婉叮嘱了宁氏,宁氏便支了银子给她们让她们自去买布,做秋冬的衣裳。 瞧见东娘她们的目光,宁氏笑道,“只要你们好好的,谢家不会亏待你们,往后余生你们也能在谢家养老。” 剩下的也不用多说,胡同里关于舒婉暴打三个壮汉的传闻还没散去呢。如今有个安稳居所,谁还惦记其他的。生个儿女不也为了养老,既然谢家厚道,那就待一辈子。 中午时分,谢怀谦回来,喝了一碗水后才道,“院子又看了一套,是个二进的院子,但东西方向上多买了两座院子打通了,成了跨院,又修整过,倒是不错。” 舒婉一听便有些心动,“这样的房子价钱不便宜吧?” 像这种不标准的四合院,价钱上很便宜,可若是二三进的院子价格还是比较贵。 谢家做买卖这几个月进项不错,但攒够一笔买房子的钱还是有些困难。 谢怀谦叹息一声,要一千二百两。 舒婉幽幽道,“咱们现在二百两也没吧?” 谢怀谦默然。 买卖再好也是小本生意,想要买得起,还得过一阵子。 舒婉不在意道,“那就再说吧,横竖现在也住的开。” 随后她又琢磨起另外两家书院和府学那边的情况,虽然不如白鹿书院富家子弟多,但好歹也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 或许可以考虑开个分店? 可开个分店势必又要增加人手,人好买,但房子不好买。 先稳扎稳打的再说吧。 如此房子一事只能暂时搁置,而麻辣烫的买卖也要准备起来了。 麻辣烫要准备的东西不少,碗筷需要再多准备一些,另外菜品也得准备,这些都得日日去采买。另外还有最重要的做麻辣烫的锅底。 这个舒婉会,也教给了谢怀慎,谢怀慎连着做了几日,味道已经不错。 采买由宁氏带着东娘她们几个来,等做熟之后便由三人轮流做就好。 若能说动农户日日来送也是得当。 鉴于院子里的地窖已经挖好,还得跟农户说一声帮忙准备一些冬日里的蔬菜,待需要窖藏的时候送过来。 诸如萝卜白菜之类都得准备妥当。 可惜如今还未有土豆和地瓜,不然也能添上一样两样。 除此之外能多囤的就要囤,做麻辣烫必不可少的豆制品,以及麻酱,芝麻买回来,自家人亲自磨出来,香味儿浓郁的芝麻酱哪怕空口吃一口也是极为香的,。 再加上特制的佐料,到时候倒入麻辣烫中,那味道就更好了。 八月二十八下午天气阴沉,也起了秋风,瞧着是要降温了。 谢家诸人却不禁高兴起来。 下午便开始忙碌麻辣烫的东西,半夜的时候果然落了雨。 雨声阵阵,哗啦啦自屋檐落下,在院子里汇成水流,又顺着水渠流出去。 北风更是应景,将窗棂吹的噗噗作响,似乎在跟众人打着招呼深秋到了。 二十九一早起来果真秋风阵阵,院子里多了不少落叶,温度也下降不少。 谢怀谦与宁氏在堂屋的屋檐下做八段锦,东娘几个扫院子的扫院子,做早膳的做早膳。 “起来了?” 率先开口的是宁氏,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拿了巾子擦拭,而后欢喜的跟舒婉道,“我觉得身上舒坦不少。” 舒婉笑了,“那说明药有效果,等用完了,咱们再去找大夫开方子,另外我那儿还有一株人参,问问能不能用上。” 宁氏摇头,“人参你留着就好,缺什么医馆买就是了,那大夫水平不错,想必慢慢来就好。” 舒婉也没多言,好东西能省下更好。 这时谢怀慎也从灶房出来了,满脸的喜色,“我做了麻辣烫,早上吃上一碗,身子也暖和。” 舒婉不禁嘴角抽搐,自家最近吃麻辣烫可实在太多了。 因着东西多,早饭后众人便收拾骡车,将一桶麻辣烫的汤底,等到了那边蔬菜豆腐之类的拿水煮过,舀上一碗汤底,再浇上调开的麻汁,也就成了。 东西简单,因为配料多,也是香气扑鼻。 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些书生恐怕厚衣服还未带来,这时候吃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麻辣烫或者汤面,肚子里别提多舒坦了。 因为人多,舒婉和谢怀谦倒是没跟着去。 待人一走,舒婉和谢怀谦便默契的回屋了,谢怀谦书抄完了,如今再抄留在家中珍藏的那本,写的也是极为认真。 舒婉还问,“这是为你儿子准备的?” 这话令谢怀谦脸上一热,笔下一顿,头都没敢抬,“我儿子不就是你儿子?” 舒婉怔住。 好家伙,什么叫他儿子就是她儿子啊。 她说了会生孩子了? 舒婉抿了抿嘴没吭声,谢怀谦写完这字趁着蘸墨的时候问道,“怎么了?” 嘴上虽然这样问,可心里却忐忑不安。 舒婉都还未是他真正的妻子,更遑论孩子,自己行不行的现下还不知道呢。 舒婉道,“万一我只想睡你,却不想生孩子呢?” 古代女人生子素有闯鬼门关一说,即便到了后世医学发达,仍旧有女人因为生子失去生命。 说她不怕是假的。 况且从怀孕到生产足足要十个月,几乎是一个女人最虚弱的时候。 到了那时候她的武力值,她的本事,恐怕都得缩着了。 没有自保的能力让舒婉有些恐慌。 再看谢怀谦时眼中也多了几分认真。 谢怀谦看着她,有些明白她的担忧,他叹息一声,“以后家里仆人可能会越来越多的。” “那不一样。别人能保护和自己能自保是两回事。”舒婉看着他道,“如果我不想生,你会纳妾吗?” 不管任何年代,男人发达了就容易变坏,古代男人有出息了喜欢纳妾彰显自己的本事和能耐,后世男人养小三小四。不同的是,在古代男人纳妾合法,说不得生个孩子还得大老婆给养。 想想她自己家缠万贯还得给男人养小老婆和私生子,她想想都想呸。 舒婉盯着谢怀谦,眼神渐渐变得不善,似乎谢怀谦说出不好的话来,她就能撕了他一般。 谢怀谦突然觉得胯下冰凉,对上舒婉的目光不禁道,“如果你不想生那便不生。但我不纳妾。” 舒婉意外,挑眉道,“那不需要传宗接代了?” “传宗接代有大哥。”谢怀谦笑的坦然,“既然我们二人是亲兄弟,那谁生孩子传宗接代不行,若你不生,到时候让他们多生几个,挑一个你喜欢的抱养在跟前就是了。” 舒婉追问,“你瞧着人家纳妾就不眼馋?” 谢怀谦看着她颇为认真,“我现在连圆房都做不到,纳妾给你谁的?”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兴许很快就好了。” 谢怀谦目光闪躲,去了又强迫自己看她,“是,别忘了腊月里我们就要重新拜堂成亲的。” 舒婉嗯了一声,“那你不纳妾了?如果没孩子你也接受了?” “我不接受又能如何?”谢怀谦突然抓住舒婉的手,将她的手隔着薄棉衣搁在他胸口上,说,“舒婉,我说过,既然与你成为夫妻,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这辈子都只认定你的,这里,也只有你。孩子有固然是好,若怀孕生子让你不安,那便不生。没有你,我可能终身也就一个人了,妻子都没的娶,更遑论儿女,所以,有了你才有了今日的谢家,才有了今日的谢怀谦。没有你,要孩子又如何,要妾又如何。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这大概是谢怀谦跟舒婉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却也是他心里的肺腑之言。 前头十九年,见惯了世态炎凉,若非舒婉,他还是那个人人惧怕的霉运罩顶之人。自小定下的亲事都能退了,遑论他人。 谢怀谦轻轻将舒婉揽入怀中道,“舒婉,有你,便足矣。” 第111章 不要这样了 谢怀谦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因为身体瘦弱有些硌人。 而这大约也是谢怀谦头一次这般主动。 舒婉的内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涟漪,头一次让她生出了依靠这个男人的想法。 然而这想法不过从脑海里过了一下就将她吓了一跳。 惨痛的经历还不足以让她长经验教训吗,只有自己才会对自己足够好。 舒婉看着谢怀谦,笑道,“希望你能记住。” 谢怀谦点头,“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舒婉道,“如果有一日你违背誓言,你哪里背叛我给你切哪里。” 谢怀谦一怔,胯下又是一凉,幸亏那里至今还没反应,不然能生生给吓回去。 瞧着他这般模样,舒婉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好了,松开了。” 怀谦有些不舍,瞧着外头日头上来了,不好再耽搁时辰,遂松开舒婉,二人神色如常的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抄书的抄书,写话本的写话本。 可舒婉难得静不下心来,于是干脆合上话本,又将律法拿出来研读。 这律法原本看着晦涩难懂,后面再看也能看出一点意思出来。 比如这大周竟鼓励寡妇再嫁,夫家不得阻拦,若夫家阻拦,可去衙门告状。 再比如女子二十之后若还不成亲,官府便需要敦促,必要时候强行婚配。 舒婉不禁去想出现这现象的原由,最后得出结论,朝廷还是想增加人口。 舒婉合上不想看了。 若在逃荒时她将舒家人杀了,哪怕能立女户也免不了要嫁人,不然还能等着官府强行婚配? 看了眼谢怀谦,他倒是未曾跟她说过这个。 果然在任何年代女人总是弱势一方。 午时过后,又过去许久,外头传来说话声,朝外头看一眼,却是谢怀慎几人回来了。 几人脸上笑意满满,眼睛晶亮,一看便知这一趟买卖做的极好。 待人进来,谢怀慎便与舒婉道,“弟妹,麻辣烫卖的极好,傍晚那顿,我们再多卖些。” 舒婉瞧见他这样,不禁提醒,“晚上人少一些,莫要准备太多,不然剩下沿街不好叫卖。” 麻辣烫不同于卤肉,剩下了也能沿街叫卖,麻辣烫需要现煮,又未带炭炉,在路上可没法卖。 谢怀慎点头,“我晓得。” 在几人离开时,新来的张婆子便在家做卤肉,这会儿人回来,卤肉也做的差不多了。 吃完饭,谢怀慎才说了一下中午的情形,“因为降温,不少人都稀罕热汤面,一些凉的东西都不怎么稀罕了。咱们的卤肉单独卖的也没以前好,但汤面和麻辣烫却是极受欢迎。我大体算了算,进项也是不少的。” 黄彪呼啦啦吃完饭道,“如此买卖何不也去另外两家书院那儿开铺子去。” 行的确是行,但现在即便开了人手依然不够。 而且年后开春后便有秀才考,秋日有秋闱,哪一个都适合买卖。 舒婉琢磨一番,问道,“不知贡院附近的铺子贵不贵?” 谢怀谦到底去过府城,了解一些规矩,便道,“那周边多是贡院的地界儿,太靠近的是没有的,但每逢赶考,总有人挑着担子或者赶着骡车在附近兜售,一些派对之人有些等的久了身体寒冷,便会买上一些,买卖似乎都不错。若说专门设置铺面倒是没有。” 舒婉不禁点头,“那这个开年再说,咱们怎么着也得赚上这一笔。” 说完这个又说起其他俩书院的事,黄彪便说一会儿他去那两边瞧瞧。 听着外头的秋风,舒婉绝了出门的想法,还是在家等着吧。 下午黄彪出门,谢怀慎也在准备傍晚的吃食。 那边店铺虽然还算宽敞,但有些食物涉及秘方的事儿,所以只在那边煮麻辣烫,锅底配料却都是提前做好的。 黄彪去打探完也没回来,直接去了白鹿书院那边,天黑透了,几个人才赶着骡车回来。 几人冻的面色有些发白,张婆子一人倒了一碗热水喝下去,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宁氏叮嘱道,“天冷了,往后多穿些衣服出门。” 棉衣前几天趁着没卖麻辣烫,几个女仆都已经给做好了,如今一人一件发下去,倒也能赶上趟。 黄彪拿着棉衣有些惊讶,“这是我的?” “是你的。”宁氏神色温和,不管之前黄彪如何态度,如今却是踏踏实实的做工拿着工钱,那谢家就不能亏待他。 宁氏道,“你拿着就好,这是你应得的。” 黄彪神色复杂,半晌无言。 与东娘几个不同,黄彪只是做工,并未签订什么契约的。 天凉后舒婉仍旧坚持每日洗澡,谢怀谦却不敢这样洗了,担心舒婉嫌弃他,每晚都会拿布巾在屋里扯上帘子擦一擦。 谢怀谦擦完,舒婉也从外头进来了,隔着帘子舒婉问道,“你这人真够讲究,还怕我看你不成?” 谢怀谦没吭声,没料到舒婉竟凑近了帘子,隔着帘子谢怀谦甚至看到了舒婉的轮廓,他不由低头,那舒婉是否也看到他的轮廓? 这个想法令他有一瞬间的慌乱,忙道,“你快上炕去。” 舒婉轻笑一声上炕去了,谢怀谦呼了口气,看着自己,不禁惆怅,小腹虽有火烧火燎之感,却不强烈。 明日定要去找大夫瞧瞧。 东西收拾妥当,谢怀谦悉悉索索的躺下,舒婉似乎睡着了,谢怀谦却不愿就这样睡了。 他心里突然有个强烈的念头,如果不达成恐怕今晚都睡不着。 谢怀谦道,“舒婉你睡着了吗?” 舒婉道,“睡了。” 怀谦翻个身,突然又道,“你、你能亲亲我吗?” 那边一愣,谢怀谦自己也愣住,他竟然直接说出来了。 接着舒婉就势一滚过来了,伸手扯谢怀谦的被子,结果扯不动。 舒婉道,“松开,我冷。” 谢怀谦慌了,舒婉道,“怎么,想让我亲你还得让我冻着?” 谢怀谦面上火烧火燎,挣扎片刻松开被褥,就见舒婉飞快的钻进来了。 这时候舒婉的半边身子直接贴上他的了,谢怀谦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舒婉侧躺过来,看着他道,“侧过身来。” 谢怀谦脑子嗡嗡的,听话的侧身,接着舒婉便扶住了他的脸亲了下来。 这大概是两人头一次如此的亲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舒婉伸了舌头,谢怀谦震惊不已,想到之前也有过一回是这样,他已经明白夫妻间亲吻是可以这样的。 相濡以沫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谢怀谦满怀激动的接受着这个亲吻,心跳如雷。 两人随着亲吻越靠越近,谢怀谦只觉浑身滚烫。 胸腔里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慢慢的扩散到四肢百骸,也扩散到小腹。 他有些急切,可为何急切又说不明白,似乎有一股力量想要突破牢笼。 感觉实在太怪异了。 原来亲吻是这个感觉,原来夫妻间求亲密是这样。 只是这样便已经如此,那成为真正的夫妻呢? 谢怀谦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身体。 突然谢怀谦僵住了,他大惊失色的看向舒婉。 舒婉亲吻着他,轻声安抚,“受着便好,这是为了你好。” 谢怀谦浑身僵硬,全身的感觉都聚集到了那里。 舒婉的手像带了魔力,可谢怀谦的羞耻也是越来越强烈。 “舒婉……” 谢怀谦握住她的手,痛苦道,“不要这样了。” 舒婉停下,在黑暗中与他对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谢怀谦痛苦不言。 舒婉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什么感觉?” 谢怀谦僵硬的像一块石头,哪怕肉送到了嘴边仍旧不知如何动作。 此刻的他内心满是不安和愧疚,哪怕手下便是她的肌肤,他都完全不敢动作。 舒婉掀开被子回去自己被窝,见谢怀谦不说话了,才道,“不是你要求亲亲你的吗?” 谢怀谦不言语。 舒婉轻笑,“怎么,以后不亲了?” 仍旧没有回答。 舒婉轻叹一声,觉得这男人还没玩具好用,但也实在太敏感了,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到了炕上怎么这样。 就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时,谢怀谦突然开口,“还亲。” 似乎下了决心,谢怀谦突然掀开被子过来舒婉这边钻了进来,手颤颤巍巍的放在舒婉的腰间。 “舒婉……” 舒婉冷笑,“出去。” 怀谦可怜巴巴的掀开被子又回去了。 谢怀谦觉得脸都丢到爪哇国了,舒婉定是嫌弃他没出息了。 舒婉睡了,谢怀谦叹息一声,也跟着睡了。 从这一晚上开始,谢怀谦好久没再敢提亲一下的要求,每回对上舒婉的神色都觉得羞愧。 舒婉对谢怀谦的心理也明白一些,左不过因为自卑罢了。 说到底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自尊心受损。 可他越是这样,舒婉越是不想告诉他那晚上谢怀谦的小兄弟其实是有了一点变化的。 就让他自卑着去吧。 九月里,北风更强,树叶落了一地。 舒婉正绞尽脑汁的瞎编乱造,外头突然有人来了。 第112章 舒明月的造化 来人是书肆的王掌柜,还是头一次过来。 王掌柜为人客气,先跟宁氏打过招呼,这才跟谢怀谦进屋寒暄。 来意也很明确,催稿的。 谢怀谦不禁瞥了眼舒婉,与舒婉的视线相对时谢怀谦飞快的收回了目光。 舒婉白了他一眼非常干脆的回屋去了。 屋里王掌柜取出一个布包道,“这是这段时间第二册印刷后卖掉的分成。一共印了四百册,二两银子,至于远一些地方的,还需要再过一些时日。” 谢怀谦接了,王掌柜又问,“不知第三册,该什么时候出来?” 若非谢怀谦的笔迹他清楚,都以为这话本子是谢怀谦所写了。 谢怀谦想到今日舒婉还在绞尽脑汁,便摇头,“还得等些日子。” 王掌柜遗憾,“现下不少人催着找第三册,就城中那两位公子也是去找过好几回了。” 这说的就是尹广庆与徐正贤了,没想到两人这般喜欢。 谢怀谦道,“待家人回来,我定会催促。” 将人送走,谢怀谦拿了二两银子回屋放在舒婉面前。 舒婉收了,却什么也没说。 谢怀谦道,“王掌柜想知道第三册什么时候出来。” 舒婉道,“看心情吧,天冷了,不想动。” 谢怀谦哦了一声,转身,却又回来,下定决心似的说,“舒婉,对不起。” 舒婉抬头看他,“怎么说?” 谢怀谦面露纠结,支支吾吾,“就那晚的事。” “那晚什么事?” 谢怀谦面上染上红,舒婉这才发现谢怀谦最近的确是胖了一些的,脸颊丰盈了一些,瞧着似乎更好看了。 再看他身上,原本单薄的身体,也有了一些弧度。 舒婉心情转换,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听这语调,谢怀谦探头看她,“你不生气了?” 舒婉没好气道,“我生气有用吗?” 谢怀慎讪笑,松了口气,坐上炕开始温书,“我以后不气你了。” 舒婉得寸进尺,“那以后让我摸?” 谢怀谦脸蹭的就红了,半晌嗯了一声,只是声音还不如蚊蝇的声音大。 舒婉笑出声来,谢怀谦的脸红的更彻底了。 舒婉大笑,谢怀谦突然也跟着笑了。 谢怀谦本就俊俏的不像话,这一笑,舒婉都觉得这秋日都没那么冷了。 两人笑着笑着,谢怀谦又凑过来,“那要不,你再亲亲?” 舒婉一怔,伸手推他,“赶紧温书去吧。” 谢怀谦遗憾的坐回去,“嗯,好。” 如今他已经不抄书了,全身心的读书。家里余钱多了些,舒婉索性出门往书肆去了一趟。 秋日渐深,外头人也跟着少了许多,书肆里人流却是不少。 舒婉进去时,便见一群人围着王掌柜。 “掌柜的,这第三册什么时候出来,若再不印出来咱们可就不走了。” “就是就是,哪有这样吊着人的,不像话。” 王掌柜被如此催促,也是无奈,“白莲先生尚未写完,你们便是日日堵在这里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那不成,你得给我们催促啊。”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舒婉只瞧了一眼就当跟她没什么关系,直接往科举考试用书那里去了。 可一看之下舒婉就有些头疼了,书真的不少,可哪些有用却又拿不准了。 “嫂夫人安好。” 舒婉意外抬头,却是徐正贤。 舒婉在书院那边见过他,舒婉便回了一礼。 徐正贤问道,“嫂夫人这是要给谢兄买书?” 舒婉头疼道,“可这实在太多,该选哪些我又不清楚。” 徐正贤一笑,观察了这些书本,挑了几本出来,“谢兄学问扎实,再买一些基础的就不合适了,这几本正好,是这两年秀才试的考题合集,虽每年因主管考官不同有所差异,但也能作为参考。” 舒婉接过,道了谢,翻了翻,一个个小字看的都头疼。 索性也不再挑选,便带了书过去付了银子。 待她一走,尹广庆对徐正贤道,“那女子你认识?” 徐正贤奇怪的看一眼,“你不认识?” 尹广庆这才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哈哈,我想起来了,这是谢兄的妻子啊。” 两人感慨一番,又说起旬休的事,“咱们聚会时要不要喊上谢兄?” 徐正贤与谢怀谦也比较合眼缘,当即道,“那就喊上。” 而舒婉从书肆出来又去买了一些点心,付了钱转身时,突然看见谢怀谦神神秘秘的进了医馆。 舒婉嘴角抽了抽,只当没瞧见,提着东西回去,待找到僻静地方,从空间取了一些苹果出来,一个个苹果极为诱人,拿回去时,宁氏便惊叹道,“这苹果看上去可真好,是不是很贵?” 舒婉点头,“还行。” 宁氏倒是也不问,随即去洗了一个拿给舒婉,“快尝尝吧。” 舒婉直接掰开,“见面分一半。” 宁氏有些不舍得,可苹果已经递过来,宁氏便接了。 咬上一口,甜滋滋的味道便蔓延开了,宁氏不禁觉得眼睛湿润,这大概是她吃过的最甜的苹果了。 过去不久,谢怀谦与谢怀慎等人一并回来,舒婉瞥了一眼谢怀谦,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触及到她视线时,谢怀谦又忍不住目光躲闪。 舒婉也不戳破,只神色如常的啃着苹果。 未来化肥农药催出来的苹果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舒婉回屋,不禁感慨,还是这时候的果树不行啊。 谢怀谦随即跟着进来,舒婉将书给他,“送你的。” 谢怀谦一怔,翻看一会儿,惊喜道,“舒婉。” 舒婉看他。 谢怀谦咧嘴笑,突然过去抱住舒婉,“谢谢你。” 舒婉翻白眼。 可惜谢怀谦看不见。 一抱之后又松开舒婉,欢喜道,“这个,很有用处。” 舒婉笑了起来,“有用便好。” 谢怀谦迫不及待的去翻看了,舒婉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继续构思话本子。 第三册话本能涉及到结局,舒婉自然要好好思考。 舒婉是有些恶趣味的,读者越是期盼书生跟小姐能结为连理,她越是不想让人得逞。 一眼能看穿的结局从来不是能记住的,只有赚足了读者的眼泪,有个不一样的结局,才会让读者念念不忘。 所以结局是小姐发现书生有不少毛病,又经历了书生家人的难缠,忍痛割断了这段感情。 话本结局了。 舒婉舒了口气。 谢怀谦看书看的认真,舒婉也没去打扰。 待时候不早,谢怀谦揉揉发胀的眼睛,这才将书本合上。 尽管有些晚了,谢怀谦仍旧去洗了澡,回来躺下灭了灯后,又问舒婉,“舒婉,我能过去吗?” 舒婉“不能。” 谢怀谦失落不已。 然而谢怀谦却像忘却之前的羞耻,也忘记了男人的自尊,待第二日时又洗了澡,仍旧问她,“舒婉,我能过去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 舒婉终究点了头。 谢怀谦欢欢喜喜的过来,进了被窝,躺在那儿又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 舒婉翻身背对着他,他有些失落,想说些什么又不好说。 如此又是几晚上,谢怀谦应邀去参加文会了。 参加文会的多半是考取秀才功名之人,谈及明年秋闱,大家更是畅所欲言,满怀期待。 这一次徐子睿也来了,只是这一回看起来像是心情极好,春风拂面,说话都没那么夹枪带棒了。 尹广庆从怀里取出一个册子递给谢怀谦,“这是我与徐兄整理,谢兄拿回去瞧瞧,兴许能有一些用处。” 谢怀谦忙道了谢。 晚些时候文会散了,徐正贤有马车,顺势送他回去,到一处拐弯地方时突然瞧见徐子睿的马车在一处小院那停下。 徐正贤一怔,“他怎么在这停了?” 谢怀谦也觉得奇怪,据他所知,徐子睿可不住在这边。 两人稍作一想也就算了,他人如何与他们可不相干。 殊不知徐子睿才敲开门,便见一消瘦女子迎了出来。 女子面容清秀,虽算不上绝美,却别有一番韵味。 尤其对方温柔小意,让徐子睿心情舒畅。 这本是一点小事,谢怀谦与徐子睿又不相熟,看过之后也就算了,回去都不曾与舒婉说起。 可他们并不知晓,在城北五十里外的徐宁村,却因为一个人的失踪爆发了两家人的战争。 舒明月跑了。 在这年月没有路引哪里都去不了,所以他们也明白舒明月跑不远,可任凭他们找遍周围也找不到人。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舒桂山都将舒明月许给了赵家了,如今还未成亲人就跑了,赵家如何能应,可不就跟舒桂山夫妻闹起来了。 赵家人让舒桂山赔钱,舒桂山哪有银子赔,那银子早就买了粮食了。 赵家人便去抢粮食,苗凤娇又闹,两家人闹成一团。 徐宁村本就不团结,瞧着打起来,真心拉架的少,看热闹的倒是真多。 赵家婆娘突然一头撞在墙上,“这钱你们不还我们,我就撞死在这里,他爹,你就带着孩子往县衙里告状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家婆娘果真往墙上撞去,好在舒桂山不敢真将人逼死,赶紧应承下来,“给你们,给你们便是了。” 第113章 买礼物 闹腾到最后,这银子也没法给全,这段时间又是买粮又是置办棉被,二两银子早花的七七八八,剩下二百文钱还给赵家,又写了欠条,赵家这才算完。 “何时把银子还清了,那婚书什么时候还给你们。” 赵家人一走,舒家三口如丧考妣。 “她爹……孩子到底去哪里了啊。” 苗凤娇痛苦不已,舒桂山猛然抬头看着苗凤娇突然起身,啪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忿忿道,“你养的好女儿。” 苗凤娇震惊,捂着脸道,“她爹……” “还不都是你养的好女儿,看着听话懂事,却直接抛下爹娘亲人一走了之。”舒桂山想到今日丢的脸,怒火更盛,“女子本就要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未要她今年便嫁人,明年开春后再嫁人岂不是正好,就她气性大,竟还跑了,说,是不是你指使的?” 瞧着苗凤娇哭泣,舒桂山也没有停手,拳打脚踢的落在苗凤娇的身上。 如今苗凤娇哪还有当日收拾舒婉的本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舒明贵捡柴回来瞧见母亲挨打,忙上前阻拦,被舒桂山推开,“我与你母亲的事,你莫要过来。” 舒明贵如何不管,跪地哭求,屋里乱成一团。 天色渐渐暗了,狭小的草屋四处透风,冷的让人受不住。 舒明贵熬了一点米汤,端过来与苗氏喝下,苗凤娇哭道,“明贵,娘只有你了。” 舒明贵抿了抿唇,看着母亲说,“娘,你有没有觉得,自打大姐离开家后我们家就越来越不好了?” 苗凤娇一怔,随即大怒,“不许再提这小贱人。” 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舒婉离开前,舒家是有存粮的,只是她一直看舒婉不顺眼,所以一直劝着舒桂山卖了舒婉。舒桂山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再走下去才答应了。 可先是她的大福被伤了,接着大福被抛下,一家人一路上就没再有过走运的时候。 如今连明月也不见了踪影。 苗凤娇悲从中来痛哭起来。 舒明贵坐在火堆前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 他明白,谁都可以埋怨爹娘,唯独他不行。 爹娘对大姐不好,也扔下大福哥,又为了一家人的口粮将二姐许配人家,唯独他不一样。 舒明贵心里愧疚,可他劝不动父亲。 如今又闹成这样,他也不知今后该如何过了。 舒桂山不知在哪饮了酒,醉醺醺的回来,嘴里叫嚣着但凡舒明月回来一定打断她的腿。 舒明贵扶着爹坐下,又倒了碗水递过去,舒桂山道,“明贵,还是你最好啊。” 不,他不好,家里就数他最没用。 舒明贵沉默不言语,舒桂山正待说话,外头突然传来动静。 舒明贵瞥了眼爹娘,起身出去,就瞧见舒明月从一辆骡车上下来,身上穿着细布的衣裳,身后一个婆子拎着一个袋子和一个包袱。 瞧见舒明贵,舒明月笑了一声,“明贵。” “二姐。”舒明贵震惊的看着只比自己大了半个时辰的姐姐,颇为不解,“你这是……” “回来看看你们。”舒明月说着,看了眼四周,似乎也不怕人瞧见,让骡车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来接我。” 骡车走了,舒明月一派从容的跟着进了茅草屋。 周围居住的人则震惊不已。 舒家不见了多日的小女儿回来了,而且穿戴的特别富贵,还坐着骡车来的。 赵家人一听,赶紧过来,将人拦住,“回来正好,明天就成亲。” 舒明月嗤笑,“成亲?不成亲。” 舒明贵怒道,“我爹已经还你们一部分,剩下的等有钱就还你们,欠条我们也写了,怎的又提这事。” “那是人没回来的情况下,现下人回来了,那就必须履行婚约,说什么都没用。” 赵家男人说着不肯罢休。 舒明月掏出钱袋拿出二两银子,递过去,“把婚书拿来。” 如今的舒明月与原先早不相同,瞧着气派不少,人也有了底气,再不是前些天任人打量的姑娘了。 赵家人自然不愿意,这时候舒桂山突然拎着一把菜刀出来,“把混熟还来,把二百文钱还来,不然我砍死你们。” 有道是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原本赵家听闻舒明月回来,想着赶紧把人娶回去算了,没想到舒家竟如此行事。 再舒桂山的威胁恐吓之下,赵家不得不将二百文钱和婚书归还,又拿回了自家的二两银子。 舒桂山瞧着舒明月,眼睛都亮了,酒也醒了,亲热的喊着舒明月的名字让她到屋里去。 说实话过了几日好日子,舒明月已经看不上眼前的茅草屋,若非自己亲人还在,她也需要路引,她真不想回来,还搭上她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二两银子。 将人撵走,围观众人便腆着脸询问舒明月可是得了什么机遇,可舒明月现如今哪瞧得上这些人,便哼了一声道,“问了我就要告诉你们?你们配吗?” 众人一愣,瞧着一家四口进屋了,几个人才骂骂咧咧道,“瞅瞅给她能耐的,说不定是爬了哪家老地主的床呢。” “那真有可能的,舒家原本不就是想卖女儿给老地主,老大的卖给谢家过苦日子去了,又拿舒明月去卖那也正常。” “那岂不是成了一女二卖了?” “这不是退了一个?一家子也过了一阵填饱肚子的日子?” 还别说,暑假的事儿简直给大家打开了一条新思路,还能这样。 当然了,有了谢家的教训,往后再有买儿女或者婚配,干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当天入洞房才是。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舒家四口进屋,舒桂山热切的看着舒明月道,“明月,这些天你是去哪儿了?” 闻着父亲身上的酒味儿,舒明月格外厌烦,她看了眼母亲,皱眉道,“娘,您怎么了?” 苗凤娇爬起来道,“不妨事,你快说说你的事儿。” 舒明月脸上总算多了点喜色,“也没什么,就是前阵子去省府认识了一位公子。” 谁能想到呢,她前脚被舒婉奚落一通,后脚就被人怜香惜玉了。 那公子相貌虽然不出众,父亲却是官身,自己又是秀才。对她编造的身世毫不怀疑。 舒明月回神,说道,“你们不要问太多。” 舒家人陷入狂喜的时候,舒婉总算将第三册检查完成。 隔天谢怀谦便先浏览一遍,不禁瞪大眼睛,“这就是结局?” 舒婉瞧着他微红的眼眶不由好笑,“怎么,哪里不妥?” “不是。” 谢怀谦面露纠结。 不能说不好,行文没有一点问题,只是这结果让人心情复杂。 舒婉无所谓道,“行了抄吧,那么多人等着这结局呢。” 谢怀谦舒了口气道,“你真的就打算这结局了?” 舒婉“不好?” “不是。”谢怀谦眉头微蹙,说不出的感觉。 在看时自然站在男主的角度思考问题,可仔细想想两人出身和见识都相差太大,过不到一起去也算正常。 只是觉得唏嘘罢了。 谢怀谦摇头,而后伏案抄写。 舒婉闲着便开始练字,她这一手字实在拿不出门去,总不能一直用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笔,得亏谢怀谦不问,每回抄完还将她的手稿悉数烧掉。 整整抄了一日,谢怀谦便带上书稿去了书肆。 书肆里王掌柜瞧见他来眼睛都亮了,将人直接请进后堂,看过书稿已经写完,这才松了口气。 “实不相瞒,这些天我可是被人催促的紧,别说府城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便是我东家的孩子也是多次派人来催促,若还未出来后面,估计能把我念叨死。” 谢怀谦讪笑,王掌柜也没细看,去拿了这些天的分成和第三册前期的二两银子,这才高兴道,“这第三册,我们要换个方式,估计能多卖一些。” 闻言谢怀谦道谢,其实他心里也有担心,像这种分成与卖断还不同。卖了多少本话本全凭书肆说了算。书肆若故意少说一些,其实他们也不清楚。 许是瞧出他的心思,王掌柜真切道,“谢公子尽管放心,咱们书肆可是开到京城里去的,上头也有靠山,一本话本也就那么几个钱,我们东家的确瞧不上眼。倒是想结个好善缘,以后有好话本还是投到咱们这来,若为了几两银子丢了这样一位才子,那才是可惜。” 谢怀谦再次道谢,这才揣着银子出门。 到街上拿出自己那一点存银买了一些糕点,瞥见旁边铺子里有卖首饰的,便想起舒婉头发上的素净。 犹豫之时突然瞧见一女子从首饰铺子里出来,谢怀谦愣了一瞬,舒明月也是惊讶,没料到会碰见谢怀谦。 之前舒明月便知谢家似乎发达,却也没深想,被舒婉威胁过后更不敢跟父亲说起。 如今碰上,舒明月只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谢怀谦也没理会径直进了首饰铺子。 女掌柜询问,“公子可是给你家娘子买的?” 谢怀谦心头动了动,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是。” 不经意的回头,谢怀谦竟在瞧见舒明月上了一辆马车,而马车上有个熟悉的人脸一闪而过。 第114章 总有一日封妻荫子 “公子的娘子喜欢什么款式?” 女掌柜的声音将谢怀谦思绪拉回。 他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东西,不禁有些头疼。 舒婉喜欢什么样的? 谢怀谦并不知晓舒婉究竟喜欢什么首饰,拿捏不准之下,最后选了一支素净的簪子,想了想又给母亲也买了一支。 带着东西回去,宁氏正坐在太阳下晒太阳,旁边凳子上放着小筐子,她正做着针线。 谢怀谦将母亲 那支簪子递过去,宁氏还愣了一瞬,接着问道,“可给舒婉买了?” “嗯。买了。”谢怀谦对上母亲揶揄的神色,不禁笑了。 想到儿子的身体,宁氏不禁叹了一声,“我们谢家愧对舒婉,对舒婉好些。” 谢怀谦应了一声是,想起大夫说的话,心底又多了几分期盼。 他们夫妻年岁还不算大,总有一日他能行的。 谢怀谦回屋,见舒婉还在看那律法,便将簪子放在桌上。 舒婉瞥了一眼,愣住,“给我的?” 谢怀谦期待的看她,“喜欢吗?” 舒婉拿起来仔细敲了敲,点头,“还成。” 随手就那么插在发间,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好看。”谢怀谦脸上浮现出笑意,“很好看,舒婉怎样都好看。”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去了一趟书肆学本事来了。” “我说的是实话。”谢怀谦认真道。 说着他将怀里的银子递过去,道,“前些天说教我腿脚功夫,现下外头不冷,你教教我?” 舒婉点头,“行,正好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果。” 谢怀谦有些事上有些执拗,练习八段锦每日都得打好几遍,身上除了汗才停下,这还不算,每日稍微休息便再围着院子跑动,从一开始的只能跑几圈,到如今能跑十来圈了。 只是最近舒婉没检查他身上,如今又穿的多,实在没法断定他究竟如何了。 两人正待出去,谢怀谦又拉住她,“不如你先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舒婉道,“我怀疑你是在勾引我。” 谢怀谦面红耳赤,终究没法再与她对视下去,忙道,“先去学本事吧。” 有些事不能急,真的急不得。 但他相信,早晚会好的。 因为舒婉就是他的福星,她的到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霉运都渐渐没了,谢家越来越好,那他的身体恢复也是指日可待。 只是舒婉却不肯放他走了,将人拽回来,手直接解开他的衣衫就伸了进去。 谢怀谦怔住,瞪大眼睛看着舒婉。 每一回舒婉的大胆都能将他逗弄的面红耳赤。 她真的好敢!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前胸后背,谢怀谦站着一动都不敢动。 舒婉脸上由戏谑变得惊讶,又逐渐欣喜,在谢怀谦的震惊中收回手指,称赞道,“不过,胖了一些,似乎……也结实了一些。” 这是舒婉没有想到的。 谢怀谦松了口气,下腹部突然出现异样。 可舒婉没留意,舒婉已经出去了。 谢怀谦低头看了眼,平静的湖面似乎泛起了涟漪,虽然涟漪不显眼,却让他更多了几分希望。 舒婉曾说过,有些人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教谢怀谦八段锦时她便见识过谢怀谦可怕的记忆力,如今教一些强身健体的军体拳,又是一番感慨。 当初她学这套拳法,也是练习了好多遍。 可谢怀谦呢,跟着她打了一次,便能像模像样的打出来了。 她再指点一下发力的方向,对方迅速便能领悟。 谢怀谦很欣喜。 舒婉很惆怅。 因为惆怅,晚膳时化悲愤为力量,多吃了一碗饭。 谢怀谦兴致勃勃,临睡前在屋里又打了一遍,“如何?” 舒婉没法说假话,点头称赞,“很棒。” 谢怀谦更高兴了。 大约男人都喜欢听到自己妻子的夸赞吧,这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冬日里天黑的早,书院散学的时间却未改变。 谢怀慎等人回来时天都黑透了。 从早上起便吹起来的西北风呼啸的刮了一日,谢怀慎等人归来时脸都冻僵了。 可他们脸上喜悦的神色却溢于言表。 越是这样的天气,麻辣烫和汤面就越是好卖。 到了这时候,有铺子和没铺子比较起来优势就极为明显了,为了有片瓦遮风,选择谢家铺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一些小商小贩苦不堪言,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顶风买卖。 余下的铺子也还有两间,但是二两银子的租金就打退了不少小商贩的想法。 不舍得啊。 晚膳后,黄彪回前头睡了,谢怀慎让下人回屋去睡,自家四口围坐在堂屋的大炕上拨弄算盘,算着近来的收益。 麻辣烫用的都是些萝卜白菜,就是豆腐之类的东西需要从外头才买,一些肉片也是从猪肉身上切下来的,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 如今光两样,一天少说也能赚个二两半银子,多时甚至能到三两。 除去成本和接下来周转的银子,堆在桌上的银子竟也有二百三十两了。 他们从五月初到十月,辛苦五个月的成果,不可谓不欣喜。 谢怀慎道,“黄彪已经去那边打探过,铺子也有个小间,一年租金也是二两,这两日我便去租赁下来,回头收拾一下我便让黄彪带一个婆子过去忙碌那边。到时候不管汤底还是卤肉都得加大用量了。” 舒婉道,“那进货那边都打点好了?” “都打点好了,那屠户是咱们合作这许久的,人是厚道人,若有事也能提前说。” 谢怀慎如今做事越来越稳妥,对这些事说的也是头头是道。 说着他看了眼谢怀谦,笑道,“明年二郎赶考也不用担心赶考的费用了,即便到京城去,咱们也能拿的出盘缠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宁氏看向舒婉,“这一切都亏了舒婉。” 舒婉并不谦虚,因为这是事实,但能成光靠她自己也不成,也得有一家人的配合。 一番讨论之后利润各房分了十两留作零花,剩下的暂时放在宁氏这边,因为日后想扩大买卖少不得要花钱。 回屋后,谢怀谦突然道,“舒婉,真的谢谢你。” 舒婉旧事重提,“怎么谢?” 谢怀谦哑声“……” 又回到这问题,不由想起几个月前舒婉的话,真的没法回答。 答案无疾而终。 舒婉笑看着谢怀谦慌乱的上炕躺下。 谢怀谦说,“我们,以后能睡一被窝吗?” 舒婉道,“不能。” 她真的不喜欢跟人睡一被窝,倒不是美男不好搂,而是被子那么窄,天气那么冷,盖不过来啊。 谢怀谦有些失落,他以为经过之前那次他再提出来舒婉能答应呢。 不过谢怀谦也不想轻易放弃,又问,“那亲一下呢?” 舒婉看他,烛火下,谢怀谦的那张脸俊俏的不像话。 怎么能有这样的男人呢,一张脸好看成这样,身体又不好,竟然还不显得女气。偏偏性子又是这样的,真的太好撩了。后世可没有这么纯情的男人吧。 舒婉勾勾手指,谢怀谦心中欢喜,却让自己平静下来过去,“舒婉……” 舒婉仰头,拽着他的衣襟让他被迫低了身子,而后亲了上去。 亲完拍拍他屁股,“睡去吧。一个被窝太挤了。” 舒婉神色如常的上炕了,谢怀谦站在那儿如风中的望妻石。 她拍了他屁股…… 怎么能拍呢? 哦,他们是夫妻。 谢怀谦安慰好自己,也爬上炕去,将油灯灭了,谢怀谦又想跟舒婉说话,“我明年就要科考了。” 舒婉点头,“嗯,加油。” 真的很不走心。 谢怀谦又道,“有你之后我就不再倒霉了。” 舒婉轻笑,“那当然,我早就说过,我是福泽深厚之人,跟我在一起连带着你也能好运。” 谢怀谦也跟着笑,“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他顿了一下说,“那我肯定能顺利参加府试院试。” 舒婉迷迷糊糊“嗯。” 谢怀谦不想再打扰她,却想跟她说完剩下的话,他轻声道,“舒婉,我一定好生努力,日后封妻荫子,让你在这世间做最幸福的娘子。” 这话是对舒婉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窗外风似乎停了,大片的雪花缓缓落下。 谢怀谦怀揣着对未来的希冀,也慢慢的睡去。 一夜大雪之后四处里白茫茫一片,一大清早的,谢怀谦便将炕烧上了,热乎乎的炕上,舒婉睡的正香。 谢怀谦出来时东娘几个已经勤快的在清扫院子了,谢怀谦先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这才开始练习八段锦,待打完一圈,宁氏也出来,娘俩就在廊下一起打。 等打完八段锦,宁氏便回屋了,谢怀谦又开始练习舒婉教的那怪异的拳法。 这时候黄彪也来了,瞧见那拳法一怔,“这是……” 谢怀谦瞥了他一眼道,“我娘子教我的。” 黄彪抿了抿唇,突然道,“二爷,您可否教我?” 谢怀谦站直身体看他,黄彪突然单膝跪地道,“二爷,今后我黄彪单凭二爷差遣。” 之前他的确听从谢怀谦之话,可心中不是没有不服气,可如今他不服气也不行。 谢怀谦轻笑,伸手将他扶起来,“自然可以。” 于是练习军体拳的人又多了一个。 舒婉起来时,早饭都吃过了,舒婉懒得出门,直接炕桌上解决。 吃完早膳,舒婉才道,“我出去玩了。” 谢怀谦疑惑,“大冷天有什么好玩的?” 舒婉,“堆雪人啊。” 谢怀谦心有所动,“我与你一起。” 两人一出门,外头冷意袭来。 舒婉正欲回屋拿围巾,突然与谢怀谦碰到一起,谢怀谦扶了她一把,舒婉顺势亲在他唇上。 屋檐上突然落下一撮雪,落在谢怀谦的脖子里。 要命了,他竟然觉得这雪都发烫了。 第115章 同乡 舒婉轻笑一声,“走了。” 待谢怀谦反应过来,舒婉已经在积雪那边开始堆雪人了。 谢怀谦摸摸唇,似乎还有舒婉带来的触感,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终于聚集成一朵水花又哗啦绽开。 谢怀谦默默无言的过去,伸手一起攒雪球堆雪人,二人内心如何想不知,远处瞧着二人,却只觉得赏心悦目,才子佳人,便是如此了。 雪人堆好了,谢怀谦又觉得一个太孤单,于是又在旁边堆了一个,一个头戴金冠,一个头上插了一根树枝作为簪子。 这才去打八段锦练习军体拳了。 瞧着软绵绵,力道也不足,但每一处的动作都极为标准。 这时黄彪也从外头进来,跟舒婉微微点头示意,也跟在谢怀谦身后学了起来。 舒婉觉得有趣,便在边上瞧着,风吹起谢怀谦束发的布巾,一张脸好看的要命。 她摸了摸心口,她突然觉得,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日头渐渐升高,温度也在回升,屋檐上积雪融化,顺着屋檐流下,两个雪人静谧的站在院子里,舒婉只肖打开窗户便能瞧见。 雪人也会融化,但谢怀谦却还在。 莫名的,就对腊月的婚礼多了一丝的期待。 舒婉觉得她就是孤单的太久了,这才需要有人陪伴了。 谢怀谦长的好,性情也不错,起码与她互补,或许真的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生活。 且走且看,没道理肉到嘴边上不吃的道理。 傍晚时分天气又阴沉起来,果然夜里又落了雪。 于谢家而言,下雪降温意味着买卖红火,于徐宁村人来讲却是灭顶之灾。 夏日初到时,许多人家嫌麻烦,房屋盖的不结实,这接连两场雪,便压塌了不少房屋。 房屋倒塌人便得冻着,那便需要银子重新修葺。 可他们没钱,只能卖儿卖女。 舒婉与宁氏出门时在街上便被人认了出来,“舒婉。” 舒婉回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热切的眼睛。 那是徐宁村人。 舒婉冷漠的瞥了一眼,拉着宁氏便走,可对方却跟着追上来,噗通一声在舒婉跟前跪下,“舒婉,求你帮帮忙,求你帮帮忙。” 对方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妇人,竟拉着孩子砰砰磕起头来。 路上行人被寒冷的气温驱赶着行色匆匆,瞧见这一幕,不禁缓下脚步多瞥了两眼。 舒婉嗤笑一声继续走,那妇人破口大骂,“你们舒家果然没个好人,一家子靠着卖女儿过日子。卖完大的卖小的。如今有钱了还不定在外头干什么勾当呢。” 舒婉并不理会,这说的是舒家,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奈何对方却是恼羞成怒,追上来快速对舒婉道,“舒婉,你瞧着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你若是不肯帮忙,我便将你们舒家的事败坏干净。” 女人冻的皲裂的一张脸看着恐怖,旁边的女儿也是瑟瑟发抖。 女孩瞧着也就十一二岁,面色惊恐的看着母亲,哀求道,“娘,您不要这样,我们回去吧。” “你知道什么。” 妇人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她如此狠心,那接下来我只能卖了你了。” 女孩瑟缩一下,瞥了舒婉一眼,面露痛苦。 妇人将女孩拽过来,“快跪下,你跪下跟我一起求她,不然我就去卖你了。” 女孩被妇人拽的一个踉跄,女孩哭了,“娘,不要……” 妇人似乎发了狠,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女孩身上。 舒婉只看着,却不言语,宁氏不禁担心,大声道,“你只管卖儿女,与我们何干。都是逃荒出来的,谁家日子又好过,即便我家过的好,又岂是欠了你们的。” 说完宁氏拉着舒婉便走。 妇人大喊道,“舒婉,你不敬父母,不管弟妹,你……” 话没说完,舒婉已经一脚踹过来。 大冷天的打人都觉得手疼,还是用脚比较实在。 妇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舒婉你好没人性,竟眼睁睁的看着同乡饿死,你实在没良心啊。谢二郎枉为读书人,竟这般狠心,纵容妻子枉顾乡邻的性命啊。” 周围驻足之人越来越多,宁氏面露焦灼,她难得硬气一场,站在妇人跟前骂道,“你这人好不要脸,当初舒婉在家过的是何种日子,你怎能如此说。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自己不做人,又何故说我们如此。当初哄抢狄家粮食的,不是你们?喊打喊杀让我谢家滚出队伍的难道没有你们?如今瞧着我谢家缓过劲儿来了,又腆着脸来哀求,你们哪来的脸。你们驱赶我们出逃荒队伍时,可曾想过我们走林子会与野兽搏斗有丧失性命的机会?” 周围人听着,不禁问道,“所以你们一家是被赶出队伍的?为何?” “为何?”宁氏眼圈通红,捂嘴痛哭,“就因为多年前游方道士非说我儿霉运缠身,靠近他会带来不幸,故而连家乡闹灾之事都怪罪到我儿头上。可怜我儿身体本就病弱,大儿腿脚又不好,我们一家子老弱病残被撵出队伍,独自走密林,若非命大,早死在林中了。如今我们靠着在林中挖草药换得一些银钱,日子好了些,却又被扣上不顾乡邻死活的帽子。我们不委屈吗?” 宁氏说完,看热闹之人也纷纷谴责村里人的狠心,那妇人见势不好,却拉着女儿又打又骂,哭着说委屈,说家里要死了。 那女孩任凭打骂,却是一声不吭。 恰在此时,一书生模样的人道,“家兄乃夏日安置流民的推官,在下听兄长说过一回,流民俱安置在城北五十里处,衙门帮着开荒地,撒种子,在此期间也多次给予施粥,帮忙共渡难关,如今黄豆也已经收了一茬,帮着兑换银钱,又赶在入冬前种下麦子,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如何就过不下去了?” 舒婉扭头看去,却是一二十上下的书生打扮之人,瞧着其装扮,家境应该不错。 似乎留意到舒婉的目光,徐正贤极为君子的施了一礼,又道,“好好的日子不懂得经营,不与家人共渡难关,反而来逼迫昔日的乡邻。有道是日子是自己过的,而非强人所难而来。他人日子过的好,那是他人付出努力得来,有困难更该与家人同心协力,而非如此下作。” 众人纷纷赞同。 这妇人岂不是下作,口口声声的说着对方错处,恨不得将人扒皮抽筋的吃掉。不帮他们就成了错。 真当天底下都是他们爹娘了。 指责之言纷纷倾泻,妇人急了,突然喊道,“舒婉,你一个被卖的媳妇,又何颜面在这儿得意。” 徐正贤惊讶看向舒婉,舒婉过去啪的一巴掌,“没错,我是被家里人卖了的女儿,那又与你何干。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 人怒不可遏,“你家可真是家学渊源,大的被卖,小的也不知做什么勾当……” 啪! 舒婉又是一巴掌,“有话回去对舒家人说去,与我这个不是舒家之人说什么?” 说完她拉着宁氏便走。 宁氏叹息一声道,“日子再难一家人好歹在一起,何至于如此。” 舒婉冷笑,“她家原本有一幼女,可在有一天那孩子突然不见了。隔壁村子有一户人家也是如此,突然有一天两家同时吃上了肉。” 说完二人直接走人。 在场之人却是一静,接着有人道,“那孩子呢?” 众人看向妇人,妇人惊慌失措,大骂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小女儿是病了死了,我小女儿是病了死了,不是被我们吃了……” 欲盖弥彰之事,若不解释还好,一旦解释便坐实了这件事。 随州府境内这几十年一直风调雨顺,很少有人知晓逃荒的可怕。 可再可怕,听见这样的事也觉骇人听闻。 指责之声,怒骂之声瞬间将妇人淹没,一些烂菜叶子也随之被扔到妇人头上。 这是什么父母,比之蛇蝎也差不多了。 舒婉走到徐正贤跟前,施礼道谢,“多谢公子出言相助。” 徐正贤还礼,不禁道,“在下所言本就是实话,况且在下与谢兄也算朋友,自然不好不出手相助。” 无论如何也是帮了她们,宁氏感激,“回头老身让二郎请公子家去吃酒。” 徐正贤未拒绝,因为谢家做饭食买卖,那口味被书院诸人赞不绝口。那家中岂不是更好? 待离开人群,宁氏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舒婉道,“那事你如何得知?” “偶尔看见两家交易。”舒婉神色平静,声音舒缓,“他们两家不忍心食幼子,便互换了孩子,在林子里……” 她说不下去了。 那场面是原身瞧见的,但在她脑海中却活灵活现。 原身企图跟舒桂山说此事,舒桂山却馋肉馋的恨不得跟着去分两口,于是原身便闭嘴不言语。 这样的事,到底还有没有不得而知,只需一想,便觉遍体生寒。 即便吃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忍心。 因为这事,婆媳俩也没了闲逛的兴致,去铺子里买了些家中所需佐料便回去了。 第116章 请客 回到家,宁氏自然将此事告知了谢怀谦。 谢怀谦听后勃然大怒,“他们欺人太甚。” 若只是欺辱他,他不好与对方一妇人计较,可对方却欺辱他的妻子,这如何能忍。 宁氏见谢怀谦如此气恼,不由叹气道,“此事过了也便过了,我们也没法追究,在街上时,大家知道她易子而食之事便被人骂的抬不起头来,想必日后也不敢过来这边了。” 只是心里却又有其他担忧,今日过来这个妇人并不好相与,如今又因为她们揭穿她的为人品性被骂,没占到便宜,又岂会善罢甘休,回去少不得宣扬谢家已经富贵起来,再招惹来其他人过来谢家找事。 都是同乡,你帮还是不帮? 恰在此时,狄家人也听闻此事,狄广平父子匆忙过来。 两家本就是同乡,又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又岂是一般同乡感情可比。 到了此处后两家各自有安身立足的营生,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红火,哪里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 帮是不能帮的,狄家当初的经历便是个例子,人的本性贪婪,你给予一点,对方见你还有更多便会想方设法的得到。 狄荣到底年长一些也有一些阅历,听完全程后便问舒婉,“二郎媳妇,你有什么想法?” 舒婉一愣,随即笑了,“既然他们认为我们不帮乡邻,那我们便帮个乡邻。试问,村中诸人,受何人管辖?” 谢怀谦眼前一亮,“村长!” 可想想徐宁村村长对村里的掌控,不免又犹豫,“他能管住村里的人吗?” 村长人品的确不好,对村里的掌控力度也不足,但那是逃荒时,如今已经安家落户,往后与官府打交道还得村长来。村里人外出所需路引,也得由村长协调,可不是逃荒之时,一张路引走天下了。 舒婉解释一番,狄广平也赞同,他道,“我去找村长吧。” 舒婉看了宁氏一眼,宁氏回屋取了五两银子交给狄广平,“财帛动人心,先将村长那边的事堵住再说。” 狄广平道,“行,我家也出五两银子,将村中族老的嘴也堵上。” 如今之事便是如此,尤其谢怀谦要科考更是大意不得。这事儿谢家不好出面,只能指望狄广平。 狄广平第二日便去了一趟,同行的还有黄彪。 黄彪人高马大,沉着脸时又有些凶煞,一般人还真不敢闹腾。 原本那村长还想借机多要些好处,甚至打探舒婉等人住处,被黄彪一拳头砸在桌上的样子吓到了,哪里还敢再追问,忙不迭的写了保证文书,答应约束村里人。 村长本就是个有能耐的,如今不比以前,既然又重新坐回来,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狄广平回来将事情一说,两家人暂时放了心。 但经此一事,舒婉决定再买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仆过来看家护院,她虽然能打,却也不是时刻守在家中。 买,必须买。 婆媳俩再一次出门往牙房去了,路过一处教导小丫头的院子时,舒婉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宁氏叹息一声,“这孩子到底还是被卖了。” 这女孩便是那日那妇人的女儿,如今已经被卖。 女孩瞧见她们,目露羡慕,遥遥朝她们施了一礼,大约是才学的,还有些生疏。 舒婉目不斜视,“走吧。” 不是她不同情对方,而是她没法同情。 这世道便是如此。 倘若她将人买回去,他日女孩的母亲再找过来,要求女孩加害谢家,女孩会不会答应? 舒婉不想有这样的疑虑,所以买人时更倾向于没了家族亲人之人。 家中如今现有的三个仆人,除了东娘的丈夫和儿子还活着不知去了何处,另外俩婆子俱是孤身一人了。 如今来采买男仆,舒婉也是这样的想法。 看家守院的男仆与女仆不一样,看家守院最好还是年轻一些比较好。 奈何能卖身的男仆要么是大家族被抄之后发卖的,要么逃荒的身体不济。 舒婉有些失望,正待转身,瞧见一对父子站在人后,父亲大约三十来岁,儿子大约十几岁,虽然瘦,但是眼神清正。 “娘,过去问问那对父子。” 宁氏也留意到这对父子,便过去问了问。 却也是安州府逃荒来的,为给家中妻子治病,先卖了自身,不料仍旧不成,儿子又为救母卖了自己,可那女子仍旧死了。 父子俩瘦,又不起眼,在这儿待了一些时日,仍旧没能卖出去。 那牙房伙计小声道,“其实咱们找大夫检查过,父子俩都是常年干活的,底子不错,就是逃荒这一路给饿成这样的,稍微养上一些时日也就恢复了。看家护院保准没问题。” 舒婉过去跟着父子俩询问了一些事宜,却也说的没错。舒婉觉得还成,于是便定了下来。 大的可以看家护院,往后若买了马车可以赶车,小的正好给谢怀谦当书童。 如此买下二人,再挑其他人时便多有不足,于是便领了二人办了卖身契带回家去。 到了家中,再看着院子便有些不够看了,实在狭窄。 舒婉与黄彪商量过后,让这父子暂时住在他的院中,黄彪房屋的租金由谢家来出。 舒家光仆人便有五人,这在这一片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来此地也就半年,却已经过的红火,谁人不羡慕。 可想到舒婉的本事,再有想法的人也得歇了心思。 却也有人觉得谢家大郎也不错,或许是女儿家的好归宿。 之前也有人说过亲,如之前那婆子一般不怀好意,便是姑娘再好,谢家也不敢娶的。 宁氏叹息一声,“若有好的,自然是好。” 舒婉笑道,“既然大哥不急,不如等过了年秀才试之后再说,您觉得如何?” 宁氏一怔,笑道,“你说的没错,过了年咱们再说。谢家如今忙的很,哪有功夫想这些事。” 于是再有人来说和,任凭对方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应承。 既然已经过去这些年,再等半年又如何。 冬日里的天气是一天赛过一天的冷。 待到旬休前一日,谢怀谦特意往白鹿书院走了一遭,邀请徐正贤与尹广庆来家中做客。 尹广庆有些疑惑,徐正贤已经应下,“那就叨扰了。” 甭管是何种原因,能去谢家吃酒,尹广庆只觉高兴。 待谢怀谦走后,尹广庆询问起原由,徐正贤便说了。 尹广庆瞪大眼睛,“那小媳妇竟如此厉害?” 徐正贤笑道,“有道是真人不露相,就是如此了。谢兄人品不差,学问也好,将来未必就比我们差。” 尹广庆意外的看他,“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那想必是真的不差了。” “这话是家兄说的。”徐正贤回忆起兄长说这话时的神情,感慨道,“我兄长虽有才学,春闱却屡试不第,眼光却是不差的。当初谢家入城时,便是我兄长负责处理,评价颇高。” 第二日舒婉便开始张罗待客的菜肴,吃锅子在这天气里是最适合不过。 吃果子最重要的便是锅底,家中仆人准备菜蔬,舒婉则在厨房做了一锅子锅底。 也是凑巧,昨日东娘出门采买时碰上有人杀一头老牛,便将这厚厚的牛油以高价买来。 如今舒婉做成锅底,满满一锅,待凉透了,切成块,冬日里吃火锅时放上一块,那滋味就非常的好了。 做完锅底舒婉又调配蘸料,东娘的刀工不错,便在旁边将羊肉和猪肉切成薄薄的片,整齐的码在盘子里。 而黄彪也去打了上好的酒回来。 宁氏笑道,“黄彪,你也留下一并吃。” 黄彪摇头,“不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就想回屋躺着睡上一天,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人便走了。 宁氏无奈,便与舒婉说了此事。 舒婉道,“那待会儿便煮上一些菜给他送过去就是了。” 宁氏点头,“现下瞧着他倒是不错。” 舒婉没吭声,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谢怀谦本事大。 谁能想到一个彪形大汉竟对谢怀谦这样瘦弱的书生唯命是从了呢。 一打眼瞧见那对父子又在墙根那儿清理积雪,舒婉道,“东娘,让他们回屋休息吧,墙根那儿等日头上来再说。” 东娘应声去了,舒婉又继续忙碌。 待午时,徐正贤与尹广庆便来了。 二人各带了一份礼,徐正贤送的上好的徽墨和纸张,尹广庆则送的上好的毛笔以及一方砚台,除此之外二人还各给宁氏带了一份点心,考虑的格外周到细致。 邀请二人进屋,尹广庆便嗅嗅鼻子赞叹道,“好霸道的味道。” 因为提前问过二人,都是能吃辣的人,所以舒婉特意多放了些辣椒。 这便是这朝代的神奇之处,像地瓜土豆之类的没有,辣椒反而有了。 舒婉还特意问了谢怀谦到底什么时候有的辣椒,竟也不可考。 甭管哪来的,有便吃。 堂屋里支了一桌,谢氏兄弟作陪,四人围聚在桌前。 锅子在大周并不稀奇,但如此浓郁的锅底却令二人口舌生津。 一坐下,三人引经据典说了一番,这才开始动筷子。 不想肉还未放入口中,外头却又来了人。 第117章 婚前检查 谢怀慎匆忙起身,“两位先用着,我这便去瞧瞧。” 两位客人便不再理会,谢怀慎去开了门,瞧见门外之人,面色一下不好起来。 门外的舒桂山道,“贤侄,我们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舒婉。” 话才落,就见舒婉从西边厢房出来。 舒桂山忙站直身体,顺势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一派从容淡定和蔼可亲,“舒婉,父亲来看你了。” 舒婉打量一眼舒桂山,瞧见他身上穿着细布衣服,倒像是改头换面了。 想起之前舒明月之事,舒婉心里隐约明白几分,这是凭借女儿一步登天了。 只是原书中可没有这一出,舒家本该一直撑到明年春日的。 既然舒明月已经搭上金主,那王爷那里是不是就没了希望了? 舒婉差点笑出声来,这大概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了。 不过如今舒家倒是自得其乐,傲气的很,在村里也是支棱起来。 又根据那妇人所说,一路打听过来的。 可过来一瞧,谢家所居也不过一小院,听闻还是租赁来的,想来也就这样。比起明月找的那人却是差的太远。 舒桂山脸上带了自得,瞧着她道,“你笑什么,你就不羡慕你妹妹的归宿?” 舒婉笑的更欢,“既然你那宝贝女儿找到好人家,那你还来做什么,只为了炫耀?那你未来女婿可是下了三书六聘可是堂堂正正迎娶进门?” 虽然舒婉对那徐子睿并不熟悉,但听闻徐家在省府布政使衙门做一小官,这等人家在官宦中不显眼,于普通百姓而言却是难以攀登的高峰。 这样的人家能瞧得上一家逃荒而来的农户。 嫌自家人脸面太好看? 而且舒婉也是好奇,舒明月过了年才十五,现在满打满算的也才十四岁,因为像了苗凤娇,个头不算高,身材也瘦弱,经过逃荒更是瘦成了竹竿。那徐子睿竟喜欢这种。 用后世的话来说多少有些恋t癖le . 难为他下的去嘴,而舒明月也乐意,真是稀奇。 舒桂山闻言脸上不免显现尴尬。 这事儿他也问过明月,可明月说徐公子如今醉心读书,明年秋闱便要下场,说不得就能考个举人回来,在此之前恐怕没法迎娶她。 实际上,父女俩都清楚,以舒家的家世,舒明月能给徐子睿做妾就不错了,正妻之位想都不用想。 知道归知道,被人说出来难免脸上挂不住。村里人就是见钱眼开的,如今为了从自家借钱,可不是扒着他们,哪里会说戳人心窝子的事儿。 他好心好意与大女儿交好,没想到反被嘲讽。 舒桂山那脸直接就拉下来了,“舒婉,你再如何也是我女儿,是我生的。这是割断不了的。你如此羞辱妹妹与父亲,你脸上就有光了?” 舒婉懒得与舒桂山攀扯,直接道,“我与你父女情分早已断了,你们一家既然有了好日子,那日后也不必再来。况且我是被你卖给谢家的,往后我便是谢家妇,与你有何干系,你若识趣,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识趣……” “如何?”舒桂山哼了一声,“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话才落地,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舒婉,却突然一个近前一手掐住舒桂山的脖颈。 舒桂山呼吸陡然被控制住,呼吸不畅,一张脸也涨的通红,脖子两侧青筋暴起。 他只觉要死了,他想大声呼喊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对上舒婉阴沉的目光,舒桂山只觉得从脚底板升起一股惧意。 在这一刻,他几乎可以断定,舒婉对他是起了杀心的。 经历过逃荒,易子而食都有发生,卖儿鬻女者甚多,谁知哪个会怀了怨恨的心思。 即便舒桂山对舒婉没有一丝父女情意,却也认为生养她一场,她怎么敢…… 可她就是敢了。 也是在这一刻,舒桂山终于相信苗凤娇所言,舒大福是舒婉打的,命根子也是舒婉断的。 舒桂山害怕了,眼中涌出惧意,他祈求的看着舒婉。 旁边的谢怀慎心惊肉跳的给查看四周,见舒桂山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不行了,担心道,“弟妹……” 舒婉猛的撒手,将舒桂山扔进门口的雪地里。 舒桂山捂住脖子呼哧呼哧喘息,眼睛惊恐的看着舒婉,如同看着一个活阎王。 “我若是你,就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舒婉蹲在舒桂山面前,神色阴冷的看着他,哪有一丝父女的情谊,便是对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舒桂山挣扎着起来,离着舒婉远了一些才问道,“那大福……” 舒婉笑了,“是我打的,是我废的。” 怀疑得了应承,舒桂山一张脸变得惨白,内心里的恐惧又更上一层楼。 舒婉低声道,“你知道为何村长知道你有金镯子吗?” 她都不需要再说,舒桂山便明白了,他一张脸面无人色,“是你!” “是我。”舒婉道,“想用我的卖身钱,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命不是。” 舒桂山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舒婉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大女儿一向沉默,没想到竟然是个心思歹毒到这个地步的人。竟想要他们一家的命啊。 舒桂山觉得舒婉已经疯了,他对今日的决定后悔不已,转身便朝胡同外跑去。 旁边的谢怀慎瞧着,心里不免震撼。 随即又庆幸自家不是那等奸邪之人。 他敢肯定,但凡他家里人露出一点对舒婉的不好或者算计,他们的下场不会比舒桂山更好,恐怕遭受的报复会更加强烈。 谢怀慎甩甩头,将这些甩去,他们将舒婉当成一家人,何必担忧这个。 随即道,“他回去会不会乱说?” 舒婉轻笑,“他不敢。” 舒桂山就是个怂的,经历过逃荒的人更加惜命。 除非舒桂山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不光不会来,更不敢说今日之事。 至于为舒大福报仇? 拉倒吧,叫了十几年的爹又如何,改了姓名又如何。 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卖掉,何况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之人。换了舒明贵或许有这可能。 “回吧,天冷了。” 两人回家,将院门关上,谢怀慎回屋继续喝酒。舒婉也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有一个小小的锅子,特意买来的炭没有一丝烟味,舒婉还是谨慎的在门那儿留了一条缝。 她与宁氏吃一个小锅子,在那边东娘的房里,几个仆人也是安置了一桌的。 今日虽不过节,却也松快松快。 宁氏虽不适合饮酒,却瞧着舒婉酿的葡萄酒晶莹剔透有些眼馋,便也倒了半杯,轻轻的抿着。 舒婉喝着心情也是愉悦。 本是随便酿的,没想到还真成了。 多过滤几遍之后色泽也就有了。 舒婉喝了几杯,肉也吃了不少。 从夏日开始宁氏便跟着谢怀谦练习八段锦,又一直吃着汤药调理,身体已然好了不少。 如今胃口大开,竟也吃了不少。 宁氏惊喜道,“其实我觉得我也是胖了一些的,但二郎似乎更明显些。” 说着她又不禁遗憾,她与二郎身子逐渐好转,可大郎的腿,却是没了法子。 舒婉似乎瞧出她的遗憾,便道,“待来日进京,咱们再找有本事的大夫为大哥诊治一番,即便好不了,待咱们家站起来,也不愁没姑娘嫁给大哥,日后尽是好日子的。” 闻言宁氏笑了起来,“舒婉说的在理。” 婆媳俩锅子吃完,自有东娘等人收拾出去。 舒婉叹道,“有人伺候竟是如此舒适。” 宁氏感慨道,“咱们这已经很好了,吃饱穿暖还有仆人使唤。可那些大家族的人才是真的享受,像一些年轻媳妇,身边光伺候的人就七八个,出门一趟,左右护佑的人便更多了。” 说着这话宁氏眼中露出一抹特意的神采,有思念又有痛苦。 舒婉没多问,与宁氏倒了茶水。 过了许久宁氏累了,躺在那儿睡着了。 舒婉却在饮酒后灵感爆棚,干脆铺开纸开始写话本子吧。 赚钱的事儿谁能嫌多啊,舒婉就是想躺着赚钱。 写了半晌屋门开了,谢怀谦裹挟着一丝冷气进来。 宁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瞥了眼外头似乎已经到了傍晚。 舒婉这时候才揉揉眼睛觉得不舒服,干脆将笔一扔躺下了,“客人走了?” “是,才送走。”谢怀谦似乎特意清洗过,身上没有锅子的味道了,整个人看起来便很清爽。 他上炕,挨着舒婉坐下,说,“我给他们带了一些卤肉,但他们的礼物过于贵重,往后恐怕不好还礼。” 舒婉嗯了一声,“我瞅着他们是真心与你交好,带来的东西都是你需要的。你且收着,我观二人好吃,不如往后咱们有了新鲜的吃食便给他们送一份过去。如何?” 谢怀谦点头,“极好。” 他眉眼间染上喜色,又觉宽慰,“舒婉,你真是个好妻子。” 舒婉回给他一个大白眼。 谢怀谦犹豫半晌,又挨着舒婉躺下,“舒婉,现在十一月了。” 舒婉嗯了一声。 谢怀谦扭头看她,“娘说你的嫁衣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的喜服也快好了。” 话说的格外明显,舒婉若再不知那便是傻子了。 “所以呢?” 所以? 谢怀谦突然伸手抱住舒婉,“舒婉,我们快成亲了。” 舒婉一怔,突然爬起来伸手扒拉他的衣裳,谢怀谦懵了,“怎么了?” 舒婉道,“婚前检查。” 第118章 谢怀谦的秘密 舒婉动作太快,谢怀谦半推半就的,那衣服就被扯开了。 而舒婉的手已经摸在他胸前,谢怀谦瞥了眼窗户,道,“舒婉……” 舒婉眨眨眼说,“有肌肉了?” 谢怀谦便笑,“何为肌肉?” 舒婉戳戳他身上,“这就是肌肉。” 谢怀谦面露忐忑,“那,你喜欢吗?我是壮了一些了的。” 从炎炎夏日一直到寒冬,谢怀谦练习八段锦从未有一天懈怠,后来又加了军体拳,谢怀谦打的也是有模有样。 大冬日的穿的又多,晚上黑灯瞎火的也瞧不清楚,若非宁氏提醒她谢怀谦胖了,舒婉都没打这心思。 如今再仔细回想,这段时日谢怀谦吃的似乎的确比以往多了,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 舒婉点头,“喜欢啊。” 她稀罕的不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如今谢怀谦越变越好,又有那么一张俊俏的脸,她很难不喜欢。 大冷天的有些冷,谢怀谦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羞涩道,“那,检查完了吗?” 话还未说完,谢怀谦又瞪大眼睛,面红耳赤,“舒婉……” 舒婉轻笑,“这里也得检查。” 谢怀谦脸红透了,心里一股异样渐渐汇聚。 舒婉惊诧,“要看吗?” 谢怀谦哪里有脸看。 舒婉抽出手道,“其实是有变化的。” 谢怀谦一怔。 舒婉笑着起身去洗手,道,“快成亲了呢。” 谢怀谦脑子嗡嗡的,总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拆分入腹的小媳妇。 因着这一出,晚膳时谢怀谦都不好意思看舒婉了。 舒婉却神色如常,甚至于他们说了舒桂山之事。 谢怀谦满腔的旖旎消散不见,只余下愤怒,“他怎好意思过来。” 他顿了顿,“要不要再去找村长?” “不必。”舒婉道,“我料想他们不敢再来,先这么着吧。一切以科考为主。” 此事便这样按下,转天书院开学,谢怀慎又开始忙碌了。 另一家书院的分店此时也开了起来,黄彪带着两个婆子在那边忙活。 不过分店多了,所需要的底料也就多了,谢怀慎倒是满腔的热情,可架不住宁氏心疼。 谢怀慎却劝慰宁氏,“如今家里人手不足只能如此,待明年咱们换了院子,再多买人回来帮衬便是了。眼下的困难算的什么,想想逃荒之时,已经强上许多。” 宁氏这才叹气道,“待明年夏天说什么也得娶妻。” 谢怀慎道,“好。” 而另一边,舒桂山回去后便被吓得大病一场。 舒家众人以为舒桂山是外出时得了风寒,所以灌下汤药也没多想。 待舒桂山病好已经过了五六日。 苗凤娇正在比划一块布料,对舒桂山道,“这闺女还是明月更孝顺,瞧瞧,这不就给送来布料让咱们过年做新衣服穿了。” 见舒桂山不言语,苗凤娇便哼了一声道,“不像有些人,明明知晓父母亲人就在这边过苦日子,可就是当不认识咱们是的,不说送节礼,便是招呼都不来打一声……” 苗凤娇夹枪带棒说的还是舒婉。 那妇人回来嚷嚷,已然有人知晓舒婉与谢家似乎过上好日子。 可舒婉却从未回来一趟,苗凤娇心里如何能舒坦。 哪知苗凤娇一说,舒桂山便记起前几日舒婉掐着他的脖子往死里弄的事儿,登时面露惊恐,他大喊一声,“你闭嘴。” 苗凤娇一怔,还是没往其他事上想,还以为是不想听,却更变本加厉,“说还说不得了,做都做得,那我也说得。我虽未生她,却养了她,你也是她亲爹,卖了有如何,写了温水又如何,都割舍不断……” “啪!” 舒桂山面目狰狞,一巴掌扇在苗凤娇脸上,“你给我闭嘴。” 苗凤娇呆住,随即反应过来,“舒桂山,你干什么!” 此时的苗凤娇是愤怒的,却也是有底气的。 如今舒家日子全仰仗她的女儿,舒桂山怎能打她。 苗凤娇也来了气,干脆抄起桌上的茶壶朝舒桂山砸去,“我打死你。” 砰的一声。 舒桂山又倒在地上了。 十一月底时,王掌柜又来了一次谢家,送来前面两册的分成,没想到竟足足有九两银子。 王掌柜道,“谢公子,不知你家人可有写新话本的打算?” 谁能想到啊,这话本还真就出了名了,如今不管是整个博云省还是京城都已经流传开来,四处里都在讨论这故事。 无非说的是门当户对之事罢了。 这话本也是卖出新高了。 谢怀谦道,“似乎还在构思。” 闻言王掌柜眼睛都亮了,“若是年前出一册就好了,如今旧故事正热,若新的再跟上,定也能大卖啊。实不相瞒,二三册还在加印,估计年前还能分上一笔。” 谢怀谦却不敢为舒婉做主,只委婉的说再问问。 实际上他是知道舒婉在构思新作品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送走王掌柜回屋将银子交给舒婉,舒婉随手扔到钱匣子里便不管了。 谢怀谦却不上炕,反而找出新做的斗篷披上,“我出去一趟。” 舒婉好奇,“你这几天似乎每日都出去。” “嗯,出门会友。” 似乎担心舒婉还要再问,谢怀谦忙不迭的出门去了。 舒婉虽有好奇心,却不愿多管,谁还没个秘密了,只要谢怀谦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只是出门她才懒的管呢。 而且谢怀谦一出门,舒婉便开始从空间里倒腾吃的,什么辣条火腿肠的都得来点儿。 以前那么嫌弃的东西到了这古代真是馋的不行。 甭管健康不健康的,先把嘴巴的馋劲儿解决了再说。 而谢怀谦出了门却一路往医馆去了。 那大夫见他来了,便引着去了后堂。 一根根的银针扎上,谢怀谦的内心也从开始的羞涩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大夫说的好,“在大夫眼中没有男女,只有病人,公子大可不必羞涩难为情,从这边出去,谁也不知晓。” 于是谢怀谦便在这扎针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身的热力比以前强了。 以前哪怕烧着炕也觉得浑身发冷,双脚更是一晚没个热乎气儿,但这段时间脚暖了,身上也暖了。甚至有时烧的热了都觉得有些燥热了。 大夫说这都是好现象,若有妻子帮忙,兴许他恢复的更快些。 谢怀谦对舒婉难以启齿,只能自己琢磨。 甚至那日尹广庆塞给他一本不可言说的本子的时候,他都没有拒绝。 有些可耻,却又盼着恢复。 扎完针,谢怀谦去外头又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和一串糖葫芦这才回去。 舒婉已经将纸张收拾完毕,似乎在从柜子里翻找东西。 谢怀谦本没留意,突然记起自己藏了什么,忙过去阻拦,“舒婉,你放着我来收拾。” 瞧着他这神色,舒婉笑,“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谢怀谦脸上冷汗都快下来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他企图伸手去拿柜子里的书本,可下一秒书本却被舒婉拿在手中,谢怀谦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后悔接受了尹广庆的馈赠。 舒婉看他这神色,越发怀疑这本书的内容。 她虚晃一下,突然将书本掀开,露出里头的画面。 谢怀谦不禁捂脸。 舒婉也是呆住。 卧槽,千算万算,没料到谢怀谦竟看了这个。 这大概就是古代的那啥了? 舒婉嘴角抽搐,看着画面有些嫌弃,这画的够抽象啊。 谢怀谦叹息一声,声音都带着羞愧,“是我的不是。” 舒婉问道,“你看了?” 谢怀谦已经不敢与舒婉对视,红着脸道,“看了一页,觉得过于大胆,便赶紧放起来了。” 若非今日在医馆想起来,恐怕他也就放那儿给忘了,哪日被舒婉瞧见,恐怕便不是如今的情形了。 舒婉点头,又将书翻了一遍,嫌弃道,“画的也太丑了。” 说着便将书本放了回去,却在转身前道,“你看归看,但你若胆敢跟着去外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自己盯上的肉,自己还没吃到嘴里若让旁人尝了鲜,那怎么能行。 谢怀谦是她看上的,那这肉就算烂在锅里,那也得是她的。 谢怀谦头都不敢抬,忙道,“我自然不会的,我当日说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除了舒婉我谁都不要。” 眼瞅着谢怀谦眼睛的温情快溢出来了,舒婉忙出去了,“你记得便好。” 谢怀谦松了口气。 晚些时候,两人灭灯了,舒婉道,“其实你看看也挺好的。” 万一哪天谢怀谦好了,两人要那啥了,结果他啥也不会…… 嘿,想的够远了。 谢怀谦一声不吭。 可谢怀谦去医院却没停下。 眼瞅着腊月初就越来越近,喜服也已经试过了。 宁氏因为之前村里妇人嚷嚷舒婉卖给谢家之事一直记着。 从腊月初开始便与附近交好的乡邻说好,初九这日过来谢家吃喜酒,为他们再办一次酒席。 这日恰好也是书院旬休的日子,谢怀谦又亲自去请徐正贤二人,都已经答应。 初九这一日,很快便到了。 第119章 舒婉,我来接你了 古时大户人家成亲比较麻烦,但小门小户来说就简单许多,往往给份彩礼,转头将人接走,便成了夫妻。 舒婉与谢怀谦在银钱交付之时便已经是夫妻,如今不过是补办婚礼,重新拜堂成亲,所以什么三书六礼都已经省略。 不过初八这晚上,宁氏还是给舒婉送来了聘礼,二十两银子,另外还有一个镂空的金镯子, 这份聘礼可是不轻了,舒婉神色复杂的看着宁氏,宁氏笑道,“拿着吧,咱们不计较这个,这是你应得的。说句实话,咱家如今的家当不都是因为舒婉才赚来的。如今只拿了这些出来,已经是亏欠了你。” 宁氏送下东西便离开了,赵云娘又带着秋萍来了一趟,说是给她添妆。送是的一对绣着鸳鸯的枕巾和两只大红肚兜,红艳艳的在灯光下极为耀眼。 赵云娘笑道,“你与二郎才真是天生一对。” 舒婉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送走赵云娘母女俩,隔壁的魏嫂子也过来了一趟,送的是自己绣的帕子,多少也是个心意。 谢家在这边属于外来户,没什么朋友,能得这些已经不错。 晚上两人躺下,谢怀谦看着舒婉,神色复杂,又带着期待,好几次看向舒婉时都带着羞涩。 舒婉挑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事。”谢怀谦忙翻身过去,他其实在想的是明晚的洞房花烛夜。 针灸了好一段日子,大夫检查过后说已经没什么问题,能不能成事儿那就看造化了。 谢怀谦不希望被舒婉嫌弃,所以难免忐忑。 他闭上眼,眼前幻想着舒婉亲吻他时的情形,慢慢的下腹部的火气终于慢慢凝聚。 谢怀谦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 好久这才睡着。 初九天一亮,谢怀谦便醒了,舒婉倒是睡的安稳。 谢怀谦轻轻的到了舒婉旁边,趴在一边看着舒婉的脸,眼中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许是谢怀谦的眼神过于炙热,舒婉睁了睁眼,谢怀谦又吓得连忙往回跑,不想脚却被舒婉拽住。 谢怀谦浑身都僵住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是看看你醒了没有。” 脚上的手松开了,谢怀谦连忙回头,却发现舒婉又闭上了眼睛。 谢怀谦松了口气,忍不住转身又回到舒婉跟前,小声道,“舒婉,你醒了吗?” 舒婉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 来古代后就这点好,没有电子产品,还能早睡早起,一整天都能精神饱满,皮肤也越来越好,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肌肤,自己都能爱上自己了。 一睁眼,就对上谢怀谦那张脸,舒婉不禁感慨,谢怀谦这脸可真好,而且肌肤也好,又白净。 舒婉疑惑,“还有事儿?” 谢怀谦期期艾艾道,“就是,我们今天要成亲了。” 舒婉点头,“是啊,要成亲了。” 谢怀谦抿了抿唇说,“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谢怀谦道,“就是跟我做真夫妻,跟我过一辈子。” 舒婉不禁笑了,眼睛忍不住乱飘,“那你行了?” 如果不行,那怎么成真夫妻,总不能用手吧? 谢怀谦脸上不由一热,“我也不清楚。” 舒婉哦了一声,“那说这些也无用。” 这婚礼不过是谢家为了给她一个体面,办与不办在外人眼中他们早就是夫妻,所以又有什么不同。 外头宁氏等人似乎已经起来忙活了,舒婉想着好歹是二人成亲,也赶忙起来。 小门小户成亲没那么多讲究,非得晨迎昏娶,一般早上吉时到了就把新娘子迎娶回去,拜堂成亲,吃喜酒,而后可能还得做活呢。 舒婉起来时后,宁氏便喊了谢怀谦出去,拿了大红喜字将屋里屋外贴的满满当当。 看着大红的喜字,舒婉总算有了一点儿成亲的觉悟。 宁氏带着三个婆子过来将舒婉的被褥都收了起来,炕桌搬到一边,而后抱来四五床崭新的被褥。 这些被褥都是新做的,大多数是鸳鸯戏水龙凤呈祥之类。 被褥铺上,喜色更甚,柜子上,床头上,俱贴上了喜字。 从屋里出来,院子里也是如此,各处都贴了喜字,还挂上了红灯笼。 宁氏笑道,“给你烧了热水,你跟二郎轮流在房里洗洗。” 为何如此仔细,其实还是为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宁氏虽有担心却也有期盼。 冬日天寒地冻,许多人可能一个冬天都不会洗澡。如此嘱咐也是人之常情,不然晚上洞房时闻到对方身上特殊的味道,那就不好了。 舒婉点头,并不羞涩,“行。” 她先去洗的,谢怀谦后洗的,谢怀谦看着地上的水渍,联想到刚才舒婉也是在这儿洗的澡,心里便觉得喜悦。 为了防止冻着,家里专门做的浴桶,屋里也烧了三个炭盆,坐在里头倒是不觉得冷。 谢怀谦穿衣服时忍不住往下看了眼,心里也难免忐忑,不知如何,万一被舒婉嫌弃就不好了。 收拾完出来,谢怀谦已经换上一身大红的喜服,头发用红绸束在脑袋上,越发显得清隽俊美。 舒婉心跳不由加快几分,谢怀谦见她看着,不由忐忑转了一圈,“好看吗?” 舒婉点头,实话实说,“好看死了。我现在就想亲你。” 谢怀谦的脸蹭的就红了,忙不迭的去看宁氏,宁氏早捂着嘴往边上偷笑去了。 “舒婉。”谢怀谦脸红耳赤,神色慌张,他拉着舒婉进屋道,“舒婉,你在外头怎能……” “怎能说如此放肆的话?”舒婉挑起他的下巴,认真道,“谢怀谦,那在屋里是不是就行了?” 谢怀谦眨眨眼,面上潮红,“自、自然。” 舒婉笑,“那你亲亲我?” 谢怀谦不由慌乱,舒婉轻笑起来,伸出脸说,“来,亲吧,亲完我要上妆了。” 谢怀谦瞥了眼闭紧的门窗飞快的亲了一下,而后同手同脚的出去了。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都多了几分期待。 早膳后附近有名的全福娘子被宁氏请来了,为的是给新娘子开脸,那妇人四十来岁,上头公婆俱在,下头儿孙满堂,是附近出了名的有福之人,但凡附近有嫁娶,都会找她。 妇人面相和善,笑眯眯道,“新娘子好漂亮。” 舒婉道了谢,待妇人给她开脸,她就笑不出来了。 可真够疼的。 开脸之后便是上妆,胭脂水粉舒婉都已经买来了,舒婉自己捯饬,捯饬完又给自己挽了一个妇人发髻,将谢怀谦买的那根簪子插在头上,手腕上除了宁氏给的金镯子,其他的也是空无一物。 大红的盖头放在一边,舒婉瞧着上头精湛的做工心中不由一暖。 普通闺阁女子出嫁,盖头和嫁衣都该自己准备,到她这儿根本就不会,宁氏却都给准备妥帖,这大约是天底下头一份了,婆婆给准备这些东西。 外头陆陆续续的来人了,有左右邻居,也有徐正贤与尹广庆。 徐正贤尚未娶妻,尹广庆却是成了亲的,今日过来也是带了自己妻子过来。 尹广庆父亲为随州府正六品通判,所娶妻子是父亲好友家的女儿,也是官宦出身,外人喊一声卢娘子。 只是卢娘子瞧着似乎并不喜来此落魄地界儿,被宁氏引着来了舒婉房中时,便端坐在那儿一声不言语。 舒婉与她交谈几句,对方也是爱搭不理,舒婉便与其他人交谈起来。 其他人多半是附近的乡邻,也没多少讲究,知道今日谢家办酒席,你几个鸡蛋,我几个铜钱也就过来凑凑热闹,与卢娘子也是说不到一起去。 没一会儿卢娘子便有些坐不住了,而此时外头也有人喊道,“吉时到了。” 卢娘子松了口气,舒婉也是松了口气。 屋内妇人都纷纷笑了起来,没人拦门,新郎官一脸喜色的从外头进来,舒婉盖着盖头看不见他,却能从众人的嬉闹中猜测谢怀谦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瞬,一双大脚出现在舒婉的视线中。 “舒婉。”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舒婉的手,却是舒婉未曾想过的有力。 “我来迎亲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当然,像今日这等婚礼,众人也觉得怪异,可人家主人家要给儿媳妇一个体面,众人也不至于落新娘子面子。 舒婉站起身,随着谢怀谦出门,却又停下。 谢怀谦突然蹲下,说,“舒婉,女子出门子本该兄弟背着出去,咱们家特殊,今日便由我背你出去。” 从舒婉的视线里,她能看见谢怀谦略有些消瘦的后背,可此时却又远比初时那会儿宽厚一些。 只稍微犹豫了一瞬,舒婉便没再怀疑她,当下伏在他的背上。 她伏在谢怀谦的背上,谢怀谦仍旧稳稳的,他双手托着她的膝盖弯缓缓的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费力,却站的稳稳的。 谢怀谦说,“舒婉,你不重。” 舒婉嗯了一声。 他又道,“舒婉,我要走了。” 舒婉心中沁出一抹复杂的情愫,“好。” 谢怀谦慢慢朝外走去,院子里诸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第120章 舒婉来吧,我准备好了 门口的花轿已经停着了,谢怀谦背着舒婉慢慢走到花轿前放下,又扶着舒婉进了轿子。 谢怀谦听见舒婉问他,“累吗?” 谢怀谦笑,“不累。” 就算有点吃力,在这时候他肯定也不能说的。 练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他偷摸摸直了直腰,而后费力的爬上高头骏马。 “起轿。” 谢怀慎一声喊,便有轿夫将轿子抬起来,喜庆的锣鼓声也吹奏起来。 附近的住户都在这边看热闹,舒明月站在街角,看着清俊文雅的谢怀谦坐在绑了红绸的高头大马上满脸的喜色。 不知为何,舒明月看着这一幕极为的刺眼。 在她接受了徐子睿关怀时,她已经注定了这辈子与大红色的喜服无缘了。 舒明月手指头搅着帕子,心里头又有些迷茫。 不是说谢怀谦霉运罩顶? 可如今瞧着竟也不像? “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一个婆子站在旁边看着舒明月,眼中的轻视与嘲讽遮挡都遮挡不住。 年纪不大,长相也一般,竟也能哄得他们公子服服帖帖,可见是个下贱胚子。 舒明月像没听见,目光贪婪的落在那大红花轿上,不得不说,谢家给足了舒婉贴面了。 “姑娘……” “我再看看。” 迎亲的队伍从谢家而出,绕着他们这边大街上绕一圈,再从胡同另一端回到谢家门前。 谢家如此便是告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以后莫要拿舒婉进门的方式说事,若真不中意舒婉,谢家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花轿很颠簸,舒婉即便昨晚睡的好也被晃的昏昏欲睡。 待转回谢家所在胡同,还隔着老远,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响起来了,和着锣鼓声,更增添几分喜庆。 待花轿停了,谢怀谦亲自将轿帘掀开,伸手看向舒婉,“舒婉,我带你回家。” 谢怀谦的声音仍旧四平八稳,但只要仔细去听,便能听见他声音里的激动和喜悦,舒婉将手搭在他的手上,那双手瞬间便握紧了舒婉的手,仔细的提醒舒婉注意脚下,而后带着舒婉跨火盆,进门,在周围人的喧闹中又进了堂屋。 堂屋里已经将成亲用的东西摆放整齐,在父母那里,坐着宁氏。 宁氏神色温和,脸上带着喜悦。 拜天地、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礼成了,舒婉和谢怀谦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亲了。 谢怀谦牵着舒婉的手入洞房。 地方还是熟悉的地方,但心境却已然不同。 坐在炕沿上,舒婉听着全福人说着吉祥话,心里只觉得奇妙。 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情形竟也发生在她身上了。 然而等全福人喂她吃了一个不熟的饺子时,舒婉不淡定了。 全福人问,“生吗?” 舒婉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问她要不要生孩子。 舒婉不想回答,然而不等她反应,谢怀谦已经拿了碗道,“吐这里面便好。” 说着又对全福人施了一礼道,“大娘莫问这话,晚辈身体不好,婉儿说生与不生都为难。” 一句话说的令房间里直接静了下来。 竟有人公然承认自己可能不能生。 全福人怔了一瞬,又笑道,“可看过大夫?” 谢怀谦道,“已经看过,但尽人事听天命,有则感念婉儿恩情,没有也只有我对不住她的份。” 全福人叹了一声,“你是好的,你们夫妻都是有福之人,说不定老天就会让你们有呢。” 随即揭过去这话茬,转而又说起其他的吉祥话来。 一通流程下来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众人嬉闹着让谢怀谦掀盖头,谢怀谦拿着撑杆,神情紧张,手指头都有些颤抖了。 他轻轻的掀开盖头,露出舒婉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来。 谢怀谦看呆了,本就知晓舒婉漂亮,不想上妆后漂亮成这样。 说她是天上的神仙,他恐怕都要信了。 屋里其他众人也是如此表情,之前只觉得舒婉好看,可很快大家便被舒婉打人的本事吓到了,再也不敢仔细与舒婉对视。 如今是新婚日,对着这张脸,实在想象不出这人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好家伙,这也太漂亮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可周围人的话谢怀谦一点也听不见,只怔怔的看着舒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云娘笑了起来,“新郎官这是看傻眼了。” 其他妇人也跟着笑。 谢怀谦这才反应过来,外头谢怀慎喊他出门敬酒,屋内妇人也道,“新郎官且先去敬酒,我们说两句话也便出去了。” 谢怀谦应了一声,看了眼舒婉,这才转身出去。 堂屋里摆了两桌,在东边厢房也摆了一桌,女眷这边摆在新房里,宁氏过来,笑着招呼,“大家快落,别拘束。” 屋子并不算宽敞,炕下摆了一张桌子,能坐七八个妇人。 炕桌上也能摆一桌,却是坐着舒婉这新娘子和宁氏以及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尹广庆的妻子卢娘子被安排坐在炕上,瞧着菜色和在座诸人,眉头不禁皱了皱。 舒婉瞧着都担心这卢娘子发难,好在对方即便嫌弃也没多言,只是除了最初动了几筷子吃了点卤肉,其他时候便没动了。 酒席散尽,已经是傍晚,尹广庆与徐正贤还未离开,与谢怀谦还在堂屋里喝酒。 卢娘子便在新房内等候。 宁氏去送客人了,屋里只剩舒婉与卢娘子。 舒婉客气的将果盘推过去,“卢娘子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卢娘子矜持的应了一声,却没动手。 见她似乎没有交谈的意思,舒婉便也不多说了,只邀请她上炕暖和,卢娘子守着炭盆摇头,“不了。” 稍微一顿,卢娘子道,“女子生孩子不是再正常之事吗?” 舒婉一怔。 卢娘子道,“而且你夫君也只是为了给你解围吧?”似乎并不需要舒婉回答,卢娘子轻叹道,“像你这样的身份,被买回来,按道理说都不能当正室,谢家厚道,与你正室之位。听我夫君所言,谢二郎有大财,你非但不感念谢家恩情,竟还不打算给谢家开枝散叶。” 卢娘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说话时却一板一眼。 舒婉笑,“那又如何,与卢娘子何干?” 卢娘子眉头紧皱,瞧着舒婉道,“我夫君与你夫君为友人,我以为我能得一声嫂子,也能说上两句。” 闻言舒婉不由轻笑,“这话便是我婆婆也不会说。”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卢娘子面带惊讶,觉得这小媳妇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不过一想又名分,到底是逃荒的村里人出身,没读过书,没见识,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真不明白谢家到底瞧上舒婉什么,竟娶了这样的媳妇。 半晌,卢娘子冷笑一声,“既如此,那我便不说了。” 舒婉赞同,“多谢体谅。” 体谅? 卢娘子冷笑,“我非体谅你,而是夏虫不可语冰,我与你多说无益,待来日你受苦之时便会后悔了。” 舒婉轻笑,“那就拭目以待。” 卢娘子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多看舒婉一眼,似乎多瞅她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她倒是想走,可男人那边没散场,两人来的一人走难免不好看,可待着又过于尴尬。 舒婉倒没这想法,见她不肯上炕也不再多管,话不投机半句多,人家对她冷嘲热讽,她没当场发飙暴走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了。 于是她将被褥铺开,非常干脆的躺被窝里了,“那您随意。” 卢娘子看着她的动作目瞪口呆,“你夫君尚未回来你便就此歇下?” 舒婉舒服的躺着,闻言瞥她一眼,“睡都睡了,还介意这个?” “你……” 卢娘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冷哼一声,却也一刻不想多待,干脆推门出去,径直往堂屋喊人去了。 舒婉躺着没动,没一会儿宁氏回来,“这卢娘子怎么气哼哼的走了?” 舒婉也没说卢娘子的话,只道,“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宁氏疑惑,也没再多问,瞧着舒婉躺在那儿懒散的样儿,又不禁问,“中午吃饱了吗?瞧着你似乎没吃多少。” 舒婉笑眯眯道,“没吃饱。” “等着,我去给你煮点打卤面。”宁氏说着出门了,灶上几个婆子都在守着,灶上火也还烧着,不多时便煮了一大海碗打卤面进来。 卤子是用肉做的,里头还放了一些豆腐丁,另外上头还有一些菠菜和一只卤猪蹄,香气扑鼻。 舒婉坐起来将碗放到炕桌上便吃起来,宁氏忙拿了棉衣给她披上,“别着凉了,你吃吧,我去前头瞧瞧。” 男客也散了,谢怀谦兄弟俩坐在那儿说话,几个仆人开始收拾残局。 过了一会儿,宁氏撵着谢怀谦回房,“去看看舒婉吧。” 虽说两人早就住了一屋,可今日到底不同。 谢怀谦出门时,宁氏喊住他,小声问道,“之前可圆房了?” 谢怀谦的脸嗖的一下就红透了,但对着亲娘她也实在说不出谎话,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个没字。 宁氏早有猜测,倒没觉得失望,想着儿子的身体道,“尽力而为,莫要强求,来日还长。” 谢怀谦点头,而后踉跄离去。 外头天寒地冻,气温极低,谢怀谦脸上的热度被冷风一吹好歹是散去不少。 瞧着西厢房的门窗,谢怀谦的一颗心又开始热了起来。 正准备进屋,又想起今日其实喝了一杯酒,生怕口中有异味,转身进了浴室又去洗漱去了。 洗了脸,将牙清理干净,将浑身上下打理的干净清爽,这才深呼一口气推门而入。 冬日里天黑的早,天才擦黑,厨房里东娘几个简单做着晚膳,炊烟袅袅。 谢怀谦点燃桌上的蜡烛也看清楚炕上的人。 舒婉似乎睡着了,一张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也闭着,少了些白日里的凌厉。 站在炕前,谢怀谦看的有些痴了,直到脚下凉意袭来,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上炕道,“舒婉。” 舒婉嗯了一声睁开眼,就发现谢怀谦就在旁边。 面冠如玉,谦谦君子,说的便是谢怀谦了。 有些男人的俊俏是装出来的,有些人的却是由内而生,谢怀谦不光长的俊秀,一身书生气也让他气质更加出尘。 舒婉爬起来,突然将谢怀谦压在炕上,俯身便亲了下去。 谢怀谦心跳如雷,想要加深这个吻。 然而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东娘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吃晚膳了。” 如狼似虎的女人动作一顿,谢怀谦想跟舒婉说继续,可又不敢。 “先吃饭去。” 一大碗面条可填不满她的肚子。 “哦。” 谢怀谦有些遗憾。 两人起身收拾了衣服,出门,谢怀谦说,“舒婉。” 舒婉回头看他,“晚上再说。” 谢怀谦面上染着红晕,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晚膳吃的清淡,饭后宁氏累了一天早早歇下,谢怀慎也回屋去了。 舒婉去洗漱,谢怀谦先回去。 回屋时,屋里静悄悄的,只余靠墙的桌上两只大红喜烛静静的燃烧着。 听见舒婉进来,炕上的谢怀谦突然将被子掀开,眼睛都不敢瞧舒婉了,只颤声道,“娘子来吧,我准备好了。” ———— 下一章想看什么? 第121章 洞房花烛夜 炕上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亵裤,身形较寻常男子稍微纤细一些,却也比以前瘦弱成竹竿那样好上许多。 若仔细瞧,便能发现对方的紧张,双手放在身侧紧紧的握着。 这场面让舒婉哭笑不得,两人的身份倒像是倒换一样,她是那个新郎,而谢怀谦是那个在新房里等待新婚夫君回来的小娘子。 舒婉将门关上,信步到了炕前,更清晰的看清楚谢怀谦眼睫毛的震颤。 舒婉凑近他,问道,“怕了?” 谢怀谦摇头,“不怕。” 他突然睁开眼,面带潮红的瞧着舒婉,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舒婉,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夜。” 舒婉轻笑,“我知道。” 目光往下一滑,不禁笑道,“行了?” 谢怀谦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试试。” 舒婉笑着上了炕,将外头的棉衣褪去,又扯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才舒服的喟叹一声,谢怀谦扭头看她,似乎不解,舒婉道,“这么着急?” 她的目光带着轻佻,谢怀谦与之对视飞快的移开视线,一张脸红的更厉害了。 舒婉突然将被子往上一扯,人也翻身将谢怀谦压在身下,“这样?” 谢怀谦搂住她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两人之前也曾亲吻过,但哪一次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如今贴在一起,似乎都不一样了。 过了许久,舒婉手上不老实,谢怀谦也不曾阻拦。 舒婉惊讶,“竟然真的……” “是……” 谁能想到呢,之前一直不行,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竟是行了。 男欢女爱,红被翻浪,即便是寒冬腊月,空气里也弥漫着火热的情愫。 过去许久,舒婉躺在那儿不想动了,谢怀谦却又翻身上来,“婉儿……” 舒婉惊讶,“你还行?” 谢怀谦一怔,又嘻嘻索索的下来,神情萧瑟,“就、就试试。”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行了,睡觉吧,来日方长。” “好。” 来日方长。 谢怀谦头一次这样喜欢一个词。 后半夜红烛灭了,剩了一堆灯油,外头似乎起了风,呼呼的打在窗棂上。 舒婉似乎醒了一次,腰上却被一只手箍着,她动了动,男人也动了动,舒婉索性也不动了,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天亮时舒婉醒来了,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这眼中带着绵绵情意,快要将人融化。 谢怀谦忙收回目光,说,“你醒了。” 舒婉瞧着他这样,不禁问道,“看多久了?” 谢怀谦不好意思道,“没多久。” 实际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一想到昨夜两人在被窝里做的事,谢怀谦便睡不着。 原来,那就是洞房,原来,那才是真正的夫妻。 谢怀谦等不及,光线才从窗户透进来一点时,他便一瞬不瞬的瞧着舒婉了。 他从未像现如今一样喜欢一个人,满眼满心的都装着他。 当年未婚妻退婚时他不过十四岁,恰是少年郎,却对此事羞愤更多,并无男女不舍。 如今要是让他接受舒婉离开,那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 想到这个,谢怀谦心中慌乱,伸手抱住舒婉。 昨夜烧的炕已经渐渐丢失了温度,两人抱在一起似乎又将温度提升上来。 舒婉感受着男人的异样,不可思议道,“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 谢怀谦一声不吭,瞬间占领高地,小心翼翼的去亲吻她,半晌才问道,“可以吗?” 舒婉只想骂一句大尾巴狼,“你这都撩拨了,能不行吗?” 谢怀谦像才开荤的毛头小子,欢欢喜喜的亲了下去。 动作生硬,没有一丝技巧。 舒婉竟有些想拿后世的小毛片给他学习了。 好歹如了愿,舒婉这心也是不上不下。 因为不管是昨晚的那次,还是刚才这次,谢怀谦有些快了。 舒婉道,“你之前是在那医馆看的?” 谢怀谦一怔,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拭,一边嗯了一声。 舒婉道,“继续去看吧。” 谢怀谦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舒婉是说他还是不行。 他一张俊脸臊的通红,回忆了一下,也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不过舒婉既然说了,那他便该听,遂点头,“好。” 外头有仆人起身忙碌了。 没多久便听见宁氏的声音。 谢怀谦起身穿衣,舒婉躺在那儿看他,“不躺会儿了?” 谢怀谦道,“起来做八段锦还有拳法。”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好,虽离不开大夫开的汤药,更多的是因为身体好了,这才能好。 而且这半年一直坚持,身体上的疲乏已经几乎消散,行走时也不再有虚浮无力之感。 这一切都离不开八段锦。 舒婉哦了一声,“等开年后再教你其他的拳法。” 谢怀谦心中一喜,忙转身看她,“你是觉得我练习的不错?” 舒婉嗯了一声,“不错是不错,但力道上还有不足。” 谢怀谦虚心受教,“那该如何提升?” 舒婉扭头看他,“像你练习腕力那样,不过腿上可以试试也加上一些。”说着又揶揄道,“你不是收了个徒弟,你徒弟在这一方面可好上许多。” 闻言谢怀谦明白了,当即开门离开。 门一开,一股寒风便进来了,谢怀谦飞快的将屋门合上,余光里便看到舒婉早已经将脑袋都缩回被窝了。 谢怀谦心情好极,见黄彪一大早过来,难得没有冷脸色。甚至因为舒婉的话,认真跟黄彪讨教起来。 可在黄彪看来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谢怀谦这是在示威,可也无法,只能认真的讲授起来。 也到此时,谢怀谦明白,人各有所长,每个人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早膳时舒婉终于赶着饭点起来了,舒婉还给宁氏敬了茶,宁氏哭笑不得道,“你竟也讲究这个。” 因为到了腊月,天寒地冻,一家四口加上一个黄彪都在炕上吃的,其他人则在厢房。 早膳后舒婉回房,谢怀谦带着人准备中午要用的东西,宁氏留下谢怀谦,好半晌才问出口,“昨晚,你与舒婉……” 虽是母子,可有些话也是问不出口。 谢怀谦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轻声留下一个嗯字便仓皇而逃。 宁氏一愣,接着便喜极而泣,原来还担心夫妻二人无法敦伦,如今却也成了事。 果然,舒婉便是谢家的福星,自打舒婉来家里,日子一日日的好了,有了余钱还买了仆人,而今,本没有希望的二郎也已经圆了房。 那是不是…… 宁氏突然有些不敢想,想到舒婉的性子又不禁叹息。 罢了,儿女自有儿女的怨法,谢家已经欠了舒婉良多,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要求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什么都没儿子重要的。 至于传宗接代,还有大郎呢。 舒婉回屋没多久,谢怀谦便出门了,舒婉也没在意,将纸张铺开,搓了搓手便准备开始写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打扑克的缘故,如今舒婉的心境也有了不同。 上辈子母胎单身那么久,虽然见过猪跑,却没吃过猪肉,之前那话本写男女欢爱时便觉得欠缺了什么,如今再想,定然不会那样写了。 这次新的话本,舒婉决定换个主人公,男主变成世家贵族的公子,女主变成江湖侠义的女侠。 二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舒婉决定写的精彩一些,起码写个三册四册的,将钱一次性赚个痛快。 舒婉思索不久便开始写了。 只是天寒地冻,哪怕坐在炕上,屁股热乎,手却没多久便冷了,便是墨汁也会凝固。 舒婉干脆掏出中性笔,在本子上书写起来下笔如有神,不多时一页纸便写满了,这么一张纸写下来可得一千多字了。 写话本这种事讲究一蹴而就,有灵感的时候便要多写一些,省的放下后又会忘记。 待写的差不多了,这才停下,看了眼外头时辰已经不早。 可谢怀谦仍旧没回来。 没一会儿门被敲了敲,宁氏端了饭菜过来,“今日都不在家,就咱们娘俩,就在你这儿用吧,你也不用折腾了。” 宁氏将托盘放在炕桌上,自己也上了炕,却没发现谢怀谦,“二郎可说了出门做什么?” 舒婉刚要回答不知,突然记起早上她说的话,不禁笑了,估计是找大夫去了,她却道,“估计是买笔墨去了。” 宁氏并不怀疑,与舒婉一起用了午膳,之后宁氏回屋休息,临走时还道,“咱们过了年再攒攒银子,往城西买院子可好?” 舒婉一愣,接着点头,“自然是好,不过二郎明年二月便要县试,若是顺利明年年底便要进京赶考,买了大院子恐怕也住不了几回。倒不如留着银子等去了京城再买院子。” “也是。”宁氏点头,“那就先过了年再说。” 宁氏走后没多久,谢怀谦便回来了。 外头似乎落了雪,进门时谢怀谦的肩头都湿了,头顶也顶了几片雪花,进屋的瞬间也迅速融化。 谢怀谦瞥见舒婉瞧着他,先是一怔,接着将手中的笔墨等物放到桌上,才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 舒婉“你是找大夫了?” 谢怀谦面庞微红,并没有隐瞒,点头道,“是。” “大夫如何说的?” 谢怀谦有些难以启齿。 他好意思说大夫让他自己用手来一回,然后检查那东西吗? 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舒婉似乎非得想要听个答案,谢怀谦抿了抿唇,将外面的棉袍脱下来,上炕,穿上在家的夹袄,半晌才道,“你想听?” “自然。”舒婉说的极为坦荡,“事关性福之事,如何不想得知。” 第122章 礼物 谢怀谦脸上发烫,半晌才道,“大夫检查了那东西,然后说可能于子嗣有碍。”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可孩子于我们来说本就是虚妄,所以我倒没觉得这有什么。” 舒婉听了便明白了,谢怀谦虽然能那啥了,但是成活率太低。 不过本来不行的都行了,以后说不定也能改变。 当然她自己也松了口气,昨晚上她其实犹豫要不要拿个避孕套出来的呢。 如今倒是省事了。 舒婉道,“那就不要想了,该扎针就扎,该锻炼就锻炼。” 谢怀谦脸上露出笑意,“没错,大夫也是如此说的。” 许是因为两人有过亲密的关系,谢怀谦再面对舒婉时明显多了淡定,他直接坐到舒婉这边,在舒婉的注视下还淡定问道,“开始写新话本子了?” 舒婉一直看他,直到将他脸都看红了,“怎么?哪里有不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发现不妥的地方,便有些好奇了。 舒婉摇头,“无事。” 谢怀谦“嗯。” 舒婉看他,“你不温书?二月里不就开始县试了?” “温书的。”谢怀谦已经暂停了抄书的活计,纵然基础打的牢固,也不敢放任自流,总是要考前提前温习的。 谢怀谦慢吞吞的往边上挪,突然停下,期待的瞧着舒婉,“婉儿……” 舒婉挑眉,“说。” 谢怀谦见她并未因为这称呼反感,心里欢喜,便说,“我,我能亲亲你吗?”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怀谦也跟着笑。 “那,可以吗?” 舒婉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大夫有没有跟你说男子不可重欲不然对身体不好?” 谢怀谦忙道,“大白天的我没想怎么着,就是想亲一下。” “行,那亲吧。”舒婉对这相处也很满意,神抽头跟他碰触在一起。 多了亲密关系后再亲吻时便多了旖旎和不舍,一个吻也能让二人吻的难解难分。 半晌谢怀谦终于松开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不一样的神采。 “我、我温书了。”谢怀谦忙到桌子另一旁,展开书本开始研读起来。 舒婉却不想写了,将纸张合上推给他,“有空的时候帮我抄。” 谢怀谦点头,“好。” 舒婉道,“我用的另一种笔。” 谢怀谦仍旧不回头,“好,我到时抄完便烧掉。” 舒婉继续道,“那你要不要用,你温书时能提高效率?” 谢怀谦惊讶看她,半晌摇头,“不了,我书写不光为了好记,也是为了练习书法。” “好吧。”舒婉不打扰他了,起身下炕。 谢怀谦问,“你去哪儿?” 舒婉笑,“放水,你要不要一起?” 谢怀谦脸又红了,摇头,“不去。” 说着忙埋头苦读了。 外头风很大,天气还阴沉沉的,谢怀慎等人没回来,估计直接在那边开火忙碌了。 舒婉上了茅房,屁股都冻僵了,忙跑回屋里洗手又钻炕上去了。 像这样的天气,不是万不得已是没人乐意出门的。 但于谢家的生意来说,越是天冷这买卖便越好。 谢家的麻辣烫在白鹿书院广受好评,加上徐正贤与尹广庆二人时常过去,不少人知晓他们关系不错,也没人敢随意过去找麻烦。 听谢怀慎所言,每日午间与傍晚,店铺里的生意都极为红火。 加上店铺内烧了好几个炭盆,温度也比外头舒服的多,人就更多了。 至于黄彪带着人在另一间书院的铺子,如今也已经打开局面,人也是不少。 但问题也显露出来,铺面不够大,而且人手也不足。 铺面的问题,舒婉给提了意见,谢怀谦去找书院的人将旁边没租出去的店铺短租下来,先应付过去年前这阵子再说。 至于人手问题,舒婉不得不与宁氏又跑了两趟,又买了四个三十来岁的男仆回来。 索性也是打杂的活,男人力气更大,也能让想找麻烦的人多一点忌惮。 人买回来分配到两家店铺也不过一家两个,好歹是先应付过来。 而谢怀谦对这些事并不参与,一来离着县试没多久,二来他也不懂,不如不掺和。 因着老大夫的嘱咐,谢怀谦哪怕新婚头几日也不敢日日缠着舒婉,按照舒婉的想法,既然不能这样那样,那不如一人一被窝,结果谢怀谦又不乐意,非得跟她挤在一个被窝里,因为被子狭窄,两人少不得挨的近一些,舒婉还好,谢怀谦便时有难受的地方。 难受也不愿意离开,舒婉哭笑不得,“何苦呢。” 谢怀谦却道,“夫妻就该这样,不光是只有那样的时候才亲密。” 舒婉不禁视线下移,“你自己乐意就行。” 怀谦伸手搂住舒婉,“睡吧。” 还别说,随着谢怀谦身体变好,身上的活力也强了一些。 今年夏天的时候偶尔有碰触的时候身上都凉飕飕的,如今寒冬腊月,谢怀谦身上都带了一些温度。 果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过了两日,晚间睡下的时间,谢怀谦的眼神又开始拉丝儿了,舒婉便明白了,到了老大夫规定的日子了,是让他至少隔上两日休息。 舒婉钻进被窝,果然谢怀谦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绵密又急促,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急迫感。 舒婉几乎不用检查,就知道谢怀谦已经情动,后面二人如何相互脱了衣衫,舒婉如何压下,已经不可考据。 反正时间不长,嗯,像肉吃进了嘴里还没尝着肉味儿,肉已经被人夺走。 谢怀谦非常愧疚,他自己算着时辰,仍旧不长久。 他问过大夫,大夫说还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无必不能贪欢。 可他明显感觉的到,舒婉并不尽兴,正犹豫要不要再来一回,舒婉已经拍拍他大腿,“行了,下来收拾一下。” 怀谦莫名的沮丧,穿上中衣将炕灶上的水壶提起来兑了一点温水给两人清理干净,这才回到被窝抱紧舒婉。 谢怀谦道,“抱歉。” 舒婉打个哈欠,“多练习,以后会好的。” 谢怀谦仍旧沮丧,“嗯。” 舒婉又道,“明日教你金刚功吧。” 其实金刚功与八段锦都是锻炼身体的,都是贵在坚持。金刚功更适合气血充足之人,之前谢怀谦身体病弱,所以她才先教了更为和缓的八段锦,如今人已经好了不少,血气也多了不少,再练习金刚功便能好上许多了。 谢怀谦一愣,便点头,“好,我听你的安排。” 两人相拥而眠,呼吸交缠,半睡半醒的时候舒婉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每日有美男可看,偶尔还有美男在怀,日子也不再贫困,还有人洗衣做饭,这是什么神仙日子,不比当个寡妇强? 舒婉睡了,谢怀谦也睡了,暗下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 第二日舒婉难得早起,谢怀谦也起来了,外头天寒地冻不适合在院子里练习,但活动手脚还是可以的。 谢怀谦照旧先去跑了几圈,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回来擦了汗之后,二人才在屋里摆开阵势。 金刚功比八段锦动作幅度要大,若没有一点体力的支撑,想要做下来还是有些艰难的。 好在谢怀谦练习了大半年八段锦,每日又跑步锻炼,再做起来就简单许多。 舒婉在前面做,谢怀谦便在后头学,舒婉早就对这男人的学习能力有所了解,所以打完一遍,她便不教了,让谢怀谦自己打一遍,而她则站在一旁指点吐纳功夫。 谢怀谦学的很快,舒婉便趴炕上去欣赏了。 美男哪怕只是扭扭屁股都赏心悦目,舒婉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谢怀谦做事认真,仔细的回忆着舒婉的动作,再配上舒婉讲解的吐纳功夫,根本无暇去瞧舒婉是否在瞧着他。 等谢怀谦练熟了,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屋里炕灶上有热水,谢怀谦也不再出去,直接倒了一盆热水准备在屋里擦擦。 然而对上舒婉的目光,谢怀谦莫名又多了一些羞耻感,伸手便想将帘子拉起来。 舒婉嗤笑,“你身上我摸都摸遍了,这会儿还怕人看?” 谢怀谦面红耳赤,“这不同。” “有何不同?” 谢怀谦不说话了。 夫妻二人敦伦时是灭了灯的,哪怕新婚夜那晚也是在被窝里完成,即便那时二人肌肤相贴,与青天白日的任她观赏也是不同的。 谢怀谦在帘子后头擦拭身上的薄汗,擦完才怔住,忘记拿换洗的衣裤了。 舒婉问,“怎么了?” 谢怀谦道,“劳烦婉儿替我拿一下中衣中裤。” 舒婉轻笑,拿了一套干净的递过去,突然有些好奇男人的裤子,便扯了扯,嚯,好家伙,所以古代人都是挂空挡。 “有何不妥?”谢怀谦对她的动作好奇。 舒婉摇头,“没有。” 但实在忍不住道,“就是觉得你们男人也挺不容易。” 谢怀谦颇为疑惑。 舒婉道,“晚上给你看个好东西。” 谢怀谦“哦。” 完全想象不出。 但内心里又有些期待,舒婉能给他何物? 第123章 格外甜 怀着期待,一直到了晚上,中间谢怀谦除了去医馆,其他时间都与舒婉在家待着,并无不妥之处。 一直到晚上,谢怀谦终于忍不住问道,“舒婉,你想给我看什么?” 舒婉从柜子里拿出一东西递给他,“试试。” 谢怀谦拿过来展开一看,颇为好奇,面料什么的都与他所接触的不同,“这是什么?” “想知道?” 舒婉笑的意味深长,瞧的谢怀谦有些不敢应了。 犹豫一瞬,舒婉干脆脱了裤子,让谢怀谦看她。 谢怀谦登时瞪大眼睛,看着那块小小的布料,终于明白为何物了。 他手里的这个有一些不同,却也恰好能…… 谢怀谦面色潮红,“这、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舒婉笑,“试试,试试再说。” 连中性笔都给谢怀谦看过了,还怕什么内裤,所以舒婉今日便将内衣内裤穿上了,不然她真担心日后会垂了。内裤一穿上这才觉得舒坦。 那么给谢怀谦穿上也就没啥问题了。 谢怀谦带着疑惑躲进被窝脱了裤子将那小小的布料穿上,觉得很神奇。 因为很合适,非常恰到好处的都兜住了。 舒婉有很多神奇的东西,谢怀谦已经不再好奇,只道,“似乎……” “什么感觉?” 谢怀谦默不作声的将裤子穿上,站起来在炕上走了几圈,面露惊喜。 舒婉笑,“舒服吗?” 谢怀谦忙点头,“舒服。” 舒婉笑,伸手去探,谢怀谦躲避不及被抓个正着,“舒婉。” 舒婉松开他哈哈笑了起来。 谢怀谦转过身去,这才又将棉裤脱了,只剩下中衣中裤钻进被窝,警惕的看着舒婉,“今晚不行的。” 舒婉点头,“我知道。” 谢怀谦自己又在那儿遗憾。 “你叹气做什么?” 谢怀谦犹豫道,“就觉得,想试试。” 舒婉“哈?” 反应过来,估计是好奇,却无情拒绝,“为了以后幸福,早点睡吧。” “嗯。” 谢怀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舒婉穿着肚兜,下面穿着那小小的被舒婉叫做内裤的东西,舒婉在他面前跳舞。 这梦过于旖旎,谢怀谦突然就醒了。 瞧一眼舒婉,黑暗中舒婉呼吸平稳。 谢怀谦闭上眼睛却是睡不着了。 天才擦亮,谢怀谦干脆起来在院子里跑步,而后就发现这内裤的好处了。 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怪力乱神以前的时候谢怀谦其实不信,可舒婉身上的疑惑很多,谢怀谦不由多想。 但他也明白,舒婉就是舒婉,再多的秘密那也是他的妻子,与他交缠在一起时身体是热的,眼神是滚烫的,这就足够了。 因为舒适度过高,谢怀谦多跑了一圈,回屋又继续打金刚功,直到身体累了,这才活动手脚,擦了身上,这才喊舒婉起来用早膳。 舒婉的日子便是吃吃睡睡,顺便写写稿子。 谢怀谦往书肆去时,王掌柜一个劲儿的询问,希望能在年前出上一册。 来时舒婉便交代过他,于是便道,“这几日就能写出来一册,到时候我给掌柜的送来。” 闻言王掌柜一蹦三高。 谢怀谦又笑着说了舒婉教给他的话术,他转述给王掌柜,王掌柜一愣,随即拍着大腿道,“这个主意好极了,真是好极了,我马上就去办。” 谢怀谦说完便带上东西回去了,王掌柜却忙碌起来,找人画宣传画,将白莲先生新书马上问世之事宣扬开来。 这是提前造势。 谢怀谦也不禁佩服舒婉的脑子,可真够好用的。 唯独令他难受的大概就是舒婉那一笔字了,实在是丑,练习这么久,进步也不大。 过了两日天气晴朗,难得没有北风,舒婉穿的像一个圆滚滚的球,然后出门了。 街上人不多,两侧铺子里的客人也有些冷清。 舒婉一路溜达到书肆,却见往日冷清的书肆围满了人。 似乎都在询问王掌柜白莲先生新书问世的具体时间。 舒婉心情不错,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还有糖葫芦这便准备回去。 半路上一辆马车路过,车子突然停下。 舒婉瞥了一眼,却碰上舒明月那张脸。 舒明月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姐姐。” 舒婉打量着她,将她上上下下的瞧上一遍,这还真有变化,人胖了不少,可见傍上大款日子过的好了。就是不知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多久了。 舒婉嗤笑,“娘子莫要碰瓷,我可没有妹妹。” 说完她便往前头去了,舒明月却从车上下来追了过来,“姐姐不愿意认我也没关系,但爹那边你当真不管了?” “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可是被卖又断绝关系之人。” 舒婉说的轻飘飘的,舒明月突然道,“听闻谢二郎年后要参加科考,若被人告到衙门说他妻子不孝,会如何?” 舒婉回头想都不想一巴掌扇在舒明月脸上,舒明月震惊,气的浑身发抖,“你、你敢打我?” 回答她的又是一巴掌。 舒明月带来的婆子,飞快跟了过来,“娘子,你怎么样了?” 说着话,那婆子警惕的看向舒婉,“你这婆娘好不知礼,我家娘子好心喊你一声姐姐,你怎能说动手就动手。” 舒婉瞧着被婆子挡在身后的舒明月道,“让开一下。” 那婆子起初不肯让,可对上舒婉的目光,又觉得骇人。 最后一步步挪开了。 舒婉拽住舒明月的衣服啪啪的就是几个巴掌,将舒明月揍的鼻青脸肿哭嚎不止。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驻足瞧热闹,似乎不解舒婉为何打人。 舒婉冷笑道,“你一个他人外室,也有脸在这教我?我被家人卖掉,又被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现下瞧着我日子好了又想凑上来?呸。” 说完舒婉回头就走,周围的人对舒婉的话大为震惊。 对上舒明月直接指指点点。 看着打扮不错,没想到是个外室,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外室了。 舒明月被周围人目光刺痛,根本来不及思考脸上有多疼,忙不迭的便往马车上去了。 省府官员众多,那些个老爷仗着有钱有势纳妾不算还会养一些外室,只可惜了家中妻子,斗小妾不算,外头还有人呢。 不过被舒明月这么一闹,舒婉的好心情都降了几分。 回到家中谢怀谦看出她的不愉快,便问道,“怎么了?” 舒婉摇头,“没事。,” “嗯。话本我已经抄录完了,明日我便送去书肆,年前大约还能印刷出来的。”谢怀谦看着那摞书稿感慨道,“舒婉,你若生而为男子,那科考于你估计也是手到擒来了。” 听这话舒婉嘴角抽搐,科考? 拉倒吧。 瞧着他神色认真,舒婉又忍不住逗他,“我若为男子,你也为男子,我俩还能在一起吗?” 谢怀谦一怔。 舒婉又道,“也不知两个男子能否洞房。” 谢怀谦“……” 他忙找补道,“这话我收回。” 舒婉哈哈笑了起来,坏心情没了,好心情回归。 舒婉吃着糖葫芦,谢怀谦眼馋,“给我尝尝?” 舒婉便分给他一颗,“甜吗?” 怀谦点头,“甜,格外的甜。” 第二日,谢怀谦将书稿送去,王掌柜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待自己看一眼内容,更是震惊不已。 每一回白莲先生都会给人惊喜和惊讶,这一次也不例外。 而且第一册仍旧完结不了,他已经预见这一册出来后,许多人又该来催促他出第二册了。 不过鉴于这几日的造势,已经不少人知晓此事,等印刷出来,便是大卖之时。 腊月很快过了半,小年也是悄然而至。 明年便有秋闱,书院也不会在此时放假。 舒婉一早仍旧睡觉,谢怀谦早早起来又是跑步又是打金刚功,全部完成才将舒婉喊起来吃早饭。 谢怀谦伸手揉揉她的脸道,“起来吧,今日是小年。” 舒婉嗯了一声。 谢怀谦站着不走,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昨晚,我、长了那么一会儿?” 舒婉一呆,旋即笑了起来,谢怀谦反而又不好意思再问,忙掉头出去了。 舒婉仔细回想了一下,真的不明显,要不下次掐个秒表? 想想都觉得可乐。 小年将至,也就进了年关。 一大早的东娘几个就开始忙碌起来。 若是在乡下过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但今年谢家人多了不少,日子也好上许多,自然要讲究一些的。 舒婉起来后宁氏便喜气洋洋的问道,“吃了饭与我一同出门逛逛置办年货如何?” 舒婉瞧着太阳出来了,便答应下来,“行。” 宁氏欣喜,“过年的衣裳今年多做两件儿。” 有钱了底气也足了,新衣服没人不爱穿,尤其如今谢家还是民身,穿不得绸缎,只穿细布衣裳或者粗布衣裳,舒适度还是不错的。 早上喝的米粥,就着宁氏初秋时腌制的咸菜,怕舒婉吃不饱,东娘还特意烙了两面金黄的馅饼,一口咬下去嘎嘣脆,香气扑鼻。 宁氏原本吃的差不多了,瞧着这情形也拿了一块吃了。 吃完早膳,谢怀慎便忙碌起来,谢怀谦犹豫道,“要不我陪你们一块去?” 宁氏拒绝,“今日是我们婆媳出门,你跟着做什么,改日你们夫妻再一起出去便是。” 谢怀谦无奈,“行吧。” 有舒婉那武力值,出门也不担心有危险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才出门,却有人找上谢家门。 第124章 上门讨公道 谢怀谦瞧着外头站着的人不禁愣住,“徐兄?徐兄怎么有空过来?” 两人并没多少交情,唯一一次碰面还是徐正贤与尹广庆邀请他时两人在茶楼见的那一回。 但那回两人闹的并不愉快,之后徐正贤二人再请人时便刻意将两人避开,但凡徐子睿出席的场合便不再找谢怀谦,邀请了谢怀谦时便不再邀请徐子睿。 没想到人居然找到家里来。 谢怀谦虽然惊讶,却还是将人客客气气的请了进来。 徐子睿脸上表情不太好看,目光复杂的从他身上略过,而后跟着进来。 进门后便打量谢家,瞧着谢家院子狭窄,房屋也少,心中不由轻视。 进屋落座后,谢怀谦亲自给沏茶端过来,不料徐子睿只闻了闻便放下了,“这茶不是新茶吧?” 谢怀谦一愣,接着歉疚道,“抱歉,家中只有这些茶叶,让徐兄见笑了。” 徐子睿适时的嗤笑一声。 谢怀谦面色平常,只看着他,希望他能解释来意。 徐子睿神情有些傲慢,“说起来,咱们也算连襟了是不是?” 闻言谢怀谦不由惊讶,连忙反驳,“这话在下不敢应。” 徐子睿眉头一挑,“谢兄是瞧不起我?” “不不不。”谢怀谦忙解释道,“嫂夫人可是大家闺秀,我家娘子出身农门,如何成为姐妹,徐兄这话可莫要说错了。” 听着他这话,徐子睿便解释,“我有一外室,名唤舒明月,据她所说,与你家妻子乃是同父异母所出,所以说咱们二人也算连襟。” 奈何谢怀谦更不接话茬了,只道,“这话在下也不能应,我妻子早就脱离舒家,舒家也写下断绝关系文书,那么我妻子与舒家早就没有关系往来,是以徐兄说的不对,日后可别在人前说这个,在下是不认的。” 徐子睿突然恼怒,“你是嫌弃我?” 怀谦早就得罪过他,又岂会怕再得罪一次,先不说对方来意如何,就凭徐子睿能说出此等话来,便没将自己的妻子放在尊重的位置上,如此不恩不义之人,谢怀谦又岂会与对方交好。 他瞧着徐子睿道,“而是本就没什么关系,与其攀扯这些自降身份,不如以文会友,以文相交,如何?” 如何个屁。 徐子睿今日过来本就是想羞辱谢怀谦,奈何谢怀谦不顺着他话说,反而惹得他一身的怒气。 徐子睿冷哼一声道,“那既然如此,咱们就说个正经。今日我去外室院中,发现她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谢怀谦叹了一声,“那真是可怜。” “我细问之下,说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因为一言不合打的。” 谢怀谦颔首,“那可真是不幸,但与我家有何干系?” 眼瞧着谢怀谦仍旧不认,徐子睿满腔怒火,他虽喜欢舒明月的温柔小意,可这喜欢也就这样,就像平淡日子过久了的男人,想要寻找一份刺激,恰好舒明月能满足他的需求,又让他身心痛快,才乐意出钱养着他。 当然,舒明月挨了打也就算了,谁让打人的是谢怀谦的妻子呢? 这不就是谢怀谦借着妻子的手打他吗? 这如何能忍。 所以徐子睿走了这一遭。 徐子睿恼怒的一手拍在桌子上,抬手时不小心将茶盏打碎在地,他怒道,“那我便说的明白些,打她之人叫做舒婉,你可认得?” 谢怀谦点头,“自然认得,那是我娘子的闺名,不过徐兄作为外男,直呼我娘子名讳似乎有所不妥。” 徐子睿面色阴沉,“我说的是你娘子打了我外室之事。” 谢怀谦点头,神色平静,“好,我知道了。” “那你有何可说?” 谢怀谦疑惑,“我该如何说?说打的好?” 徐子睿双眼喷火,“谢怀谦,你别不识抬举。” “我如何不识抬举?”谢怀谦叹息一声道,“我娘子虽然打了人,但她并非轻易动手之人,除非是对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徐兄可知你家外室说了什么,惹得我娘子大动肝火?” 徐子睿哪里知道这个,哼了一声道,“我不知,但我只知道你娘子打了我外室。” 闻言谢怀谦轻笑起来,“那徐兄不如回去问个清楚再说。省的冤枉好人。” 打了人还能称为好人? 徐子睿也是气笑了。 但此时他也不敢闹大,不然被家里母老虎知晓,也是大麻烦。 徐子睿哼道,“既然谢兄不承认,那我也只能咽下这亏了。告辞。” 说着径直朝外走去。 这时谢怀谦却喊住他,“徐兄留步。” 徐子睿以为他要服软,毕竟他家里可是官身,又岂是一家商户可比,他回身道,“谢兄可还有事?” 谢怀谦指着地上碎裂的茶盏道,“谢家家贫,茶碗有数,徐兄既然打碎想必不缺这个赔偿。” 徐子睿瞪大眼睛看着谢怀谦,半晌无言,冷笑一声掏出几个铜板扔在地上,“告辞。” “不送。” 谢怀谦不跟银子有仇,将门关上这才将铜板捡起来搁在桌上。 对待徐子睿这样的人便是不能与他讲理示弱,没用,一旦示弱,下次更会蹬鼻子上脸。 何况养外室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他如果是徐子睿,要做的不是上门找事,而是约束外室,莫要在外头行走。 当然,这辈子他都不会养外室的。 中午时宁氏婆媳大包小包的归来,堆满了堂屋的大炕。 宁氏欢欢喜喜的盘算这些东西,舒婉也难得有兴致跟她讨论一会儿。 待忙完,她回去,发现谢怀谦还在温书。 舒婉便问,“怎么不休息?” 谢怀谦摇头,“上午有客人来了,招待了一会儿浪费了时辰,这会儿再补上。” 舒婉问,“谁?” “徐子睿。” 舒婉眨眨眼,“来找事儿的?” 谢怀谦笑了起来,“那日你出门碰上舒明月了?她是说了什么话令你不快动了手。” 舒婉抿了抿唇将舒明月的话说了,谢怀谦也不禁皱眉,随即又笑道,“他们乐意去告那边去告,衙门呀是讲究证据,咱们当日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也有人作证,即便有血缘关系,你首先也是谢家妇,再是舒家女。” 此时外头宁氏询问桌上铜板之事,谢怀谦扬声道,“今日有人来故意打碎了茶盏,这是赔偿。” 说完就见舒婉无语的瞧着他,他不好意思道,“怎么?” 舒婉摇头,“你可真是居家好男人啊。” 谢怀谦笑了起来,“若是旁人,咱们自然不必如此计较。可徐子睿过来本就是为了恶心我,我为何不能恶心回去。” “有理。” 舒婉和谢怀谦俱是笑了起来。 小年主要是祭祀灶神,谢怀谦下午写了一副关于灶上的对联贴在灶上,两家铺子里也是安排了人过去贴上,再摆上祭祀品祭祀。 祭祀完了,一家人磕头,再放上一挂鞭炮,这小年的礼俗也就过了。 等谢怀慎等人回来,再摆上酒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不过黄彪不肯再与他们一并吃了,甚至将自己位置摆正到谢家长工的位置上。 谢怀慎喊了他一声,见人不来,也没再多说。 宁氏道,“眼瞅着就是过年,书院腊月二十八开始休息,咱们也开始放假。今年好好过一个团圆年。” 谢怀谦和谢怀慎也纷纷应是。 舒婉对古代过年虽然好奇,却也就那样,没多大想法。 饭后各自回屋,谢怀谦却烧了壶热水,躲在帘子后头清洗。 舒婉一看便知这男人又要开始了。 她大概就没见过如此规律的性生活,隔着几天保准来,其他时候舒婉撩拨他,谢怀谦哪怕已经忍的难受,也不肯陪着舒婉胡闹。 当然舒婉就是想逗他。 这会儿谢怀谦洗完,便往炕上躺着了,又催促舒婉也去洗洗。 舒婉不爱动,便伸脚踢他,“要不你给我洗?” 谢怀谦瞪大眼睛。 舒婉翻身,“不愿意就算了。” 谢怀谦面露纠结,“太冷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谢怀谦犹豫一瞬,咬牙道,“行吧,你靠着炕沿,围着被子。” 于是按照他的安排,舒婉下炕等着谢怀谦伺候她。 亵衣亵裤光解开脱下就废了好大的力气,待他瞧见亵衣亵裤里头两块小布片时鼻血险些流出来。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直观的看着内衣内裤。 舒婉那里并不丰满。 但有句话说的好,挤挤总是有的,内衣不比肚兜,松松垮垮看不真切,这几乎是一目了然。 谢怀谦忙活起来的时候压根不敢看舒婉,直到忙完,这男人才松了口气。 待到炕上,谢怀谦直接将人压下,那吻便落了下来。 “你就是个妖精。” 舒婉笑,谢怀谦突然瞪大眼睛,“你!” 外头鞭炮声渐渐歇了,空气也静谧起来。 谢怀谦却拥着妖精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腊月二十四一大早,天才刚亮,门便被人敲响。 第125章 过年了 因为离着大门太近,有点儿动静就容易听见。 舒婉动了动,旁边的谢怀谦已经把被子给她掖好了,“你睡着,我去瞧瞧。” 不等他起身,那边东娘和谢怀慎都已经起来查看了,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小声道,“二郎,你出来一下。” 谢怀谦出去进了堂屋,却发现是书肆的王掌柜过来了,王掌柜一脸的不好意思,可喜色也是遮挡不住,他往后瞧了眼,“不知白莲先生可在?” “不在。”谢怀谦神色如常道,“白莲先生并不住在此地,有事掌柜的尽管与我说,待回头我去跟她说便是。” 没见到白莲先生本人,王掌柜也是遗憾。 现如今随着话本大卖,不少人对白莲先生颇为好奇,都想见白莲先生一面,没想到竟不在谢家。 王掌柜拱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布包递了过来,“这是第一批印刷后卖出去的费用,除了说好的二两,余下三两是分成,另外三两是最初那两册的分成,一共八两银子。” 说着又将随身带来的篮子放下,“这是我们书肆的一点小小心意,劳烦帮忙转交给白莲先生。大清早的实在是吵着你们了,抱歉。” 王掌柜说完便准备离开了,谢怀谦忙让大哥取了一些卤肉作为回礼,再送他出门,又仔细询问了新话本的买卖情况。 王掌柜的喜色溢于言表,“好,很好,我这次来其实也是为了催促白莲先生接着写后面来着。” “我定会帮忙催促。” 其实这话本写完,谢怀谦才是第一个读者,看完之后也是第一个抓耳挠腮的想要看接下来剧情的人。 奈何他也问不出来,问多了舒婉便说,“没写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后面会写什么呀,真要能猜出来,那这话本子还有意思吗?还能勾的读者心痒难耐的来盼着有第二册吗?” 这话说的也在理,谢怀谦便不再多说了。 将王掌柜送往门外,王掌柜客气道,“公子留步。” 瞧着王掌柜走远,谢怀谦这才准备回家去了,哪知还没转身,就瞥见不远处拐角那儿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瞧竟是舒桂山。 谢怀谦眉头微蹙,直接走过去,舒桂山避无可避,便也出来,讪笑喊了声,“谢二郎。” 谢怀谦谨慎的点点头,“你过来这边所为何事?” 他双眼警惕的看着舒桂山,可不觉得平白无故的这人会出现在这里。 舒桂山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想舒婉了,想过来瞧瞧她。”说着他又神色哀伤道,“我本想去看她,但她对我这做父亲的误解太深,便没能过去,唉。” 他说话时眼睛偷偷的瞥着谢怀谦,可谢怀谦任凭他说的情真意切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舒桂山一僵,“二郎啊……” “喊我谢怀谦便好。”谢怀谦道。 舒桂山嘴角抽搐,“谢怀谦啊,我是舒婉的父亲……” 谢怀谦打断他道,“曾经是,在签了断绝关系文书之后便不是了,舒家任何事都与舒婉无关。” 他说的绝情,舒桂山脸色也不好看了,大冬天的何其的冷,为了过来可是赶着城门开后第一波进来的,就想着早上天冷能让人可怜一些。没想到舒婉冷血,谢怀谦也是冷血。 谢怀谦不欲与舒桂山多说,只警告道,“若我是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就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何必平白遭人嗤笑。” 舒桂山咬牙,“那你便不怕我宣扬出去,说你谢怀谦夫妻不敬长辈?” “随便。”谢怀谦还真不怕他,“是非公道自有理论,你也瞧见了,我谢家现如今不缺钱,来日如果对簿公堂,你猜那些乡邻会为谁说话?便是断绝关系的文书我们这边有,村长那边也有呢。” 说完,谢怀谦凑近舒桂山,“你家舒明贵不是说还想读书?你猜猜我有没有本事让他往后在省府念不下去?” 舒桂山瞪大眼睛。 谢怀谦笑了笑,转身便走。 舒桂山想着谢怀谦的话,遍体生寒。 寒门子最盼着的是什么? 那便是科举改换门庭。 舒桂山认为舒明贵自小聪慧,以前是条件不好,现在条件好些了还是要科举考试的。 可舒家如今靠着舒明月给人当外室勉强过了好日子,跟谢家如今比起来却是不足许多。 万一谢家真的用钱使坏…… 舒桂山大惊失色,想要追上去找谢怀谦,可谢怀谦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怀谦回到家时舒婉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宁氏已经练完八段锦回屋了,谢怀谦过来在院子里跑步,而后练习金刚功。 他的秩序不允许有人打破。 直到早饭后,谢怀谦才将王掌柜送来的篮子和银子给了舒婉。 银子被舒婉收起来,掀开篮子看到里头的东西不禁嘴角抽搐。 里头是上好的笔墨纸砚。 但是舒婉用了是真的浪费。 便直接推给你谢怀谦了,“送你了。” 谢怀谦不禁犹豫,“要不你再练练书法?往后有事写信也不至于找人代替。” 舒婉幽幽道,“练,的确要练,但用这种真的就有点儿浪费了。” 不过年前她也的确想继续写完第二册话本。 写完也不交稿,总得发酵完这个年,让大家充分等待又不至于忘了剧情的时候,再推行第二册。 过了年再说吧。 谢怀谦见她神色淡定完全不敢催促。 夫妻俩一个温书研究学问,一个拿着中性笔写的飞快。 小年后年味更浓,街上人流也多了起来,书院那边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谢怀谦还有个想法,就是多卤肉,往街上租个短租摊位卖去。 最后还真干了,弄了一辆小推车,由赵明正父子俩负责这事儿。 舒婉与宁氏出门采购年货时看了一眼,生意还不错,几乎半天的时间就能卖的差不多了。 随着临近年关,东娘也趁着空闲时赶紧的打扫卫生了。 舒婉与谢怀谦彻底不出门。 腊月二十八这日,书院放年假,学院的学生们也纷纷回家过年了。 当然距离远些的学子早在过了小年的时候就离开了,如今放假的多半是省府和周边的学生。 书院休息,门口一些小商贩也便歇业了。 谢怀谦将铺子里的东西收拾妥当,再检查一遍,这才喊着人将东西都拉了回来。 黄彪那边也是如此,都拉了回来,不过黄彪竟决定回庆林县过年去。 宁氏担心道,“后天便过年了,你回去赶的急吗?” 黄彪道,“我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的下午就到了。” 见他坚持,宁氏也不好阻拦,匆忙给收拾了一份年礼,“回去跟长辈好好说,莫要惹长辈生气了。” “我明白。”黄彪看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道,“婶儿,过了年我就回来。” 黄彪走了,宁氏叹息一声。 傍晚时分,狄荣送了一些年礼过来,而谢怀谦兄弟俩为了重视,也买了几样年礼送去了狄家。 两家人虽然如今交际不多,但一起逃荒的情谊还在,往后也是最亲近的乡邻了。 腊月三十这日,谢家给东娘几个下人放了假,让他们在黄彪那院子过年去了,这是之前就跟黄彪说好的。 于是后头这院子只剩下谢家四口。 一大早的,谢怀慎便起来做打卤面。 手擀出来的面条劲道好吃,谢怀谦如今也练出了这臂力和手艺。 至于卤子,则做了好几种,白菜肉丁的,香菇肉的,另外还有辣椒肉的,甭管想吃哪个都能舀上吃就是了。 舒婉照例起来赶饭点儿。 劲道的面条滑溜溜的,舀上一勺子辣椒肉,又辣又过瘾,极其好吃。 谢怀谦夹了一些菜给她,“别光吃辣的,仔细胃难受。” 舒婉瞥他一眼,谢怀谦就笑。 舒婉哼了一声,便没吱声。 饭后谢怀谦洗手裁红纸写春联,不多时狄广平带着秋萍来了,附近一些人也都来了。 都是等着谢怀谦写对联。 谢怀谦来者不拒,将纸张铺开,由舒婉帮忙拽着,便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写完还得放炕上晾着,先写了其他人家的,写完干透便能带走。 都是乡邻,谢怀谦也没收钱,但大部分人不好意思白拿,要么送几个家里蒸的白面馍馍,要么送几个鸡蛋,总之不会空手来。 忙碌一上午,将春联都写完,谢怀谦伸伸懒腰道,“休息一会儿贴春联。” 谢怀慎进来道,“两边铺子的是不是也得写了贴上?大过年的即便没人过去也是这么个事儿不是?” 谢怀谦一呆,“行,马上写。” 春联写完,谢怀谦兄弟俩又开始贴春联,而舒婉与宁氏则在灶房里准备傍晚的年夜饭。 如今谢家日子好了,年夜饭准备的也丰盛,鸡鸭鱼肉的应有尽有。 舒婉利用食材规划了一番,最后定了十道菜。 一家四口也能吃的完了。 傍晚时分,谢怀谦和谢怀慎兄弟俩从城南铺子里也贴春联回来,手里拎了一些糕点,还有一串糖葫芦。 这糖葫芦只需一看知道是给谁的。 宁氏笑道,“二郎先过来帮忙,我去堂屋灶上看看。” 说着宁氏出门去堂屋了,昏暗的灶房里只剩下舒婉与谢怀谦了。 舒婉扭头看他,“怎么?” 谢怀谦拎着糖葫芦过来,说,“吃一颗。” 舒婉就着他的手咬了一颗,却坏心的亲上谢怀谦,送了他半颗。 谢怀谦震惊,忙不迭的往后瞧,生怕被家里人瞧见。 舒婉问他,“甜吗?” 谢怀谦笑了,“甜。” 第126章 热闹新年 外头的巷子里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间或着还有鞭炮声传来。 谢怀谦的心里比吃了蜜都要甜,瞧着舒婉忙碌的身影,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知哪里来的胆量,谢怀谦突然从后面抱住了舒婉,“婉儿,我觉得很欢心。” 舒婉一怔,伸手拍在他手上,“嗯。” “你开心吗?” 舒婉道,“开心。” 谢怀谦笑了,松开她,一双眼睛又亮又好看,“我烧火。” 舒婉也跟着笑,“好。” 岁月静好,是不是就如此这般? 舒婉上辈子过的颠沛流离,曾经也期盼稳定的日子,现在这样的日子,可不就是她曾经幻想过的? 配菜都准备好,小鸡炖蘑菇在炕灶上炖着满屋飘香。 舒婉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其他的菜肴。 煎炸烹煮,就没有她不会的。 看着她熟练的挥舞着锅铲,谢怀谦不禁又忍不住笑。 年夜饭做完,一家四口坐在堂屋的大炕上,酒菜摆满了一桌。 宁氏拿了葡萄酒道,“今日过年,咱们都喝两杯。” 稍微一顿,问谢怀谦,“二郎可能喝两口?如果不行就喝几口意思意思行了。” “少喝点无碍。”谢怀谦说着瞧向舒婉,男人是很在意被人说不行的,谢怀谦就格外在意舒婉的态度。 但舒婉显然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早就被那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吸引了。 八月里酿的葡萄酒,经过一个冬天,味道更醇厚,香味也更浓,舒婉咪了一口,顿时满意了,“可惜了当初该多买些葡萄酿出来才好。” 宁氏笑道,“既然舒婉喜欢明年秋日咱们多准备一些就是了。” 谢怀慎道,“听闻皇宫里也有葡萄酒,是西域使者作为贡品送来的,除非是皇帝亲信,否则都分不到一盏半盏,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的了。” 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叹息,达官贵族尚且没有门路,更何况他们这些升斗小民。 宁氏笑道,“兴许还没咱们这个味道好呢。” “娘说的是,还是靠的弟妹蕙质兰心手艺好。”谢怀慎说着突然一顿,扭头瞧向舒婉,“弟妹,这葡萄酒可能酿了卖?” 舒婉笑了起来,她发现谢怀慎真的适合经商,现下连商机都能看出来了。 她点头道,“能卖是能卖,但现在不是时候。” 别说谢怀慎不解,便是宁氏也是不解。 舒婉看了眼谢怀谦。 谢怀谦开口解释,“像这东西本就流传于皇宫贵族之间,物以稀为贵。一旦咱们开始卖了,必然会有人不悦。况且这东西金贵,咱们无权无势的,岂不是容易让人盯上?” 他这么一说宁氏和谢怀慎也是沉默了。 谢怀慎道,“那还是算了,咱们现在的小本生意虽与大财主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吃喝不愁,赶考也够用,没必要犯险。” 舒婉道,“以后能不能卖其实端看二郎了。” 一家人都看向舒婉,舒婉笑道,“只需要二郎努力科考当官,一步步的爬上去就是了。等他爬上去了,那就是咱们的靠山。” 她瞧着谢怀谦,突然灵机一动,若谢怀谦能考中状元,那是不是就能叫状元酒了? 但谢怀谦能考中状元吗? 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这状元不是那么好考的,即便谢怀谦有大才,但见识有限,有些事上恐怕无法强求。 舒婉遗憾,谢怀谦瞧出来了,却没问。 “来,为我们的新生活干杯。” 宁氏提议挑头,一家人纷纷举杯,方才的葡萄酒之事不了了之,没人再提。 提了也是无用和伤感,所以干脆不提也罢。 而且一家人也想的开,即便不能卖了换钱,也能自家喝,自家平头百姓能喝到王公贵族喝的葡萄酒,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舒婉的手艺极好,四口都吃的肚儿圆。 加上舒婉饭量大,几乎没有剩余。 用完年夜饭,外头鞭炮声更多了。 谢怀慎兄弟俩去门外挂上鞭炮也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宁氏瞧着兄弟二人,很是欣慰,还朝舒婉道,“这是我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可惜了她丈夫早逝,不然也能享享清福。 接下来便是要剁馅儿准备饺子馅儿,晚上接近午夜时放鞭炮下饺子。 剁馅儿调馅儿的活被谢怀慎接过去了,舒婉要做的就是待会儿指点谢怀慎调馅儿。 谢怀慎如今对厨房之事颇有兴致,是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 舒婉也不担心方法外泄。 古代讲究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怀谦读书科考已经注定没法经商。 舒婉倒是可以为自己置办嫁妆,但二人夫妻一体,小打小闹的没人管,但若要往后谢怀谦的路更好走,必然得需要外头有人。没人比谢怀慎更合适。 当然了,舒婉自己懒也是一方面,能舒舒服服的领分红比自己出门操心可强太多了。 谢怀慎忙去了,舒婉觉得无聊,便喊着谢怀谦与宁氏一起在炕上打牌。 三个人打什么牌? 斗地主啊。 舒婉找来纸张,又让谢怀谦糊了浆糊,还真就做出一副扑克牌来。 待她做好,谢怀慎都忙完了,过来询问玩法。 舒婉讲了讲,宁氏摆手道,“你们三个玩,我听都听不懂。” 舒婉是不在意谁玩儿的,反正能解闷儿就行了。 于是三人开始玩。 第一把时兄弟俩都在学习,第一把玩完,谢怀谦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谢怀慎还有些懵,“我估计还得再试试。” 第二把开始,谢怀谦便玩的很轻松了,舒婉和谢怀慎斗地主,结果输了。 谢怀慎不好意思道,“定是我拖累了弟妹。” 舒婉没吭声。 这时候谢怀慎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规则,像模像样的玩起来。 接下来几局舒婉是地主,舒婉都输了。 舒婉不信邪,可接下来但凡她跟谢怀谦一伙便能赢,跟谢怀谦对立时便会输。 舒婉觉得牙疼。 这难道就是学霸的本事? 也忒打击人了。 舒婉不忿道,“你的霉运呢?说好的你霉运罩顶呢?” 谁家霉运罩顶的人会这样一直赢。 谢怀谦呵呵笑道,“我的霉运早被你驱赶走了呀。” 谢怀谦企图放水,却被舒婉发现,被瞪了一眼,“玩牌就玩牌,我又不是输不起。” 三人其实也不用钱,每人跟前一把花生米。 舒婉和谢怀慎的花生米都快没了,谢怀谦的已经攒了一堆。 舒婉不领情,谢怀慎伸手摸摸鼻子,“再来。” 再来还是输,舒婉越挫越勇,可仍旧挡不住颓势。 夜深了,宁氏道,“包饺子吧,不玩了。” 四人便转换场地包饺子,四个人都会包,包的也快,没一会儿便包了满满两个盖垫儿。 周遭仍旧有人放鞭炮,瞧着快午夜时,谢怀慎放了鞭炮,各色祭品也摆上了。 舒婉头一次看到公公的牌位,与谢家几位祖宗的摆放在一起接受供奉。 除了谢家几位祖宗,还要祭拜天地,磕头之后众人这才吃饺子。 饺子馅儿也大有讲究。年三十的饺子大多是白菜肉,寓意百财;芹菜肉,寓意勤快。 另外谢家今年侥幸买了一块牛肉,剁成馅儿跟白萝卜一起又是一种馅儿。 舒婉瞧着碗里的饺子更稀罕牛肉馅儿,谢怀谦将自己碗里的几个夹过去,“这几个都是。” 舒婉问,“你不吃牛肉?” “吃,但太晚了,不好克化,所以我少吃两个。” 然后舒婉就发现,谢怀谦的碗里牛肉馅儿的可真多。 要不是饺子是她打的,她都怀疑是宁氏心疼谢怀谦了。 这人的运气还能扭转,从霉运罩顶变得运气冲天?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饺子吃完,宁氏精神不济回屋休息了,舒婉与谢怀谦洗漱一番在屋内溜达几圈。 舒婉听着周围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心情一片宁静。 瞧着谢怀谦温和模样,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问道,“谢怀谦。” 谢怀谦看她,“怎么了?” 舒婉笑,“要不要来一场?” 谢怀谦眼睛快速眨了眨,“现在?” “对,就现在。” 天寒地冻,屋里烧了俩炭盆,炕上也是热乎乎的。 谢怀谦瞧着烛火掩映下巧笑嫣嫣的舒婉,心快速的跳动。 他嗓子有些干哑,半晌说,“好。” 这是两人从未尝试过的姿势,谢怀谦靠上来时,舒婉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和着外头鞭炮声,舒婉与谢怀谦相互攀附着奔向高峰。 “谢怀谦。” “嗯。” “谢怀谦。” “我在。” 夜深了,四处渐渐宁静下来。 然而另一处小院里,却突然传出女人的惊叫声。 第127章 被抓奸 大年夜,本该是团圆的日子,然而小巷里的惊叫声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附近的住户心惊肉跳,却没几人敢出门查看。 一座小院里头,舒明月披头散发,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中裤和一件肚兜,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头发却被人狠狠的拽住,那巴掌更是一下下的打在她的脸上。 “真是个贱人,竟勾引我夫君,打量我们刘家是好欺负的吗?” 二十上下的妇人因为气急败坏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她看着眼前哭喊的女人道,“给我塞上嘴打。” 一个粗使婆子从旁边桌上拿起一个已经脏污的抹布直接塞舒明月嘴里了,“让你勾引男人,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勾栏里的女人学会勾引男人。” 婆子说着话狠狠的拧在舒明月的身上。 身上衣服少,舒明月是又冷又害怕。 她看着眼前的妇人跪地哭泣求饶,可刘娘子根本不听她求饶,让人使劲儿的掌嘴。 不远处桌前坐着的男人面色阴沉,“行了,别打了,不就一个姑娘。” 刘娘子眼刀子飞快的甩在徐子睿的身上,骂道,“是啊,就一个姑娘,家里缺了你是怎么的?房里光小妾通房就七八个,现下竟还学着人养起了外室。” 徐子睿面色阴沉,却不敢言语。 这妻子是父亲定的婚事,却是个泼辣的,偏偏长相一般,他是真的不喜欢。 同样普通样貌,他为何偏偏喜欢舒明月? 因为舒明月性子与刘娘子截然相反,是个再温柔体贴不过的女子了。 所以徐子睿才喜欢过来。 今夜在家吃了团圆宴,喝了一点酒,在房中时与刘娘子起了冲突,去小妾房中时又听她们争风吃醋,可不就烦躁,于是便来了舒明月这里。 舒明月温柔小意,哄的徐子睿心情舒畅,免不了在炕上痴缠几回。 只是没料到,两人才完事儿,刘娘子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直接将两人给堵炕上了。 徐子睿是无所谓的,自己这婆娘没少将他从小妾床上拉起来这事儿,现如今,人也睡完了,打也打了,徐子睿就觉得差不多得了。 便不耐烦道,“人已经睡了,你便是不乐意也没用了,说不定这肚子里已经揣上我的孩子了,你可别给人打坏了。” 说着他还一个劲儿给舒明月使眼色。 舒明月立即虚弱的倒在地上。 刘娘子一瞧,心里更气,可她也不敢真将人打死了,便忿忿道,“你跟我回去见父母。” 徐子睿哪里肯,便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道,“不过是我养的一个小玩意儿,玩玩罢了,娘子何必生气。再如何她能越过你去……” 徐子睿拖着刘娘子往外走去,身后一众仆人也跟着散去。 屋里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舒明月还有那个伺候的婆子。 寒冬的地上冷冰冰的,舒明月如置身冰窖,她动了动却没爬起来,她瞪向那婆子,骂道,“还不赶紧将我扶起来。” 她形容狼狈不堪,面目狰狞,满含恨意,婆子怔了一瞬,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 待到了炕上,舒明月裹着被子,浑身发抖。 原来,那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儿。 原来,那就是正室。 而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只不过是男人放在手上的玩意儿,是可以被正室随意打骂的玩意儿。 这是舒明月第一次真切的感知到正室与外室的区别。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难道她要一辈子见不得光吗? 后半夜,各处的鞭炮声都歇了。 舒婉与谢怀谦痴缠一回,这才搂抱着一起睡去。 初一早上,鞭炮声又多了起来,院子里似乎有人起身了。 谢怀谦难得没有早起跑步锻炼,拥着舒婉却是一动也不想动。 舒婉睁开眼,感受着他的变化,不禁笑道,“怎么,今日不想遵守大夫的要求了?” 谢怀谦磨磨蹭蹭,支支吾吾道,“偶尔一次兴许也可以?” 男子早上本就精力旺盛,寻常男子再正常不过,对谢怀谦而言却是少有的经历。 所以即便谢怀谦再想遵从大夫嘱托,也免不了想试一试。 毕竟过年吗,就当是给自己的年礼了。 谢怀谦不撒手,舒婉便上手。 大晚上的谁也瞧不见谁时这种事儿也就那样了。 但现在天亮了,外头兴许还有其他人,虽在自己被窝里,可难免会不自在。 “真的想要?” 谢怀谦脸都红透了,身体越发的难捱。 突然,他翻身上来,咬着舒婉的唇道,“我说不想要,你难道就能放过我?” 舒婉一怔,没想到这话竟是从谢怀谦口中说出来的,登时笑场,“当然可以。” 说着她双手掐在谢怀谦腰上,直接将人给挪一边去了,“就像现在,我完全可以抽身起来,你行吗?” 谢怀谦委屈,“婉儿……” “喊娘也没用。”舒婉翻身过去。 可身后的男人干脆从后面贴了上来,舒婉挣扎,谢怀谦却一动不肯动,甚至还抱着她磨蹭撒娇,“娘子……好娘子……” 舒婉气笑了,竟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耍赖皮的潜质。 于是干脆道,“那就这样吧。” 谢怀谦心下欢喜,将手伸了进去,却不想他手不小心碰见不该碰的,舒婉浑身都软了一半。 她伸手摁住他,声音软了下来,“让你吃点甜头。” 大年初一的早上,谢怀谦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甜头。 原来,夫妻间还能这样。 绵软的触感到如今他起来了,都挥之不去。 早上还是吃的饺子,原本按照宁氏的意思该在饺子里包上铜钱,但舒婉嫌脏,最后不了了之。 用舒婉的话来讲,“咱们家即便不搞这些接下来这一年也红火。” 一家人认可了这话,遂不再讲究这个。 舒婉吃了三大盘饺子,各种馅儿都有,宁氏胃口小,难得吃了十个,凑了个十全十美。 令宁氏惊讶的是,谢怀谦竟吃了十六七个,她欢喜道,“这可真是身体好了许多了。” 昨晚的时候没留意,在小年前后谢怀谦也才吃十一二个罢了。 谢怀谦只呐呐的,却不敢抬头,生怕母亲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两人早上完事儿之后,舒婉趁着他清理的时候调笑,“二郎日夜操劳,着实辛苦,待会儿吃饭时可得多吃几个饺子。” 床笫之欢到底耗费体力,谢怀谦吃的时候还真忘了,却没想到还真多吃了几个,又被母亲点出来,可不就想起这个。 眼神偷偷的瞥了眼舒婉,恰好对上舒婉戏谑的目光,顿时面红耳赤,忙低下头去。 早饭后谢怀谦带上礼品去徐家与尹家拜年,之后谢怀慎也去白鹿书院那负责人家中拜年。 谢家做的便是吃食生意,所以兄弟二人出门拜年俱是带着卤肉。 兄弟二人一走,东娘等人也从前头过来了。 宁氏笑道,“大过年的也没什么活计,清理干净便休息,趁着不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都好生松快松快。” 几个下人俱是惊喜。 在牙房的时候他们曾经忐忑不安,对未来充满茫然,被谢家买来时也担心。 可谢家人厚道,不光管吃穿还发月钱,便是吃喝上也不曾短缺,上到宁氏,下到兄弟两个,对他们也俱是好脾气。 这样的主家是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 说着,宁氏又回屋拿了红包,一人发一个,“里头一人二百文钱,大家图个吉利,不管自己买吃还是买喝,或者存着,都可以。唯独不许买酒乱吃,或者拿去赌,一旦发现,决不轻饶。” 宁氏向来脾气好,但说这话时却是鼓足了气势,几个下人一点都不敢小瞧。 待人散了,宁氏犹豫道,“舒婉,日后要不你来管家吧。” 舒婉忙摆手,“不要,还是您做主吧。我可管不来。” 说完舒婉不给宁氏劝说的机会,赶紧回屋去了。 昨夜两人睡时便后半夜了,今日起的又早,舒婉早就困了。 上了炕,裹着被子,感受着被窝里的温暖,舒婉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大中午,堂屋里不时传来说笑声。 舒婉起来过去,却是赵云娘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舒婉摸了摸身上,摸出俩红包来,“给,婶婶给你们的红包。” 狄广平家里的孩子教养的很好,闻言看向母亲,赵云娘笑道,“还不赶紧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两个孩子接过去,开心的道了谢。 舒婉上炕坐下,听她们说起周围的事情。 赵云娘看着舒婉顿了顿,半晌才道,,“今日早上听闻有一处宅子昨晚被人堵了,说是家里的男人不光在外头养了外室,甚至大过年的都没在家过,被正头娘子抓个正着,闹了好大一场,据说那外室被打的不轻,鬼哭狼嚎了一宿。” 舒婉起初没在意,过了一会儿瞧见赵云娘又说起其他的,像随口提了一句。 突然反应过来,“嫂子说的该不会是舒明月吧?” 赵云娘笑,“隔壁的大娘据说往那边拜年,听人说了一嘴,只说那男子姓徐。” 舒婉恍然,“那便是了。” 也就是说昨晚舒明月被人打了一顿? 啧啧,还真是可怜的狠呢。 但既然当个外室,那便得做好这准备。 就是不知道这徐家会不会让舒明月进门了。 可惜了的,再坚持几个月,说不定就能碰上那脑残的王爷,如今成了外室,这种事瞒不了人,即便她再救了王爷也是不成了。 若只是个农女,王爷若爱的深沉,本身实力又够强大,勉强撑着娶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可如今做过人外室,便是再给王爷做个妾室也难了。 第128章 请大姐回门 舒婉向来都知道自己算不得好人。 敌人不好了,自己就好了。 因为听说了舒明月的惨状,舒婉中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谢怀谦看着她又吃下一碗,不禁想到早上那手感,瞧着吃的挺多,可身上肉却没多少,也不知吃到哪里去了。 似乎察觉到谢怀谦的目光,舒婉抬头瞧他一眼,谢怀谦忙瞥过头去不看再瞧。 舒婉觉得莫名其妙。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宁氏娘家早就死在逃荒的路上,舒婉也是没有娘家的人,所以婆媳俩都在家待着。 不想快到中午时,外头来了人,出门一看,竟是舒明贵不安的站在门外。 过了年已经十五岁了,舒明贵在家一向是吃的最好的,个头也拔高许多。 只是为人有些怯懦,此时站在门外待着拘谨和愧疚。 瞧见谢怀谦时便施了一礼,“大姐夫。” 谢怀谦忙避开他的礼道,“公子还是莫要乱攀关系的好,我们谢家与你家可没什么亲戚关系。” 闻言舒明贵面露尴尬,然而想起父母的嘱托,舒明贵不得不开口道,“谢二哥,今日是初二,姑娘家回娘家的日子。爹娘在家等候多时却不见大姐姐和谢二哥回去,便遣我前来问问缘故。” 说着舒明贵将头低下去,不等谢怀谦反驳便小声道,“我知晓因为卖女一事大姐姐生爹娘的气,可如今爹娘真的知道错了,还请谢二哥能帮爹娘说两句好话,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闹的难堪。女子还是要有娘家的,不是吗?” 好一个女子都需要娘家,好一个爹娘已经知错。 谢怀谦恼怒不已,根本不愿喊舒婉出来,干脆道,“舒明贵,你在村里时也曾读过几年书,也该知晓礼义廉耻,说出这等话,你不觉得羞耻吗?” 舒明贵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谢怀谦却不肯就此放过他,反而道,“当日你父母卖女时原本你可以阻拦,可你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如此作为也不是为了你舒婉,而是为了表示你已经尽力了,你劝不动父母。可你真的劝不动父母吗?你是舒桂山唯一的儿子,他们疼你如眼珠子一般,又岂是其他兄弟姐妹可比。那时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舒婉卖与我谢家,自此与舒家再无瓜葛,舒家如何舒婉不惦记,谢家如何,也不关舒家之事,当日你也在场,你这也忘了?” 舒明贵被说的羞愧不已,“谢二哥……” “你且闭嘴听我几句。”谢怀谦冷冷的盯着舒明贵道,“今日你也十五岁了,也算成人。是个男人就该劝住自己爹娘,莫要再来纠缠舒婉,而非明知是错,反而纵容父母来闹舒婉,如今竟还恬不知耻的来到门前请舒婉回娘家?敢问,你有何颜面,有个勇气说出这话。凭你们舒家配吗?” 谢怀谦的话一个脏字也没有,却句句打在舒明贵的身上,让他羞臊不已。 谢怀谦仍旧不肯放过他,“舒明贵,读书人也该有读书人的气节,莫要因为此事丢掉读书人的颜面。我若是你,便在父母闹时劝阻父母,而非助纣为虐,千万莫把他人当傻子。” “慢走不送。”谢怀谦豁然转身,正待关门,他又嘲讽道,“我这些话你也可以不听,但想闹事尽管来试试,我谢家还从未怕过,我们谢家行的正坐的端,不信就来试试。” 门砰的一声关上,舒明贵身子也跟着抖了三抖。 不远处胡同外,舒桂山瞧见儿子没能进门也没瞧见舒婉出来便知道此事不顺,忙赶了过来,“明贵,如何?你大姐可是不愿意跟回娘家?” 舒明贵面露羞耻,看向父亲道,“爹,我们回去吧,大姐她已经卖身与谢家,与咱们没关系了。” “她这是不肯原谅我这做父亲的了?”一听这话舒桂山牙呲欲裂,竟想直接抬脚踹门。 舒明贵思及谢怀谦所言,面色惨白,连忙拽住父亲,劝阻道,“爹,莫要再闹了,再闹下去又有何好处,平白让人看了热闹。” 舒桂山左右一瞧,果然有人朝着这边窃窃私语。 鉴于之前村里那妇人嚷嚷,附近的人都已经知晓舒婉是谢家买来的媳妇。 可谢家重视舒婉,又重新补办了婚礼,冷眼瞧着却是当亲生女儿对待的。 只是没料到舒婉娘家竟是如此之人,倒是歹竹出好笋了。 舒桂山被那眼神瞧的难堪,不由恼羞成怒,“瞧什么瞧,老子是舒婉的亲生父亲,卖身又如何,卖了身边能不管爹娘死活了?” 他大声嚷嚷,突然门被打开,一盆冷水从院中泼了出来,正好泼在舒桂山身上。 舒桂山一愣,转头看去,正对上舒婉嘲讽的目光。 不知为何,舒桂山对着这眼神浑身打个寒颤,想开口说些难听的话,却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舒婉道,“继续骂。” 舒桂山呐呐不言。 舒明贵看向大姐,却在刚开口之时瞧见院中的谢怀谦,他转头拽着舒桂山道,“爹,您就为了我,跟我回去吧,我日后还是要读书的。” 舒桂山被拖走了,舒婉将门直接关上。 一转身对上谢怀谦担心的脸,舒婉噗嗤一声笑了,“你刚才训斥的挺好的,现在担心什么?我们还真能让他们威胁不成?” 谢怀谦笑了起来,“自然是不怕。” “那就是了。回屋了,怪冷的。” 舒婉搓搓胳膊毫不在意的回屋去了。 什么狗屁娘家,她能稀罕? 舒桂山父子俩离开这边胡同,舒明贵道,“爹,既然来了,我们不如去看看二姐吧。我这两日心口总是堵的难受。” 作为双生子,舒明贵在一定程度上与舒明月是能心意相通的。 舒桂山眉头皱起,“她是给人做外室,恐怕于你名声有碍。” 舒明贵道,“可是……” “那就去看看,虽不是嫁了人,可好歹也是我舒桂山的女儿,合该过去瞧瞧的。” 父子俩也来过这边两回,如今过去也是熟门熟路。 只是往日父子俩都是找人少僻静的时候过来,如今大白天的过来还是头一回。 到了胡同,就瞧见一些妇人对着小院指指点点,仔细一听似乎是说被正房抓了云云。 舒桂山一顿,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道,“要不咱们先回去?” “来都来了,好歹过去瞧瞧,我怕二姐会出事。” 舒明贵心里的难受更甚,越是靠近那小院越是难受。 旁边一个妇人突然拉住舒明贵道,“唉,你与那小娘子倒是长的像,你与那外室有什么亲戚关系?莫不是亲兄弟?” 舒明贵突然被拉住,顿时大惊失色,他忙摆手,“不、不是……” 不待他说完,小院门突然开了。 一身白衣,脸上鼻青脸肿的舒明月出现在门前。 舒明贵的话说不出口了,撇清关系的解释也堵了回去。 舒桂山吸了气,不自觉后退两步,想要拉着舒明贵离开。 就听舒明月喊道,“爹,明贵,你们这是想说不认得我?” 听这话,舒桂山和舒明贵都站在那儿不动了。 周遭的人看他们的目光也变了,变得不堪,变的嘲讽。 一个大娘呸了一声道,“这小的不要脸,老的看着也不是好东西。” “可不,就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看着人模人样,竟由着自家女儿做人外室,也不嫌丢人。” “这种人哪里会觉得丢人,兴许还觉得荣光呢,好歹是给家里拿了银子的。”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舒明月的脸早就在大年夜丢尽了,这会儿反而没什么反应了。 舒明贵羞臊不已,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们说的也没错,这样的家庭的确不堪。 舒桂山恼羞成怒,还想与这些人争执,被舒明贵拉住,苦苦哀求,“爹,莫要闹了,给儿子留点脸面吧。” 舒桂山愣住,舒明贵已然哭了。 过了一会儿,舒明月道,“进来吧。” 父子俩都不知如何进的这院子,待院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进了屋,屋里冷冰冰的,舒明月说,“爹,我想回家。” 第129章 看你如何勾引 虽然是过年,但是舒明月感觉不到一丝热闹和温暖。 在这个冰冷的屋子里这两日她想了许多,自己做个外室到头来是见不得光的,现下她能仗着年轻又温柔小意能得徐子睿几分青眼,他日若她上了年纪或者徐子睿另结新欢她又算个什么? 即便是进徐府做妾,那也是被主母拿捏,有做外室这一出,刘娘子能让她好过才怪。 所以哪怕是做外室或者做妾,也不该做徐子睿的,徐子睿现在顶天了才是个秀才,明年秋闱能考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舒明月思索良久,才作出这决定,然而听在舒桂山耳中却天塌地陷一般,当即拒绝,“不行。” 舒明月惊讶,“爹,为什么不行,徐子睿不是良配。” “你已经委身于他,睡也睡了,也是他的人了,你怎么能离开。”舒桂山说的义正言辞,“我们舒家女绝对没有侍二夫的道理,徐子睿虽然不是官身,但是他父亲却是官身,只要进了徐家的门,还愁什么荣华富贵。” 舒桂山看着舒明月不容置疑道,“明月,你最是听话懂事,难不成还要学你大姐一样忤逆父亲?如今明贵也入学读书了,他日科举考试当了官,那你就是官的姐姐,到那时,徐家哪个敢欺负你,那徐子睿说不得还能将你扶正呢。” 舒明月咬唇,“爹,你看看我这张脸被打的,那刘娘子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的狠,我怕……” “你怕什么!”舒桂山大声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还敢把人打死不成?” 舒明月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舒婉一定要与家里划清界限了,这种绝望痛苦的感觉是没人能代替自己的。 舒桂山继续道,“你年轻,长的也清秀,你要做的就是笼络住徐子睿,生下一儿半女,你就有了依靠。” “你听爹的,爹打听过,那徐家几代单传,极为重视子嗣,到了徐子睿这儿,目前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你只要能生个儿子,徐家不得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回去?母凭子贵,往后不都是好日子?” 这样一说,舒明月果然动心,动摇的心一时间又坚定起来。 舒桂山道,“现下先把伤养好,把身子骨也调理调理,早点生个孩子是个正经。” 舒明月咬唇,“我知道了。” 舒桂山叹了口气道,“明月啊,我们今日去喊你大姐回娘家,不料被泼了脏水还被辱骂,她,我们是指望不上了,以后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闻言舒明月挺直了腰杆,“那是自然,舒婉又怎配与我相比。” “不错。”舒桂山面露为难,“明月,你看明贵马上就要进学,家里存银有限……” 舒明月顿时尖叫,“之前不是才给了你们一些?您可知我攒点银子多不容易,我得慢慢从他身上抠,你们好歹体谅我一下……” 舒桂山顿时痛哭流涕,“我也不想啊……” 父女俩就银子的事儿又攀扯起来。 这边之事,舒婉虽不知,却也从他人口中知晓大年夜被正室捉奸在床的便是徐子睿与舒明月。 也真是本事,竟能做到这地步,就是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了。 将舒家父子撵走,舒婉回去该干嘛就干嘛,但时不时的便会去瞅一眼谢怀谦。 谢怀谦被她瞧的不自在,抬头问道,“怎么了?” 舒婉意味深长道,“我突然发现你嘴巴其实挺厉害的。” 谢怀谦讪讪,“并没有。” “你有。”舒婉凑近他,戏谑道,“我怀疑你在我跟前就是装的。” 谢怀谦惊讶看他,眼睛却不敢与她对视,否认道,“舒婉,我没有。” “你有。” 谢怀谦败下阵来,“那你说有就有吧。我就是为你鸣不平,你是我娘子,我心疼你以前之事。” 瞧着他真挚的眼神,舒婉心里舒服许多,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 但唇角却勾了起来落不下了。 谢怀谦突然探身在舒婉脸上亲了一下,待舒婉瞧过去时,谢怀谦又飞快的低下头假装读书了。 两人一人一边忙碌,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谢家在此地没有亲戚,所以也不存在过年走亲戚之事。 初三谢怀谦被徐正贤与尹广庆邀请出去参加文会,初四也出去一天,初五之后便不出门了。 眼瞅着二月县试在即,谢怀谦哪怕自认为基础打的牢固,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舒婉也不打扰他,他读书时她便写话本子,偶尔还得练字。 为了让字迹与谢怀谦的保持一致,她一直都是临摹谢怀谦左手写的字。 正月十五时,谢怀谦带了第二册话本去了一趟书肆,回来又拿回来十两银子。 “王掌柜说要不是过年他早就上门催促了,第一册年前和年后卖的极好,又加紧印刷了一些,后续还得有,等第二册出来估计还能引起一波大卖潮。” 谢怀谦笑道,“婉儿,你知道吗,外头之人都说白莲先生有不世之才,甚至还猜测白莲先生是哪位赶考的书生,亦或者是位秀才举人呢。” 嚯,这评价可够高了。 舒婉叹息,“可惜了,不能让女人科考,不然就我这本事,不得做个大将军或者宰相啊。” 谢怀谦噗嗤一声笑了,不禁将人揽进怀里,小声道,“那你就是我的将军,我是你手下小兵。”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哑的声音勾的人心痒难耐,舒婉抬头看他,谢怀谦低头亲上她的唇。 两人亲着亲着不知怎么就上了炕,谢怀谦道,“我觉得这两日又好上许多。” 时间短这事儿,谢怀谦也是没办法,但想着总比以前不能人道要强许多,所以他一直没放弃锻炼,早起锻炼,偶尔再去医馆扎针,现在看来是有很好的疗效的。 舒婉伸手,“那我检验一番。” 虽是白日,两人还是进了被窝,舒婉笑道,“二郎也不怕被人听见了?也不害羞了?” 谢怀谦拥着她道,“不害羞了,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那还是别了,那多磕碜人啊。” 夜里有夜里的好,白日里也有白日的好。 起码白日能看清楚他情动时的模样,眼角眉梢的带着那丝丝的柔情,舒婉的一颗心都能软成一团水。 两人胡闹完,谢怀谦给两人擦拭完,洗了手便又坐回桌前,成了那高洁认真的书生。 舒婉躲在被子里瞧着,谢怀谦突然道,“我发现这内裤是极好的。” 舒婉一愣,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 谢怀谦脸有些红,“锻炼时不再晃荡了。” 舒婉哈哈笑了起来。 谢怀谦过来挠她,“你身上的也好。” “怎么个好法?” 舒婉撑着头看他,拽着他手摸上来,“说说。” 谢怀谦的手不敢动了,脸红的不像话,“反正特别好。” 谢怀谦抽回手又坐了回去,一本正经道,“白日里不要勾引我。” 舒婉不乐意了,“明明是你勾引我。” 谢怀谦嗯了一声,“那我不勾引你了。” “可我喜欢你勾引我。” 谢怀谦眨眨眼,“等我彻底好了再勾引。” 舒婉“行,你说的。到时候我想看看你如何勾引。” 第130章 元宵节 两人话题越聊越歪,谢怀谦的身体可没法进行第二次,舒婉及时止住话题,“你温书吧,我睡一觉。” 谢怀谦道,“好。” 他偷偷松了口气,又不禁叹息,若他身体如寻常男子该多好,比如说黄彪那身板? 随即又摇头,算了算了,舒婉似乎喜欢的就是他这张脸,这张脸换上黄彪那样的身板,想想都觉得吓人。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整天宁氏都带着东娘他们拿萝卜刻各种各样的小灯,傍晚时在灯里放上灯芯,倒上煤油,点燃之后放在各个屋门口,再将包好的元宵煮熟,一人吃上一碗,热乎乎的。 不过书院那边初五便开始上课了,但正月十五过了才是真正的过完年。 元宵吃完,谢怀谦小声问舒婉,“要不要出去转转看看花灯?” 舒婉来了兴致,“行。” 两人径直出门,谢怀谦自然的拉住舒婉的手,舒婉瞥了一眼没言语,由着他拉着。 今日的省府格外的热闹,大街小巷人都不少。 巷子里孩童快乐的玩耍,出了胡同上了后头街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道路两旁的铺子门前都挂满了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那儿,整条街道都亮亮堂堂的。 路上行人也格外的多,有大的酒楼或者铺子在灯笼上贴了灯谜,只要能猜出来,那灯笼便有了归属。 谢怀谦有些意动,“我们也去看看。” 二人来到杏花楼门前,这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都是过来猜灯谜的。 而被议论的更多的,则是挂在高处的一盏琉璃灯,美轮美奂,瞧着造价不菲。 谢怀谦瞥了一眼那些灯谜,转头问舒婉,“婉儿,你想要吗?” 舒婉惊讶,“你能给赢回来?” 谢怀谦笑,“我可以试试。” 说着谢怀谦便过去,从第一关开始猜了起来。 在此处猜灯谜的人多,谢怀谦连续猜中几道也不显眼,然而等他连答十二道灯谜时,便有人注意到他了。 有人认出谢怀谦来,“谢兄?真的是你?” 谢怀谦朝声音看去,拱手还了书生礼,“赵兄,真是巧啊,你也来猜灯谜?” 此人名为赵蔚,是跟着徐正贤参加文会时认识的人,不过对方商贾,不少人不屑与赵蔚为伍,但谢怀谦却觉得对方性情豁达,学问也不错,于是便多聊几句,没想到竟一见如故。 谢怀谦说完,赵蔚便惊讶道,“你不知道?” 谢怀谦疑惑,“知道什么?” “这是我家开的。”赵蔚并不避讳自家商贾之事,本朝虽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偏偏赵蔚跳出商贾考取了秀才之名,仍旧不以为耻。 谢怀谦惊讶,忙道,“是我眼拙了。” 赵蔚哈哈笑了起来,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说着又指着高处的琉璃盏道,“谢兄是想赢这琉璃盏?恐怕没那么容易,徐兄几个也在前头解着呢。” 顺着他的视线,谢怀谦果然瞧见徐正贤二人已经在里头猜着了。 谢怀谦忙道,“我先猜灯谜了,等会儿咱们再聊。” “谢兄请。” 赵蔚帮着父兄招待客人,也不会长时间驻足。 然而他瞧着谢怀谦却不禁笑了笑。 待赵蔚大哥过来,询问道,“那书生你认识?” “认识,文会时认识的,之前逃荒而来,被官府特意破格落在省府,二月便要参加县试了。” 赵大哥笑道,“那便是还没功名了。” “虽无功名,但才学却在我之上。”瞧着大哥惊讶,赵蔚笑道,“人外有人,大哥,你小弟也不过如此,能走多远那都是天定的。倒是这谢怀谦,学问扎实,后头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赵大哥更是感慨。 另一边舒婉站在一边瞧着,也跟着猜灯谜,然而连看了好几个她都不会。 她不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竟然一个也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她也懒得再猜,遂在人群中找谢怀谦的身影。 不想看过去时竟见一女子在旁边同他说话。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谢怀谦眉头皱了起来,拱了拱手往旁边躲了躲,那女子竟又往前两步。 这时谢怀谦突然扬声道,“娘子,救我。” 谢怀谦这么一喊,别说舒婉愣住,就是站在他对面的女子也是一愣。 方才他说成亲了,她还不信,结果对方转头直接喊了这么一句。 女子回头,就见一美貌女子朝这边走来,这才真的信了对方已经娶妻之事。 “打扰了。”女子微微屈膝,在舒婉过来之前忙不迭的带着丫鬟走人了。 人很多,待舒婉过来时,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舒婉问道,“怎么回事?” 谢怀谦满脸的委屈,“我正猜着灯谜,那女子突然过来,说想与我结识,我说我成亲了,她还不信,方才可是吓死我了。” 若是被那女子碰倒,那岂不是不干净了,他娘子嫌弃他怎么办。 舒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猜个灯谜还有桃花。” 谢怀谦讪讪,“这桃花不要也罢,有娘子这一朵就足矣。” 舒婉乐了,“算你会说话。” 说话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人喝彩。 两人朝那边看去,却是徐正贤二人已经快到琉璃盏那边了。 谢怀谦忙道,“我马上猜灯谜。” 只是越考上,灯谜也就越难,谢怀谦又连续猜了十来道,眼瞅着追上徐正贤时,徐正贤也没猜出来。 徐正贤遗憾道,“罢了,不猜了,猜不出来,且看谢兄的了。” 谢怀谦松了口气,又继续猜了几道,也终于到了琉璃盏这边的谜题。 一看谜题果真是难,徐正贤问道,“谢兄可知晓谜底?” 谢怀谦拧眉不答,思索一会儿,突然拿笔在纸上写下谜底递给伙计。 早有伙计在旁等候,待谢怀谦递过来,便忙拿去与掌柜的核对了。 不多时,杏花楼的掌柜出来,大声喊道,“最高谜题已解出,恭喜这位公子。” 人群中先是一静,接着哄笑起来,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谢怀谦接过琉璃盏递到舒婉手中,“舒婉,希望你喜欢。” 美轮美奂的琉璃盏的确很漂亮,舒婉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看热闹的人群笑着夫妻二人不禁感慨郎才女貌。 人群中,徐子睿脸色不愉,舒明月明显也是心不在焉。 “不过侥幸罢了。” 舒明月附和道,“我家以前与谢家是挨着村子的,对他的事倒是知晓一二。” 徐子睿心思一动,拉着她便走,“走,回去咱们仔细说说。” 徐子睿来的匆忙,并未知会徐正贤等人,所以即便人走了,也无人知晓二人来过。 倒是谢怀谦眼前一闪而过,等再仔细瞧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正贤道,“今日谢兄赢得琉璃盏,不得好好庆贺一番。” 谢怀谦笑道,“本该如此,但在下带着娘子,只能改日再请众位兄台一起吃酒了。” “那也行,改日咱就上你兄长铺子里喝两杯就是了。” 谢怀谦都应了,又与他们道别,这才领着舒婉走出人群。 有了琉璃盏,那就是人群中最靓的崽儿,走到哪儿都被人羡慕。 谢怀谦心情好极,唇角一直上扬着,舒婉道,“你很开心?” 谢怀谦点头,“是很开心。”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走吧,回去了。” “好。” 两人一起往回走,路过石拱桥时突然有人喊道,“走水了。” 第131章 县试前 站在石拱桥上正好看的远,便能看到大约五十米处有一处店铺失了火。 人流往这边涌来,舒婉当机立断拉着谢怀谦往杏花楼那边方向走去。 趁着行人还未反应过来,谢怀谦已经被舒婉拖着下了拱桥又走出十多米远。 果不其然,人流反应过来,纷纷朝这边涌来。 舒婉与谢怀谦赶紧拐入旁边的胡同,一路七拐八拐避开人群这才回到家中。 到了门口,两人俱是气喘吁吁。 谢怀谦抱住舒婉道,“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会怎样。” 那样的情形,但凡他反应慢,可能便会被人挤下桥去,他又不会水,等着有人来捞,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他前头人生活的寡淡,那时候便是死了也不觉得可惜,可如今他人生出现变化,多了一个舒婉,对这花花世界他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他如今舍不得死了。 舒婉哭笑不得,“你胆子居然就这么点儿。” 谢怀谦久久无言。 回到房间洗漱完躺下,谢怀谦便缠了过来,他亲吻着舒婉,拥着舒婉,好似要将舒婉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舒婉难得见他如此热情,自然没有不应的,却还是问他,“昨日才做的,现在又来,真的没关系?” 谢怀谦埋首在他胸前,摇头时发丝触着她的肌肤,让她的心也软成一团。 不一会儿,谢怀谦抬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时间短。” 舒婉哭笑不得,噗嗤一声笑了。 谢怀谦也笑。 开始时的确会羞赧会惭愧,可随着时间久了,谢怀谦对自己未来恢复满怀信心,再说起这个便带了调侃。两人也都不禁多了畅快淋漓。 但情到深处时,舒婉突然掏出一个东西来,“往后戴上这个。” 谢怀谦看着,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小雨伞。”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舒婉亲自给谢怀谦戴上,而后亲了亲他,“二郎,我暂时不想有孕。” 谢怀谦并不犹豫,“好。” 他也不问这东西哪里来的,只是第一次用难免觉得新奇。 感觉自然不如不戴舒坦,但也不错。 等完事儿后谢怀谦惊奇的发现,这次的时间似乎久了些。 他兴奋的跟舒婉说了这个发现。 舒婉嘴角抽搐,给他科普了一下,谢怀谦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舒婉点头,“是啊。” 不过谢怀谦的失落很快散去,又高兴起来,起码能让舒婉多舒坦一会儿? 两人清理干净躺回被窝,谢怀谦抱着舒婉的腰便睡了过去。 可是后头大街上却并不平静。 徐子睿那时在拱桥的另一侧,人流涌来时被人撞了一下直接跌下桥去。 舒明月也是厉害,竟直接跳下去将徐子睿给捞了起来,自己冻的浑身发抖。 着火的那间铺子其实着火面积并不大,只不过浓烟滚滚瞧着有些吓人罢了。 待火熄灭,街上之人跑的跑,散的散,一场元宵灯会便这样无疾而终。 舒明月与徐子睿的小厮将人弄回小院,又是泡澡又是灌姜汤,徐子睿却仍旧起了高热,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徐子睿的小厮不敢隐瞒,忙回去徐家喊了人来。 刘娘子着急忙慌的带人过来,结果就听见徐子睿病的糊涂了说胡话都在说毒妇,刘娘子顿时大怒,将人扔进马车便带了回去。 临走时,刘娘子看着舒明月道,“姑娘倒是好本事,既然想入我徐家门那边入好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就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家里莺莺燕燕当初不也哄得徐子睿团团转,但稀罕儿过了,也就罢了。家花不如野花香,外头的总是好的。 既然徐子睿喜欢那就纳了回去做妾,她倒是看看徐子睿对舒明月的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而且,在他们院子里,她才是做主的那一个,她想让人生孩子那便能生,她不许对方生,那就生不出来。 刘娘子的眼神过于骇人,舒明月莫名心惊肉跳,顾不得自己惨状,忙跪地道,“求娘子开恩,我不敢入府污了娘子的眼。” 刘娘子哼笑,“那就由不得你了。” 人走了,舒明月浑身颤抖。 那婆子过来扶她,“娘子何必纠结,入了府那便是更多的富贵,她是正头娘子又如何,能得相公宠爱才是真的。” 舒婉哆哆嗦嗦,被婆子扶着进了浴桶,热水浸泡着身体了,舒明月才觉得活了过来。 “妈妈不懂,那样的人家,我进去哪可能好过,还不如在外头当个外室来的逍遥自在。” 婆子心中鄙夷,却也不得不说,“但妾生的孩子能入族谱,外室生的孩子入不得族谱,他日一旦有事,是无法分得家产的。” 舒明月一怔,这事她还真没想过。 婆子见她神色松动,又继续劝道,“娘子如今最紧要的就是笼络住公子,早日生个孩子。能生下公子头一个孩子,再进门,那孩子便是长子长孙,徐家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高看你一眼。娘子又深得公子的欢心,还怕在徐家后院待不下去?” 这话说到舒明月心坎上来了。 还真琢磨起来。 可她对男人也不了解,对徐子睿只在几年前生过一个孩子之后便无所出之事也是疑惑。 “妈妈,那我怀不上,会不会是男子的问题?” 婆子一愣,不由回忆舒明月与徐子睿欢好之事,“你且与老婆。” 话虽难以启齿,但舒明月还是决定相信对方,对方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呢。 舒明月便说了说,婆子不禁皱眉,怎么听都像是徐子睿不好生啊,兴许是徐子睿身体有问题呢。 “那如此,生孩子恐怕难啊,还得再想办法才行。” 正月十五过完,年也就过完了,舒婉和谢怀谦的日子却没什么变化。 不过谢怀谦又开始绕着院子跑圈锻炼了。 金刚功越打越熟练,军体拳打的也像模像样,多了黄彪指点如何用力,又自己加上一点沙袋后,看起来也多了一些力道。 时间很快进了二月,离着县试也没几日了。 第132章 县试 秀才考是科举考试的起始点,然而秀才试又分为县试、府试与院试。三次考试都榜上有名才算是秀才,若只过了县试与府试则为童生。 谢怀谦以前参加过好几次县试,名次都不错,然而每每参加府试总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有一次干脆在考场上无故晕倒,还有一次直接考场都没进。 所以说县试于谢怀谦来说算是有经验之事,而府试却是他心结所在。 二月初,谢怀谦便出门忙碌此事。 参加科举考试不是自己学好便能参加,还得找保人,交保费。缺一不可。 谢怀谦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唯一能找的人便是徐正贤他们几个,几人也是热心肠之人,帮着找了靠谱的结保之人又带谢怀谦去县衙办理了各项文书。 一通忙碌下来,谢怀谦对省府科考流程也熟悉起来。 当然,为了表示感激,谢怀谦便想邀请他们去酒楼饮酒。徐正贤等人俱应了。 谢怀谦出门前,宁氏还叮嘱,“你身体不好他们也清楚,切莫碍于颜面饮酒。” 闻言谢怀谦笑道,“娘您放心,儿子有分寸。” 又看向舒婉,发现舒婉似乎并不担心这个。等宁氏出去,谢怀谦才问她,“娘子可有要交代的?” 舒婉想了想,“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支糖葫芦?” 谢怀谦一滞,无奈笑道,“行,等着,我早去早回。” 即便请客也得等书院散学,书院散学后,谢怀谦便赶着时间过去。 过去时徐正贤与那几个与他作保之人也都来了,几人之前见过一次,如今再见面更是熟悉一下。 徐正贤将一个篮子放到桌上笑道,“令兄知道咱们来饮酒,特意给收拾的东西,让咱们下酒呢。” 谢怀谦从不避讳兄长做小买卖之事,闻言笑道,“我大哥就是爱操心。” 说着他打开食盒的盖子,露出里头的东西。 两层的食盒,上头放了一盘子切好的卤肉,而下头则是两盘小炒,另外还有一个木质的小桶,里头装的则是麻辣烫。 东西一拿出来,几人便呼了口气,“就是这个味儿,有时在书院里温书时间久了便惦记这个,可惜早上没有,不然必定早上也得吃上一碗。” 谢怀谦笑道,“那回头我问问兄长早上是否也去出摊。” 这几乎不用问,谢怀慎如今一门心思打理两家铺子,可是上心。若能增加进项,谢怀慎拒绝才怪。 众人说着话,谢怀谦又点了酒楼的招牌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尹广庆笑道,“谢兄今日可是豪爽,让咱们也跟着沾光了。” 几个一同作保之人,本就是看着尹徐二人的面子作保,如今瞧着谢怀谦行事大度得体不小气,也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谢怀谦身体不好徐正贤也清楚,有一人坚持给他倒酒之时徐正贤便有些不悦,想要阻拦。 就见谢怀谦举起酒杯道,“在下身体的确不争气,当然今日在下做东,一口不喝也说不过去,那我便以这杯酒敬了大家,还望大家原谅则个不周之处。” 说完谢怀谦将酒一饮而尽。 高粱酒与葡萄酒不同,葡萄酒度数不高,谢怀谦喝上一杯也不觉异常,然而这白酒下肚,便觉喉咙到胃都是火辣辣的。 一张俊俏的白脸也变的微红,更多了几分俊俏。 徐正贤瞧着微微不悦,那书生还待给谢怀谦倒酒,尹广庆干脆将酒杯端自己跟前,“谢兄不胜酒力,既然曹兄想喝,那我便替他喝上一杯。” 说着尹广庆端起谢怀谦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杯盏倒扣,似笑非笑看向曹正德,“曹兄可还要喝?在下可是喜爱这酒喜欢的厉害。” 曹正德忙拱手道,“不喝了不喝了。” 谢怀谦可以得罪,但尹广庆却不能得罪。 像这省府虽有布政司衙门,但布政司衙门掌管整个博云省事宜,这随州府诸事还是府衙掌管,通判虽然官职不高,却地位特殊,据说尹家在京城也有做官之人,等闲之人只想与尹广庆交好,哪敢得罪于他。 尹广庆这才满意,像没发生此事一般又与众人说笑起来。 谢怀谦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琢磨。 往后这样的场合必定不会少,可他都能如现在这般不喝酒吗? 他此次能依仗尹广庆逃脱,日后又当如何? 没想到科举考试还未开始,这人际交往的考试便先开始了。 衙门那边办理完手续之后便等着二月初八考试。 县试共分五场,一天一场,黎明进场,傍晚点灯则出。 当然这五场都能考下来,才有机会过了县试,因为第一场考完之后会进行排名,排位末者,后面的几场也不用去参加,去了非但过不了,也增加县官的工作量。 初八这日早上,舒婉起来时,谢怀谦已经走了。 瞧了眼外头的天气,北风还在刮着,这样的天气参加县试的确不好过。 吃过早膳,宁氏便开始给供着的菩萨烧香跪求菩萨保佑,原本想让舒婉也磕头求求,想想舒婉的脾气又直接按捺下去。 拜完佛,那边谢怀慎也已经出门了,见舒婉无聊,便道,“不如傍晚咱们去接二郎回家?” 舒婉瞧了眼天气有些不想去。 突然想起家中连马车都没有,于是便道,“等傍晚大哥他们回来商量一下买马打马车之事吧。” 宁氏惊讶,“咱家用不上吧?” “怎么用不上。”舒婉笑道,“虽然咱们现在落户府城,今后科举不管府试院试还是乡试都在随州府,但春闱呢?春闱可是要去京城的。京城离着咱们这地儿近九百里,没有马车如何过去?” 一听她说春闱,宁氏的心都狂跳起来,“舒婉,你觉得二郎能参加春闱?” 其实春闱宁氏想都没敢想过,在她看来能考个举人都是谢家祖上积德行善得来,哪怕考个秀才,也足够让她高兴了。 在这世道,读书人金贵,考得秀才,谢家的税便能免了,徭役也能免了。 舒婉不禁笑了,“那自然。” 若谢怀谦考不上进士,怎么给她当大腿? 现如今两人感情不错,她也渐渐感受到夫妻间的滋味,至少目前没有换男人的想法,那么谢怀谦便是考个十次八次,也得给她考上。 哪怕最后就当个县令,她也要当整个县最舒坦的娘子。 县衙廊下,谢怀谦搓搓手,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133章 案首娘子 二月初的天气可不暖和,随州府虽在南北方交界地,但二月的春风刮起来真如刀子一般。 而且县试便查的严谨,一些厚实的衣服也没法穿,所以早前舒婉便花大价钱买了一张皮子回来给做了一件皮毛大衣穿在身上,好看肯定不能好看,但胜在暖和。 谢怀谦搓搓手又拢了一下衣服,这才开始答题。 傍晚时分,舒婉还是出门了,与宁氏一起穿的厚厚的往县衙而去。 这边县衙其实平日没什么大作用,毕竟顶头上司太多,也就是到了科考之时,才能被人记起来。 她们婆媳到时,县衙门口已经等了好些人,有人是赶着马车来的,也有小户人家干脆等在那儿吹着寒风。 两人算是卡着点儿,才等了不久,便听见敲鼓声,不多时门开了,考了一天的书生们一一出来。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瞧见谢怀谦背着东西出来,瞧见他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宁氏这才松了口气,“可算是考完了。” 二人过去,谢怀谦瞧见她们,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娘,婉儿,你们怎么来了。” 宁氏握住谢怀谦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舒婉惦记二郎,便喊我一起来接二郎。” 说着还笑看了舒婉一眼,谢怀谦也欢喜的看过去,却只瞧见舒婉满脸的无奈。 不过舒婉的性子,谢怀谦是一清二楚,笑道,“多谢婉儿。” 舒婉轻笑,“行了,回去了,冻了一日可得好好休息。” 考生考完,县官便开始评卷,谢怀谦算是出来的早的,有些考生还在趁着有点日光奋笔疾书。 太阳彻底落山,第一场考试便结束了。 县衙的县令将会通宵批改卷子。 当然能到县令手中的都是手下幕僚挑选过的,一些有错字漏字,甚至有脏污的卷子直接剔除,第一日上便有人因为这些小事丧失了资格。 谢怀谦回到家中,东娘等人已经烧了开水,又点了几个炭盆,将屋里提前热起来了。谢怀谦泡个热水澡,再床上躺一会儿,连晚饭都是在炕上用的,直接当了一回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人伺候之人。 夜里,谢怀谦拥着舒婉道,“县试还是简单,端看后头府试和院试了。” 县试有县令一手操办,考题也是县令所出,评卷也是县令来评,所以了解县令为人投其所好,是县试能过的根本。 谢怀谦没清高到认为只要有真才实学便能得中,他与徐正贤等人交好,何尝不是在打探消息。 第二日清晨,先去县衙看榜,若看到自己名字便进去考试,若没有便说明第一场没过,后头也不用去了。 谢怀谦有真才实学,又刻意钻研过,下笔之时更如有神助。 甚至因为知晓舒婉在外头等候,谢怀谦更是早早交了卷子出来与舒婉一同归家。 最早交卷之人也是最早能将考卷送上县令桌案之人,这第一印象也更好一些。 谢怀谦连着考了三场,第四五场时人就更少了。 好不容易五天考完,谢怀谦难免觉得身上疲乏,回去之后泡了药浴,又吃了一顿,狠狠的睡了一觉,直到第二日傍晚才醒来。 县试考完虽还没出榜,但谢怀谦便开始准备府试了。 府试与县试流程大致相同,但严苛程度比之县试更上一层。 谢怀谦两次止步于府试,如今这第三回更是所紧张之处。 晚间舒婉问他,“你是担心府试再出状况?” 面对母亲和大哥,谢怀谦自然不会说,可对上舒婉,谢怀谦叹了口气,将头枕在她腿上道,“舒婉,我怕再像那两回。” 不等舒婉说话,谢怀谦又道,“可我又想,之前之所以倒霉是因为没有婉儿,如今我身边有福泽深厚的婉儿,我还有何惧之有。” 舒婉低头亲他,“那为何愁眉不展?” 谢怀谦笑了一声,“说来惭愧,不过是考前一点紧张心态罢了。学无止境,贫家子弟与富家子弟相比,缺的不光是银钱还有阅历。如今书我读的够多,可阅历上却有不足。” 他突然心念一动,“婉儿不如与我探讨一番逃荒路上发生之事?” 舒婉一怔,还当他再不愿提及那段时光,于是便道,“好。” 两人说着说着却不知谁起的头,又亲在一处,两人已经有七八日不曾亲近,这一亲近便如火烧燎原生生不息,直到后半夜这才灭了火,相拥而眠。 第二日上是县试出榜的日子,舒婉与谢怀谦用了早膳便被宁氏催促着出门看榜。 二人才到街上便瞧见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多少人连县试都无法通过,多少人盼着榜上有名。 舒婉笑道,“说不得二郎能考个县案首回来。” 几乎话音才刚落,便有人高声喊道,“县案首是谢怀谦,此人是谁?咱们省府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两人俱是惊喜,挤进去一瞧,便见谢怀谦的名字居于圆形正中,字体也格外的大。 舒婉道,“谢案首。” 谢怀谦回礼“案首娘子。” 县试结果一出,徐家与尹家纷纷送来贺礼,散学后,徐正贤与尹广庆二人也过来一趟,与谢怀谦说了一番府试之事,至于结保之事也不用操心,他们二人都帮忙凑齐。 谢怀谦朝二人深深施了一礼,“二位贤兄帮扶,怀谦没齿难忘。” 尹广庆笑道,“这算什么都是小事,若真想感谢我们,等院试考完,请我们吃酒就是了。” 谢怀谦笑了起来,“那自然是好。” 谢怀谦参加科举之事,周围的人除了狄家没人知晓。 狄广平也送了份贺礼过来,两家仍旧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府试在四月,府试若能过紧跟着六月便是院试。 谢怀谦彻底闭门不出,每日在家研读书本,不拘着四书五经,一些史记传记之类的书籍每日也会拿出时间来研读,不可谓不辛苦。 因着如此,谢怀谦针灸之事便有些不便,于是舒婉便拿了银子亲自请了大夫每日过来帮忙扎针。也就这时候,谢怀谦才会闭眼休息一番。 随着府试临近,随州府的人也多了起来。 谢怀慎又想开第三家铺子了。 第134章 搬新家 每逢科考,作为省府的随州府人便格外的多。 几乎二月才过,省府的人便比往常要多了许多。 谢怀慎想开第三家店,而地方也已经选好,便在贡院附近的那条街上。 铺面有些贵,价格一年要二十两银子,比白鹿书院门口的铺子足足贵上许多。 但谢怀慎觉得,这铺子即便三年开两回,每回只开上两个月,这赁铺面的钱也能赚回来。 书生的钱好赚,谢家的餐饮简单价格又实惠,如今还多了谢家和尹家两个靠山,说实话,不趁机赚钱都对不起这份人缘。 舒婉与谢怀慎探讨一番便让谢怀慎去赁下铺子,铺子赁好,接下来便是人手问题,那边店铺人流众多,谢怀谦思索之后让东娘领人在另一间书院那边看守,而黄彪则带人往贡院那边去。 至于白鹿书院这边,则交给赵明正来看管,谢怀慎则统领三间铺子,调度一切用品。 毕竟做这些东西的配方都在谢怀慎和舒婉手里。 舒婉不掺和生意的事,便只得由谢怀慎处理。 如今还是缺人。 那么便需要继续买人。 那牙房瞧着谢家越来越红火,舒婉婆媳俩过去时态度更是和善,又知谢家与通判公子交好,那自然不敢怠慢,直接找了做事老实的人来让二人挑选。 这次不拘着男女,但凡干净利索的就行。男女各买六个,两间铺子一间增添两人。 办过户籍,拿了卖身契,这人便是谢家的了。 宅子更不够用了。 舒婉回去与宁氏一盘算,趁着如今房价还未上来,直接买了离着贡院隔了两条街的那栋二进院子。 这院子那么久也没卖出去,正好便宜了舒婉他们。 虽是二进,却因纳入左右两户,院落又大上许多。 钱货两讫一交,家里的存银便少了一多半。 宁氏虽然心疼,却也觉得值得。 婆媳俩也不打扰男人,直接带了钥匙喊了人便花了两日功夫清扫出来。 清理出来之后再找个好日子,一家人干脆利索的搬家了。 狄家也跟着过来帮忙,狄广平父子更是帮着将一些桌椅板凳修理一番,这才道,“往后虽然离着远了,有事就说话。” 宁氏笑着应了,“那是自然,便是你不说这话,咱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得找你们的。你们别嫌我们烦就行。” 狄荣笑道,“那不能的。” 可狄荣也知道,谢家与自家的关系会越来越远,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去年两家还只是一同逃荒的关系,如今却已经改换门庭,说不得院试过后谢家便摆脱农人出身,成为读书人家。 不一样了。 送走狄家人,舒婉和宁氏喊着人将东西摆到各自的房中。 三座院子并排,宁氏居于中间这座正院,舒婉夫妻住西边跨院正屋,谢怀慎则住东边跨院的正屋。 原本想着谢家就四人还是住一个院子,但宁氏没答应,“你们成婚了,自己过小日子去,待你大哥也娶妻了,我才彻底没心事了。” 谢怀慎二十六了,这般年纪没成亲的的确在少数。 但谢怀慎忙着做买卖,哪有心思考虑娶妻之事。 至于家里的一干下人,女仆住后罩房,男仆住在前院的倒座房,来往也方便。 安排好一切,宁氏催着舒婉回去之前院子等着谢怀谦回来。 谢怀谦出门去书肆时,家里便开始收拾东西,这都收拾完了人还不知回来没有。 舒婉一路回去,可也没见着人,于是又往后头书肆而去,半路上碰见谢怀谦冷着脸行色匆匆,瞧见舒婉,眼中竟浮现出委屈来。 “婉儿。” 谢怀谦快走几步到了舒婉跟前,想伸手握住舒婉的手,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拿出一方帕子忿忿的擦拭手上,这才握住舒婉,委屈道,“婉儿,我险些被人占了便宜了。”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 谢怀谦瞪眼,“婉儿你还笑。” 舒婉道,“那你与我说,谁占你便宜了,我找她算账去。” 两人一边走,舒婉便听谢怀谦说。 今日谢怀谦本是去书肆买书,不想到了街上碰见有人卖身葬父,哭的好不凄惨,谢怀谦这人可不是普通书生,见识过逃荒之事后对人性更多几分认知,几乎是躲着这边过去的。 谁知他从书肆回来时,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在与人纠缠,听那意思,似乎不愿嫁给出钱买身之人。瞧见他时竟直愣愣的冲过来,扯着他的衣服便想哀求,哀求谢怀谦救人一命。 听到这儿,舒婉脸都拉下来了,“之后呢?” “之后?” 谢怀谦忿忿道,“那时围观者众多,我算明白那女子打的主意,这是想讹上我呢,于是我飞快的甩开她,告知她我已经娶妻,让她遵守承诺。既然卖身葬父便不该挑选买家,哪有在有人出钱的情况下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想挑挑拣拣。结果这女子竟然哭喊着说愿意于我做妾。” 说到此处谢怀谦恨的咬牙切齿,得亏他一直坚持强身健体,反应也快,才甩开那边诸人跑了回来。 舒婉道,“不错,起码知道跑了,” 可谢怀谦仍旧委屈,“舒婉,我差点便被人轻薄了。” 舒婉哭笑不得,“好,你受委屈了,但日后你出门得带人了,不可一人四处走了。” 之前便说过,让赵明正的儿子东来给谢怀谦做书童。 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在分工上本就不正规,东来到谢家后一直跟着谢怀慎在铺子里忙活,这书童之事便也耽搁了。 如今宅子重新买了,书童之事也得提上来了。 而且重中之重是找个会拳脚功夫之人教授东来,或者干脆请个人,专门跟着谢怀谦。 赶考这种事,舒婉能跟着送,可平常会友等事,舒婉再跟着就不像话了。 下定决心,舒婉与谢怀谦也到了新家。 新家门口宽敞,周围的邻居也少了,居于院中都清净不少。 舒婉与谢怀谦一进门,就听东娘道,“家里来了客人。” 舒婉挑眉,与谢怀谦去了宁氏那边。 就见堂上竟坐了两位熟人。 第135章 入读书院 谢怀谦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拱手道,“徐兄,孙先生。” 徐正贤舒婉已经见过多次,这位孙先生她也见过,当日买铺面时也是孙先生代表书院签字画押。 瞧见二人,孙先生捋着胡须笑道,“许久不见,两位安好。” 两人忙回了礼,舒婉知道他们要谈正事,便跟宁氏一起出门了。 宁氏小声对舒婉道,“徐公子偷偷跟我说是好事儿。” 舒婉眉头一动,心里有了想法。 果然等人走后,谢怀谦满脸喜色道,“孙先生代表书院来,是想让我去书院读书去。” 考中县案首可以去县学读书,但因在府城,多半直接往府学读书去,但随州府因为有三大书院的存在,府学还真不显眼。 原本谢怀谦还纠结要不要去府学,现下白鹿书院来了人,那自然要去白鹿书院了。 舒婉点头,“那这倒也是好事。” 科考虽然考的是八股文,但却也不是死读书,书本上的章节要领或许谢怀谦能自行领悟,但科举有一项策论,却是需要更多的见识。自己学习琢磨总有不足的地方,在书院则不同,能与学生和先生一起讨论,取其精华。 谢怀谦一脸喜色,“不过也要我再考一次入门考试,若是考的不好,人家也是不要的。” 若他现在已经是秀才,那自然可以直接入学,奈何他才只考了县试。 白鹿书院之所以会上门,是因为白鹿书院一位先生去看县试时瞧见了谢怀谦的文章,才对谢怀谦起了兴趣,这才有了今日一遭。 虽然还得再考一次,舒婉却并不担心,“你只要稳定发挥便不会有问题。” 谢怀谦满脸喜色,“是极。” 然而很快,谢怀谦又有些不舍,“但如果去书院则需要住宿了。” 有些学生的确可以离开书院,却要告假。他总不能日日告假回来。 舒婉倒是觉得无所谓,“不是有旬休?旬休的时候就回来了。” 谢怀谦应了一声,有心想说要舒婉去铺子那边,可又知晓她并不爱出门,便也没再多说。 “走吧,瞧瞧我们自己的院子去。” 买这大宅院是谢家生活条件的巨大飞跃,这用宁氏的话来讲,是八辈子都没想过的。 以前的农家小院拥挤又昏暗,年幼时他也曾有过期盼,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哪怕不能中进士,能中举也能带着全家过好日子住大院子了。 可随着自己府试的挫败,莫说举人,秀才都考不上。 如今倒是住了大院子,确是托了舒婉的福气了。 才进了跨院,私下里无人,谢怀谦拥住舒婉,“谢谢你,婉儿。” 舒婉轻笑,“这么感性。” “何为感性?” 舒婉便给解释一番,谢怀谦面上带笑,“似乎也对,的确感性。” 两人住西跨院正房东边寝室,寝室连着一间小耳房作为洗漱用的浴室。 此时已经有两桶热水和两桶凉水,供他们洗漱之用。 舒婉道,“你先还是我先?” 谢怀谦站着不动也不撒手。 舒婉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脸,惊讶道,“你想一起?” 谢怀谦眼睛晶亮,又带着期待,“行吗?” “我当然没问题,难道不该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行吗?” 谢怀谦微微偏开视线,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架子上,上头有两块很大的松江布,那是舒婉裁来擦澡用的。旁边那块是他的,为了区分,舒婉还在上头缝了几针。 “我也没问题。” 谢怀谦说着都不敢与舒婉对视,转过身去将热水倒入浴桶中。 浴桶里注满热水,热气蒸腾,谢怀谦的脸都被熏红了。 他一转身,便瞧见舒婉站在那儿,身上只剩了内衣内裤。 谢怀谦认为这内衣内裤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将那里一包裹,显得更加的圆润,瞧着都令人心口怦怦直跳。 舒婉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扭扭腰,“好看吗?” 谢怀谦笑,“好看。” 他伸手将自己衣带解开,却有些后悔这个提议了。 因为他有了反应。 舒婉催促,“快点儿。” 说着率先冲了脚,然后踩着凳子进了浴桶。 这浴桶不算大,若来个胖点的估计一个人就满了,但夫妻二人如今都算不得旁人,最多算个身材消瘦之人,她丈量一下,觉得谢怀谦进来也勉强了。 谢怀谦瞧着身上的中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 舒婉瞧他,“怕了?” 谢怀谦双眸泛红,没吭声,伸手将中裤脱了,又将内裤也脱了。 衣物一脱,舒婉的目光便瞧了过去,不由噗嗤笑了起来。 谢怀谦有些尴尬,却还是踩着凳子慢慢进去。 他本就目的不纯,既然如此,提前被她知晓也没什么不好的。 并不宽敞的浴桶一下就满了,水撒在外头一些,两人面对面坐着,谢怀谦想了想道,“有些拥挤。” 舒婉煞有介事点头,“是啊,要不你先出去?” 谢怀谦轻笑,“哪用的了这么麻烦。” 他伸手将舒婉抱住,给她挪了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盘起来的腿上。 肌肤接触时,谢怀谦闷哼一声,舒婉扭头看他,“你洗澡还带烧火棍啊。” 谢怀谦面红如布,也随着她的话点头,“对,准备棒打妖精。” 舒婉扭着身子去亲他,谢怀谦又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舒婉向来是个大胆的,谢怀谦被她引着也是越来越过火。 不多时,浴桶里传来不一样的声音,水被洒出来不少,后来水不撒了,水波却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待两人结束,这水也没法用了,打开下头的塞子将水放尽,又重新洗了身上,二人这才回到内室上了炕。 买了大院子最大的好处便是两人如何闹腾都没人听见。 如今又没下人,更没这份担忧了。 谢怀谦拥着舒婉,还想再来。 舒婉拒绝,“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懂他的意思,待他去了书院,两人恐怕只有旬休的时候才能在一起了。 但舒婉也不想因此就让他乱来,“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谢怀谦抱着她,应道,“好。” 第136章 入学考试 第二日一早,谢怀谦换了一身崭新的书生长袍,头戴纶巾,再提上篮子装着笔墨纸砚,这便跟着谢怀慎一起出门了。 而东来作为谢怀谦的书童,自今日起也将跟着谢怀谦,若是谢怀谦进书院,那东来也是要跟着进去照顾的。 临出门时,谢怀谦道,“即便要入学今日也得回来。” 舒婉摆手,“快去。” 待人走了,宁氏才笑道,“二郎这是舍不得离开你呢。” 舒婉笑,“舍不得也不行,他还得去赚前程,给我当靠山呢。” “没错。”宁氏不由笑了起来。 瞧着舒婉越发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宁氏觉得,若没点本事恐怕是护不住舒婉的。 舒婉纵然厉害,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世道,还是要男人挣个官身才好。 宁氏有心想问问二郎身体之事,又闭上嘴没问。 有些话问了伤情分,二郎有今日已经是谢家莫大的运气,其他的没法强求了。 子嗣上,谢家还有大郎。 谢怀谦一路跟着兄长去白鹿书院,谢怀慎道,“家里不是要买马车了,往后来往书院你坐马车便好。” 这一点上谢怀谦倒不在意,马车就那一辆,咱家谁用都行。 谢怀慎继续道,“往后在那儿读书莫要跟人说你我二人是兄弟。” 谢怀谦惊讶,“为何?” 谢怀慎道,“我如今做着商贾之事,让人知晓你是商贾弟弟这对你不好。” 他说的平淡,谢怀谦却不由皱眉,他敛眉肃然道,“大哥,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你我是兄弟这是不争的事实,别说你是商贾,即便你是乞讨的乞丐又能如何?我们的身份又有何见不得人的?各行各业哪个不是凭借自己的双手赚取银子养家糊口。我不认为这是丢脸的事。相反,我认为他们该羡慕我,出门便有兄长的铺子,想吃什么也能吃的上。” “二郎……” “大哥莫要再说。”谢怀谦义正言辞道,“再说,我们是兄弟之事,有些人是知道的,刻意隐瞒反而给了人攻讦的把柄,不如就大大方方的。” 谢怀慎说不过二弟,只不由轻叹。 早知如此,他便往其他两家书院摆摊了。 本朝虽不禁止商贾之子科举,但商贾地位并不高。士农工商,商人位置最次。 谢怀谦声音放软,劝道,“大哥,咱们兄弟走到这一步,日后当官靠我,外头却要靠你经营,咱们兄弟之间不该分官还是商,旁人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谢怀慎瞧着二弟认真的模样,点头道,“好。那二郎若过了考试,日后我便提前给二郎准备好午膳和晚膳。日日都有好吃的。” 谢怀谦如今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也知道大哥好意,自然不会拒绝。 兄弟二人说着话,黄彪快到路口时却要分开,黄彪犹豫半分,“要不我给你当书童?” 谢怀谦一愣,“怎么有这种想法?” 黄彪瞥了眼东来,嫌弃道,“弱的跟鸡崽儿似的,怎么护着你。” 东来“……” 东来挺直腰杆道,“我能的,洗衣服啥的我都会。” “你打架不行。” 东来不服气,“我现在也开始练着了。” 黄彪嗤笑,“花拳绣腿。” 东来“……反正我就行。” 黄彪道,“日后有空跟着我练习拳脚功夫,不然早晚我换了你。” 东来大惊,“我肯定好好练习的。” 转头对谢怀谦道,“二公子,以后小的跟着你一起打拳。” 谢怀谦笑了,“行。” 黄彪没再多说,拉着板车往另一方向去了,谢怀慎笑道,“黄彪如今越发沉稳了。” “的确。” 想想最初认识黄彪时,谢怀谦恨不得掐死对方。 如今却也收敛了自己,老老实实的跟着家里做事了。 谢怀慎拍拍二弟的肩膀,“他人不错,真心又肯干,当他是家里兄弟便是了。” 谢怀谦一怔,“他比我大吧?” “一样大,生辰比你还小一些。” 谢怀谦“……” 半晌谢怀谦道,“倒是长的有些着急了。” 他之前没问过,还以为黄彪起码得二十五六,没想到竟跟他同岁,那面相……呵呵,难怪舒婉瞧不上啊。 到了白鹿书院下了车,谢怀谦独自一人提着篮子过去门房那儿说明情况。 那门房也是个人精,忙笑嘻嘻道,“之前见公子便知公子是有大才的,果然不假,快请进,孙先生之前便说过,让您直接进去就是。” 进了二门,又有小厮过来引着谢怀谦过去找先生。 这边书院面积不算大,进去之后便让人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偶尔有读书声传来,抑扬顿挫,听的谢怀谦心神都跟着澎湃起来。 到了先生所在屋子,里头坐了好几位先生。 得知谢怀谦过来,竟是齐齐上阵了。 这也难怪,谢怀谦虽为县试案首,却非秀才功名。但案首每年都有一个,书院还真就不稀罕案首。 于是乎,谢怀谦坐下,便有先生出题,也不用写,只需回答便可。 孙先生作为引路人,第一个出题,只见他拿起一本论语,随意翻了一页,便问了起来。 谢怀谦思索一会儿,忙开口作答。 一题说完,根本没有停留的时间,另一位先生又会接上去。 三位先生说完,谢怀谦也一一作答完毕。 三位先生对视一眼,孙先生道,“行了,回去收拾东西,下午便入学。” 谢怀谦知道自己这是过了这一关,忙站起身躬身行礼。 从书院出来,谢怀慎已经等着了,忙问道,“如何?” 谢怀谦颔首,“下午入学。” 谢怀慎高兴起来。 谢怀慎还得忙碌,便让东来送谢怀谦回去。到家后与宁氏还有舒婉一说,俱是惊喜。 但谢怀谦目光一直落在舒婉身上,趁着母亲张罗饭食的功夫,夫妻俩回了西跨院,谢怀谦将舒婉抵在树上便亲了起来。 两人亲的急切,因为若是不急切一些,下次能亲吻便得等旬休的时候了。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喊道,“谢兄,谢兄。我来接你去书院读书了。” 第137章 被坏了好事 谢怀谦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两人赶忙分开,舒婉不禁乐了,“行了,去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怀谦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委屈,“那你会去看我吗?” 舒婉非常干脆摇头,“不去。” 两人出去,却是尹广庆来了。 尹广庆高兴道,“我今日告了半日假,没想到便听说你下午入学,咱们正好一起过去,我与徐兄给你引荐一下。” 谢怀谦疑惑道,“可我听先生说,我暂时分在丁班的。” “丁班?” 尹广庆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凭你真才实学,下次小考定能考好,到时候就能往前面去了。” 谢怀谦并不在意,甚至还问,“那何时小考?” 尹广庆面露复杂,“明日下午。” 谢怀谦“……” 所以今日才考完,明日还得接着考。 行吧。 午膳尹广庆也在谢家用的,谢怀谦的被褥衣物还有一应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都准备妥当。 二人一起坐尹家马车,两人在路上还能再说说话。 待人走了,宁氏叹息道,“感觉一下冷清了。” “平日不也咱们两个?” 舒婉有些没心没肺,至少目前没什么感觉。 甚至还觉得挺好,一个人住着西跨院,偷吃点儿啥这年代没有的东西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怀揣着这期待,舒婉回西跨院。 先写话本子,再练字。 觉得累了,便从空间掏出泡面煮了一碗。 锅碗瓢盆煤气灶,空间里这些基本物件都有。 泡完在屋里开吃,那味道真是让舒婉眼睛都亮了。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泡面好吃呢? 再掏一颗卤蛋,再拿一个卤鸡腿。 舒婉头一次吃泡面吃的这么满足。 而舒婉偷偷加餐时,谢怀谦也在丁班开始上课了。 即便是最差的丁班,也俱是过了院试的秀才,如今谢怀谦的加入,让众人很是惊奇。 才一散课,众人便围了上来,跟谢怀谦交谈。 “谢兄是有大才之人,早晚都得离开咱们丁班的。” 谢怀谦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去,却对上赵蔚含笑的双眼。 两人行了书生礼,赵蔚高兴道,“本还想着那日去谢家跟谢兄讨教,没想到谢兄今日便成了同窗。” 说着赵蔚又给众人讲了元宵节谢怀谦猜灯谜之事。 众人一听谢怀谦竟能将徐正贤未猜出来的灯谜猜出来了,顿时惊讶又佩服。 那徐正贤是随州府推官徐大人幼弟,自小便有神童之称,三岁开蒙读书五岁吟诗作对,在随州府小有才名,又在十一岁时考得小三元,可是风头无两。 若非因着年岁不大,又有长兄压着,徐正贤也不至于到了如今二十一岁还未参加乡试。 如今出现一个似乎比徐正贤还厉害的,而且还在他们丁班,又如何不让人兴奋和激动。 甚至于有人在想,“若是能让二人比试一番那便更好了。” 谢怀谦忙道,“徐兄是有大才之人,谢某恐怕是比不得的。” 说着他瞥了眼外头道,“先生来了。” 因着今年秋天便有乡试,不少人都想下场一试,所以先生讲课时也多有重视。 谢怀谦以前没上过几天学堂,大半的学问都是父亲活着时给他讲解的。 待父亲去世,他便靠着父亲留下的一些注解自学。 如今听先生讲课,还真觉醍醐灌顶。 一下午下来,谢怀谦也适应了先生讲课的节奏,晚膳时分,徐正贤与尹广庆找了过来,“谢兄是与我们一同在书院吃还是去外头吃?” 两人眼巴巴的瞧着他,竟莫名让人觉得好笑。 谢怀谦故意道,“还未尝过书院的饭食,不如就……” “嗐,书院的饭食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去外头。”尹广庆只说去外头,绝口不提门口生意火爆的铺子是谢怀谦家中之事。 谢怀谦接了他们的好意,却并不隐瞒,“也罢,咱们就去我大哥那儿,我大哥说了,会给我准备饭食。” 两人顿时一喜,“走走走。” 谢怀谦回头瞧了眼丁班同窗,有些人已经出去了,也有人追了上来。 赵蔚道,“算我一个。” 四人往外头去了,果然那铺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谢怀谦才过去,张婆子便瞧见他了,但想到谢怀慎的叮嘱,张婆子便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谢怀谦道,“张婶儿,帮忙找个桌子。” “已经给留好了。” 谢怀慎做事体贴,在靠里的地方给留了一张桌子,上头已经摆了一些饭食。 显然是赶着谢怀谦散学的点儿给准备的。 而且菜量也不小,显然是考虑到谢怀谦可能带朋友过来了。 这时候谢怀慎出来招呼他们,“大家都坐,莫要客气,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 说完他便忙其他的去了,几人坐下,尹广庆道,“你家这伙食是真的好啊。” 谢怀谦瞧着,笑道,“这应该都是家兄的手艺。” 年幼时大哥也与他一同读了几年书,可读书也讲究个窍门和天赋,谢怀慎只认字还行,真到了科考一事上,谢怀慎就缺了天赋。 可没想到自家做了吃食生意后,谢怀慎反而找到了兴趣所在,时不时的跟舒婉讨教,而后自己琢磨。 前几天舒婉干脆写了一本食谱给谢怀慎,谢怀慎惊为天人,爱不释手,没少研究。 如今大约觉得做的不错了,便上桌让他们率先品尝了。 四个年轻人,即便是书生,饭量也不小,一顿风卷残涌,桌上饭菜去了一大半。 有在铺子里的书生甚至还问起那些饭菜,谢怀慎道,“还未正式开始做,人手不够。” 那书生不由遗憾。 赵蔚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以前我认为我家的厨子已经足够好,可如今发现与谢大哥比起来还是有很大不足,令兄若是开酒楼,我家杏花楼估计都能被比下去了。” 赵蔚性情豁达,如此说也是说笑。 谢怀谦则谦逊道,“赵兄此言差矣,我兄长所做,都只是些家常小菜,那些上得西面的却是做不了,也不如酒楼精致,没法比较的。” “那可说不准。” 晚膳时间短,众人吃了饭便回去学院,分开时,尹广庆道,“明日下午便是小考,我们在甲字班等着你。” 谢怀谦忙道,“考完再论。” 若此时说了大话,那时又去不了,岂不是平白令人嗤笑。 第138章 何错之有 待二人离开,赵蔚叹息道,“自打你进咱们丁班,我便知丁班留不住你。” 谢怀谦一怔。 赵蔚摆手道,“走吧,回去了,明日还得小考,今日少不得得挑灯夜读了。” 实际上即便没有小考,众书生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读书的时辰。 赵蔚道,“对了,咱俩睡一屋。” 谢怀谦惊喜道,“那便更好了。” 那住宿的地方一间屋子住两人,面积不大,也不甚宽敞,他进去时便觉得里头用度富贵,原本还担心同屋之人不好相处,没想到竟是赵蔚。 谢怀谦对赵蔚感观不错,一起居住想必也能好一些。 二人回去时,东来已经将一应器具都准备妥当。 每名书生都可带一名书童照料饮食起居,但凡有点家底的都给准备妥当,当然也有家贫者,买不起书童,一应杂事便只能由自己动手了。 屋子一分为二,赵蔚居东,谢怀谦居西侧,一张不大的炕躺两个人也没问题。 看了眼东来,谢怀谦不由叹息,他多想搂着他娘子入睡啊,如今却只能如此了。 两人一人睡一头,在靠窗的位置却摆着桌案,方便学生午间或者夜里读书用。 谢怀谦才进来洗了手,东来便点上粗大的蜡烛,屋里都亮堂许多。 “谢兄……” 赵蔚手里拿着一把蜡烛,瞧见东来点上的,不由笑了起来,“本担心谢兄没带齐,想做个好人,不想谢兄已经准备妥当了。” 东来快嘴道,“这是我们娘子特意嘱咐的,让我家公子读书可着蜡烛用,不然光线不好容易伤眼睛。” 赵蔚笑道,“弟妹倒是贴心。” 两人说笑两句,赵蔚便回去温书了。 谢怀谦也过去坐下,瞧着那粗大的蜡烛,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意来。 这种事也就是舒婉能考虑的到了,若让他准备,可能也就准备油灯了。 光阴金贵,谢怀谦翻开书页开始读书了。 而舒婉用完晚膳便准备回屋,宁氏道,“要不你先在这边住?” 舒婉摇头,“不用,我自己过去那边便好。” 宁氏也不强求,点头道,“行,有事你便喊一声。” 舒婉走了,回屋西跨院才觉得安静。 没人抵着她亲吻,没人含羞带怯的邀请她一同洗澡。 本以为是不想的,没想到自己躺炕上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想谢怀谦了。 原来男人也有有用的时候啊。 谢怀谦读书时认真,没有一丝声音,待时候不早,东来过来提醒,“公子,娘子交代过,到了时辰就该休息了。” 谢怀谦瞧了眼沙漏,便将书本合上,去简单洗漱便准备上炕休息了。 那边赵蔚早就睡了,想来不是个能吃苦的。 谢怀谦躺下,听着东来细微的鼾声,心里开始想舒婉了。 两人做真夫妻也没多久,可他就是离不得她了。 两人哪怕不是夜夜欢好,可就是那么拥着入睡,他也睡的极为踏实。 如今躺在这儿,身侧冷清,倒是有些孤枕难眠的意思。 折腾半宿,谢怀谦总算睡了,天刚擦亮,谢怀谦便起来了。 瞧着东来还没醒,谢怀谦便也没叫他,起来去外头打水洗漱,之后便在院子里跑动起来。 这边书院面积颇大,书生住宿的地方也是个大院子,中间空地有花草树木,也有凉亭。 凉亭中竟已经有人在背书了。 谢怀谦跑了两圈身体热了起来,这才开始打金刚功,打两遍金刚功时陆陆续续便有人起身。 瞧见谢怀谦在那儿打金刚功还觉得奇怪,不过因为并不相识,所以哪怕好奇也没人开口询问。 待谢怀谦打完金刚功开始打军体拳时,丁子班诸人也陆续出来。 赵蔚打着哈欠问道,“谢兄,一大早的这是作甚?” 谢怀谦道,“锻炼身体。” 众人更加好奇,纷纷围观,“这倒瞧着与山上的道士有些相似了。” 几人笑了起来,谢怀谦也没言语,继续将一套拳法打完。 乎听一人嗤笑道,“我们是读书人,又非上战场将士,不将时间花费在读书上,反而用在这些事上,难怪被分去丁字班。” 一听谢怀谦为丁子班学生,便有些书生赞同附和。 谢怀谦瞥了一眼,发现说话之人是徐子睿身边之人,那就不奇怪了。 徐子睿本就瞧他不顺眼,身边交好之人自然也是差不多品性之人,说出此话那便不奇怪了。 对方瞧着谢怀谦不言语,还特意跟谢怀谦道,“既然入了丁字班,那便该加倍读书才是,而非在这搞些乌七八糟之事,博人眼球,惹人笑话。” 谢怀谦这辈子瞧过的异样目光何其之多,哪会在意他如何嘲讽。 他神色如常,按照黄彪所讲发力点将一套拳法打完,这才扯下腰间松江布擦拭汗水,到得对方跟前道,“刘兄,在下可否问一问题。” 刘方斌双手背后,神色倨傲,“你问便是,瞧你初来乍到,又是丁字班学生,我必然帮扶。” 谢怀谦并不介意他张口闭嘴丁字班,只笑了一声问道,“刘兄可知乡试流程?” “自然。”刘方斌斜睨他一眼道,“我刘家虽一般,却也是世代在这省府居住,岂会不知。听闻谢兄逃荒而来,侥幸得以在随州府安家落户,不懂得这些也是应当,那我便给你讲讲便是。” 谢怀谦忙谦逊听着。 刘方斌道,“乡试又称秋闱,三年一考,定在秋季,连考三场,八月初九为第一场,复三日即十二日为第二场,十五为第三场。之后便是放榜,若侥幸的中,次年二月便能进京赶考参加会试。” 说着刘方斌还朝京城方向拱手示意,“可有些人自说大话恐怕难以成事。” 对方口口声声说着这些,无非是瞧不上丁字班诸人。 在场几个丁字班诸人有心辩驳,可想想自身成绩,的确不如人意,一时间竟想掩面离去。 谢怀谦待刘方斌说完,便道“乡试三场,每一场都得提前一晚进去,待出来,几乎三日。在这三日中,我们便要在那狭小号舍内吃喝拉撒睡,真的只有学问够了便可吗?” 刘方斌嗤笑,“不然呢?” “错!大错特错!” 远处一声音传来,“何错之有?” 第139章 怼人渣 谢怀谦转身,就瞧见徐子睿领着几人朝这边过来。 谢怀谦拱手,“徐兄。” 徐子睿一派温和有礼模样,瞧着他似笑非笑道,“刘兄之言哪里错了,还请谢兄赐教。我等在书院读书,哪个不是辛辛苦苦,若真才实学尚且不得中,那该何人得中?谢兄,还是丁字班诸人?” 此话明晃晃的瞧不起丁字班诸人,已有人掩面而去。 纵然都是秀才出身,可学问却是分个高低,在乡试时丁字班几乎无人得中,每每都是甲字班或者乙字班诸人。 虽是事实,可被人明晃晃挑明说出来,却是让人面上羞愧。 谢怀谦心下暗叹,却仍旧开口道,“瞧着徐兄这话,对乡试定是手到擒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静,徐子睿面上染上薄怒,“谢怀谦,你故意的?” 谢怀谦一愣,反应过来,忙歉意道,“原来徐兄一考未中,没关系,下一科再考便是了。” 说着又有些茫然,“听徐兄如此之言,在下以为徐兄才学高深,乡试不在话下,抱歉抱歉。” 这话说的竟是一点诚意也无。 徐子睿险些甩袖离去。 就听谢怀谦道,“徐兄能到甲字班也足以证明优秀。” 徐子睿冷哼一声,那姿态摆的明确,就是这般。 谢怀谦又面露疑惑,“既然徐兄如此大才,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七,为何还未中得乡试?” 现场又是一静,徐子睿怒目而视,“谢怀谦,你莫要猖狂。” 谢怀谦摆手,“徐兄勿怪,在下说此事无别的想法,其实还是想解释一下在下今日所为的原由。” 徐子睿嗤了一声,“那我便听你说个明白。” 谢怀谦道,“乡试一场,至少三日在那狭小空间中,若没个好身体如何撑的下来。或许有人会说,只要学问到了,环境艰苦些又如何,撑下来便是了。可大家有没有想过,若在那里头身体不适,即便我们有七八分得中的把握,那时我们还剩几分?那时秋老虎厉害,里头闷热,极易中暑,一旦撑不过去,那后头也不用考了。诸位可以想想,每年秋闱时从贡院里走出来之人大多是何种形态?是否还有人直接走着进去却被抬着出来?” 谢怀谦一说,众人心里一惊。 有人神色悲悯道,“只是抬着出来算什么,家兄那时也是有大才之人,可最后却是没了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瞧了过去。 发现说话之人乃是甲字班学问极好的贫家子弟蒋世旭。 众人只知蒋世旭学问好,却并不知蒋家曾经也有一名学问很好的人。 蒋世旭面色悲切,“家兄自来身体便弱一些,秋闱时闷热烦躁,若及时放弃出来兴许能留得一命,可他怜惜家人付出,不肯轻易放弃,拖得最后,出来时人已经没了气息。” 谢怀谦叹息一声,拱手道,“蒋兄节哀。”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 蒋世旭擦去眼泪,却对谢怀谦道,“今日听君一席话,却是胜读十年书,若无一好身体,的确难成事。得亏谢兄点醒,否则秋闱又是我落难之时。” 谢怀谦忙道,“蒋兄言重了。” 蒋世旭拱手施了一礼,“谢兄,明日起,可否带我一起练习?” 这是要加入谢怀谦锻炼的队伍了。 谢怀谦笑了起来,“自然,我本病弱,便是从去岁开始锻炼,身体已经好上许多,蒋兄不嫌弃,便可跟着我一起便是。” 其他人听着觉得谢怀谦说的有道理,竟纷纷出言想要一同锻炼。 左不过早起半个时辰罢了,若无好身体,莫说读书,便是去参加秋闱若因身体缘故坚持不下来,那岂非痛惜。 赵蔚大声道,“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我也来。” 在场众人,莫说丁字班人,必然支持谢怀谦,其他班的人也是纷纷响应。 徐正贤与尹广平也跟着进来道,“我们本就交好,又怎能缺了我们。” 学院中其实有专门教授君子六艺的先生,奈何学生更注重学科教学,与起码射箭这些会便好,并不精通,更何况坚持。 如此一来,在场诸人响应者众多,徐子睿与刘方斌瞧着,脸色难堪,神色莫名。 既暗恨谢怀谦让他们下不来台,也恨这些人竟站在谢怀谦那边去。 徐子睿自然呆不下去,朝谢怀谦道,“今日下午便有小考,我便等着瞧谢兄的文章了。” 说完二人忿忿离去。 时候已经不早,众人忙散去各自洗漱。 谢怀谦回屋擦洗身上,又换上干净衣服,那边东来已经出去铺子那边将早膳带了过来。 早膳是一份麻辣烫,上头浇了厚厚一层芝麻,吃起来时格外的香。 谢怀谦如今身体好上许多,饭量也是见长,如此两碗麻辣烫竟也能用的下。 残局有东来收拾,谢怀谦提上读书用的东西便匆匆往读书的屋子而去。 丁字班诸人也都是秀才出身,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众人瞧见谢怀谦进来,纷纷询问起谢怀谦之前说的那些话来。 谢怀谦道,“科举之事,的确更该看学识,可学识在高,没有一副好身体,科考时难免会受拖累。若我们有副好身板,说不得倒是便能抢得先机,起码精神也能充足,思考也更顺畅。” 众人纷纷应了。 接下来上课,先生随口出题点名。 或许是有意让谢怀谦表现一下,竟点了谢怀谦作答。 谢怀谦思索一下张口便来,说完,丁字班一干人等突然觉得谢怀谦哪怕如今还不是秀才出身,可学问也未必就比他们差,一时间竟多了些紧迫感。 再如何也是秀才,被个不是秀才的人比下去,那还有何颜面,那徐子睿与刘方斌恐怕又要多些嘲讽之言了。 谢怀谦答完,先生挑了两处不合理之处又进行讲解,谢怀谦心下受教。 一上午过去,谢怀谦只一个想法,这书院真是来对了。 以前只是自己闭门造车,秀才兴许能轻易中得,可若想取得小三元,或者参加乡试得中恐怕就难了。 如今离着府试不过一个月,而乡试也就五个月的功夫。 兴许一切来得及。

第140章 谢兄霉运罩顶 谢怀谦出来,赵蔚跟了上来,“一起啊。” 二人才走一阵,又瞧见徐正贤二人,“一起一起。” 谢怀谦哭笑不得。 尹广庆只做不知,“不知今日令兄会做何等美食。” 徐正贤道,“你就奔着人吃的来的,丢人不丢人。” “说的跟你不是一样,你不是惦记一口吃的,可别跟着我们一起。”尹广庆说着便去推徐正贤。 徐正贤忙道,“唉唉唉,我这是欣赏谢兄想要多亲近亲近,今日由我来做东就是了。” “那我明日。” 尹广庆道,“我后日。” 几人直接排了班,谢怀谦哭笑不得,“不过一些吃食……” “那也不行,总不能一直占谢兄便宜。” 说完赵蔚小声道,“有时候人不能太大方,我才来时也是仗着家里有钱,手上松的很,后来不少人便找理由的找我借银子,借了后便没了下文,想要讨要都成了我欺负人了。” 谢怀谦听着不禁汗颜,这是经验教训,他必当谨记,家中钱财俱是娘子和兄长辛苦赚来,可不敢胡乱浪费。 “赵兄说的有理,怀谦记住了。” 赵蔚拍拍他肩膀道,“走了走了,改日咱们往我家酒楼吃酒去,就咱们几个。” 这是自动把自己归入队伍了。 尹广庆本就是好交际之人更不会在意。 四人出来,到了铺子那边,东娘忙引他们进去,“大公子专门留了那桌子,往后二公子过来直接过去用膳便好。”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说句话,却又咽了回去,“先进来再说。” 如今是三月的天,已经暖和许多。 谢怀谦进了屋里,小心过去,突然瞧见那桌边坐了一身穿红衣的女子。 那发髻是妇人发髻,满头青丝用一根眼熟的簪子固定着,再无其他首饰。 谢怀谦心跳都快了几分,突然有些后悔今日带着徐正贤等人过来了。 此时徐正贤也瞧见了,忙伸手拉住尹广庆与赵蔚,“我突然想吃外头炊饼了,我们不妨去那家尝尝。” 可尹广庆哪瞧见这个,不解道,“都进来了,还走什么走。” “走吧,走吧。”不光徐正贤,便是赵蔚也瞧见了,拉着三人便出去了。 谢怀谦朝他们拱手,便迈步朝舒婉过去。 他一过去,东娘贴心的将桌旁的帘子给拉上了,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谢怀谦在舒婉旁边坐下,脸上喜色遮都遮不住,“玩儿……” 舒婉瞧着他这傻样子,不禁笑了一声,拿了筷子塞给他,“快尝尝我的手艺,我可不是轻易下厨的人。” “我明白。”谢怀谦满脸的喜色,哪怕夹菜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舒婉身上。 舒婉无奈,“吃完饭再说。” 谢怀谦忙点头。 舒婉做的饭菜是两人份的,一起吃完,谢怀谦道,“我们在这附近走走?” 舒婉问,“你时间来得及?” “自然。还有小半时辰。” 二人从店铺里出来,舒婉还奇怪道,“我怎么瞧着这些人都在打量你?” 谢怀谦讪笑,“估计因为早上之事。” 舒婉深思一动,“你在书院也早起跑步锻炼了?” 谢怀谦点头,“是,因为此事与徐子睿二人辩驳几句,估计便是那时注意到我的。” 舒婉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那你可是出名了。” “这也是无法。”谢怀谦看着不远处的书院笑道,“我走到这一步不易,又岂会因为旁人的目光就断了自己的习惯。何况我说的句句在理,信不信的都在他们自身,我话说到了,若还因此嘲讽于我,那也无话可说。” 谢怀谦之所以说那些话一是想辩驳,也是想提醒诸人。 若有人能听进去,多加强锻炼,那自然是好事,若没人听,那也与他无关。 异样的目光他见的多了,再难听之言他也没少听过,这些书生已经是有道德之人,又不会如外头人一般破口大骂,有什么好怕的。 舒婉瞧着他说的不似假话,便不再问了。 又说了几句在书院的生活,舒婉便催着他回去了。 临进书院,谢怀谦还问,“那你明日还来吗?” 舒婉笑,“想什么呢,偶尔来一次就不错了,我还得写话本呢。” 谢怀谦道,“那你先写,等旬休的时候我再给你抄写。” “知道了。”舒婉摆摆手,“走了走了。” 谢怀谦不舍,舒婉干脆转身,“你如此下次我便不来了。” 才不会告诉他昨夜她有多念着他呢。 谢怀谦嗯了一声,知道她偶尔回来已经欢喜,忙进去了。 下午一到时间,先生便过来进行小考。 古时候学的便是四书五经,小考也是考这些内容,流程上跟乡试相似,题目量会少一些。 从下午一直写到掌灯时分,谢怀谦率先写完交了卷子,班上同窗依然有人没写完奋笔疾书。 写卷子是极为耗费体力之事,谢怀谦瞧着已经晚膳时间,忙去外头用了晚膳。 晚膳用完回去,不少人已经交了卷子出来,回住处时赵蔚已经在屋内吃饭,瞧见谢怀谦便道,“谢兄,我是真佩服你。” 谢怀谦笑,“怎么?” “你就等着明日去甲字班吧。” 谢怀谦道,“再说吧,我瞧着丁字班也不错。” 闻言赵蔚幽幽道,“咱们也都喜欢谢兄,可谢兄非池中之物,大家已经猜想的留不住你了。” 这话谢怀谦没法接,但他是真觉得丁字班不错。 丁字班如今一共十五人,有些是这两年得的秀才,也有前几年的,总体来说都比较年轻,只是输在经验不足,但风气却比甲字班和乙字班要好上许多,氛围也更好些。 真让谢怀谦选,他真觉得丁字班不错。 第二日一早,书院那处用来张贴告示的地方便贴了众人成绩。 因只是小考,所以只用甲乙丙丁来评价。 见谢怀谦过来,便有人道,“谢兄,恭喜谢兄。” 谢怀谦过去一瞧,心里也畅快不已,他是丁字班唯一的一个甲等。 不少人纷纷道贺,几个甲字班学生甚至已经邀请他去甲字班了。 不想此时徐子睿道,“谢兄如此,却是没有一丝霉运罩顶的迹象,莫不是将霉运都分给了其他人?”

第141章 留在丁字班 圣人曰子不语乱离乱神。 即便此世间对拜佛拜真人之事有所推崇,但仅限于普通人。 像读书人则更讲究一些,哪怕会信,也不会宣之于口。 徐子睿一说完,众人惊愕,瞧向谢怀谦的眼神变得惊讶。 有人不信,也有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与谢怀谦拉开了距离。 徐子睿似笑非笑的瞧着谢怀谦,上前拱手道,“谢兄,我本不欲多说,却又忍不住不吐不快。” 谢怀谦还了一礼,神态自然又温和,“徐兄但说无妨,若是实情,我必定会认,但也请徐兄莫要给谢某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那是自然。” 徐子睿站在与谢怀谦两米远的地方便不再上前,朗声道,“有些话徐某原本不欲多说,然而思虑再三,为着众多同窗,徐某又不吐不快。谢兄的确学问高深,可谢兄敢说,你以前不是霉运罩顶,倒霉至极吗?” 他长袖一舞,句句诛心,“谢兄乃安州府逃荒而来,在我随州府安家落户,与谢兄同乡之人多住城北,关于谢兄之事几乎无人不知。众乡邻都言谢二郎倒霉至极,先克父,父死又克母,母亲体弱多病,之后再克兄,兄长因你残疾。想必大家也都见过,便是学院门前开铺子的谢家食肆掌柜。谢兄,你敢说这些与你无关,不是因为你霉运罩顶才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瞧着谢怀谦,想要听谢怀谦如何回答。 但谢怀谦脸上神色从无奈变到失望,他轻笑一声道,“在谢某幼时,有位游方道士的确给谢某批命,说我霉运罩顶,倒霉至极。而谢某的确自幼丧父,父亲病弱,兄长残疾。可又有哪些证据可以证明,这些变故是因为我的运道?不管是村里人,还是以前我那些同窗,又有哪个曾因为我倒霉过?” 徐正贤笑道,“我与谢兄去岁便认识,关系也亲近,这般时间,为何我还未倒霉?” 尹广庆狠狠的瞪了徐子睿一眼,大声道,“还有我,大家谁瞧着我倒霉了?我与谢兄相识后非但没有倒霉,反而与他交流学识,成绩更上一层楼,前日我才被先生夸奖过,便是得谢兄指点。” 此时赵蔚也站出来道,“不错,之前在下便与谢兄相识,也不见倒霉,元宵节时,谢兄在我家酒楼猜出最高灯谜赢得琉璃盏,自从那夜,我家酒楼隐隐多了些客人。我非但不觉得谢兄霉运罩顶,反而觉得谢兄吉星高照。” “在下也附和。”说话之人是甲字班蒋世旭,昨日才说与谢怀谦一同锻炼,今日一早果真跟着起来了,他气质温和,与谢怀谦倒是相似,或许是家境也让他生出共鸣来,“今早我便跟着谢兄练习,谢兄不吝教导,也不见我有倒霉之处。” 他指着榜单上的名字笑道,“我上次小考还排在第六,这一次却是到了第三了。” 甲字班几人纷纷为谢怀谦出言,众人又都犹豫,几人都是今年将参加乡试之人,既然这几人都不怕,他们又何惧之有。 周围人纷纷拱手,“谢兄谅解,我等惭愧。” 谢怀谦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但也因此事瞧清楚许多事,也知道哪些人值得交往,哪些人需要远离。 谢怀谦长叹一声,面色悲切,“家父去世,在下难过,母亲病弱,在下也心疼,兄长残疾,也非我所愿。然而,他们并未因此嫌弃谢某,更不信怪力乱神之语。” 徐子睿面色青黑,哼了一声道,“咱们这些人那是因为与你接触时间尚短。” “那我娘子呢?”谢怀谦疑惑道,“我与娘子去岁成亲,腊月补办婚礼,我二人日日相守,她为何未倒霉?” 谢怀谦发出灵魂质问,“谢家以前家贫,如今却也小有家产,难道如今的发家致富不是因为我兄长勤劳,反而是因为我借了谁的运?敢问,我借了谁的运?我若有如此大的本事,还会在此,干嘛不借到京城去,直接做个达官贵人。” 他话说的轻巧,众人纷纷笑了。 谢怀谦又问,“在下与徐兄非亲非故,又无冤无仇,实在好奇,徐兄从何处听说此事,竟拿这等荒谬之言污蔑于我。” 徐子睿哼了一声对众人拱手道,“实在凑巧,我家中有一妾室,正是谢兄娘子的嫡亲妹妹,你妻妹既是你亲眷,又为你同乡,哪里还有假。” 闻言谢怀谦轻笑一声,“妻妹?抱歉,我娘子去年许配给我时,便已经与父母断绝关系,亲笔写下断绝关系的文书,徐兄还是莫要乱攀关系的好。至于原由,徐兄难道不知,我娘子是你外室嫡母所生,早在去年便被狠心继母发卖,最后进入了谢家吗?” 舒婉被卖意事之前闹的沸沸扬扬,不少人知晓,腊月里去谢家参加过酒席之人也都清楚内情。 如此徐正贤不赞同道,“徐兄,这可不好,你养外室已经不妥,如今竟胡乱攀附,绝非读书人该做之事。” 谢怀谦叹气道,“徐兄,我是否霉运罩顶,自由人验证,可徐兄养外室,将家中妻子又置于何地,可对得起这些年读的圣贤书?” 几句话的功夫便转变了方向,竟批判起徐子睿养外室之事。 读书人讲究名节,家境好的在家有个妾室也正常,可养外室那便是人品问题了。 徐子睿怒瞪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谢怀谦无奈摇头,“难道舒氏不是你外室?大年夜不是你娘子找过去闹的周遭人鸡犬不宁?” 此事还是舒婉当做笑话说与他听的,没想到今日竟用的上了。 徐子睿面红耳赤,迎着众人目光哼了一声,“我为甲字班人,我拒绝接受你进入甲字班。” 旁边尹广庆瞧不下去了,“甲字班是你开的吗,由得了你拒绝还是接受?” 几人纷纷附和,却也有人观望不吭声。 而赵蔚道,“谢兄,我们丁字班虽学识差些,但不搞那一套,我们随时欢迎你。” 十几名丁字班书生纷纷应和。 谢怀谦赶紧施了一礼。 恰在此时,孙先生过来询问此事,言明谢怀谦可以直接去甲字班。 谢怀谦躬身行礼道,“多谢先生美意,但学生认为,学识高低不在于是在甲字班还是丁字班。况且学生不愿与人品有碍之人同窗而读,所以学生愿意继续留在丁字班。” 第142章 自己那病弱不能自理的夫君 谢怀谦这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在场众人惊的不轻。

甲字班在白鹿书院便是举人预备役存在,每年白鹿书院考上举人者,几乎都是甲字班学生。甲字班学生资质更胜一筹,于学生间交流也是大有裨益。

没想到谢怀谦竟能毫不犹豫的拒绝。

只因徐子睿的不信任。

孙先生讶异的瞧着他,“你便是因为徐子睿所说的话?”

谢怀谦轻笑,“一方面吧,只是学生认为丁字班也一样好,待着舒心。”

孙先生瞧着他一脸的坦诚,对方眼神又清明,也的确喜欢,便点头道,“不错,那便留在丁字班,下次小考时你有后悔的机会。”

如此说完,孙先生又将目光瞧向徐子睿,徐子睿被他瞧的面上发白,额头出了冷汗。

“先生……”

孙先生冷眉道,“还不跟谢怀谦道歉。”

徐子睿不服气,“先生……”

孙先生怒道,“枉你还是读书人,竟在书院大放厥词,宣扬怪力乱神之语,还诬陷同窗,这是读书人所为?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人所言你是一句也记不住,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的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孙先生此话说的格外严重,很显然方才之事孙先生听的一清二楚,只是等着事情几乎了了,这才过来主持公道。

“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你徐子睿还有何颜面。”孙先生毫不留情道,“一个读书人竟与市井泼妇一般搬弄口舌,又养外室,死不悔改。”

徐子睿面色更加难看,周遭的人也是战战兢兢,面红耳赤。

孙先生瞧了眼周遭的甲字班诸人道,“方才你们言行态度我瞧的一清二楚,无非是觉得自己学识过人,有望中举,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不愿出口。难怪谢怀谦不愿入甲字班。我便是你们先生,我都替你们羞愧。”

众人不发一言,却有人带头朝谢怀谦拱手道歉,“谢兄抱歉,请谢兄谅解。”

孙先生离去后,现场一片尴尬。

唯独丁字班诸人却是兴奋如过年,纷纷围着谢怀谦道,“谢兄,你果真不嫌弃我等?”

“谢兄,门外那谢家食肆竟是你家的,早说啊,我们一直喜欢谢家的食物呢。”

“中午我们还得去。”

众人纷纷笑着又夸奖谢家的卤肉和麻辣烫。

谢怀谦笑道,“好好好,今日我便与兄长说一声,今日中午,但凡我们丁字班同窗,全部只收五成银子。”

赵蔚故意道,“哎呦,我还当谢兄要请客,竟是收五成啊。”

“那是自然,谁让我在商言商呢。”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簇拥着谢怀谦回了丁字班,甲字班众人瞧着这情形面色也带着羞愧。

但对于罪魁祸首徐子睿,众人就没好态度了,有人冷哼道,“徐兄倒是好福气,家中已有妻妾不算,竟还养个外室。”

“是啊,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人。”

读书人恃才傲物,向来自认高洁,徐子睿家中有点势力,众人也仅仅是羡慕一下,如今却是做下这等事,可不就是让人不齿。

周遭之人越来越少,唯有刘方斌忿忿道,“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徐子睿面色青黑,“我们走。”

徐正贤与尹广庆瞧着,不由失笑,“就谢家如今这势头,都开三家铺子了,竟有人说谢怀谦霉运罩顶?我反倒觉得谢家鸿运当头。”

“是啊,连带着今日我读书大有进步,连我父亲看我时脸色都好看许多。”

“走吧。”

两人甚是可惜,原本想着往后能与谢怀谦同窗读书一起讨论学问,这下可好,全被徐子睿给搅和了。

尹广庆恨恨道,“以后我们得离着他远一些了。”

徐正贤没吭声,却也默认了这决定。

而在谢怀谦回去丁字班上课时,谢家也被人登门了。

王掌柜询问谢怀谦,待听说谢怀谦已经去书院读书时,不由失望,有心询问到底是何人所写话本子,又实在问不出口,于是便只能遗憾离开。

舒婉心里觉得好笑,送他出门时便道,“对了,我夫君说待他休息时自会去见王掌柜。”

王掌柜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好好好。”

这次过来除了问话本子的事儿,还送来了上一次的分成,这才月余的功夫又送来七两银子,这样算来,一年的少说也得有百两了。

就算一年一百两,与谢家食肆的收入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可这是舒婉凭借自己劳动得来,还是不一样的。

送走王掌柜,舒婉回房继续练字。

日后谢怀谦只会越来越忙,她总不能每次都让谢怀谦帮忙抄写,所以只能照着谢怀谦左手写下的字进行练字,不然还是容易穿帮。

舒婉虽然懒散,但只要决定了的事便会努力做到,所以自谢怀谦去书院后,她上午写话本,下午练字,可是辛苦。

宁氏瞧见她每日如此用功,还当是为了追赶谢怀谦,好与谢怀谦能讨论学问,还劝了几句,“莫要伤了眼睛。”

舒婉点头,“您放心。”

她的确很小心,像晚上时她既不会练字也不会写话本。

她只会将西跨院的院门锁了,窝在炕上看电视剧。

空间里当然没电,但空间里有她以前存的各式各样的充电宝,甚至还有发电装置,就连太阳能发电板她都有。

偶尔趁着白日没人时她便偷偷放到房顶上,神不知鬼不觉。

舒婉现在迷上刷剧,一些经典的电视剧更是百看不厌,即便不看电视剧也好,正好对她写狗血文大有裨益。

过了几天舒婉终于想起自己那病弱不能自理的夫君,于是在家做了几道小菜便拎着出门往书院而去。

如今所住的院子离着书院也近了些,走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到那时,书院还未散学,舒婉便先进了谢家食肆,不料才进去,便瞧见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坐在里面。 第143章 赔钱 因着没有散学,铺子里的几人都只是清扫卫生,女子坐在那儿,神色自然,倒是谢怀慎面色纠结,有些不悦。 舒婉进去,那女子扭过头来,笑了起来,“姐姐。” 舒婉皱眉过去,啪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我不是告诉过你,再喊我姐姐我便扇你?” “你!”舒明月没料到舒婉竟话都不肯让她多说一句便直接动手,一张脸顿时肿了起来,她指着舒婉道,“你怎能胡乱打人,你就不怕被书院的人瞧见,对谢怀谦名声不好吗?” 话才落,舒婉又 一巴掌扇来,直接让一张脸变得对称,她笑道,“你问问,谁瞧见了?” 这会儿也才响了散学的钟,书生们还未出来,其他小商小贩们又在铺子外头各自忙碌,还真没人瞧见这边的情况。 至于铺子里的几个婆子和伙计,那都是谢家的人,卖身契都在谢家,又怎会给舒明月作证。 舒婉笑道,“我若是你,就赶紧的滚出去,不然再挨打那可就真的没法看了。哎呦呦,你这是特意装扮过来瞧徐子睿的吧?顶着这张脸不知徐公子会不会心疼啊。” 舒明月的确是为了徐子睿而来,深知为了徐子睿还专门做了小菜,外头日头渐渐起来,她这才过来谢家食肆,没想到竟被打了。 她咬唇,愤怒不已,想要争辩,却又怕继续挨打,瞧着外头已经有人出来,舒明月故意道,“你要打便是。” 说着竟拿帕子捂着嘴哭哭啼啼起来。 几个书生探头探脑,舒婉直接拽着舒明月的衣领将人扔了出去,“来吃饭便吃饭,不吃饭就出去,在这哭嚎,你哭丧呢?” 人直接扔在外头,舒明月落在众目睽睽之下,舒明月正待再哭,突然瞧见徐子睿等人出来,便哭着过去,“公子。” 徐子睿的脸顿时难看起来。 有人询问,“徐兄,这是嫂夫人?” 舒明月微微屈身行礼,却并不辩驳,便是默认了这身份。 徐子睿想到那日被谢怀谦叫破之事也不好说这边是外室,便胡乱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舒婉道,“舒明月,离着我家铺子远一点儿,莫让你这给人当外室之人脏污了我家的铺子。” 霎时间徐子睿的脑子嗡的一声。 周围的人瞧向他的目光都不同了。 那目光中的探究和不屑,令徐子睿面如土色,羞愤异常,他怒瞪舒婉一眼,看向舒明月,“还不给我滚回去,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舒明月更加惊愕。 难道他没看到她脸上的伤吗? 竟一句话不问,又赶她离开。 可她也知道,她身份见不得光,便哭着慢慢离开了。 徐子睿饭也不吃了,转身又进了书院。 进门时与谢怀谦众人擦肩而过,恰好谢怀谦等人说了什么,正哈哈大笑。 这笑落在徐子睿耳中倒像是在嘲讽徐子睿了。 徐子睿突然转身,在所有人没有反应之时,竟伸手猛推了谢怀谦一把。 谢怀谦躲避不及,站立不稳,竟直直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又摔在地上。 谢怀谦发出一声闷哼。 众人大惊失色,“徐子睿,你这是做什么?” 变故来的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便是徐子睿也没料到自己气急之下竟伸手猛推了谢怀谦。 不过这谢怀谦也实在不堪,竟直接被推倒在地,实在不济。 赵蔚等人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扶谢怀谦。 这时,众人突然看见一个人影飘了过来,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徐子睿已经被人一脚踹在地上捂着胸口半晌没爬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舒明月眼瞧着心上人被打,赶紧跑过来想去打舒婉,“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我的姐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打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打我夫君。” 舒婉直接再一巴掌将人给扇出几米远去。 “吵死了。” 在场书生哪见过如此彪悍之人。 便是徐正贤与尹广庆算是与舒婉有些熟悉的人,也没见过舒婉这样。 在他们眼中谢怀谦的娘子虽然不是那么善于交际,却也温和有礼,却不想竟这么厉害。 谢怀谦已经站起来,忙过去看自家娘子,“婉儿,可有受伤?” 说着抓着舒婉的手便查看起来,“手疼吗?” 赵蔚小声道,“你家娘子用脚踹的人。” 谢怀谦又道,“娘子,唉,下次仔细脚疼。” 众人“……” 好家伙,竟然还能这样。 舒婉问他,“难受吗?” 说着还朝他眨眨眼,低声道,“碰瓷了。” 谢怀谦捂着胸口道,“有些头晕难受。” 舒婉大惊,“夫君,夫君,你别吓唬我啊。” 谢怀谦的脸本来就白,这会儿还真多了些病态。 徐子睿简直活久见了,这是要倒霉了。 这时候书院的先生们出来几个,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先生顿时黑了脸,“徐子睿,你三番两次生事,可有一点读书人的气度?” 徐子睿理亏,闭口不言。 旁边舒明月却大喊道,“是舒婉先打我的,她还打了我夫君。” 孙先生不耐烦道,“你是何人。” “我……” 舒明月脸色都发白了。 有书生再孙先生耳边说了一句,孙先生便知晓这舒明月便是徐子睿那外室,顿时羞愤异常,“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们都跟我进来。” 舒婉道,“先生,徐子睿是我打的。” 孙先生脚步一顿,“你是谢怀谦的妻子?” 舒婉颔首,“是,我本过来探望夫君,不料恰好瞧见这人推我夫君。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夫君自来体弱多病,被这一推摔在地上,已经出现不舒服的症状,那么这位公子是不是该赔医药费,还有读书误工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徐子睿反驳,“你也踢了我。” 舒婉道,“你还能在这儿叫嚣,说明没事,况且我一介女流,又如何伤了你,不然你站在这儿任凭我将你打成我夫君这般,这事儿便算了,如何?” 两人状况如何一目了然,纵然徐子睿想要反驳都找不到恰当的话来。 “那你要赔多少。” 舒婉张口便来,“我家夫君身体弱,平日里家里做生意的钱都是买人参燕窝这些补着身体,如今被你一推一撞,少不得还得再多买些,那就赔一百两营养费,再加十两误工费好了。”  。 第144章 教训 她叹气道,“我家夫君眼瞅着要参加府试,若因为耽误了考试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原本觉得舒婉狮子大开口,如今被一提醒,大家才想到,谢怀谦虽然成绩都能达到甲字班的水平了,还没考出来秀才呢。 如今三月下旬,离着府试不过月余,就谢怀谦之才,说不定今年得拿小三元,若因此耽误,的确可惜。 孙先生颔首,看向徐子睿,“你可服气?” 徐子睿闭口不言。 一百一十两银子于徐家也不是小数目。 舒婉叹息,“既然这位公子不肯,那我还是打回来吧,我们谢家人可不吃这哑巴亏。” 徐子睿这会儿胸口还疼的厉害,再来几脚那他人也能废了,当即开口道,“我给,我给便是。” 舒婉颔首,“那你取了银子到时候直接给我夫君便是了。” 谢怀谦与她对视一眼道,“我夫妇二人,愿意将这一百一十两银子捐赠给书院,用于书院购买笔墨用品,也算我们夫妇的一片心意。” 峰回路转,书院平白得一百一十两,孙先生心情好了些,他赞许的瞧着这夫妇,觉得这夫妇二人都不是简单人,当即道三声好。 而徐子睿的脸别提多黑了,这银子明明是他的银子。 可周遭的人却都因为谢怀谦的话感到欣喜,书院山长为人正派,这些银子是都能用在书生身上的。 如此一来,便算了了。 可舒婉又道,“至于这位公子言行是否符合一名书生所为,便不是我等能掺和的了,书院如何处置与我们也再无关系。” 徐子睿猛然看向舒婉,如同看一个魔鬼。 孙先生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对方说的也对,学生犯错,虽然赔了钱也得了谅解,但书院该有的态度也得有,不能助长这等风气。 孙先生道,“徐子睿,你跟我去见山长。” 又对谢怀谦道,“今日许你半日假,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过来读书不迟。” 不料谢怀谦却摇头,“学生可以撑得住。” 孙先生便不再多言,带着徐子睿便走了。 眼瞅着人走了,舒明月更加惶恐,看向舒婉宛如看着仇人,她崩溃大哭,“大姐姐,你怎能如此对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舒婉无语,“断绝文书当日写的清清楚楚,你家瞧着谢家日子转好便三番两次的来攀附我家,怎的你爹娘都没教过你何为礼义廉耻?你好歹也是徐公子的外室,听闻他还是甲字班书生,学识过人,竟没教过你文书过了明路签字画押之后便有了效力?还是徐公子已经养不起你,需要你来碰瓷攀附才能过日子了?” 一通怒斥,说的舒明月哑口无言,只知道捂嘴哭泣。 周遭之人并不喜欢外室,为此不齿,如今听舒婉之言更是赞同,“既然已经断绝关系卖了女儿,便不是舒家人,如今再攀附,吃相未免难堪。” 谢怀谦道,“多谢诸位仗义相助。” 这时谢怀慎已经搬了几张桌子出来,“今日多谢诸位多二弟维护,今日在我谢家用膳,一律免费。” 一顿饭兴许用不了多少银子,但如今人多,加起来便不是小数目。 难得的是这份心意,再思及刚才的一百一十两银子,众人对谢怀谦的好感更甚。 就连前几日听了徐子睿的话对谢怀谦有所疏远的人也不禁羞愧。 这饭食有人觉得可以用,有人却觉得羞愧,自发往其他地方去了。 谢家食肆门内门外热闹非常,谢家仆人将卤肉和麻辣烫一碗碗的往外端,不计成本。 舒婉与谢怀谦往旁边的空地而去,就着食盒夫妻俩用了午膳。 因着刚才那一出,时间已经不早,用完午膳,谢怀谦便得回去了。 舒婉与谢怀谦道,“这徐子睿若还欺负你,你便与我说,我半夜套他麻袋去。” 谢怀谦看着她,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欢喜道,“婉儿,今日多谢你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说着又简短的说了一下前几日的事。 舒婉眉头皱了起来,“这狗日的……” 谢怀谦疑惑,“什么日的?什么意思?” 舒婉轻笑,“等你旬休回去我在同你解释。去吧。” 瞧着人进去,舒婉脸上笑意才落下。 看来刚才揍那徐子睿还真是揍轻了,欺负她的人? 真是活腻歪了。 舒婉回去也没闲着,跟着便出门打听起舒明月的住所,再去找了一个乞丐往徐家门口蹲守,将白天的事儿透露到徐子睿的妻子刘娘子耳中,这才回去。 一个外室跑去书院冒充正室,那正室怎能不知。 从大年夜刘娘子抓奸就能看出来,这刘娘子并不是个好脾气之人,那就看着吧。 至于徐子睿,早晚有他落单的时候。 舒婉回到家中并未与宁氏说此事。 倒是宁氏有些为难,“这两日有好几个媒婆上门。” 舒婉道,“给大哥说亲的?” 宁氏点头,“是,说了两个,姑娘也都是附近的住户,不过都是商户之家。” 她顿了一下道,“如今咱们谢家虽然也经商,却与商户还有所不同,我与你大哥商议过,打算等二郎回来,便给你们分家。”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古代惯常坚持的事情。 舒婉无所谓,“您是为了不让大哥的生意影响到二郎?” “是啊。”宁氏无奈道,“我们自家虽不觉商户低贱,但世人却对商户有很大偏见。二郎眼瞅着要考中秀才,若是顺利,秋日兴许还得乡试明年春闱,再之后可能做官,若有个经商的兄长,恐怕会有人以此来攻讦二郎,有所不妥。所以不如趁着现在一切刚开始便及时分家,分家不离家,两家还是在这一处住,只是去官府换个户籍,更换黄册,如此一来也不影响,如何?” 舒婉点头,“那娘等二郎回来与他说便是,我没意见。” 宁氏这才松了口气,“但生意上的分成该如何便如何。” 说起生意,舒婉也在琢磨,眼瞅着天气热了,麻辣烫的生意可就不能做了。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 第145章 凉皮 夏季其实冰最受欢迎,但这古代,有钱人家夏日用的冰都是自家挖的冰窖,在冬季时储存好,来年夏季炎热的时候供给主家降温使用。 让舒婉像一些穿越大神那样大大咧咧的搞冰卖冰,她不敢。 她有本事归有本事,这种事儿真不行。 谢家现在主要做吃的,那么还是得从吃的上头着手。 凉面这肯定得有,打卤面也可以,若是再能做凉皮冷面那更好。 夏季什么最受欢迎? 烧烤啤酒啊! 烧烤可以搞,但是啤酒就有些难度。 主要是她不会酿造。 啤酒的工艺与葡萄酒可不同,这古代粮食价格高,酒水都是掺杂了大量的水来卖的,度数也低,想酿造啤酒暂时不合适。 那么一系列能烤的先烤起来。 不过这玩意儿技术含量不高,要想拔得头筹,又长久的打出去招牌,还得琢磨用料和手艺。 烧烤喜欢什么? 孜然! 孜然在唐朝丝绸之路时期便传入,虽然现在的时代与原来历史轨迹上明朝前期相似,但民间吃这东西的还是要少些。 当然,有心之人必然也会琢磨。 舒婉就得再加其他的料,调配出来合适的烧烤料,这样才能做头一份。 舒婉既然决定,便得行动起来,凉面打卤面这个不用管,谢怀慎自己就能搞定,凉皮冷面这两样她还得搞实验做一次。 于是第二天一早舒婉便出门采购所需东西,临出门前先用清水泡上半盆面粉。 待她回来,那木盆上头已经变成清水。 舒婉当即喊来宁氏烧火,婆媳俩便忙碌起来。 其实宁氏并不知舒婉要做什么,但他们家现在对舒婉就是莫名的信任,只要舒婉让做的,他们也都信了。 任谁家在有仆人的时候也不会再自己动手,偏偏他们谢家便是。 如今谢家买了不少人,但日常家中还是只有婆媳俩,其他人都是在铺子里干活,几个主子也就谢怀谦身边跟着一个东来,还是为了照顾谢怀谦的饮食起居,让他专心念书。 舒婉提过请个婆子专门照顾宁氏,宁氏自己还不乐意,觉得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婆媳俩忙活一上午,做出了几十张晶莹剔透的凉皮。 宁氏不由惊叹,“这就是你说的凉皮?” 舒婉点头,“是,今日午膳咱们就吃这个。” 因为做麻辣烫,家里的麻酱是不缺的,麻酱加水调稀一点儿,再熬一些辣椒油,倒上酱油醋和香油,撒上小葱花、香菜和蒜末,一搅拌瞧着就有食欲了。 舒婉瞧着还缺了点儿什么,于是又从院子里摘了两根胡瓜切成细丝撒上,看着颜色更加好看。 宁氏道,“瞧着便好吃。” 正说着谢怀慎也回来了,今日他给二弟做好饭便回来,瞧见舒婉弄的东西便兴奋起来,“弟妹,这是什么新鲜吃法?” 这会儿家里没外人,舒婉便给她讲解了一下做法。 凉皮这东西舒婉也不知道古代有没有,但她做了,那也不管这些。 谢怀慎听完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恐怕不容易守住方子。” 舒婉点头,“没错,但你想很多东西方子都受不住的。但你看各处都有酒楼食肆,为何有的生意红火,为何有的开不下去半年就关门倒闭?” “是了,还是在口味。”谢怀慎笑了起来。 在这方面他已经很有信心自家的口味比其他家好了。 舒婉点头,“但这东西比较麻烦,所以每日可限量供应,必须得出一个人专门做凉皮才行。还得信得过。” 谢怀慎点头,“没错,要不让东娘来?” 东娘为人谨慎小心,的确适合,但东娘如今管着另一处铺子,恐怕没那么多时间。 宁氏道,“让张婆子干吧,她们几个做事都不错,卖身契又在咱们手中也不怕她们搞乱。” 事情就定下来,三人这才坐在院中树下用午膳。 谢怀慎夹了一筷子,顿时眼前一亮,“真不错,很清爽。” 宁氏也觉得胃口大开,难得多吃了一些。 饭后舒婉又将剩下那些凉皮和调配好的料汁搬到车上,另外像胡瓜丝葱丝大蒜之类,只能等到了那边铺子再准备了。 下午的时候舒婉也不闲着,开始搞烧烤。 烧烤料必不可少,舒婉躲在屋里翻看了她空间里的食谱方子开始调配,然后便拿了木炭和炭盆,架上工具开始烤肉了。 古代也有烤肉,但多数是撒点盐,抹点蜂蜜也就这么烤了。 舒婉是想做到万物皆可烤,谢氏所出,绝对好吃,这样的效果。 舒婉调了几种烧烤料,同时进行,考完喊来宁氏一起试吃,结果舒婉的口味跟宁氏的发生了分歧,婆媳俩喜欢的竟然不一样。 宁氏自己也道,“我年纪大了,口味淡了也不一定。” 舒婉没吱声,待谢怀慎等人回来,舒婉又烤了一些,让他们挨个试吃。 最后经还是宁氏喜欢的最受欢迎。 舒婉虽有些郁闷,但也接受调查结果,只自己喜欢的调料多配了一些,剩下的全配成一样的调料。 除此之外辣椒必不可少,后面爱吃不吃的就看客人自身的选择了。 一天之内突然多两样饮食,谢怀慎极其的激动。 这时候才有空跟舒婉汇报下午的情况,“凉皮本来大家不敢尝试。但二郎带着几个朋友过来直接要了吃,旁人瞧着他们吃的好也纷纷来点,那几十张凉皮没一会儿也就卖完了。” 谢怀慎很高兴,叹了口气说,“弟妹,咱们家多亏了你了。” 舒婉谦虚道,“大哥过奖了。” 听着他们说话,宁氏也不禁笑了起来。 而在书院中,丁字班上课的屋子仍旧点着烛火。 几个书生瞧着谢怀谦没走,于是也便不走。 赵蔚过来问他,“谢兄,还不去休息?” 谢怀谦道,“看完这一点就走。” 几个同窗过来,想要询问问题,谢怀谦便温声给他们讲解。 赵蔚道,“你说你,去甲字班多好。” 谢怀谦惊讶看他一眼,“你觉得丁字班不好?”

第146章 刘娘子威武 赵蔚不吭声了,结果显而易见。 “我觉得丁字班就极好。”谢怀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见赵蔚当真疑惑,他便笑着解释,“读书并不是一味的死读书,读书的环境也极为重要,不然咱们为何非得来书院。丁字班缺点在于都过于年轻,经验不足,涉猎的书籍不够,眼界上也欠缺一些。但读书的氛围好,起码在这儿读书不用担心被这个计较被那个算计的不是吗?” “若我去了甲字班,固然因为我成绩原因立足,可那日之事你们也瞧见,纵然我反驳了徐子睿,仍旧有人面露迟疑,纵然我过去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仍旧介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过去讨人嫌。再有,书院先生而言,不管甲字班学生还是丁字班学生,都是一样的先生轮流上课,有不懂之处又随意询问,在哪儿区别更是不大。” 他说完,赵蔚倒是赞同,“是啊,咱们丁字班学生都是好的。像我为商贾之子,不少人便瞧不起我这身份,但在丁字班中却无人用异样眼光瞧我,这是难能可贵之事。” 谢怀谦不再多言,赵蔚却是感慨万千,“那你以后便在丁字班呆着了?” 这问题问出来,其他几个未走之人也竖起耳朵听着。 谢怀谦头也不抬,“自然。” 赵蔚虽为商贾之子,却也对科考一事很是上心,他是家中幼子,自小便聪慧一些,父母家人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希望他考取功名改换门庭。 自打他中了秀才,那在家中更受尊敬,若能再中举,自然能改换门庭了。 只可惜赵蔚学识却止步于此,上一科乡试别说中举,便是副榜都未进,可是消沉一阵子。 如今丁字班多了一个谢怀谦,赵蔚突然多了一些想法。 “谢兄,我们有不懂题目,可否询问谢兄?” 谢怀谦抬头看他,“这是自然,学问本就是学无止境,咱们能够多探讨自然是好事。” 甲字班有经验人多自然是好事,然而丁字班年轻也不全是坏事。 年轻人更有拼劲儿,在有些事上兴许更能说出更好的解读来,一人只有一件法子,多个人不就多了? 若去甲字班,有些人藏着掖着,说起来也不痛快。 谢怀谦的回答令赵蔚欣喜,忙站直身体施了一礼,“多谢谢兄。” 其他几个也纷纷过来如此说道。 谢怀谦小小感慨一番,便真诚道,“咱们丁字班之所以被甲字班瞧不起,说白了还是咱们成绩不如人,既然咱们都年轻,精力又充足,离着乡试还有四五个月功夫,还不努力试试。你们说是不是?” 赵蔚点头,“是。” 有人带头,精气神儿也能调动起来,纷纷应是。 谢怀谦笑,“那边读书吧。” 于是乎,这一晚上,众人学的比较晚一些,不光书院先生知晓了,其他班级的也知晓了。 但还是那句话,丁字班众人觉得不足为虑。 谢怀谦却不管这些,第二日仍旧早起锻炼身体。 然后他就发现跟着他锻炼的人更多了。 原本只有一个蒋世旭,如今又多了丁字班诸人,瞧着更有气势。 徐子睿瞧着只是冷哼一声,认为蒋世旭眼神不好。 结果又发现徐正贤二人竟也加入进去,心中更是忿忿。 待到中午散学之际,徐子睿的小厮匆忙跑来,“公子公子,不好了。” 小厮嚷嚷的声音不小,众人纷纷瞧了过来,徐子睿面上挂不住,“有事儿说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小厮道,“娘子来了,就在外头,还抓着、还抓着……抓着您的外室……” 嚯,这可真是热闹了。 徐子睿面如酱茄子,瞪了小厮一眼连忙朝外头去了。 甲字班诸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默不作声的都追了上去。 尹广庆小声与徐正贤道,“咱们多亏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不然可得跟着一起丢人了。” 徐正贤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道,“我们看清他是什么人还不是从认识谢兄开始的?咱们合该好好感谢一下谢兄才是。” 瞧着不少人看过来,尹广庆大声道,“没错,改日必须请谢兄吃酒感谢。” 而谢怀谦一散学便往外头去了,正与舒婉站在一处瞧热闹。 要么说舒婉来的巧合,碰巧就碰上了这么一出戏。 瞧着舒明月被那刘娘子拽着头发扇耳光,舒婉的心情莫名觉得很舒爽。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过的不好了,我就好了。 现下只在边上瞧着,舒婉都觉得舒心。 当然,若舒明月不哭哭啼啼的喊着大姐姐救命就更好了。 舒婉可不惯着这毛病,直接对怒目甩眼刀子的刘娘子道,“刘娘子可得打听清楚,我虽还姓舒,却已经与舒家毫无关系,我可是被卖掉的女儿又写下断绝关系文书的人。” 那刘娘子点头,“那边好。” 说着又是几个耳刮子下去。 瞧着徐子睿出来,刘娘子直接将舒明月往边上一推,朝着徐子睿过去,一爪子抓在徐子睿的脸上,“你这个负心汉,我带着大批的嫁妆嫁给你补贴你徐家的窟窿,你养小妾不算,竟还敢养外室,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刘家。” 徐家虽然也不错,但起家也就是徐子睿祖上的事,于布政司衙门的差使也干了两代,要说家底有点儿,但也不至于多少,赚的还没子孙挥霍的多。 刘家则不同,省府这一支境况一般没人做官,但在京城却有个做官的伯父,两家相互守望,刘家在省府也较为硬气。 至于男子纳妾,只要闹的不过分也没人管,但徐子睿养外室便不一样了,过年时抓过一回,徐子睿自己答应不再找舒明月,没想到让刘娘子得知非但没能断了干净,竟还跑到书院装正室来了。 这如何能忍。 女人爆发力来的时候任谁也拦不住,刘娘子那是一爪子一爪子的挠在徐子睿的脸上。 霎时间,徐子睿的脸上便如那新切的土豆丝一般精彩又漂亮。 最近几日孙先生也是忙碌的很,才消停几日,竟又出了事。 再一看还是徐子睿闹的,当即也不再辩驳,直接道,“徐子睿,回去将问题处理干净再来书院读书吧。” 徐子睿顿时慌了。 刘娘子大骂道,“这事儿没完。”

第147章 归心似箭 徐子睿丢了大丑,即便孙先生让他回去上课,大概也是没脸见人。 而且刘娘子这一闹腾,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徐子睿养外室的事儿了。 家中养妾没人说,但养外室就颇为难听了。 谢怀谦与舒婉只在边上瞧着热闹,最后徐子睿几乎是被刘娘子拖上马车的。 也有与徐子睿交好之人摇头叹息,“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做娘子的,怎能如此无礼对待自家丈夫。” 谢怀谦瞥了对方一眼没言语,便听有人反驳,“他若不养外室,又岂会发生这些事,自家娘子还闲着没事儿给自家丈夫栽赃不成。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人品有瑕疵,怨不得别人。” 如此言论倒是得到众人认可。 舒婉对谢怀谦道,“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谢怀谦颔首,“后日我便回去了。” 舒婉不由轻笑,“行了,知道了。” 谢怀谦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恨不得将媳妇揣兜里带着。 “谢兄,这是舍不得弟妹呢。”尹广庆一巴掌拍他肩膀上,“走了。” 谢怀谦道,“你不懂。” 尹广庆嘿了一声,“我好歹也成婚了,怎的不懂。哈哈哈。” 不过尹广庆也的确不懂,他的确成亲了,但跟妻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成亲之前就见了一面,相互觉得对方人还不错,婚事也就定了。两人也常常因为一些小事闹的不愉快,所以还真没谢怀谦与舒婉这般腻歪。 往回走的时候尹广庆小声问舒婉,“谢兄,我冒昧问一个问题你别介意。” 谢怀谦道,“你问。” 尹广庆道,“你妻子是卖身于你的,你们是如何培养感情的?” 谢怀谦惊讶瞥他一眼,“这个还用培养?这不是应该的,水到渠成的事情?” 说着他往前头去了,尹广庆看向徐正贤,“他这什么意思?” 徐正贤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扇子啪的打开,摇了两下,“我又没成亲,我如何得知。” 隔了两日,谢怀谦第一次旬休,一散客,谢怀谦便急急忙忙往外跑。 哪知才出了丁字班,就被尹广庆拉住,“谢兄,这般着急做什么,咱们一起往杏花楼喝上一杯去。” 徐正贤也笑,“我猜谢兄肯定不乐意。” 赵蔚摸着下巴道,“在下附和。” 尹广庆不服气,去看谢怀谦,谢怀谦非常干脆的拉下他胳膊,“尹兄你们去便是,我先回去了。家中有老母格外惦记,若要小聚,明日也可。” 实际上,明天他也不乐意。但他也知道,既然走科举之路那边不能一人走夜路,少不得要有朋友同窗,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说完徐正贤与赵蔚忍不住笑。 尹广庆呆了一瞬,“哎呀,你这是……” 不等他说完,谢怀谦已经赶紧走人了。 春日里天黑的已经比冬日要晚一些,这会儿天光还亮着。 一路出了书院,门口马车已经等着了,谢怀谦上去,东来道,“二公子,咱们回家?” 谢怀谦身心舒畅起来,“回家。” 得亏离着近,谢怀谦又坐了马车,半刻钟的时间便进了胡同。 这边胡同更狭长一些,其实也不过三四户人家。搬来后没住两日便去了书院,如今过来,四处的景色都觉得陌生。 到了谢家门前,谢怀谦忙下了车,“我回来了。” 宁氏迎了出来,瞧见谢怀谦格外欢喜,“知道你回来,早就等着了。快进来。” 谢怀谦才要进门突然有人喊道,“公子留步。” 谢怀谦奇怪回头,便瞧见一妇人带着丫鬟过来,朝谢怀谦温和道,“这位公子,你是这家的?” 宁氏出来,“敢问这位太太是……” 妇人没想到男方母亲也在,便笑道,“我们是住在隔壁的苏家,瞧见有人来便打声招呼,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妇人说话之时目光从谢怀谦脸上划过几圈,也没再多说便客气的告辞了。 待人离去,谢怀谦才问,“娘,婉儿可在家?” “在在,怎么可能不在。”宁氏笑道,“知道你回来,在早上给你做吃的呢。快进来。” 娘俩进了院子,便瞧见灶房那边炊烟袅袅。 谢怀谦急忙进去,正瞧见舒婉将饭菜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个天气不冷不热,在外头用膳倒是通透。 谢怀谦眼睛黏在舒婉身上了,舒婉瞪了他一眼,又回灶房与谢怀慎将饭菜都端上来,一家四口这才坐下用膳。 宁氏唠叨道,“我本让黄彪也留下一起用膳,结果他还不留,非得走了。” 谢怀慎道,“他有自己的章法,咱们就不要管了,他这段日子几乎住在铺子那边了,说是为了方便干活,都懒得回去那边。” 之前胡同里的院子,谢家已经退了租子,但黄彪的还没退。 宁氏点头,也没再多说。 舒婉的手艺没的说,用宁氏的话来说比杏花楼的大厨也不差什么。 但舒婉不勤快,平常在家都懒得做饭,更别提开酒楼了。 与她相反的是谢怀慎对做饭一事却极为有兴趣,舒婉做时他便一边学。 让舒婉觉得震惊的是,谢怀慎在接受能力方面也是不遑多让。或许他于读书一途没多少天分,但学习做菜上却极为有天分,如今更加明显。舒婉但凡做过一遍,他在边上看过一次,自己回头琢磨几次便能做出差不离的来了。 舒婉道,“大哥,这两日凉皮卖的如何?” 说起这个谢怀谦就格外高兴,“卖的还不错,每次反正限量三五十份都能卖完。麻辣烫卖的已经少了许多,往后备料也可以少点了。” 舒婉笑了起来,“能接的上便好。” 白鹿书院书生少说也得有一百多号学生,但如今门口的摊位却不拘着白鹿书院的人,就是另一家书院之人也会过来。 临近府试,各地的书生又聚集于省府,白鹿书院为三家书院之首,每年都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想要进来,所以今年的人流也多了许多。 用完晚膳,舒婉才起身,谢怀谦便跟着站了起来,一脸喜色。 瞧着这模样,宁氏不禁轻笑,“快回你们院子歇息去吧。” 谢怀谦嘿嘿笑着,与舒婉回了西边跨院。 一进门就将院门关上,摁着舒婉就亲了下来。

第148章 给你看好东西 谢怀谦的吻非常急,如狂风暴雨一般不知收敛。 舒婉迎着他,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谢怀谦想她,她也想谢怀谦。 这种事儿明明是两个人的欢乐。 两人亲的难解难分,待发现小兄弟已经不满足时,谢怀谦道,“婉儿,我去烧水。” 在西院也有个小厨房,但是舒婉从来没用过,做饭啥的都在宁氏那边,晚上洗澡都是东娘他们准备的。 他说完,舒婉直接将人往屋里拽,“东娘早就给准备好了。” 两人进了与内室相连的耳房,崭新的浴桶里早就倒了热水,这会儿还飘着一丝热气。 舒婉朝谢怀谦抛媚眼,“一起啊。” 这样的好事儿谢怀谦怎么可能会拒绝,尤其是还尝过甜头之后。 两人洗了脚,舒婉突然使坏,竟掐着谢怀谦的腋下将人举起来了。 谢怀谦大惊,“舒婉……” 吧嗒。 人被放进去了。 谢怀谦回头怒瞪着她 ,“舒婉。” 舒婉踩着凳子进去,谢怀谦根本没心思再跟他算账了,直接就亲了上去。 浴桶里的水晃晃悠悠的撒了不少,舒婉照旧摸出一个小雨伞给他,待完事儿后又打个结了直接扔掉。 谢怀谦眼睛都不敢看,舒婉却道,“你自己瞧瞧。” 谢怀谦就瞄了一眼,然后一愣,“似乎多了些?” 舒婉嗯了一声,“最近事忙,待院试完再去找大夫瞧瞧吧。” 虽然她目前对生孩子没兴趣,但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本事很是在意的。 谢怀谦面色潮红,清理干净后躺下,这才问道,“我现在是不是还不太行。” 舒婉笑了,“怎样才是真的行?” 谢怀谦不知如何回答了。 书生间在一起,即便交好也是君子之交,并不拿女眷说笑。 所以,男子到底如何为行,如何为不行,他根本不清楚。 舒婉拍拍他,“莫要想太多,如今也不错。” 只是舒婉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可谢怀谦认为这是敷衍。 谢怀谦叹气,“有些册子似乎没有。” 舒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其实舒婉非常想拿个片给他看看,但又担心会被当成妖魔鬼怪,所以有些纠结。 半晌谢怀谦又靠了过来,“婉儿,我难受。” 舒婉一怔,伸手,愣住。 好家伙,还真是。 还没等她反应,谢怀谦已经翻身过来,可怜兮兮的喊着舒婉的名字,“婉儿,你教教我。” 舒婉脑子嗡嗡的。 一咬牙,直接摸出一个手机来,“给你看点好东西。” 谢怀谦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顿时瞪大眼睛,“这是何物?” 舒婉道,“唉,我也不瞒着你了。” 谢怀谦一脸懵逼。 舒婉一本正经的胡扯,“我乃天上彩霞仙子,下届来体验人生,不想碰见了你这男人,勾的我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此物为本仙子的法器,凡人若得不到我允许是瞧不见的。” 谢怀谦继续懵逼。 舒婉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都知道,但是听得这话时,谢怀谦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是真的。 因为若非仙子,哪里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他娶了一名仙子? 谢怀谦有些不可思议,突然拥住舒婉道,“婉儿,那你会走吗?” 舒婉拍拍他,“就算我走也是等你我老了之后你死了,我才走啊。” 这么一说谢怀谦又高兴起来,“当真?” 舒婉呵呵,“我说的能有假话?” 当然全是胡扯了。 谢怀谦郑重道,“我信你。” 舒婉嗯了一声,打开相册找出一个视频,“看看吧。” 画面才开始,谢怀谦就瞪大眼睛,“这这这这……怎么会有这样的……这二人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头?妖精?” 舒婉嘴角抽搐,“给你个忠告。” 谢怀谦红着脸,眼睛都不敢看那画面了,可里头人的喘息声和嗯嗯啊啊的声音却不断传入耳中,他微微偏开视线,“你、你说。” 舒婉突然收敛笑意,“莫问,莫想,莫外传。” 谢怀谦一凛,忙点头,“自然。” 舒婉笑了,“看看吧,于你我有好处。” 好歹让这人学习点儿花样,不然每次还得她教着她引着,太无趣了。 她就想躺平享受。 她说完,谢怀谦就嗯了一声,小心的睁开一条缝去看,触及到那女人的身体他又捂住眼睛,“这、我若瞧了其他女人,岂不是脏污了自己,我便不干净了。” 舒婉一怔,“那我还看那男人了呢。” “那、那你也不许再看。”谢怀谦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可又一想舒婉既然有这东西,估计早就瞧过,难怪舒婉之前还能教他几个花样。 一想到这个,谢怀谦心里就像喝了二斤老陈醋,酸不溜丢的,直接翻身上来,俯身亲吻他。 但哪怕只瞧了两眼,谢怀谦仍旧记住了,他试探着伸手,在碰触到的时候,突然撤回。 这感觉太奇怪来了。 舒婉拽住他的手,“不敢了?” 旁边的手机里声音更大了些,谢怀谦瞧着她,突然又亲了上来。 谢怀谦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 舒婉很是受用。 待两人完事,手机里仍旧在嗯嗯啊啊,谢怀谦震惊了,“还有这般厉害的人?” 舒婉将手机关上藏回空间。 若非刚才的画面过于震撼,谢怀谦都以为这只是南柯一梦。 舒婉伸手拍拍他,“睡吧,那里头的男子多半是吃了药,于身体是不好的,这辈子你都不要吃。如今我已经很舒坦,明白吗?” “…怀谦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忍不住跟她确认,“婉儿,你真是彩霞仙子?” 舒婉点头,“是啊,不然为何我如此漂亮,为何风吹不干,太阳晒不黑?就因为我是彩霞仙子。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谢怀谦哦了一声,随即又兴奋,他娶到了仙子唉,难怪舒婉那么厉害啊,估计是施了法术。 迷迷糊糊的时候谢怀谦突然想到,那次逃荒路上起高热之时喝的甜甜的东西,是不是也是琼浆玉露呢? 隔天早膳后,宁氏宣布,“咱们今日分家。”

第149章 小家 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

在古代,宗族生活密不可分,一个家族的兴盛往往需要几代人的用心经营。而这经营又离不开兄弟的合作。

若兄弟间因为利益产生纠纷,容易发生兄弟反目之事。

宁氏能做出分家这样的举动,可见是个有远见的。

宁氏将三人喊在一起说道,“咱们虽然分家,但只是私下里分家,你们可明白?”

谢怀谦兄弟点头,“娘,我们都明白。”

宁氏道,“道理你们都懂,我也就不说了,咱们家其实也没什么好分的,只是将买卖的事儿算个清楚,写清楚文书。”

她顿了一下瞧向谢怀慎,“之所以有如今的买卖,全仰仗舒婉的方子,没有她出方子又教你,这辈子你也就是个种田的货。”

谢怀慎点头,笑道,“娘,我懂。”

宁氏又瞧向舒婉,神色温和许多,“生意光有手艺还不行,还得有人操心,当然舒婉也能自己请人打理,但少不得自己统筹全局。如今家中诸事,生意生有你大哥负责,你也能省心,你说是不是?”

这一点舒婉赞同,“没错。”

自己做生意可能也能赚到不少,但古代对女子苛刻,若她经商,少不得日后对谢怀谦为官有影响,可若谢怀谦不做官,他们便没什么靠山,有赚钱的本事恐怕也得被人抢去。

而她在末世已经过够了精神紧绷,时刻担惊受怕的日子,与其自己操心受累,倒不如交出去方子,自己躺着拿钱。

谢怀谦能做官便能给谢怀慎做靠山做支撑,也不怕谢怀慎以后会糊弄他们。

在这时代,许多世家大族也是如此。

于是谢怀谦便写下分家文书,院子各自就分得各自所住的院子,若日后想关门过自己小日子,大可将通向中间的院门堵上,再将南面靠着胡同的门开了就是了。

主要分的是生意上分成问题,仍旧如之前所说,宁氏一人分得两成,一成作为养老,一成作为家用。舒婉作为出方子之人,单独占两成,剩下六成每房各占三成。

如此一来,大房占三成,二房加起来足足占了五成。

宁氏对谢怀慎道,“如此分配你可有想法?毕竟这买卖落到实处还是你在经营。”

“不会,娘,我认为如此分配极为合理。”谢怀慎忙道,“虽我在外头张罗,可若无弟妹出的方子,我也不能经营起来。况且二弟日后走科举,说不得要为官,无形中提供的支持和帮助已经难得,如此分配儿子认为很合理。”

宁氏松了口气道,“你能如此想便好。然,你如今尚未成亲,你自己能想明白自然不会有问题。他日若成了亲,你需得提前跟你妻子讲清楚,莫要因为利益关系闹的不愉快。”

谢怀慎道,“娘,我知道了。”

文书写完,四人皆签字摁手印,这分家也就完成了。

令舒婉意外的是,宁氏居然写的一笔好字。

回去院子里,谢怀谦才为她解答疑惑,“婉儿只知我父亲曾经是秀才,其实娘的父亲曾经也是秀才,便是外祖父为父亲启蒙,两人也算同门,日久生情,待两人到了年岁便成了亲。不想才成亲没多久便遭了灾荒,路上时外祖父一家没了,祖母也没了,就剩下爹娘带着大哥在安州府安家落户。”

舒婉这才明了,难怪宁氏瞧着与普通村妇有所不同,没想到也是秀才之女。

亏得她自己还脑补了一出婆婆原本身世多显赫,却因意外流落在外的戏码呢。

不过艺术源于生活,这一点不能发生在婆婆身上,或许她可以杜撰出来一个这样的女主?

谢怀谦不知舒婉想法,已经拉着她回屋了,“今日我便不出门了,赶紧将你的话本子抄出来。”

回屋拿了书稿,谢怀谦忍不住笑了,“这是你写的?”

舒婉翻白眼没好气道,“不行?”

“行的。”谢怀谦忍不住笑道,“婉儿的字比之前大有进步。”

只是他没想到舒婉练习的竟是他用左手练的字迹。

密密麻麻的欣喜蹿上心头,谢怀谦不禁笑了起来,“婉儿……”

舒婉瞧着他这样就知道他还不知道想到何事,便没好气道,“我若不习这字迹,来日拿去王掌柜岂不是知晓不是一人抄写?能不怀疑你?”

若谢怀谦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

谢怀谦是要走科举之路,读书人写话本向来藏着掖着,可不敢大张旗鼓,不然会为人诟病。

用现代人的想法无法理解,可在这古代生活过就该明白古代居不易,活的更好就更为不易。

这道理谢怀谦也懂,却仍旧止不住欢心,“今日我教你习字。”

舒婉的腕力没问题,之所以写的不好,还是因为写的时日尚短。

索幸谢怀谦左手习字也没多久,练起来也不算难事。

夫妻俩如今单独住一院子,舒婉便利用这段时间布置了一间书房,就在正屋西侧的屋子。房间大而且明亮,里头靠着窗户对着摆了两张桌子,两人只要坐下,抬头就能瞧见对方。

书桌上一应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

谢怀谦瞧了眼,发现都还不错,“你去买的?”

舒婉乐了,“不然还能天上掉的?”

谢怀谦又笑,可随即又觉这样的摆放不好。

舒婉皱眉,“哪里不好了?”

“这样离的太远了。”谢怀谦比划了一下距离。

舒婉无语,这两张书桌也不过一米宽,两人直线距离也就两米,这也叫远了?

“太远了。”谢怀谦撸起袖子想要拖动桌案,舒婉无奈,“你搬得动吗,这样不是挺好?”

“不好,太远了。”

舒婉无奈,“行行行,你说怎么摆,我给你摆。”

谢怀谦满意了,比划了一下,“这样摆。并排。”

两人又是抬桌子,又是搬椅子,将两张书桌如原来的炕桌一般并排放置在窗前,椅子又并排放在一边。

谢怀谦这才满意了。

谢怀谦突然来了兴致,将笔墨铺开,然后竟然开始作画了。

春日里天气晴好,舒婉开着窗户,一缕春风偷偷溜进书房,谢怀谦笔下美人的眉眼最先映入眼帘。

舒婉不由记起之前在谢怀谦柜子里瞧见的那张小像,一颗心霎时间涌上密密麻麻的甜。 第150章 夫妻情趣 谢怀谦并不善于作画,以前是没人教,如今在书院倒是有专门的先生教授君子六艺,可时日尚短学的也不足。

如今画的小人,也是平平,唯一值得夸赞的便是人物的眼睛传神,瞧上一眼便知他所画何人。

舒婉靠近他,“之前柜子里那一张。”

谢怀谦笔未停,耳朵却红了,“原来婉儿早见过了。”

“见过了。”舒婉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画的一般般。”

谢怀谦实诚应道,“的确不怎么样。”

舒婉笑着掏出一支铅笔,拿起纸张画了起来。

铅笔作画与毛笔作画不同,起码不需要那么多腕力,运笔也较为简单。

舒婉很快勾勒出谢怀谦的相貌,谢怀谦惊叹道,“婉儿,你的画可真好。”

可舒婉不等画完便将画粉碎,又将铅笔收起来,“那当然,就没有我不会的。”

尤其擅长吹牛。

至于画画,的确学过,小时候她也是被送去上过特长班的,初中之前一直学着画画,像这种素描又是最基本的操作。

谢怀谦可惜道,“可惜了。”

“不怕,等我用做出炭笔,用炭笔给你画。”

谢怀谦笑,“好。”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好,但若留下却容易留下把柄,万一被有心人拿去,恐怕会给舒婉带来灭顶之灾。

东西收起来,谢怀谦便开始给舒婉抄写话本。

这是新书第一册,谢怀谦按照老习惯先浏览一遍,浏览完了,谢怀谦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说,“婉儿,后面写了吗?”

舒婉坏笑,“你猜。”

瞧着她这神色,谢怀谦不由眼前一亮,“你写出来了?”

舒婉颔首,“当然。”

谢怀谦激动起来,搓着手道,“那、婉儿……能否借为夫一观?”

“不能。”

随着舒婉拒绝,谢怀谦眼睛里的亮色都黯淡了,他祈求道,“婉儿……”

声音竟也带着委屈巴巴。

舒婉不为所动,“先把这一册抄完再说。”

谢怀谦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坐回去抄写,只是抄写时瞧着内容便忍不住去想后头的剧情,实在令人抓心挠肺。

抄这个不讲究字迹好看与否,抄写的也快。一上午便抄了许多。

午膳时宁氏那边说买了两尾鱼,问舒婉打算怎么吃。

舒婉道,“那便做水煮鱼吧。”

宁氏笑了起来,“行,你说需要准备什么,我与你一起。”

婆媳俩去厨房忙活,舒婉让宁氏去拔两株香菜,再摘一点青菜,自己在灶房将那大黑鱼片成薄片,倒上各种调料,再从空间作弊倒点儿生粉,这才放那儿腌着,再准备其他的配菜。

像干豆腐与豆芽这些,这时代却是不缺的,而且谢家因着做麻辣烫,每日里都早早的买回来,也是不缺,再放上一些青菜等物。舒婉便忙活起来。

谢怀谦过来时水煮鱼刚倒入盆中,为了满足家中口味的需求,一盆是少辣的,一盆是多辣的,摆上桌,再拍几根胡瓜,倒蒜泥,再切几根胡瓜做张凉皮,最后再切几个番茄,倒上一点儿蔗糖和醋,这午膳也就准备好了。

“今日午膳倒是丰盛,大哥中午不回来?”

宁氏笑道,“有时候忙了就不回来,今日说是有事,就不回来了,咱们吃就好,他在铺子里也饿不着。”

一家三口吃着,宁氏饭量虽然比以前好上许多,但吃了一碗饭也就放下筷子了。

她摸着肚皮道,“舒婉,你这手艺可真是绝了。”

舒婉笑道,“还得您买的这鱼好。剩下一条晚上就炖豆腐吧。”

“成。”

宁氏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夫妻俩还守着桌子边吃边聊。

舒婉询问谢怀谦在书院的情形,得知他放弃甲字班留在丁字班时还觉得惊讶,“丁字班有过人之处?”

“自然。”谢怀谦想了想这几日的情形,颇为宽慰,“丁字班诸人年纪偏小一些定力没有其他班好,往日得过且过却也不全毫无进取之心。最近几日,但凡我再学堂那边不走,他们便也不走,瞧见我学什么他们也跟着学。气氛好了不少。”

瞥见他眉梢间的快意,舒婉便知在丁字班谢怀谦过的自在,便赞同道,“环境好比任何学问都强。若学问好,可氛围不好,难免压抑。如今离着考试又近,太过压抑并非好事。”

谢怀谦点头,“是这样。”

后头又说起众人跟着他练习金刚功之事。舒婉便趁机给他讲解八段锦跟金刚功的区别。

谢怀谦道,“那我先教他们练习八段锦吧。”

舒婉将饭菜消灭一空,谢怀谦道,“回我们那边转转?”

“行。”

二人跟宁氏告别回了西院,果真在院子里溜达,西跨院面积也不算小,如今只夫妻二人居住,其实是有些冷清了。

谢怀谦道,“我若不在家你闷的慌不如出去转转。”

舒婉摇头,“我不会闷的,你不在家我多的是解闷儿的法子。”

不知为何,舒婉这话说完谢怀谦就想起昨晚舒婉给他看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瞧着就神奇,里头男女也神奇。

都是他这辈子没接触过的。

如今想想,舒婉与他往日所见的女子都是极为不同的。

他大概上辈子真的拯救了苍生,老天爷才送他这样好的娘子吧。谢怀谦心情美滋滋,下午抄书时如有神助,抄写的飞快。

但仍旧没抄完。

谢怀谦道,“不如我带去书院,抄写完了再给你送出来?”

舒婉摇头,“不用,又不着急,等下次再说吧。”

谢怀谦本想趁机跟舒婉见面,如今被拒心有遗憾。

夜里两人又是抵死缠绵。

谢怀谦尝试着学习昨晚瞧的那里面的动作,果真令舒婉欣喜。

谢怀谦觉得,偶尔瞧瞧似乎也不是不行。

翌日天还未亮,谢怀谦便出门了,舒婉难得起来,提出送他去书院。

谢怀谦有些不舍。

舒婉“赶紧的。”

春日的天气不冷不热,两人干脆也没坐马车,直接溜达着往书院去了。

书院周围住处较少,有一片空地,还未靠近舒婉便听见若有若无的声音。

似乎有人痛苦呻吟。 第151章 原书男主 两人对视一眼,谢怀谦谨慎道,“婉儿,咱们还是别过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这声音明显是有人受了伤。 舒婉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性子,才要答应,突然停住。 谢怀谦问,“怎么?” 舒婉微微蹙眉。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那就是原书中男主那位威风凛凛本事滔天的王爷啊。 原书中女主便是在省府救了男主,从此开展了一段狗血又无脑的爱情,最后逃荒农女出身的女主进了王府成了王妃,还被皇家一干人等宠成了团宠。 嗯,狗血是真狗血。 但,剧情改了,舒明月都做了徐子睿的外室了,那么跟王爷的这条线理应也该断了。 那么她可以猜测,这求救之人应该就是那王爷。 这大腿到底抱还是不抱? 哪里还用想,这王爷以后虽然不当皇帝,但他的兄长却成了皇帝,兄弟二人感情极好,虽然过程曲折,但有些大佛提前拜一下也没问题。 舒婉道,“二郎,我们去瞧瞧吧。” “可是,万一有危险呢?” 舒婉轻声道,“咱们可是正直善良的人,如此见死不救,哪里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听她说的一本正经,谢怀谦险些都要信了。 在有些方面夫妻俩其实都是一路人,都是先考虑自己,事情是否利于自己。 否则逃荒时早就瓜分干净了。 舒婉拍拍他肩膀,“走吧,我护着你,有危险我们就跑。” 谢怀谦犹豫一瞬,点了头。 那声音是从不远处一干涸的水渠中传来,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舒婉还捡了一根树枝,往下探了探,呻吟声瞬间消失,树枝飞快被人打在一边。 舒婉将谢怀谦拦住,自己拿着树枝往下面抽去,打的又快又急,“什么人在里面,别做无畏抵抗,不然我就喊人了。” 天色微微放亮,再晚会儿谢怀慎他们都要过来卖早膳了。 里头之人声音微弱,“姑娘何许人也……” 舒婉探头,不由乐了,一身穿劲装的男子坐在下头,面色苍白,但与苍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脸上几道树枝抽出来的印子。 罪魁祸首不用猜,肯定是舒婉了。 她不禁打量此人,五官生的倒是不错,有些粗犷,眉峰凌厉,若非身体受了伤恐怕一身气势便能让普通人受惊害怕产生逃跑的念头。 舒婉瞧着这气势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生出一种同类人的想法来。 由此,舒婉不由警惕的瞧着对方,“你是何人?” “姑娘又是何人?” 舒婉瞧着对方似乎身体随顺晕倒,便蹲下看他,“我先问你的,你若说了,我说不定会救你。” 对方蹙眉警惕的看着她,半晌道,“我西北来的。” 婉点头,几乎已经确认眼前的人是男主齐王。 随后她说,“那你可以晕了。”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但身体也的确支撑不住。 又一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晕与不晕,对方但凡想要他性命极为简单。 男人点头,“好。” 于是人就晕了。 舒婉喊了谢怀谦过来,她先试探一下,确认人的确晕了,这才道,“我记得这边铺子还有辆班车?将车子拉过来,把人拉杏花胡同那边再说。” 谢怀谦担忧道,“这人来路不明我们若带回去,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 舒婉说着,伸手用力将人拖拽上来,谢怀谦生怕一会儿有人来,忙将车子拉过来。才打算帮忙,舒婉已经拽着这人跟扔块破布一样将人扔板车上了。 又叮嘱道,“我将人送去那边的院子,你去将黄彪喊来,让他看着。” 哪怕这个齐王本事再大,现在也是拔了牙的老虎,黄彪本事也不小,看着他足够了。 舒婉拉着人飞快的往杏花胡同去了,谢怀谦也不敢耽搁,忙将东西放到铺子里,又往贡院那边的铺子跑去。 得亏那边离着书院也不算远,谢怀谦气喘吁吁的跑去,此时黄彪还没起来呢。 将人喊起来又是一通跑,黄彪瞧不上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干脆将人直接扛了起来。 谢怀谦脸都涨红了,“黄彪,你放我下来。” 黄彪边跑边道,“二公子,得罪了,二奶奶还不知能否应付,咱们只能快些了。” 他这一提醒,谢怀谦也急眼了,“那你快些,我能受得住。” 杏花胡同的宅子便是最早他们租赁的院子,房钱之前是给了一年,如今虽与牙房说了,但等五月里才会重新招租,所以钥匙还是在舒婉手中。 到那儿时附近住户似乎还未起身,舒婉将车子停下,又跟抓着一块抹布似的将人提进去,扔在堂屋的炕上。 炕上只有一床破旧的凉席,还有弃之不用的被褥,这会儿天气暖和倒也不要紧。 瞧着这齐王眼睛紧闭,面色白如鬼,估计是身上有伤了。 一摸额头,果然已经起了高热。 舒婉有些心疼自己的退烧药和抗生素,可眼下这人好歹可能成为她们的大腿。 便忍痛掏出一粒退烧药来,孩子的她可舍不得,便拿了普通大人退烧药,掰了三分之一,直接捏开他的嘴巴扔了进去。 幸亏这人还知道吞咽不然也麻烦。 至于抗生素,给来上一粒就行了,多了舍不得。 才将药强行咽下去,外头黄彪便进来了。 舒婉瞧着他肩上的谢怀谦不由道,“你怎么又跟来了?去书院不迟了?” “……” 谢怀谦一拍大腿,赶紧往外跑,跑出去几步又回来,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舒婉摆手,“去吧,午膳时我过去同你说话。” 待人一走,黄彪赶紧问道,“二奶奶,你们这哪里捡来的人?这人穿着瞧着可不像一般人,会不会是朝廷钦犯之类的?咱们收留这样的人可是危险。” 舒婉嘴角抽了抽,“看着不像,先看看身上有什么伤口再说吧,就算把人赶走,也先给人瞅瞅再说。” “唉彪刚要动作,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他是男子,你在这不合适。” 舒婉笑了,“行,那你看看,我去医馆买一些伤药回来。” 然而她才转身,闭眼晕倒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第152章 拿钱 男人睁眼开始似乎发现陌生人,当即出招朝黄彪袭来。 舒婉并未离开,直接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眼皮一翻直接又晕了过去。 “不会让你打死了吧?”越是知道舒婉的厉害,黄彪越是担心,就舒婉那力气,只要她不收着,把人打死那也不稀奇了。 舒婉道,“死不了,晕了正好能老实点儿。” 说着她便往街上去了,去了那医馆找大夫开了一些治伤口的药又快速回来。 黄彪迎上来小声道,“他身上好几处伤,腿似乎还骨折了,当然最严重的伤其实真的在前胸上。位置再差那么一点儿,这人也就没了。” “死不了就行。”到底是当男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那么死了。 舒婉抬腿往里走,黄彪拦住她,“治伤口这事儿我来吧,他袒胸露背的,你一女眷进去算什么。” 黄彪拿了伤药进去,舒婉便在院子里坐着。 这院子目前还属于谢家,但下个月就不属于了,可这齐王的伤势,估计没一两个月都不成,少不得还得在这儿住上些日子。 于是舒婉便去找了牙房又续了三个月,只推说一同乡来这边瞧病,暂时住着。 回去时黄彪已经将人上好药,还是有担心,“这人身上里衣面料极好,恐怕不是一般人,咱们这样收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舒婉道,“那就把这事儿给捂死了,除了我与二郎谁都别说,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又嘱咐,“铺子里我让大哥暂时安排人过去,你就在这儿盯着他。” 黄彪是不明白舒婉为何要单独安排他在这儿守着,但既然舒婉说了他便也不拒绝,“行。” 舒婉小声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缺的就是靠山,说不定咱们运气好……是吧。” 看透不说透,但黄彪在有些事儿上不说明白也不行,她这么一提醒,黄彪便明白了。 舒婉走后黄彪又进去瞧了一眼,却发现这人的高热竟然慢慢的退了。 按理来说伤的这样重,伤口未愈合,该高热不退才是,如今情形实在稀奇。 舒婉回去家中略做休息,便做了午膳去了书院外头,散学没一会儿,谢怀谦便匆匆而出。瞧见舒婉来了,其他人也没那么没眼力劲儿,纷纷各自用膳去了。 “那人如何?” 舒婉笑道,“伤口不少,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想到这个舒婉便有些心疼自己的那药。这人伤的重说不得还得浪费药片儿呢。 谢怀谦以为她担忧别的,只道,“若是醒了让他赶紧离开便是了。” 舒婉笑,“我知道了,就怕到时候咱们想留都留不住。” 谢怀谦以为她说笑,也没多想。 两人坐在路边儿,支了一张小桌,一起用完午膳,谢怀谦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婉儿,你明日还来吗?” 舒婉面无表情,“我直接跟着你去书院读书可好?” 谢怀谦讪笑,转头挥手进书院了。 舒婉喊了人过来将东西收了,又提了一份儿现成的往杏花胡同去了。 到那后,黄彪却说人醒了一次,喝了点儿水没多久又睡了。 舒婉进去瞧了一眼,那张脸似乎又开始红了起来,她让黄彪摸摸了一下,似乎是发烧了。 舒婉舍不得自己的药,便又跑了一趟医馆,让那大夫开了些退高热的药来,甚至还直接道,“苦一点儿没关系,效果好就行。” 拎着药才出了医馆,不想竟碰见了舒明月。 舒明月脸色有些不太好,精神头瞧着似乎也有些萎靡,瞧见舒婉时下意识的就想掉头,然而走了两步又回来,从舒婉身边擦肩而过。 舒婉琢磨着舒明月估计是被刘氏给收拾过了,不然不能这样。 不过瞧着舒明月也没受伤,怎么人就过来这边了? 而在医馆内,舒明月也拐着弯的打探舒婉的事儿。 那大夫与谢家打交道比较多,当日街上闹的又大,医馆里的人还知晓一些事儿。再有之前刘氏年三十闹的凶,这两日也才来闹过,也是他去给看诊的,如何不知舒明月的身份。 所以,舒明月张口一问,大夫干脆就闭口不言了。 舒明月脸上不自在,又道,“大夫,我这两日身子不适,劳烦帮忙诊脉。” 大夫把了脉,而后道,“娘子身子弱,回去多补补便好。” 闻言舒明月有些失望,艰难的从袖中掏出一把铜板塞了过去,“大夫,您老德高望重,肯定能有法子让女子怀孕简单些吧?” 大夫豁然抬头。 舒婉回去将药交给黄彪,黄彪去熬了,往屋里端的时候都在问,“这里头是加了什么,怎么闻着那么苦?” 舒婉哪里知道,“只管喂就是了,死不了的。” 她都怀疑这人她不管也死不了,兴许人家身上有啥bug呢,哪里用得着她同情。 黄彪以前做事儿并不精细,这段时间管着铺子,性子倒是磨去不少,尤其得知眼前之人可能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那更细致了。 只是才喂了两口,那晕倒的人便幽幽转醒,一张脸皱的跟苦瓜差不多少。 舒婉笑的一脸和善,“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男子没吭声,却皱眉一把将药碗夺了过去。 黄彪忙阻拦,“别倒,这是药。” 哪知对方也不是完全不识好歹,夺过去碗竟是一口将那药给干了。 那表情舒婉都不忍直视。 男人将碗一放,不满道,“这是什么药。” 舒婉道,“毒药。” 男人瞥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过来,“这是药费。” 嚯,这或许就是以后抱大腿的信物了,舒婉没那么高尚,赶紧接过来。 男子才要提点要求。 就见眼前的女人又伸出了手,“医药费有了,如今 我还得请人来照看你,管你吃喝,这银子要不一起给了?” 第153章 算账 舒婉说完,男子明显不自在起来,半晌他拧眉道,“先欠着,来日再报。”

“也行。”舒婉也没为难,指了指黄彪,“这是我兄弟,这两日在此照顾你,莫要生事,若你好点想要杀人灭口或者伤了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会找到你报仇。”

男子似乎对舒婉的话感到惊讶,瞥一眼舒婉再瞥一眼黄彪,怎么瞧着都不像兄妹俩。倒是早上那男子他似乎听着对方喊她喊的亲密,估计是夫妻。

他也不多问,点头应下,“好。”

舒婉放了心,齐王在民间传闻不多,仅有的传闻也是与他太子兄长一起,而且大半时间齐王都驻守西部边境,如今出现在这里,估计便是书中所说追拿邻国细作了。

但疑点也太多了,一个王爷即便追拿邻国细作也不该只身犯险,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问了,人家做男主的怎么着跟她关系也不大,她只要知道有这份救命之恩在,女主角舒明月跟齐王也搭不上边儿,以后他们不会沦为炮灰就行了。

晚间的时候舒婉又来一次,果然又起了高热,人烧的跟刚煮熟的虾一样,趁着黄彪熬药的功夫,舒婉忍痛又给吃了一点儿抗生素,又看着黄彪给灌下去退烧药,这才回去。

府城小院里,舒明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她大姐舒婉被卖给了镇上的地主,他们一家得了银钱,顺利走到府城,而后在一次来府城时她救了一位贵公子。她虽然没见识,却也认出那男子身上的玉佩不似凡品,于是她喊了她娘过来,将人扶上板车拉到家中。

家里父亲和大福哥都出去做工了,母亲说这人非富即贵,如果能扒上那么将来全是荣华富贵。

梦里的她对男子细心照料,终于在照料了三天三夜之后人醒了。又养了好些天才能动弹,期间,她为男子喂药喂水,甚至擦身,两人慢慢互生情愫。

后来有一日那男子不见了,她以为就这么白白搭上药钱,结果男子又回来了,说是要迎娶她为王妃进京城享福去。

舒家一家子跟着去了京城,稀里糊涂的她竟然当了王妃!

梦做到这里舒明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头天还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隔壁屋子的那婆子鼾声如雷,睡的极为香甜。

舒明月想到这做外室的日子真是做够了,每日担惊受怕,那徐子睿也不肯给她一个交代。

梦里的情形极为清晰,仿佛才发生过。

舒明月不禁在想,会不会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示警呢?

不然她一个农女怎么会梦到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王爷,连对方长相都一清二楚?

莫非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是该当王妃的人,何必在此地当个外室。

舒明月呼吸急促起来,她爬起来快速的收拾了行李,直接背着包袱从小院离开了,直接往城南去了。

梦里为何她会往城南来已经不知道了,反正二人是偷偷摸摸将人拉回家,开始了她的好日子。

万一那是真的呢?

舒明月趁着天色未亮过去白鹿书院附近,仔细一瞧,竟真的有沟渠,与梦里的倒是极为相似。

舒明月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然而她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有人呼救。

舒明月忍不住过去查看,黑漆漆的水渠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虫鸣在叫着。

难道不是今日?

天色渐渐亮了,舒明月忍着失望又回了小院。

婆子瞧见她从外头回来不禁惊讶,“娘子,您这是去哪儿了?”

舒明月恍若未闻,直接进屋去了,她现在还不能离开,不然万一那只是梦,离开了她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见她不搭理,婆子嗤笑一声,却也接着干活了。

一连几日,舒婉都会过去瞧瞧那大腿,也不知道是自己忍痛付出的几粒抗生素起了作用,还是那苦的要人命的汤药起了作用。这人终于不烧了。

黄彪有些焦急,“这人得住到什么时候,铺子里忙着呢。”

舒婉笑道,“铺子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她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以后你帮忙训练一下东来吧,或者再去买个合适的小子教出来,以后保护二郎。”

黄彪盯着她,半晌道,“行。”

他转身去干活了,舒婉又道,“黄彪,你以后什么打算?”

黄彪道,“不知道,干活就行了呗。”

舒婉轻笑,“日后二郎肯定是要走科举的路子,以后兴许还要当官,你是打算就在铺子里做掌柜,还是跟着他,以后兴许能谋个差事。”

闻言黄彪豁然转身,“可我没卖身。”

舒婉笑了起来,“难道非得卖身才能得到我们的信任吗?”

黄彪一怔。

舒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兄弟二人既然愿意将一铺面单独交给你打理,那便是信任你。同理,我给你这选择想要你护着二郎周全同样是信任你。男子在世,顶天立地,没有不想建功立业的,你说是不是?”

之所以会说这话,舒婉也是认真考虑过的。

以谢怀谦才学,她认为,只要用心苦读,哪怕今科中不了,也早晚有中的时候,哪怕中个同进士,起码也能当个县令,做一方父母官。

到了地方上,人生地不熟,最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她虽然有武力值,奈何身份不同,明面上自然不能给谢怀谦抹黑。有些事却需要去做,那么黄彪便是最好的人选。

以前的黄彪便属于地痞流氓,本事又大,对市井中的招数极为熟悉。难得的是如今改邪归正,为人信守承诺,值得信任。

舒婉觉得,说服他为谢怀谦所用,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她也不逼着黄彪做决定,只笑道,“我是觉得你只是当个掌柜的有些屈才,左右这些日子你还得照顾这病患,你便利用这时间好好想想,实在不愿屈居二郎之下,那我也不强求。或许也可以找个路子去投军,也不算辱没你一身本事。”

说完舒婉又进屋去瞧瞧大腿。

齐王如今化名祁俊,舒婉也不挑破,只称呼道,“祁公子身上可好一些?”

齐王本在思索什么,闻言扭过头来,瞥她一眼,“这几日似乎都未曾见到你家夫君。”

“我家夫君在书院读书,哪有空闲过来。”舒婉拉了一个板凳坐下,黄彪担心她的安危,也跟着进来,就站在她身后。

齐王嗯了一声,又不吭声了。

舒婉见他不愿说话,便起身道,“既然祁公子无事,那我便走了。”

“等等。”齐王喊住她,诚恳道,“下次来时能否帮忙带笔墨过来?”

舒婉点头,“行。”

好歹是以后的大腿,又拿了人家的玉佩,提供这些还是可以的。

齐王又道,“记账上。”

舒婉意外瞧他一眼,却见对方神色严肃一本正经,显然是将她当日之话当真了。她不由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一人家日后真给了银子打算两厢抵掉,那他们还怎么抱大腿? 第154章 离间 舒婉并未多言,再来时果然给带了笔墨,齐王撑着身子坐起来身后靠着墙,艰难的写了一封书信,瞧着眼前二人,最终还是将信递给舒婉,“劳烦这位娘子帮忙送个信……”

舒婉才伸手,齐王又道,“都记在账上。”

舒婉“……”

信是送到一家客栈,舒婉在有些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对此事不多问也不多打听,将信送到他要求的人手中,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她不知道时,舒明月日日黎明时分往书院那边跑,为的便是想要救那受伤的王爷。

可一连几日她日日做那梦,却日日失望而归。

到最后她不由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耍她的了。

突然间,她似乎瞧见谢家人,她猛然惊醒。

若梦是真的,为何舒婉没卖给地主家反而卖给了谢家?

而她现在也不是农女了,而是徐子睿的外室了呀。

不对,太不对了。

舒明月突然被绝望笼罩。

当王妃的美梦,似乎都是假的。

舒明月周身发寒止不住颤抖,她心有不甘又如何,她没那资格了。

舒明月不禁嚎啕大哭。

寂静的早晨哭声实在明显,尤其这一片居住之人听着倒有几分鬼哭狼嚎之感。

睡梦中的书生们被吵醒,纷纷起身查看,周围的住户零零散散的也有人出来查看。

徐子睿听着声音有些熟悉,眼皮疯狂跳动起来,他跟着一众人从书院里出来,结果就瞧见一女子蹲在一侧水沟那儿哭的像死了全家一样绝望。

有胆子大的大声喊道,“谁在那儿哭?”

哭声一顿,舒明月猛然抬头望声音处瞧去,却瞧见一群书生正朝这边探头探脑,而她也在人群中瞧见了徐子睿!

徐子睿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他前几日因为外室与正妻之事丢尽脸面,被书院勒令回去处理,险些被他父亲一鞭子抽死,要他尽快将外室打发掉,他还未腾出手来解决。

没想到这人竟还敢跑到这边来哭。

徐子睿脸上漆黑一片,书院的学生们对这女子却已经熟悉,不禁纷纷瞧向徐子睿。

有人不满道,“徐兄,你家外室似乎有些不妥,大清早的在这儿鬼哭狼嚎令大家不能休息,这一日若是精神不济耽误读书,徐兄可担待的起?”

此话的确严重,却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他们秋日都要参加乡试,于时间上而言本就觉得不够,每日晚间睡的又晚,这才休息几个时辰便被吵醒,能有精神才怪。

即便是谢怀谦和丁班诸人日日早日,也没有这般早的。

如今众人怒目而视,徐子睿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朝众人拱手道歉,而后大步走向舒明月。

在舒明月开口之前拽着人便往城内去了。

待人散了,谢怀谦眼睛眨了眨,不知道午膳时他媳妇儿会不会来,很想跟她分享啊。

因着此事众人也不好回去再睡,有些人干脆去早读,有些人则精神不济便在院中瞧着丁班众人跟着谢怀谦打八段锦。

谢怀谦带着众人打一遍八段锦,又教授呼吸吐纳要领,这才在一边自行打金刚功。

两套都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却又全然不同。

金刚功瞧着更有力道一些。

瞧热闹的人很不自觉的便将视线挪到谢怀谦身上去。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短打,可在谢怀谦打金刚功时,谁都不敢小瞧于他认为他就是个农家子,是个连秀才功名都还未考取的白丁。

这时刘方斌突然问道,“谢兄,为何你不教大家这个金刚功反而教八段锦?莫非好东西谢兄想自己留着,不好的才教给众人?”

闻言谢怀谦只瞥了他一眼,却不搭理,该怎么练习还是怎么练习。就是丁班众人也是不搭理刘方斌。

刘方斌脸上挂不住,几步到了丁班人面前道,“你们就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赵蔚嗤笑一声,“莫说这八段锦如今更适合我们,我们自愿练习这个,便是谢兄故意教我们八段锦不教金刚功又如何?他就在那儿练习,我们不能跟着练习了?连八段锦跟金刚功的区别都不清楚便在这胡言乱语,甚至妄图挑拨离间,果真是愚蠢至极。”

正闭眼做八段锦的蒋世旭睁眼道,“赵兄何必与人争辩,是非对错自有公论,咱们又不是瞎子或者傻子,什么样的适合咱们,咱们还能不知晓?”

说完几人便不再理睬徐子睿,徐子睿气的面红耳赤,扔下一句‘愚蠢’甩袖而去。

他一走,几人便不禁道,“也不知谁更愚蠢,为个外室与自家娘子闹成这般,都被书院训斥,仍旧不知悔改。”

“这等人竟也在甲字班,可见……哼。”

徐子睿虽然甩袖离去,却也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烦闷。

他觉得这外室大约是不能留了。

而舒明月被徐子睿训斥一番,自然不好再去那边,令她惊奇的是,这一晚上却再也没做那梦,那几晚的梦竟像镜花水月一般。

舒明月心里说不出的心酸,又思及徐子睿的态度,有些担忧。

傍晚时分,徐子睿告假过来,二话不说让那婆子出去,而后拿出一张银票扔给舒明月道,“近日因你发生不少事情,我家中已经给我最后通牒,若还要与你继续纠缠便要赶我出门。你我缘分已尽,这些银两你拿去,必然比你以前日子好过。”

舒明月震惊不已,她瞥了眼那银票上的数额,心底发寒,她陪他那么久,竟然只配得这五十两银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舒明月抬眼,眼中悲伤难过,她突然扑向徐子睿道,“公子,你嫌弃我,我也不纠缠,只求公子再疼我一回。”

徐子睿瞧着舒明月痛哭的模样,心底隐隐生出一丝的自豪感,看吧,不管是这女子还是家中妻妾,都是将他当成天的。

他伸手将舒明月扶起来,“明月,我答应你。”

隔日谢怀谦也告了假,因为府试要开始了。 第155章 府试 谢怀谦到家时舒婉也在,进门谢怀谦便问了那人的情况。

舒婉道,“已经没事了,但伤口还得慢慢养着。”

“如此,那我便过去瞧瞧。”

谢怀谦既然提了,舒婉自然不会拒绝,提前去刷个脸也是好的。

然而到那时竟发现门锁着,不多时黄彪气喘吁吁跑回来,“那人走了,不见了。”

养伤十余日,除了舒婉猜出来对方的身份,谢怀谦与黄彪并不知情,只当是哪家的公子。

舒婉思无所谓道,“走就走吧,估计前几天收信人,派人来接走了。”

如此黄彪才放了心,又问黄彪,“前几日我问你的事你想的如何?若想继续回去铺子里,那便回去。”

“我跟着二公子。”黄彪道,“我已经想好了。”

说着朝谢怀谦拱手道,“二公子,往后我便跟随于你,有我一条命在,定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谢怀谦大为惊讶,却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舒婉为他做的打算。

他忙伸手搀扶黄彪道,“既然你愿意跟随,那我必然拒绝。然而我当着娘子的面也跟你分说清楚。跟随于我虽不必签订卖身契约,但所有事情需听从我的安排,若他日因为你犯下大错,我也不会姑息。”

黄彪松了口气哈哈笑道,“那自然。”

谢怀谦也跟着笑了,“你也不必担忧,日后若你成家立业我们夫妇二人必然会奉上贺礼,若想返乡我也不会阻拦。如何?”

“多谢公子仁义。”黄彪瞧着这夫妻,再想原先自己的念想,实在是愚蠢至极。像舒婉这等女子,也只有谢怀谦这等人物能够匹配的上。

如今为白身又如何,潜龙总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在这府城做个掌柜固然是好,可前程一眼望到头。即便他去投军,在没有人脉靠山的时候,想出头委实也难,倒不如跟着谢怀谦,说不定日后能有一番作为。

事情说定,三人也不再多言。将这院子收拾一番索性直接退了租子,交还钥匙,后面俩月也不用了。

至于那祁俊,离开便离开,他日若再得见,还能赖账不成,即便赖账,她手里的玉佩也能当一次人情用了,不亏。

第二日上谢怀谦去府衙办理府试各项文书,又与结保之人一同吃了一顿酒,之后便回书院做最后冲刺。

因着他情况不同,孙先生与几位先生单独给谢怀谦讲解一番府试情况,一直到考前,这才回去家中,却也过去三五日。

只要考过府试便是童生,之后再是院试。

府试严格程度比县试更甚,由各州府知府作为主考官。

初九开始考试,因为参考人数过多,初八晚上便要入场。

考试的场地也如县试一般在府衙的大院举行,屋内庭院甚至廊下都摆满了桌椅板凳。

日出分发考题,日落天黑则结束。

谢怀谦过来府衙由舒婉与黄彪一同送来,瞧着路上赶考之人,谢怀谦总算有了一丝的紧张。

两次赶考皆不成,这是第三回。

舒婉道,“如今你与以前不同,莫要担心。”

谢怀谦郑重点头,“我明白。”

舒婉笑道,“明日晚些时候我便来接你。”

“好。”

谢怀谦自己提着考篮,里头不光装了一罐清水,也带了午膳要吃的饮食。

为容易处理,谢怀谦带的是手擀面,虽然会坨,但加点水再放点肉酱凑合也能吃。不然带馒头等物被掰的稀碎,更难以下咽。

第二日傍晚,舒婉早早的便赶着自家马车来接人了。

到了时间,府衙大门开了,第一批考完之人陆陆续续出来。

谢怀谦走在当头,瞧着他如常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先回家再说。”

舒婉想要伸手搀扶他,谢怀谦摇头,“婉儿,我没事。”

舒婉笑道,“没事也上车,我累了,不想走了。”

“好。”

二人上车,谢怀谦才道,“今年题目并不难。”

舒婉乐了,“你这提前告诉我你能过?”

谢怀谦道,“兴许吧。”

考完了二人也不再多想,回到家中宁氏早就备好晚膳,大吃一顿便被撵着回屋休息。

待沐浴后,舒婉瞧见谢怀谦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躺下。

不料才闭眼睛,那身边的男人已经栖身上来,“娘子……”

舒婉一愣,瞪大眼睛道,“你不是睡着了?”

夜里黑漆漆的,也瞧不清晰,但谢怀谦的声音却格外清楚,“婉儿,我想你。”

不等舒婉回答,谢怀谦已然埋首在舒婉的脖颈间,又引着她的手检查,舒婉不肯,“你不累吗?明日再来可好?”

“可是,我想你。”谢怀谦觉得每次到了舒婉面前,都有些小娇娘在丈夫跟前撒娇的意味。

可意识到跟能改变又是两回事。

这是他的娘子,与他夫妻一体,在娘子面前撒娇丢脸那都不是事儿,那是夫妻间的情趣。

谢怀谦胡乱磨蹭,“真的,婉儿……”

他凑近舒婉耳边轻声道,“婉儿,你便不想吗?”

男人呼吸不重,轻轻吹在舒婉耳边令她心尖尖都开始酥麻。

“你这……男妖精。”

舒婉到底是耐不住他撒娇,便干脆躺着任凭他为所欲为了。

谢怀谦心神兴奋,忙活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一会儿问她有没有进步,一会儿又问是否持久了些。

再一会儿又问能否再来点不一样的。

舒婉忍无可忍,“闭嘴。”

谢怀谦赶忙闭嘴,老老实实当一头老黄牛,用心耕种。

半夜里外头雷声阵阵,似乎下起了雨,二人不禁庆幸,这雨不是前一日下,不然在院中考试可是倒了大霉。

只在家休息半日,初十下午又去参加第三场,直至三场考完,已经过了四月中旬。

府试成绩还需几日才出,谢怀谦却不得不回去书院继续读书。

谢怀谦依依不舍,舒婉无语至极,“分开也不过几日,待我有空便去瞧你。”

谢怀谦终于休息,告别之后便由东来与黄彪一起送去书院。

当然在书院内,谢怀谦有东来照顾,黄彪闲不住,便跟着舒婉去牙房挑了四个十几岁的少年回来,专心教导他们腿脚功夫。

谢怀谦回到书院免不了被人询问府试考试情况。

谢怀谦也是做足了功课,漂亮话说的一套套的,听的徐子睿嗤笑不已,待出榜之日,徐子睿特意跑来与谢怀谦道,“谢兄学问如此之好,想必定能拔得头筹吧?”

小三元虽不起眼,却也是一种荣耀。

但凡科举之人,又有哪个不期盼。

如今白鹿书院也就出了蒋世旭和徐正贤两个小三元,若能成第三个,那是何等荣耀。

谢怀谦不卑不亢道,“若在下真能中案首,必要请徐兄去杏花楼吃酒。”

话音才落,便见东来兴奋跑来,“公子,中了中了。”

众人纷纷看去,徐子睿突然暗道不好。

就听东来喊道,“公子中了府试案首。” 第156章 猴急了 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纷纷瞧向徐子睿。

徐子睿面上露出惊讶,难不成这谢怀谦还真有本事夺得小三元不成?

乱想之际,谢怀谦缓步到跟前,拱手笑道,“谢某在这儿多谢徐兄金玉良言。”

转身又对在场诸人大声道,“明日旬休,我请诸位到杏花楼吃酒去。”

旁边赵蔚也哈哈大笑,“在下替父亲做主,定给谢兄少算些银两。”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周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谢怀谦邀请徐子睿道,“徐兄,明日可一定要赏脸,多亏徐兄美言,不然在下还真找不到由头请大家伙吃酒呢。”

瞧着谢怀谦这神色,徐子睿暗中咬牙,皮笑肉不笑道,“谢兄果真好本事。”

随即话音一转,“即便得中府试案首也不过童生,有些人可是三五十岁都止步于童生,谢兄大话莫要说的太早才是。”

“徐兄说的也有理。”谢怀谦笑道,“可我若过了院试呢?”

“若你过了院试得案首,我请全书院学生去杏花楼吃酒。”

徐子睿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已经出口,他又怎能再收回。

况且他说的是院试案首,与府试案首却是不一样。

参与院试的,可不仅仅是这一次通过府试之人,还有多少积年的老童生也会参加。

谢怀谦不过一逃荒而来,侥幸在府城落户穷书生,想要在众人中拔得头筹得那小三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徐子睿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怀谦颔首,“那就极好了。我若过了院试得那案首,便是我人生大幸,还能得一酒席,自然是好。”

他话未说完,徐子睿便厉声道,“你若过不了院试,那就滚出白鹿书院,如何?”

周围人不禁大惊。

谢怀谦道,“好。”

徐子睿意识到不妥,才想改口说得不了案首便滚出去,可旁人已经将谢怀谦拉走了。

“谢怀谦……”

徐子睿还待再说,便见其他几个甲字班人目露不屑的瞥他一眼,“徐兄莫不是忘了,谢怀谦两次小考都达到甲字班标准?”

闻言徐子睿神色一凛,“这一次的出来了?”

他忙跑向那张贴告示的地方,便见两次成绩都贴在那儿。

第一次小考是谢怀谦才入学院时,那时其实在甲字班也只是中下游的水平。

可这才过去多久,谢怀谦竟然一跃到了十三名的位置!

已然高出他不少。

徐子睿面庞有些发白,就听刚才那人道,“愚蠢至极。”

愚蠢至极?

徐子睿站在那儿浑身都有些颤抖。

至于谢怀谦得中案首之事,在书院中也是掀起轩然大波,当日午膳,谢怀慎将铺子大门大开,招呼谢怀谦的朋友免费用午膳以示庆祝,其他人等,也都是半价收钱,一时间铺子里好不热闹。

其他摆摊之人瞧着是又羡慕又嫉妒,可如今也没人敢找谢家的麻烦,谁人不知谢家有人在书院中读书。一旦得罪谢家,万一人家直接不让同窗来他们摊子上买东西了呢?

翌日便是旬休,是以下午上完课散学近一些的人便能回去了。

谢怀谦一路跑回家中,便见家里人神情喜悦,门口甚至还有鞭炮的碎屑。

瞧见他回来,宁氏的激动也终于落到实处,“二郎,娘的二郎……”

宁氏抱着谢怀谦痛哭出声。

恐怕只有当娘的才知道儿子为了科举付出了多少努力了。

痛快哭了一场,舒婉劝道,“娘,如今二郎也算苦尽甘来,后头还有院试乡试会试等着二郎呢,您激动等着以后再激动。”

闻言宁氏笑了出来,连声道,“对对对,舒婉说的没错,快进屋。”

屋里有不少街坊四邻送来的贺礼,来这边后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还真嫌少与邻居交往,不过这次府试得了案首,邻居还是非常知礼的送来了贺礼,不多,也就是表表心意。

用完晚膳,宁氏笑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宴请同窗。”

谢怀谦颔首,“是,今日答应邀请同窗在杏花楼吃酒,恐怕要耗费些银两。”

“那不打紧,我听闻不少书生都会以文会友,如今是大喜事,你们一起吃酒也能增进感情。”谢怀慎在书院门口做那么酒生意,有些事也都明白,“这些事都是必要的,都是必须开支,像我为了生意也会宴请一些供货之人是谋的眼前便利,二郎宴请却是为了更长远。”

兄弟俩能都明白这件事,宁氏也不担心,笑道,“那咱们便都说开,日后这些往来开支从用在家用的一成里出就是了。”

兄弟二人想要反驳,但宁氏坚持,“就这样定了。”

夫妻俩回去西院,院门一关,谢怀谦便想将舒婉抱起来,结果抱了两下没抱起来,顿时有些尴尬。

舒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怎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得了案首连力气也变大了?”

谢怀谦羞赧,“想抱娘子转圈高兴来着。”

舒婉笑的更欢了。

突然她伸手将谢怀谦一把抱起来。

谢怀谦震惊的扶住她肩膀,“婉儿……”

舒婉抱着他的腰将人抱起来在原地转圈,“这样吗?”

谢怀谦捂脸。

舒婉笑,“怕什么,这院子里就我们夫妻二人,你便是脱了裸奔也没人知道。”

谢怀谦一怔,对啊,没人知道的。

反正他这身子骨暂时是抱不动的,但好歹两人也是抱起来了。

他的娘子可真软。

谢怀谦红着脸张开双臂,“我好开心……”

然而下一秒谢怀谦就瞧见东娘正从他们屋里提着桶出来…… 第157章 兴奋 谢怀谦尴尬的险些抠出三进大院,他忙拍拍舒婉让她放下。 舒婉也瞧见了,神色如常的放下谢怀谦,与东娘打招呼,“东娘,水倒好了?” 东娘来家里也有许多时日,对自家主子倒是有些了解,却没料到小夫妻背后竟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她垂眸应答,“是,二奶奶,已经倒好了,用具明日我过来清洗便好。” 舒婉道了谢,打开门让她出去,回来才见谢怀谦面红耳赤,直接红到耳朵根了。 舒婉过去拥住他,“害羞了?” 谢怀谦“害羞了。丢死人了。” 舒婉噗嗤一声笑,“行了,你这身体谁不知道。况且东娘不是多嘴的人,她不会与他人说的。” “我知道。”谢怀谦幽幽的看着她说,“我早晚要把你抱进去的。” 舒婉痛快答应,“行。” 说着她直接给他来个公主抱,“如今我先试试。” 谢怀谦倒是没挣扎,甚至还勾着她的脖子,“我觉得我现在有点儿像娇妻。” “还真别说,挺像的,不过你是娇夫。”舒婉低头亲他一下,眼角眉梢的都带着喜色,“那么小娇夫,我们先去沐浴?” 这话说的就格外明显了,谢怀谦没有不应的道理。 今日的舒婉也开心,毕竟大腿又往前迈进一步,说不定还能中个什么六元回来让她当个状元娘子呢。 进了耳房浴室,舒婉才将他放下,谢怀谦忍不住先搂着她亲了一场。 两人试过在浴桶里干那事儿,自然是等不及又亲在一处,幸亏天气暖和了,不然两人非得着凉不可。 洗完澡两人躺在炕上,谢怀谦脸上的喜色就没褪去过。 舒婉问,“睡吗?” 谢怀谦磨磨蹭蹭的靠近,可怜巴巴的瞧她,“不想,还想一次。” 舒婉道,“你这身体能行?” 其实两人之前也曾一日两次,但第二次时谢怀谦总会有些不济。 谢怀谦沉默了,“那算了,明日再来。” “行吧。” 两人搂在一起纯聊天,谢怀谦将与徐子睿打赌之事说了一遍。 舒婉皱眉,“这人真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谢怀谦道,“这人心术不正,人品有瑕疵,往后我们还是得防着他些。” 这让他想起以前参加府试时之事,那一次他也是中了县案首,与兄长一起去安州府参加府试,结果就是在安州府城内,他与兄长住的客栈远一些,才出客栈没一会儿便被人堵在胡同里打了一顿。 后来他好了没事,大哥的腿瘸了。 谢怀谦从不小瞧任何一个读书人的嫉妒心理,再有舒婉保驾护航,也得多提防。 舒婉点头,“往后不可如今日这般与东来直接回来,要等我或者黄彪过去接你。” 谢怀谦冷静下来一阵后怕,“好。” 说完这个谢怀谦又兴奋道,“虽不知院试能考多少成绩,但只要稳扎稳打,秀才肯定是稳了的。” 舒婉打个哈欠,“秀才这只是个开始,后头还有乡试会试,你加油努力啊,我还得抱大腿呢。” 又是抱大腿。 谢怀谦伸手抱住她的腿,“这样抱吗?” 舒婉挣脱开,伸手抱住他的大腿,“这样抱。” 谢怀谦心软的一塌糊涂,“我肯定会努力的。” “当然,你不努力我就把你大腿给打折了。” 舒婉说完,谢怀谦又抱住她的腰,“你舍不得。” “那你可以试试。”舒婉说,“我不养没用的男人。” 谢怀谦抱的更紧了,“我知道,我会让自己有用的。” 说着他还故意顶了顶臀部,某一处的变化实在明显。 舒婉嘴角抽搐,这男人竟也有些不要脸了,遂伸手拧他腰间软肉,“睡觉。” 只是她突然一愣,接着爬起来摸索他的肚皮,惊奇的发现谢怀谦竟然有点点肌肉了? 刚才在浴桶里光顾着快活了,还真没留意。 “怎么了?” 舒婉爬起来去点油灯,“我要给你体检。” 谢怀谦莫名其妙。 但舒婉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指挥道,“把被子掀开。” 俩人那啥完了压根就没穿衣服,这会儿都还光着呢。 谢怀谦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有些地方犯规了。 舒婉扭头看他,“快点,别逼我动手。” 谢怀谦在昏黄的油灯下格外无奈,脸上也带着红。 他一咬牙,闭上眼,将薄被掀开了。 舒婉忽视旗杆,目光落在他的胸腹,忍不住摸了一下,“还真有点了。” 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加油啊,让腹肌再多一些,到那时你就能抱动我了。” 她吹灯躺下。 谢怀谦却翻身上来,“点了火又不灭,算什么好娘子。” 听他这话,舒婉险些给他强行降旗,“还真没完了。” 但考虑到自己也挺兴奋的,俩人还是又来了一次。 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谢怀谦神情兴奋,“我在书院也一直坚持用药的。只是扎针却不能了。” “明日我给你扎?” 谢怀谦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舒婉哦了一声,“正好我也不会。” 她的医术就是半吊子,摸脉都摸不准,别提扎针了,那估计秒变容嬷嬷。 两人清理干净,这才拥在一起睡了。 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春雨,天亮时又出了太阳,天气似乎更加暖和。 谢怀谦穿戴整齐,带足了银子出门,临出门前宁氏还嘱咐谢怀谦莫要饮酒。 谢怀谦道,“我不喝的。” 舒婉瞧向黄彪,黄彪道,“太太放心,我定不会让二公子饮酒的。” 宁氏点头,“辛苦你了。” 二人出门,宁氏笑着对舒婉道,“亏你想的出来让黄彪跟着二郎,他竟然还答应了。” 舒婉笑道,“这事儿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人往高处走,跟着大哥的确也行,但在一些生意上他天分也就那样,等日后买卖再大一些,恐怕就支应不来,到那时少不得也得屈居人下。既然都是屈居人下,自然还是二郎这边更有前途。他日二郎哪怕只做个县令,他也是县令身边最得用之人,孰轻孰重他又不傻。” 宁氏道,“那也得你知人善用。” “可没有二郎之前对他所言,让他接受自己比不上二郎,便是我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能接受。” 宁氏一愣,“那日二郎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舒婉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没问出来。” 与此同时,杏花楼中,酒席已经开始了。

第158章 宴请 白鹿书院中自认为与谢怀谦有些交情之人俱都来了。 整个三楼大堂都被谢怀谦他们占用,谢怀谦索性包了场。 赵蔚忍不住对谢怀谦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 谢怀谦小声道,“我说我肉疼的难受你信吗?” 赵蔚不由乐了,“信。” 谢怀谦幽怨的瞧他一眼,“既然信,那就给我打个大一点儿的折扣。” 闻言赵蔚一愣,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是有趣的狠。” 正说着话,赵蔚的大哥二哥一起进来,直接跟谢怀谦说了,今日的酒菜全都按照七成来算。谢怀谦忙拱手道谢。 赵二哥兄弟俩忙还了礼,也不打扰他们赶紧离开了。 赵蔚抬着下巴得意道,“够意思吧?” “当然够意思。”谢怀谦感慨,“还是得指望赵兄啊。” 赵蔚笑,“那正好,等你日后乡试过了,也来这边宴请同窗,如何?” 谢怀谦笑了起来,“只要我能中举。” “自然能的。”赵蔚对他盲目的自信,“谁 不能你也能。” 话才说完,那边尹广庆喊道,“你们在偷偷说什么,赶紧过来与我们共饮一杯才是。”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过去落座。 在场诸人都是谢怀谦认识的,只不过徐子睿自然是不来的。 这样更好,众人更加自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不过黄彪也没用上。 尹广庆二人知晓谢怀谦身子骨不行,所以但凡饮酒的,尹广庆便给代替了。 便有人故意笑道,“尹兄,你这哪是为了照顾谢兄,分明是你更喜欢这杏花楼的酒想要多饮几杯才是。” 尹广庆挥手道,“这被你们瞧出来了,那我也不装了。” 不过大家都是书生,明日还得回书院读书,谁也不敢真的宿醉,是会耽误明日进学的。 是以有些时候干脆以茶代酒,一场酒席搞的好不热闹。 酒席喝完,众人又喊赵蔚拿来笔墨,一众人等,开始以文会友,更是将气氛带上一层楼。 宴席散后,众人相携离去。 谢怀谦下去结账,果然是只按照七成交付的。 他对赵蔚又一通感谢,赵蔚道,“我跟你说,我爹原本想直接不要银子的,还是我劝说之后他才答应只收七成。” 谢怀谦笑,“还是赵兄懂我。” 他明白赵父的想法,无非是想打好关系,让儿子在书院日子更好过,也为以后的事儿投资。 但若赵父果真不收他银子,那日后他定然也不会再来。 出了酒楼,黄彪便跟在他身后。 谢怀谦也不急着回去,对黄彪道,“走,逛逛去。” 黄彪今日几乎见证了谢怀谦如何与人交往,说实话,很震撼。 与他私下里瞧见的人实在大不相同。每一个客人都能喊的出名字,有些人都觉得惊讶,谢怀谦如何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但谢怀谦就是都知道,连对方喜好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黄彪也是头一次见,心中的郑重也更多几分。 哪知这念头才起,就见谢怀谦竟往胭脂铺去了。 谢怀谦自然是用不上的,但他想给他娘子买,什么胭脂水粉的,他都买了一些,而且还得买好的。 这些买完又去买一些首饰,瞧了半晌,最后却买了一根簪子回来。 黄彪不解,“为何公子不买个更好的?” 谢怀谦叹息一声,“只是有感而发,如今家里用度俱是娘子和大哥所赚,我有何颜面拿这些银子买贵重东西。即便是用的我们二房的,那也是我娘子的,拿了她的银子给她买礼物,似乎不妥。待来日我中举再说。” 两人随即回去。 因为到底喝了一盏酒,谢怀谦回去后将东西塞给舒婉便简单洗漱倒头睡了。 舒婉看着炕桌上的一堆胭脂水粉,有些哭笑不得。 她伸手戳了戳谢怀谦,谢怀谦蠕动一下,“娘子……” 舒婉笑,“你买这么多东西,我都有啊。” 上次买还是成亲的时候,舒婉用古代的胭脂水粉给自己上的妆。 但是平常她是不用的,古代的东西虽然天然,但却有铅,而且她空间里有许多自己准备的护肤品,各种品牌的都有,古代的就用了那一回。 谢怀谦嗯了一声,显然没听进去,“下次还买。” 舒婉哭笑不得,便也不再管了,直接收起来放炕柜里。 谢怀谦一觉睡到下晌,起来又懊恼,“就这一日旬休竟睡了这许久,与娘子相处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又有些埋怨舒婉,“你竟也不喊我。” 舒婉一愣,接着气笑了,“还是我的锅了?” “对,娘子得赔。” 谢怀谦暗示的眼神过于明显,舒婉故作不知,“不赔。” 说着便出去了。 如今院子里空荡荡的,宁氏昨日还问她要不要在院子里种上花草还是种点菜。 舒婉觉得花草不好伺候,最后决定种菜。 这时候天气正好,种菜倒也适合,若是种的多了还能晒成干,冬日里的时候自己吃或者用在麻辣烫上也都勉强可以。 既然有时间那自然就说干就干,她们婆媳也不用其他人帮忙,俩人一人一把锄头便开始了。 当然了,有些地方是铺了大理石砖的,她们便让人给掀开了,至于美观不美观的,管它呢,两人先爽了再说。 于是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她们婆媳俩给划分好了。 谢怀谦跟着过来,“我也给帮忙吧。” 现在就是清理院子里的一些砖块,谢家都是种过地的,对这些都很熟悉,所以干起来也快。 没一会儿谢怀慎也来了,一家人相视一笑,俱是想到了以前的日子。 舒婉虽然不爱干活,但原身却是什么活都干过的,加上力气又大,所以竟然是四个人中干的最快的一个。 傍晚时分,黄彪拎着一筐子樱桃回来,道是在那边胡同瞧见,便买了一篮子。 几人洗了手坐下,见黄彪站在一边吃,宁氏便喊他坐下,黄彪摇头,“如今身份不一样,哪能再坐下与主家一起用。” 谢家没让他签卖身契已经不错,若他还跟以前一般,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正说着话,外头东娘进来道,“太太,外头有人来找,说是找二奶奶的。”

第159章 舒明月有孕 舒婉皱眉,“是谁,认识吗?” 东娘点头,“见过一回,她似乎是舒家人。” 谢家诸人从上到下都知晓舒婉不与舒家断绝关系,所以谁也不敢说舒家是舒婉的娘家。 而且舒婉瞧着好说话,却眼里容不得沙子,谁都不敢轻易触她的霉头。 舒婉道,“舒明月?” 东娘点头,“瞧着年纪是的,不过瞧着情形不太好,人有些狼狈,她叫嚷着让你给她做主,如今左邻右舍有人探头探脑,所以奴婢这才过来询问一番。” 闻言旁边的谢怀谦道,“前几日她在书院那边不知干什么,却发出惊叫声,然后将书院的人都给吵醒了,徐子睿似乎很不悦,将人带走了,兴许与此事有关?” 舒婉一听也疑惑舒明月的用意。 她起身道,“我去瞧瞧。” 舒明月毕竟是原书中的女主,有原书剧情在,哪怕齐王是被他们夫妻所救,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 像她能穿越,那舒明月说不定能重生? 这世上的机缘太多了,舒婉可不保证没有其他像她这样的人存在。 所以舒婉不敢大意,直接起身出去了。 宁氏瞧向谢怀谦,“二郎,你不跟着去瞧瞧?” 谢怀谦摇头,“婉儿她不希望我跟着去的。” 有些事情上舒婉并不希望其他人哪怕自己的丈夫参与过多,谢怀谦都清楚,所以与其让她反感,不如别去。 真需要帮忙了,舒婉也就说了。 宁氏一怔,不禁点头。 谢怀谦又道,“娘,舒婉与旁人不同,但她却将一些不同让咱们知晓,是信任咱们,也是不畏惧咱们。若我们能保守秘密,让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那我们便一直会如现今这样有好日子过。倘若有一日谁将秘密说出,别说舒婉会翻脸不认,便是我也会如此。” 他顿了一下道,“娘,希望您能理解,我如今成亲了,与舒婉便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容许有人伤害到她,不管是您还是大哥都不行。” 宁氏叹息一声,“你放心,我们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谢怀慎也道,“我也不会说,即便日后我娶妻生子,这些秘密也都会烂在肚子里不说的。我的命是弟妹救的,若没有她,我恐怕早就死了。” 应该说舒婉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不说逃荒路上,便是初来省府时谢怀慎被人打那一次,若非舒婉出手,他恐怕当真是熬不过来的。 谢怀谦笑了起来,“娘,大哥,我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只是有些话需要讲明白,希望你们谅解。”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怀谦什么性子,他们自然也明白。 而舒婉去了大门口,果真瞧见了舒明月。 上一次相见时,舒明月还是徐子睿的外室,穿的光鲜,脸色红润。可眼前的舒明月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虚弱,一身的漂亮衣衫和满脸的脂粉都遮挡不住这难堪的脸色。 舒明月精神倒是不错,瞧着舒婉道,“舒婉,我有孕了。” 舒婉惊讶,“你才十五吧?” 这实在难以想象,十五岁就怀孕,身体都未发育完全呢。 舒明月十四岁就给人做外室已经足够她惊讶,没想到现在十五岁怀孕了。 她纵然知道古代人早早的成亲生子,但认识的人里有人如此早的怀孕,仍旧让她震惊。 可她的惊讶落在舒明月眼中却是羡慕嫉妒。 舒明月抬了抬下巴道,“你是羡慕我吧,你嫁人也都一年有余,却一直没怀孕。” 说着她还肆无忌惮的打量一圈舒婉道,“大姐姐,你总不会不能生吧?” 其实她这么猜测也是有根据的,当年没逃荒的时候舒婉吃的就不好,每日又做那么多活,身体能好才怪。 舒婉瞧着她满脸的得意,不禁无语,“你莫不是觉得我羡慕你?” 舒明月“难道不是?” 她摸着并没有起伏的肚子说,“我家公子在家可是只有一个女儿的,我这一胎如果是个男丁,那就是他头一个孩子。” 舒婉呵呵,“那恭喜了。” 说着她转身便走。 身后的舒明月却又喊住她,“大姐姐,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嫁给了镇上的地主,然后怀孕生子的时候死了。” 舒婉回头,看她,没想到舒明月竟是通过这种方式得知了一些事。 就是不知道舒明月梦见多少了。 舒明月叹息一声,“梦里姐姐很得地主宠爱呢,可惜却死了,真是红颜薄命。” 舒婉笑了起来,“那你如今怀孕不得进徐家门?你猜徐家的刘氏会不会对你宽容和善,将你的儿子视如己出呢?” 舒明月的脸突然就僵了下来。 舒婉心里畅快不已,“听说高门大户有个说法,若正室没有生儿子,是不允许小妾先生孩子的,你说你这孩子能生下来吗?就算侥幸生下来了,听说大户人家还有个传统,便是将庶出的孩子抱到主母那边,由主母养大,喊主母娘,还可能去母留子。” 她每说一句,舒明月的脸就白一分。 舒婉乐了,“你做那么多梦,就没梦见自己的结局吗?” 舒明月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她梦见是梦见了,但是却没一样能对上的。 舒婉没做地主的妾,她也没捡到高贵的王爷,反而是她给人做了外室。 她的人生本就飘零,徐子睿的娘子的确泼辣不容人。 如今她仗着有孕,徐子睿高看她一眼,若刘娘子知道此事…… 那后果会如舒婉所说吗? 舒婉残忍的开口,“有空来我这儿显摆自己怀孕,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法子。” 舒明月崩溃大哭。 舒婉喊来东娘等人,“关门吧,以后别什么人都放进来,脏了咱们家的台阶儿。” 说着她回了院子。 门关上,尚且能听见舒明月的哭声。 舒明月落魄回去,不想才回小院,就瞧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不等舒明月反应过来,几个壮硕的婆子便朝她围聚过来。 “不要……” 第160章 稀罕一辈子 舒明月想起方才舒婉所说的话,心中害怕。 她奋力挣扎,可是没用,她一个瘦弱的女人如何敌得过这几个壮硕的婆子。 舒明月被塞到马车上,生怕她会哭闹还在她嘴里塞了一块散发着酸臭味儿的帕子,双手被绑在身前绑的结结实实。 而后马车一路往街上去了。 她会被带到哪儿去? 舒明月心里充满了惊恐。 那位刘氏会怎么对待她? 会不会等她生下孩子去母留子? 舒明月战战兢兢,最后马车终于停下,又被带到后院。 刘氏看到被绑着的舒明月笑了笑,“还不给舒姨娘松绑,这般绑着等爷回来可是要心疼的。” 那边丫鬟给她松了绑,舒明月惊恐的看着对方,厉声问道,“你做什么绑我,我要去告官。” “告官?”刘氏一愣,接着哈哈笑了起来,“你且快去,你怀着我家爷们儿的孩子,做着外室,我将你接来家中,旁人只会称赞我贤良大度,谁会认为我做的不对?” 听此言,舒明月目露惊恐。 刘氏起身,缓步到了她跟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告官,你信不信,今日你就算死在府上,也不会有人追究?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罢了,你觉得徐子睿会因为你得罪我,得罪刘家?你可太天真了。” 说着刘氏瞥了一眼她尚且平坦的腹部,“不过你放心,你现在怀着孩子,我不会弄死你的。” 舒明月瑟缩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刘氏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是接你进府过好日子啊。” 舒明月拒绝,“我不要留在这儿,我要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刘氏看着指甲说,“来人,送舒姨娘回院子,再派人好好伺候着。” 人被带走了,刘氏心情却好不到哪儿去,旁边的陈妈妈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奶奶,您也甭跟她较真儿,没了这个还有其他女人,若她能生个儿子,咱们将孩子抱来养着再处理了她便是。” 刘氏叹了口气道,“陈妈妈,我明白,您不用为我担心。徐子睿是什么人我早就清楚了,既然我生不出来,那就抱一个吧。” 至于舒明月会不会答应,这已不是她们考虑的问题。 舒婉回到屋内,谢家众人也知晓此事,宁氏问道,“她可是找麻烦?” 舒婉摇头轻笑,“是她有了身孕过来显摆一下,结果被我吓哭了。” 只要自家人没吃亏,宁氏便不担心,听说舒明月吓哭,不禁道,“你说了什么?” 舒婉无辜道,“只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豪门大户对待外室的处理法子,她自己就受不了了。” 她摇头叹息一声,“就如此心态,还想着爬上位,简直痴心妄想。” 宁氏忍俊不禁,又对东娘道,“你与门房说一声,舒家人若再来直接撵走就是,咱们谢家没有这门亲戚。” 待东娘离开,一家人又继续吃着樱桃。 因着天气逐渐暖和,一家人索性在院子里用的晚膳,晚膳过后谢怀谦便拉着舒婉回了西院。 院门一关,便是一方安静的天地。 白日里需要做的杂活东娘都已经做完,入夜后便不再过来。 谢怀谦心里有鬼,拉着舒婉去沐浴。 待躺到炕上,谢怀谦又支支吾吾。 舒婉无语,“你要说什么便说就是。” 谢怀谦干脆也不纠结了,“我想……再来一次。” 舒婉皱眉,“这两日太多了,于你身体不好。” “可是我明日一早便该回书院了。”谢怀谦目露哀求,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次。” 舒婉瞧着他这模样,心都跟着颤了颤。 真是要命了,他俩若是换个性别,谢怀谦绝对是那等祸国的妖妃,也忒会勾引她了。 “行吧。” 舒婉才点了头,谢怀谦就一脸欣喜的翻身上来,又道,“不如,我们用个新鲜的?” 舒婉眉头一动,“你还会新鲜的?哪儿学来的?” “我就是……”谢怀谦脸都红了,“不是你那日给我看过法器上的那个……我琢磨了一下……” 他越说脸越红,舒婉便明白过来,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于是她拿出手机道,“既然你想换个花样,不如咱们再多看两眼。” “行。” 谢怀谦又翻下来,跟舒婉并排躺着,看着那小小的法器在舒婉手中不断出现不同的内容。 等打开那不可言说画面,谢怀谦的脸嗖的就红了。 他忍着尴尬看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舒婉的眼睛,“我们不看了。” 舒婉问他,“不学了?” 谢怀谦坚决道,“不学了。” 舒婉关上,谢怀谦道,“我不想你看其他人那物。” 而且除了他娘子,他也不想看其他女人。 在他眼中,舒婉从上到下都是极美的。 舒婉轻笑,“可我以前也看过。” 谢怀谦将人搂进怀里,细细的亲吻,“那以后只准看我一人。” 到底瞧了一些,谢怀谦尝试着用了。 效果一般,只是他如今身体瞧着虽不错,甚至也多了肌肉,但在这方面仍旧不足。 谢怀谦埋在她怀里道,“有没有……久一点?” 舒婉笑,“不如下次点香看着时间?” 谢怀谦想了想摇头,“还是不要了。” 万一香才点燃烧了一点点他就不行了,那岂不是丢脸。 两人腻歪一会儿,舒婉心里仍旧不上不下。 谢怀谦手摸过去,“婉儿,我可以……” 谢怀谦的学习能力强到可怕,一些细节也掌握的很好。 手上像带着魔力,所过之处,让舒婉心驰神往。 这是谢怀谦头一次如此灵动的运用双手。 舒婉觉得这男人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谢怀谦对自己的双手也很满意。 他轻声问,“婉儿,你可欢喜?” 舒婉瞧着他兴奋的求表扬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你极好,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男子。” 为着她的回答,谢怀谦更是欢喜异常,可想到看到的画面,谢怀谦还是道,“婉儿,那些东西你不要再看,可好?” 舒婉笑,“不想我看其他男人?” “是,不想。”谢怀谦道,“你不看,我也不看,我们只有彼此可好?” 舒婉道,“在我稀罕你的时候自然是好。” 谢怀谦已经知足,“那我让你稀罕一辈子。” 第161章 帮帮二姐姐 翌日一早,谢怀谦早早起来,黄彪已经带着四个徒弟等候,东来背着谢怀谦读书的用品,一行人便往书院去了。 舒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身,此时黄彪已经带着四个徒弟继续训练了。 在书院时谢怀谦用不上他们,舒婉也说的明白,“你的任务便是将他们教出来,旁的都不用管。” 黄彪恭谨答道,“您放心。” 舒婉点头,“我对你自是放心,若对你不放心,我也不能把我丈夫的安危交给你。” 许是她过于信任,黄彪心情更加激动,“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完黄彪便带着四个徒弟走了。 舒婉……回屋写话本子。 第二本话本她自己列了提纲,统共要写五册,这样赚的也能多一些。 不过如今谢怀谦也没空给她抄写,舒婉便开始尝试自己抄写。 笔迹算不得好,但勉强也能入眼。 舒婉便保持着上午写话本,下午练字的作息,晚上的时候则翻看平板内的电视剧。 看什么? 自然是看宫斗剧宅斗剧啊。 提升一下古代的战斗技能。 院试的时间在六月份,离着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因着谢怀谦县试与府试俱是案首,是以不少人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学院的山长也特意找谢怀谦询问过,是否要换到甲班去。 谢怀谦直接摇头拒绝,诚恳道,“山长,学生认为,读书无关甲字班还是丁字班,如今丁字班人心安稳,又积极向上,并不比甲字班差,所以学生不打算换到甲字班去。” 山长也听说一些谢怀谦与甲字班的纠葛,也不勉强,“既如此,你决定就好,莫因为其他耽搁读书。” 谢怀谦躬身行礼,“是,学生知晓。” 从山长这边出来,便见赵蔚等人在外头来回走动,焦急等待。 见人出来,几人忙过来询问,“谢兄……” 众人虽不知山长找谢怀谦何事,却也猜测到几分,谢怀谦也不叫他们担心,直接道,“山长询问我是否要去甲字班。” 赵蔚几人紧张道,“谢兄如何作答?” 谢怀谦笑了,“自然是拒绝。”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赵蔚放了心,脸上笑容也从容许多,“我就说,谢兄定不会抛下我等不管的。” 谢怀谦颔首,“的确,既然大家信任谢某,咱们不妨回去做一个详细的温书攻略,查漏补缺,如何?” 赵蔚拍掌赞同,“极好。” 既然决定留在丁字班,必然要与他们打好关系,再一同进步,这样来日但凡有几个中了进士,这样的感情绝非甲字班诸人能比。 到了丁字班,其他人得知谢怀谦又一次放弃去甲字班之事,更是感慨万千。 待谢怀谦说了查漏补缺之事后,众人也纷纷赞同。 花了整整两日,又与先生沟通,将丁字班十六人的情况和进度全都列了出来。 丁字班诸人有人自小生在随州府,有些家住周边县镇,也有人如他一般自小生在乡野,更有人随父母生活在外,如今不过回乡赶考。 人的机遇和经历不同,反应在文章上也尤为明显。 都说诗书传家,一点不假,生活越贫困,眼界便越狭窄。 但此类人在读书方面却不一定会松懈。 谢怀谦几番比对之后,第一次将众人分组,两人互补,各自为对方查漏补缺。 将此法子与众人一说,众人也觉得好。 丁字班诸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不看对方家境,关系相处的也颇为和睦。 如此分组,众人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开始时自然会有不同言论,然而过了几日之后便发现如此分组的妙处。 赵蔚对谢怀谦更是称赞不已,“若秋日咱们中间除了你之外有人能中举,那必然是你功劳。” 闻言谢怀谦郑重摆手,“此话不能这样讲,我只是提供方法,如何温习,如何提升那便看自身和先生讲读,谢某是当不得这功劳的。” 开玩笑,这话若传到先生耳中,还不定如何作想,事情已经做了,只要对方记在心里便可。 午膳时分,谢怀谦出门,瞧见舒婉时,心情一下就愉悦起来。 连着几日未曾见到舒婉,他内心里极为思念。 谢怀谦匆忙过去,“舒婉。” 舒婉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瞧见他出来便道,“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 附近居住者甚少,二人往不远处找了处树荫便铺上垫子盘腿坐下。 食盒中的饭食量不少,谢怀谦欣喜道,“婉儿,这是你做的?” 舒婉笑,“若我说不是呢?” “不是便不是。”谢怀谦羞涩一笑,“只要是婉儿带来的,我都觉得好吃。”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你现在嘴巴倒是比以前更会说了。” 谢怀谦像模像样拱手道,“都是娘子教导的好。” 谢怀谦因着身体原因,原来甚少吃辣,如今倒也能吃一点儿,瞧着舒婉吃了辣椒炒肉,他便夹了一筷子,不想辣的面目通红,眼泪横流。 “快喝些汤。”舒婉无奈舀了汤递给他,谢怀谦咕咚咕咚灌下去,“实在太辣了。” 舒婉忍俊不禁,“以后可别随意吃了。” 谢怀谦讪讪,“瞧着你吃便觉得香。” 舒婉不置可否。 午膳吃完随意收拾起来,二人沿着沟渠走了一会儿,谢怀谦道,“那人离开后便再没消息?” 舒婉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齐王,便摇头,“没有,估计以后也没什么遇到的可能,就当银子花狗身上了吧。” 谢怀谦不由轻笑,又斟酌一番道,“我瞧着那人似乎身份不俗,就这样走了也好,省的日后多生事端。” “没错。” 溜达一会儿,舒婉将谢怀谦送回书院。 谢怀谦依依不舍,“明日还来吗?” 舒婉“你在做梦吗?” 谢怀谦哭笑不得,“回去吧。明日不用来了。” 舒婉不喜欢晒太阳,又怕热他是知晓的。 待人进去,舒婉这才提了食盒回去。 不想才到胡同口便碰见正好过来这边的舒明贵。 舒明贵脸上很是焦急,瞧见舒婉的时候,连忙过来,“大姐,你帮帮二姐。”

第162章 谢怀谦变样了 舒婉对舒明贵的感观也就那样儿。 在原书中,舒明贵靠着齐王倒是谋了一个小差事,过的倒也富足。 只是眼下舒婉与舒家早断了联系,对原身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没什么好印象。 说他是坏人也不尽然,在舒婉被卖时还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劝说舒桂山,若说他是好人,那更不可能,谁家好人知晓大姐已经断绝关系还一次两次的往跟前凑。 说到底还是自私,只想着有人给解决问题,至于对方什么态度,完全忽视当做不知,或者是拿亲情说事,安慰自己此做法没有问题。 舒婉冷淡的瞧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舒明贵从开始的激动到慢慢的忐忑,“大姐……” 舒婉问道,“非要我将姓氏改了,才记得我已经被舒家卖了也断绝关系了?” 闻言舒明贵愧疚的垂眸,“我知大姐怨恨父母……” “不,我得感谢他们。”舒婉打断他的话,在舒明贵的震惊中笑了,“得亏被他们卖了,不然哪有我如今的好日子,说不得还得顾着舒家那一摊子污遭事,平白的让人觉得恶心。” 舒明贵愕然。 舒婉慢慢收敛起脸上笑意,盯着舒明贵道,“收起你这副嘴脸,舒明贵,作为舒家卖女的既得利益者,你有何颜面在这儿要求我原谅父母,去救你姐姐?凭你长的好,还是凭你姐姐三番两次挑衅于我?自己不做人,倒霉了那是她活该,那也是你们舒家应该考虑的事,于我这谢家妇有何干。” 随着她的话,舒明贵脸色惨白。 他内心羞耻又不安,可想到舒明月,舒明贵咬牙噗通跪下,“大姐,我知晓你心中的怨气,也知晓我们做错了,可如今二姐不见了,我和父亲多方打探才知晓她被徐家人带走,我们上门讨要,却被打出来,父亲如今还躺在家中起不来身,无奈之下我只能来求大姐。” 他仰着头,看着舒婉,不明白以前任劳任怨的大姐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兄弟姐妹间不就该相互帮扶吗? 舒明贵痛哭道,“大姐,父母已然知错,姐夫也是读书人,也该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既然他们已经知错又改正,何不给爹娘一个机会,也让自己有娘家可回。如今父亲病了,二姐又被徐家带走,大姐若狠心不管,又将大姐夫置于何地?” 听着这话,舒婉不禁气笑了,“你倒是满口仁义,既然如此,没钱你便自卖自身给你爹治病便是。至于徐家,我们与徐家素无往来,旁人家的家务事我们是做不得主的。” 见舒明贵竟要跪爬着过来抱她腿,舒婉顿觉厌恶,直接一脚将他踢翻,“滚。” 舒明贵顿时记起之前之事,难免心生恐惧。 舒婉瞧着似乎有人探头探脑,也不惧怕,直接凑近舒明贵道,“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下一回,你说,我能不能找人将你们收拾了呢?” 话音一落,舒明贵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浓浓的恐惧。 舒婉哼了一声,直接朝家里走去,舒明贵坐在地上只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就是这种感觉,那种恐惧直达内心,他毫不怀疑若还有下一次,大姐真的会对他动手。 为什么呢? 舒明贵不禁茫然。 女子出嫁没有娘家,如何被夫家瞧的起,又如何立足? 本是一家子亲人,如何就走到这一步? 舒婉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料傍晚谢怀慎回来时与她道,“弟妹,方才我回来在胡同口被舒明贵堵住,求我救他二姐。” 舒婉无语,“中午时便在那儿堵我,我以为他已经放弃,没想到竟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去。” “兴许觉得我好说话些。”谢怀慎笑道,“我没搭理他,估摸着自己就回去了。” 舒婉摸着下巴,却觉得舒明贵兴许并不会善罢甘休。 舒明贵找她的麻烦不敢,说不定会去书院找谢怀谦的麻烦。 她定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之所以能折腾,还是身体太好了。 舒婉便趁着黄彪来家里汇报情况时,对他道,“去找几个乞丐,拿点银子,让人堵在北城门外,在他进城前收拾他一顿。” 一听这话,黄彪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就去。” 舒婉轻笑一声,嘱咐道,“莫要让人知晓是咱们所为。” “我知道的。” 黄彪兴冲冲的走了,第二日午时,黄彪才来回话,“今日一早果然拦住舒明贵,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如今似乎被人抬回家去,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舒婉颔首,“既如此,希望他们能懂点事儿。” 只是没想到啊,舒明月这辈子竟是进了徐家做了姨娘。 一旦身份定下来,姨娘便是奴婢,往后生死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舒婉并不同情舒明月,只会觉得她活该。 过了几日舒婉将话本抄写出来一册,只等谢怀谦回来后将东西送往书肆。 看着纸张上的字迹,舒婉觉得也还成。 拿出谢怀谦用左手写的一对比,舒婉又觉人比人气人。 这字迹恐怕她写上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等水平。 眼瞅着天气更热,铺子里的麻辣烫直接停了,酸梅汤重出江湖,卤肉和凉皮每日的制作也加大了量。 谢怀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每日见不着人,日日里就舒婉与宁氏在家。 瞧着家中诸人忙碌,宁氏颇为感慨,“如今忙虽忙了些,过的也是充足,算来算去,竟只我一人闲着无事了。” 舒婉不由笑了,“您是咱家的定海神针,只管养好身体享福就好了。” 宁氏笑,“我身子如今已经好上许多,我分外满足。” 如今宁氏每日还会打八段锦,又坚持吃着调养的药材,这一年来身上已经好上许多,脸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瞧着苍白,反而多了红润,精神也好上许多。 隔了几天便是旬休,一大早舒婉便去买了食材回来,准备做一桌一家团聚。 待下午散学,黄彪带着四个徒弟将谢怀谦送了回来。 一进门,瞧见谢怀谦,舒婉就忍不住愣住,接着噗嗤一声笑了。 谢怀谦竟然变样了。

第163章 交易 谢怀谦身量高,皮肤也一向白皙,舒婉甚至开过玩笑,说谢怀谦的皮肤比她都白,可这才几日的功夫,整个人竟然黑了不少。 不过谢怀谦的颜值真是上天的恩赐。 肤白时有肤白的美,肤色黑了又多几分阳刚,少了几分书生气,却不让人觉得难堪,反而更加了几分魅力。 谢怀谦见她笑了,就知道她笑什么,他无奈道,“回头我再与你解释。” 其实谢怀谦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舒婉最初喜欢他就是馋他的脸。 若是脸不好看了,那方面的能力又不是很行,那舒婉会不会嫌弃他?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思,谢怀谦狼狈逃窜。 结果一进屋,宁氏就哎呦一声,“二郎,你这怎么了,怎的这般黑了?” 谢怀谦“……娘,您大可不必再问了。” 瞧了一眼进门就一直捂嘴偷笑的舒婉,宁氏也憋住笑意,“行,我不问了就是。” 晚饭舒婉下厨做的丰盛,饱餐一顿,谢怀谦就急急忙忙拽着舒婉回西院解释。 “想着如今早上天亮的早,晚上读书又容易伤眼睛,于是我们丁字班众人便商量一下,早起后先围着书院跑上两圈,再打八段锦,之后参加早读。” 舒婉哭笑不得,“所以就晒黑了?” 怀谦神色复杂道,“本以为早起日头不毒,未曾想连着跑了几日大家都成这般了。” 说着还颇为幸灾乐祸,“赵蔚那厮皮肤本就不白,这一晒瞧着更黑了,蒋兄甚至说比他村里老农都要黑了,因为此事,两人还厮打一场,将众人笑个不停,险些因此被先生责罚。” 舒婉听他说着书院中事,便随口问道,“你很喜欢书院?” 谢怀谦点头,“自然喜欢,既能学到不少学识,又能结交好友,自然是好。” 当然遗憾也有,便是不能每日归家。 书院如此规定也是为了让学生将更多的时间用在读书上,不然每日来回浪费时间,回家后免不了碰上一些杂事还得浪费时间。 倒不如住在书院中,吃喝不愁,除了读书任事不管,效率也更高。 舒婉明白这道理,便点头道,“喜欢变好。” 两人洗漱完,谢怀谦突然抱住她问,“我如此黑了,婉儿可曾嫌弃?” 舒婉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把他腰间的肉,似乎也紧了一些,“我说嫌弃你便能一下变回来了?” 谢怀谦突然紧张起来,“不能。” 舒婉转过身来,瞧着谢怀谦,伸手摸着他脸道,“你该对你有信心才是,肤白有肤白的好处,肤色深了也有深了的美感。如今你这不能说是黑,而是麦色,是极为健康的肤色。” 再摸摸他腰间,“若是腹部肌肉块再多些,那便更好了。” 舒婉还怕他不信,摸出手机找出彭于晏古天乐的照片,谢怀谦大为震惊,“此二人又是何人?难不成也是天上神仙?” 舒婉一噎,“这只是我拿法器幻化出来的人物,你只管往这方向努力便是了。” 她说的一本正经,谢怀谦也深信不疑,却瞧着舒婉道,“所以说,这二人的长相才是婉儿最喜欢的?” 他不禁拧眉仔细瞧着二人,二人长相自然不同,但唯一相似之处便是强壮的身体,瞧着麦色的肌肤,谢怀谦突然觉得这几日晒的似乎还不是很够。 可瞧着那二人的脸,谢怀谦又不确信了。 他与这二人谁更好看些? 婉儿会喜欢他超过这二人吗? 谢怀谦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紧紧盯着舒婉。 舒婉忍不住哈哈大笑,见他还真就认认真真思考,内心竟多了一丝的心虚,她捧着谢怀谦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你是不自信了?” 原本谢怀谦还有些不自信,可舒婉亲了他,又让他觉得,兴许舒婉是喜欢他这样的,便笑了笑,“我觉得你是稀罕我这样的。” 舒婉噗嗤笑了出来。 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谢怀谦。 说他单纯吧,人家脑子是真的好使,许多事她只要提醒一下便能明白。 说他黑芝麻汤圆吧,做事时又透着简单。 舒婉认真道,“这些男人再好,也不及你好。” 其他男人再好,那都是虚的也不是他的。只有眼前的男人,全身心的爱着她陪着他。 谢怀谦心满意足,将她揽进怀里,“这我就放心了。” 舒婉道,“如今你是黑了些,可瞧着更加健康,别有一番风味,让我忍不住想要品尝。” 谢怀谦知情识趣,赶紧躺平,“娘子,我准备好了。” 许是因为换了肤色的原因,这晚上舒婉竟觉得有些方面也有了改变。 谢怀谦问,“是不是有进步?” 舒婉“……” 因着谢怀谦回来,两人翌日难得晚起一回,甚至谢怀谦都能早上有反应了,真是稀奇。 早饭后谢怀谦拿了舒婉的书稿,两人一起出门。 先去书肆交稿,自然得了王掌柜一通马屁。 二人还是极为受用的,拿了银子,二人便出了门,又在街上闲逛一会儿,这才准备回去。 恰在此时,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被人拽着疾步前行。 那大夫怒火冲天,“再是天大的事也该容老夫慢慢走,喘匀这口气,便是徐家老爷也不曾如此对待老夫。” 那拽人的小厮忙作揖道歉,“先生莫要与我为难,家里新来的姨娘有了身孕,我家太太担忧,这才急着喊大夫过去。” 说着话,两人脚步不停的走了。 舒婉道,“你说这徐家是哪个徐家?” 谢怀谦道,“不好说,随州城徐家是大家族,不一定便是哪一家。” “我觉得是舒明月啊。” 谢怀谦不以为意道,“那可能便是了。” 舒婉所言不假,大夫的确是去往徐家。 舒明月躺在床上,面色发白,正一脸悲切的瞧着坐在凳子上的妇人。 妇人身上穿的富贵,瞧着床上的女人,又一次问出口,“我的话说完了,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在你。”

第164章 前 妇人的脸并不年轻了,许是因为常年拉着脸的缘故,法令纹深的可怕,一双眼睛盯着人瞧时,也会令人莫名的心惊胆寒。 从被带到这高宅大院,舒明月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 她吵过她闹过,盼着徐子睿能念着旧情能来看看她带着她出这牢笼。 可惜没用,没人理会她。 她怀着孩子,她拿孩子威胁徐家。 可那正室刘氏直接便说了,“你大可以作,等孩子作没了,我便将你低价卖掉,而我只要在花钱买一个丫头回来,徐子睿那王八蛋仍旧会快活的去睡。” 刘氏轻蔑的眼神犹在眼前,舒明月渐渐回神,看着眼前的妇人,“那,太太真能护我周全?” 并非她不愿意信任眼前妇人,实在是这两日听到过多关于刘氏传言,眼前的妇人虽是刘氏婆母,却也奈何不得刘氏。 她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信任高氏便真能在这后院立足? 徐家又是否真的愿意扶正她? 高氏哼了一声,“我是睿儿母亲,即便刘氏再瞧不上我,我对儿子的房中事总能说的上几句话。” 想到刘氏,高氏便有止不住的恨意,她眼睛微眯,瞧着舒明月道,“只要你能生下儿子,到时候我会主动开口将孩子抱到我膝下,到时候我会让睿儿多往你房里来,你再怀孕生一个儿子,到那时候再让睿儿以无所出为名将她休妻,到时候不就有你的机会?” 舒明月听着这话心跳加速,然而旋即又忍不住怀疑,那孩子抱走了,她当真还能怀上第二个吗? 高氏看出她的迟疑,心中却鄙夷不止,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她屈尊来说这些话还拿乔上了。 她蹭的起身,“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说罢拂袖而去。 舒明月急了,“老太太,我愿意。” 高氏转身,眼中多了喜色,神色也温柔许多,“你是个好孩子,我徐家娶妻不以门第为尊,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待出了院子,高氏身边的陈妈妈这才不解道,“太太真打算……” “想什么呢?”高氏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就她一个外室还想扶正,我徐家不要脸了吗?” 她喃喃自语,“刘氏没本事生不出儿子,还不让其他人生,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怀了身孕,哪能让她闹腾,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陈妈妈笑,“太太说的是。” 刘氏掌管徐家后宅,对高氏所为自然清楚,她身边几个丫鬟很是心急,刘氏轻笑,“怕什么,这孩子在肚子里好好的生下来才是正经,谁能养着还不一定呢。” 舒明月自然不知这婆媳俩如何斗法,只是这一日后竟真的不再哭闹。 待旬休徐子睿回来时,果真来探望舒明月,温柔小意,言语温柔,将舒明月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彻底抚平。 当日夜里,徐子睿也在舒明月处用的晚膳,询问不少谢怀谦之事。 舒明月沉浸在徐子睿的温柔中,哪有什么隐瞒,不论是谢怀谦的还是舒婉的,都说的一清二楚。 然而徐子睿是男人,素了一旬,总想沾点儿好处,舒明月病弱的样子倒是让他产生一丝怜悯,舒明月对怀孕之事又不太懂,含羞带怯的与徐子睿上了榻上。 然而才开始没多久,舒明月腹中难受,吓得徐子睿连滚带爬下了榻上径直跑了。 幸亏之事虚惊一场,舒明月再让人去请徐子睿,却道徐子睿已经去其他小妾房中睡下。 舒明月顿时懊恼不已。 进了五月后天气愈发炎热,几家铺子的酸梅汤卖的尤其火爆。 随后也多了几处卖酸梅汤或者茶水的,即便价格便宜一些,所光顾者也非常少。 端午节在这时候算是大的节日,白鹿书院放假一日。 早在节日之前,宁氏便亲自采买各种端午用的一应物品。 像雄黄酒,艾叶等物一应俱全。 待端午这日,家家户户门前悬艾虎,插菖蒲,用来避五毒。 头一日上,狄荣让狄广平带了妻儿来谢家送了节礼,谢怀慎提前在家等候接待。 舒婉与宁氏则一起接待赵云娘母子三人。 瞧着孩子越发懂事,宁氏自然也多夸了两句。 赵云娘笑着客气,看向长子时也带了无尽的期待,“打去年进学起便日日用功读书,说是将谢二叔当成榜样,如今学了大半年倒是越来越有些样子。来日若能有他谢二叔一半能耐,我与他爹也就放心了。” 好听的谁不爱听,宁氏笑眯眯道,“我瞧着秋远这孩子是个有志气的,脑子也聪慧,往后必定能有大出息。” 赵云娘欢喜,忙道,“谢谢婶婶夸赞。” 两家有共患难的交情,言谈间也较为自在,赵云娘少不得说起如今狄家的境况,道是院子他们已经买下来,一家人算是在府城正式落了根。 做木匠虽比不得其他买卖赚钱,一家人生活却是无忧。 又说起他们搬走后之事,她笑道,“你们一搬走,就有人可惜,也有人打听你们家住址,不过都被我挡了回去。这些人无非是瞧着谢家日子越发好了,便惦记着家里人的亲事。若好的也就罢了,咱们不知根底,是不好随意应了的。” 赵云娘说话和声细语,与宁氏倒是差不许多,二人你来我往,舒婉在一边就跟秋萍吃着点心听着热闹。 那边胡同住的人多,热闹也多,虽有些自己小心思,若说真正坏心之人,似乎也是没有。 一家四口在谢家用过午膳才回去,傍晚谢怀慎也亲自登门回了节礼。 入了夜后,东娘等几个婆子将粽叶用开水煮了,端了盆在院子里包粽子。 随州地处大周中部,山林间也有不少竹子,便是城外池塘水渠也有不少芦苇荡,不单哪种,煮的软一些包粽子都是极好的。 舒婉也会包,瞧着她们动手忍不住也与她们一起包了起来。 见东娘等人包的俱是蜜枣红豆之类,舒婉便去切了五花肉又简单腌制,决定包肉粽。 东娘瞧着笑道,“我听闻更南边地区似乎喜欢肉粽,没想到二奶奶也会这个。” 舒婉轻笑,“就没有我不会的。” 粽子包的太多,两口大锅都没装完,索性家里灶多,干脆都烧上火,再放上百十个鸡蛋进去一起煮。 这一煮便是一个半时辰,余火烧尽,夜里便不再添柴,只这锅盖却也放着不动。 待第二日清早起来,锅中尚带着余温,吃粽子和粽子蛋,都是极好的美味。 舒婉忙活完,这才发觉谢怀谦并未在院中,正往西院而去,忽然听见谢怀谦正与人争执。 舒婉不禁疑惑,谢怀谦也会与人争执? 稀奇。

第165章 端午 舒婉紧走几步过去,就见谢怀谦正与一男子争执,而且争的面红耳赤。 仔细一听,似乎是与她有关? 舒婉过去,询问道,“二郎,你们这是做什么?” 瞧见舒婉来了,谢怀谦当即闭了嘴,脸色不善的瞧了对方一眼,“恕不奉陪。” 说着直接拉着舒婉进了院子。 那男子也急了,“谢公子你等等,我说的是实话,你怎的就不爱听呢?我也是一番好意,我家小女……” 舒婉瞧着谢怀谦越来越黑的脸不禁笑了,“他是要把女儿塞给你?” 谢怀谦的脸上很不好看,“反正不怀好意。” 他停下,看着舒婉道,“我除了你谁都不要。” 舒婉点头,“我知道,你如果敢有其他的女人我就把你给煽了。” 谢怀谦“……” 莫名觉得胯下有点儿凉怎么回事。 谢怀谦哼哼唧唧道,“在我心里,我家娘子最美,也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哪怕来个天仙都不及你一分。” 这话舒婉爱听,但纠正道,“你忘了,我就是天上的神仙。” 谢怀谦不禁笑了,“是,我娘子是天上仙子,凡人更是无法与你比较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正厅去了,宁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膳。 端午节自然要吃粽子,好几种馅料的粽子摆在桌子上,另外还有咸鸭蛋和粽子蛋。 上辈子舒婉极为喜欢粽子蛋,每回吃粽子蛋都觉得比粽子都要好吃。可惜后来末世了,就再也没吃过。去年时家里忙忙碌碌也没庆祝,今年算是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节了。 谢怀谦将粽叶扒开放入碗中推给舒婉,“我瞧着像是肉馅儿。” 舒婉拿勺子舀了一勺,笑了,“咸肉和蛋黄的。” 咸蛋黄滋味不错,再吃一口肉那味道更是美味。 舒婉吃完粽子又去拿鸡蛋,白色的蛋青已经变为棕色,带着淡淡的粽叶香气,最令舒婉喜欢的是那蛋黄,少了几分粘腻,反而多了几分清香绵软,沙沙的口感最是香甜。 舒婉连吃了四个鸡蛋又吃了几个粽子这才罢休。 谢家诸人早就习惯舒婉的饭量,只是粽子用糯米包制,不好克化,才不让她多吃。 早膳后东娘又去左邻右舍赠送粽子,宁氏便催着谢怀谦带舒婉去护城河那儿瞧瞧热闹。 一问才知今日在护城河那儿有划龙舟比赛。 舒婉没瞧过这种热闹,于是欣然前往。 瞧着她高兴,谢怀谦也更高兴。 晒成麦色的一张脸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身上穿着天青色襕衫,头戴同色纶巾,脚蹬黑色靴子,腰间除了香囊,另有菖蒲、五彩丝线还有桃符,再仔细一瞧,竟还有一头小巧的大蒜和一枚钟馗像。 舒婉觉得稀奇,宁氏又拿来一串笑着递给谢怀谦,“给婉儿也挂上。” 舒婉瞧过去,就见一串不同于谢怀谦腰间的东西,上头有香囊、五彩丝线,不过没有大蒜和桃符,反而有艾虎和一枚小小的葫芦和佩兰。 悬挂在腰间之后,宁氏又拿了一个五彩丝线编制的络子,里头放着一枚同样小巧的鸭蛋。 谢怀谦给她挂在胸前,“瞧着不错。” 舒婉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谢怀谦笑着作答,“代表圆圆满满。” 古代重视端午节,主要是为了祛除邪祟,得到仙人的庇佑。 两人往外走时谢怀谦道,“这就是一种习俗,婉儿虽为仙子,却也可以尝试一番。” 舒婉看他,谢怀谦也懵懂看她,“怎么?” “没事。”舒婉转移视线,她真怕自己当场笑场。 没想到谢怀谦真信了她的鬼话,真认为她是天上仙子了。 他也不想想,她若真是仙子,不早就腾云驾雾飞走了,哪里用得着受那十几年的苦。 不过这样也好,先入为主的认定她是仙子,方便她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当然,这事儿也就谢怀谦这儿了,换做旁人,兴许不会认为她是天上仙子,将她认作邪祟还差不多。 两人出了门,也不坐马车,黄彪带着四个徒弟过来询问,舒婉道,“不用,你们也去过节吃粽子去,我跟着他出去没事儿。” 黄彪便不再跟着,小两口出了胡同朝着护城河而去。 这边离着护城河本就近,过去倒是不远。 才上了南门大街,就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人头攒动,小商小贩的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男男女女一起往护城河那边过去,不时便有大户人家的家丁分拨着人群领自家主子的马车或者轿子过去。 两人正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了谢怀谦一声。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一辆马车,马车帘子掀开,竟是尹广庆与妻子卢氏。 尹广庆此人性格直爽,也喜欢结交好友,瞧见谢怀谦便要下车一叙,谢怀谦忙阻拦道,“此处人多,尹兄莫要下车,等到了护城河那边再说也不迟,何况今日过节,尹兄也该多陪陪嫂子,咱们明日也可说吗。” 尹广庆瞥了眼卢氏,见她眉头微蹙,便知她那性子又起来了,这时候也不好再起争执,便点头,“那等会儿再见,我家在那边扎了彩棚,谢兄和弟妹尽管过去便是,到时候咱们喊上徐兄一起畅谈。” 如此说好便就此别过。 自始至终,舒婉与卢氏也只是面子交情,并不亲近。 谢怀谦明显察觉出来,“他的娘子与婉儿有过争执?” 舒婉这才将成亲那日发生的事跟谢怀谦说了。 谢怀谦果然惊讶,半晌才道,“没想到豁达的尹兄家里竟有如此妻子……” 舒婉不在意道,“咱们与她又不是一家人,既然已经扯过脸皮,大不了少说几句便是,不影响你与尹公子交际。” “我明白。”谢怀谦陷入沉思。 而此时尹家马车上也陷入争执。 卢氏不喜道,“我不喜谢家女眷。” 尹广庆一愣,不由笑了,“你喜不喜的有什么打紧,左右人家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我可跟你讲,人家的事儿你莫要多管。” 卢氏抿了抿嘴,她已经多管了。 第166章 熟人都来了 卢氏的神态突然令尹广庆怀疑,他瞧着卢氏,想起方才舒婉与卢氏似乎并没有交际,不由问道,“你与谢二郎的妻子……” 不等他说完,卢氏便打断他道,“已经管了。” 尹广庆大惊,“你!” 卢氏回想起当日情形便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她忿忿道,“一个女子一点都没有女子该有的礼节,说话大声,行为不规范,夫君尚未回房她竟大大咧咧躺下睡觉,言语间更是没有一丝对夫君的敬意……” 她每说一句,尹广庆便瞪大一点眼睛,接着便是恼怒,“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在家管东管西也就算了,你往人家家里吃喜酒,竟还管人家的闲事,你以为你是谁啊。” 卢氏不言语,坐在凳子上挺直了腰背,不论是姿态还是神色,无不在表明一件事她不认同尹广庆的话。 尹广庆哀叹一声,手掌扶额,无语至极,“这让谢兄知晓,还不定怎么想我。” 他指着卢氏道,“我与谢兄君子之交,若因为你与谢兄起了矛盾,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你。” 卢氏怔住,“你便因为此等小事与我争执?” 此时已经到了护城河不远处,只是靠的近时人太多,根本过不去,只能在此地下车。 尹广庆原本已经起身,听闻这话,不由愣住,回身看她,见她脸上轻视和不解不加掩饰,顿时气笑了,“真是愚蠢。你只瞧见谢家如今不显眼,可你再仔细想想,谢家来府城不过一年,却从逃荒落魄之家到了如今。大院子住着,铺子添了好几间,你以为普通百姓能做到这一步?” 卢氏道,“这些都是商贾之道,算不得正途。” “何为正途?科举是不是?”尹广庆极为推崇谢怀谦的才学,如今在卢氏面前少不得多分辩几句,“谢二郎县试与府试皆是案首。” 卢氏反驳“运气罢了。” “运气?”尹广庆脸上终究是多了恼怒,“一个人有一次考的好是运气,两次也能称之为运气。可谢怀谦入学时第一次小考便能达到甲字班水平,后来只呆在丁字班,每次小考成绩都会往前爬上几名,前日才考的第三次小考,他已然排在所有人中的第三名。” 卢氏愣住,满目的惊讶。 尹广庆嘲讽道,“我在书院中读书几载都比不上他读书几月,你认为这样的人考得两次案首是运气?那这样的运气倒是给我来上几次,或者娘子你给我几次。” 说完,尹广庆拂袖下了车,也不管卢氏直接往那边等着谢怀谦去了。 都是官宦人家,自小接受的就是正统的礼仪。 卢氏瞧不上舒婉,认为她只有美貌。而谢怀谦的确有些才学,却也就那些,原以为夫君说对方有大才不过推脱之言,没料到竟真是个有本事的。 可那又如何? 农家子弟就是农家子弟,与世代累积的读书人家终究不同。 谢怀谦终究与她夫君不同。 舒婉与她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即便谢怀谦能登上高位,那舒婉依旧是配不上谢怀谦。 所以她所说又何错之有? 卢氏下了车,便远远瞧见尹广庆正引着谢氏夫妻往彩棚去了,竟没有管她的意思。 这让卢氏面上难堪,不免愤慨。 那边舒婉往马车那儿瞧了一眼,恰好瞧见卢氏忿忿瞧过来的神色。 舒婉便猜测卢氏大约是与尹广庆吵过,究竟为何吵,那便不好说了。 卢氏对上舒婉的目光飞快躲开,并不与她直视。 舒婉乐了,看来这夫妻是因为他们两口子争执了。 啧啧,就是不知谁赢了这场争执。 “走了。” 谢怀谦用手握住她的手跟着尹广庆往尹家彩棚过去,过去后才发现,尹家与徐家竟将彩棚扎在了一处。 尹广庆笑道,“我带你们去见我母亲。” 二人跟着过去,就瞧见一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坐在那儿逗弄两个孩子,瞧见舒婉与谢怀谦时不由眼前一亮,“好漂亮的一对儿。” 说着瞧向尹广庆道,“难道这便是你说起的谢家夫妻?” 尹广庆点头,“没错,娘,这便是谢兄,旁边是他娘子舒氏。” 二人客气的见礼,尹太太温氏赶紧让人扶起来,招手道,“好标致的人,快到我这儿来让我瞧瞧。” 舒婉便往跟前去,尹太太拉过舒婉的手不禁赞叹,“我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标致的人,说你是天上仙子也能信了。” 舒婉险些笑出声来,旁边的谢怀谦嘴角含笑,瞧着舒婉的目光更是温柔缱绻。 卢氏进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由泛酸。 尹广庆虽对她敬重,但也就是敬重,不妨碍他小妾通房一大堆。 就是她那婆婆,何曾对她有过好脸色,她过去与尹太太见礼,尹太太道,“坐吧。” 这时那边徐正贤也来了,谢怀谦又带着舒婉过去跟徐家长辈见礼。 不过徐正贤父母早亡,他本人也是由兄嫂养大,如今又未成婚,人口显得单薄一些。 徐正贤的兄长便是当日谢家入府城时负责灾民安置的推官徐汇之,妻子梁氏是位三十开外的妇人,眉眼温和,语气温柔,说话时轻声细语,瞧着便好相处。 只是今日徐汇之显然不得空,这边也空旷,彩棚扎的也不大。 隔着这边不远处,舒婉瞧见一熟悉的人影。 竟是舒明月。 舒明月身边有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跟随在刘氏身后往彩棚去了。 舒婉惊讶,没想到舒明月竟也跟着出来了。 梁氏轻笑开口,“听说徐家老太太极为喜欢徐家新进门的小妾。” 舒婉一怔,对上梁氏目光,梁氏轻笑,“徐家老太太与大奶奶刘氏关系一向不睦。” 这样一说舒婉就明白了,她感激的道谢,梁氏摆手,“不妨事。这些都是官宦家中都知道的事,并不打紧。” 舒婉觉得稀奇,甚至又好奇,走了另一条路的舒明月,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不多时不远处的看台上锣鼓喧天。 徐正贤道,“赛龙舟开始了,我们过去瞧瞧去。” 第167章 龙舟赛 众人往前靠近一些,就见看台正对的河面上已经停了四艘龙舟,赛龙舟之人也已经就位。 这边离着看台不算远,遥遥望去,便能瞧见一众官员站在那儿。 徐正贤和尹广庆便给谢怀谦介绍那些官员,竟都是随州府的官员,而布政司衙门的人倒是一个未见。 徐正贤担心他不懂这些,便细细讲了讲。 舒婉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无非是布政司衙门主管一省,但随州府诸事由府衙掌管,并不参与。 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讲,在随州府,府衙的权力要大于布政司衙门。只有一些大事才由布政司衙门决断。 谢怀谦听的仔细,但凡二人说的都一一记在心里。 说话的功夫,锣鼓声更盛,龙舟迅速往前头划去,护城河两岸的百姓非常兴奋,大声的加油鼓劲儿,好不热闹。 几支队伍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划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舒婉头一次感受到古代节日的热闹,觉得颇为有趣。 待四只龙舟相继到达终点,又有第二组比赛进行。 一连举行了六场,最后获胜的六支队伍再比一次,最终获胜的队伍才能拿到最高的彩头。 尹广庆道,“这第一名的彩头足足有三百两银子。” 闻言舒婉和谢怀谦俱是惊讶。 划龙舟的人一队有三十人,三百两银子每人得十两,难怪如此积极。 龙舟赛结束了,这边活动也散了。 四处都是出门游玩之人。 几家女眷不愿与民去挤,便等着人流少些再行离去。 此时徐家的刘氏带着下人过来与徐家和尹家见礼。 碰上舒婉,刘氏也是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并不因为舒明月之事牵扯舒婉。 舒婉对刘氏的性子也较为喜欢,便也跟着说了两句。 正说着,舒婉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声,“大姐姐。” 舒婉扭头看去,却是舒明月被丫鬟婆子扶着过来了。 舒明月本就比较瘦小,头上又戴了不少珠翠,脸上也抹了不少的脂粉,瞧着都有些怪异。 而且她年虽不大,如此装扮更显得刻意,颇有些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偷用大人脂粉的感觉。 舒婉瞥了一眼她扶着的腹部,不由嘴角抽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马上要生了,肚子都还看不见,你扶着干什么?这么喜欢扶着怎么不放个枕头上去。” 舒明月听见刘氏已经笑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委屈道,“大姐姐……” 舒婉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我说过了,不许喊我姐姐,我与你可没关系。” 几个丫鬟婆子匆忙过来护着舒明月,“你干什么?” 舒婉拿了帕子擦拭手指,轻飘飘道,“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婆子还要再说,被刘氏呵斥,“不得无礼。” 那婆子是徐家太太给的,这会儿咬牙道,“大奶奶,她打舒姨娘,舒姨娘肚子里有徐家的孩子呢。” 刘氏闲闲道,“不就怀个孩子,还有女人不会生的?就她金贵了,得罪人了挨打不也活该?” 那婆子忿忿,可也知道刘氏的手段,忿忿的退到一边儿去。 刘氏朝舒婉歉意道,“家里小妾不懂事,舒妹妹不要见怪。” 舒婉觉得刘氏颇为有趣,便笑道,“我这人向来有仇报仇,绝不会牵扯旁人的。” 几人说着话,那边有下人来喊马车已经套好,刘氏跟众人告辞离去,舒明月也不得不恨恨的盯了眼舒婉才走了。 舒婉扯了扯嘴角,真是自己找打,不就想来她跟前显摆? 估计舒明月自己都意识不到此时的自己有多可笑。 路是自己选的,日后怎样,谁又能说的准,刘氏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呢。 离开时梁氏邀请他们同行,舒婉拒绝了,“我们转转。” 这边道路两旁还有一些小商小贩,舒婉去买了一碗冰粉,吃了一口便不想吃了,“不好吃啊。” 谢怀谦笑,“与娘子的手艺自然没法比。” 谢怀谦说,“不如给我吃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的小身板儿可是不行。” 再不好吃舒婉还是吃了,天气热就得吃点凉的才舒坦。 她瞧着谢怀谦道,“回去做凉面吃吧。” 谢怀谦道,“别费事了,你没去过杏花楼吧,走,我们吃点好的去。” 两人便往杏花楼去了,路上又遇见几位书院的书生,难免客套几句。 待到了杏花楼,发现杏花楼生意也是爆满。 瞧见谢怀谦,店里的伙计也认出来了,忙道,“谢公子,楼上请。” 谢怀谦笑道,“还有位置?” “别人来没有,您来肯定有。” 上楼的功夫小二便说了,“这是我家老爷专门为三公子的朋友设置的雅座,谁先来谁用,恰好这会儿没人。” 到了二楼,却发现是一处临窗的小隔间儿,虽仍旧吵闹,却能隔开旁人的目光,人也能自在一些。 更难得的是坐在座上便能瞧见外头,若往远处看,便能看到不少府城景色,古色古香,格外有味道。 舒婉有些痴迷,这可比后世为了招揽游客特意搞的古城好上许多。 这样的没有电,没有网络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谢怀谦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由一阵慌乱,他甚至有种感觉,他的娘子会突然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既是天上仙子,若有一日提前走了呢? 此时小二将饭菜上来,量不小,菜也不少。 而且大多都是舒婉喜欢的口味。 小二虽有些怀疑二人能否吃完,却也不多问,上完饭菜又拿了一壶酒放下,便将隔间的帘子给放下来了。 如此一方小天地,倒是雅致。 舒婉倒上酒,又给谢怀谦倒了半杯,“少喝几口尝尝吧。” 谢怀谦笑,“那我就陪你喝两口。” 酒才倒上,谢怀谦突然道,“婉儿,你瞧楼下。” 舒婉瞧过去,不由笑了。 第168章 卖身葬父 楼下竟是舒明月,倒是不见刘氏,旁边跟着的还是两个壮硕的婆子,还有趾高气昂的一个妇人。 舒婉觉得无趣,将那竹帘放下,说道,“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真是不假,哪怕是做个妾,也让舒家跟着富贵起来。连苗凤娇这样的都抖起来了。” 方才见时,舒明月脸色并不好,苗凤娇倒是瞧不出来如何。 说话的功夫饭菜上来,舒婉与谢怀谦大快朵颐,对这饭菜评价颇高。 谢怀谦道,“我觉得还是婉儿做的更好吃些。” 舒婉笑了,“好吃我也不想做,等改天专门请个会调制膳食的厨娘回来,专门做好吃的。等日后发达了,多请几个厨娘,什么川菜粤菜什么的,都来上一个才好。” 她的想法令谢怀谦乐不可支,却又道,“那我加倍努力。” 菜点了六道,另有包子花卷之类,谢怀谦胃口比以前好了些,除了菜肴,主食吃了一个包子一个花卷,剩下的悉数进了舒婉的肚皮。 他瞧着她平坦的小腹,不禁好奇,“这么多吃的都吃哪儿去了。” 舒婉笑,“边吃边消耗,若不是吃的多,我哪来那么大力气。” 谢怀谦一听觉得有道理,遂问她,“要不要再来一些?” “不用了。” 两人吃饱喝足,小二还送了一壶好茶——据说是好茶,但于舒婉来说,都是茶,喝不出好坏。 舒婉便问谢怀谦,“你能品出好坏吗?” 谢怀谦往前探身说,“我们书院有专门教授君子六艺的先生,讲过。” “那你懂了吗?” 谢怀谦笑,“学了,但是没学会。这玩意儿高雅,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舒婉呲了一声,“那还得学啊,往后当了官溜须拍马或者日常交际少不得用得上。” “明白。” 结了饭钱往外去,碰上赵蔚过来,瞧见谢怀谦,硬要拉着他再去喝茶,谢怀谦忙道,“我这才灌了一肚子,这会儿出去逛逛,明日再说。” 说着谢怀谦忙拉着舒婉便走,赵蔚瞧出对方想要陪妻子,于是也不再多言,目送二人离去。 街上人也多的很,各处都热闹,甚至还有街头卖艺的。 就连卖身葬父的桥段都让他们瞧见了。 一消瘦的女子头上插了根草,形容狼狈的跪在那儿,对着过往的行人磕头哀求,道是家中父亲去世,无力葬父。 舒婉和谢怀谦只瞧了一眼便准备离开,不想谢怀谦突然道,“这女子瞧着倒是眼熟。” 才说完,那女子突然扑过来道,“公子,求您帮帮奴家,将奴家买了,让我葬了我父……” 女子不远处有草席,上头似乎有人躺在上头,身上又盖了一层草席。 只是谢怀谦看过去时,那女子突然哑了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怀谦问,“一个多月前,你父亲不是已经死过了吗?你究竟有几个爹?” 每当有这样的桥段,总少不了人围观瞧热闹,尤其是许多书生,最喜欢过来感慨一番。 谢怀谦话才说完,周遭就静了下来。 这女子也是一愣,没想到找冤大头竟还找上头一人了。 她微微低头,收回手指,悲切道,“奴家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何出此言,奴家这辈子就这一个爹,如今也……” 说着,女子掩面而泣,泣不成声,大有一副肝肠寸断的架势。 谢怀谦愕然。 周围有书生便愤愤然,“这位兄台怎的如此没有热心肠,这位姑娘已然可怜,你竟还出口伤人,实在为读书人丢脸。” 却也有人认出谢怀谦,道,“这是府试的案首,阁下可是谢怀谦,谢兄。” 谢怀谦还礼,“正是在下。” 既然到了这一步,谢怀谦必然要说出真相,“月余前在城北街上,在下也曾见过这位姑娘,也是跪在路边卖身葬父,今日路过瞧着眼熟过来一看,竟真是同一人,故此一问。” 如此言语,有人信了谢怀谦的话,眼神不善的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有些慌乱,挣扎着拽住为她说话的书生哀求,“求公子怜悯,敏娘绝非这位公子所说之人。” 说着敏娘控诉的瞧着谢怀谦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诬陷于我。” 她哀叹一声道,“罢了,我爹都没了, 也没家了,这偌大的世间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不如一块跟着我爹死了算了。” 说完,敏娘起身竟朝着不远处一堵墙撞去。 舒婉及时提醒,“这位姑娘,撞这墙非但死不了,还会留疤,留了疤痕,往后就不好卖身葬父了。” 有人因这话笑出声来,敏娘悲切道,“姑娘为何羞辱我。” 舒婉好脾气的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你值得羞辱?” 开始说话那人愤愤不平道,“二位实在太过分。” 又对敏娘道,“我愿出这十两银子,你与我家去便是。” 一听这话,舒婉和谢怀谦对视一眼,冤大头上钩了。 敏娘当即起身盈盈下拜,“多谢公子。” 这书生瞧着穿着似乎也就一般,却咬牙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敏娘,“可需要我帮忙葬父?” 敏娘羞答答道,“多谢公子。” 书生瞧着她的身段和脸色,不由脸红,心道十两银子买这女子回去红袖添香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敏娘又道,“公子是读书人,还得科举考试,哪能让这些污糟事让公子沾上不好,不如公子留下住址,待奴家安葬了父亲,便去找公子。” 说着还羞答答的瞧着那书生,羞涩道,“奴家定会好好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像这种事,若是真事儿,在书生中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然而像白鹿书院中人,对谢怀谦颇为信任。 便有人劝道,“这位公子,我觉得这女子兴许并不如你我看到这般,谢兄在我们书院颇有才名,人品也佳,定不会说谎。” 可那书生却愤慨道,“你的意思便是这姑娘说谎了?”他拂袖愤怒道,“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几个书生原本还想劝说,可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言。 然而众人谈论之时却没发现舒婉已然转到那躺在地上的草席那处。 敏娘突然发现,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舒婉伸手将草席哗啦一声掀开了。 第169章 显摆一下 也是敏娘大意,根本没将站在谢怀谦身旁的舒婉看在眼里。 可谁能想到,看着娇滴滴的舒婉会这般虎,竟直接将那草席掀开了。 舒婉听见敏娘惊呼抬头笑道,“大热天的就算是死人也觉得热,我这是为了姑娘着想,万一捂的时间长了,把你爹给捂的发臭长蛆虫了,那就不好了。” 她说完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那男人的一双眼。 众人虽感慨舒婉的大胆却也好奇看过去。 敏娘眼前一黑,正欲上前,却被那书生拽住,“你骗人的?” 敏娘咬唇,“公子,奴家也是没有办法……” 书生惊诧,又不禁犹豫了。 而其他人等则批驳起来,“竟是联合起来骗人钱财的,这哪里是爹,是情哥哥倒是差不多。” 男子也才二十来岁,怎么瞧都不可能是爹。 眼瞧着被人揭穿,那男子竟从地上飞快爬起来,拽着敏娘便要跑。 拿钱的书生大喊一声,“还我钱来。” 到手的钱谁愿意拿出来,骗子二人组当即甩开书生的钳制,直接朝人群中跑去。 舒婉瞧着,却并不打算动手。 谢怀谦道,“我们走吧。” 却并不问舒婉为何不动手帮忙。 两人准备离去,几个书生过来却与谢怀谦交谈。 有白鹿书院中人,也有其他书院的,虽往日无交情,却有些面善。 交谈几句这边罢了,那位被骗了钱财的书生竟坐在那儿嚎哭不止。 几人摇头,“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真要缺丫头,去牙行买个就是。” “没错,即便要卖身葬父,去牙行岂不是更快。如今在这儿拦路要么便是心比天高,要么便是想要骗人钱财,我等花着家中银两,举全家之力读书,可不敢胡乱花费在此处。” 如此一说,那书生哭的更加凄惨。 有人认识他,便喊道,“包云山,你这边将家里凑起来的银两给了那女子,待你去了书院如何交束修?” 包云山脸色顿时惨白。 认识他那人便摇头叹息,“你我都是农家子弟,来此读书已经颇为不易,你竟如此不珍惜。家中长辈和兄嫂日日操劳,又是低声下气凑足银两,你如此作为,让亲人如何安心,你可对得起家中父母亲人?” 说话之人年岁瞧着也不大,与谢怀谦倒是差不许多。 便有人道,“那便是白腾。” 谢怀谦不免郑重许多。 舒婉问道,“你认识此人?” 谢怀谦小声道,“听闻过此人才名,道是十二岁中的秀才,少年天才,但中秀才后一直未参加秋闱,在青山书院读书多年,是青山书院的招牌,白鹿书院也曾去挖过,可惜他不走。听说青山书院每年给他的银子很可观,还免除束修。” 听着这话,舒婉觉得特别耳熟。 在上辈子时候不就有许多这等事,为了抢学生,学费全免这是基本的,奖学金助学金更是丰厚。 她不由好奇少年天才,白腾长相寻常,穿衣打扮也不出挑,仔细一看,身上衣袍早已浆洗的发白。 如此严厉的训斥包云山,倒是让人惊讶。 便有人小声道,“二人似乎是一县老乡,大约是知晓对方家世。” 倒也不是对方不早些过来骂醒包云山,实在是那白腾也才过来。 不想碰上这等事,钱已经被骗,人已经跑了。 听了来龙去脉,白腾也懒得搭理包云山哭泣惨状。 竟直接往谢怀谦二人处来,而后施了一礼,“谢公子仁义。” 谢怀谦笑,“白公子客气。” 两人虽头一次见面,却都从同窗中听过彼此的名号。 若一般恃才傲物之人,得知谢怀谦连秀才都不是少不得轻视,然而白腾却不,为人谦逊有礼。 待周围人散了,白腾才道,“在下仰慕谢兄才华,不知可否请谢兄与嫂夫人饮一杯茶?” 此地就在自家铺子附近,谢怀谦便道,“若不嫌弃便往我家食肆饮茶如何?” 白腾并没推拒,当即跟着二人过去。 此时过了饭点,店铺内人并不多。 黄彪与四个徒弟这会儿也闲着,正在那儿讲着出门在外注意的事情。 见三人进来,忙让他们坐下。 不光沏茶,还端了一盘卤肉、凉菜以及凉面凉皮等物上来。 白腾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我请……” 谢怀谦伸手阻拦,“能相识便是缘分,不过一份饭食,白兄不必客气,待下次白兄再请回来便是。” 恰在此时白腾腹中咕咕作响,赶了一上午的路,正好饿了,便点头道,“那我便不与谢兄客气。” 舒婉让他们聊着,自己往后厨去了,谢怀谦为了陪客便也跟着吃了一些。 白腾瞧着这些吃食倒是新奇,尝过味道后才瞪大眼睛,“味道实在是好。” 谢怀谦便笑了起来,“好吃白兄便多吃一些。若他日想吃,往书院门外找谢家食肆便是。” “我知晓这铺子。”白腾笑了笑,并无羞赧,“然而家中贫困,几次路过倒是闻着香味儿,还真未曾进去吃过。” 他一日三餐都是在书院内吃,不用花费银子,得了银钱还能送回家中补贴家用。 外头的虽好吃,却得耗费银子,白腾不做这亏本的买卖。 谢怀谦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对白腾心态倒是理解,说起以前逃荒之事更是拉近二人的关系。 待舒婉出来时,二人相谈甚欢,甚至约定等院试过后再一同相聚。 将人送走,谢怀谦兴奋的跟舒婉道,“婉儿,白腾可交。” 这兴奋与认识徐正贤和尹广庆二人时还不同,他与那二人不论成长环境还是接触人物都大有不同之处。 而白腾不同,二人都是农家子弟,又具有才名,交流起来根本毫无障碍,几乎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对方视为知己。 舒婉瞧着他这模样,哭笑不得,“那日后再请便是了。” 二人离开铺子往家里去了。 半路上竟又碰上还在采买的舒明月母女俩。 苗凤娇瞧见舒婉,瞬间得意起来,“哟,这不是谢家二奶奶吗?” 舒婉瞥了对方一眼,“我劝你赶紧滚蛋,不然待会儿你便是喊祖宗我也不饶你。” 第170章 拦路 自从舒明月抱上徐子睿这大腿,跟了徐子睿后,舒家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中间虽然有过麻烦,可终究过的不错,至少在如今的村里是被人羡慕的人家。 苗凤娇在村里被人追捧惯了,到舒婉跟前便想着杀杀她的威风,好让舒婉知晓舒家现在不缺舒婉这个女儿。 可没想到舒婉竟直接说了这话,登时大惊,“你、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娘。” “我娘早死了。”舒婉突然伸手啪的一巴掌。 苗凤娇啊的一声,怀里抱的东西也散落在地上。 苗凤娇惊愕,“你……” 舒明月忙去搀扶苗凤娇,“娘,你怎么样。” 又抬头愤怒道,“舒婉,你这是忤逆不孝。” 舒婉瞥了她一眼道,“我劝你把嘴巴闭上,拉着你娘赶紧离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你!”舒明月想要理论,可徐家的婆子却不肯依,一人一把拽住舒明月道,“舒姨娘,太太说了,不让您在外头停留太久,现在您该回去了。” 舒婉赞同点头,“没错,几位妈妈还是快将你们这姨娘带回去的比较好,我这人脾气差,一不留神便喜欢打人的。” 俩婆子瞪了她一眼,直接裹挟着舒明月往街边的马车去了。 舒明月喊着娘,苗凤娇也顾不得再追求,爬起来拎着东西就追了上去。 谢怀谦道,“我们也回去吧。” 舒婉瞧着马车走远,笑了生,“这也算求仁得仁吧,他们自己兴许还觉得是好事呢。” 这也是她对舒明贵没什么好脸色的原因。 舒明贵与舒明月是龙凤胎,今年已经十五岁,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舒明月带来的富贵,一边又想当孝子贤孙想要人人都去围着他们一家子转。 呸,什么人呢。 到家后已经不早,宁氏仍旧让东娘端来雄黄酒,一人喝上一盏,算是去了五毒。 晚上早早躺下,谢怀谦道,“我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舒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没察觉出什么。 结果谢怀谦却磨磨唧唧的蹭着,“我难受。” 舒婉一愣,伸手去探查,顿时一惊,“似乎……” 谢怀谦疑惑,“怎么?” 舒婉松开手,“没事。” 但两人还算新婚,如此哪能不来上一回。 因着谢怀谦身体原因,即便再喜欢也不会过于折腾。 夜里睡下,谢怀谦分外愧疚,越发坚定继续锻炼的决心。 而且他也隐隐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身体更加强壮,最好让身材像他看到的那两人一样。说不得到那时他的娘子会更加稀罕他。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似乎比以前粗了些,谢怀谦满怀信心,这才安然入睡。 再入学,谢怀谦便要忙碌起来,六月初是院试,院试难度比府试更大,主考官由朝廷委派的学政担任,学政大多是进士出身,主管一省生员的选拔。而院试是秀才试中最重要一环,从出题到监考再到阅卷,都离不开学政的参与。 谢怀谦回去书院后自然由书院中先生给他讲如今学政的为人处事以及喜好文风。 这些虽有投机取巧嫌疑,却是科举考试中非常必要知晓的消息。 倘若生员学识再高,可在院试时犯了考官忌讳,分分钟被罢黜也是常有之事。 谢怀谦懂得这道理,所以先生讲时便认真听取,回头还会自己一本子上郑重的记录下来。 甚至于学政的派别,以及所主张的政策,学政师从何人,与谁为师兄弟,他们又在哪里做官。 这些能知晓的都记录在册。 待遇见徐正贤等人与他讲解时,再进行补充。 平日也不出门,专心研读。早起锻炼身体也没落下。 有不少人甚至笑谈,“本以为院试将近,谢兄便停了这强健身体,没料到反而更加用功。” 早起围着书院跑两圈已经坚持许久,练习金刚功也是一日不曾懈怠。 甚至于午膳后谢怀谦都会在院子里扎马步,一边扎马步一边读书。 起初的时候一次连半刻钟都坚持不到,再后来便是半刻钟、一刻钟,甚至更久。 而谢怀谦就像丁字班的风向标,丁字班诸人个个唯谢怀谦唯马首是瞻,谢怀谦跑圈,丁字班诸人也跟着跑圈,谢怀谦扎马步,丁字班诸人也跟着扎马步。 谢怀谦不过一些日子便晒的黑了,丁字班诸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谢怀谦长相好,白了时便是文弱书生,黑了时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仍旧好看。 其他诸人长相各异,却不及谢怀谦长的好。 如此其他班的学生闲暇之余便跑来瞧丁字班的热闹,说笑几句。 起初还有人在意,时间长了,各自也察觉出身体上的不同,也就不在意了。 嘴长在其他人身上爱说便说。 不过如今徐正贤与尹广庆也加入到此队伍中来,没几天也晒黑了。 也是在这时候书院又进行一次月考,令人惊呆的是,丁字班的成绩整体上升一个层次。 抛开谢怀谦爬上所有人的第二名,仅次于蒋世旭之外,其他人皆与丙字班成绩旗鼓相当。 这一下,整个书院的人都震惊了。 明明他们更用功,为何丁字班诸人陪着谢怀谦闹腾反而考的更好了? 有人怀疑是孙先生给透露了题目,却被书院其他先生反驳训斥。 学院为了打消学生疑虑非常干脆的举行了一场文会,当场出题进行辩论。 丁字班诸人仍旧不输给丙字班。 这下众人才真的相信丁字班的进步。 徐子睿站在人群中被丁字班人众星拱月的谢怀谦,心里要多不舒坦便有多不舒坦。 一群秀才被个童生超越,也不知有何可交谈的。 散了学,众人各自回家。 黄彪早带着人等着谢怀谦,待他出来便急忙让他上了马车,直接往家里去了。 对于如今境况谢怀谦自然是满意的,成绩的好坏直接关系着秋日里乡试的成绩。按照先生所言,只要他正常发挥,中举应该是十拿九稳之事。 但谢怀谦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拿解元,还想带着丁字班诸人拿到更多的中举名额。 这些人,都将是他以后往上爬的助益。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他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黄彪笑道,“有人拦路。” 谢怀谦掀开帘子,看到为首那人也跟着笑了。 第171章 高等法器 谢怀谦自小看过太多人情冷暖,但此时情形却是头一次见过。 他瞧着之前那位敏娘的‘爹’轻笑道,“怎么,没地方骗人了准备打家劫舍了?” 若他一人在外行走,定然担忧,或许会拔腿就跑。 然而身边跟着黄彪还有他的四个徒弟,眼前六人瞧着便是乌合之众,谢怀谦还真不觉害怕。 黄彪轻蔑一笑,“尔等狂妄之徒,那我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那男子睚眦欲裂,“你们坏我二人好事,多日不曾堵到是你们的运气,若把银两交出来,我便不打杀于你,若是不肯……”他冷哼一声,“那让你好好吃吃教训。” 谢怀谦回他两个字“妄想。” 黄彪道,“二公子于他浪费口舌作甚,我这就将他们收拾了。” 谢怀谦叮嘱,“莫要将人打死了,咱们绑了送衙门便是了。” 彪将袖子一撸,对四个徒弟道,“给你们锻炼的机会了,谁若不输了,那就给我滚蛋,咱们二爷和二奶奶可不要没本事之人。” 四个小徒弟也很兴奋,“二爷放心。” 待那六人冲过来,四个小徒弟一鼓作气冲上前去,黄彪就站在边上不动弹,在一边儿观察四个徒弟的动作,甚至还会指点几句。 四个打六个,竟也不输给对方。 谢怀谦瞧着,不由惊讶,“你们练了不是才不多时日?” 黄彪哈哈大笑起来,“二奶奶给的训练法子好使啊。而且这几人是专门挑出来的,于武学这一块接受能力更快,若让他们读书识字他们学一辈子可能都学不会,但武学却是一点即通,缺的便是经验罢了。这次倒是合适,若日后能多来几次就更好了。” 谢怀谦幽幽道,“大可不必。” 黄彪咧嘴又笑了。 四个小徒弟打赢了,六个小混混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周围的住户也跑过来帮忙将绑了,直接提溜着往衙门去了。 谢怀谦如今好歹也是童生,在衙门里也算挂上号,将名帖一递又说明原委,衙门的人也不敢大意,当即将包云山喊来对峙作证,确认这六人坑蒙拐骗什么都干。 人直接被收押,但那敏娘却不知所踪。 包云山急切问道,“大人,那我的银子……” 那衙役好笑看他,“给出去的银子还想要回来?那得扒开他们肚皮了。” 这些人但凡有银子,都是只管今朝享受,待没钱了再想其他法子,若有银钱,哪会去路上堵谢怀谦。 包云山一听顿时又嘴中泛苦,因为没了银子,交束修都是他找同窗借的,一应吃食也得借钱,借钱不容易,还钱也难,家中并不富裕,之前那些银子便是家中凑起来的,如何再拿的出多余的银钱来替他还债。 瞧着他这样儿,谢怀谦赶紧拱手跟他道谢,便往外头去了。 那包云山连声喊着谢兄追上来,“谢兄,可否一叙?” 谢怀谦瞧了眼时辰,歉意道,“抱歉,时候已晚,家中亲人等待,谢某得赶紧回家去了,改日再与包兄说话。” “那咱们商量件事。”包云山有些着急也有些忐忑,他瞧着谢怀谦道,“听闻书院外头的谢家食肆是谢兄家里的铺子?” 谢怀谦精神一震,忙道,“那是家兄的铺子。” 包云山松了口气,脸上挂上真挚笑意,“不管是谢家兄长的铺子还是谢兄的铺子,总归是姓谢,一家人也写不出俩谢字来不。” 谢怀谦呵呵,“若无其他事,谢某便先回去了。” “等等。”包云山道,“今日包某手头紧蹙,不知谢兄能否借我几两银子作为周转,待我有了银钱定会先还谢兄,如何?” 谢怀谦惊讶的瞧着这男人,想的还挺美。 谢怀谦直言问道,“我与包兄可有交情?” 包云山一愣,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不由面红耳赤,连忙摆手道,“包某告辞。” 说罢,抬起衣袖掩面而去。 待他一走,黄彪奇怪道,“他借钱为何还拉不下脸来,公子不过问了一句话他便如此形态?” 谢怀谦收回目光,不由轻笑,“读书人脸皮薄,能开口借钱已经费了好大力气,我一问这问题,他便明白我的拒绝之意,自尊心受不了。” 说着他朝马车走去,“赶紧回去,免得婉儿担忧。” 东来自始至终老老实实赶车,啥事儿也用不着他。 但路上谢怀谦嫌他赶车太慢,由黄彪赶着往家里去了。 至于四个小徒弟? 用黄彪的话说,那自然得腿儿着,这也是锻炼了。 回去家中,家里人果然等着了。 宁氏见他们回来才松口气,“你可算回来,舒婉去找你还未回来呢。” 言语中竟有些埋怨。 谢怀谦忙道,“那我去路口瞧瞧。” 还未走多远,便见舒婉回来了。 一家人都回来,便不再多言,进屋洗手吃饭,谢怀谦这才将傍晚之事说了明白。 宁氏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又看向舒婉,“若非舒婉提早准备,只二郎与东来,指不定出什么事情。” 想到这个便不由一阵害怕。 舒婉道,“这帮人估计是在四处行骗,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被抓也算好事。至于二郎……” 舒婉道,“以后也得多加小心,遇上事,东来别的不行,腿脚利索,好歹让他回来报信。” 谢怀谦忙道,“我记住了。” 饭后宁氏催着谢怀谦去洗漱。 夫妻二人回了西院,谢怀谦突然张开手臂说,“娘子,我腿软。” 舒婉一愣,挑眉,这是跟她撒娇? 舒婉哭笑不得,伸手将他一把抱住。 谢怀谦笑道,“还是娘子的怀抱温暖。” 本就是想抱一下就松开,可舒婉却不乐意了,“来,我抱你进屋,我的娇夫。” 说着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来了。 谢怀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舒婉……” 不必说,哪怕天气热,夫妻俩也得干点儿有意思的事儿。 而且今日的谢怀谦彻底化身娇夫,直接赖在那儿不肯起来,直言让舒婉做一回女将军,提枪上阵,夺得对方长枪,打的对方丢盔弃甲。 谢怀谦捂脸,“有无长些?” 舒婉拿出手表,“不如我们看着时间来?” 谢怀谦惊奇道,“这是何物?” 舒婉“高等法器。” 第172章 夫妻之间 糊弄人的话越说越顺口,舒婉越发喜欢逗谢怀谦了。 谢怀谦瞧着上头的三根针,“这代表时辰?” 舒婉点头,便给解释一番,“是不是比点香或者沙漏更精确?” 土包子谢怀谦愣愣点头,“那自然是的。” 舒婉意味深长的看他,“下次咱们掐着时间来?” 谢怀谦讪笑,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开玩笑,他现如今时间虽觉得比以前长些,但还是耐力不足,用这种精确的东西掐算时间,岂不是自讨苦吃,好让舒婉更明确知道他的无能? 不行,绝对不行。 舒婉有些遗憾,将东西收了起来,“可惜不能为人所用,不然我非得被抓起来不可。” 谢怀谦郑重道,“娘子是仙子下凡之事,除了你我二人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舒婉嘴角抽搐,却有一丝的不忍,伸手拍拍他结实不少的臂膀道,“我信你的。” 这一摸,手感还真是不错。 只是脸上和身上肤色不一样。 脸上小麦色,身上肌肤白皙,比她都不差哪儿。 这样的对比其实挺怪异的,可谢怀谦又不能光着膀子晒太阳。 舒婉掏出手机给他拍照,然后给他看,谢怀谦瞪大眼睛,“这是我?如此清晰?” 舒婉点头,“没错,你看你这肤色。” 谢怀谦自己之前没留意过,这一留意也觉得怪异。 若身上和脸上一个色也就罢了,偏偏俩色,顿时苦恼,“这可如何是好?” 舒婉想了想,“你觉得麦色肌肤如何?” 谢怀谦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道,“于我来说,黑与白没有区别,只是婉儿喜欢什么样的,我便想变成什么样。” 说着他沉吟片刻道,“若不然明日咱们关了院门,我光了身子在外头晒上一晒?” 舒婉“……” “也不是不行。” 于是第二日谢怀谦先去书肆交了舒婉的书稿,领了前段时日的稿酬,回来便交代人不许往西院儿去,便拉着舒婉关了院门,而后将上衣脱了。 身上只穿了中裤。 舒婉坐在树下看着,问他,“那你上半身晒黑了,腿还白着,能好看吗?” 她这一说,谢怀谦又有些犹豫,“不然,那我都脱了?” 舒婉笑眯眯。 谢怀谦一咬牙,将中裤也脱了,只剩舒婉送他的内裤。 还别说,这是谢怀谦最喜欢的衣服了,穿着走路都方便许多。 但青天白日如此穿着,便是在自家院子都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舒婉问他,“热吗?若热了便往树荫下凉快,莫要晒伤。” 谢怀谦摇头,“我并不怎么怕热。” 舒婉一怔,回想一下似乎还真是。 比起热,谢怀谦似乎更怕冷。 如今一年多了,瞧着壮实不少,可自幼底子在那儿难免慢一些。 晒了半个时辰,太阳更高了,舒婉怕他晒出个好歹来,忙将他拉到树下。 谢怀谦将头上的斗笠拿下来,询问舒婉,“有无黑一些?” 舒婉哭笑不得,“暂时没那么明显,不过下午再说,我担心再晒伤了。” 待日头更盛,夫妻俩便在屋里吃西瓜,却不肯出门晒了。 舒婉热的难受,想着院门关着,干脆翻箱倒柜借着遮掩拿出一条吊带裙穿上了,又给谢怀谦拿了一条大裤衩。 舒婉才穿上,谢怀谦突然捂住鼻子跑出去了。 舒婉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谢怀谦回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舒婉露在外头的肌肤道,“这衣服,过于暴露。” “凉快。” 谢怀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啃着西瓜时不时的就瞟一眼舒婉。 舒婉佯装看不见。 有时候逗谢怀谦比看电视剧都有意思。 电视剧里的纯情男人都是假的,而且也没谢怀谦长的好看。 谁家男人能为了取悦自己的娘子把自己晒成这鬼样子。 偏偏谢怀谦就毫无想法,说晒就晒了。 舒婉兀自想着,没留意谢怀谦慢吞吞挪到边上来了。 “婉儿……” 舒婉抬头,却见谢怀谦面色潮红,她一惊,伸手去摸他额头,“生病了?” 谢怀谦忙摇头,“没有没有。自打那次起热后我便再也没病过了。” 说来也怪,在于舒婉成亲前,他的身子骨一直半死不活的,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整个人都虚弱。 可如今这一年多了,他似乎真的没再生病了。 舒婉微笑,“不错。看来还是因为我过于福泽深厚让你沾光了。” 谢怀谦点头,“婉儿说的没错,便是大哥和母亲身体也好了许多。” 往日宁氏身子虚,行走几步便气喘吁吁,如今却是整日忙碌都不见疲态,精神奕奕。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你真信了?” “为何不信?”谢怀谦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舒婉忙道,“没错没错。本仙女一定会好好罩着谢家的。” 她突然皱眉,“谢怀谦,手往哪儿放呢?” 谢怀谦伸出去的手飞快的缩回来,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舒婉身上的温度。 不怪他管不住自己,实在舒婉的衣物过于暴露,胸口露出一大片白腻的肌肤,胳膊腿的都露在外头,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丈量一下,那纤细的腰肢到底有多瘦。 舒婉瞧着他这样子不禁笑出声来,“晚些时候还晒吗?” 谢怀谦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俩男人的肌肤,咬牙道,“晒。” 舒婉颔首,“好。” “那……有没有奖励?”谢怀谦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但只要一往舒婉方向看去,眼睛总忍不住会往那处绵软之处瞧。 舒婉拍他一下,“晚上再说。” 谢怀谦突然觉得再晒晒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傍晚时候,谢怀谦果然又去晒太阳了。 因着临近六月,太阳更盛,傍晚的阳光也是热的很。 谢怀谦正晒着,那边院门被人敲响,“二爷,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您在书院的友人,有急事找您。” 第173章 不纯洁想法 谢怀谦听着有些不悦,他这才晒了多会儿。 “快去穿衣服吧。”舒婉笑道,“不差这一会儿,待下次回来再晒就是了。” 谢怀谦无奈点头,去换了一身衣衫,这才出去。 到得外头,却见包云山坐在前院待客用的倒座房那儿喝茶。 见谢怀谦进来,包云山脸上神色更加窘迫。 谢怀谦脸色不好,这定是来借银子的。 包云山打量着这宅院,笑了笑道,“谢兄,你家瞧着便是富贵人家。” 因着县试和府试谢怀谦的名气太大,便是在青山书院也听过谢怀谦的名号,只是他还听过谢怀谦之前逃荒之事。没想到谢家如今竟过的如此富贵。 说不羡慕是假的。 只是包云山说完,也不见谢怀谦多说什么,这笑挂在脸上多少有些讪讪。 过了一会儿东来送来茶水,谢怀谦才问,“不知包兄过来所为何事?” 包云山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似乎下定很大决心,这才道,“谢兄,若非情非得已……”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东来急急忙忙过来,喊道,“公子,二奶奶晕倒了。” 谢怀谦一听,脸上顿时一片煞白,忙起身往外去,又想起包云山,拱手道,“包兄,今日实在有急事,若包兄有事,明日可往书院寻我,今日恕在下招待不周了。” “唉……” 包云山尚未说完,谢怀谦已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包云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未说过来何事呢。 东来在门口站着,小声喊了声,“包公子?” 包云山皱眉道,“你家二奶奶是病了?” 东来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包云山反应过来不该问这话,忙拱手道,“在下先告辞。” 包云山匆忙出了谢家,谢家大门便被关上,他抬头看着这大宅子,心底止不住羡慕。 若他包家能在府城有这样的宅子,哪里用得着他为了点银子低声下气。 随即又心疼自己那十两银子,若非被骗去如何会到此等地步。 同时心里隐约又觉得,谢怀谦莫不是故意不想借他银子,这才找了借口离开。 狗眼看人低。 若是徐正贤二人来借,谢怀谦焉能不借? 包云山忿忿不平,深深看了眼这院子,转身走了。 而谢怀谦一路小跑回了西院,就见舒婉正好好的坐在树下吃西瓜呢。 谢怀谦跑的满头汗,“婉儿,你是哪里不舒服?” 舒婉看了眼自己,“哪儿都挺舒服的,除了热。” 谢怀谦松了口气,“你是故意的?” “是啊。”舒婉并不隐瞒,“你昨日不才说那人还想找你借钱,东来说是同一人,所以我就去救你了。” 谢怀谦松了口气,哭笑不得道,“吓死我了。” 舒婉笑,“没事儿,我身体好的很。除了热,没啥觉得不好的。” 这会儿院子里就俩人,舒婉便直接穿着吊带裙过来的。 谢怀谦回头瞥了眼,忙将院门合上,“让人瞧见不妥。” “又没人来,我说过,除非我点头,平时谁都不许过来。” 如今东娘已经不去铺子,便在家里带着一个婆子打理家里诸事,打扫院落清洗衣物也是有舒婉规定的时间,其他时候便是宁氏都不会轻易过来。 舒婉很享受这种私密空间。 谢怀谦点头,在她边上坐下,苦恼道,“我瞧着那样子估计还能再去找我。” 舒婉笑道,“这是觉得你是冤大头了,不怕,你直接说你身上只有几十个铜板,一应花费都有家中母老虎掌管,如此他若还去借,那直接撕破脸皮也没关系了。” 那日包云山能拿出全部家当买一卖身女子,舒婉便瞧不上对方。 看穿着便知不是富贵人家子弟,还想学人公子哥为了女人一掷千金,竟将所有家当的十两银子都拿出来给那女子。便是他再有才学,她都不赞同谢怀谦与对方来往。 没的将自身品行也给带坏了。 谢怀谦点头,“我知晓怎么做。这样的人不值得来往。” “那便好。” 傍晚时分也没凉风来袭,正院那边喊他们去用晚膳,过去时宁氏问道,“下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去办理文书之事了?” “不用下次回来,再过三日便得回来办理文书,再过一旬便是院试。” 说这话时谢怀谦不禁握了握拳头。 这是他头一次参加院试,甭管其他人如何说,他都得稳住,他该学的都学了,没什么好怕的。 用舒婉的话来讲,书院小考大考他都名列前茅吊打秀才,还怕过不了院试? 谢怀谦舒了口气,宁氏劝道,“该休息时好好休息,莫要太累了。” 剩下的那句话并未说,谢怀谦不禁皱了皱眉头,点头应了。 谢怀慎对这些事向来不插嘴,以前的时候便是二弟说什么他做什么,如今二弟有二弟妹管着,他更不多言,只管好好经营为家里增添进项才是。 谢怀慎便对宁氏道,“娘,二郎向来懂事稳重,知晓该如何做,您只管在家享福,莫要为我兄弟二人担心就是。” 宁氏也知自己唠叨,笑道,“是,我知道了,不过等你哪天成亲了,我便真的放心了。” 谢怀慎“不急。” 二十多年的光棍都过来了,何必着急这一时。 这一年多来,他也与不少人打过交道,他也明白二弟日后想必大有前程,他这做兄长的旁的帮不上,只能在赚钱上多赚一些。 娶妻固然重要,但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也至关重要,若为了娶妻而娶妻,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饭后一家人闲话家常一会儿便散了。 舒婉与谢怀谦回了西院,洗过澡后,谢怀谦拿了舒婉的吊带裙,“婉儿,不如穿这件。” 丝质吊带裙其实只堪堪包裹住臀部,坐下时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 舒婉身上包着毛巾,似笑非笑的接过裙子穿上,谢怀谦脸都红透了。 偷偷瞥了一眼又一眼,半晌便去洗澡,出来时竟只穿了那内裤。 鼓囊囊的,竟多了几分美感。 舒婉瞧着心思乱动,不由想起更多了不得的好东西。 若是用在她这夫君身上,又该是何等光景?

第174章 被碰瓷了 舒婉从不知自己竟有如此大胆恐怖的想法。 定是被谢怀谦连累的,瞧着温和又羞怯,偏偏还主动让她穿。 呵,男人。 舒婉躺下,披散头发,将头发搭在炕沿上,身上的吊带裙丝滑的贴在身上。 谢怀谦拿了松江布给舒婉擦拭头发,擦拭时一双眼睛总忍不住乱飘。 舒婉闭着眼睛,问他,“好看吗?” 谢怀谦红了脸,忙将目光挪开,半晌才应道,“格外的美。”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他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头发差不多干时,舒婉反转身体,趴在炕上,抬头看着他,“谢怀谦。” 谢怀谦喉头滚动,声音都哑了许多,“嗯。” 舒婉邪恶的瞥了一眼,“旗杆竖起来了。” 谢怀谦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就想转过身去,羞耻感迅速上窜。 可下一秒,女流氓抬手拍在他臀部,谢怀谦更是血气上涌。 头发还未干透,谢怀谦便爬上炕,凑近舒婉,“婉儿,我难受。” 说着还去拉舒婉的手去查看,“婉儿,婉儿……” 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欲望,舒婉循着那作恶的源头,谢怀谦浑身一抖,险些就这样丢了。 舒婉吹灭油灯,拿出小雨伞亲自撑开,再细细的亲吻他的脖颈。 难怪后世许多女富婆喜欢包养小奶狗,实在小奶狗好吃又好用啊。 可盐可甜,说的可不就是谢怀谦? 便是拿十个八个帅哥来,她都不稀罕。 她的谢怀谦实在过于可口。 两人打扑克时舒婉还故意问,“要不要掐着时间?” 谢怀谦根本不给她机会,“莫要拿我寻开心,我会更好的。” 舒婉轻笑,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夜深了,外头却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早上起来不见凉爽,反而多了几分潮湿闷热。 舒婉打着哈欠将谢怀谦送上马车,回来便睡个昏天暗地。 舒婉每日也不得闲,在家练习书法,写话本,几日的功夫便一晃而过。 谢怀谦告了假出来办理文书,办完之后眼瞧着已经到了午时,便往家中一趟。 见他回来,舒婉还觉得惊奇,“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谢怀谦喝了一碗水才解释,“今日办理文书,街上人越发的多了。” 舒婉恍然,这才记起这事儿。 东娘已经忙着张罗饭食了,两人坐在院中,手中摇着蒲扇,说着话。 “我瞧着外头人似乎更加多了,隔着老远瞧了一眼,铺子里生意也红火。” 舒婉笑,“这是自然。” 不说别的,凉皮凉面凉拌菜这算是夏日里最受欢迎的饮食了,其他地方不清楚,随州这边并未出现过凉皮这等吃法,旁人家便是做出凉皮凉菜,没有舒婉这配方,做出来的味道也会差上许多。 再加上秘制的卤肉和酸梅汤,但凡来谢家食肆用过膳的,都会惦记下一次。 重要的是价钱实惠,便是生意火爆了也未曾加价,这在寻常人家眼中是极为难得之事。 贡院那边自不必提,一些准备乡试之人从月初便陆陆续续来了,先过来适应,也有一些尚未中秀才之人,也干脆住到那边去等着院试过了不用来回搬动。 是以贡院那边的生意很是不错。 至于青山书院与白鹿书院两处,许多人都知晓谢家食肆为谢怀谦家中营生,更是过去瞧上两眼,待尝过味道更是赞叹不已。 人都是慕强的,青山书院还好些,白鹿书院去的人尤其的多。 是否有人闹事,或者故意吃坏讹诈谢家? 不存在的,谢怀谦与徐正贤尹广庆二人关系极好,除非更高级别官员的子弟,等闲人无人得罪二人。 谢怀谦又道,“待会儿用过午膳我便得回去。” 舒婉点头,“加油,好好复习。” 谢怀谦磨磨唧唧挪到舒婉旁边,“能讨点儿好处吗?” 舒婉上上下下打量他,直将谢怀谦瞧的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烫。 得亏脸上晒成麦色,不然一张脸早就没法瞧了。 舒婉突然有些奇怪,“为何之前逃荒时你的脸没晒黑?” 谢怀谦一愣,“我也不知道。” 舒婉摸着下巴琢磨,总不能因为他随着她的心意变换吧? 那也太离谱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真成了神仙,闲着没事儿对着自己的喜好许愿不就成了。 哪里用得着日日打金刚功跑步啥的。 谢怀谦显然也想到这问题,却道,“我认为人能变化这是好事,说不定是因我以前身子弱,才如此,如今身体好上许多,旁人有的变化我也有了。” 说着还略有深意的瞧了眼舒婉,颇为羞涩道,“再比如我以前不能人道,如今不也行了?” 这让他想起那时在庆林县时偷摸跟兄长比大小之事,自己信心才足了些。 突然他又升起一个想法来,黄彪长的高大魁梧,不知那里与他比起来又是如何? 人的想法极易跑偏,舒婉瞅着他神色变幻莫测,不禁问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有。”谢怀谦完全不敢看舒婉了。 舒婉狐疑,却没多问。 待东娘将午膳做好,陪着他又吃了一些,这才喊了黄彪送他回了书院。 舒婉瞧着人走了,这才瞥了眼东边那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东边那家有人朝这边探头探脑的探听什么。 询问了宁氏,才知东边那家住着的是一举人家,一家子人口不算多。 但与谢家几乎没什么交集,只谢怀谦得中案首时来贺过两回,也都是家中主母来送了礼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舒婉了然,便没放在心上,却也交代看门的门房多注意些。 殊不知,在她进门后,东边儿那家正门没开,后门却开了出来一辆马车,直接朝着谢怀谦离开的方向去了。 谢怀谦行到半路,马车却停了。 没一会儿黄彪过来回话,“公子,外头有一女子崴了脚,想要借用马车。” 一听这话,谢怀谦一时大惊,忙催促道,“绕路快走。” 黄彪憋笑,“是。” 马车往后倒退几步,飞速绕路而行。 委顿在地上的女子惊愕的瞧着马车走远,不禁变得迷茫。

第175章 避之如虎 马车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停下。 女子茫然的神色变得欣喜,忙伸手整理衣衫和发髻,生怕有一丁点儿不好看的模样。 黄彪则瞪眼问道,“公子,为何停下?” 谢怀谦瞧着他神色哭笑不得,生怕黄彪误解,忙道,“你且让你徒弟去打探一下是哪家女眷,我从窗帘缝隙瞥了一眼似乎穿着不错,想必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 黄彪不满,“打探这个做什么?” “越是这时候咱们越要谨慎,谢家如今在府城根基太浅,说不得有哪个我得罪过之人会想法子来害我,所以还是打听清楚的好。”谢怀谦说着,又道,“不能直接问,让你小徒弟偷偷跟着,瞧瞧进了谁家府邸便是了。” 如此一解释,黄彪才松了口气,笑道,“我以为公子瞧上那女子,我就说吗,那女子不论品性还是才貌跟二奶奶可差着太远,但凡有点眼光之人都知如何选择才是。公子下次有话直接说明,我便不会误解了。” 谢怀谦哭笑不得。 黄彪赶车前行,又交代小徒弟去跟着那女子。 而那女子瞧着马车停了又走了,不由惊愕。 她便这般没有吸引力? 谢怀谦才不管那女子什么目的,任凭在美的女人前来他也瞧不上。 放着自家仙女不稀罕,去稀罕个外头女子? 他又不傻? 同时他又自嘲,也就是如今他有了童生身份,家里条件又好了,才往跟前凑,换做以前那个霉运罩顶的谢怀谦,还会有人往跟前凑吗? 如今的好日子都是舒婉带来的,若做对不起舒婉之事,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到了书院,黄彪便带着人离开了,临走时又交代东来,“你在书院警醒些,一应吃食饮用之物务必小心。尤其午膳晚膳若非大爷来送,旁人送的一概不许吃。拿到后也不许假借他人只手,若出问题,拿你是问。” 黄彪本就有些吓人,如此瞪眼恐吓,东来也觉得头皮发麻,忙举手起誓,“您放心,我定将公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嗯,好小伙。”黄彪拍拍他的肩膀走人了。 东来晃晃酸胀的肩膀,忙提着东西进了书院。 如今已经六月,院试没几日了,离着乡试也不过两月时间。 一进书院便发觉书院内气氛紧张许多。 随处可见捧着书本读书之人。 谢怀谦一路先回了寝室,将东西啊放下,这才回到班上开始温书。 待散了课,赵蔚等人过来询问报名之事。 谢怀谦道,“已经报了名,只等考前一日回去再去考试了。” “咱们丁字班的人可都等着你院试成绩呢。” 赵蔚才说完,便被其他人敲了脑袋,“马上就要考试,说这些作甚,平白让谢兄觉得心烦。” 如此一说赵蔚觉得懊恼,忙道,“谢兄莫怪,寻常心就是,谢兄学识在这儿,不论多少名都是秀才。” 谢怀谦倒是不在意,摆手道,“这也无碍,赵兄也是好心,无妨。” 赵蔚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晓谢兄不是小气之人。小心眼儿的人如今日子可不好过呢。” 他一说,谢怀谦便猜出是谁了。 但谢怀谦与徐子睿一向关系不好,此时若是询问,少不得被人觉得他小心眼儿,喜欢瞧人热闹。 于是便闭口不言。 但他不问,却有人询问,丁字班诸人对徐子睿可无一丝好印象,闻言忙催促道,“赵兄快说说。” 赵蔚家中毕竟开着酒楼,人多眼杂,许多消息都能听到。 于是便小声道,“徐子睿不是之前与谢兄对赌,说谢兄过不了院试吗,现在几乎次次考试都被打脸,面上难堪,便是他们甲字班对他的怨言也是颇多,这不就在咱们书院混不下去了。这几次我听人说他与几个青山书院的人来往密切,似乎是有意拉拢青山书院之人。” 谢怀谦无奈摇头,“除非他往青山书院读书去,不然拉拢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的确没用,但三波谣言也够用了。” 谢怀谦神情一怔,谣言,传谁的谣言? 在白鹿书院徐子睿最大的死敌不就是他? 谢怀谦垂眸不言语,赵蔚却瞧着他这样不免好奇,“你就不担心?” 谢怀谦笑了,“担心什么?” 赵蔚眨眨眼,严肃道,“担心他坏你名声。” 谢怀谦笑的更欢了,“人言的确可畏,可他在白鹿书院都混不下去,往青山书院便能混下去了?青山书院中的人又不是傻子,两家书院距离不远,学生中也多有往来,便是他说破嘴皮,便是旁人听信一时,还能一直听信?” 赵蔚瞪大眼睛。 “换个思路讲,若是真有人信了他的一人之言便对我恶言相向或者攻击于我,这不正好证明,此等人不值得相交?”谢怀谦拍拍赵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赵兄,我们该感激徐兄才是,因着他,能在咱们书院帮咱们筛选能交往之人,青山书院也是如此。” 说完他便低头文书抄录重点了,赵蔚低头瞧了眼神色平缓不急不躁的谢怀谦。 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父兄为何要他与谢怀谦打好关系,甚至还认定谢怀谦日后定有大出息。 旁的不说,就这份心性就极为难得了,一般人得知此事,少不得愤慨几句,或者需要旁人劝说。 谢怀谦不需要。 如此之言听在其他同窗耳中也是如醍醐灌顶,忙坐下与谢怀谦一起温习功课。 “之前的计划已经实施大半,是不是该进行下一项训练了?” 乡试难易程度不是非府试院试可比拟,考察内容又多又杂,难度也极高。 若说秀才试是古代科举的敲门砖,那么乡试便是科举考试的重中之重。 考不上会试好歹也是举人,举人之身若有门路便可做官。 在乡下哪怕做一辈子举人老爷,那也是极为体面之事,至少田地免税数量极多,又被乡邻尊重。 或是开馆授课也能得到尊崇。 乡试流程与考试内容上是与会试看齐的。 多少甲字班学生去考也是无功而返。 白鹿书院为博云省有名的书院,每一科得中者有十多人已经是了不起。 丁字班诸人能在知晓此情形之下努力向前,已经实属不易。 所以谢怀谦针对丁字班十几人的情况进行分组查漏补缺,显然效果很不错。 谢怀谦笑道,“那便进行下一项训练。” 众人询问,“还是相互帮扶?” 谢怀谦摇头,“不了,换法子。” 第176章 写信 互补的法子用过了。 再换一个。 针对性练习。 这是与舒婉聊天儿时,舒婉说的。 乡试连考三场,每一场考的内容都不相同,但第一场又是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他们便从第一场考的内容开始,每人每日写上一篇文章,相互间查阅,找出不合适地方进行更改,或者找先生讲述。 谢怀谦做了详细的计划,拿出来与众人瞧了,“不过我马上院试,恐怕无法与大家一起实施,需等院试之后再加入大家。” 众人点头,“那是自然。” 几人研究着谢怀谦的法子,这时书院先生过来上课,听见他们言谈也来了兴趣,“不妨拿给老夫瞧上一眼。” 待到看到上头谢怀谦随手写出来的参考考题,岑先生不禁愣住,“这是你写的?” 谢怀谦忙谦逊道,“随手写写,给大家举个例子,先生莫要当真。” 八股取士,主考官喜欢随手翻阅一本书,截取其中一句话或者一个词,再让考生作答,但凡对四书五经或是史书没有熟练掌握的,恐怕连考题出自哪一本书,哪一篇文章都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作答出好的文章就极其不易。 能进白鹿书院的生员自是优秀有些底子在的,但谢怀谦选取的题目非常巧妙,提醒之处也格外巧妙。 若非岑先生一路瞧着谢怀谦进步,都以为这是旁人所出了。 谢怀谦的计划详尽,岑先生有不懂之处便多问了几句,大赞道,“好极了,好极了。” 又问谢怀谦,“这计划可否容我拿去其他班生员瞧瞧?” 谢怀谦颔首,“自然可以。” 于是岑先生让人抄录几份,拿去丙字班与乙字班传阅,却并不被认同,认为多人偶尔探讨可以,每日如此过于浪费时间。 配合者甚少。 而甲字班人听闻此事,蒋世旭当即拿了去找徐正贤,“要不要组团学习?” 一听是谢怀谦的主意,徐正贤笑道,“荣幸之至。” 于是又喊了尹广庆几个交好之人,组成一个团体,其他人有人犹豫,也有人放弃。 徐子睿瞧着,不免嗤笑,“喧宾夺主,真这般厉害,几家书院都可以关门了。” 此等言语被人嘲讽,“你自己不行,还不许别人大公无私了?” “什么大公无私。”徐子睿更加不屑,“他自己都不曾参与,却让我等参与,无非是想我等浪费时间功课难以为继,他便能拔得头筹。我徐某人不屑与此人为伍。” 先前他最快说了谢怀谦过了院试便要去杏花楼宴请,心情本就抑郁,如今又出这等幺蛾子,徐子睿便觉谢怀谦故意为之。 偏偏先前谢怀谦霉运罩顶的言论被人驳斥,便是再寻舒婉不孝都不好攻击谢怀谦。 让他承谢怀谦的情? 痴人说梦。 徐子睿愤恨一声甩袖离去,其他人面面相觑。 有人因此坚定了一起学的想法,便是碰撞不出好的点子,能跟蒋世旭交流学问也是好的。 其他诸人的想法谢怀谦并不奇怪,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丁字班人这样简单。 丁字班人少,也团结,许多事商量过后便能实施,也难怪能进步那样迅速。 谢怀谦安心自己读书,又有书院先生时常给他补习。 傍晚时分,谢怀谦与东来一起出去拿晚膳,果然见黄彪来了。 黄彪道,“我那小徒弟一路跟随那姑娘,竟一路跟到谢家后头的街上。” “追丢了?” 黄彪笑道,“没有,若这么个人都能跟丢,那实属不该。而是那姑娘离开那处后便上了马车,马车最后从谢家东边苏家的后门进去了。所以我猜测,那应是苏家女眷。” 闻言谢怀谦便好奇了,“谢家与苏家往日并没什么交情,当时苏家似乎在我县试之后送过礼,母亲也在端午节时加了礼送过去。便该知晓我已经娶妻,这般作为又是什么说法?” 那苏老爷好歹是举人,家中女儿虽算不得大家闺秀,也该是从小读书识字,仁义礼智更应知晓,却做出这等事来,实在令人猜想不透。 谢怀谦想不明白的事,黄彪更想不明白,“那还盯着吗?” “盯什么?苏家那么多人,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能盯得住谁?谁又知道苏家主子还出不出门了。” 谢怀谦说着道,“你在此等等,我回去给娘子写封信。” 说着谢怀谦忙回了书院房中,铺开纸酝酿一会儿便开始龙飞凤舞的书写起来。 这还是谢怀谦头一回给舒婉写信,写的时候还真有些激动。 一张纸写完觉得有些少,于是又铺纸写了一页。 赵蔚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谢兄,我家兄长遣人送来好饭,咱们一块尝尝?” 谢怀谦忙着,生怕他瞧见,忙喊一声,“赵兄莫要过来。” 赵蔚停住脚,好奇探身,“谢兄饭也不吃便要读书?莫要饿坏身子,先吃了饭再继续……” “停!”谢怀谦解释道,“我再给我家娘子写信。” 赵蔚明了,也不过去了,反而再小小的厅堂那里坐下,“那我等你便是。不过你今日不才回去的,这才几个时辰,就这般想你娘子了。你们感情倒是真好。” 谢怀谦不言语,奋笔疾书,一页纸又写完了。 直到三页纸写完,谢怀谦才停笔,拿起纸张将墨迹吹干,这才收入信封之中起身出来。 瞧见桌上饭食,谢怀谦道,“赵兄等我。” 信件送出去递给黄彪,“务必亲手交给我娘子。” 黄彪应声而去,谢怀谦这才招呼东来提着食盒回来。 谢怀谦与赵蔚将饭菜摆在桌上,以茶代酒喝了两杯。 与此同时,黄彪一路狂奔将信送到舒婉手中。 舒婉瞧着他着急模样,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打开信,瞧见第一眼便惊呆了。 第177章 告状 上辈子舒婉也收到过情书,但现在是在古代,她竟然收到了自家老公的书信。 前头还好好的,将中午离开时的事叙述一遍,末了颇为委屈的告诉舒婉自己险些就被人碰瓷讹上。 后面画风突变,说自己多委屈多可怜。说他为了保持自己的干净和名节,车帘子都没敢掀开就让黄彪跑路了。 这一点黄彪回来跟她汇报时也说过,倒也做不得假。 可这后面说的什么? 舒婉自诩脸皮厚都不好意思说,竟然让她安抚一下他。 还说虽然只一下午未见,心中便已经十分想念她,盼着早日学成归来跟她团圆。 絮絮叨叨写了三大张,正事儿就前头那几句。 她怀疑谢怀谦让黄彪特意跑这一趟并不是为了讲苏家的事儿,是故意回来送信说后头那些是真。 舒婉捂脸,无语凝噎。 黄彪瞧着她神色以为她恼了,便问道,“二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妥?” 眼睛斜了眼隔壁苏家,冒出一道凶悍的光来,“需不需要我去收拾一下他们?” 瞧着他这神色,舒婉毫不怀疑只要她一声令下,黄彪便能去收拾苏家人。 可收拾又如何? 你知晓他们心思不好又如何? 你又未能抓到人家勾引谢怀谦,只说脚崴了需要帮扶,这帮不帮在自己,你能找人什么麻烦? 舒婉摇头,“不用,让他们闹腾,看看能玩出什么花来,有本事真找到本上说这事儿。好歹是举人老爷的女儿,还愿意当妾不成?便是想当妾,那也得旁人家答应,否则还能硬塞?” 话虽如此,黄彪听着心里仍不痛快,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舒婉安抚道,“这些事莫要担忧,让二郎决定就好。” “可是……” 黄彪抬眼,看着舒婉急切道,“万一他日后真当了官,会不会纳妾?别人送的人他会不会收?” 舒婉收敛起笑意道,“这都是尚未发生之事,如今就为这些操心未免太早了些。不过……” 舒婉瞧着黄彪道,“你管的太多了。” 她说完,黄彪豁然抬头看她。 舒婉没有笑,认真道,“这些不该是你能管的事,你的责任是护佑他的周全。” 黄彪胸中烦闷,“倘若他去逛青楼我也护着他?” “自然。”舒婉盯着黄彪道,“便是他杀人放火,去逛青楼,你也该护着他,这是你拿了谢家聘金后的本分。” 黄彪不服气,将目光瞥向别处,声音也变得飘忽,“我是因公子人品和前程追随,倘若有一天他负了你,那便是背叛了良知,忠心于这样的人又有何意义。” 黄彪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图美色之人,来省府后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也算见识了外头的天地,知晓天外有人,不是他一个曾经的地痞流氓能够左右的。 谢家如今成这般,离不开舒婉的谋划,若有朝一日谢怀谦负了舒婉又当如何?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不禁叹气,“这才刚开始,若现在我们便不能信他,那又谈何以后?” 黄彪不言语。 舒婉轻笑,“但是我信他,我信他的一片赤诚会始终如一。” 这非她恋爱脑看谢怀谦带着滤镜。 谢怀谦早些年因霉运当头被那么多人嘲讽都未产生怨怼,甚至于未婚妻上门退亲也好声好气的退掉。 至少这一年多,她从未听谢家人抱怨过当日未婚妻的冷血无情。 她不信这样的男人会负了她。 舒婉轻笑,“倘若他真的负了我,杀了便是了。” 黄彪豁然抬头。 舒婉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突然回头道,“但是,黄彪,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这等事,你无法替我做主,也无法替他做主。既然为我二人办事,那你便该忠心与我二人。若非我二人信任你,又怎会只出聘金聘请你,自己花银子买护卫队岂不是更好?我们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们,他若不信你,又岂会答应将自己身家性命交你手里。” 黄彪一言不发。 舒婉轻笑,“话说到这份上,那我在给你一次机会,留在谢怀谦身边,那就无条件的服从他,忠心于他,护佑他的安危高于自己,若不能,也可让他找尹公子帮忙,将你推举到军中自己挣一份前程。如何选择,你自己想清楚。我原来的想法是找你更合适,可如今想想,我倒希望你去搏一份前程,而不是在这儿屈居人下。” 说罢,舒婉直接进去了,黄彪站在原地,拧眉仔细思考着舒婉的话。 无疑,舒婉的话对黄彪内心产生巨大冲击。 他敬重谢怀谦归敬重,真心护他也真。 可他真能做到忠心谢怀谦高于舒婉吗?他能做到将谢怀谦生命高于一切吗?还是说他去谋另外一份前程更高一些,才能更好的报答他们夫妻二人? 黄彪转身回去,决定自己好好想想。 进了院子,舒婉舒了口气,捏着信直接回了西院。 虽然觉得谢怀谦写信内容雷人。 但不得不说,看着挺受用。 甚至于她能想象得到谢怀谦写这封信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带着窃喜?又带着期待? 舒婉轻笑,晚膳的时候与宁氏闲话家常。 宁氏不经意道,“说来也奇怪,之前鲜少见到隔壁的邻居,还以为这家深居简出,不善与人交际。不想这几日见的反而多了起来。之前咱们与他家的交情不过是得案首他们来庆贺一番,端午又送几份粽子的交情。没想这两日见了还能与我说笑两句。” 闻言舒婉筷子停住,“是苏家的太太?” “是,姓苏,家里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可惜是个庶出,长的倒是标致。” 舒婉更好奇了,“就是说以前的时候很少碰见,最近出门却常能碰见,而且还是苏家主母带着未嫁的庶女?” 宁氏颔首,瞧见舒婉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颇有些奇怪,“可有什么不妥?” “您想想。” 舒婉故意卖个关子。 宁氏并非蠢人,仔细一想又道,“莫不是看上你大哥了?” 第178章 乐趣 宁氏说完,舒婉便忍不住笑了,将午后苏家姑娘去偶遇谢怀谦之事说了。 饶是宁氏见识多一些也是惊的目瞪口呆,“他们这是瞧上二郎了?” 舒婉轻笑,“兴许是的,不然为何偏偏崴脚在二郎车前,大哥可向来不坐马车的。真要有心于大哥,也该在门口偶遇大哥才是。” “这算什么人家,还是读书人家呢,竟是将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宁氏面上染上薄怒,忿忿道,“难怪那位苏太太话里话外的夸赞二郎人品高洁,学问又深得书院先生夸赞,又夸赞你大哥勤快能干。我还道他们是瞧上大郎,没想到主意竟打在二郎身上。” 谢怀谦有家室并不算秘密,两家比邻而居,不可能不知晓。 可在明知对方有家室之时,还行这样的事,真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宁氏握住舒婉的手道,“舒婉,咱们谢家只认你这媳妇,旁的我们是一概不认的,若二郎敢在外头胡来,我定将他的腿也打断。” 瞧着她急切的模样,舒婉哭笑不得,伸手拍拍她的手臂,安抚道,“娘,您不信我也得信二郎,他是什么性子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放心吧,傍晚便叫黄彪送了信过来,他自己还委屈着呢。” 宁氏噗嗤一声笑了,“你信他就好。你放心,莫说他们打歪主意,便是想做妾也是不行的。” 喜欢感激舒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考虑二郎的身子。二郎能养到如今这样已经是老天开了眼,哪敢让其他女子来坏了他的身子。 与舒婉在一起,二郎才能长长久久的平安健康,旁的可就不打准了。 舒婉“那是自然,他若负我,便是您不追究,我也不会饶了他。” 这话宁氏是信的,但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他不会做那等没良心之事。” 瞧着她这般,舒婉不禁问道,“娘,若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呢?” 这想法简直惊世骇俗,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会信。 世上女子哪有不生孩子的。 可宁氏也想的明白,舒婉不同于常人,若按照常人的想法来要求她,那就是自讨苦吃。 宁氏道,“这些随你们夫妻二人商量,就二郎那身子,现如今虽然瞧着好上许多,能否生育也未可知,倘若你们真不想生,那日后让你大哥多生几个,等你们老了孩子们还能不管你们?” 这话舒婉爱听,当即就道,“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她上辈子父母恩爱,她并不反感结婚生子,只是如今时日尚短,她又经历过末世,对人警惕性太强。而且如今谢怀谦尚未有功名,一切都不安定,这些都等日后再说。 她可不想因为怀孕生子让自己陷入困境中去。 与宁氏谈完,舒婉便回了西院。 东娘进来收拾东西,与宁氏闲话家常,“没想到您这样通情达理。” 宁氏瞧她一眼,慢慢笑了笑,“非我通情达理,而是事实如此。二郎以前身子孱弱,谢家穷困潦倒,若非有舒婉谋划付出,谢家哪有这样的风光。至于生子,二郎身子自小就病弱,如今这样已经难得,哪敢再奢求许多。我们谢家若是做了对不起舒婉的事,那才是真的没良心了。” 这些话说过,宁氏便不再说。 人的感情是相处来的,一年多的相处,早已经将舒婉当成一家人,舒婉心房重,她不是不知,可那是她的儿媳,她将舒婉也当女儿看,谁家母亲愿意女儿受到半点委屈。 舒婉回去西院,铺开信纸开始写信。 自然是用毛笔写的,好看不好看的不打紧,认识也就成了。 谢怀谦洋洋洒洒三页纸,舒婉奋笔疾书一页纸都未满便写完了。 第二日一早,舒婉早早的起来将书信交给谢怀慎,让他代为转交,这才回屋睡回笼觉了。 谢怀慎中午给二弟送午膳时顺便将信放了进去,待瞧见谢怀谦出来,便递了过去。 谢怀谦探头探脑,“婉儿没来?” 谢怀慎瞧着头顶日头,笑道,“就这天气,你指望婉儿能来?” 瞧着谢怀谦失落,谢怀慎忙道,“得了,她写了信,就在食盒里。” 谢怀谦立马好了,欢欢喜喜的与谢怀慎说了两句转身便走。 “公子,您等等我。”东来无奈,拔腿追了上去。 瞧着二弟模样,谢怀慎不由轻笑转身离去。 且说谢怀谦得知食盒中有书信,拎着食盒一阵风似的刮进了书院,碰见相熟之人打招呼都来不及寒暄便过去了。 打招呼之人不由奇怪,“谢兄这是怎么了?” 一抬眼瞧见谢怀谦的书童也跟着跑,便拉住对方,“东来,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东来停下喘气,笑道,“我家二奶奶给公子写了书信,我家公子急着看信呢。” 那人哭笑不得,“可我记得谢兄昨日才回的家?” 东来也是无奈,“是。” 说着他又去追谢怀谦去了,那人摇头,“竟是个宠妻的。” 尹广庆正好路过,颇为不解,还与徐正贤道,“怎的这样宠?女人哪能这样宠着。” 他语气颇不以为意,徐正贤虽未成婚,却也有未婚妻子,也是他的青梅竹马,只是因对方随着父亲上任,如今并不在随州府,是以也会思念对方。 听尹广庆之言,反而觉得奇怪,“你与嫂子便不会思念对方?可是一旬不见呢。” 尹广庆奇怪道,“这有何可想?” 他便是回家也甚少宿在卢氏房中,他美妾好几个,哪一个都比卢氏知情识趣。 所以他才无法理解谢怀谦守着一个妻子的模样。 尹广庆拍拍她肩膀道,“走吧,莫要再拖,再拖下去谢家的食肆又该没位置了。” 旁人如何作想谢怀谦并不在意,提着食盒飞速的进了屋,然后取出书信。 一摸厚度,谢怀谦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拆开一看眼前一黑,怎的只有单薄一页? 谢怀谦哀叹一声,看里头内容,顿时捂脸,旋即又嘿嘿笑了起来。 第179章 挑拨 舒婉的信写的的确不多,却用简短的语言对他的做法给予高度的赞扬,最后才添了一句“我想你了。等你回来。” 就这么一句,就足够谢怀谦兴奋不已,拿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待赵蔚取了食盒回来,见他还在那儿傻乐呵,不由问道,“谢兄这是怎的了,怎么不用午膳?” 东来已经将午膳摆上,“公子,不如先用膳,用完再看?” 谢怀谦颔首,便坐下,问赵蔚,“赵兄可娶妻了?” 赵蔚一愣,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便摇头,“尚未成亲。” 谢怀谦得意道,“那就是了,赵兄是不会理解我的。” 赵蔚的确不理解。 赵蔚又道,“不过我已经定下亲事,待秋闱过后便要成亲了,到时谢兄可得来,不然我可不依。” 又添上一句,“连同弟妹也一起。” 谢怀谦更加高兴,“那是自然。” 因着兴奋,谢怀谦读书时效率更高,下午连写两篇文章,下笔如有神助,一蹴而就。 之后赵蔚拿去拜读,读完惊叹道,“谢兄,我瞧着你文章似乎又有精进。” 一句话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凑过来,将两篇文章都读了一遍,无不夸赞。 谢怀谦才来时文章一看便有不足之处,可这才多久的功夫,凭借他们的水平已然无法挑剔。 甚至于说这等文章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评判的了。 恰好孙先生等几位先生过来为学生答疑,瞧了谢怀谦的文章也是惊喜,“可是你自己所作?” 谢怀谦恭敬应答,“回先生的话,是。” 旁边赵蔚等人也做了证人,“的确为谢兄所作,题目是我等随意翻书出题,谢兄又一直未离开,做不得假。” “好啊,这文章实在是好。” 大部分的读书人恃才傲物,最看重读书学问高深之人。 谢怀谦的进步和学习能力,让同窗惊叹,同时也让先生惊叹。 私下里几位先生也曾探讨过今年的学生,最优秀者便是谢怀谦与蒋世旭。 但蒋世旭已经在书院读了三年,谢怀谦却是只来读了几个月。 蒋世旭当初如何,又怎样一步步到了如今,他们都清楚,天份是有些,却不及谢怀谦。 他们不禁庆幸早早的将这样的学生招揽进来,倘若等院试之后,恐怕其他书院乃至府学也得来抢人了。 孙先生赞叹道,“好文章。” 另一名先生也道,“的确,保持水准,院试案首不在话下。” 其实另一句他们没说保持水准,乡试不在话下。 但只前面一句,足够令人兴奋,谢怀谦也不能免俗,当即拱手道谢,“多谢先生夸赞,学生定会好好努力。” 此话很快传遍整个白鹿书院。 多数人似乎在几次大考小考中已经习惯谢怀谦的挂前排,如今再听这样的夸赞似乎也没觉得奇怪了。 当然,有人钦羡,便有人憎恶嫉妒。 徐子睿便是其中之一,心中的不甘更加明显。 他去到蒋世旭身边,拱手道,“蒋兄。” 蒋世旭正在研读谢怀谦的文章,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徐兄。” 徐子睿瞥了眼他手中文章,问道,“不知蒋兄看到谢怀谦的文章心中如何作想?” 甲字班和丁字班都是只有一个班,人数上也不算多。 徐子睿与谢怀谦的纠葛,众人都清楚。 却也好奇蒋世旭会如何评价谢怀谦的文章。 要知道蒋世旭这几个月一直跟着谢怀谦练习八段锦,关系颇为熟稔。 可再熟稔,到了有竞争,甚至威胁自己时,蒋世旭又该如何作答? 蒋世旭心中冷笑,朝徐子睿道,“徐兄怕不是盼着我愤恨或者嫉妒?” 徐子睿并未隐藏自己的心思,“在谢怀谦入学之前,蒋兄一直稳居各种大考小考第一名,上一次大考谢怀谦已然到了第二名,如今再考恐怕又不一样。蒋兄便不怕他超了你?” 书中最重名气,第二跟第一看似差着一名,可名望却是天差地别。 蒋世旭心道果然如此。 他不禁笑道,“那恐怕便让徐兄失望了,于我而言,我会羡慕,却不会心怀嫉妒和恨意。因为于我来说,多一位有本事有才华的竞争对手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之事。” 莫说周围人惊诧,便是徐子睿也惊讶,甚至认定蒋世旭是被谢怀谦下了蛊,不然为何如此替他说话。 这世上的人哪个不盼着自己独占鳌头,谢怀谦如今势头,恐怕在乡试时也会是强有力的竞争者,徐子睿不信蒋世旭会不慌。 蒋世旭感慨道,“科举考试向来有本事之人得之,谢兄读书领悟能力远远高于蒋某,人的接收学习能力向来是有高有低,若因此就心心生嫉恨如徐兄一般,那的确非君子所为。” 徐子睿面色难看。 可蒋世旭却继续道,“我将他引为知己和对手,我与他相互比着劲儿努力,只会让我二人共同进步,便是到了乡试之时我败给他,那也是我自己学问不及,而非其他,没什么好埋怨的,也没什么好愤怒的。因为只是学问不如人。” “不如人,那边要认,有何丢脸,有何嫉妒?”蒋世旭家世一般,最知晓寒门读书不易,他们二人惺惺相惜,共同进步,他只有高兴的份儿,他日若二人进得朝堂,那便是同科也是同窗,更有同乡之谊,将会共同扶持,才能走的更远。 这样的道理若说给三年前的蒋世旭听,他可能并不理解,可能也会心生嫉妒。 可三年后的蒋世旭,得了书院先生教导,也知晓一些朝中之事和为官不易,如何还会生出那些不好的心思来。 蒋世旭说完便坐下继续读谢怀谦的文章了,对徐子睿如何是一眼都不想瞧的。 若非不好再换班,他都想转去丁字班了。 徐正贤突然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何为君子? 看蒋世旭便是。 众人越是拥戴蒋世旭,徐子睿便越是愤怒和不甘。 他转身朝外走去。 傍晚时分,蒋世旭去了谢怀谦房中,与他说了徐子睿之言,“我与谢兄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蒋某希望谢兄莫要因为小人言论伤了咱们的和气。谢兄将八段锦倾囊相授,又带我等强身健体,这些蒋某和诸位同窗都记在心里。” 谢怀谦瞧着他不禁感慨,“蒋兄,今日之事我已经知晓,咱们是同窗也是友人,岂会被小人离间。”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第180章 炫耀 徐子睿不做人之事,白鹿书院知之者甚多,如今徐子睿再当众挑拨离间已经没了用处。 谢怀谦也不去找他对峙,平白落了下乘,倒不如在此时宽和待人。 看似吃了亏,却更显得徐子睿为人气量狭小不堪交往。 果然,谢怀谦越是不找徐子睿,书院中对徐子睿有意见者就更多。 到了临近院试前,已然没几人再与徐子睿来往。 谁都不清楚有朝一日徐子睿是否会在背后背刺自己。 中午时分,谢怀谦与东来一起出门取午膳,隔着老远,便听赵蔚喊道,“赵兄快些,我瞧见弟妹了。” 说着赵蔚竟直接抄舒婉而去。 谢怀谦一把拽住他衣衫,“我娘子来了,你这般是做什么?” “谢兄,你这边是小气了。”赵蔚嬉笑道,“弟妹手艺高超,过来自然是带了好的饭食,怎能不分享。” 说着还要去。 谢怀谦拒绝,“你不许去。” 赵蔚便道,“那等会儿分我一些。” 谢怀谦翻个白眼,“做梦。” 于是便给东来一个眼神,由东来拦着赵蔚自己往舒婉那儿去了。 赵蔚也带着书童,可这会儿也只能叹息,“谢兄这可不好啊。” 谢怀谦才不管他如何,兴奋的过去舒婉跟前,“婉儿。” 舒婉瞧着他这般,便笑道,“走吧,找个凉快地儿,晒死了。” “行,我知道一处,人也不多,咱们过去。” 谢怀谦接过篮子,结果被坠的险些掉在地上,被舒婉一把抓住,“我来吧,东西拿的多了些。” “带了什么?” 舒婉道,“绿豆汤。” 两人走了一阵到得一棵树下,四周空旷,不远处便有一些农田,倒是一副好风光。 舒婉将食盒打开,露出里头饭菜,除了一碟子红烧肉,其他凉菜凉面为主,都是舒婉自己做的。 她取出食盒旁边的垫子铺在地上,又把饭食搁在上头,两人盘腿面对面坐着。 舒婉问道,“现在天气热,胃口可还好?” 谢怀谦笑眯眯回答,“还好。” 舒婉又问,“温书可还顺畅?” 谢怀谦继续笑眯眯,“顺畅。” 舒婉挑眉,“你脑子坏了?傻笑什么?” “没有傻笑,就高兴。”谢怀谦喜滋滋的往舒婉这边靠了靠说,“你写的信我瞧了,几乎每日都会看上一遍。” 若非功课繁忙,谢怀谦真想日日都给舒婉写信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舒婉无语,“我们也不过五六日不见,你至于吗?” 谢怀谦不禁觉得委屈,“那你就没想我?” 舒婉张口便想说没啥好想的,可对上谢怀谦这委屈的样子又无奈道,“想了想了,晚上想的睡不着觉。” 一句话,令谢怀谦身心舒畅,果然他还是有些魅力的。 得亏这张脸啊。 谢怀谦左右环视,见没人,这才撸起袖子给舒婉瞧,“你瞧,我胳膊也黑了些。身上没法子,只能等院试考完休息的时候再晒了。” 瞧着黑了不少的胳膊,舒婉问,“晒完没蜕皮?” 谢怀谦一怔,“你怎么知道?” 舒婉笑了,“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谢怀谦道,“只要你能喜欢,便是褪两层皮我也乐意。” 这几个月谢怀谦的皮肤的确黑了不少,若非长相本就好,一般人还真撑不起来。 原先她还觉得谢怀谦的面相真的黑了恐怕不好看。 可谢怀谦似乎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女娲捏人的时候也多给了他照顾,白了有白的俊俏,黑了反而多了些阳刚之气,原先那病弱的模样反而越发少了。 也就是至亲之人整日相见,若原先永宁村人瞧见谢怀谦,说不得直接认不出来了。 端午时狄家来做客,瞧见谢怀谦时也是震惊不已,更遑论其他人。 舒婉心里妥帖,便道,“夏日的日头太晒,午时切莫在外头晒,不然中了暑气就麻烦了,日后让大哥给你送饭食时隔一天给你加一碗酸梅汤。你要记住了。” 不管舒婉说什么,谢怀谦都仔细的听着,末了还道,“都听你的。” 瞧着他这样,舒婉忍不住笑,“你在书院也如此?” 谢怀谦不解,“如此什么?” 舒婉斟酌用词,“傻气?” “那不是。”谢怀谦坐直身体,一本正经解释,“我在书院最稳重不过。” 又将徐子睿背地行事与舒婉说了,还自得道,“我故意不与他计较,显得宽容大度,越是多的人瞧不上他。” 舒婉点头,“既如此,仇怨已经结下,不管书院内还是书院外都要小心行事。” 谢怀谦伸手握住她的,“我明白。” 午膳后闲话一会儿,舒婉送他进去,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木桶,里头装的是绿豆汤。 待拿回寝室,分与赵蔚,又喊来几个熟悉的人,一人喝了半碗,心情更加舒爽。 尹广庆道,“弟妹手艺的确不错。” 其他几个也纷纷附和,谢怀谦自得道,“我家娘子什么都会做。” 尹广庆觉得牙酸,“你就是见的女人太少,改日带你见见世面。” 这世面可不是一般世面。 原本谢怀谦没反应过来,可赵蔚与徐正贤都诡异的笑出来,谢怀谦便明白过来。 谢怀谦不认同此事,正色道,“你们私生活如何我不管,但莫要带我去那等地方,我是要为我娘子守身如玉的。” 尹广庆对此颇为不解,谢怀谦也不争执,正待再说,尹广庆被徐正贤拉住,“你且消停些。” 出来之后尹广庆问徐正贤道,“方才你拉我作甚?” “我若不拉你,今日恐怕你就失去谢怀谦这一朋友。”徐正贤看着自己好友无奈道,“我与你说过好多次,莫要贪图美色,如今我们只是秀才还好说,他日若当了官,这便是你致命的缺点,旁人想要害你,那更是简单。” 尹广庆怔在原地。 徐正贤劝道,“我们看我们父辈便知,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容易受制于人。可谢兄不同,在人品上他没有瑕疵,弱点是他娘子,可又只是后宅妇人,若我是大人物,我更喜欢谢怀谦而非你。” 尹广庆大为震撼。 而谢怀谦此时也处于惊讶中,“外头有人找我?谁?” 第181章 冲突 舒婉这才走没多久,必定不能是她。 况且书院的门房认识舒婉,更认识他家中人,所以来的人必定不是谢家人。 谢怀谦稍一思索,便对东来道,“你去瞧瞧,若是不认识之人,直接推脱便是,就说我如今忙着温习功课,不见外人。” 得了命令东来便去跑了一趟,回来神色复杂道,“是那位包公子。” 谢怀谦不禁一愣,随即笑了,“你与他说了之后如何作答?” “他说……”东来面露纠结,“他说公子若不出去会后悔的,而且他还说你若不出去他便不走。” 谢怀谦乐了,“那边让他呆着吧,我与他无冤无仇又无交集,谁稀罕惯着他。”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便起身道,“我去找孙先生。” 找到孙先生将他与包云山的纠葛说了一番,孙先生也觉得好笑不已,“所以说,你做好事反而被赖上了?” 谢怀谦无奈,“此次我也不知晓他究竟何意,但学生马上便要院试,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应对。” 又苦恼道,“总不能因谢家我兄长赚钱不错,他穷困我便该借给他,实在没有这样的道理。” 闻言孙先生觉得也是,便道,“我去瞧瞧,你只管读书便是。” 孙先生往门口走了一趟,回来与谢怀谦道,“还是那等心思,但是我听着似乎是有人特意指点过他。” 谢怀谦神情一怔,“他未说?” 孙先生摇头,“没有。” 既如此傻子也知此事是故意针对谢怀谦了,可谢怀谦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让这等人来故意坏谢怀谦的心思? 谢怀谦是白鹿书院学生,于情于理,书院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道,“等我去与他们书院山长说一说。” 说完径直离去。 谢怀谦是此次院试热门学生,被书院给予厚望,没道理有如此才学之人被些宵小耽误了功夫。 行到半路孙先生突然顿住,是啊,若谢怀谦受了影响拿不到小三元,那最高兴的便是青山书院了吧? 孙先生顿时勃然大怒,突然觉得就他的身份一人之力不足以对抗青山书院,便直接找山长。 “青山书院学子实在欺人太甚,若是不去介入,谁知后面会不会再来耽误我们的学生。” 旁边也有先生赞同道,“谢怀谦学问人品都不错,院试很有希望拿案首,只要他拿下案首,那么便是小三元,今年的秋闱我们书院可能又多一个举子。另外此子品性豁达不藏私,丁字班在他带动下,学识进步极快,日后未必就不能有人中举。便是挂个车尾或是上个副榜,也是咱们书院的幸事了。” 山长闻言觉得有道理,便点了几位先生一起往青山书院去了。 便是两家书院的学生也不曾想到,不过是一次借钱,却引发了一次轩然大波。 当然,读书人不能武斗,只能文斗,以文会友,便是找麻烦,去质问,也是打着交流的幌子。 能做到山长的位置,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儿,直言,“若青山书院负担不起学生饮食,可送往白鹿书院,白鹿书院饭菜虽不多好,却也能让学生填饱肚子。” 又云,“偌大青山书院,竟不能让那学生找不到可帮忙之人,反而跑去白鹿书院找一不熟悉之人借银子,可见青山书院品性如何。” 洋洋洒洒,山长说一句,孙先生等人便追上几句附和。 青山书院诸人直接被气个仰跌,却完全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带白鹿书院众人骂个痛快,青山书院一先生才拱手道,“诸位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等骂了一通,若是有理便罢了,若无理,那我等只能去找学政主持公道。” 孙先生衣袖一摆,“你去,你且去,你书院学生自己贪图美色,想来个英雄救美反而被人骗尽钱财,他不找恶人讨回公道,反而赖上戳破歹人行骗的好人。竟跑去人家门口去借钱,竟因对方家中有钱便觉该借与他。被骗反而成了我书院学生的错,有钱也成了过错。” 一番言论,书院众人也大抵了解一些。 读书人最重颜面,如此一说,便是青山书院的山长也是下不来台,颜面无存。 有一先生沉吟道,“山长,我似乎听过此事,那学生似乎将家中凑起来的束修与饭资都给了那卖身的女子,来书院后全靠东拼西凑才将束修交齐。可他去白鹿书院找人借钱之事,便不知晓了。” 若放在后世,学生借钱与学校何干。 但古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拜过老师了,一切荣辱便要记在一起。 诚然书院与书生的关系还是有些不同,但发生此等事情却也令人不齿。 青山书院山长拱手惭愧道,“此事我书院会调查清楚,若真有实情,便让该生当面与你书院学生致歉。” 话说到这份上,白鹿书院山长也不好再纠缠不休,“那我等便等着了。” 青山书院山长又道,“不过你等如此言语,是否也该道歉?” “凭什么,不道歉,你们书院学生给我书院学生带来困扰,我们生气还不应该了?那可是”白鹿书院谭山长差点跳脚,“那可是我们书院有名的才子,马上就要院试,可是有望拿小三元的。若非你们不知情,否则我当你们是嫉妒于我书院派人使坏了。” 如此指责,青山书院也不干了,“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不要瞎说。” 现场吵吵嚷嚷,吵闹不休。 动静太大,白鹿书院学生也知晓此事。 谢怀谦不禁惊呆了,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变故。 可也有人登高而呼,“青山书院欺人太甚,我们可不能让山长等人涉险。” 于是一群人竟前簇后拥的往青山书院去了。 谢怀谦忙拦着劝着,可惜这时候也没了用处。 不想从书院出来,竟瞧见舒婉。 舒婉瞧着这么多人也不由惊诧,“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第182章 背后使坏 原本喧闹的队伍就这样停下。 谢怀谦在后头喊道,“婉儿,将他们拦下。” 众人才想起来要去干何事。 舒婉拦住,“说清楚。” 谢怀谦气喘吁吁的到了前头,劝阻道,“今日之事全因谢某而起,孙先生他们大约是去为谢某讨个公道,若真要去支援先生,也该谢某身先士卒。” 说着谢怀谦给众人拱手道,“诸位同窗乃是好意,可若是大家都去,便可能演变成两个书院的争斗,乡试在即,为谢某之事起争端实在不该,请诸位同窗返回书院去,莫要起事端。” 众人听着,大部分人有些犹豫。 却也有人道,“开始可能是谢兄私事,但如今山长等人已经过去,我等若不援助,山长吃了亏该怎么办。” 徐子睿在人群中道,“谢怀谦,你少在这沽名钓誉,你若真想息事宁人,便不该将此等小事说与先生听,对方不过是借些银两,你谢家还缺一点银子不成。” 话音一落,谢怀谦突然抬头,瞧向徐子睿,“具体缘由我并未说与大家,徐兄如何得知对方是来借银子?” 徐子睿暗道一声糟糕,忙改口道,“分明是你自己说的。” 谢怀谦哂然一笑,“抱歉,徐兄,你可问在场同窗,我是否说过这话。” 众人一听,顿时听出端倪,因为谢怀谦虽说因他而起,可具体因为何事却未曾说过。 赵蔚大声道,“徐子睿,你且说你从何处知晓?” 其他人也纷纷质问。 天气本就炎热,徐子睿被如此质问,心中更加慌乱,额头汗珠直冒,下意识便想反驳,“谢怀谦与他人说时我不经意间听见……” “旁人?”谢怀谦追问,“你且说是哪个旁人?” 徐子睿抿唇,“自然是你家书童东来。” “东来?”谢怀谦轻笑,“我家书童本就知晓此事,怎需我跟他说?” 徐子睿皱眉,“那就是你们丁字班的人……” 越说越离谱,丁字班诸人也是不乐意,“别是你看不得谢兄学问好,趁着院试在即,故意跟人合作扰乱谢兄心神吧?” 徐子睿豁然抬头,反驳道,“不是,我没有。” 谢怀谦无奈叹息一声,轻笑道,“那咱们等着先生归来询问便知。” 又朝众人拱手道,“此事因谢某而起,我这边去青山书院与他们对峙,但诸位同窗还是先回去温书,莫将两座书院关系彻底弄僵。” 说着谢怀谦直接朝青山书院去了。 赵蔚等人大喊道,“若有不妥,谢兄尽管回来喊人,咱们都等着。” 其他人也纷纷如此喊。 谢怀谦瞧着他们施了一礼,毅然转身离去。 舒婉跟上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谢怀谦冷笑一声,“没法怎么做,先去听听青山书院的说辞再说。包云山如果真与徐子睿串通一气构陷于我,只能看书院那边如何施压了。” 闻言舒婉眉头皱了起来,瞧着就不痛快。 谢怀谦安抚道,“婉儿莫担心,白鹿书院位居三家书院之首,山长先生又护短,此次必定会要求青山书院调查个水落石出。包云山只要还想在书院读书,便不会为徐子睿隐瞒的。” “那书院会如何处置徐子睿?” 谢怀谦忧心忡忡,“只怕书院会为难,徐家毕竟有布政使的关系在,据说徐子睿有一个姐姐还是给布政使做妾,若闹的不好,恐怕也只是如上次一般责令回家闭门思过一阵子。于徐子睿来说无伤大雅。” 才说完便见舒婉站在那儿不动了。 谢怀谦疑惑道,“怎么了?” 舒婉抬头看他,“书院若不好惩罚他那便罢了,我们自己收拾他。” “套麻袋?”谢怀谦突然精神一震。 舒婉不禁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徐子睿喜好享受,等旬休时候我们等着暗地里套麻袋打他一顿便是,即便他猜测出是我们做的那又如何?也没证据不是。” “是了,没错。”谢怀谦轻笑起来。 正说着,两人到了青山书院门卫,谢怀谦过去跟门房说话,舒婉站在树下等着。 不想他们还未进去,便见书院内出来一行人。 正是孙先生等人。 瞧见谢怀谦,孙先生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怀谦无奈叹息将事情说了一番,谭山长非但没觉得学生激愤,然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我白鹿书院的学生。” 随即又对谢怀谦道,“此时青山书院已经找包云山问过话,等我们回去再说。” 一行人出来,瞧见舒婉也没觉得奇怪。 谢怀谦还得回书院去,不得不问舒婉回来的原因。 舒婉摇头,“无事,只是午睡起来觉得心底有些发慌,唯恐你出事便打算过来瞧瞧,没想到竟碰上这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一旦处理不好便是两家书院的斗争。 谢怀谦心里妥帖极了,瞧着舒婉的眼神都含情脉脉许多,“婉儿,等我回去。你放心,我不是那等任人欺负的人,便是我打不了的,我必定会与你说的。” 舒婉点头,“好。” 待人往书院中去了,舒婉这才回转。 回到家中舒婉也未与宁氏说此事,回去却在琢磨如何收拾徐子睿之事。 徐子睿依仗做小官的父亲和做妾的姐姐,在随州府过的一向不错,白鹿书院恐怕真难真的惩罚于他,那么最差也得令他回家闭门思过。 就徐子睿为人,必定不会甘心在家待着。 只要他出门,那便是她的机会。 倒是有嫌疑的谢怀谦在书院,她便好动手了。 果然如谢怀谦所言,便是查出是黄子睿背后挑唆,此事也不好做定论。 好歹责令黄子睿当众与谢怀谦道歉,又责令他回家闭门思过半个月,便就此了结。 谢怀谦接受了这惩罚,其他学生却极为愤慨,觉得此事不公,这等人品有瑕疵之人竟是他们同窗,还要一起读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乎,徐子睿回屋里收拾东西时,其他书生下意识的远离了他。 这一回便是往日与他交好之人也不再理会他了。 徐子睿面色阴沉,黑着脸收拾东西离开。 只是如舒婉所言,徐子睿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家中娇妻美妾都有,却又喜好外头的,当日夜里便出门饮酒寻欢纾解心中烦闷。 回家路上便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第183章 家长现身 徐子睿出门,向来是带着人的。 奈何今日出事,回来被父亲知晓又被骂了一顿,心中烦闷不已。 偏偏妻子刘氏冷嘲热讽,母亲絮絮叨叨,徐子睿心中更加恼恨,干脆偷偷出门,一个下人也未带。 他先是找相熟的妓女喝酒享乐,将自己灌的醉醺醺的,这才往回走。 这倒是给舒婉省了麻烦。 一个麻袋罩上去,根本不给徐子睿开口呼救的机会一脚踢在徐子睿的嘴上。 不是喜欢说一些难听的话吗? 那就让你说不出来。 徐子睿嘴巴疼的麻木,想要呼喊竟也张不了嘴。 拳打脚踢招招阴狠,有些动作直接踢在隐蔽处,令人疼痛难忍。 徐子睿到底是书生,舒婉都没打个痛快人就晕过去了。 舒婉摸了脉搏,知晓还有气息,便将人直接死狗一样扔在那儿,又将他身上的银子给掏了,做被打劫的模样,这才回家去了。 不想一进门,就瞧见宁氏忧心忡忡的等着她。 舒婉一怔,“娘,您怎么还没睡?” “你出门我便知晓了。”宁氏小声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舒婉便将包云山之事说了,“虽没有伤筋动骨,但其心可恶,我去教训一下对方了。” “没其他事吧?”宁氏心都提了起来,瞧着她身上的黑色衣服,道,“快脱下来,我们这就清理了。” 舒婉进屋脱下来,宁氏也不去其他地方,干脆就在西院将衣服一把火给烧了。 西院没有下人,也更安全些。 待烧完,宁氏嘱咐道,“快睡吧。” 舒婉点头,“您不必担心,那人没瞧见我的脸的。” 待躺在炕上,舒婉回想着谢怀谦一路走来的艰难。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大腿,谁都别想坏了她的好事。 当日夜里徐家便发现徐子睿未归,四处寻找,终于在胡同中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徐子睿。 徐家大半夜的延请大夫,又报官,第二日上府衙便派出衙役查找凶手。 但衙役在事发地进行勘察,发现现场不止一人出现,将此事定性为打劫伤人事件。 徐父自然不认这结果,便提议府衙询问白鹿书院之人,因为昨日发生之事,说不得有人暗恨于心,故意欺辱他的儿子。 府衙中人一听这话便有些不喜,这无疑是质疑他们办案的水平。 可对方有布政使的关系在,少不得要去书院询问。 不过一问才知,昨日徐子睿的确与书院中人起了冲突,但最后却是徐子睿道歉回家反省作为终结。而且书院中人昨日并未有人告假离开,这几乎可以排除白鹿书院中人寻仇的可能。 倒是也想到青山书院包云山,可一问之下包云山这人胆子并不大,昨日被书院训斥又罚闭门思过,并未离开书院。 由此也就以打劫伤人定案。 至于凶手是谁,不得而知,最后落在省府内一些宵小头上。 见徐父仍旧不甘心,知府大人直接道,“离着院试和秋闱都不远,省府内发生此等事的确不妥,那边清理一下省府,加强巡逻,一旦发现此等恶性事件,绝不姑息。” 一时间整个随州府开始了打击违法犯罪的活动。 徐父纵然不满也只能恨恨离去。 不过书院中人也是好奇,这徐子睿究竟是何人打的? 谢怀谦隐约有所猜测,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甚至在旁人说起此事时还要摇头叹息两声,“纵然我等与徐兄有争执,听闻此等噩耗,心中也是遗憾。” 旁人一听纷纷惊叹,“谢兄心胸着实宽广,就不知徐子睿得知是否会后悔当日言行了。” 谢怀谦面上谦逊,“同为读书人惺惺相惜罢了,徐兄想必也已经知晓自己错处。” 实际上,谢怀谦内心里乐开了花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徐子睿呱呱叫。只可惜没等他一起,实在遗憾。 当然,谢怀谦也知晓,若是他旬休时,不一定有如此好的机会,说不得那时他便真的有嫌疑了。 如今发生此事,他有不在场证明,等闲又不会怀疑到他娘子头上。 就是不知他娘子打了人手疼不疼啊。 谢怀谦之言在书院中广为流传,不少人赞叹谢怀谦高义。 加上谢怀谦不藏私,带着丁字班同窗强身健体又一同研读文章共同进步,名声更好了。 在此时,谢怀谦也跟书院告假回家准备院试了。 临走前,几位先生又抓着时间给他讲解了一番考官的喜好和行文方式,这才放他离开。 门外黄彪等人已经等候,见他出来赶忙将人情到车上去。 当日并非未怀疑是黄彪等人,但那日偏偏黄彪回庆林县探亲去了并不在省府,这才脱了干系。 得知此事后,黄彪其实也有如谢怀谦一般猜测,上了马车后才道,“公子,要不要教训一下徐子睿?” 谢怀谦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黄彪不禁讪讪,“是我逾越了。” 不知是不是谢怀谦多想,他觉得黄彪态度比以前更好了。 莫不是婉儿跟黄彪又说了什么? 谢怀谦也没问,直接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思索接下来的院试。 院试是秀才试的最后一场,难度也加大,只要他发挥正常,过了院试并非难事。 但他想拿案首,凑个小三元,这才是有难度之事。 院试不光有今年才考取童生之人,更有积年的童生,竞争力加强。 通过徐子睿之事他也看清楚一件事,便是家中钱财再多,若家中无做官之人当靠山,很多时候也一样被人轻易拿捏,想要安身立命更是艰难。 世情如此,他不想躲避,也容不得他躲避。 尤其他与徐子睿算是撕破脸皮,日后徐子睿定会想方设法与他为难。 既如此,他便只能迎难而上,爬的更高才行。 马车突然停下,黄彪道,“公子,有人拦路,说是他家大人想要见你。” 谢怀谦掀开帘子,便瞧见一倨傲的仆人站在车前,“是谢公子的车架吗?我家大人要见你。” 谢怀谦问道,“你家大人贵姓?” 仆人哼了一声,“我家大人姓徐。”

第18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闻言,谢怀谦眉头一挑。 所以孩子打架,家长干预了。 是单纯想问前几日书院龃龉,还是怀疑他与殴打徐子睿之事有关? 谢怀谦不动声色问道,“在何处?” 仆人指向路边茶楼二楼,临窗那边一扇窗户开着,似乎有人影。 谢怀谦点头,下车,黄彪跟在身边,“我与公子上去。” “你跟着做什么,我家大人又未喊你。” 仆人神色倨傲,颇为瞧不上眼前二人。 谢怀谦对黄彪道,“无妨,大庭广众之下,不妨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便来。” 跟着徐府的仆人上了楼,黄彪对小徒弟嘱咐,“快回家告诉二奶奶,公子被徐子睿的父亲请去喝茶了。” 小徒弟应声跑了,而谢怀谦也终于上了二楼。 包间的门开着,他一进去,便瞧见一四旬多的男子临窗而坐,身前桌上摆着茶盏。 谢怀谦过去躬身行礼,徐庆川并不喊起也不搭话,任凭谢怀谦那样站着。 谢怀谦便躬身在那儿一动不动。 好半天,徐庆川才像刚瞧见谢怀谦一般,惊讶一番,“这边是谢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快坐快坐。” 竟是绝口不提为何冷落之事。 谢怀谦道了谢,在他对面落座,却也不开口主动询问,只等徐庆川开口。 徐庆川手指头敲着桌子,半晌才盯着谢怀谦笑了起来,“早就听我儿说起过谢公子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谢怀谦面上谦虚道,“大人过奖了,小人连秀才之身都不是,当不得令公子如此夸奖。” 听闻这话,徐庆川轻声哼了一声,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意,“前几日子睿被人打了,如今还卧床不起,张嘴困难。” “那真是太令人惊诧和遗憾了。”谢怀谦满脸的遗憾和惊讶,瞧着再真挚不过。 谢家,舒婉听小徒弟说完,便直接起身出门。 宁氏担忧道,“会不会有危险?” 舒婉拧眉道,“应该没事。对方便是寻仇也该私底下偷摸的来,不会如此。” 果然,等舒婉到了茶楼时谢怀谦也从里头出来了,舒婉瞧着四周,倒是没瞧出来哪个是徐子睿的父亲。 谢怀谦道,“人已经走了。” 他神色平静,身上也无不妥之处,舒婉这才放了心,“走吧。” 二人上了马车,谢怀谦却突然拱进舒婉的怀里,脑袋搁在她的胸口上,听着她的心跳说,“只有听着婉儿心跳时才不觉得担心。” 舒婉嘲笑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那就多听一会儿。” 谢怀谦嗯了一声听着,半晌才说,“徐家不过布政使府上一小官,都能如此,他日若有更厉害之人,岂不是更加难过。” 这便是事实,人都是欺软怕硬,若谢怀谦是尹广庆哪怕是徐正贤,徐子睿一家估计也不会如此行事,连一个假定都倨傲。 舒婉便问,“他说什么了?” “看似只是闲话家常,但是我琢磨着估计想打探我的底细。”谢怀谦轻笑道,“一股小家子气,听那意思,竟想要我去徐家探望徐子睿,言归于好。” 舒婉乐了,“那你去吗?” “去啊。必须得去。”谢怀谦抬头看着舒婉,眼神明亮,“我不光自己去,我还要带着书院同窗一起去。听说徐子睿嘴巴肿的开不了口呢,如此形态,不去瞧瞧怎么过瘾。”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你可真够坏的,落井下石,还叫大家一起去看看他的丑态,我估计徐子睿想吃了你。” 谢怀谦却笑着凑到舒婉耳边,“那不成,我只能婉儿吃。” 舒婉“……” 果然,这男人有些大胆了,脸都不要了。 她单纯的小奶狗呢? 瞧见他们回来,宁氏也松了口气,忙叫他们进屋吃饭。 饭桌上,谢怀慎皱眉道,“我估摸着徐家不会善罢甘休。” 谢怀谦颔首,“是了,不过如今徐子睿如此形态,估计使不了坏,等秋闱时便要多加防范了。”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见宁氏仍旧忧心忡忡,谢怀谦又安抚一会儿,这才跟舒婉回到西院。 因为今日之事,谢怀谦要她要的格外的卖力,恨不得溺死在舒婉的身上的。 待完了这档子事儿,谢怀谦才认真道,“婉儿,我定会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再也不让你们受到一丝威胁。” 舒婉还是头一次在谢怀谦眼中看到如此强烈的欲望,这欲望是他想要往上爬的野心,也有谢怀谦想要守护家人的决心。 或许在这之前,谢怀谦还有小富即安的想法,在这之后怕是真的要不惜一切往上爬了。 舒婉捧着他的脸亲吻,半晌才道,“我信你。” 谢怀谦笑了,带着一丝羞涩。 舒婉又道,“但我希望你能记住,莫要失了做人的底线,可若是为了自身安危,便是做坏人也无妨。我们不做圣贤者,却也不要做无底线之人。你可明白?” “明白。” 谢怀谦瞧着眼前的舒婉,忍不住又俯身亲下去。 感受到他那处的变化,舒婉不禁愕然,“明日傍晚便要入考场了。” “白天还能休息?” 舒婉气笑了,“那明日便不温书了?” “平日读书足够了。” 谢怀谦说着又扶着她进入,带着舒婉奔赴愉悦的旅程。 不过谢怀谦第二日也没闲着,趁着中午休息,让黄彪喊来书院众人,一起往徐家探望徐子睿来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将徐家的院落都显得拥挤几分。 刘氏一听来人顿觉眼前一黑,这丢人算是丢满随州府了。 而恰好徐庆川未在家中,徐母高氏招待的一众人等。 听闻对方想要探望徐子睿,便打算将人带去徐子睿房中。 刘氏阻拦,将高氏拉到一旁道,“母亲,夫君最好面子,如此让人瞧见岂不是被人耻笑?” “他们本是同窗,如今子睿成了这般,正好让他们瞧瞧,省的日后再拿谢怀谦之事说话。” 竟毅然带着人过去了。 于是众人便瞧见一个被白色纱布包裹起来的蚕蛹,便是脑袋上也是绑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 好惨。

第185章 半夜拦路 谢怀谦脸上适时露出惊诧,实则内心里笑的不行,他上前几步,面露遗憾和愤慨,“昨日徐大人与我说徐兄惨状,我等尚且不能想象,没想到竟打的如此严重,那动手之人实在可恶。” 打的好,打的真是不错,打成这样还能不要性命,回头一定跟他娘子好好学上几招。 徐正贤与尹广庆等人也是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同情可怜的话。 原本觉得丢人难受的徐子睿竟被生生说的红了眼眶。 官府捉不到凶手这事,他也知晓,他本也怀疑谢怀谦,可谢怀谦又没有这等本事。 如今他们来看他,他觉得丢脸,尤其谢怀谦那一脸的同情,更令徐子睿难堪又愤恨。 可他张不开嘴,那一晚被踹的那一脚,牙齿便掉了两颗,周围更是肿的吃不下饭,这几日饮食都成困难,只能吃一点点流食,苦不堪言。 长这么大,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罪。 偏偏谢怀谦如今名声日益变盛,又从不落单,便是想要私下动手都不好动手。 谢怀谦等人又是说了一通同情安慰之言,借口明日院试,这才告辞离开。 其他人也得回书院去了,徐正贤瞧着谢怀谦,忍不住发笑。 临行前,徐挣钱嘱咐谢怀谦,“今日如此得罪于他,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谢怀谦颔首,“我知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科举考试向来严苛,陛下也重视,只需要注意路上安全便好。” 徐正贤说完便与其他人一同离去,谢怀谦也在黄彪师徒几个的陪同下回家去了。 用过午膳,谢怀谦便睡下。 三个时辰过后,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参加院试了。 舒婉不放心,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衫,亲自带着黄彪送行,夜幕之下,似乎有猛兽藏在暗处。 主街上隔着一段距离便有士兵点着火把把手,用以守卫赶考之人的安全,只要上了大路,安全无疑。 但谢家所在胡同并不短,也需要穿过几条胡同才能到主街上。 那么这一段路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谢怀谦自己提着考篮,舒婉与黄彪一左一右,神色如常的朝前头走去。 实际上二人极为警惕,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连续走了两条胡同都安全无疑。 谢怀谦才要开口说话,突然昏暗里刀光闪现,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然而不等他出口提醒,舒婉已经一脚踹了出去,旋即又飞速抵挡来自后方的危险。 舒婉道,“保护好他。” 彪并不出手,只警惕的望着四周,将谢怀谦护在两人中间。 埋伏之人并不只有两个。 只是对方似乎并未想到谢怀谦身边还有如此能打之人,而那时常见的黄彪却并未动手。 躲在暗处的几个眼见二人不敌,直接一起冲出来,蒙着面,手中拿着匕首,一声不吭的朝舒婉攻击而来。 舒婉手中本就拎着一根烧火棍,瞧着对方冷哼一声,冲上前去,抡起棍子用了八成的力气敲在头一个人腿上。 咔嚓一声,骨声清脆。 那人闷哼一声摔在地上痛苦哀嚎。 剩余几个似乎未见过如此强悍狠辣之人,一时间竟有些惊恐害怕,生出退缩之意。 然而舒婉既然碰上又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直接上前拦住几人退路,将棍子一声声的敲下去。 这边动静已然引起主街上巡逻士兵的注意,一队人马直接冲过来,黄彪道,“二奶奶,您躲避一下。” 舒婉摇头,扔下手中棍子,提着考篮躲在谢怀谦身边,俨然一个胆小的书童模样。 立于街道上的谢怀谦佯装瑟瑟发抖,站在黄彪身边,士兵过来询问,一瞧地上哀嚎之人顿时明白几分。 谢怀谦忙道谢,“在下还得赶考,多谢几位军爷出手相助。” 这是直接将功劳归到士兵身上。 几位士兵瞧着谢怀谦,顿时心生欣喜。 出这等事,自然不是好事,可若是自己亲手抓获那边是功劳一段。 黄彪也不言语,跟着道谢。 几位士兵纵然怀疑,却也只认定是黄彪出手。 地上六人被士兵抓了起来,其中一人忍着疼痛道,“他们还有一人本……” 话没说完,谢怀谦忙道,“我书童吓得要命,竟还要被你等诬陷?军爷一定要好生查查,到底是谁瞧着谢某不痛快,竟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欺辱于我。” 士兵点头应答,却是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厉声呵斥,“尔等竟趁着院试之际对书生喊打喊杀,竟还想出言诬陷,我等定会禀告知府大人,揪出幕后真凶。” 眼瞧着时辰不早,士兵询问了谢怀谦的姓名,得知谢怀谦就读白鹿书院,几人更是重视,“公子放心,我等定不会放过一个好人。” 为表重视,几位士兵亲自将谢怀谦送上主街,到了主街上,光线明亮不少,人流也多了起来,歹人便是再想使坏也无法出手了。 道过谢,谢怀谦三人直接朝着府衙而去。 路上舒婉小声叮嘱,“待考完时,我会在外头等候,你莫要擅自离开。” 谢怀谦想到刚才情形不禁心有余悸,也想起当年府试时发生之事,难免觉得紧张,他瞧了眼舒婉,心慢慢的安定下来,点头道,“好。” 舒婉瞧出他的紧张,拉着他到了僻静处,伸手抱了抱谢怀谦道,“不怕,再多的艰难我也陪你一起闯。” 谢怀谦当年之事舒婉也听宁氏提过,后来谢怀谦也与她说了详细,其实与今夜之事大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想要他无法参与考试。 那时候谢怀谦年岁小,又得了少年案首的名号,自然被人妒忌,他们兄弟二人在安州府无依无靠,在赶考路上被人埋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也是在那时谢怀慎为了保护弟弟被打断腿,如今那腿还瘸着呢。 舒婉的话却给了谢怀谦无尽的安慰,他点头道,“好。” 舒婉笑,“莫怕。” 谢怀谦也跟着笑,“不怕。” 舒婉道,“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谢怀谦却突然道,“婉儿,你亲我一下。” 第186章 院试 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府衙,站在昏黑的墙边,舒婉看不真切谢怀谦的神色。 她不禁笑了两声。 谢怀谦却催促,“婉儿……” 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渴求。 舒婉无奈,捧过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去吧。” 谢怀谦咧嘴笑,心满意足,提着考篮汇入人流,由黄彪送着到了门口。 院试与府试相同,都需要结保之人,如今谢怀谦不同以往,愿意与他结保之人也多了许多。 几人汇合,又一起进门,被士兵严格搜身之后这才进去。 谢怀谦回头,便瞧着远处站在等下的舒婉。 他笑了笑,心里舒坦又安稳,一点波澜也无。 有舒婉陪着他护着他,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今舒婉对他的护佑,他一辈子记在心里,等他往上爬,再做她最有力的依靠。 舒婉说过,要抱他的大腿。 直到这一刻,他心有所悟。 舒婉回去后并未与宁氏说路上所遇之事,倒是将事情原委写下来,交给黄彪,由他送去书院交给徐正贤与尹广庆。 凭借他们谢家的力量想要追究下去自然不行。 但徐正贤与尹广庆家人都在府衙任职,发生这样的事,自然由府衙调查,而非布政使衙门。 哪怕他们亲人官职不高,却也能多问几句,推动一下调查的速度。 黄彪趁着中午时将信交给徐正贤。 回去后徐正贤展开一看,脸直接拉下来了。 尹广庆觉得奇怪,“所为何事?” 徐正贤眉头紧皱,将信递过去,尹广庆瞧见那字迹不由乐了,“这字迹……” “看内容。”徐正贤无奈提醒。 尹广庆看完,差点破口大骂,可他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徐子睿所为?” “他尚且躺在床上。” 但徐正贤却道,“他们父子俱是心胸狭小之人,此次徐子睿不论被谁所伤,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估计是将责任推到谢兄身上,除了他,在这随州府,还能有谁这样恨谢兄,又在院试之际出手伤人。” 对这话,尹广庆颇为赞同,当即便道,“我立即写信让人送去家中……不,我散了学告假回去。” “不妥。”徐正贤道,“我们直接回去岂不是正好让人知晓我们通知家里,那徐子睿家中与布政使关系密切,我们不能给家人在明面上树敌。” 尹广庆顿时焦躁,“那该如何做?” 徐正贤道,“我们下午便去谢家食肆,将信递出去,再由他们找稳妥之人送信。” 徐正贤也知尹广庆觉得憋屈,便无奈道,“如此行事也是形势所逼,我们得稳住。” 傍晚时分,两人去了谢家食肆,将信件偷偷交给谢怀慎,谢怀慎早得了舒婉嘱咐,便接下来。 待回家之时令黄彪去往两家送信,回去与舒婉说了此事。 舒婉道,“我们现如今能依靠的便是他们了,只看府衙如何调查了。” 谢怀谦初八进场,连考三场,连过三场,最后又进行覆面,只最终成绩出来,却还得十多日的功夫。 这几日因着院试,舒婉不曾说那日之事,谢怀谦也不问。 只最后一场考完,谢怀谦才询问起来。 舒婉摇头,“虽然我们有怀疑对象,但要想让对方承认或者那几人松口恐怕都不是简单的事。” 闻言谢怀谦哂笑一声,“那边不查了。” “不查了?” 谢怀谦点头,“是,既然查不出来,那我们何必让人为难?咱们终究有一日要离开此地,徐家和尹家却得在此地住下去,咱们不好给人添这大麻烦。” 舒婉皱眉,“那我找他们是找错了?” “当然不。”谢怀谦轻声解释,“如此也能给徐子睿家中施压,知晓咱们与徐兄,尹兄是站在一起的。徐庆川再行事,起码也得掂量一下。” 舒婉听的头大,“这里头门道可真多。” “是 啊,这种事大约以后不会少。” 谢怀谦轻笑,“还是我们不够强大。” 这强大自然不是武力值的强大,而是在这封建社会立于不败之地的强大。 便是在八九品小官眼中,谢家也是无足轻重的家庭,更遑论更高级别官员眼中。 夫妻俩唏嘘一声,便让马车调转车头直接往书院去了,谢怀谦道,“我便先不回家了,等后日旬休我再回去。” 舒婉点头,瞧着谢怀谦进了书院,好半天才回去了。 舒婉心里有些复杂。 只短短几日的功夫,谢怀谦即便在她跟前仍旧是那个有些羞涩的男人,可在外头,却已经不复原来瘦弱的形象。 他已经真的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既然他说他来处理,那她也不必再多言。 至于今日所受欺辱,有谢怀谦在,还担心报不了吗?有本事真将他们给噶了,连进京的机会都别给他们留。 舒婉回去家中,宁氏不见谢怀谦,不禁惊讶,“直接去书院了?” 舒婉笑道,“是啊,如今六月中旬,离着乡试不足两月,他自是要勤学苦练,才能多几分把握。” 如此解释,宁氏果然不再追问。 倒是谢怀慎知晓此事前因后果,免不了问个清楚。 舒婉便讲了一番,见谢怀慎面色不忿,也只能劝道,“大哥,报仇总有咱们报的时候。有句话说的好,将鸡养肥了再杀,吃的肉岂不是更多?” 谢怀慎一愣,“有这话?” “自然。”舒婉一本正经道,“咱们都莫管了。” 若这话是谢怀谦来说,谢怀慎可能还会担心,但是舒婉说的,他就信了,“好。” 若舒婉知晓谢怀慎的想法,定会跟他说一句“大哥,你兄弟可比我牛逼多了,你兄弟打架的本事的确不如我,但论脑子,把咱们几个绑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谢怀谦的。” 舒婉晚上琢磨了一下谢怀谦的话,觉得他说的有理。 这几日因为思考这事儿可是费了脑子,赶紧掏出一包烤核桃补补脑子。 至于为什么不给谢怀谦这考生补? 就他那脑子还需要补? 再补得上天了。 事情果然如谢怀谦所说,隔了两日,府衙那边便有了消息。 第187章 偶尔不要脸 几人拒不承认受人指使,只说是想趁着那晚私下没人打劫钱财,至于为何不找走单之人反而找谢怀谦,几人只说是谢怀谦倒霉,正好撞见。 其中一人还畏罪自杀,剩余几个只能判了牢狱,送去采石场做苦力去了。 对这结果,徐正贤与尹广庆还颇为愧疚,“现如今我们便是知晓为徐子睿家中所为也不能怎样,倒是让谢兄吃了苦头。” 谢怀谦摇头,不在意道,“我身边跟着人呢,并未吃苦头,更没有因此耽搁考试,这边是最重要的。况且,既然已经知晓何人所为,那么审问出来与否,都无关紧要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莫要小看一个小妾,能在布政使混的如鱼得水还生了俩儿子,可见一斑。 尹广庆道,“走,明日旬休,今日咱们便一起吃酒去。” 徐正贤也如此说。 谢怀谦连忙摆手,“不去不去,我还得回去见我娘子呢。” 说罢收拾东西赶紧溜出去走人了。 谢怀谦明白二人的想法,无非是担忧他心里难受想要开解他。 实际上真不用,此事叫他看清不少事情,于他来说已是难能可贵,其他的,只能静等日后了。 谢怀谦一走,徐正贤便与尹广庆忍不住叹气。 尹广庆暴躁道,“此事我与我爹说时,他不叫我掺和,说不能因为谢兄得罪徐庆川,不过一个布政使府上小吏,竟叫他一个正六品的通判忌惮,何其可笑。” 此事徐正贤的兄长徐汇之倒是有心帮扶,但徐汇之官职低微,在一些商户中或许能给予谢家一点帮扶,在此事上能帮的大概只有打探消息。 徐正贤拍拍他肩膀道,“谢兄并未怪你我二人,你也不必愧疚。咱们是君子之交,视他为友,往后咱们好生读书早日去的功名,害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吏。” 如此安慰,尹广庆心里才好受些。 而谢怀谦一溜小跑出了书院,却在门口瞧见正来回走动的白腾。 谢怀谦惊讶,忙过去寒暄,“白兄。” “谢兄。” 两人上一回一见如故,奈何两人分属不同书院,谢怀谦又忙着准备院试,所以白腾便一直没来找谢怀谦。 如今听闻谢怀谦去参加院试路上险些遭人暗算,便再不等其他直接过来找谢怀谦了。 门口不少人,瞧见二人竟有交情,也觉得稀奇,也有人想要谢怀谦代为引荐,谢怀谦便介绍两句。 “白兄,我们马车上说。” 白腾瞧了眼驾车的黄彪,拱手致谢,而后跟着谢怀慎上马车。 白腾询问,“瞧着你如今似乎是没事的,那我便放心了。” 谢怀谦笑道,“的确无事,估计对方也没料到我身边跟着拳脚功夫不错的人跟着的。” “那就好,可抓出凶手?” 谢怀谦摇头,“那几人的确当场抓获,但不承认受人指使,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好在院试考完,其他的以后再说。” 见谢怀谦不愿多提,白腾也确认他的安危,于是便转移话题说起秋闱之事。 说起学问,两人自然是有的聊,行了一路聊了一路,待到谢家门前,便邀请白腾家去一起吃了晚膳。 白腾也不是小气拘泥之人,便应了,两人边吃边聊,直到月上三竿,这才邀请他在家中住下。 然而白腾拒绝了,于是谢怀谦便让黄彪将人送回去。 待谢怀谦洗了澡回房,舒婉早舒坦的躺炕上扇着蒲扇了。 倒不是她空间里没有空调,别说空调,便是风扇也有。 内核古代没电,空间里的发电装置为手机平板啥的充个电也行,但供空调就有些难了。 舒婉穿着丝滑的吊带短裙躺在那儿扇着,每扇一下,那衣衫便抖动两下,谢怀谦上炕的功夫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 舒婉笑着拿蒲扇打他,“看什么看,你是什么流氓?” “我乃正人君子。”谢怀谦上炕,将身上中衣中裤脱下来躺在舒婉旁边,“太热了。” 舒婉道,“的确是热了,正人君子的脸都不要了,竟直 接穿着内裤就躺这儿了,是不是多谢我送的内裤,不然你都得直接亮着大刀躺这儿了。” 她说的直白,谢怀谦面上难免泛热,可他本就心思不纯,左思右想之下,认为还是得多锻炼他的脸皮。 “左右一会儿还得脱,何必穿那些累赘,况且院门一关再无其他人进来,便是咱们光着出去走两圈,又有何妨。” 说这话时舒婉眼前突然闪现出以前看过带颜色的小说,那里头的男人可不就是拎着女人再院子里一边打扑克一边来回走动的。 别说,还挺心动。 然而目光对上谢怀谦的目光,舒婉又叹气,瞧着壮实不少,健康不少,可若指着他将她抱起来……估计还得上两年了。 谢怀谦疑惑,“你瞧什么?” 说着话他往舒婉那儿靠了靠,“想你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他不说了,就看着舒婉。 舒婉叹息,“你可真是……” 谢怀谦疑惑,“什么?” “总能戳中我心中的软肋。”舒婉侧身亲吻上去。 谢怀谦心中窃喜,细细的亲吻着他的娘子,手也开始不老实的找它想去的地方了。 舒婉的身子越发的绵软,身上的大力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少了许多,谢怀谦将衣衫掀上去,俯身亲下,炽热的呼吸烫的舒婉不禁嘤咛出声。 谢怀谦头也不抬,口中喊着舒婉的名字。 屋内气温越发的高了,外头一声声的虫鸣带着浑圆的月爬上枝头。 待第二日上,谢怀谦已然不承认自己如何勾引舒婉,反而说舒婉觊觎他的美色。 舒婉只余下大大的无语。 旬休时日总是太短,隔了一天谢怀谦便要回书院去了。 回去书院,此时的书院中人似乎都已经知晓此事,纷纷出谋划策,猜测背后中人。 自然也有人怀疑徐子睿。 最后还是书院山长出来制住流言,又喊去谢怀谦说了一番话,这流言才渐渐散了。 几日后,院试成绩出来,整个书院之人目光纷纷投向此次院试。 第188章 院试案首 在早之前,谢怀谦便与徐子睿打过赌,若谢怀谦过了院试,那么徐子睿便邀请全书院之人往杏花楼吃酒去。 虽过去一段时日,但当日剑拔弩张的情形,大家记忆犹新。 听闻院试出来,众人又将视线投在谢怀谦身上。 吃不吃酒这是小问题,让众人在意的是谢怀谦能否成为白鹿书院第三个拿得小三元之人。 倘若拿了,那么今年的乡试就热了,三位小三元争夺解元之位,若有人能一路拿下六元,那才是惊艳绝绝,举国无双了。 谢怀谦本人也有些紧张,见赵蔚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由哂笑,“赵兄这般瞧我做什么?” “想着要不要让父兄提前准备着,或者打个折扣。”赵蔚说着又苦恼道,“可请客之人为徐兄,徐兄家大业大,又岂会在意那一点儿折扣芳儿不好。” 谢怀谦遗憾道,“且看了院试成绩再说。” 才说着话,东来一阵风似的跑来了,“公子,公子,中了,公子不光中了秀才,还是院试案首,满随州府都在传颂公子小三元的名头呢。” 东来喜气洋洋的,人也晕晕乎乎的,没想到他命这么好,本来跟他爹就想着混口吃的饿不死就行,结果跟了这样的主家人那么多,而且还这么有本事。 骄傲啊。 东来一句话,众人纷纷兴奋起来,望向谢怀谦的目光更加钦佩不已。 可这也算众望所归。 谢怀谦大约是头一个以白身进入书院之人了,这一路大考小考,谢怀谦名次越来越靠前,直逼蒋世旭又将徐正贤甩在身后,若此等人物得不了案首反而说不通。 同窗们纷纷过来祝贺,又有书院先生的小厮过来,“谢公子,山长有请。” 徐正贤拍拍他肩膀道,“去吧,估计是交代一些事情。” 谢怀谦颔首,跟着那小厮过去见谭山长。 谭山长满脸的喜悦,瞧着谢怀谦哈哈笑了起来,“多亏当日我提早下手将你抢入书院,不然院试完了还真不一定能抢来。”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谢怀谦听此话,客气道,“山长您客气了,若非有书院先生的教导和同窗的帮扶,我即便能过院试恐怕也难取得案首的成绩。” 这话谢怀谦说的是实话,八股取士看似古板老套,可四书五经书籍实在太多,能考的也实在过多,谢怀谦以前博览群书的机会太少。 又缺乏名师指点,眼界方面起码就上不去。 在书院不过几个月,不论从书本上学的,还是从先生或者同窗那儿听来的,都令谢怀谦受益无穷。 谢怀谦的态度令谭山长颇为受用,伸手拍拍他肩膀请他坐下,这才问了今后打算,“今秋定是要参加秋闱了?” 谢怀谦点头,“是,学生想试一试。” “那也好,你学问扎实,唯独写诗这一块有些不足,这几个月多练习一些。另外我会单独找一先生教导写诗一事,到时你可以去听听。” 听这话谢怀谦自然欣喜。 其他方面或许他没问题,但写诗就有些难了。 如今有这机会,他定不放过。 谭山长笑了起来,“你与蒋世旭还有徐正贤是今年咱们书院的希望,我希望你们可以竞争,但莫要恶性竞争,不然徐子睿便是个例子,伤了旁人也伤了自身,你要知晓,科举从不是一省之事,乡试也只是个开始,你们如今是同窗,未来也是同科,出去之后又是同乡,好生经营,在官场上便是同乡。朝堂之上危机四伏,党派林立,咱们书院中学生最大优点便是没有高阶官员的子嗣,在朝中也没有明显派别。” “当然,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便是没有根基不被人在意,也不用被人强行拉到哪个阵营,坏处便是大人物想捏死小人物格外简单。所以我才要求你们一定要团结,相互扶持。” 他说完,谢怀谦起身躬身应答,“学生定不辜负山长所望。” 谭山长捋着美须点头,“我们是信你的,去吧。” 这话不光与谢怀谦说,也与蒋世旭和徐正贤说了。 谭山长直接了当的说出二人缺点,“ 你二人学识的确扎实,不输给谢怀谦,然而谢怀谦在为人处世之事和心智上,却高出你二人一大截,你们也不要急着否认,时日长了你们便知晓了。” 二人恭敬听着,对谭山长的话也是认同。 谭山长继续道,“你二人从十几岁便在书院读书,谢怀谦才入学几个月,成绩突飞猛进。但你们要记住,案首并非只有你们三人,还有其他州县,同样不缺乏有才学之人,你们的竞争者是整个博云省的生员,而谢怀谦会是你们的同伴。” 二人虚心听着。 谭山长也知二人与谢怀谦关系融洽,却也说个明白,免得日后生了龃龉,“我今日之所以与你们说这些,便是担心有朝一日,你们被有心之人利用或者离间。出门做官并不比在书院,书院中天大的事有先生和书院顶着。待有朝一日你们进京赶考就不一样了,” 见二人神色紧张,谭山长便轻轻一笑,“这些等你们入京赶考之前再与你们说,今日叫你们来便是要你们放平心态,有竞争是好事,莫失了做人的底线便是。” 二人起身应答,“是。” 从谭山长这边出来,蒋世旭与徐正贤笑道,“原先只将徐兄作为竞争对手,没想到谢兄如一匹黑马腾空出世。” 徐正贤笑了一声,“但能有这样的友人是你我的幸事。” 蒋世旭联想到这几个月来跟随谢怀谦练习八段锦又跑圈之事,颇为赞同,“如今我身子比以往更好,乡试估计是不愁了。” 这一点徐正贤就有些心虚,因为他人比较懒散,喜好享受,所以并未参与,真到乡试考场上,会发生何种变故便不好说了。 “若不然往后我也与你等一起练练?” 蒋世旭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欢迎之至。” 二人回去甲字班,有人便明里暗里打探山长说了什么。 徐正贤笑道,“只是交代回来多温习课业,并未多说。” 这说辞一般人的确不信。 傍晚时分,谢家食肆送来不少餐食,为了庆祝谢怀谦中院试案首。 与此同时,谢家门前,宁氏正将隔壁苏家母女送出门来。 第189章 厚颜上门 谢家才搬来这里时,左右邻居皆无人上门,宁氏与他们也不熟悉。 后来谢怀谦中了县案首,苏家母女便突然上门恭贺了。 来往两次,这次院试得了案首,同样是苏家母女上门道贺。 好听的话车轱辘一样的说,宁氏听的是两眼昏黑,不知这苏家母女怎的如此能说。 好不容易将人送出门来,苏太太突然笑问,“这等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二公子回来?” 宁氏一愣,瞥了眼这母女俩,想起之前舒婉所说,言语不禁淡了些,“二郎还在书院读书,便是院试出了成绩,等闲也是回不来的。左右知晓考成什么样,回来不回来都没什么打紧。” 说话时宁氏目光扫过苏小姐,却被苏小姐脸上的遗憾和羞涩惊了一瞬。 这苏家小姐竟然脸红了,这是真的瞧上二郎了? 苏太太又夸了两句,“谢公子才貌双全,实在令人钦羡。不过……” 她瞧了眼院子,笑道,“不过怎的不见你家二奶奶?我似乎并未见过她。” 宁氏越扯了扯嘴角道,“二郎媳妇儿生性腼腆,不喜应酬。”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舒婉才懒得应酬,大热天的估计这会儿正在西院吃着西瓜喝着酸梅汤呢。 想到舒婉的样子宁氏便忍不住笑。 苏太太随口道,“谢太太似乎很喜欢二儿媳?” “那是自然。”宁氏真心道,“我便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哪有不喜欢的。旁的便是家世再好也不及她在我心里半分。” 母女二人再未多言,辞别宁氏往家里去了。 路上苏太太脸直接拉下来了,“你都听见了,谢家主母对儿媳极为满意,你过去这许久对方也没表现的对你有多喜欢,你还瞧不出来?” 苏仪娴噘嘴不满道,“再如何也就一乡野村妇,哪里能与我比较。若他们知晓我家有一结亲,说不得早早的就把那村妇给休了呢。” 这时代读书人贵重,苏家老爷是举人出身,虽会试未进,却也在也不错,如今开堂做馆教授学生,苏家日子过的很是富足。 唯独小女儿苏仪娴年芳二八,因着眼光极高,高不成低不就,这都十六了也没定下亲事。 听女儿这般说辞,苏太太气的仰跌,可这是在路上,生怕被人听了去坏了名声,便不再多言。 到了家中,却发现苏老爷已经回来,苏老爷询问,“隔壁谢家可送了礼?” 苏太太点头,“送了,我与娴姐儿亲自去的,这才回来。” 闻言苏老爷满意,“那边好,那谢二郎在府城颇有才名,如今又连得小三元,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咱们别与人生分了,该走的礼都得走起来。” 苏太太笑道,“老爷放心,这些事交给妾身便好。” 苏老爷自然放心,想到幼女,苏老爷又道,“我馆中有一书生,人品俱佳,有空带人来给你瞧瞧。” 这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为自己女儿谋划找夫家了。 但想到女儿的心思,苏太太一阵烦躁。 “隔壁谢二郎我远远瞧过一眼,倒真是个不错的二郎……” 话都未说完,苏老爷便皱眉道,“好又如何,人家成亲了。” 苏太太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颇为难受,她福了福身,“我先去瞧瞧孩子。” 苏老爷并不在意,随意道,“到底是近邻,与谢家关系莫要生分了。” 苏太太是有苦说不出,到了后院对苏仪娴道,“你父亲为你找了一……” 话都未说全,苏仪娴已然不乐意听了,“我不要,我就要谢二郎。” 自打偶然一次机会瞧见谢怀谦,苏仪娴这心里便住进了这人,哪怕知晓对方已经成亲,她也忍不住去想去惦记,忍不住求着母亲带她去了苏家。 可惜她没瞧见谢怀谦的妻子,倒是再她打探下得知,谢怀谦的妻子是他们逃荒路上买来的,买来的妻子能有什么好的。她可是举人老爷的女儿,对方不过一村妇,怎么可能与她比较。 只是上一回她特意在半路上堵他,不想他竟是瞧都不瞧她一眼 。 苏仪娴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那必然不是的。 她看着母亲决绝道,“娘,若不能嫁给谢二郎,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苏太太只觉眼前发黑,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成亲了。” “成亲了还能休妻,谢二郎如此大才,合该我这样的小姐配得上,哪里是一个村妇能配得上的。能教她当这么久的秀才娘子已经是抬举她了。” 苏太太咬牙,“你父亲不会允许的。” 苏仪娴抬头,看着母亲,眼中带着势在必得,“若非嫁给谢二郎,我宁愿去死。” 苏家姑娘死不死的舒婉不知晓,不过她也的确懒得应付这些人。 本也没什么交情,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家中。 只是宁氏不知苏家小姐拦车之事,回头用晚膳时还跟舒婉嘀咕,“这苏家是瞧着二郎得了功名才与我家客气的?可她带着未婚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宁氏百思不得其解。 舒婉忍不住笑了,“想想之前拦车之事。” 宁氏一拍大腿,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给忘了,她一拍巴掌气愤道,“没想到还是打的这主意,早想起来我都不该让她们上门。” 她忿忿又歉意,“舒婉,这事儿是我的不是……” 舒婉哭笑不得,“这与您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客人上门恭贺咱们将人撵出去。再说了,人家不也没明目张胆的说这事儿吗。” 闻言宁氏点头,“没错,人家又没当面说。” 读书人家要脸面,对方既然是举人家庭,家中子女少不得也识文断字,明知他们家二郎成亲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前凑,实在令人不齿。 但宁氏还是道,“以后瞧着得减少往来了,这样的人家不值得来往。” 舒婉不在意,“您瞧着办就行。” 只要不到她跟前来找不痛快,舒婉懒得搭理。 男人太帅又有本事,被其他女人吸引也实属正常,这或许是第一个,却非最后一个。最要紧的是男人是否能守得住,而非她去打压那些女子。 否则男人变心了,便是她再挣扎收拾外头那些女人也是无用功,所以,何必管这些。 宁氏听了,笑道,“若二郎知晓你不吃醋,说不得还得委屈呢。” 舒婉面露尴尬。 这还真有可能。 夜里谢怀慎回来,果然带回来谢怀谦的书信,格外的厚。 第190章 骂退对方 回屋后舒婉拆了信封,洋洋洒洒写了六页,要说正经的,也就开头几句。 问她是否开心,又说哪天回来。 剩下的不是在说想她了就是在说自己晚上的时候想的睡不着觉,最后又支支吾吾,希望旬休放假那日她能去接。 舒婉头疼,将书信放到匣子里,里头已经装了十来封信了,全是谢怀谦写的。 隔了几日便是旬休的日子。 傍晚掐着时间舒婉出了门。 坐着马车离开胡同,还未走多远,便听黄彪道,“二奶奶,苏家那位小姐也出门了。” 舒婉掀开帘子往后瞥了一眼,果然见一灰扑扑的马车在后头不远处跟着。 倒是知道低调。 黄彪阴狠道,“要不要叫人把马车拦住?” 舒婉哭笑不得,“这路又不是咱家的,人家乐意走便走就是,拦住人家做什么,有理也变得无理。” “可是……”黄彪道,“可她会不会去书院堵公子的?” 舒婉更不在意了,甚至道,“她若真敢正大光明的去接触二郎,那我还真佩服她几分。” 大庭广众之下拦截有妇之夫,那得何等的勇气。 但那样情况下,便是能入到对方门中,那也不是妻,而是妾。 对方这样来来回回的试探接触,绝非是妾就能满足的。说不得还盼着谢怀谦休了她好给自己让位呢。 舒婉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待车子快书院时,黄彪突然道,“二奶奶,马车被拦下了。” “苏家那个?” 黄彪笑了,“是。” 舒婉摸出手表看了眼,还有大约一刻钟书院便要散学,她对黄彪道,“问问要干什么?” 黄彪应声去了,没一会儿回来道,“对方想邀请您明日去茶楼一叙。” 舒婉直接拒绝,“不去。” 狗男人好不容易旬休,夜里肯定得干点儿夫妻间有意思的事儿,明儿早说不得也得来一回,其他时间也有其他安排,谁稀罕见什么苏家姑娘。 对这回答黄彪并不意外,当即转身去到苏家车前道,“我家二奶奶明日没有空闲,还请姑娘让开道路,我们得去接我家公子了。” 苏仪娴一听对方竟不愿见她,当即气的掀开帘子,瞧着黄彪道,“你家二奶奶是羞于见人?” 黄彪惊讶,鄙夷的瞥了对方一眼,嗤笑道,“羞于见人的该是姑娘您吧,有事直接往家里找我家太太说去,谁家能见人的大姑娘路上拦截人家马车呢。” 说着那白眼一翻道,“还举人老人的女儿呢,呸。” 嘲讽意味十足,足足将苏仪娴气个好歹。 她脸直接拉下来,见谢家马车仍旧垂着,她直接喊道,“舒氏,我有话要与你说,事关你相公前程,还望明日能够一叙。” 舒婉道,“没空。” “你……”苏仪娴哼道,“你是怕与我见面?” 舒婉无语,“我是怕你自惭形秽,直接不想活了。” “你倒是嘴利。” 舒婉“一般一般大周第三。” 不待苏仪娴说话,舒婉对黄彪道,“既然苏家不愿意让路,那便撞过去。” 黄彪森然一笑,“是。” 说着黄彪上了马车拽起缰绳便打算撞过去。 苏仪娴没想到舒婉如此凶悍,一时间有些慌乱,“你敢。” “试试就知道了。”舒婉摸出一块奶糖塞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外头黄彪依然挥动鞭子,竟真的要撞过去。 苏家的马夫吓个够呛,连忙赶着马车往边上去了。 谢家的马车贴着苏家马车疾驰而过,竟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仪娴吓得脸色苍白,对方竟真的要撞过来的。 为的什么? 还不是慌了,看她不顺眼了,想直接撞死她? 苏仪娴愤怒异常,越发咬牙切齿,“便是这样就能让我退缩了?没那么容易。” “去书院,我倒是要瞧瞧谢家这二奶奶到底什么颜色。” 马车越往书院走,人流也就越多。 因为耽搁这一会儿,马车已然进不去更里的位置。 黄彪问道,“是我将公子接出来还是您亲自过去?” 舒婉问,“苏家马车还跟着?” “跟着呢。”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倒是坚持,估计是想见见我什么样,我偏不叫她看。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谢家的马车并不宽敞,躺下是不能了,只能坐在那儿。好在马车里搁了两本自己的话本,舒婉闲着翻翻,自己都觉得狗血。 实在太狗血了。 也就是古代人看这种书看的少,竟觉得好看,甚至追捧。 她自己看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等了没多久,谢怀谦便跟着黄彪来了马车前。 黄彪路上已经小声说了苏家女拦车之事,谢怀谦脸都黑了,“竟是个如此不要脸面的。” 说着他瞧向不远处那马车上,随即上了马车。 苏家马车上,苏仪娴微微蹙眉,她从帘子的缝隙处瞧见了谢怀谦,还是那般从容淡雅,俊俏的脸瞧着比以前黑了一些,但也遮挡不住他的风采。 果然是她瞧上的男子,便该是如此优秀之人。 这样的男子怎能配一村妇,实在有碍观瞻。 那村妇性子暴躁又粗鲁无礼,她定要让谢怀谦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而且听闻那女子已经十八,比她还大上两岁,成亲半年多都未曾有身孕,显然不是个好生养的。 苏仪娴也不露面,待谢家马车掉头往回走时,这才又让车夫追了上去。 谢家马车上,舒婉揶揄道,“后头有个爱慕者呢。” 谢怀谦干脆将脑袋枕在舒婉的腿上找个舒服的姿势,道,“无关紧要的人,与我们何干。” “可她堵我马车了,还要请我吃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舒婉伸手摸着他的脸感叹道,“长的好就是好啊,能吸引更多小姑娘喜欢。” 谢怀谦的求生欲极强,当即抱紧她的腿道,“那我长的好还是我的错了?再说了……” 他幽幽瞧了舒婉一眼,抛个媚眼,“难道你便不喜欢我这相貌?” 舒婉呲了一声,险些起一身鸡皮疙瘩,喜欢自然是喜欢。最初选上谢怀谦不正是因为这张脸? 她没吭声,谢怀谦却在琢磨,如何处理这事儿,由着对方骚扰舒婉是不行的,可对方又是个姑娘家,并未曾到他跟前,便是骂都找不到由头。 舒婉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谢怀谦开口道,“在想如何骂退对方。” “如何骂?” “在想。” 第191章 能否送我 舒婉乐了,“快想。” 不等谢怀谦想出来,黄彪道,“公子,二奶奶,苏家姑娘又拦马车了。” 舒婉乐不可支,看向谢怀谦。 谢怀谦直言道,“竟是个不要脸面的。” 说着谢怀谦直接钻出马车,冲着苏家马车道,“苏姑娘这是何意?” 苏家马车上苏仪娴突然有些慌乱,忙神抽整理衣襟,旁边丫鬟道,“姑娘,我们得回去了,真的,我们再耽搁下去被老爷发现就完了……” 可惜苏仪娴这会儿压根听不进去,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谢怀谦,还抓着丫鬟的手让她帮忙查看有无不妥之处。 丫鬟急了,“姑娘……” “闭嘴。”苏仪娴厉声呵斥,“再多嘴我回头就把你卖了。” 说着苏仪娴直接钻出马车,瞧着谢家马车车架上坐着的谢怀谦,苏仪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到了近前她轻盈的施礼,“谢公子。” 谢怀谦道,“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拦车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想请舒家姐姐去喝茶……” “舒家姐姐?”谢怀谦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家娘子并无姐妹,更无苏姓姐妹。” 苏仪娴没料到对方说话竟如此直接,登时惊讶瞧着他,眼中带着震惊与受伤。 谢怀谦觉得厌恶,瞧向四周,直言道,“姑娘再三拦车究竟是何目的你自己清楚,我也不欲揭穿,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再有一次,别怪我找到府上,去询问令尊,如何教导的女儿。” 说完,谢怀谦在苏仪娴震惊的目光中退回车上,又对黄彪道,“若是还不让路,那就撞开。” 黄彪嗤笑,大声应答,“是。” 苏家马夫可是知道谢家这人的胆量,忙不迭的让到一边去,苏仪娴的丫鬟生怕苏仪娴出个差错,忙下车拽着她往边上躲避,“姑娘,你别闹了,回头若是让老爷知晓,我就没命了。” 苏仪娴并不理会她,眼睛直直的盯着谢家的马车,似乎想要盯个洞出来。 马车上,舒婉道,“你好生无情。” 谢怀谦不满,“我的情不都给了你了?” 舒婉轻笑,“你猜她还会堵人吗?” 怀谦哀叹一声,“那女子观她眼神,性子该是很执拗,等闲估计不会轻易放弃。” 舒婉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像这等事,人家也未曾言语冲撞,只说想与你喝茶聊天,便是知晓对方心怀不轨,你也不好发作,你若率先出手,但凡对方哭哭啼啼的反驳,只说喜欢你这个姐姐,那便是你小人之心了。 舒婉纵然不在意名声这东西,可也不愿因为这些小事影响谢怀谦。 这不是末世,更不是后世,在家随心所欲还好些,没人管,若出门在外还要如此,那恐怕就活不长久了。 谢怀谦道,“若还上门,我直接找举人老爷去,难不成还能硬塞给我不成。” 舒婉看着他忍不住笑。 心想现在的确不会,但等中举之后就不一定了。 一个举人老爷便是看重一个秀才那也顶多欣赏,不会为了儿女之事丢面子。 可如果是一个中了举的年轻人呢? 到那时,还会如此时一般态度? 两人到了家,谁也没跟宁氏说这事儿,然而宁氏还是知道了。晚膳后将谢怀谦留下,让舒婉先回去休息。 舒婉给了谢怀谦一个同情的眼神,接着便回去了。 谢怀谦问道,“娘,您是有话要说?” 宁氏直接问道,“你认识旁边苏家的姑娘吗?” “并不认识。”谢怀谦摇头,“估计是什么时候见过,但我在今日之前并未与她说过话。” 说着目露鄙夷,“只不过那做派可不像个大家闺秀,透着小家子气不说,竟像听不懂人言,我已经说了我们家对舒婉极为满意还三番两次登门,若还纠缠不休,我直接找上门去,问问苏老爷到底是何意思。” 听他所言,宁氏便放了心,“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舒婉眼里容不得沙子,咱们也亏欠 良多,便是你这辈子没孩子,也不得做负了她的事。” 宁氏鲜少说如此严厉之言,谢怀谦忙保证,“您信儿子便是,没人比儿子更爱重婉儿。” 宁氏笑了,“我信你。去吧,别让舒婉久等了。” 谢怀谦告退出去,宁氏目光扫了眼东边,心中不齿。 待谢怀谦走到西院门口,忽然闻到一股肉香味儿,推门而入,却瞧见舒婉竟在院子里点搭了一个架子,里头烧着炭,架子上放着一些肉串,那香味便是由肉串中散发出来。 “好香。” 走近一瞧,除了肉串竟还有鸡脚鸡翅,也已经烤的焦黄,滋滋的冒着油脂,闻着便香气扑鼻。 目光扫向石桌,谢怀谦顿时震惊,激动异常,“这是?” 舒婉看他,“不认识?” “这莫不就是琉璃?”谢怀谦兴奋不已,“可为何如此透明?” 其实很早之前便有琉璃一物,只是在制作工艺上稍显不足,透明度也不好。 舒婉还未回答,谢怀谦眼中已经带了崇敬,“这也就是天上仙物,否则怎会有透明度如此好的法器。” 舒婉瞥向那放扎啤的玻璃杯,不由怀疑,这难道真是法器? 明明就是装扎啤的玻璃杯啊。 遥想当日囤货,也是正好碰见卖扎啤的,干脆搬了几桶,这扎啤杯子还是人家送的来着。 舒婉给谢怀谦倒了一杯,“尝尝。” 谢怀谦忙去洗净手,回来竟虔诚的施了一礼,这才端起酒杯。 眼中的震惊没法掩饰,瞧着头名杯子更是感慨不已,“我竟能用上这等物品。” 舒婉无语,“喝不喝,不喝给我,这东西可没多少。” “喝的。”谢怀谦举杯抿了一口,脸上表情复杂,“这味道……” 舒婉道,“这叫啤酒。” 谢怀谦颔首,又多饮几口,竟尝出香味来,不禁将一杯下了肚。 “如何?” 谢怀谦颔首,“好喝、” 说着目光扫向扎啤杯子,舒婉道,“自己倒。” 她自己拿起肉串吃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眼睛。 所以说后世的科技与狠活有时候也挺好的,好吃啊。 “来一串?” 瞧着舒婉一口啤酒一口肉串吃的欢快,谢怀谦也跟着学,“不错。” 奈何晚膳吃的不少,腹中并不饿,一串肉两杯啤酒便觉得腹胀了。 谢怀谦拿着酒杯不舍得放下,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娘子,这杯子能否送我?” 第192章 什么样的妻子最有助益 舒婉笑,“你要这做什么?” 谢怀谦,“收藏。” 舒婉道,“那送你了。” 谢怀谦欣喜不已。 剩下的肉串还是进了舒婉的肚子,吃完后扎啤杯子等物件儿全都放入空间。 谢怀谦突然问道,“这啤酒能自己酿吗?” “不清楚。” 谢怀谦惋惜,“若是能酿造,咱们铺子里也能多个进项。” 吃完烧烤,身上一身的烟烧火燎味道。 舒婉去烧火,谢怀谦跟着进来,“我烧火?” “一起。” 大夏天的两人挤在灶房里挨着在那儿烧水,谢怀谦说,“酒好喝。” 舒婉盯着他泛红的脸颊点头,“我知道,你说了好几遍了。这东西我不会酿造,多喝一口以后就少喝一口。” “唔……但是 真的好喝。” 舒婉不理他了,她已经确认,这男人已经醉了。 但谢怀谦又是喋喋不休,“那苏家姑娘不要脸。” 舒婉也不答话,谢怀谦已经愤愤然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吃醋?” 闻言舒婉一愣,扭头看他,“你想要我吃醋?” “吃醋,你为什么不吃醋。” 谢怀谦突然趴在舒婉的腿上,委屈道,“你为何不像其他人家的妻子一样发怒呢。” 舒婉意味深长道,“我发怒是很可怕的。” “不,婉儿可温柔了。”谢怀谦盯着舒婉嘿嘿笑出了声。 舒婉无语,“要不你去撒泡尿?” “撒尿?”谢怀谦站起来,“好,我去撒尿。” 过了一会儿谢怀谦回来,舒婉又问,“洗澡去。” 今夜星辰高远,难得好天气。 谢怀谦站在院子里不肯进屋,直接脱了衣服就要跟舒婉洗。 舒婉觉得谢怀谦今晚是疯了,可没想到酒量竟如此的差。就这本事若是往后出门应付,不得被人灌死。 胡乱想着将人拽进浴室,谢怀谦又抱着舒婉不肯撒手。。 舒婉干脆祭出夏日神器,往谢怀谦脸上抹了一点儿,谢怀谦顿时由瞪大眼睛到捂眼睛,“这是什么?” “清凉油。”舒婉幸灾乐祸,睨着他,“酒醒了吗?” 谢怀谦垂头丧气道,“醒了。” 舒婉轻笑,“那就老老实实的洗澡。” 就啤酒那点儿字数,哪有那么容易就醉倒,她早看出来他是装的了。 不就是想借着发酒疯占点便宜。 呸。 为了惩罚谢怀谦,舒婉直接不让谢怀谦近身了。 谢怀谦磨磨唧唧从后头蹭过来,可怜兮兮的伸手,“婉儿,你疼疼我,难受……” 舒婉憋着笑,却不理他,“继续发疯啊。” “我错了。”谢怀谦从后头抱住舒婉,紧紧的贴在一起,“真不敢了。” 说话的时候谢怀谦一双手竟还不老实,舒婉拍他一下,谢怀谦又委屈,“不然你摸回来。” 嘿! 几日不见竟然还变无赖了。 舒婉也不惯着他,在他怀里转个圈,伸出手去。 谢怀谦顿时紧绷,“婉儿……” 舒婉松开他,“睡觉。”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谢怀谦老实了。 第二天一早,舒婉就感觉有人看她,一睁眼,果然对上谢怀谦的目光。 舒婉道,“酒醒了?” 谢怀谦讪讪,“不敢了。” 舒婉躺着没动,不过因为睡觉的缘故,睡衣都到腰上了,谢怀谦凑过来,“婉儿……” 舒婉哭笑不得,“德性。” 行吧,她德性也就那样。有些事儿上她也挺惦记的。 大早上的来这么一出,免不了又出一身汗,起来烧了壶热水又冲了身上,这才慢悠悠的出来往宁氏那边来吃早膳了。 不想才出西院,东娘便过来道,“隔壁苏家母女来了。” 舒婉惊讶,她问谢怀谦道,“还过去吗?” 谢怀谦道,“过,为何不过去,不过去如何问问苏家的教养。” 舒婉不置可否,“那就一起瞧瞧去。” 东娘跟在身后,小声说着苏家的事儿,“听说这是苏老爷的嫡幼女,在家极为得宠,父母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正走着的舒婉突然停下,意外的瞧着东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东娘也不隐瞒,笑道,“采买时会碰见苏家的婆子,就听对方说过苏家的事,想着咱们两家也算邻居,于是就多听了两句。” 听完舒婉瞧着东娘神色坦然,便点头称赞道,“这个习惯不错。” 东娘忙问,“前两回我瞧着那苏家姑娘来家里总想探听些二公子的事……” “我知道。”舒婉忍不住笑了。 所以之前来家里时就已经初见端倪,不过东娘能留意到这些事倒是难能可贵。 只是凑近花厅,却觉得内里竟有些安静。 舒婉拽着谢怀谦站在树后,小声问道,“你猜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谢怀谦瞧着她脸上兴奋的模样,回道,“定是母亲恼了她们故意给她们脸色呢。” “啊?”舒婉有些惊讶。 在她印象里宁氏一直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说话不疾不徐,她似乎没怎么见过宁氏故意给人脸色看的时候。 谢怀谦就忍不住笑,“那是你不了解母亲。” 见她似乎不信,谢怀谦伸手刮她鼻子,“不信咱们进去瞧瞧就是了” 花厅里的确很安静,应该说陷入尴尬。 自打想起之前舒婉所说之事,宁氏便对这对母女没有一丝好的印象。 反正她就是个秀才的女儿,也没多大见识,这会儿干脆就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这是她自己的家,看谁尴尬的过谁。 苏太太自然瞧出对方的冷淡,她还担心,莫非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了? 这样一想苏太太便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人家的确是有妻子的,她这般为了女儿过来已经是厚着脸皮,瞧着对方神色,定然是不喜的。 但苏仪娴却不肯走,甩开苏太太的钳制,娇羞道,“伯母……” 宁氏打个哈欠当没听见。 苏仪娴咬了咬唇道,“伯母,您觉得谢公子该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对自身助益更大呢?” 第193章 宁氏发怒 话一落地,本就安静的花厅里就更安静了。 苏太太和宁氏惊愕的看向苏仪娴,震惊于她的大胆。 外头舒婉戏谑的瞧着谢怀谦,小声道,“你这桃花挺旺盛。” 谢怀谦无奈瞥了她一眼,再瞧向花厅位置,眼中一派冰冷。 花厅里,苏太太率先反应过来,呵斥道,“仪娴,不得无礼!” 她起身朝宁氏歉意道,“谢太太,抱歉,孩子不懂事,请您莫要道歉。” 宁氏冷笑,苏仪娴却不服气道,“我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话。”她执拗的瞧向宁氏问道,“伯母,您不觉得像谢公子这样的读书人该找个门当户对,对他有助益的妻子吗?一个农妇如何能帮得上他。” 这话就差直接毛遂自荐了。 宁氏冷笑声更甚,眉眼间的怒气直接上来,“都说苏家是读书人家,我还道读书人家的女儿理应懂礼,如今一见苏家果真好教养。” 宁氏的话说的直接,苏仪娴面上惨白一片,苏太太面上挂不住,辩解道,“谢太太,孩子年纪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又朝苏仪娴道,“还不赶紧道歉。” 苏仪娴一扭身子,“我不。” 宁氏抬眸,厌恶更甚,“孩子?谁家十六七的大姑娘还是孩子,十六七都能嫁人给人孩子当娘了,苏太太跟我说这是孩子。你家的孩子在这儿出言侮辱我家孩子,怎的不见你开口?知女莫若母,女儿何等人,当娘的能不知晓?你非但不训斥,反而轻飘飘两句,打量我谢家人好欺负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说的是实情。”苏仪娴没想到宁氏反应这样大,心里想不通,急切的辩解,“谢公子他日考取功名,若让人知晓有一村姑娘子,岂不是叫人笑话?谢太太您大可出门打听,娶妻是否该门当户对。” 宁氏一拍桌子,“村姑又如何,农妇又如何,我也是农妇出身。” 苏仪娴道,“您不一样……” “怎的不一样。”宁氏眼神难得犀利,出口反驳,“于我心中,舒婉便是我女儿,你在此侮辱我女儿,我还说不得了?苏家真是好教养,既然苏太太不能管束女儿,我亲自登门问问苏老爷,举人老爷便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苏仪娴和苏太太顿时有些焦急。 苏太太忙去拽宁氏胳膊,“谢太太,有话好好说,娴姐儿也不是有意的……” “呸,好一个无意,那就是有意的。” 宁氏气的浑身颤抖。 门外舒婉不禁轻笑出声。 花厅里三人听见动静纷纷朝外瞧去。 这一瞧,苏仪娴和苏太太不由惊住。 这人是谁? 长的为何这般好看? 也无怪她们不认识,实在舒婉出门机会少,偶尔出门也遇不上她们。 但凡多打听两句也不至于此。 苏仪娴再瞧她旁边的谢怀谦,突然有股不好的猜测,喃喃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舒婉缓步进了花厅,扶着宁氏叫她坐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又到苏仪娴面前,笑眯眯道,“我就是你口中的村姑舒婉啊。” 苏仪娴大惊失色,震惊不已。 便是苏太太也颇为震惊。 这是传说中的村姑? 这是她们猜测中因为出身羞于出现于人前的村姑? 舒婉抬着苏仪娴的下巴仔细打量,啧啧有声道,“瞧着倒是也不错,可惜比我差了点儿。我家相公即便是纳妾,那也得找个比我温柔的比我漂亮的不是,苏姑娘人刻薄又不够漂亮,还想肖想其他女人的男人,脸盘子可真大啊,这脸盘子能装一个大西瓜了吧?” 她说完就听谢怀谦噗嗤一声笑了。 苏仪娴受辱,眼眶都红了,她委屈的想要挣脱开舒婉的钳制,可舒婉捏着她的下巴不松手她如何也挣脱不了。 舒婉道,“挣扎什么?大脸盘子想进我谢家门,怎么,想当妾?既如此我以后说不得也是你主母,我不得好好检查一下牙口,再检查一下身段儿,找个好生养的……” “娴姐儿……”苏太太过来护着苏仪娴,拉着她便朝外走去,“我们先离去了。” 舒婉叹息,“急着走做什么,还没说完呢。” 娘俩羞愤异常,哪里还肯再待下去,当即愤而离去。 舒婉啧啧,敲向谢怀谦,“抱歉啊,把你的桃花吓跑了。” 谢怀谦忍不住笑,“你可真行。” 他原本想当面质问苏太太,可被舒婉这一打岔,直接没法质问了。人都跑了,还如何质问。 坐在那儿的宁氏突然起身,喊来东娘,“找人盯着些,等苏老爷回来,便报给我听,我要去找他谈谈。” 谢怀谦道,“娘,不如我去?” “你去做什么。”宁氏满身的火气没处撒,胸口起伏,“你一个做晚辈的到他跟前,万一被拿捏住,逼着你娶呢?甭管,我去。” 谢怀谦瞥向舒婉,舒婉道,“干啥,难不成我自己打上门去?” 又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行,但我怕管不住手把他们一家子腿都给打断了……” 宁氏笑,“我自己去。儿女的婚事我这当娘的还是做的了主的。” 舒婉又安抚宁氏,“您也甭生气,如今您好歹也是秀才娘,而且二郎极有可能中举,所以您更不必怕他们,只管趾高气昂的说便是了。” “我知道。”宁氏瞧着他们道,“先去吃饭。” 夫妻俩吃了早膳,舒婉与谢怀谦便回房,舒婉拿出自己写的话本,与谢怀谦一起出门往书肆去了。 到了书肆,王掌柜瞧见谢怀谦,原本皱成苦瓜的脸瞬间舒展开了,“谢公子,您可算来了,里面请。” 瞧见舒婉,王掌柜已经不觉得稀奇,只道,“二位到里头说。” 前堂是书肆,后头竟也有间屋子,供招待贵客,王掌柜亲自泡了茶水端上来,眼睛一个劲儿瞄着谢怀谦手中的篮子,“谢公子,可是带来白莲先生新书第三册?” 谢怀谦颔首,将里头的纸张取出,露出里头的字迹,“这便是了。” 上一回笔迹便如这次一般,王掌柜已经不再追究,反正内容相同便好。 他翻看几页又看向末尾,发现竟还是未写完。 他既惊又喜,这下又要多卖些银钱了。 第194章 能吃吗 本朝书本贵,能买得起话本之人不是富贵闲人便是读书人。 往年的话本子写的老套,读的多了便觉得没了趣味。 自打年前白莲先生的话本问世,话本的销量便直线攀升,连带着来书肆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家书肆在大周有不少分号,如今不管哪一家分号都是这白莲先生最为出名,销量也多了不少。各地喜欢读的人纷纷打探,想要知晓新的章节何时出来。 也因此事,王掌柜被东家特意夸赞过,也奖了不少银钱。 是以瞧见谢怀谦,王掌柜便像瞧见财神爷。 至于这话本究竟是何人所写,原先还怀疑过为谢怀谦所写,可字迹又不同,况且谢怀谦如今在随州府小有才名,在白鹿书院读书,恐怕是没工夫写的。 左右不知晓,干脆也不问。 只问书稿便是。 王掌柜笑秘密道,“不知后面一册白莲先生是否说了什么时候交稿?” 谢怀谦无语至极,“这如何知晓,王掌柜也识文断字该知晓,写话本极其耗费心神,哪可能一蹴而就,王掌柜只管等着便是。” 王掌柜讪讪,“明白明白。” 又问,“还是分成?” 谢怀谦颔首,“没错。” 结算了这次新书稿的银子又拿出原来的账册,这一回竟结算了二十五两三钱,一问才知也包含头一本的分成。 谢怀谦疑惑,“那一册也有人买?” 王掌柜颔首,“没错,有人极爱白莲先生的书,便多买些送人或者收藏,都是有的。” 谢怀谦瞥了舒婉一眼,舒婉眼观鼻鼻观心,从进来便很安静,好似这些事儿都跟她无关一般。 谢怀谦知晓舒婉但凡写,其实很快,奈何舒婉不是格外秦勉之人,还得练字,这么些时日写出这些已经不错。 待事情说完,二人便出来,恰逢遇见几位同窗,少不得又寒暄几句。 从书肆出来,谢怀谦问舒婉,“不如吃点好的去?” “你知晓哪里有?” 谢怀谦颔首,“有,咱们瞧瞧去。” 没想到竟是个路边小摊,卖的还是馄饨。 馅儿就是肉馅儿,上头撒了香菜滴了香油,闻着倒是香。 舒婉尝了一口,谢怀谦问她,“如何?” 舒婉点头,“还成。” 这年月能调出这样的馅儿已然不错,毕竟这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 吃了馄饨自然是吃不饱的,二人在街上慢慢游荡,路上谢怀谦又给舒婉买了肉饼,两人好不讲究,边走边吃。 一直到太阳更高了,实在太热,二人这才回转。 待到家中,东娘便往东边瞥了一眼道,“太太过去苏家了。” 谢怀谦问,“过去多久了,可带了人?” “带了的。”东娘道,“太太说让您和二奶奶不必忧心,她去说几句话也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宁氏便回来了。 正午太阳太晒,宁氏脸庞红润,进来瞧见小夫妻回来,绷着的脸也扯出一抹笑意来,“回来了,进屋说去。” 屋里也不凉快,索性坐树下了,东娘去切了西瓜放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 宁氏道,“我去见了苏老爷。你们不知,苏老爷说了什么。” 回想起当时情形宁氏便忍不住皱眉头。 这苏仪娴之所以被养成这样,跟爹娘是有莫大关系的。 一个护着跟着胡闹,一个偏听偏信,甚至还劝她莫要坏了二郎与苏仪娴的情谊。 宁氏一听便觉不对劲,干脆打断苏老爷,不让他再说,反而将苏仪娴做的那些事倒个一清二楚。 苏老爷当时就表示不信,认为自己的女儿不是这样的孩子。 好在宁氏是带了东来一起去的,东来腿脚功夫没什么天赋,但嘴巴能说会道,又是谢怀谦的书童,将近日发生之事学的绘声绘色。 苏老爷原本迟疑,可东来学的太像,便是苏仪娴的态度和话也是学的惟妙惟肖,便起了疑心,当场喊来苏太太询问。 若宁氏不在,苏太太尚且能颠倒黑白的为自家女儿说好话,可对上宁氏,她若胡说,岂不是更坏了这事儿。 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苏老爷也就明白了,登时大怒,作势要去打苏仪娴。 宁氏也不傻,生怕他是想闹大,硬要谢家给个说法,干脆直接放了狠话,“我家二郎对着他爹的牌位发过誓,此生只娶舒婉为妻子,若违背誓言便叫他爹死后不安。我家二郎重情重义,我这当娘的也曾承诺,若我儿做不到对舒婉一心一意,那我这当娘的就不得好死。”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苏老爷便是再想为女儿着想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若硬要拆散谢怀谦夫妻将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人家违背誓言,陷谢怀谦于不义? 于是苏老爷当场承诺会管教女儿,再不叫苏仪娴往苏家去。 宁氏得了承诺,便信了苏老爷的话,这才回来。 舒婉听宁氏讲完,心中不说感动那是假的。 古人重誓言,宁氏今日所说,便是绝了谢怀谦日后后悔的退路。只要她不想离开谢家,那她永远都是谢家二奶奶,是谢怀谦的妻子。 宁氏握着舒婉的手道,“此等事只管交给母亲去办,你莫要插手落个善妒的名声。” 舒婉点头,“好。” “吃瓜吧。” 娘三个正吃着瓜,宁氏回屋歇息去了,舒婉拉着谢怀谦去了东院,站在墙边树下听隔壁的热闹。 隐隐约约的果真听见哭声,要死要活的,女子的哭泣声,男子的呵斥声,好不热闹。 舒婉对谢怀谦道,“你说,苏家还会有后招吗?” 谢怀谦瞥了她一眼,“娘都说到那份上了,如何还能再闹……” 他眉头一簇,明白舒婉的意思,他摇头道,“对方好歹也是个举人,又岂会将女儿给人做妾。” 舒婉幽幽道,“那可说不好。” 那边苏家还闹着,舒婉也没了再听的心思,便与他一同回了西院。 夏日炎炎,古人穿的又多,舒婉早就不耐烦了,这也是她不爱出门也不愿西院留人的原因。 将院门一关,冲个澡,再换上轻薄的衣衫,这才舒坦许多。 两人坐在树下,舒婉拿出一只雪糕,瞥见谢怀谦的目光,舒婉有些犹豫了,“你能吃吗?” “能。” 谢怀谦说完,直接探身在舒婉唇边舔了一下。 第195章 都不如我好看 谢怀谦动作太快,舒婉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舒婉才问,“好吃吗?” 谢怀谦脸上带着红晕,不敢与舒婉对视,却诚实道,“好吃。” 舒婉啧啧两声,犹豫一瞬,递到他嘴边,“给你吃一口。” 甜腻腻的巧克力冰淇淋,瞧着不是很好看。 谢怀谦试探着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甜滋滋中带着微微的苦。 这是谢怀谦没吃过的好东西。 果然,他娘子是天上仙女,不然哪有这等 好东西。 谢怀谦道,“此为何物?是神仙吃的东西?” 舒婉见他问的一本正经,于是也回的一本正经,“是啊,这是天上仙物,不过因为过凉,尔等凡人是不能吃太多的。” 空间里有几个冰柜,其中一个里头便装满了各色的雪糕冰淇淋。 终究有限,若还要分给谢怀谦,那她岂不是就吃的少了。 在满足自己和满足他人之间,必须得满足自己啊。 谢怀谦了然,“怪不得。” 舒婉吃着,谢怀谦瞧着。 舒婉有些不忍心,忍着不舍,问他,“要不再吃一口?” “不了。”谢怀谦摇头拒绝,笑眯眯道,“我看着你吃便好,你吃了,我也舒坦了。” 舒婉心虚的扭过头去,将雪糕吃完,才要说话,谢怀谦已经吻了上来。 他的唇如他一般温柔,却又如游龙横冲直撞。 口中那最后的味道也没了,谢怀谦狡黠道,“这味道更好些。” 舒婉瞧着他狡诈的脸,竟有些心动。 白日那啥有些不好。 况且早上才来了一回。 就谢怀谦这小身板,算了算了。 还是睡觉去吧。 起身回屋,谢怀谦亦步亦趋的跟着,“婉儿,你生气了?” 舒婉笑,“我气什么?” 谢怀谦又笑起来,“没事。” 两人躺上炕,谢怀谦下意识的就往舒婉边上靠,舒婉推他,“往那边一点儿,热……” 她突然顿住,不可思议的伸手摸谢怀谦的身上,果真是热乎乎的。 这与去年可真是大不相同,去年便是炎炎夏日谢怀谦身上也是凉飕飕的,可那时两人尚未有肌肤之亲,不然她高低得抱着人形空调啊。 可惜了,现在已经变成热炉子了。 谢怀谦不解,“怎么了?” 舒婉轻笑,“你想想你去年,再想想如今。” 谢怀谦啊了一声,“有何不妥?” 他瞧着自己身上,露出来的胳膊腿,“比以前黑了?” 舒婉问,“还有呢?” 他再仔细观察,也未曾找出其他不同,可对上舒婉清亮的目光,他又仔细观察,半晌脸上微红,“就、就,腿毛似乎多了些?” 闻言舒婉一怔,接着多看了眼他腿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的谢怀谦浑身发毛,脸上更不自在,下意识的便想将腿收起来,“你、你笑什么?男人哪有不长腿毛的。” “那你藏什么?”舒婉说着将他腿露出来,还摸了一把,评价道,“似乎是比以前多了一点儿。” 以前谢怀谦身上很白,比舒婉都白,腿上腿毛也不怎么多,如今皮肤黑了些,腿毛竟也跟着多了点儿。 难道是成亲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这雄性激素也增多了? 啧啧。 舒婉肆无忌惮的打量,谢怀谦面色通红,“莫要看了,你再看我就要看回来了。” 舒婉非常痛快的将睡裙一撩,“看看看,随便你看,你再看我现在也比你白,腿毛没你多。” 谢怀谦瞟一眼再瞟一眼,突然眼睛不小心瞄到个不得了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山包,他忙将视线收回来,又挪动着让自己侧过身去,不叫她瞧见他的变化,“睡了。” “害羞了?”舒婉探着身子去看他,却不知不小心蹭到他胳膊上,谢怀谦更是觉得难捱。 舒婉觉得有意思,故意又问,“说话啊。” 谢怀谦索性闭上眼睛,咬牙道,“你靠后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也在旁边躺下,“我只是想与你说,你身上比以前热多了,你自己想多了。” 说罢,翻身也睡了。 谢怀谦一愣,摸摸身上,可不热吗,心口和二兄弟都热的要爆炸了。 在有些时候谢怀谦的自制力还是不错的。 他清楚的明白,想要长远就得克制自己,不能因小失大,在彻底养好之前绝对不能过于贪欢。 午觉醒来,谢怀谦只当没有午睡前那回事儿,舒婉显然也忘了,谢怀谦松了口气。 下午的日头晒人的很,舒婉与谢怀谦便在院子里纳凉。 舒婉练字,谢怀谦温书,岁月静好。 不多时宁氏来敲门,送了一叠萝卜,“放井水里放了一阵子,这时候正好吃。” 萝卜水灵灵的瞧着便新鲜。 舒婉道了谢,拿起来便吃,宁氏笑道,“你们忙,晚膳的时候再来喊你们。” 走的时候宁氏还颇为贴心的将院门又关上了,只留舒婉与谢怀谦。 舒婉吃着萝卜也不肯练字了,坐在谢怀谦身边,“吃点再写?” 谢怀谦摇头,“等我看完。” 舒婉便不再打扰他,坐在一边吃萝卜又拿出手机翻看着。 哪知谢怀谦误会了,直接抬头道,“婉儿,你莫要再看那个。” 舒婉一愣,“哪个?” 谢怀谦的脸红了,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个……” 嚯。 舒婉反应过来,这是以为她在看不可言说的东西了。 “我若想看呢?” 谢怀谦一懵,瞧着那法器,斟酌用词,“我认为……” “什么?” 谢怀谦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干脆道,“我认为,那些男人不如我好看。”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你只瞧那一次就瞧出这么些门道出来,还留意到人家的长相了。” 谢怀谦的脸红透了,完全不敢看舒婉,“我过目不忘。” 这话舒婉是信的,她又问,“那里头的女子呢……” “我不记得了。”谢怀谦慌忙解释,“真的,我都未敢去看其他女子,其他女子好看与否我不记得。” 他说的不是假话,因着那一晚刺激太大,他眼前只晃着舒婉那张脸,那雪白的肌肤,瞧那法器时也只注意了男人的那里与他有何不同,哪会留意其他女子如何。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好了,我信你。但我看的不是那事儿。” “那瞧的什么?” 舒婉却又不给他看,“反正你知道我看的不是那事儿就行了。” 谢怀谦狐疑,似乎不信。 舒婉又道,“不如你也一起?” 第196章 臭死人了 “不了不了。”谢怀谦忙不迭的摇头,赶紧低头温书了。 可人的脑子混乱的时候根本无法聚集精神,谢怀谦索性将书本合上,也拿了萝卜吃着。 舒婉又邀请,“一起啊?” “不看。”谢怀谦只隐约听见里头有说话的声音,却不是那嗯嗯啊啊的声响,这才放了心。 傍晚时候天气仍旧不见凉爽,倒是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有风雨欲来。 果然天色才擦黑,狂风四起,各处如鬼哭狼嚎,豆大的雨滴旋即落下。 白日里飘起的尘土被雨滴打落在地,还未再溅起来又被扑在地上。 空气里满是这种泥土的味道。 舒婉与谢怀谦坐在廊檐下,看着雨落在地上,也听见外头街上隐约传来行人极速呼喊离开的声音。 到了晚膳时分,东娘提着食盒打伞过来,“今日下雨太太便不让公子和二奶奶过去了。二位用完早些歇息。” 放下东西,东娘便回去。 谢怀谦问,“在廊下吃还是进屋?” “就在此处吧。” 舒婉说完进屋搬东西。 因着下雨,屋内闷热,她搬了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将食盒内东西取出摆放好,三菜一汤,另有花卷馒头之类的主食。 舒婉觉得不够,又从空间取出一包螺蛳粉,沿着长廊过去灶房烧火煮了一大碗螺蛳粉。 螺蛳粉味道太重,寻常时候舒婉并不敢光明正大的煮。 但这会让下着雨倒是无碍,雨水会将味道也隐藏掉。 东西端回来,谢怀谦掩鼻,“这是何物,为何如此臭。” 舒婉笑道,“螺蛳粉,要不要试试?闻着臭,吃起来却香。” 煮的时候她还特意从空间扒拉的木耳金针菇青菜等物,用的也是空间中的大汤碗,满满登登。 谢怀谦摇头,“不了不了。” 舒婉遗憾,“那实在可惜。”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是欢心不已,谢怀谦不吃她正好能多吃一些。 用勺子舀半勺汤,再夹上一筷子面一起吃下,这味道令舒婉眯了眯眼睛。 而谢怀谦便一直盯着,眼中透着 不可思议,“这、这能吃?” 舒婉忍不住笑,故意夹了粉递过去,“试试?” 谢怀谦敬谢不敏,“不要不要。” 舒婉便不再管他,仍旧自己吃的欢快。 待吃完螺蛳粉,觉得腹中尚未饱,于是又拿花卷就着菜吃了一些。 菜吃的七七八八,但这会儿时辰还早。 索性拿了罩子将饭菜罩起来放着,晚些时候若是饿了还能再吃一点儿。 谢怀谦感慨道,“去年逃荒时,便是吃饱都成问题,哪想过一年多后竟能吃这样好,不光买了大宅院连下人都买了许多。” 实在不可思议。 舒婉感触也是良多,站起身道,“那边珍惜眼前的生活,让生活更好些。” 天彻底黑了,谢怀谦点上两根蜡烛,两人各自占据一边看书。 待时候不早,谢怀谦去烧了热水,夫妻二人洗了澡,这才入了室内。 室内有些闷热,也有些潮湿,哪怕才洗了澡,身上都有些不干爽。 但谢怀谦明日一早又要去书院,少不得想来点儿少儿不宜之事。 诺诺停停,最后靠上来,拉着舒婉的手去探查敌情,“婉儿……” 舒婉躺着不想动弹,又不忍心拒绝他,便道,“只这一回。” 谢怀谦窃喜,“好。” “自己来。” 谢怀谦满口答应,“好。” 衣衫褪尽,谢怀谦拿过蒲扇给舒婉扇了扇,舒婉果然舒坦一些,人也乐意配合一番。 奈何谢怀谦俯身下来时舒婉便觉抱着一火炉,谢怀谦也是人才,竟一边做着羞人的事,一边时不时拿蒲扇摇几下。 昏黑的夜里没有星子照明,却也方便谢怀谦摸黑探索。 舒婉被点起一把火,浑身不自在,将扇子扔去一边,心里痛骂不止。 谢怀谦听她所言,不敢耽搁。 然而不知为何,今日的谢怀谦似乎真的更久一些,脑中突然闪现出当日看过法器中羞人姿势,便叫舒婉动弹一下,嘴上信誓旦旦道,“天热生汗,趴着我给扇扇。” 舒婉真是信了他的鬼话,由着他折腾。 待云雨停了,外头大雨也变成淅沥沥小雨,院中积了水,哗哗作响。 谢怀谦下炕,端来温水,细细的为舒婉擦洗干净,却发现人已然睡去。 他轻笑一声,将做工神奇的小雨伞打个结由草纸包裹扔入篓中,这才爬上炕去,挨着舒婉睡了。 天亮时,时辰也还早,舒婉打着哈欠送谢怀谦出门去书院。 一夜风雨,街巷中积水不少,隐约坊间巷口的树木似乎也倒了一些。 苏家的下人正在清理倒塌的树木,黄彪赶着马车由西边绕路而行。 外头街上也是不遑多让,未流尽的水此时蔓延过了马匹的蹄子。 路上行人几乎也无,清晨的空气中带着隐约难闻的气味。 马车行路缓慢,好在这边离着书院不远。 待到书院附近,水流少些,地上泥泞不堪。 谢怀谦还未下马车,黄彪便已经等着,“公子,我背您过去。” 谢怀谦有些不乐意,去瞧舒婉,舒婉才不管。 黄彪笑道,“公子何必纠结,我如今为您手下,为您衣服清洁着想也不好让您踏着泥水过去。不然去了还得再换衣衫不也耽误读书的时辰。” 说着蹲下,“公子,来。” 谢怀谦轻笑,“有劳。” “您实在客气,这本就是应当的。” 黄彪将人背过去,东来忙提着东西也跟上去。 舒婉坐在马车车架上瞧着,四处里走动的人,若无马车的确狼狈。 而且古代书生又多穿长袍,行走间鞋子湿了,衣摆也容易溅一身泥水,本就不宽裕的时辰,若再换衣衫,少不得误了上课的时间,得不偿失。 回去的路上便有人在路上清扫,待到胡同口,却瞧见一女子站在那儿,瞧见谢家马车过来,竟直接伸手拦住。 第197章 当街拦路 黄彪声音传来,大声道,“二奶奶,苏家姑娘又来拦车了,咱们直接撞过去还是怎么滴?” 拦住去路的苏仪娴上前两步道,“舒氏,我要与你谈谈。” 舒婉掀开帘子瞧向苏仪娴。 苏仪娴脸色不好,有些苍白,竟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此时望着马车,神色有些阴沉。 舒婉笑问,“你说便是。” 苏仪娴抿了抿唇,“你下来。” 舒婉瞧了眼脏污的地面,摇头,“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想与我说话你便过来。” 闻言苏仪娴更加不满,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苏仪娴不得不过去。 离着近了,苏仪娴才真正面对舒婉,才真正见识到她认为是农妇的粗俗女人,很漂亮。 一张脸堪称绝色。 对方非但没有农妇的粗俗与胆怯,甚至在气质上让她自惭形秽。 这一念头令苏仪娴很不是滋味,她晃了晃神,又觉自己想法不对。 她可是举人的女儿,对方不过是被卖的逃荒之女,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大字不识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对谢怀谦哪里能有帮助。 苏仪娴挺直了腰背,瞧着舒婉道,“你不下车,那边不下,我之所以找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舒婉好整以暇看着她,“你说。” 苏仪娴道,“你真心想为谢怀谦好吗?” 听这问题舒婉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苏仪娴恼怒,“你笑什么?” 舒婉懒散的靠在马车壁上,“那我不笑了,你说。” 大清早的虽然扰了她睡回笼觉,不过吃吃瓜也是不错,好歹让她见识一下古代闺秀的本事不是。 苏仪娴瞧着她的姿态颇为鄙夷,“你就是个村妇,谢公子如今却是连中小三元的秀才,只要用心读书,举人不在话下,说不得还能有个更好的名次。” “你这一点说的倒是不错。”苏仪娴哼了一声道,“我父亲是举人,又是学堂夫子,学问极好……” “学问极好怎的听说考了几次会试都未考中?”舒婉啧啧有声,“还是水平不够啊。” 苏仪娴恼怒不已,若说她,她可能还能隐忍,可对方竟然羞辱她的父亲,这如何能让她淡定,苏仪娴愤怒道,“你闭嘴,不许你侮辱我父亲。” 舒婉好笑的瞧着她,“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既然你说我夫君有大才,只要稳定发挥便能中举人,那么你的父亲在我夫君面前也就不值得一提了。至于你……瞧着像是读过书的,偏偏又没有读书人家女儿该有的美好品德,别说我相公瞧不上,便是送去寻常农户家中做妻子,恐怕都得嫌弃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啧啧……” 这嘲讽的意味十足,苏仪娴未出口的劝说之言在舒婉这儿都成了笑谈。 可一想到那风光霁月俊雅不凡的男人,苏仪娴又忍不住心驰神往。 昨日父亲将她与母亲痛骂一顿,还说这两日便要为她定门亲事,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所以早起趁着家丁收拾院落的功夫她才偷跑出来。 她知道今日谢怀谦出门去书院,她没法去,只能等在这里。 却不想谢怀谦的妻子竟是这样难缠。 苏仪娴悲从中来,突然抬头,楚楚可怜的瞧着舒婉道,“舒姐姐……” 竟然喊上姐姐了。 舒婉都能猜到对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苏仪娴哭的梨花带雨,声音也软了下去,“舒姐姐,我知道你们有一起患难的情谊在,我也不奢望您能退位让贤,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加入进去,我做平妻。这样他能顾念旧情,也全了我一份心意,也能为谢家带来助力,如何?” 苏仪娴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为了这份感情付出良多,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哭哭啼啼,“舒姐姐,请你成全。” 苏仪娴想要上前抓舒婉的手,舒婉忙不迭的将手收回,喊了黄彪道,“还不快去将苏家人喊来,有人当街碰瓷了。” 苏仪娴哭声一顿,“不要。” 舒婉冷笑,“成全你?呸。你脸可真大。” 好一个加入你们。 这世上的小三还真是同一个爹生的,托词都是一样的。 舒婉下车,苏仪娴不禁有些害怕,“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舒婉抬起胳膊啪的一声甩在苏仪娴脸上。 苏仪娴惊叫一声,直接摔进泥水中,再好看人浑身泥水也显得狼狈,本就惨白的脸因为一巴掌迅速肿胀起来,五指印极其显眼。 苏仪娴捂着脸惊恐的瞧着舒婉靠近,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舒婉冷笑,单手抓住苏仪娴的衣服将人直接拽了起来,在苏仪娴哀嚎声中往苏家去了。 “娴姐儿……” 苏太太终于姗姗来迟,身后犹能听见苏老爷的怒吼声。 苏太太哭喊着奔过来,宁氏也已经出来,瞧见此情形,忙问舒婉,“舒婉,可有受伤?” 舒婉不屑道,“如此下贱女子,又怎能伤我分毫。” 说话间苏太太扑了过来,“你放开我女儿,你放开我女儿。” 舒婉却不肯罢休,苏太太也过来拉扯,宁氏忙喊了东娘过来,“苏太太似乎身体不适,还不过去帮忙将人扶回家中。” 苏太太被东娘几个拦住,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家。”宁氏咬牙切齿,“你只管闹大,便是闹的再大,我谢家也不会让你女儿进门,便是小妾的名分都不会给她。到时候你女儿那等名声,瞧瞧还能不能嫁出去。” 一句话顶的苏太太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瞧着苏仪娴被舒婉那么狼狈的提进了苏家大门。 恰在此时苏老爷也已经出来,见此情形,不由恼怒,“这位娘子,这是做什么?” 舒婉笑道,“我是谢怀谦的妻子,为何如此,还请你好好问问你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苏老爷脸上,厉声道,“听闻苏老爷是位举人老爷,我倒是想问问苏老爷,是如何教导的家眷,竟当街拦住,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被我家拒绝后竟不肯罢休,跑去我跟前言之凿凿要入门当平妻,你们苏家便是如此行事,那我是否可去衙门找提学官大人举报你私德有亏,放任女儿做出如此道德败坏之事。” 第198章 搞事情的人来了 这条街上因着房屋院落大些,住户也少一些,大清早的,又才下过雨,除了两家人并未有他人。 但舒婉有力的话,却令苏老爷面上挂不住,难堪不已。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在得知女儿瞧上隔壁谢家公子时,苏老爷不是没去调查过,也知晓对方发妻不过农妇,还是逃荒路上买来的。 却不想对方竟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不光叫谢家人对她俯首帖耳,竟能如此对待他的女儿,将人这么提过来。 何等的力气。 舒婉与他对视,半晌打破沉默,嗤笑道,“怎么,苏老爷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苏老爷认为你家女儿如此行为便是读书人家该有的礼仪道德?” 她嘲讽的环视一圈道,“我还道读书人家清高,不会与人做妾或者平妻,竟是我想的错了。” 苏老爷面色阴沉,“事情未调查之前,这位娘子还是莫要妄下定论。” 可惜当爹的再如何挽回颜面,也抵不住家里有个拖后腿的闺女。 苏仪娴哭道,“爹,爹,我就要嫁他,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苏太太扑过来,扶着苏仪娴道,“娴姐儿,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苏老爷瞥见舒婉面露嘲讽,更加不忿,思及昨日宁氏所言,更是愤怒异常,他暴怒道,“还不赶紧将小姐带回房中。” 几个壮硕婆子过来拉扯苏仪娴,苏老爷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过去,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他怒火冲天的看向舒婉,长舒一口气,又作揖赔礼道歉,“是在下未能教导好女儿,请谢家娘子与谢太太能够原谅则个。” 宁氏不吭声,舒婉轻笑,“原谅是不能了,毕竟事情太恶心,只希望苏老爷能管好自家女眷,莫要再与我家有所牵扯,也莫要再到我家去,不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非但不会让你家女儿进门,还将闹的你们苏家在这随州府混不下去。” 苏老爷大惊,“你敢。” 舒婉哈哈大笑,“那苏老爷尽管试试。” 瞧她胸有成竹,双目明亮没有一丝惧意,苏老爷便知眼前的女子绝非普通农妇这么简单。 哪家农妇能如此大胆,哪家农妇能说出此言,浑身的气势便是他去见知府大人时也未曾有过这等惊恐的感觉。 在强势压迫下,苏老爷竟说不出其他话来。 舒婉道,“走了。” 出门后,宁氏跟上来,婆媳俩一起往家里去了。 苏太太爬起来浑身颤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苏老爷回身一巴掌扇在苏太太脸上,“都是你惯出来的孩子。” 说罢转身往家里去了。 苏太太一愣,不敢置信,当即哭嚎起来,哪有一丝往日苏太太的淡定与从容。 谢家婆媳听着动静,只当没听见,进门便嚷嚷着饿了。 东娘笑道,“二奶奶先进去洗把脸换身衣裳,早饭早就准备妥当。给您端过去还是在太太院中用?” 舒婉还未说话,宁氏便笑道,“来这边吧,咱们娘俩说说话。” 婉也没推拒,回去西院洗漱又换身衣衫,摇着蒲扇便往宁氏这边来了。 早膳清淡,但因舒婉喜欢肉食,特意做了白水煮肉,额外砸了一碟子蒜泥,如此蘸着吃,不会腻也能满足口腹之欲。 吃完饭,宁氏才道,“苏家这女儿没想到如此难缠,希望这次苏老爷能够管的住。” 舒婉却不这样想,“我与她交谈似乎对二郎用情颇深,早上估计是偷跑出来的,也可能是苏太太默许跑出来的,性子有些执拗和偏激,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按理说闹到这地步,宁氏也说了那些话,苏家也该消停了,可舒婉就是觉得这苏仪娴恐怕不会如她所愿。 若让她再闹下去,会闹成什么样? 若苏家真的觉得谢怀谦大有前程,若苏仪娴以死相逼时,苏老爷又会是何种态度? 是否会上门恳求让人上门当平妻,甚至当个偏房呢? 举人的女儿当个妾的确不好听,但如果谢怀谦以后爬上高位那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苏家疼爱幼女,当爹妈的真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去死不成? 宁氏不禁皱了皱眉头,“我都说出那样的话了,若对方还来难缠,那死与活与我家就无关系了。” 舒婉轻笑,“是这个道理。” 当然,谢家有这誓言归誓言,但如果人是舒婉做主接纳进门的就不一样了。 苏仪娴也有点小聪明,所以才跑来她跟前恳求,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或许旁人会为了不留下善妒的名义,说不得就接纳了苏仪娴。 可舒婉不怕,便是满天下都说她善妒那又如何。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她的男人,就是头发丝儿都属于她的,谁也别想占她一丝的便宜。 隔着一堵院墙,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声响。 东娘也负责收拾东院事务,回来与舒婉这边打扫的时候便与她说几句听来的动静。 莫过于苏仪娴日日哭泣,不肯吃喝,直说要饿死自己。 又听来似乎苏太太与苏老爷争吵不休,还有苏家其他几房成了亲的兄嫂,也在为此事闹腾。 总之因为一个苏仪娴,苏家如同开锣唱戏的戏班子,轮番上演。 好在苏仪娴再如何闹腾,苏老爷也未曾再上门,苏太太倒是使人递过帖子点名给舒婉,直接让舒婉给扔出去了。 如此过了十来日,竟渐渐消停下来。 据东娘说,那边苏仪娴闹的声音小了,苏太太哭的时候更多了。 但一家子吵不起来了。 舒婉觉得事情不对劲。 总觉得苏家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 苏仪娴是典型的恋爱脑,真能想明白才怪。 于是谢怀谦旬休这日,她早早的就坐马车去接人了。 不想谢怀谦才出来书院大门,黄彪还未过去,便瞧见有个陌生的男子朝谢怀谦靠过去了。 嘿,搞事情的来了。 第199章 求二奶奶成全 那男人穿着下人的服饰,黄彪瞥了一眼便飞快的挤过人群去。 而此时谢怀谦已然跟对方搭上话了。 谢怀谦脸色不好看,瞧见黄彪便道,“娘子来了?” “二奶奶在车上等公子呢。”说着他警惕的看了眼那男子,直接拉着谢怀谦往马车去了。 那男仆急了,“谢公子,我们老爷真的有要事相商。” 谢怀谦嗤笑,“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他的算盘莫要再打,没用。” 说完直接往马车去了男仆还想再拦,却被黄彪推搡两下,“滚一边儿去。” 黄彪不傻,大约猜出对方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客气。 主仆几人到了马车前,舒婉探出头来朝谢怀谦笑,此时不远处一辆马车帘子也掀开,苏老爷扬声道,“谢家贤侄。” 此时门前人流不少,纷纷朝这边瞧着。 苏老爷道,“我想与贤侄闲聊几句,可好?就在前头茶楼。”似乎瞧见舒婉又补充一句,“请贤侄媳也一起来吧。” 谢怀谦瞧了眼舒婉,舒婉道,“去,去说清楚。” 这边是这种人的不要脸之处,比舒家人更恶心。 舒家人说话不好听,她大可直接动手,然而苏家人这个,却又笑眯眯的,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谢怀谦便回道,“劳烦苏老爷前头带路。” 两辆马车掉头回转,谢怀谦不解,“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你肯定意想不到。” 舒婉将那日送他后回去发生之事说了,谢怀谦愤怒不已,“竟如此不要脸面,这还读书人家呢。” 瞧着他生气,舒婉还安慰他,“莫因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那苏老爷原本答应会管束女儿,奈何这几日苏家小姐一直要死要活,听说不进食了,苏老爷夫妻又是疼孩子的,估摸着是妥协了,想要在咱们跟前示弱哀求了。” 谢怀谦瞪大眼睛。 舒婉神色复杂,“说不得待会儿还会上演跪地哀求的戏码呢。” 谢怀谦愤恨道,“想的美。” 舒婉轻笑,“再说一句,说不得人家做妾也愿意呢。” 闻言谢怀谦震惊,“这可是个举人……” “举人又如何,一辈子也就是举人了,但你年轻,有才学,稍微一打听便知晓你学问好,在书院名列前茅,只要发挥正常不犯忌讳,举人功名肯定能拿到,说不得名次还会靠前。如此年轻的举人,便是明年春闱不中,也可以再读上三年再考,便是再考三科四科也才三十来,依旧是年轻有为。” 舒婉分析完,谢怀谦大为惊讶。 舒婉伸手捏他脸,“我起初选你不也是因为你这脸,盼着你科举有名给我做大腿吗?” “那不一样。”谢怀谦瞄了她两眼。 最初的时候他为什么答应,一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再就是他头一次见她便有好感。 只不过随后两人接触变多,他先喜欢上她就是了。 谢怀谦道,“我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要的。” 舒婉点头,“我知道。” 谢怀谦瞧着车帘子垂着,干脆直接靠舒婉怀里了,“只有在这儿才觉得最安全……” “公子,到了。” 黄彪停下车,掀开帘子。 结果瞥见车内情形不由瞪大眼睛,而后飞快将帘子扔下了。 老天爷啊,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谢怀谦靠在舒婉的怀里? 莫不是他看错了? 再一回想,真没看错,那便是真相。 啧啧,没想到谢怀谦私底下是这样的。 黄彪尴尬,谢怀谦和舒婉也有点儿。 真的也就那么一点儿了。 黄彪赶忙道歉,“抱歉,公子,不会有下次了。” 舒婉推了谢怀谦一下,“起来。” 谢怀谦不乐意,“看就看了呗,我长这样还怕人看不成。” “到茶楼了。”舒婉笑,“赶紧的,将人打发了咱们好回家吃饭,今日吃烤肉。” 谢怀谦一听便来了精神,赶紧下了马车,又伸手扶舒婉。 舒婉下车,黄彪完全不敢与她对视,舒婉轻笑,“走吧。” 苏老爷已经上了茶楼,夫妻二人进去,方才苏家那男仆便上前带路上了二楼一包间。 没想到包间里不光有苏老爷,还有苏仪娴。 苏仪娴一身白衣,瞧着比之前憔悴不少,面色苍白,眼睛哭的红肿,加上她脸盘比较圆,活像白玉盘子上摆了俩桃子。 瞧见二人进来,苏仪娴咬了咬唇,站起身福了福身,整个人摇摇欲坠。 苏家丫鬟连忙扶住。 谢怀谦皱了皱眉,“不会想要碰瓷吧?” 这声音不算大,却也足够苏老爷听见了。 苏老爷有些下不来台,脸上尴尬,冲苏仪娴道,“还不给谢二奶奶行礼。” 苏仪娴忙弯腰行礼喊姐姐,舒婉一听不好,连忙避开,“苏小姐这是何意?” 苏仪娴眼眶里又续起眼泪,盈盈的瞥了眼谢怀谦,又开始哭了起来。 “贤侄。”苏老爷竟也弯腰,哀求道,“如今她这般,已经不奢求平妻,只希望贤侄与贤侄媳妇能答应让娴姐儿进谢家门,做一名贵妾,让她伺候你们夫妻。” 能说此话,苏老爷心如刀绞,自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也非大富大贵人家,可好歹也有几代读书人的底蕴。读书人的骄傲自家自然是有。 可孩子已然养成这样,当爹娘的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真的去死。 况且他也左思右想一番,又打听一番,得知谢怀谦是小三元,在白鹿书院中又有才名,便是大考小考皆是名列前茅,又找熟人一问,都道谢怀谦只要不出意外,举人手到擒来。 而谢怀谦如今也不过二十岁。 二十岁的举人,便是明年中不了进士,也是早晚的事,其人与府衙通判之子又为好友,如何前程也不会差。 所以夫妻二人艰难做了决定,答应了苏仪娴,进谢家做一贵妾。 只不过原本可以当平妻,可谢家妇如此善妒。他日那边也不能怪他们使些手段了。 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先进谢家门,他日如何再慢慢谋划。 苏老爷哀求,“求谢家二奶奶成全小女的一片痴心。” 说着竟作势要跪下。 第200章 还有什么招数 就像一场闹剧,苏家人是做戏之人,舒婉与谢怀谦是看戏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嘲讽之意。 竟有人上赶着做妾。 竟有人逼着人家收妾。 舒婉原本还想避开,这会儿干脆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了。 谢怀谦站在那儿忙上前给舒婉捏肩膀。 苏老爷抬头时大为惊诧。 “我不愿意。” 舒婉说完,苏老爷震惊的抬头。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竟然还不答应? 这让苏老爷像受了奇耻大辱,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他可是举人,便是见了县官都不用跪,竟然被一村妇当众拒绝。 苏老爷浑身都开始颤抖,苏仪娴愣愣的看着夫妻二人,最终目光落在谢怀谦的身上,希望谢怀谦能说两句话。 可惜没有。 谢怀谦像没听见,仍旧狗腿子一般给舒婉捏肩膀,那脸上的表情带着讨好和怡然自得。 好似这是夫妻俩惯常做的事。 苏仪娴痛哭出声。 苏老爷将希望落在谢怀谦身上,“贤侄……” “抱歉,我谢家并未有苏姓姻亲或者世交,当不得苏老爷一声贤侄称呼。”谢怀谦看似谦逊,却一点儿关系也不肯沾。 苏老爷脸色一沉,“那谢公子这是要驳了老夫的请求了?” 若在之前,谢怀谦兴许还会与对方好生说话,可对方显然蹬鼻子上脸,他为何还要跟对方好生说话。 他轻声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娘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既然当日母亲说的不清楚,那我今日便说个明白。” 苏老爷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二人,一言不发。 谢怀谦却突然开门出去,不多时竟请了几个读书人进来,苏老爷大惊,“你这是何意?” “作证。” 谢怀谦朝几人躬身行礼,“几位兄台都是白鹿书院同窗,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要为在家作证。” 几人并不知晓发生何事,可谢怀谦请求,他们没有不应的,甚至觉得受宠若惊,“谢兄但说无妨。” 苏老爷却似乎明白什么,当即道,“谢公子不答应便不答应,这是做什么,非得让大家都下不来台才好吗?真的传扬出去,你家娘子善妒的名声跑不了。” 此话说的急眼吝啬,令谢怀谦更加恼火,他嘲讽道,“下作之人都不怕被人诟病,我夫妻二人堂堂正正又害怕什么?” 舒婉也点头,“是的,我不怕,善妒就善妒呗,我又不介意。” 苏老爷面上一片惨白,他站直身体拉着苏仪娴要走,可谢怀谦不让他走了,“苏老爷急什么,不如一块做个见证。” 说着谢怀谦举起胳膊伸出三根手指,神色郑重,“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谢怀谦在此用亡父及谢家列祖列宗起誓,此生只娶舒婉一人为妻,不娶平妻,用不纳妾,他日便是舒婉早逝,也绝不续娶。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谢家列祖列宗永世不得安宁。” 这誓言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几个被临时请来作证的书生俱是震惊不已,似乎明白了之所以发生此事的原由,目光扫过苏家父女俩,面上不屑,其中一人竟认识苏老爷,不禁多瞥了苏老爷两眼。 苏老爷脸色阴沉的要下大暴雨,拉着苏仪娴便走。 事已至此,苏仪娴也知晓二人已经没了可能。 可她就是不甘心,竟挣脱开苏老爷的钳制,噗通一声跪在舒婉面前,“二奶奶,求你了,求你让我过门,我一定不争不抢,好好伺候你跟公子,只要你能答应,我什么都愿意。” 几位书生“……” 苏老爷大怒,“娴姐儿!” 苏仪娴像什么也听不见,扑通扑通的磕头。 舒婉坐在那儿,神色自然,举起胳膊也开始发誓,“我舒婉在此发誓,此生永不答应谢怀谦纳妾娶平妻,若有违誓言,那就让舒家全家不得好死,舒家列祖列宗永世不得安宁。” 屋内又是一静,苏仪娴都忘了哭,“你、你……” 舒婉笑眯眯道,“抱歉,我不在意别人说我善妒,如果善妒能挡住有些人削尖脑袋往家里钻当小妾,那我不介意更善妒一点。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谢怀谦道,“婉儿,莫要如此说,明明是我对你情根深种,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便是再来个仙女,我也瞧不上。” “还嫌丢人不够吗?”苏老爷冷哼一声,拽着苏仪娴便走了。 苏仪娴只愣愣的看着谢怀谦,心有不甘。 待二人走后,谢怀谦躬身朝几人道谢,几人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其中一人道,“谢兄实在是专一之人……” 然而再瞧见舒婉那张脸时,几人似乎又明白谢怀谦为何会如此。 谢怀谦本想请他们吃饭,却被拒绝了。 将人送走,舒婉道,“左右来了,不如打包几个菜。” 于是二人喊来店小二,打包几个招牌菜,这才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几个书生瞧着二人离开,忍不住唏嘘道,“没想到谢兄竟是如此重义之人。” 便有人笑道,“怕不是嫌对方长相不佳。” “就他娘子那相貌,鲜少有人能出其右。” 再有人小声道,“你们恐怕不知,谢怀谦娘子与徐子睿的小妾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谢怀谦娘子当初是被卖了的。” 这一提醒,似乎有人也记起此事,忍不住唏嘘,“竟是如此缘故,难怪二人关系不睦。” 闲话几句,了解更多,越发对谢怀谦人品称赞。 谢怀谦与舒婉回去路上,谢怀谦道,“你觉得这事儿了了吗?” 舒婉笑,“这下作之事已经做了,若还不肯罢休那便只有一条路了。” 谢怀谦不解,“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舒婉笑眯眯的摸着谢怀谦的脸,谢怀谦还故意往她掌心里蹭了蹭,就听舒婉道,“先睡了,你便是起再大的誓言又如何。” 谢怀谦皱眉,又道,“他们找不到机会的。” 他出门从不落单,不是舒婉陪着便是黄彪陪着,身边不缺人。 今日闹成这般,若还继续行下作之事,那真是下作一家人了。 二人到了门前,恰好碰见苏家父女俩进门。 苏仪娴一脸哀怨的瞧着这边,舒婉咧嘴笑了。 苏仪娴哭了。 宁氏迎了出来,“怎么如此晚才回来。” 念叨两句,又道,“今日出门时我碰见一人。” 第201章 一起回娘家 舒婉一听不由笑了,“那可巧了,我们今日回来也见到几个人。” 宁氏惊讶,但还是率先道,“今日出门买东西,碰见了徐家的刘氏,看着脸色不太好,而且意外的是,她还带着舒明月出门的。舒明月倒是脸色红润,人也比以前胖了些。” 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室,如今妾室过的比正室都光鲜,其实还是因为孩子。 不过这也就是不讲究的人家。 越是讲究的人家越是注重礼法,便是正室生不出孩子,那地位也是高于妾室,妾室无翻身的机会。纵然妾室生了孩子,正室也能将孩子抱走自己养着。 孩子从出生便养着,待大一点儿,再将妾室打发了,那与亲子无异。 之前见刘氏时,刘氏也是个泼辣的人,这才多少时日,竟是这样的情形了? 宁氏叹气道,“舒明月这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舒婉笑,“那边不关咱们的事了,不过刘氏原先瞧着不是能吃亏的,竟也如此了,倒是可惜。” “可不。”宁氏感慨道,“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若嫁的不好恐怕就要遭一辈子罪了。徐家看着光鲜,内里的乌糟事儿那么多,舒明月颜色一般,便是如今仗着孕肚得宠,他日徐家再有其他女子进门怀孕,她的处境也就不好了,到那时便由刘氏拿捏了。若是有点想法的,首先该哄着的便该是主母。主母的路子打通了日后起码能保住性命,孩子也有个名正言顺的依靠。” 舒婉赞同,“但舒明月不会想到这些的,她现在揣着一个孩子就以为揣着一肚子宝藏。” 因着夏日炎炎,屋里闷热,谢家入了夏开始就在院子里用膳了,这会儿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不过今日做的烤肉,临出门前舒婉便腌制好了肉类,听见舒婉他们到门口时,东娘便生了炭火先摆放在铁架子上烤着了。 谢怀慎忙碌,此时尚未归来,往日只有舒婉与宁氏,今日多了谢怀谦。 谢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才是热闹。 舒婉烤着肉,不禁吸了口气,“香啊。” “你喜欢吃辣,可以撒点辣子。” 舒婉往上头撒了不少辣椒,谢怀谦不禁瑟缩一下,“你这能吃辣。” 舒婉不以为意,“这才哪儿到哪儿。” 改天她还想做毛血旺吃呢。 宁氏“对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舒婉瞧了眼谢怀谦,谢怀谦便无奈的将傍晚之事说了一遍。 宁氏听着震惊又愤怒,“他们竟直接找去书院了?实在是不要脸面!” “您别生气。”舒婉端了茶盏让她喝两口才道,“我俩直接当着人证的面发了毒誓,便是他们再心有不甘也无法再来逼迫了。” 谢怀谦噗嗤一声笑了,“可你是拿舒家人和舒家列祖列宗发的毒誓。” 舒婉点头,“没错啊,我姓舒,可不就得用舒家的名义了。” 宁氏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你啊你。” 舒婉的确不在意。 上一辈子的舒家人疼爱她的早早都没了,在她死后舒家的确断子绝孙了。 这辈子的亲人又跟她有仇,发誓的时候不拿他们发拿谁发。 至于她自己也姓舒这事儿,那更无所谓了,她就不信这个。 “既然这样,我估计他们也没脸再逼迫了。” 舒婉没再说她最后的想法,省的宁氏又生气。 晚饭后又陪着宁氏坐了一会儿,夫妻俩便回西院。 因着吃了烤肉,身上一股烤肉的滋味儿。 舒婉忙指挥谢怀谦去烧水,她则从井水中捞了一个西瓜出来。 两人洗了澡坐在院子里石凳上,切了西瓜吃着,谢怀谦才磨磨蹭蹭的想好事儿。 舒婉白了他一眼,“今日不行。” 谢怀谦大惊,“为何不行?” 思及今日之事,谢怀谦以为舒婉是生气了,忙道,“今日之事实在非我所愿,这都是苏家人不厚道与我没关系啊。” 瞧着他急切的样子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你想想今日是什么日子?” 谢怀谦懵了,“什么日子?” 他仔细一想,笑了,“你葵水到了。” 舒婉点头,“还算你懂事儿。” 下一刻,谢怀谦直接将她手中西瓜拿过去了,“你吃太多了,不能再吃。” 舒婉“……” 两人回屋躺下,舒婉吃凉西瓜的后遗症也来了。 肚子有些难受。 谢怀谦凑过来瞧她,“难受了?” 舒婉闷声闷气,“是。” “那我给你灌个汤婆子暖暖肚子。” 汤婆子便是古代版的热水袋,铁质的,里头灌上热水,再装在一个布兜里,可以拿在手中暖手,也能暖暖肚子。 等灌好汤婆子,谢怀谦又给她倒了一碗热水过来。 大热天的舒婉真不乐意喝,可谢怀谦也是执拗,她不肯喝他便一直端着不肯放下。 谢怀谦道,“乖,喝了就不难受了。” 舒婉无奈起身喝了,喝完出了一身汗,小腹那里的寒气也慢慢的下移,舒坦不少。 迷迷糊糊睡去,谢怀谦又将汤婆子换了热水重新捂上,又担心不够,将手掌搓热了捂在舒婉的小腹上。 舒婉的小腹平坦没有一丝赘肉,便是如此亲近,谢怀谦也未起不好的心思。 他想他是爱舒婉的。 以前不懂,也没机会懂。 遇见舒婉后他开启了无数次的第一次。 而此时,苏家也是争吵不休。 苏家二儿媳不经意听见苏老爷夫妻的谈话,直接找了几个妯娌一起闹腾起来。 目的就一个,赶紧的找个婆家将苏仪娴嫁出去,苏家人丢不起这人。 然而苏太太心疼女儿,苏家几位兄长也疼爱幼妹,被苏太太一通哭闹,自然是站在了孝子的身份上。甚至反过头来劝说各自的妻子与其不孝逼迫父母,不如去谢家求求谢家人。 苏家几个儿子本就没什么才华,最好的一个也不过秀才出身。几家都是靠着父母生活,哪肯得罪父母亲人。 几个儿媳妇一听,心都凉了半截,一通商量,干脆收拾行李,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第202章 又闹哪一出 大晚上的,苏家就闹了起来。 谢怀慎回来时隔着院墙听了一耳朵便不再理会。 越是临近乡试,随州府的人便越多,谢怀慎要忙着三家铺子的生意又在筹备第四家,自然忙碌,哪管苏家闲事。 一觉起来,外头太阳更热。 临近七月份,随州府热的厉害。 一大早出门,恰好碰见苏家几个儿子也出门。 个个都挂着黑眼圈。 苏老爷也不遑多让,瞧见舒婉时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进了家门。 苏家几位爷们儿瞧着舒婉便像吃人一般,“便是农妇也不该善妒。” “那可说不好,到底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竟是一点妇道都不懂。” 又瞧向谢怀谦,“谢兄瞧着也是读书人的典范,没想到竟娶如此妻子。” 他们绝口不提谢怀谦发誓之事,更不提苏仪娴如何的不要脸面,竟直指责舒婉不让人入门。 舒婉本上了马车又下来,“你们在说我?” 谢怀谦啧啧两声,“读书人家的女儿就是喜欢上赶着做妾?可惜你苏家女别说是做我谢家的妾,便是做烧火 丫头我都嫌弃。” 三个苏家子竟是恼怒不已,“谢兄如此言论也不怕叫人笑话。” 说完却见舒婉到了近前,不禁有些讪讪,“你想做什么?” 舒婉笑问,“你方才说我不守妇道?” “你你你你,你就是不守妇道……” 话没说完,舒婉便飞起一脚,将人直接踹了出去。 说话的是苏老二,苏老二被踹出去,苏老大和苏老三顿时大惊,才要训斥,舒婉已经砰砰两脚将这俩也踹出去了。 砰砰三声之后,谢怀谦啧啧遗憾道,“偏偏找死啊。” 说着冲舒婉招手,“走了,莫要因这样的人脏了鞋子。” 舒婉笑道,“回头换双新的。” “待我给你买双更结实的。” 舒婉又言,“这样的鞋底不够硬,待做一双放铁板的。” 苏家三兄弟才挣扎着被小厮扶起来,听这话免不了又是一阵瑟缩。 苏家大门开了,苏老爷夫妻听见动静出来,瞧见三个儿子挨了打,顿时大惊失色,指着舒婉手都开始颤抖了。 舒婉和善问道,“苏太太,您得老年痴呆了?” 虽不知何为老年痴呆,但听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顿时气的血气上涌,“你欺人太甚。” “那是你们自己。” 舒婉坐在车上,笑看着苏家人,挥手,“回头见啊。” 马车走了,苏家人一个个气的要命。 偏偏家里还有个为了谢怀谦要死要活的。 苏老大呸了一声道,“沽名钓誉,这男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的,瞧着也不白净,也不知道小妹瞧上他什么了。” 苏老二赞同道,“谢家那娘子也是如此,长的倒是俊俏,却堪比母夜叉。” 苏老三颤抖着手忿忿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话音才落,苏家大门开了,一盆脏水直接泼在苏家三兄弟身上。 宁氏笑道,“不好意思啊,没瞧见是你家的,还道是哪家的狗在家门前叫唤,便想着吓唬一下,抱歉啊。”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真诚,三兄弟顿时气的要命,偏生身上又脏的很,还不好跟一妇人计较,只能喊着有辱斯文回家换衣衫去了。 苏太太咬着后槽牙道,“谢太太就这般瞧不上我家?” 宁氏笑容淡了,“就你家这样,实在不知有何好让人瞧上的。” 说完宁氏关门进去了,苏太太盯着谢家大门却是狠狠的呸了一声。 舒婉和谢怀谦到书院门前,舒婉也懒得下去,由黄彪送到大门口,瞧着他进去。 谢怀谦道,“他们真会那样做吗?” 舒婉笑,“害怕了?” “当然。”谢怀谦道,“所以下次还得娘子来接。” 待人走后,舒婉坐在马车上想着苏家之事,只愿苏家莫要再生事端,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凡要点脸面的估计都不会再纠缠了。 回到家中东娘趁着来西院收拾的时候跟她汇报,“今日早上奴婢去买菜时碰见苏家婆子,说是苏家的三个儿媳妇因小姐的缘故都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倒是苏家的几位公子,据说非常疼爱妹妹,几乎予取予求。” 舒婉不由愣了,“那苏家几位少奶奶跟苏家小姐的关系不好?” 东娘笑了起来,“是,摊上这样的小姑,丈夫对自己都未能予取予求,反而对小姑子予取予求,放到其他家庭也不会好的。” 舒婉了然。 所以说,苏仪娴长成这般模样是有原因的,虽然拿了团宠的牌,却未能好好经营,已然将嫂子的耐性耗尽。 这一回,端看苏家三位嫂子是否能撑的住了。 舒婉闲着没事儿便喊着宁氏往谢怀慎院子里听热闹,听着苏家鬼哭狼嚎的,跟闹鬼似的。 这日谢怀慎回来的早些,用晚膳时还念叨两句,“这隔壁苏家似乎日日争吵,不是说是读书人家?” 宁氏和舒婉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谢怀慎有些懵,“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宁氏便挑着捡着说了两句,谢怀慎听的目瞪口呆,“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宁氏道,“本来也没打算与你说,毕竟你每日早出晚归也是忙碌,等闲碰不上,不过既然问了那就说说,省的让他们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 闻言谢怀慎便笑了,“人家读书人家,又岂会瞧得上我,我还是有这自知之明的。” 这话让宁氏不爱听了,“你不是读书人又如何,有个读书人的弟弟,早晚得有人求着嫁给你。” 这事母子俩也商量过,谢怀慎想的明白,既然已经光棍这些年,那就不差这一两年,与其为了成亲随便娶妻,不如等二郎有了功名之后再做打算,或是娶个门当户对的,或是娶个能对二郎助益的,都比如今要强。 苏家消停几日,毕竟谢怀谦在书院等闲见不到人。 不想隔了两日,苏家又求上门来,直言要苏家救救苏仪娴的命。 苏仪娴割腕了。 第203章 换人 守在门房的是东来的父亲赵明正,听得苏家下人所言并不理会,反而嗤笑道,“你家小姐想不开,那便去请大夫,找我家夫人和二奶奶又有何用,她们又不是大夫。” 一听这话苏家的婆子也来了气,“人命关天的,还请你通传一声,否则我家小姐若没了性命便是被你家二奶奶逼死的。” “那你们家只管宣传出去便是,何必来谢家门前说这些。”赵明正的确是个下人,可舒婉也早就交代过,苏家许多可能都与他说过。原本赵明正不以为意,以为苏家好歹是书香门第,怎么也得要点脸,没想到人家真的就不要脸,还真如舒婉所言找过来了。 之前只是绝食抗议,究竟吃没吃谁也说不清楚,如今倒是厉害了,知道割腕了。 可惜舒婉也是不怕的。 赵明正说完,那婆子便大声嚷嚷起来,“谢家要逼死人了,谢家媳妇善妒逼着夫君发誓不纳妾,快来瞧瞧了。” 这条胡同里住户少,却也有人住,隔着一条胡同也有其他人家,这会儿听见动静果真有人出来瞧热闹了。 赵明正一瞧这架势便有些焦急。 恰在这时,就见舒婉一身白衣,双目通红,一脸悲戚戚的拎着一根绳子出来了,一边走一边道,“我与夫君患难与共,夫妻感情极好。奈何苏家竟瞧上我夫君,做出不要脸之事,我夫君不娶,竟还苦苦相逼。既然苏家冤枉我逼迫夫君发誓,那我今日便吊死在门前,好证明我的清白。” 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会啊。 舒婉说着便把绳子往门框上挂,东娘和宁氏等人忙过来劝说拉扯。 舒婉悲戚戚道,“婆婆,他们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我都要怀疑是哪家看不得相公好好准备乡试,不然为何非得此时节闹事,让我死了算了。” 她声音不小,附近几户人家纷纷劝说,瞧向苏家的目光都带着迟疑。 宁氏这做婆婆的如何也得陪着儿媳妇将戏唱下去,擦着眼泪道,“苏家的你们倒是说说,我儿媳妇如何逼迫我儿了,我儿与儿媳郎才女貌琴瑟和鸣,便是对我这老太婆也极为孝顺,放着这样的儿媳妇不要,难道我还要苏家那恬不知耻,厚着脸皮贴,贴不上便寻死觅活的人 吗?我今儿便在这儿把话撂下,苏家女必定不能入我苏家门,便是洒扫的丫头都当不得。” 说完这话,宁氏和东娘扶着舒婉站直身体,一个大娘便道,“你这婆子干脆喊你主家出来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竟还赖上人家了。若你家姑娘嫁不出去,我们都帮着找个,哪有这样上赶着强迫人家的。还举人老爷家呢。” 那婆子面上挂不住,才要分辩,就见苏家门开了,苏太太站在门口呵斥道,“你这婆子,竟在背后做这些事,我们苏家什么时候做这样的事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 婆子灰溜溜的回了苏家。 苏太太扬言道,“我家可不是这般不懂礼的,谢太太定然是想差了。” 说着回去将门关了。 宁氏哀叹纪晟,“不是就好啊。” 瞧热闹的人知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过两家不愿意多说,他们也不好多问了。 傍晚的时候东娘又打探消息来,说苏老爷似乎为苏小姐订了一门亲事,不论苏老爷还是苏家三位公子都觉得对方好。 只是感情这种事,谁觉得好当事人不觉得好就没用。 苏仪娴的确割腕了,但也的确没死成,人躺在家里养病。 苏家三位少奶奶回去娘家,苏家三兄弟也觉得该给她们一些教训,没一个肯回去认错的。 那三家虽也不是大门大户,却也心疼女儿,便留在家中,又联合一处,将苏家兄弟揍了一顿。 苏家兄弟回去与苏老爷一说,苏老爷也是一阵愧疚。 他嘱咐道,“你们妹妹的事你们莫要再管了,我挑中的那书生才学不输给谢怀谦,长相也不错,待我询问过他,与他谈过后便定下亲事。在此之前不要她出门便好,你们赶紧的带上礼品回去将人接回来,不然时间长了流言传出去,你妹妹才真的没活路了。” 苏家兄弟一听还不服气,“进了我苏家的门就该守我苏家的规矩,小妹是我们的妹妹,那便是她们的妹妹,不说一起劝说着,有点事就拿回娘家威胁人,惯的她们,有本事就一直别回来。” 苏老三叹息道,“有辱斯文,读书人家的儿媳,竟如乡村妇人一般不懂规矩。” 听着三个儿子的言论,苏老爷有些头疼,摆手道,“让你们去你们就去。” 三兄弟也想老婆孩子了,大话说完,便收拾几样礼品出门往各自的岳父家中去。 出门时苏老大还问俩兄弟,“咱们可不能叫妇人拿捏了,不然以后咱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苏老二与苏老三对视一眼,“那万一大舅子打人呢?” 苏老大“……。” 擦,忘了大舅子了,他大舅子可比俩兄弟的大舅子凶悍多了。 无论如何,输人不输阵。 苏老大道,“怕他们做什么,我们父亲可是举人老爷。” 兄弟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到了各自岳父家,便笑着喊了声,“岳父岳母,小婿来瞧你们了。” 岳父岳母没瞧见,倒是瞧见各自的大舅子小舅子。 二话不说,先围起来揍一顿再说。 “你且说,这事儿如何处置?” 苏老大欲哭无泪,“大舅哥,我爹已经给小妹找了婆家,待他跟对方谈完这婚事就定了,估摸就能嫁人了。” 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道,“那你回去,啥时候你妹子出嫁了,再来接老婆孩子吧。” 不拘着苏老大,便是苏老二苏老三也是如此待遇。 回去苏家,三人一碰面,俱是被打的不轻。 也不敢再说其他,只求着苏老爷赶紧的将人嫁出去。 苏太太哭道,“你们怎能如此,那是你们亲妹子啊。” 三兄弟这演了一场也挨了打挨了骂,觉得也够了,于是小声嘀咕,“妹妹再亲往后不能给我们养老,还得指着我们的儿子啊。” 苏太太头一晕,险些栽倒在地。 天煞的。 苏老爷没法子,赶紧去找他看上的书生。 结果人家不愿意。 第204章 谁还没个靠山了 苏老爷为了女儿真的操碎了心,从被谢家拒绝后便一直托人打听,用尽所有人脉,找到这书生,已经将人祖宗十八代都打听了一遍。 长相上虽不如谢怀谦,但也不错,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少年,年岁不算大,少有才名。 最重要的便是此子是农家子弟,家境贫寒,却又积极上进,在青山书院名声之广,不输给谢怀谦。 得知有此人物,苏老爷是偷偷去瞧过,又喊着苏太太也去瞧过。 夫妻二人都觉得好。 如今家里因为苏仪娴之事闹腾不休,苏老爷觉得事不宜迟,这才打算跟对方商谈一下。 总想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去了一趟少年家中。 哪知少年家中穷是穷了些,可家里人对于少年的婚事不松口。 不管怎么问,怎么承诺,人家就一句话“我们都是种地的,不懂外头的事儿,孩子现在年岁还小,不着急,等乡试之后再考虑。” 苏老爷又说,“那可以先定下亲事,待乡试之后再办婚礼。” 可人家还是不应,装傻,“举人老爷,实话不怕您笑话,咱们做不得那孩子的主。” “为何?” 这家人又开始装傻,“不懂,所以不敢管。” 再三追问,这家人也说了,“这孩子有主意,曾经跟我们说过,若随意定下他的亲事,往后便不管我们了。” 苏老爷觉得奇怪,哪个读书人敢不听父母的,那不就是忤逆不孝? 任凭苏老爷说破嘴,人家也不答应。 没奈何,苏老爷干脆找到青山书院,将人喊出来一叙。 这才起个头,人家少年就拒绝了,“苏老爷,抱歉,白某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苏老爷瞧着白腾,心里怒火冲天,脸上却和善异常,“白公子是瞧不上我苏家的姑娘?” 他心里其实是重视白腾的,谢怀谦再厉害也是二十岁中的秀才,而白腾却是十二岁时便中的秀才。 白腾恭谨道,“举人老爷说笑了,是学生配不上苏家的姑娘。苏家姑娘金尊玉贵,娇养长大,未吃过一点苦头,我白家世代务农,他日便是娶妻也是要留在家中侍奉父母,友爱兄弟姐妹,还要下地干活,是极为辛苦的,所以苏老爷还是再瞧瞧其他同窗为好。” 苏老爷狐疑的瞧着他,“你今年便要乡试,可有把握?” 白腾谦逊道,“尚未可知。” “那边是有希望了。”苏老爷道,“我家女儿是举人家的女儿,你若中举,那你娶的娘子便是举人娘子,我家多多陪嫁,又如何会吃苦。” 白腾微微蹙眉。 好家伙,他这推托之言,竟还给挡了回去,这是拒绝的不明显? 白腾干脆不多说了,就一句,“白某曾经发誓,若不中进士,此生不娶妻。” 又是发誓! 苏老爷有些恼火,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发誓,他皱眉道,“白公子这是故意不想答应了。” 白腾不卑不亢道,“学生也是不得已,自己发下誓言,不好违背,请苏老爷莫要逼迫。” 老爷站起身道,“那我就是以大欺小呢?” 白腾听着,不由惊讶,“苏老爷嫁女儿还能强买强卖?” 苏老爷“我虽只是举人,却在随州府多年,亲朋好友不少,你信不信,若我托关系,你便是在随州府参加乡试都困难。” 闻言白腾眼神变冷,“那白某也奉劝苏老爷一句话,莫欺少年穷,真当就你在随州府住这许久,我便是个没有靠山之人吗?那苏老爷也实在太小瞧白某了。” 苏老爷怒极反笑,“白公子倒是有志气。” 白腾哼笑,“比不得苏老爷,知道的您是学堂夫子,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妓院老鸨。苏老爷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我便瞧瞧,您是如何不能让我参加乡试。” 说完,白腾拂袖而去。 苏老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勃然大怒,“竖子小儿,也敢如此欺辱于我。” 思及谢家反应,再想白腾反应,苏老爷顿觉眼前一黑,又觉自己未被人瞧在眼中,颜面尽失。 “尔等,给我等着。” 苏老爷怒火冲天之时,白腾急匆匆而归,半路上碰见谢怀谦,谢怀谦停车喊住白腾。 二人相互见礼,见他神色不佳,谢怀谦便也不急着回去,喊着黄彪叫人回去送了信,便对白腾道,“咱俩多日未见,不如一起去食肆吃点好的。” 白腾想到白吃过谢怀谦两顿酒菜,忙道,“今日我请客。” 谢怀谦笑,“行。” 二人也未去大的食肆,就在附近小吃摊停下,各自要了一碗面对面而坐。 谢怀谦询问道,“我瞧着白兄神色不佳,是遇上什么难事?若遇上难事不妨与我说说,看谢某能否帮上什么忙?” 白腾不由叹气,突然他想到一事,“你家隔壁住着一户苏举人家?” 谢怀谦奇怪白腾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点头,“没错,是住着一户苏举人。白兄是认识对方?” 白腾郁闷,可又实在不知该与谁人说此事,便压低声音与谢怀谦说了此事,说完还叮嘱道,“此事到底与苏家姑娘无关,还请谢兄代为保守秘密。莫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听闻此事,谢怀谦惊了一下,苏家竟又将主意打到白腾身上。 谢怀谦眉头紧皱,内心纠结。 他与白腾虽有些交情,可交情也的确不深,若他说了自家与苏家恩怨,不知白腾如何作想。 可若不说,又觉对不起白腾今日信任畅言。 白腾郁闷道,“临走时那苏老爷竟还威胁与我,若我不肯,定叫我乡试无法参与,实在欺人太甚。” 一听这话,谢怀谦心里头最后的犹豫也没了,直接小声将自家与苏家恩怨说了清楚。 白腾直接傻眼了,“所以,我是苏家找的托底之人?” 他冷笑连连却又觉得可笑,“好啊,好啊,这是瞧着我白家无权无势,好任人拿捏啊。” 谢怀谦也不知该如何劝说,“白兄……” 白腾起身,朝谢怀谦施了一礼,“多谢谢兄仗义执言,否则我还不知被人蒙骗多久。” 他朝着远方,言语坚定,“知彼知彼,我便知该如何做了。” “不就是仗势欺人,谁还没个靠山了。” 第205章 正正经经臭男人 谢怀谦瞧着白腾此等情形,不由惊诧。 旋即他开口道,“白兄,若有需要帮忙地方尽管说,这苏家多次给我谢家添麻烦,气的我母亲和娘子身心不畅,若能教训他们,我自当尽力。” “无妨。”白腾目光冷凝,神情悲凉,“我说的不是假话,今日便先如此,待我去找靠山。” 谢怀谦颔首,“白兄随意。” 白腾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至于往哪儿去找靠山,谢怀谦便不知晓了。 才起身,黄彪过来询问,“公子,咱们回书院还是家去?” 谢怀谦道,“好不容易告了假,自然还得回去。” 他告假出来本是为了笔墨,奈何这会儿又格外想回去询问这几日发生之事,于是驾车又急急忙忙往家去了。 待到胡同口恰逢与苏老爷的马车狭路相逢。 谢怀谦一言不发令马车往旁边靠了靠,让苏老爷先过去。 苏老爷冷哼一声直接往前去了。 外头车架上黄彪呸了一声,恨声道,“公子,我们何必给他让路,沽名钓誉之徒,他也配。” 听他愤恨,谢怀谦轻笑,“沽名钓誉又如何,现如今他还是举人老爷,我只是个秀才,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争闹不休,他们有的烦闷呢。” 说罢车子也在谢家门前停下。 黄彪大声喊道,“太太,二奶奶,二公子回来了。” 谢怀谦哭笑不得,“你这生怕旁人不知晓。” 也罢,无妨,苏家都已经开始找下家,与他大约是没事了。 不想有些话就不能说的太大,才下马车,突然见隔壁苏家踉跄出来一女子,竟直直朝着谢怀谦冲撞过来。 这时代的女人大多数注重名节,今日若投怀送抱成功,说不得便以此威胁要谢怀谦娶了。 谢怀谦尚未反应过来,黄彪已然挡在谢怀谦跟前,“公子莫怕。” 莫怕? 公子怕死了。 谢怀谦一溜烟儿的进了谢家,瞧见舒婉匆匆而来,谢怀谦脚步不停冲进舒婉怀里,“婉儿……我怕死了。” 舒婉“……” 她翻个白眼,问道,“怎么了?” 谢怀谦道,“外头有人想直接撞怀里来。” 舒婉皱眉,大步出去,就瞧见苏仪娴正委顿在地上哭哭啼啼。 苏太太问道,“这有了肌肤之亲便该娶了我家女儿。” 话一出口,舒婉啪的一巴掌甩苏太太脸上了,但凡这娘们儿好好教导女儿也不至于让苏仪娴长成这模样。这会儿还有脸说这话。 舒婉冷笑,“我夫君可未曾碰见你家小姐,若说碰见,也是我家撞见,便是要娶,也得询问他的意见才是。” 说着舒婉问黄彪,“黄彪,你愿意娶苏姑娘吗?” 黄彪嫌弃,却瞪大眼睛咧开嘴露出狰狞神色,“苏小姐这般美貌又是举人家最疼爱的幼女,黄某愿意啊。” 此话一出,苏家母女俱是心头一震,她们想赖上的是谢怀谦,哪里是这粗鲁的下人。 长相一般不说,性格粗鲁看着还暴虐,真嫁过去还有命吗? 苏仪娴哭道,“我除了谢怀谦谁都不嫁。” “那可不行了。”黄彪更加嫌弃,“你都撞我身上来了,如何能嫁我家公子,不如就跟了我,我定会好好疼你,我可是有个大愿望的,就是娶个十个八个的小妾,算上你正正好啊。哈哈哈哈” 黄彪故意吓她,苏仪娴吓得心神剧烈,满怀深情悲痛的去看谢怀谦。 谢怀谦躲在舒婉身后,“娘子,我怕。” 舒婉憋笑,“夫君莫怕,只要有我在,什么狗东西都别想靠前。” 她还挺想再揍苏仪娴这恶心人的东西的。但是苏仪娴现在瘦的吓人,瞧着摇摇欲坠,她都担心一脚踹出去直接把人给踹死了,那就不好了。 这也是在这古代憋屈的地方,不论贫富贵贱都得见菜下碟。 苏太太只觉眼前发黑,苏老爷带着几位婆子过来,将二人给拖了回去。 临去前,苏老爷还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这世上只你一个少年天才,比你学问好的人多了去了。我苏家不稀罕你。” 话音才落,苏仪娴又是哭闹。 苏老爷阴沉沉的将母女俩带回去,又给了苏太太一巴掌,往苏仪娴跟前,拽着她的头发抬头道,“我已然为你找个夫婿,若你还是要败坏苏家名声,那你就真的去死吧。” 苏太太惊叫,“老爷。” “你也一样。” 苏老爷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在苏仪娴的心上。 父亲冰冷无情的语言扎在她的心口令她心惊胆战。 她知道父亲真的动了肝火,可她也的确不想死,但她真的喜欢谢怀谦。 她的命怎么这样苦。 悲从中来,苏仪娴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隔壁舒婉与谢怀谦蹲在东院的墙根那儿听热闹,听着哭声不禁啧啧,“这姑娘泪腺可真发达啊。” 谢怀谦问,“何为泪腺?” 舒婉想了想,“就是管着眼泪的东西。” 谢怀谦似懂非懂,又觉得自家娘子博学多才,似乎除了写字不好看,没啥缺点了。 “走吧,用过晚膳我还得回去。” 晚膳已经准备好,谢怀慎难得早些回来,于是一家四口坐于院中吃饭。 谢怀慎询问了谢怀谦此事后续,不禁摇头,“哪家举人过成这样,实在不像样。” 既然无事,便不再多管。 晚饭后谢怀谦回西院换衣衫,舒婉跟着过来,谢怀谦却将人抵在炕上。 “婉儿……” 他磨磨蹭蹭,身上的反应十分明显。 舒婉大惊,“你流氓啊,我都没做什么,怎么就这般了?” 谢怀谦哼哼唧唧,“就是想你,从进屋就忍不住的想……” 舒婉推开他,“一边儿去,又未洗澡,浑身臭汗味儿,不要。” 谢怀谦抬起胳膊闻了闻,似乎真的有点儿汗味,可他非但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惊喜,“娘子,又是一个变化。” “什么?” “臭汗啊。”谢怀谦哈哈笑了起来,“我以前很少出汗,如今竟然出这些许汗,岂不是证明我身体更好了一些,也是正正经经的臭男人了?” 第206章 徐兄何时兑现赌约 臭男人…… 舒婉都不能直视这个词了。 她嘴角抽搐,“所以你还嘚瑟上了?” “那可不。”谢怀谦拥着她无比的满足,“婉儿,总有一日我会变成世上最强壮的男人,便是在法器上那俩男人也不会比的上我的。” 舒婉嚯了一声。 这口气倒是不小,那俩可是后世有名的男神,便是换上古装也能引得女粉丝嗷嗷乱叫。 末世之前她还幻想过找个那样的小狼狗呢。 没想到穿越之后找了个弱鸡。如今弱鸡变得没那么弱了,还以为的开发了锻炼的技能,竟还朝着那俩男神的方向发展去了。 真是意外的发现。 舒婉拍拍他肩膀,“那你加油。” 谢怀谦到底没能得逞,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又不甘心,可怜巴巴问道,“婉儿,你送我吧,不然路上遇上危险怎么办。” 瞧着他神色,舒婉也没舍得,干脆上了马车,“走吧。” 大夏天的在车厢里并不舒坦,偏偏谢怀谦总想占点便宜,不过知晓黄彪在外头,谢怀谦也不敢乱来,顶多要点甜头,亲亲拉倒。 但这段路程本就不长,没一会儿便到了书院。 临下车前谢怀谦道,“婉儿,还有四天。” 舒婉冷漠脸,“没错,四天,不是四年。” 怀谦下车,伸手扯了扯衣衫,趁着夜色跟东来进书院去了。 黄彪赶车往回赶,路上问舒婉,“苏家真的找到合适人选了?” 舒婉轻笑,“想来是的,苏老爷估计也不想自己女儿做妾的。” 黄彪鄙夷道,“一家子没一个要脸的,我听东娘说那边几个儿媳妇儿都气的回娘家了,到如今也没回来呢。”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那估计快回来了。” 第二日上苏老爷一脸憔悴的去了学堂,不料才到那儿,便有人道,“苏老爷,有人找你。” 苏老爷虽是举人,当初也应聘过三大书院,奈何没被选上,只能在此处开了学堂收纳一些没有功名的学生。 他问道,“可说是哪家的?” 小厮摇头,“说给您瞧这个您就知道了。” 苏老爷接过来一个,更是震惊,竟是随州知府家的帖子。 可他若有知府的门路,又怎会在此,问题是他并不认识对方。 他忙起身到了外头,一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道,“苏老爷。” 苏老爷客客气气问道,“可是知府大人有事吩咐?” “吩咐是不敢当的。”管家神情倒是平淡,并未因对方身份瞧不起对方,只开口道,“苏老爷可是瞧上白腾白公子,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此话一出,苏老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大为震惊,“知府大人怎会知晓?” 这白腾,他可是好生打探一番,就是因为知晓对方只是个农家子弟没什么背景,这才选了对方。 可这才一夜的功夫,怎的就跟知府大人搭上关系了? 苏老爷神色变化都在那管家的眼中,他轻轻一笑,“怎么,知府大人与谁有旧还需要与苏老爷禀告不成?” “不敢不敢。”苏老爷满头大汗,神色恭敬,“那知府老爷有何吩咐?” 知府管家道,“我家大人说了,婚姻大事哪可能强买强卖,非读书人所为,苏老爷以为如何?” 苏老爷脸色苍白,忙道,“是是是,知府大人教训的极是。” 说完这些话,知府管家直接走人了。 目送马车离去,苏老爷抬起袖子擦拭额头汗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本以为农家子好拿捏,可没想到先在谢怀谦身上栽了跟头,又在白腾身上栽了跟头。 一个两个的竟都不好对付。 可如今女儿仍在家中要死要活,难不成还真得打死了事? 苏老爷内心苦极了,摇头叹息,回去坐下便是授课都心不在焉。 中午时分,谢怀谦趁着午膳时间,急匆匆赶到青山书院,将昨日苏老爷放的狠话与白腾说了。 却不想白腾竟也不再担忧,还安慰道,“多谢谢兄关怀,此事我已经找人帮衬,想必苏老爷不会再纠缠,那么谢兄该小心了。” 谢怀谦笑,“解决变好,我这边也白兄不必担忧,我夫妻二人都起过誓言,他比我那岂不是叫我害祖宗,陷我于不义。”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白腾叹息道,“能得谢兄为友人,实在是白某人生一大幸事。” 有些话不必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午间时间有限,谢怀谦又匆忙赶回。 才进书院,蒋世旭便小声道,“徐子睿回来了。” 谢怀谦精神一震,“那可太好了,正好叫他履行诺言。” 蒋世旭一愣,不由哈哈大笑,“那我等便等着了。” 当日徐子睿放言,若谢怀谦能过院试,便请全书院之人去杏花楼吃上一席。只是徐子睿之前被人打的下不来床,一直在家中养着,这院试都过了近一月,竟才回来书院。 谢怀谦又非什么圣人,他还有些落井下石的恶趣味,如何不趁此机会与徐子睿过招。 那日他险些被打,多半便是徐家所为,最后虽未能追究徐家责任,但这事儿可是一直记在他心里的。 只打了徐子睿那一次可不足以让谢怀谦心中好过。 不过回去时已经不早,谢怀谦便先去上课。 待散课后带着赵蔚等人直奔甲字班而去。 徐子睿脸色很难看。 从他回来,众人对他便是唯恐避之而不及,身边竟再无簇拥者。 正琢磨事情,忽然听有人喊道,“谢兄。” 徐子睿心头一震,抬头望去,正好与谢怀谦对个正着。 徐子睿双眼阴气沉沉,瞧着便令人不喜。 与他相反,谢怀谦双目清亮,一派从容淡定,似乎并未因此前事端对徐子睿心生不满。 谢怀谦走到徐子睿跟前,拱手道,“徐兄,这段时日身子养的可好?” 徐子睿瞧着他虚假的脸,恨不得将这脸撕碎,好叫人瞧瞧这面具之下是何等恶心的一张脸。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徐子睿并不敢如此。 他不咸不淡道,“托谢兄关怀,徐某身子已经大好。” 身子是好了,可掉了的几颗牙却是长不回来了。 徐子睿心中抑郁,同样猜想此事为谢家所为。 谢怀谦颔首,便听赵蔚大声道,“既然徐兄已经回来,何时去杏花楼请大家吃酒席啊。” 第207章 换谢怀慎 赵蔚此言一出,便有丁字班诸人出言附和,甲字班人瞧着,觉得这是要搞事情,却是一言不发,谁那一边也不站的。 徐子睿瞧着这情形,不由勃然大怒。 可那些话也的确是他所说,容不得抵赖。 纵使有一万个不乐意,此时也只得道,“那等旬休之时过去便是。” 如此赵蔚双目明亮,“那我这边让人传话给我父兄,早早准备。一应杂事,我等就能忙碌,徐兄只管带足银子便是。” 说完这些,丁字班诸人都离开了。 徐子睿瞧着甲字班诸人,颇为讽刺,“旁的班倒是团结,未曾想甲字班人竟不如丁字班。” 此话一出,可谓是将众人一并得罪,便有人直言道,“徐子睿,你只瞧着人家丁字班团结,你怎的不说因你缘故,甲字班如何被人嘲讽?人家谢怀谦为丁字班带来荣誉,咱们不求你带来多大荣誉再说这话,好歹别给甲字班抹黑才是。” “没错,你自己立身不正,如何要求我等与你团结。实在瞧不上甲字班,徐兄离开便是,我等定不挽留。” 徐子睿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竟没一人肯出口替他说话,便是徐正贤与尹广庆自始至终坐在座上,谢怀谦来时不动,此时也不动。 看似置身事外,可实际上已经表明站在谢怀谦那头。 徐子睿心中不由悲凉,他在书院读书好年,也是从乙字班升上来的,本以为与他们有些同窗情谊,不想竟被人如此排挤。 徐子睿手指紧握,低头不发一眼,半晌瞥向徐正贤,“徐正贤,你便如此待我?” 被点名的徐正贤讶异道,“徐兄是在说在下?” 徐子睿讥讽道,“不然呢?” 徐正贤叹息一声,“那徐兄就错怪在下了,在下与徐兄及谢兄都是好友,如今你二人对上,令我如何自处?只能是作壁上观,互不相帮了。” 他面露为难,尹广庆却道,“徐子睿,你自己做了何等之事还用得着我等再说?便是远离你也是为自己着想,何必咄咄逼人,叫人说出难听的话来。” 对徐正贤,徐子睿尚且敢对峙几句,对上尹广庆却是不敢的。 随州府官多,六品官的确不起眼,但尹广庆父亲是通判,在随州府举足轻重,哪里敢与尹广庆闹翻。 徐子睿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尹兄多心了,我并没有这意思。” 尹广庆哼道,“没有便好。” 徐子睿回来书院,必然会引起书院内部的讨论,闲谈时,徐正贤还与谢怀谦道,“当日之事莫要再记挂,因着此事,待乡试时,定会加强巡逻,必定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了。” 谢怀谦轻笑,“来便来,如今我还真是不怕。” 徐正贤以为他说的黄彪和那四个徒弟,便点头道,“如此就好,你身边的黄彪壮士是个有本事的,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自然。” 几日功夫一晃而过,到旬休前一日散学,舒婉果然如谢怀谦所愿早早的来书院门前等着了。 瞧见自家马车时,谢怀谦身上气质都变了。 赵蔚不禁笑道,“谢兄这会儿归心似箭。” 尹广庆哈哈笑道,“听闻谢兄发下誓言此生不纳妾?” 谢怀谦笑,“自然。” 尹广庆可惜,又道,“既然如此,不妨与我找地方快活快活?” 这说的便是秦楼楚馆之地了。 谢怀谦没好气道,“要去你自己去,到时嫂夫人怪罪,可莫攀扯上我,我只稀罕我家娘子。明儿见。” 拱手道别,谢怀谦一溜小跑去了马车上。 马车帘子被掀开,面容绝色的女子露出浅笑,那张脸的确叫人吸上一口气。 便有人赞叹道,“当日一见便知谢兄娘子绝色,如今远远一瞧,更是……” “慎言!” 话未说完,此人便被尹广庆打断。 尹广庆神色不快,“背后谈论旁人妻子,可是读书人所为?” 说话之人神色一凛,“是在下唐突了。” 众人散去,徐正贤 道,“走了走了。” 二人各自回去马车上,不想卢氏竟也来了。 尹广庆顿时不自在起来,“你怎的来了。” 卢氏道,“我若不来,你又该夜宿青楼了。” “瞎说。”尹广庆说着,催促车夫回转。 掀开车帘子往外瞧着,恰好与谢家马车并行而过,尹广庆清晰的听见那马车内传来的笑声。 一瞬间尹广庆竟有些艳羡,才想与卢氏说两句好听的,便听卢氏鄙夷道,“果然是村妇出身,竟是一点脸面也不顾。” 尹广庆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你可闭嘴吧。” 果然有些女人就该宠着爱着,唯独他家里的女戒簇拥者无法宠爱。 谢家马车上,谢怀谦将与徐子睿交锋之事说与舒婉听。 舒婉道,“那明日便专门点贵的。” 谢怀谦笑道,“那是自然,赵兄那边都已经备好,明日便叫徐子睿大出血。” “极好,不过明日你还需要演上一演,好叫人知晓咱们大度……” 二人凑在一起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上一通,这才罢了。 外头热闹非凡,到了街上索性与谢怀谦下马车闲逛一会儿,买了些零嘴儿这才回去。 不想此时谢家门前也有了来客,竟是一穿红戴绿的媒婆,竟一脸兴奋的与宁氏说着。 口口声声的将一姑娘夸成一朵花。 舒婉觉得奇怪,到了近前发现宁氏满脸青黑,摇摇欲坠。 在瞧见舒婉时,宁氏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媒婆大惊,“这这这……” 舒婉忙扶起宁氏,宁氏幽幽转醒,嚎啕大哭,“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舒婉起身询问媒婆,“敢问大娘这是为谁家说亲?” 媒婆道,“隔壁苏家啊,说与谢家大公子谢怀慎。” 舒婉惊奇,“谁?” “谢怀慎!” 嚯,无耻的儿子敲门,无耻到家了。 舒婉进了院子,拎着一把柴刀直接往苏家就去了。 第208章 出事我担着 舒婉气势汹汹,竟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那媒婆在随州府说媒无数,竟从未见过如此凶悍之人。 又非给对方相公娶妻,为何如此愤怒。 但不等众人害怕,舒婉又被谢怀谦拽回来了,小声安抚道,“我们就算套麻袋也得半夜行事。” 舒婉真是被气懵了,如此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这是古代,不是现代,现在发疯自然是爽,但未来对谢怀谦的影响将后患无穷,说不得还会让苏家拿住把柄,在必要时候给他们沉重一击,趁着这机会,利用人言,想苏仪娴塞入谢家。 恶心死人啊。 舒婉将柴刀扔回地上,转身对上那媒婆。 媒婆吓得往后倒退两步,惊恐道,“二奶奶可是有何交代?” “自然是有。”舒婉对媒婆道,“想必大娘有所不知,苏家小姐之前便想入我谢家门要做我家相公的妾室,因我夫君与我发下誓言,无法迎进门,不想竟又想出这样的主意,不知苏家是什么意思?将我大伯哥放在什么位置?” 媒婆哪知道这些,顿时惊诧不已,“当真?” “自然当真,当日在茶楼我二人发誓时亦有人证,大娘倘若不信,大可去问问。” 媒婆忙不迭的点头,“信信,这没什么好不信的。” 媒婆恨的咬牙切齿,又叹气道,“既然谢家无意结亲,我这便回了苏家就是。” 媒婆走人了。 舒婉扶着宁氏回家去。 谢怀谦道,“苏家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是那苏家小姐闹的。”宁氏忿忿道,“昨日出门时我便被苏太太拦住,她那意思是既然苏小姐想要入谢家,那不如说给你大哥,他们多多陪嫁。这种事何等荒唐,我当即拒绝,便未曾与舒婉说,不想今日他们竟如此行事喊了媒婆前来,实在欺人太甚。” 古代就这点不好,仗势欺人,人言可畏。 舒婉道,“既然不要脸,那就让他们彻底不要脸。” 宁氏心头一震,“你想怎么做?” 舒婉笑了,“以暴制暴。” 当日用完晚膳,舒婉对谢怀谦道,“晚上我跑一趟苏家。” “做什么?我与你把风。” 舒婉伸手摸一把他的脸道,“你去容易露馅儿,我自己去就好。” 谢怀谦有些忐忑,“不如我再想其他法子。” “你有什么法子?”舒婉冷笑,“他们家就打定主意不要脸,又未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闹出去也是当个笑话。我去也不过出出气,叫他们无法出门罢了。” 谢怀谦嘱咐,“那你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舒婉点头,却也不着急。 洗过澡,与谢怀谦这样那样来了一番,这才躺着凉快。 谢怀谦道,“我以为你要保存实力。” 舒婉哈了一声,“你以为来这一回我便没力气了?” 谢怀谦支支吾吾,“不是。” 虽然最近两回都是他在上头,可每次都觉得舒婉是在逗着他玩一般。 所以还是他不够强壮。 他道,“你之前教我的军体拳我觉得学的也不错了。” 舒婉意外看他,“那我们试试?” 谢怀谦还真有些跃跃欲试,“那试试?” 两人爬起来,舒婉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睡衣,谢怀谦就一条内裤。 谢怀谦就没打过架,这会儿颇有些不知如何摆姿势,舒婉招手,“你来打我。” 谢怀谦道,“那打到你怎么办?” 舒婉笑了,“你觉得你能打到我?” 似乎挺有道理。 谢怀谦哈了一声捏着拳头冲上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 舒婉只伸出一只手,谢怀谦就已经趴下了。 谢怀谦将脑袋埋在炕上,不敢看舒婉了,实在太丢人了。 舒婉笑道,“没事,再来。” 谢怀谦拥着她不肯,“不了,打不过。但我总有一日能行的,我就是缺乏锻炼。” “没错。” 两人睡了一觉,半夜,舒婉起来,穿上一身黑色衣服,又拿黑布蒙面,翻墙出去,又从苏家正门翻墙进去。 找到苏家夫妻的房间进去,先将人打晕,再从空间拿出剪刀给两口子把头发给剪掉,剪完还不算,令又拿了剃头的推子给推个一干二净。 行吧,看你们是否有脸出门。 剃完夫妻俩的,又去剃苏仪娴的。 苏仪娴现在很瘦,皮包骨头,这么一剃,跟骷髅头差不多了。 忙活完,舒婉又原路返回。 得亏苏家下人晚上没什么人,不然也是麻烦。 回去谢家,就发现谢怀谦守在西院门前,见她回来松了口气,“快进来。” 院门关上在灶房里点了把火将黑色衣服之类燃烧殆尽,便是鞋子也没留下。 谢怀谦蹲下道,“我背你回去。” 舒婉笑,“你能背动了?” 谢怀谦也笑,“试试。” “快些。” 舒婉趴在他的后背上,谢怀谦的后背比以前宽阔不少,也结实许多。 他慢慢的直起身,双手托着她的腿弯,慢慢朝房间而去。 今夜天气阴沉,并无一颗星辰,黑压压的天空像一块黑布遮盖在这人世间,令人透不过气来。 但夫妻俩却格外的享受这一刻,路过石桌时,干脆将舒婉放在石凳上,夫妻俩盯着这夜空。 舒婉问,“你怎么不问我做了什么?” 谢怀谦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道,“做不过出出气,你又不会杀人。” “你怎知我未杀过人?兴许我杀过很多人。” 舒婉抬头看着他,与他对视,谢怀谦的双眸在黑夜里有些看不真切,许久才说,“不,你不会,舒大福那样的人你都没杀了他。” “可我废了他,我是想慢慢折磨他。” 谢怀谦顿了片刻,“那下次杀人记得喊我一起,我们一起杀。出了事我担着。” 舒婉不禁哈哈笑了两声,又小声与他说了她做了什么。 谢怀谦嘴角抽搐,那明日便有好戏看了。 后半夜落了雨,谢怀谦听见雨声心情更加舒服。 下雨好啊,许多证据都能消灭干净。 天一亮,雨停了,站在中院,便能清晰的听见苏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谢怀谦瞥了眼身边的舒婉,笑道,“走吧。” 二人出了门,苏家那边的尖叫声仍旧未能停止。 宁氏还觉得疑惑,“苏家这是闹贼了?” 夫妻二人笑了两声,蹲在门口望着苏家,“他们还会出门吗?” 舒婉“能吧。” 第209章 兑现赌约 好不容易休息,两人未曾睡懒觉就爬起来等着看热闹实在是辛苦。 谢怀慎急急忙忙出门,谢怀谦道,“哥,这几日可曾有苏家人找你?” “找我做什么?”谢怀慎一愣,旋即想到母亲说的话,不在意道,“估计就是为了恶心咱家,要不要我出面再与那苏老爷商谈一下?” 舒婉幽幽道,“恐怕不太方便?” 谢怀慎疑惑,“什么?” “无事,大哥不是着急走?” “对对,我这便走了。”谢怀慎走出去几步又回来笑道,“我在城北开了一家新铺子,若今日有空可过去瞧瞧,生意还不错。” 说完谢怀慎便上了骡车,这么久了谢怀慎似乎更喜欢这骡车。 待人走后,舒婉百无聊赖,“走了,回家去了,兴许人家不出来了。” 热闹没瞧见,谢怀谦也有些遗憾。 二人才起身,苏家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出了门,看着身形,竟与苏老爷有些相似。 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苏老爷往这边瞥了一眼,愣了一瞬便上了马车。 舒婉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趁着那边车夫转身之际飞快起身扔了出去,又蹲回门槛上。 马匹被石子打中,受惊之下惊叫乱甩,正站在车架上打算进去的苏老爷一个不稳,直接摔下车来。 头上的斗笠掉了,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初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是好大一颗脑袋。 谢怀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苏老爷,你头发呢?” 苏老爷大惊失色,顾不得浑身疼痛,双手捂住脑袋,“送我回家,送我回家。” 瞧着苏老爷被下人护着进了家门,舒婉和谢怀谦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畅快。 便是苏家怀疑谢家又何妨,只要苏家豁得出脸面告官便是,衙门若是能查出来才怪了。 “走着,回去睡回笼觉去,中午你不是还得出门?” 谢怀谦想起中午的宴席,顿时笑的意味深长,“不知今日徐兄会不会到场。” “到不到的没关系,银子到了便好。” 两人回去,宁氏还觉得奇怪,“一大清早的苏家也不知发生何事,竟吵闹不休,真是丢人现眼。” 回想方才两人看到情形,舒婉道,“方才我们瞧见苏老爷脑袋上头发没了。” 宁氏瞪大眼睛,“这、这可是对朝廷的不敬啊。” 古代重规矩和礼仪,像头发便是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易剪掉头发。 而读书人更重规矩,考中功名后,自身都属于朝廷,如今头发没了,若叫人知晓,那便是对朝廷的不敬。 除非出家当尼姑去。 舒婉吸了口气,“还能这样啊,” 转头又看谢怀谦,“你知晓?” 谢怀谦点头,“知晓。” 舒婉啧啧,谢怀谦道,“我又不知那啥……” 见二人打起哑谜,宁氏不解,“你们说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说。” 回去西院将院门关上,谢怀谦道,“我以为你会去将他们揍的下不来床,我也没想到你直接将他们脑袋上的毛给剃了啊。” 舒婉白了他一眼,“爽吗?” 谢怀谦诚实道,“有被爽到。” 昨晚好歹忙活大半宿,这会儿也是真困了,夫妻俩穿着清凉的衣衫躺下,小睡片刻,起来瞧着时辰不早,谢怀谦便带着黄彪出门了。 谢怀谦出门是不饮酒的,黄彪酒量却极佳,不光护着谢怀谦,还会替他饮酒。 待二人一走,舒婉又觉无聊,干脆在屋里开了窗户写话本。 第四册已经写了一半,待中秋节前大约便能写完了。 不过那时恰好是乡试,最好还是不要推出了,乡试过后正好,书生间有文会诗会,正好相互推荐。 写了一会儿,东娘过来送水果,她笑着将东西放下,说道,“我听闻隔壁出了桩怪事。” 舒婉已经知晓是何事,但还是问道,“何事?” 东娘道,“苏家小姐和老爷太太的头发睡了一夜竟然没了。” 舒婉嚯了一声,“你如何得知?” 东娘就笑,“买菜的时候碰见了隔壁的婆子。” “那对方为何单单会告诉你?” 东娘不好意思道,“使了点好处。” 如此舒婉便明白了,她起身摸了一两银子递给东娘,“东娘辛苦,这点银子是我赏你的。” 东娘顿时惊喜,将银子收了,“那奴婢先去忙了,有事会过来与您说。” “去吧。” 舒婉觉得这东娘是个妙人,起码懂得如何让主家欢心。 像她若是不问消息如何得来,东娘恐怕也不会说,做事也有分寸,实在不错,日后若跟着宁氏,想来也稳妥些。 此时的杏花楼也是热闹非凡。 谢怀谦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徐子睿真的来了。 只是瞧见酒楼上的菜品之后脸色难看的不行,又派遣仆人回去了一趟。 不用说,大约是回去取银子了。 因着书院人多,但凡没有回家的几乎都来了。 二楼三楼都被占的满满当当,最后人实在搁不下,又将一楼给占用了。 杏花楼被徐子睿包场了。 再看桌上所上的饭菜,俱是杏花楼里有名的菜品,酒水也是上的极好的。 赵家也怕惹恼徐子睿,赵蔚的大哥直接来说,“都是赵蔚的同窗,一律按九折折扣。” 嚯,那也能省下不少。 徐子睿心口疼的厉害,可听着众人对谢怀谦道谢时,徐子睿又绷不住了,“今日明明是我请客,为何你们却向谢怀谦道谢,难道我这出了银子还当不得一句谢不成?” 其他人讪讪不言语,尹广庆不怕他,当即道,“那自然是因为你与谢兄打赌才有这酒席。大家是沾了谢兄的光才有机会来杏花楼吃上一顿。若非谢兄与你打赌在先,你岂会请所有人来吃酒席?” 徐子睿面色不虞。 谢怀谦适时出来打圆场,“徐兄莫要生气,原是我等想着徐兄大度,我等又曾尝过好东西,便多点了些。徐兄莫怪。” 徐子睿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借势。” 闻言,谢怀谦一怔,忙惭愧道,“既如此,那不如今日这顿由我谢怀谦请客,大家放心吃喝,定不叫徐兄破费。” 第210章 多花点儿 谢怀谦说完,趁着徐子睿呆愣之时,扬声道,“今日徐兄多有不便,今日这酒席便由谢某来付钱,诸位也知晓谢家如今也有点小买卖,便是紧张些,困难些,今日定要交诸位同窗吃好喝好,大家不比拘着。” 众人面面相觑。 便有人道,“谢兄大义宽容,可当日徐兄与谢兄打赌一事,我等都在当场,咱们读书人最重信誉,便是徐兄输了便是输了。若徐兄请不起这酒席,那边直说,咱们也不好叫徐兄为难,咱们便是自掏腰包也没的叫谢兄请客的道理。” 此人话落,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大不了我们自己出银子就是了,徐兄有困难,我等怎能逼迫,说出去岂不是丢了我等颜面。” “是也,是也。” 谢怀谦惭愧道,“若今日由诸位自掏腰包,那边是谢某的不是了,还是谢某来出吧。” 瞧着谢怀谦与众人一唱一和,徐子睿面色难看至极。 他哪里瞧不出谢怀谦就是有意为之,不过是想用这激将法罢了。 今日这宴席花费可不少,少则二三百两,徐家虽也使奴唤婢,小有资产,可他爹不过是拿着微薄俸禄的小官,几家铺子还是仰仗着当小妾的二姐拿回来的。 如今花出去,实在肉疼,旁的不说,回去他父亲定也不饶了他。 可若不请,那他在白鹿书院也真的混不下去,颜面无存。 徐子睿颜面无存,其他人已然在那儿与谢怀谦说起话来,瞧向徐子睿的眼神,格外嘲讽。 徐子睿深吸一口气道,“认赌服输,谢兄如此行为,岂不是要陷徐某于不义。徐某既然说了请客那便请客。” “好!” 谢怀谦拍掌赞叹,“徐兄果然豪爽,谢某早就知晓徐兄如此,便不该多嘴多舌,请徐兄谅解。”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再多言,与徐子睿拱手致意,只是有多少真心就不好说了。 名贵的菜品一道道上来。 赵蔚借着饮酒的时候与谢怀谦道,“我家那点名贵库存今日算是上的差不多了。” 谢怀谦小声道,“到时与徐子睿结账时将责任推拖出去,要么说不知谁人点的,要么就说是我点的,左右每桌上饭菜不相同,他便是想调查谁点的也找不出来。” “还是谢兄为赵家生意着想。”赵蔚意味深长道,“别瞧着咱们给打了九折,实际上早都加上去了。” 谢怀谦乐了,“奸商。” 蔚不赞同,反驳道,“咱们这叫同流合污,若非为了你,我何必讨人嫌。” 谢怀谦心中熨帖,又笑道,“那你们赵家便不怕他会怪罪于你,叫他父亲给你们使绊子?” “怕什么。”赵蔚笑道,“你真以为我们赵家没点势力?我跟你讲,真没点背景在随州府可开不起这样大的酒楼,顶多就只能小打小闹了。” 小打小闹? 这词用的好,谢家就是小打小闹。 他娘子倒是有一堆赚钱的法子,但是谢家现在势单力薄,便是有,也不敢拿出来用的。 现在的谢家就适合小打小闹。 谢怀谦笑道,“那便好,我还生怕会牵连到赵家。” “那谢兄就多虑了,咱俩这交情,徐子睿早就将咱俩列为一丘之貉,所以再添加一条也无妨。” 如此说辞谢怀谦倒是笑了,“那咱们往后可得努力些,不然叫小人得志,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这徐子睿人品虽然不佳,上一科乡试也未中,然而也的确有些才名。 听闻这三年徐子睿也是锐意进取,今年怕是有望得中的。 “你们两个说什么小话,谢兄不能饮酒,那赵兄可推脱不得。” 尹广庆过来,喊着二人前去寒暄,这一次势必将白鹿书院众人认个齐全了。 瞧着谢怀谦在众人中游走客套,不知晓的人还当是谢怀谦请客吃这酒席呢。 偏偏谢怀谦这几个月的才名越来越盛,排名越来越高,便是蒋世旭也有甘拜下风的势头。 如何能叫人不钦佩。 好东西如流水般上来,以茶代酒也喝了几轮,傍晚时分,酒席散场。 谢怀谦又道貌岸然的过来客气两句,“徐兄当真不用谢某结账?” 徐子睿嗤笑两声,“便是我说由你支付,你便支付了?” “那自然是不能的。”这会儿没几个人了,谢怀谦也不隐瞒,将恶意的嘴脸露个彻底,“便是徐兄说由我交付,我也不会交的,你我好歹同书院读书,与徐兄又一见如故,如何能叫徐兄失信于人,那岂不是叫人看轻了徐兄。” 他凑近徐子睿道,“徐兄,谢某说的可在理?” 徐子睿瞥一眼不远处几人,徐正贤几个忙收回视线,只当没听见两人的言语官司。 徐子睿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掌柜的结账去了。 谢怀谦等人站在楼下没下去。 徐正贤啧啧道,“你们可够坏的。” 尹广庆不以为意,“对他何必客气。” 正说着,就听楼下徐子睿大声道,“什么?六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谢怀谦噗嗤一声笑了,徐正贤与尹广庆也是震惊不已。 今日宴请的确花费良多,可这六百两…… 好吧,似乎算算也不算多。 人多啊,三层楼满满当当,这个吃点山珍海味,还有人趁机点了熊掌,杏花楼算是随州府最大的酒楼,便是悠着点儿给用,也是用了不少。 六百两已经是给抹了零头了。 赵蔚道,“已经很顾及同窗情谊了,非我等陷害于他,实在是有人偷摸的吃好的啊。” 这等事并不稀奇,在哪儿都有喜欢占小便宜之人。 便是他人请客也有此等情形。 楼下掌柜和小二给好生解释一番。 但徐子睿询问谁人点了那些东西时,二人又记不清楚,“徐公子,人太多了,咱们记不过来。” 如此言语,徐子睿也是觉得眼前一黑。 奈何仆人回去取了一趟也不足够,只得又叫人回去取了。 楼上之人不露面,徐子睿兀自吃了一肚子气。 等上一会儿,赵蔚道,“我下去瞧瞧,几位慢慢喝茶,喝茶我请客。” 楼下传来说话声,几人对视一眼,徐正贤颇为无奈。 待等上小半时辰,人终于来了。 没想到竟是舒明月亲自送来的银票。 第211章 女子论 舒明月瞧着比以往丰腴一些,脸上也有了肉色。 行走时不知是故意摇摇摆摆还是如何,像一只笨重的鸭子。 可实际上她的肚子并没有那么大,一手扶腰,一手扶着肚子,喊着相公便进来了。 瞧见徐子睿时,舒明月亲亲热热的喊着相公过去了。 尹广庆讶异道,“很难想象你家弟妹竟有如此做派的妹妹。” 谢怀谦轻笑,“索性已经断绝关系,他们如何与我娘子何干,便是瞧不上徐子睿他们也莫要将我娘子与他们牵扯在一起,他们不配。” 他说的并不客气,徐正贤忙道,“谢兄所言极是。” 尹广庆笑道,“没想到谢兄在书院也颇有名气,回家去竟是个惧内的。” 闻言谢怀谦眉头微蹙,“尹兄,妻子于你只是传宗接代之人?” “不然呢?”尹广庆浑不在意,“若不然,娶她作甚。” 谢怀谦却摇头道,“若只将妻子当成传宗接代工具,还娶妻做什么,纳妾一样能生。于我而言,妻子是能共度一生,荣辱与共之人,若因对方是女子就轻视,那便是不尊重,不尊重妻子,便是不尊重自己。” 闻言尹广庆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还朝徐正贤道,“你听听,你听听,我们还痴长他几岁,反而叫他教我们如何做一个夫婿了。” 谢怀谦对尹广庆的态度有些失望,不由将目光投向徐正贤。 见二人俱瞧着他,徐正贤笑了一声正色道,“我虽还未娶妻,却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我们时有书信往来,也曾探讨过夫妻之间的关系,若如尹兄这般,不将对方看在眼里,只当成附属品,那么我估计我未婚妻那边早就跟我家退婚了。” “唉,不是……” 徐正贤抬手打断尹广庆,接着道,“你也莫说你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都未曾见过这样的话。若你真心不乐意娶,你直接与父母说便是,尹家伯父伯母是通情达理之人,再如何也不会逼迫于你。只是你认为女人娶哪个都是娶,所以没有反驳。待人娶回来,又如此对待嫂夫人,本就是你的过错。” 尹广庆拧眉沉思。 他与徐正贤因为长辈的缘故,相识许久,一直关系融洽,这大约是徐正贤头一次如此说他。 尹广庆道,“以前你怎的不说。” 徐正贤哭笑不得,“以前你哪肯给我说话的机会,只说我未曾成亲,不知女子的好处。可外头女子再好,不也一样是女子,都是一样的女子,那自家娘子岂不是更好。” 尹广庆颇为郁闷,“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的都不打紧。”谢怀谦正色道,“但好女色,这在官场上就是一大忌讳。人一旦有了令人注意的喜好,那便有了弱点,他日若有人求你办事,送上一美人,说不定你就妥协了。” 尹广庆不服气,“我定不会为美色昏了头。” 谢怀谦与徐正贤对视两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没想到尹广庆又去问蒋世旭。 蒋世旭连忙摆手,“我一农家子弟,娶一个妻子都困难,更别说想别的,勿扰。” 尹广庆郁闷不已,“那我若请你去听曲儿,你去还是不去?” 蒋世旭干脆道,“不去。” “为何?” 蒋世旭一本正经,“没银子,尹兄若银子多的花不完,不如散给蒋某,这更能得蒋某喜欢。” 尹广庆白了他一眼,不肯说话了。 有些话说一次也就算了,谢怀谦绝不说第二回,免得影响双方之间的关系。 但因尹广庆这缘故,谢怀谦日后也不敢全身心的信任他。 人只要有致命的弱点,便容易被人攻破。 有底线之人才能值得信任。 说话的功夫徐子睿结了账与舒明月离开了。 赵蔚一脸喜色的上楼,对着众人就施了一礼,“多谢诸位今日登门,叫咱家酒楼日进斗金了。”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行至酒楼门前,听到笑声,徐子睿抬头瞥了一眼,隐约能瞧见二楼上临窗坐立的几人。 曾经他与他们也是把酒言欢,却不想,一切都变了。 而变化的开端,似乎就是从谢怀谦入读白鹿书院为止。 舒明月伸手扶住徐子睿,柔声道,“相公,你瞧什么呢?” 徐子睿瞥了她一眼,下意识想甩开,然而思及母亲交代又忍了下来,“走了。” 到马车上,徐子睿突然道,“这孩子快四个月了吧?” 舒明月一怔,随即欢喜道,“是,三个半月了。” “趴过去,扶着凳子。” 徐子睿说着便开始解开裤袋子。 舒明月一愣,“什么?” “不懂?”徐子睿将她裙子扯下,不耐烦道,“快些。” 舒明月咬唇,有些不情愿,可瞧着徐子睿神色又不敢不从,她扶着凳子撑住身体,可身体没有做好准备,仍旧疼的一哆嗦。 酒楼里,谢怀谦瞧着天色,将茶一饮而尽,“时候不早,谢某便先回去了。” “陪娘子?”尹广庆问。 谢怀谦正色道,“尹兄还是少说话为好,我回去自然是陪伴家人。告辞。” 待谢怀谦离开,徐正贤不满的瞧向尹广庆,“广庆,你如此说话,早晚会将他得罪。” 尹广庆讶异,“为个女人还能真与我撕破脸皮不成?” 见他实在没想明白,徐正贤心底不禁失望,可到底是多年好友,该说的他仍旧会说,“谢兄爱重妻子,尊重妻子,作为好友我们便也该尊重人家,在人前言语间谈论对方妻子,这是极为无礼之事,若非他与我们关系一向不错,知晓你为人,恐怕你们就此得断绝往来了。” 闻言尹广庆心中咯噔一声,“这般严重?” 徐正贤道,“自然。” 蒋世旭也颔首,“的确,方才尹兄之言有些轻佻了,若说在在下身上,在下也会不悦。” “为人便要处处谨慎,莫因管不住口舌平白惹得友人不快。”徐正贤继续道,“谢兄为风光霁月之人,日后莫要再说带他去秦楼楚馆之事。况且……” 尹广庆眉宇间打成结,“什么?” “况且谢家弟妹身上有些本事,不是好惹之人,切记切记。” 第212章 乡试报名 有些事其实经不起推敲,谢家那个护卫本事高强,之前徐子睿挨打时对方确有不在场证明,但舒婉不一样。 舒婉为宅内妇人,瞧着又是瘦弱的,等闲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但徐正贤却见过舒婉揍人,那力气不是常人能有的。 话已经说了,尹广庆信与不信,徐正贤也无法再做干涉。 好在尹广庆虽于此事上有不同意见,却也是听劝之人,当下便道,“日后我说话小心些便是了。” 徐正贤笑道,“的确,但不论在谁面前,都该留意?” 尹广庆皱眉,“在你二人面前也是如此?” 徐正贤与蒋世旭对视一眼,无奈点头,“自然。” “没劲。”尹广庆起身,直接朝下头去了。 徐正贤无奈对蒋世旭道,“他这性子,日后有他苦头吃。” 蒋世旭道,“兴许待有了举人身份,人也能稳重些。” 另一边,谢怀谦在街上买了些小吃,这才回去。 小吃都是一式两份,送去母亲那里一份,剩下的带回西院给舒婉。 舒婉正坐在院子里照着他的字迹练字,瞧着有些样子。 让谢怀谦不由记起王掌柜之言,也是一言难尽。 谢怀谦在她对面坐下,问道,“第四册写的如何了?” 舒婉抬头瞥他一眼将毛笔一放,甩了甩手腕道,“写了一点儿了,夏日太热,不爱动弹。” “那边不写。”谢怀谦将小吃递过去,“先垫垫肚子。” 舒婉拿起来一块糕点吃了便不想再用,谢怀谦道,“不如我去外头瞧瞧有无老农卖瓜,买几个回来?” 舒婉摇头,“不用,家里还有,昨日东娘多买了几个。” “好,若是有想吃的,尽管与我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宁氏那边便让东娘来道,今晚不一起用膳了。 舒婉多问了两句,才知宁氏胃口不佳,就不叫他们过去。 舒婉道,“不如我过去给把脉瞧瞧?” 谢怀谦疑惑,“你真能把出脉来?” 舒婉“……”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她猜测宁氏是脾胃不和,她空间里倒是有些健胃消食的药品,但想想还是算了。 “那我们便不过去了,若明日还如此,我带她去看诊。” 既然不过去,舒婉便叫厨房准备一些肉串,准备在院子里烧烤。 牛肉不好买,羊肉还能买一些,羊肉猪肉都串了一些,又做一盘老醋花生和煮毛豆,这才是后世夏日街头最常见菜肴。 将院门一关,再掏一杯扎啤。 谢怀谦道,“给我也来一杯。” 舒婉不禁肉疼,“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一点半点不要紧,主要也是为了陪你,不然你一人多无趣。” 闻言舒婉嗤笑两声,抠抠搜搜的给倒了一杯。 谢怀谦道,“这杯子能否……” “不能。” 虽然这样的玻璃杯她这儿也有一些,可哪里禁得起谢怀谦这般贪财,若喝一次扎啤给她要走一只杯子,那用不了一年,她的杯子都该没了,想都别想。 谢怀谦的确有这等想法,他实在爱极了这透明漂亮的被子,不由讪讪道,“既如此,那我便欣赏就是了。” 舒婉哼了一声。 炭火烤制的肉串,再撒上她特有的烧烤料,香气扑鼻。 谢怀谦道,“这中间有些料人间是不是没有?” 舒婉一愣,反应过来,嘴角不由抽搐,她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并非没有,只不过随州府没有罢了。兴许在西北是有的。” “原来如此。”谢怀谦恍然大悟,“这东西味道真是极好。” 舒婉应了一声,将几串烤好的放在盘子里,又将两只鸡脚和鸡翅也抹上酱料烤制。 临时杀了一只公鸡,只得俩鸡脚和鸡翅膀,与后世批量生产还是有所不同。 两人一边吃一边烤,再时不时喝一口扎啤。 谢怀谦甚至趁着酒劲儿,对酒吟诗一首。 还叫舒婉也作诗。 舒婉哪会这个,才不肯开口。 谢怀谦啧啧,又拿过舒婉才写的稿子看了起来,“后头似乎越发激烈,估计这一册比之前那册更加引人注目。” 舒婉轻笑,“要的便是这效果。” 临近八月,随州府愈发热闹,整个博云省赶考秀才都汇集在随州府。 随着各处客栈住满人,各食肆每到用膳之时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谢怀慎早出晚归,虽疲惫,精神却极好,兴致勃勃,打算大干一场。 为防止有人趁机闹事,也是为了防着徐家,黄彪每日带着四个徒弟轮流巡逻,后来干脆将四个徒弟分散到四家分店,镇守场子,防止有人闹事。 黄彪本人就是膀大腰圆之人,选的四个徒弟年纪虽小,却也是身强体壮之人,如此锻炼了小半年,人也壮实不少,往那儿一站,唬人是足够了。 八月初,谢怀谦与同窗一起去府衙办理了乡试文书。 也未归家,继续在书院读书。 上一科时丁子班无人去参加,今年在谢怀谦带领下,丁子班十六人,全都报了名。 但这次无人嘲讽丁子班。 在前面两次月考中,谢怀谦已然超越蒋世旭夺得第一名,而丁字班诸人,全员达到丙字班水平,甚至有几个已经到了乙字班水平。 不过丁字班诸人没一个肯升班,固守在丁字班。 孙先生还劝说过两回,劝说无果,谭山长干脆劝孙先生,“他们如此何必拆开,他们如今团结,未来若能多几个中举或者进士之人,他们的感情会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如此孙先生便不再劝了。 但瞧着他们仍旧日日起来跑动又打八段锦,也是好奇。 八月的天气一早一晚已经凉了,谢家食肆当机立断将酸梅汤和大麦茶的供给给端了,换上热乎乎的茶饮。 因着谢家如今收入高了,茶叶也多备了几种,虽算不得多好,却也能满足各自的需求。 当然,最最要紧的还是吃的方面。 凉皮凉面凉拌菜尚未撤下,便已经将麻辣烫写在食单上,热汤面也是加了几种,食单更加丰富。 舒婉过去瞧了一眼,回来便与谢怀慎说,“不如再加一样方式。” 谢怀慎坐直身体,“弟妹你说。” 有些事其实经不起推敲,谢家那个护卫本事高强,之前徐子睿挨打时对方确有不在场证明,但舒婉不一样。 舒婉为宅内妇人,瞧着又是瘦弱的,等闲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但徐正贤却见过舒婉揍人,那力气不是常人能有的。 话已经说了,尹广庆信与不信,徐正贤也无法再做干涉。 好在尹广庆虽于此事上有不同意见,却也是听劝之人,当下便道,“日后我说话小心些便是了。” 徐正贤笑道,“的确,但不论在谁面前,都该留意?” 尹广庆皱眉,“在你二人面前也是如此?” 徐正贤与蒋世旭对视一眼,无奈点头,“自然。” “没劲。”尹广庆起身,直接朝下头去了。 徐正贤无奈对蒋世旭道,“他这性子,日后有他苦头吃。” 蒋世旭道,“兴许待有了举人身份,人也能稳重些。” 另一边,谢怀谦在街上买了些小吃,这才回去。 小吃都是一式两份,送去母亲那里一份,剩下的带回西院给舒婉。 舒婉正坐在院子里照着他的字迹练字,瞧着有些样子。 让谢怀谦不由记起王掌柜之言,也是一言难尽。 谢怀谦在她对面坐下,问道,“第四册写的如何了?” 舒婉抬头瞥他一眼将毛笔一放,甩了甩手腕道,“写了一点儿了,夏日太热,不爱动弹。” “那边不写。”谢怀谦将小吃递过去,“先垫垫肚子。” 舒婉拿起来一块糕点吃了便不想再用,谢怀谦道,“不如我去外头瞧瞧有无老农卖瓜,买几个回来?” 舒婉摇头,“不用,家里还有,昨日东娘多买了几个。” “好,若是有想吃的,尽管与我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宁氏那边便让东娘来道,今晚不一起用膳了。 舒婉多问了两句,才知宁氏胃口不佳,就不叫他们过去。 舒婉道,“不如我过去给把脉瞧瞧?” 谢怀谦疑惑,“你真能把出脉来?” 舒婉“……”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她猜测宁氏是脾胃不和,她空间里倒是有些健胃消食的药品,但想想还是算了。 “那我们便不过去了,若明日还如此,我带她去看诊。” 既然不过去,舒婉便叫厨房准备一些肉串,准备在院子里烧烤。 牛肉不好买,羊肉还能买一些,羊肉猪肉都串了一些,又做一盘老醋花生和煮毛豆,这才是后世夏日街头最常见菜肴。 将院门一关,再掏一杯扎啤。 谢怀谦道,“给我也来一杯。” 舒婉不禁肉疼,“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一点半点不要紧,主要也是为了陪你,不然你一人多无趣。” 闻言舒婉嗤笑两声,抠抠搜搜的给倒了一杯。 谢怀谦道,“这杯子能否……” “不能。” 虽然这样的玻璃杯她这儿也有一些,可哪里禁得起谢怀谦这般贪财,若喝一次扎啤给她要走一只杯子,那用不了一年,她的杯子都该没了,想都别想。 谢怀谦的确有这等想法,他实在爱极了这透明漂亮的被子,不由讪讪道,“既如此,那我便欣赏就是了。” 舒婉哼了一声。 炭火烤制的肉串,再撒上她特有的烧烤料,香气扑鼻。 谢怀谦道,“这中间有些料人间是不是没有?” 舒婉一愣,反应过来,嘴角不由抽搐,她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并非没有,只不过随州府没有罢了。兴许在西北是有的。” “原来如此。”谢怀谦恍然大悟,“这东西味道真是极好。” 舒婉应了一声,将几串烤好的放在盘子里,又将两只鸡脚和鸡翅也抹上酱料烤制。 临时杀了一只公鸡,只得俩鸡脚和鸡翅膀,与后世批量生产还是有所不同。 两人一边吃一边烤,再时不时喝一口扎啤。 谢怀谦甚至趁着酒劲儿,对酒吟诗一首。 还叫舒婉也作诗。 舒婉哪会这个,才不肯开口。 谢怀谦啧啧,又拿过舒婉才写的稿子看了起来,“后头似乎越发激烈,估计这一册比之前那册更加引人注目。” 舒婉轻笑,“要的便是这效果。” 临近八月,随州府愈发热闹,整个博云省赶考秀才都汇集在随州府。 随着各处客栈住满人,各食肆每到用膳之时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谢怀慎早出晚归,虽疲惫,精神却极好,兴致勃勃,打算大干一场。 为防止有人趁机闹事,也是为了防着徐家,黄彪每日带着四个徒弟轮流巡逻,后来干脆将四个徒弟分散到四家分店,镇守场子,防止有人闹事。 黄彪本人就是膀大腰圆之人,选的四个徒弟年纪虽小,却也是身强体壮之人,如此锻炼了小半年,人也壮实不少,往那儿一站,唬人是足够了。 八月初,谢怀谦与同窗一起去府衙办理了乡试文书。 也未归家,继续在书院读书。 上一科时丁子班无人去参加,今年在谢怀谦带领下,丁子班十六人,全都报了名。 但这次无人嘲讽丁子班。 在前面两次月考中,谢怀谦已然超越蒋世旭夺得第一名,而丁字班诸人,全员达到丙字班水平,甚至有几个已经到了乙字班水平。 不过丁字班诸人没一个肯升班,固守在丁字班。 孙先生还劝说过两回,劝说无果,谭山长干脆劝孙先生,“他们如此何必拆开,他们如今团结,未来若能多几个中举或者进士之人,他们的感情会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如此孙先生便不再劝了。 但瞧着他们仍旧日日起来跑动又打八段锦,也是好奇。 八月的天气一早一晚已经凉了,谢家食肆当机立断将酸梅汤和大麦茶的供给给端了,换上热乎乎的茶饮。 因着谢家如今收入高了,茶叶也多备了几种,虽算不得多好,却也能满足各自的需求。 当然,最最要紧的还是吃的方面。 凉皮凉面凉拌菜尚未撤下,便已经将麻辣烫写在食单上,热汤面也是加了几种,食单更加丰富。 舒婉过去瞧了一眼,回来便与谢怀慎说,“不如再加一样方式。” 谢怀慎坐直身体,“弟妹你说。” 第213章 送考 舒婉便道,“如今城内读书人多,可座位就这么些,不如搞几锅大锅菜,客人来了,端着食盘自己选取喜欢吃的食品,专门有人负责这个,这样客人来了便能很快吃上,吃完便走人,就能空出位置,如何?” 谢怀慎如今对饮食这一块已经熟稔不少,当即拍掌赞叹,“这的确是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谢怀慎道,“但这种方法容易被人学去,恐怕不会为我们一家所用。” 这一点舒婉并不惊讶,“被人学去也实属正常,象咱们食肆里的饮食,其他家不也有现学现卖的,可效果如何?” “可是,我们做大锅菜,口味并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谢怀慎道,“纵然如今我手艺不错,最多盯一家,四家是跑不来的。” 舒婉笑了起来,“何必非得自己去做,咱们铺子里的人如今大约也学出来一些,放手做就是了,有些菜品大可放些卤汤进去,味道也会不错。即便与其他家无异也无妨,咱们家的食肆已经做出口碑,便是为了日常习惯也会过来。即便是新入城的书生,许多恐怕也是找人流多的铺子,为打探消息。” 听着她说,谢怀慎连连点头,“那我单独找厨子呢?” “自然是行。”舒婉道,“这一块大哥可以自己去选人。” 谢怀慎道,“好,不过时间太短恐怕不易找到合适之人,我先守一家铺子,将人教出几个算几个。” “如此也是不错。” 八月初九便是乡试第一场,一直到八月初七之时,书院才给参加乡试的学生放了假,令他们回家备考,自然也有家在乡下之人,回家倒不如在书院住着,干脆也不回去。 蒋世旭与白腾家离的远,便不回去,却都被谢怀谦拉回谢家,与谢怀慎沟通后住在东院。 这事谢怀谦也不是自作主张,是提前与宁氏和舒婉商量的。 书院的确能住,但饮食上并不佳,而且人多眼杂,保不齐就出什么问题。 二人在书院中住了好些年自然清楚,于是两厢思索后便来了谢家暂住。 二人也不算陌生人,头一日上拜见了宁氏,之后便足不出户,呆在东院与谢怀谦一起读书。 待到饭点,东娘将饮食送过去,吃完再继续温书,直到夜里时,谢怀谦才会一身疲惫的回来。 如此情形,便是谢怀谦也无其他想法了,洗漱后便拥着舒婉沉沉睡去。 乡试考试严苛,初九考试,初八夜里便开始入场。 主要是因为人多,便是天黑之后开始,待所有人如常完成也得到后半夜。 初八晚上,三人准备妥当,因为路上人多,所以干脆步行而去。 黄彪带着四个徒弟,舒婉一身便利的男装,跟在一旁。 白腾和蒋世旭极为惊讶。 谢怀谦便笑着解释,“我家娘子有点本事,他送我去贡院。” 待出了门,蒋世旭与白腾才知谢怀谦并不与他们二人同行。 谢怀谦解释道,“院试时,路上便被人拦路,如今乡试,也恐怕有人故意拦路,所以为二位仁兄之故还是分开走的好。” 又叮嘱黄彪好生护着二人。 黄彪对舒婉信任有加,没有不应的。 然而蒋世旭与白腾却是不肯,“既如此我等才更该跟谢兄一起,路上遇见,叫他们也有个忌惮。” 谢怀谦劝说几次,二人皆不肯单独行动。 谢怀谦不禁看向舒婉,舒婉笑道,“既然两位公子愿意与你同行,那便一起就是了,此等仁义,相公该谨记才是。” 蒋世旭与白腾忙摆手道,“该我二人感激谢兄才是。” 考篮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除此之外还有明日要用的饮食,俱是舒婉亲手所做的煎饼和炒肉渣,一式三份,待检查时将煎饼展开,好歹能免了被掰的稀碎的结局。 黄彪走在前面开路,四个徒弟护佑左右,舒婉则在后头盯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好在因着院试时出的变故,乡试人手明显增加,便是一些小道上也增派了衙役来回巡视。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大路上瞧见灯火和衙役时,众人松了口气。 大路上人多,几人护着三人一直往贡院而去。 但此时舒婉仍旧不敢大意,目光巡视着四周。 越是靠近贡院,人就越多。 舒婉叫他们往边上沿着墙根走,几人还不解。 没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做什么,莫要推人。” “啊……” 有人竟是惊呼出声。 蒋世旭与白腾纵然在随州府住了好几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光景,不由惊诧,“这是出事了?” 话音一落,就见不远处人群,竟出现人挤人的情形,却不知是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起初那一声惊呼之后接二连三又有人惊叫,接着惨痛之声传来。 舒婉道,“似乎出现踩踏事故,你们莫要多管,沿着墙根往前面去。” 三人心有余悸,心惊胆战的往前面去了。 若非舒婉及时发现不对劲提醒他们往这边上来,说不得他们也已经成了躺在地上被人踩踏之人。 一旦倒下,若能快速起身还有希望,一旦被人踩踏,不能乡试是小,小命可能都交代在这里。 “死人了……” 还未走到前头,便有人失声惊叫。 人群慌乱骚动。 舒婉忙道,“莫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墙根处是人流最少的地方,黄彪在前头开路,领着几人极速靠前。 身后声音远了,直到到得贡院门口,后头似乎有衙役过去处置,站在台阶上一瞧,竟也瞧不见真切,只遥遥瞧见衙役架着一软塌塌之人,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好在府衙之人迅速控制现场,骚乱很快平息。 但三人心有余悸,心有戚戚焉。 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考中秀才,这还未走进贡院乡试,却先将小命交代在此处。 悲哉哀哉。 第214章 号舍 与乡试比起来,秀才的三场考试就像小儿科。 根据舒婉所了解,如今的乡试也是三年一考,却非她在电视上看到那般连考九日,那是清朝时候的规矩。 在大周,乡试是考三场,八月初九第一场,十二为第二场,第三场则在八月十五。 待三场考完,乡试才算完成。 而每一科乡试,参与者众多,既有今年新晋的秀才,也有积年累积的老秀才,至于录取率,不过百分之八左右。 也就是说有一千人参加乡试,中举者不超过百人。可见乡试之难,比后世考大学都要难上许多。 舒婉对这些不甚了解,只知道初十早上来接人就是了。 如今秀才们聚集在贡院门前等候进入。 人头攒动,拥挤的情况似乎已经得到控制,仿佛方才的哀嚎只是他们的错觉。 这会儿竟有人挑着担子卖着饭食。 舒婉才道一声好买卖,却听有人小声喊道,“弟妹。” 舒婉循着声音看去,恰好碰上谢怀慎的目光。 谢怀慎身边一个伙计挑着担子,二人正配合卖着饭食。 卖的也不是其他东西,而是肉夹馍和卷饼。 肉夹馍和卷饼都是提前做好的,用油纸包裹着,香气扑鼻,有人在此等候不知要多久,若觉得饥饿,少不得买上一个。 一手交钱一手交饼,倒是简单。 若有人认出谢怀慎,自然喊了过去买上一个。 舒婉朝谢怀慎笑了笑,谢怀慎便继续忙碌去了。 舒婉瞧着四周,知晓不会再有事情,便直接回去了。 那边黄彪会盯着谢怀谦三人进去才会走,她也不需要担心。 往回走时恰好碰见有人赶车而来,周围之人纷纷避让,那官兵竟也不管,任凭马车一路疾驰,引得周围书生悲叹不已。 此时帘子被掀开,徐子睿的脸露出来,朝着那士兵笑了声,“多谢军爷。” 嚯,竟然是徐子睿。 舒婉顿觉不爽,她走到阴影里,掏出弹弓啪的一声打出去。 马车里传来啊的一声,“谁?是谁偷袭我?” 徐子睿的脸被打的生疼,他捂着脸掀开帘子四处查看,除了周围急着赶路的书生,什么也瞧不真切。 而徐子睿关照之人已经离开,前头人更多了,便是乘着马车也不能往前。 徐子睿不得已下了马车,一边走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冷不防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竟直直往前头摔去。 也是巧了,为了方便徐子睿行走,许家的家丁将他前头清出一片空地,倒是免了连环撞,自己直接摔在地上。 变故太突然,后头之人又未减轻速度,竟一脚踩在徐子睿的手上。 徐子睿惊叫一声,痛苦哀嚎。 几个下人反应过来连忙拉起他来,再找罪魁祸首早不见了踪影。 至于周围之人,哪个敢沾上这事儿,离的远远的,更没人承认。 徐子睿看着自己的左手欲哭无泪,这考还是不考都成了麻烦。 不去考,三年的努力又得继续等上三年,三年前的羞辱也不能翻身。 徐子睿痛哭流涕。 舒婉又转了一圈,围观了一番徐子睿的惨状,这才悄么声的绕回后头往家里去了。 夜空上星光点点,天空辽阔,倒是个好天气,甚至有夜风袭来,身心舒畅。 舒婉走在寂静的街上缓步往家中走去。 而此时,等候多时的书生们,也按照各自籍贯站立,又一一与结保之人相互指正,再进贡院。 在此之前,主考官以及负责各项乡试事宜的官员早就在贡院之内,负责把守贡院,检查书生的则是博云省都指挥使,一个个凶悍的军事检查,任何不符合之物都别想带入贡院。 好在随州府是省府所在,也是头一批入场,随州府学政带着一众人等上前率先接受检查。 一道查,二道查,连过三关确认无误,这才得以进去。 但凡经过检查者,无不是披头散发,衣服袜子尽数除去,这会儿还得一一穿回去,否则不雅。 至于随身携带的饭菜,自然也要经过检查,若是带的馒头,兴许会被士兵碾碎检查。 舒婉给三人准备的是煎饼,将煎饼展开,士兵便能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不需要再碾碎检查,省去不少事情不说,还不至于因旁人碰触觉得不爽快。 至于菜品,舒婉干脆做的豆丁,拿筷子扒拉几下也能瞧的清楚,里头油脂不少,也藏不了纸张等物。 如此检查过后,众人相视苦笑。 在此时的书生是最没颜面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严苛的检查,方能叫科举公平许多。 博云省贡院面积颇大,一进去便有一座巨大的孔子石像,但凡进来之人,俱是拜拜孔子,再按照方才进门时发放的号牌找自己对应的号舍。 一排排狭小的号舍宛如鸟笼,长宽大约都有一米,头顶有房顶,却无门,在考试期间,一应吃喝拉撒,都在此处解决。 当然,也仅限于小解,万一考试期间要上大号,那边得往号舍头上的茅厕去,但去了之后,卷子上会打上印记,阅卷时难免会留下不雅的印象。 不过最倒霉的还是分到臭号的书生了。 才八月上旬,白日里温度还是有些高,那茅厕便是日日清理难免也会有味道。安排在旁边的考生也最是倒霉。 毕竟除了考生大解,士兵如厕或者考前,一般都是往那儿去的。 谢怀谦三人并不在一起,不过谢怀谦运气不错,分的位置离着臭号有些远。 瞧着狭小的号舍,谢怀谦不禁笑了。 在考前,舒婉便在家中按照他描述的号舍尺寸做号舍,在考前最后几次旬休时,谢怀谦都会在里头待上一整日,早就模拟出最佳应对方式。 考前他也分享给他的同窗。 如今进来,谢怀谦便将拿东西将桌椅板凳擦拭干净,将前头的木板卸下搭在后头,就是一张简易的床铺。 往上头一躺,盖上衣衫,谢怀谦安稳的就睡了。 外头人来人往,自然不会太安静,有人抽到臭号,哀嚎不止,有人庆幸,又有人发现桌椅有损坏,又是一番哀叹。 如谢怀谦一般睡的安稳的倒是不多。 一直到凌晨,外头才渐渐静下来,谢怀谦睡的更香了。 一觉起来,天还未完全亮,谢怀谦估摸着时辰快到了,连忙出去上茅房,出来时,余光一瞥不由乐了。 第215章 就看你热闹 竟在臭号瞧见了徐子睿。 徐子睿的脸色极差,双目通红,似乎一夜未睡,左手上竟隐约有伤口,兴许是因为科考的原因竟无法包扎。 谢怀谦啧啧一声,徐子睿瞧见谢怀谦,目光冷冷。 谢怀谦愉悦的回去,取出大煎饼,卷上肉,就这么咬上一口也是极其美味的。 如今谢怀谦饭量大了些,一个半煎饼吃完这肚子里才饱了。 再喝上一点水,恰好军士过来分发卷子了。 除了答题的卷子,另有数目等同的草纸,甚至还有三支粗大的蜡烛,是供夜里答题用的。 谢怀谦接过这些东西,便取出一截绳子,将答题的卷子都绑起来悬挂在屋内不透风的地方,防的是下雨,如此也不至于被打湿卷子。 至于考题,则与院试相同,主考官确定考题,有军士举着木板在场内来回走动,另有书吏读题,为的是有的书生眼睛不好,看不清楚。 当然,自始至终,号舍前面都会有士兵把守。 号舍内考生辛苦,号舍外士兵也不轻松。 谢怀谦模拟过多次,已经能够做到从容应对,试题出了,便开始琢磨起来。 贡院内一派紧张之时,宁氏也在家中心神不宁,她不停的来回走动,嘴里喊着阿弥陀佛,祈求佛祖庇佑。 拜完佛祖又拜真人,总之不管哪路神仙都拜拜,只求谢怀谦顺顺当当考完。 舒婉瞧着她如此,竟也多了一丝紧张。 毕竟谢怀谦能否考上关系到她未来大腿是否粗壮的问题,所以还是多想一下吧。 但若让她拜佛? 那可算了吧。 才在家中坐着,外头便有人来报,道是苏家太太过来了。 不说宁氏便是舒婉也有些惊讶。 自打苏家夫妻和苏仪娴被人剃光头之后,这三口便不出门了,宛如死人院子一般,惯常静悄悄的。 昨日上倒是热闹一阵,打听来,才知苏家几位公子以一脸的伤为代价,将各自的妻儿从娘家接回来了。 内里究竟如何协调的,这不清楚。只听闻这两日苏家没了动静。 以为是老实了。 没想到乡试第一日,人就上门了。 宁氏本就因为乡试焦躁,哪肯见苏太太,当即就道,“只管说我谢家与苏家向来无交情,就不请人进来了。叫他们以后也莫要上门。” 说罢,皱眉气道,“都闹成这般境地竟还好意思登门,呸,脸皮真是够厚的。” 东娘才打算出去,舒婉却笑道,“娘在家等着,我去瞧瞧。我还挺想瞧瞧光头太太是何等样貌的。” 宁氏无奈,“那你便去瞧瞧,也别叫人进门了,左右已经撕破脸皮,在门口瞅两眼就是了。” “好。” 舒婉跟东娘出去,苏家母女头戴围帽站在谢家门口,前面的薄纱掀在帽檐上,若非知晓内情,还真不留意。 瞧见只有她出来,苏太太皱眉问道,“你婆母呢?” 舒婉挑眉,“我婆母可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见得的。” 苏太太面上露出不快,“我们好歹是客人,哪有当家主母不见客的道理。” “客人?你们算哪门子的客人,你们也好意思说这话。”舒婉直接笑了起来,苏太太和苏仪娴脸上露出不悦神色。 苏仪娴瞥了眼母亲,苏太太忍着怒气道,“我是有事与你婆母说。” 舒婉“我婆母因为被一些不要脸的人气的生了病,现如今起不来床,有事与我说便。” 这说的是谁,苏家母女自然清楚,苏太太讪讪道,“我过来是想与她商量一下你大伯哥与娴姐儿的婚事……”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这是觉得嫁给我夫君做妾无望,又盯上我家大伯哥了?怎么,是觉得我大伯哥腿脚不好便能随便娶个妻子了?若你们有这打算,最好还是歇了这心思。我大伯哥便是娶妻也不会娶苏家女,苏家不要脸,我谢家还要脸呢。” 她说的难听,苏仪娴崩溃哭了。 她都不求嫁给谢怀谦了,只想嫁给谢怀慎,好歹也是一家住着,说不定能有见面的机会,可谢家实在欺人太甚,竟也不答应,还如此侮辱她。 苏仪娴哭的伤心难过,苏太太是脑袋嗡嗡作响,“你大伯哥不过是个商户……” “商户怎么了,商户也是要脸,有些人家便是读书人又如何,礼义廉耻都没学会,别说比不上商户,便是街头乞讨的人都不如。” 苏太太双手都开始颤抖,“我苏家多陪嫁田庄和铺子……” 舒婉哈了一声,“抱歉,你也说了,我大伯哥是商户,既然能赚钱会赚钱,谁稀罕你家那点田庄商铺。” 也是凑巧,谢怀慎正好回来,瞧见门前情形不由惊讶,“弟妹,这是发生何事?” 舒婉皮笑肉不笑道,“有些人嫁不成二郎,将主意打到大哥头上来了。” 苏太太忙对谢怀慎道,“大公子,此事有些误会……”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谢怀慎一听舒婉的话便明白中间的意思,不由笑道,“我谢怀慎便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苏家女的。” 苏家母女顿时摇摇欲坠,不敢置信。 谢怀慎道,“怎么,觉得我一商户还是个瘸子,你们愿意嫁,我就该收着?抱歉,我谢家不收垃圾。” 说着他拿出手绢擦擦汗,对舒婉道,“娘在家吗,我去寻她。” 舒婉笑道,“在呢,大哥先去。” 苏仪娴大声道,“谢怀慎,你不答应娶我,我便去死。” 谢怀慎停下,回头瞧她,“想死回苏家死去,莫要脏了谢家的门。” 又叮嘱赵明正道,“多盯着些,莫要让人脏了谢家门。” 赵明正忙应了一声。 舒婉拦住正打算上前的苏仪娴一把拽下她的围帽,光洁的脑袋上已经长出来毛茸茸了,但瞧着实在有趣。 “哟,长出毛来啦。” 又一把拽下苏太太的,“您的也长毛了。” 苏家母女顿时一愣,抢过围帽,胡乱往头上一戴再也忍不住羞愤往苏家跑去了。 舒婉哈哈大笑。 此时间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人瞧见,不免好奇,苏家母女的头发怎么都没了? 所以说传言都是真的? 第216章 第一人 都说虱子多了不痒,舒婉怀疑苏家就陷入了这样的局面。 以前的时候苏家自诩读书人家,与周边读书人家时有往来,与一般住户来往却是不多。 只是随着苏家的谣言越传越多,苏家三个儿媳妇一同回娘家也隐瞒不住,便是如今三口被剃光头发,在外头也隐约有传言。 苏家反而破罐子破摔了。 一群人对着苏家啧啧有声。 有大娘就好奇问道,“你大伯哥也得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娶妻,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闻言舒婉一愣,“我婆家以前穷困,所以未能娶上媳妇儿,如今未娶却是等着我相公科考之后,除了腿上不便,我大伯哥未曾听有不好的地方。” 这种话与舒婉说其实不怎么妥当,几个大娘问了两句也不再说了。 谢家日子好过,便是有隐疾,估计也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进来的。 热闹的源头走了,舒婉也回家了。 早有东娘为宁氏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方才之事,宁氏笑的合不拢嘴,恨恨道,“该,活该,实在痛快。” 宁氏向来与人交好,轻易不与人交恶,苏家过于恶心人,将宁氏可是好一通恶心,不然也不会说如此难听之话了。 一旁的谢怀慎大口的吃饭,吃完后又急着出门了,“明日贡院打开,届时必定客人也多,我得四处叮嘱,切莫叫人坏了事。” 舒婉赞同,“一定要保证食材的新鲜,若碰见可疑之人,宁愿得罪人将人撵出去,也莫要放进店内。” 谢怀慎惊讶,“你的意思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吃食上最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由此舒婉眉头皱了皱,若他日谢怀谦做了官,那这餐饮的生意恐怕也得改一改,要么就得多准备打手坐镇,叫一般人不敢撒野。 但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个强有力的大腿,大腿足够强,才没人敢惹。 只要谢怀谦中举,在随州府便不用担心。 可若去了京城…… 也不知道利滚利欠了她好几百两银子的齐王殿下如今是不是在京城了,往后能不能给他们当大腿啊。 不当是不行的,救命之恩,不需要以身相许,给条大腿护佑他们周全让他们能够狐假虎威也就行了。 不过这些现在考虑为时尚早,得谢怀谦先中举有机会进京再说。 舒婉回去熙元年,自己煮了泡面。 上辈子的时候天天吆喝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食品,可到了这古代就发现,以前不稀罕吃的垃圾食品真的是美味。吃了一包还想再吃。 舒婉先在菜地里拔了一颗香菜,又拔了一点青菜做配菜,这才去烧水放面饼和调料等物,最后再磕上俩鸡蛋,香气扑鼻。 自然而然的,一包泡面并不够,还得再来一包。 待肚子填饱,整个人也舒坦了,这才有力气想谢怀谦。 谢怀谦锻炼这一年多身体强壮不少,如今考试定然也不会有问题。 好吃好喝过了一日,初十一早,舒婉便带上黄彪以及四个徒弟往贡院去了。 他们出门比较早,能及时占据有利位置,等待的时候一些大户人家纷纷前来。 才等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喊道,“你们谁家的,往一边儿去让开位置,没瞧见徐家的马车吗?” 舒婉本没在意,听见徐家二字反而多注意一下,她掀开帘子,恰好看到对方的车帘子掀开。 舒婉不走心的笑了笑,“哟,这不是徐家的舒姨娘吗,这是来接你家爷们儿啊,可真是开了眼了,小妾来接爷们儿。” 她这声音不小,周围纷纷有人瞧了过来。 舒明月面上挂不住,青红交加,“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舒婉眉头一皱,“你再喊我一声,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怀着身孕,我直接糊你脸。” 她说话时气势也大,舒明月哪敢反驳,忙放下帘子叫马车往后边挪动,她真怕跟舒婉针锋相对起来又得甩她巴掌。 别说她在舒婉跟前占不到一点好处,就是她爹娘来都占不到一点便宜。 好在她如今怀了许家的孩子,徐家拿她如珠似宝,便是正室刘氏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必再与舒婉计较。 舒明月哼道,“我不与你计较。” 说着趁马车往后退之时,舒明月又道,“舒氏,你成亲也快一年了吧,到如今都未曾有孕?” 舒婉瞥了她一眼道,“是比不上你,早早的就做了人外室,又背着正室怀上孩子。” 周围人发出嘲讽之声,舒明月脸色涨红,“你就是嫉妒。” 舒婉笑了,“你大可以问问周围之人,谁会嫉妒一个妾室生的孩子,这不是自降身份吗,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家的妾,你怀孕不怀孕,跟我家有个屁的关系啊。” 此话虽有些不雅观,但话糙理不糙。 一妇人道,“所以说,还是少与这等人谈话比较好,免得脏了自身。” 轻声细语,极为柔和。 舒婉听着熟悉,转头看去,却是徐正贤的长嫂梁氏。 舒婉微微颔首,喊了声徐大太太。 梁氏笑道,“都是自家人,莫要客套。喊我一声梁姐姐便是。” 正说着,那边又有人掀开帘子,却是尹广庆的妻子卢氏。 不过卢氏与舒婉有点龃龉,关系不睦,梁氏与对方客套几句便掉头来继续与舒婉说了一会儿。 舒婉觉得奇怪,“梁姐姐,你与卢氏不熟?” “还成。见的不多。”梁氏压低声音道,“她那人比较古板重规矩,又因家中妾室通房比较多,性子有些执拗,所以往常说话容易刺人,久而久之说的也就少了。” 舒婉嚯了一声,“也刺过你?” “自然,。”梁氏小声道,“竟说我不给我家夫君纳妾是不贤惠。” 舒婉瞪大眼睛,梁氏轻笑,“也不是大事,莫要理会她。” 也就是说卢氏不是第一回乱管其他人家的闲事了。 正说着话,贡院中鼓声传来,梁氏道,“马上要开门了。” 说话的功夫贡院大门大开,头一批人已经出来。 舒婉下车,站在马车前,第一眼就瞧见了她家的谢怀谦。 谢怀谦也瞧见了她,朝她笑了笑。 真是帅极了。 第217章 抬出来的 谢怀谦长相本就出众,身量又高,旁人出来形容或许有些狼狈,但谢怀谦却如一丛青竹,傲立于人群中。 用后世的话就是显眼包。 此时谢怀谦满含笑意朝舒婉走过来,舒婉压根儿瞧不见其他人。 谢怀谦才到舒婉跟前,尚未说话,就听见旁边舒明月惊呼一声,“相公。” 两人齐齐转头去看,就见徐子睿竟是被衙役抬着出来的,那衙役并不认识徐子睿,将人往地上一扔也就走了。 舒明月哭天抢地,“相公,你怎么了呀,你别吓唬我啊,相公,你手怎么了啊……” 舒明月一边哭一边喊,谢怀谦此时才留意到徐子睿的手,似乎是破了也肿了,看着有些狼狈。而且此时徐子睿的精神头也不甚好,这是…… “走了。” 舒婉拽了他一下,谢怀谦微微颔首,上了马车之后沉吟片刻道,“徐子睿的手……” “回去再说。” 马车缓缓离开贡院门口,舒婉才开口道,“我那晚离开时恰好碰见徐子睿一行人,而后不知为何他跌了一跤摔在地上,然后被身后之人给踩了。” 谢怀谦微微颔首,才想感慨两句徐子睿运道不好,突然瞧向舒婉。 舒婉笑,“我干的。” 谁知谢怀谦不赞同道,“收拾他我不反对,但夜里贡院门前人流实在太多,稍有不慎一个倒下会连带其他人倒下,若发生大规模踩踏就麻烦了。” 听他所言,舒婉不禁感慨谢怀谦是个君子,叫她随心所欲来,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着。 但既然嫁给他与他成了夫妻,以后在这古代要想生活的更好便得相互理解,相互依仗,那就不能随心所欲,如今他们也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舒婉解释道,“徐家带了三五个家丁,专门在前头开路,徐子睿离着家丁是有点距离的。” 她如此一说,谢怀谦便明白了,拍掌赞叹,“那这时机就极好,活该!” 纵然有些可惜,徐子睿本身有些学识,可有些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当日徐家趁着院试之时故意找人拦路,不也打的是坏他前程的打算? 既然已经撕破脸,两厢又老死不相往来,那该讨回来的公道自然得讨回来。 如今舒婉报了仇,瞧着徐子睿那德性,估计想要中举也难,便忍不住抱住舒婉,“婉儿,谢谢你。” 舒婉感受到他的激动,不禁笑了,她挣脱开他道,“早晚有你报答的时候。” 谢怀谦一怔,脸红了,略带羞涩道,“等乡试考完……我再好好报答你。” 瞧着这模样,舒婉愣住,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这男人,竟是意会差了,觉得她想要他在炕上报答呢。 舒婉笑道,“我说的报答是要你好好科考,日后给我好好做大腿。” 结果谢怀谦脸更羞涩了,“两条大腿都是你的。” 舒婉一噎,意味深长的笑了。 笑着笑着留意到谢怀谦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这看似纯情的男人摆了一道。 以前纯情是真纯情,但现在心思多了也是真的多了。 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初见时这黑芝麻汤圆的小心思,如今过去一年多,这男人的心思比以前可是多了不少。 啧,男人。 回到家时宁氏也早就等着了,胡同里靠近东边的方向拦了俩婆子。 从马车上下来,宁氏迎了上来,“在里头辛苦不辛苦?饿不饿?来,快家里用膳,都准备好了。” 谢怀谦忙道,“娘,不辛苦的,早就演习过几回,白日里又忙着答题,并没有多余心思想其他的。” 号舍狭小,白日还好要答题,难受的是晚上,躺下腿都伸不直。 宁氏安心了,“先进来再说。” 她瞥了眼东边苏家那边,舒婉跟着扫了一眼,却发现一个人影飞快的躲了回去。 舒婉捡起一块小石子儿飞快朝那边打了过去。 长距离打人不容易,接着那边啊的一声,身影彻底不见了。 谢怀谦像瞧不见,笑道,“走吧。” 进了家门洗漱换衣服,又去一起用了饭,宁氏也不敢询问谢怀谦考的好不好,用完膳,便催着谢怀谦快去休息。 谢怀谦走后,舒婉又拉着舒婉问才出来时的情形。 舒婉瞧着她紧张的模样哭笑不得,“娘您莫担心,二郎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好着呢,衣服都没皱一点儿,比其他人好上许多了。” 此时黄彪也带着蒋世旭和白腾回来了,二人虽然稍显狼狈,但精神还算好。 宁氏又张罗着叫他们吃了饭食,二人便回去房间默写文章了。 谢怀谦写完后过去与二人相互查看,蒋世旭赞叹道,“谢兄大才,蒋某心服口服。” 白腾也是拜读一遍,跟着赞叹,“白某也是比不上谢兄。” 二人真诚夸赞,谢怀谦也跟着谦虚一下。 黄彪拿了三人的文章送去书院,谢怀谦便交代道,“蒋兄和白兄早些歇息,晚间咱们一同用膳,到时再说。” 二人自然无不答应,当即各自回屋休息。 谢怀谦回去房间却不睡觉,舒婉问他,“不困?” “不困。”谢怀谦双目铮亮,精神亢奋,拉着舒婉手腕道,“婉儿,我无比庆幸遇见你,若非是你,我恐怕都坚持不下来。” 看似这一场是一天两夜,但这时间却是极为难熬。 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第一夜会不安会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第二夜时若卷子答完还好些,若答不完蜡烛又燃尽了,那才真的绝望,会生出许多无力之感。 提前感受一下是舒婉的主意,就连那间小小的号舍也是舒婉打听了贡院的号舍还原出来的。 若非提前感受,又有舒婉为他调理身体,他很难坚持下来。 击溃一个人的有时并非身体素质,而是心理。 像徐子睿,手上固然有伤会有影响,可伤到的是左手,左手本就不用书写,可徐子睿偏偏又分到臭号。 两厢倒霉情形下,便能轻易击溃徐子睿新房,继而影响科考。 谢怀谦并不同情徐子睿,这都是徐子睿自找的。 第218章 考完 因为头一夜休息的好,初九这日谢怀谦精神大振,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文章也是一气呵成。 傍晚只点燃一根蜡烛,便将所有考卷解答完成。剩余两根蜡烛都没用的上。 即便有蜡烛光线也不好。 索性已经誊抄结束也无法修改,谢怀谦便将卷子卷起来悬于房梁,倒头颇为安稳的睡了一觉。 所以谢怀谦精神不错,并不犯困。 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便是谢怀谦自认学的扎实,也喜欢在这时候根据考官的性格和喜好再着重看看书本或者浏览以前所写文章。 入读白鹿书院最大的优势便是人脉资源,山长当年也是进士出身,有些同窗旧友,能从这些人手中得知朝中诸事,便能猜测主考官为人和喜好。 提前为学生讲解,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谢怀谦并非死脑筋认为只要学的好便能中举的人,自然也要下一番苦功夫,又不能让人觉得谄媚,又能投其所好。 闭着眼睛回想一遍之后,谢怀谦有针对性的进行复习。 舒婉也不打扰他,出去买了一筐葡萄回来,带着宁氏清洗干净,准备酿造葡萄酒了。 傍晚时分,清洗干净的葡萄和酒坛都准备好了,舒婉则回房酿造葡萄酒,谢怀谦则去找蒋世旭、白腾一起谈论文章等食物。 酿造葡萄酒其实没多大难度,但若要酿造的好,又有许多门道,许多谢家没有的器皿,她空间里大约能找到平替。这配方是要握在手里的。 今年买的葡萄多,做的也多,一坛坛的摆放在西院一间空屋里。 之所以做的多也是为了明年京城之行,这玩意儿可不正是送礼的最好物件儿? 至于谢怀谦能否中举。 舒婉觉得谢怀谦没问题,好歹也是个小三元,便是解元拿不到,还能不中举? 除非他自己作死。 晚膳谢家人多了白腾和蒋世旭,倒是也热闹。 晚些时候谢怀谦拥着舒婉说,“有你真好。” 八月十二考第二场,照例是十一晚上便要入贡院。 所带粮食仍旧是煎饼,菜换成了肉酱。 一人一包煎饼一小罐肉酱。 仍旧是舒婉和黄彪带人送行。 有前几日的经验,几人自觉的沿着墙根走,人少不拥挤。 不过他们的担心也多余了。 今夜布政使衙门和府衙加派人手,道路中间也有衙役执勤维持秩序,虽不说井然有序,却也没再发生踩踏之事。 据外头传言,初八那日因踩踏错过乡试者竟有二十多人。 三年的等待华为泡影,再苦读三年已不知何等情形。 据说那日哭声一片,悲伤绝望便是他们没听见也能想象得到。 待人进去贡院,舒婉才与黄彪等人归去。 有上一次的经验,第二场几人从容许多。 待第三场时更加轻松。 乡试过去大半,最紧要的第一场已经考完,第三场只要不出差错,影响也该不算大了。 只是第三场时恰逢中秋节。 为了乡试,城内靠近贡院的几条街全部禁严,商贩不得摆摊,百姓不可随意过去走动。 但随州府大,今日又无宵禁,其他地方便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游人如织,言笑晏晏。 若是其他人家,家中有书生赶考,定是老老实实在家等候。 可舒婉难得碰见中秋节,去岁未曾出门,今年如何不来瞧个新鲜。 舒婉喊着宁氏一起,可宁氏不去,团圆宴后便四处烧香拜佛祈求保佑谢怀谦,哪肯出去玩耍。 宁氏笑道,“我便不去了,你自己去多加小心。” 就舒婉的身手,宁氏也知晓一些,并不担忧,“早去早回,若碰见好吃的,给我带一些回来。” 舒婉应了,“好。” 为了方便,舒婉换了一身男装,是她特意让东娘给她做的,极为适合她的身形。 结果穿的时候舒婉觉得似乎短了一些,到门框那儿比划一下,又拿了空间内自己上辈子的衣服穿上,不由笑了。 这生活好了,她这年岁竟还长高一些。 找出米尺一量,以前一米六五,如今竟有一米六八了。 三厘米,在身高上可就显眼了。 这身高她爱了。 回头还得找东娘再做一身才是。 舒婉脚步轻快的出门,隔壁苏家门也开了。 出来的却不是苏仪娴或者苏太太,却是舒家三个妯娌,三人身边各自带着一个婆子,又有车夫套了马车,竟是要坐马车出行。 瞧见舒婉时,三人不禁眼前一亮,可再一想又觉得疑惑。 苏大奶奶凑近妯娌小声道,“那似乎像是谢家二奶奶。” 俩妯娌纷纷看过来,不禁感慨,“长相这样好,难怪人家瞧不上苏仪娴。” 三人纷纷嗤笑起来。 可随后想到苏家如今的名声又笑不出来了。 如今苏家的笑话差不多传遍随州府,她们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日后恐怕会影响自家女儿说亲。 苏三奶奶骂道,“都是苏仪娴这个祸害,真是气死我了。” 莫说苏三奶奶,另外两个也是如此。 谁能想到苏家会出这种事儿。 这事儿之后最大的好处便是以前斗的跟斗鸡眼儿似的三妯娌,如今好的不得了,同仇敌忾,共同逼着家里将苏仪娴要么送走要么说亲嫁出去。 她们如今已经开始谋划第二次回娘家,若苏家还是不肯解决苏仪娴之事,那她们便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今日出门,名为游玩,其实也是为了商量如何撵走苏仪娴之事。 舒婉只瞥了她们一眼便往后头街上去了到大街上人就多了起来,小商小贩更是倾巢出动,便是街道两侧的铺面也都各自准备了花样,趁着中秋节多卖一些银两。 一路上走走停停,没一会儿舒婉手中便多了不少小吃。 手里拎着一根糖葫芦往前走着,眼睛余光往后一瞥,不禁轻笑两声,继续前行。 逛了一会儿,舒婉意外瞧见苏家三妯娌,三人神情严肃,倒不像出来游玩的。 舒婉正打算撇开视线,忽然瞧见一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将手伸向苏三奶奶腰间的荷包。 舒婉嚯了一声,莫说苏家三位奶奶,便是她们各自带的婆子也没留意。 恰在此时,苏三奶奶察觉到了,大喊一声,“小偷,我的荷包。” 第219章 家族不要脸 尖嘴猴腮到手后迅速逃离,舒婉伸出脚,尖嘴猴腮啪的摔地上了。 脸着地后,尖嘴猴腮不敢耽搁,连忙爬起来要跑,可后衣领却被人拽住,就听一女声道,“跑什么,我叫你跑了?” 一扭头对上一张美艳绝伦的一张脸,正戏谑的瞧着他。 “哟,小妞儿……” 调笑的话未说完,小妞儿一巴掌糊他嘴上了。 “卧槽……” 啪,又是一巴掌。 尖嘴猴腮懵逼了,“你谁啊。” 舒婉笑道,“正义之人。” 说着将人往苏三奶奶跟前一扔,“抓住了。” 苏三奶奶认出舒婉来,精神振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欢喜,“多谢……” 苏家几个婆子连忙上前制服尖嘴猴腮。 只是苏三奶奶敬仰之情还未说完,舒婉已经进了人群不见了。 苏三奶奶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激动的与俩妯娌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谢二奶奶刚才的样子帅气极了?” 苏家俩妯娌对视一眼,无奈道,“你莫要忘了,苏家与谢家如今可是结了仇的。” “那又怎么样。”苏三奶奶轻笑道,“明眼人都知晓此事是苏家无礼,与谢家结仇的又不是我,关我屁事儿。” 苏家俩妯娌不禁叹气。 苏大奶奶却有些迁怒,“可但凡谢家应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是啊,不过是给夫君纳个妾,又是个有家底能帮衬自己男人的妾室,还能捏在手掌心里,何必非得闹的人尽皆知呢。”苏大奶奶叹气道,“如果她答应了,何至于有如此多的麻烦。” 苏二奶奶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苏三奶奶顿时惊讶,她突然觉得今日跟俩妯娌出来就是个错误。 她们哪里像是会跟她认真讨论怎么办的人,竟一块埋怨上谢家了。 女子嫁人哪个不是盼着能得一心一意的夫君。 得知谢怀谦为了妻子拿祖宗发誓的时候,苏三奶奶羡慕死了。 可没想到俩妯娌竟认为是舒氏不贤惠? 那么这样的妯娌跟苏家人又有何不同? 苏三奶奶到底没再多说,一路上人都沉默不少。 俩妯娌还奇怪,“平日就数你话最多,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们不觉得羡慕谢二奶奶吗?” 苏大奶奶皱眉,“羡慕又怎么样,包括你的夫君不也有通房?难不成我们还真的和离回娘家不成?” “是啊,我们有这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把那祸害嫁出去才对。”苏二奶奶道,“不然咱们去劝说一下谢家,叫他们答应跟谢家大郎的婚事?又不是嫁给谢二了,有什么不答应的。” 苏三奶奶皱眉,“我不去。” “你不去我们去。” 俩妯娌对苏三奶奶有些不满,回程的路上也不理会她了。 苏三奶奶瞧着,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想法来,难不成真的和离? 这问题她父亲也问过她,可她觉得女人哪有和离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眼见着小姑子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日后她的女儿还能好嫁人吗? 一路上苏三奶奶都很沉默,回去时发现自家丈夫竟趁着她出门的功夫又与通房闹在一处,更加气愤,就吵了几句。 结果那通房噗通一声跪下了,“三奶奶,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怀了三爷的孩子。” 好家伙,苏三奶奶顿时觉得眼前一晕。 苏家又闹了起来。 鸡飞狗跳。 从三房满眼到全家。 大房二房趁机将苏仪娴的事儿也闹了出来,又开始作势要回娘家。 苏太太被儿媳妇威胁自然不爽,咬牙怒道,“谁都别想欺负我的娴姐儿,难不成还能因为你们几个外姓人欺负我娴姐儿不成。” 这话可是捅了篓子,三个儿媳妇正过着节呢,就带着孩子又回娘家去了。 舒婉大包小包回来时恰逢看到这一盛世。 苏家三位爷们儿苦苦哀求,苏太太隔着门怒声道,“有本事走了再也别回来,明日便遣人送一纸休书过去。” 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道理,舒婉干脆东西一放,就坐在门槛上了。 两家门前都挂了灯笼,虽说不是灯火通明,听个热闹足够了。 苏三奶奶直接大喊道,“那就和离。” “呸,还和离呢,你也配,生个丫头片子还当个宝了,没说你不会下蛋已经给足了你们家面子,如今还威胁上了。”苏太太口不择言,“我就看看离开苏家谁还敢要你。” 大周女子不愁嫁,官府也有规定,女子必须得嫁,便是寡妇虽不强求,也可自行婚嫁。 可苏太太这话却是恶毒至极了。 苏三奶奶恼了,要不是怀里尚且有孩子,她非得撕了对方不可。 当即领着陪嫁妈妈离开了。 苏太太仍旧不肯罢休,瞧着犹豫不决的大儿媳和二儿媳道,“你们想清楚了,今日真要离开苏家,就真的别回来了,我苏家再如何也不缺儿媳妇。” 说完直接回去,留下苏大奶奶和苏二奶奶面面相觑。 舒婉觉得恐怕没热闹看了,便起身决定回去。 不想苏大奶奶大喊一声,“谢二奶奶请留步。” 舒婉回头看她们。 那俩妯娌点点头飞快的过来,朝舒婉弯弯膝盖,“谢二奶奶,不知可否一谈?” 舒婉干脆拒绝,“没空。” 两人似乎也没想到舒婉拒绝的如此干脆,忙伸手抓住她胳膊,“那就说两句话。” “那更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了。” 苏大奶奶惊讶道,“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 舒婉捏着她的手,扔在一边儿,笑眯眯道,“是不是想跟我商量,让你家那小姑子进谢家门,嫁给我大伯哥?” 苏大奶奶欢喜道,“那……” “呸!”舒婉呸她一脸,之前苏家三位奶奶一同回了娘家,还以为三人是个硬气的,能逼着苏家赶紧将人嫁了。 没想到,苏家老的少的都不是一般人,俩老的出了那么多馊主意,愣是还将人留在家里,而苏家的儿子们本事也大都把媳妇儿领回来了。 现在竟然还来找她,除了这事儿还能有别的? 舒婉讥讽道,“我大伯哥再如何,也不至于捡个没人要的破烂,再如何也会找个干干净净的门户,苏家小姐便是来我府上当烧火丫头我都嫌弃。” 苏大奶奶妯娌俩面色难堪,“你、你不乐意就算了,何必说着难听的话。” 第220章 就挑拨了 “难听?不能听啊。”舒婉笑道,“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出来呢,要不要听?” 舒婉步步紧逼,苏大奶奶踉跄着倒退想要逃离。 可舒婉却没输出过瘾,哪里肯让二人离开。 苏二奶奶想跑,舒婉冷声道,“站住。” 苏二奶奶还真就不敢跑了,因为她们都见过舒婉出手打人。 舒婉白了她一眼,“跑了就能解决问题了?跑了你们那小姑子就能嫁出去了?不能、” “你们小姑子现如今可要声名远播,你们两家也都有女儿,你们就不担心以后没人敢娶苏家女?” 两人顿时不言语了,这正是他们担心的时候。 舒婉轻声道,“如果我是你们,带着儿女回娘家就不回来了,什么时候苏仪娴嫁出去了,再回来。至于嫁去哪儿?留在随州府都不安稳,最好嫁的远远的,是不是?” 苏大奶奶眼神闪了闪,“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啊,这事儿本来就是苏家做的不仁义,与你们又有何关系,苏家还真能因为这事儿休了你们不成?三个一块休,苏老爷那么要脸面的人,会做这种事儿?再不济找你们娘家人来闹啊,去你们男人工作的地方闹啊。看谁闹的过谁,是不是?” 苏大奶奶和苏二奶奶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动。 还真别说,回来后她们真有些后悔,她们回了娘家苏家人就求着她们,回来后又不把她们当人。 她们没打算真的和离,但是吓唬他们难道还不成了。 舒婉松开她们,提着东西进门了,苏大奶奶和苏二奶奶一块回去,进了院子将自己诉求说了。 “不把苏仪娴远远的嫁出去,她们就不回来了。” 于是带着儿女上了马车,直接走人,再一次回了娘家。 两个儿媳妇儿刚才都跟舒婉说过话这事儿,苏太太也听下人说了,难免会有些猜想。 可她又实在怕了舒婉那双爪子,而且她这脑袋上现如今还没几根头发呢,每次一露面附近的一些下贱娘们儿就开始嘲笑她,更让她不乐意出门了。 苏太太只能在家里痛骂不止。 苏老爷也不遑多让。 但更令苏老爷心烦的是,三个儿子都有意见了。 头一次去接媳妇儿的时候就被岳父一家收拾个不轻,如今第二次还未解决再去,恐怕也不能终了。 苏老爷阴沉沉道,“我这几天就找人嫁出去。” 苏家几个儿子原来也很疼爱妹妹,奈何这次闹的实在过分,自家妻儿都第二次回娘家了,如今他们在读书时都被人说嘴,哪里还有两句好话。 苏老大道,“爹,不光得嫁出去,还得嫁的远一点儿。” “没错,近了也没用,只有嫁的远点儿,大家见不着了时间久了也就忘了这么个人了。” 苏老爷大惊。 苏老三就知道自己亲爹不舍得,眼神发狠,“这要搁以前不得沉塘?” 一听这话苏老爷大惊失色,“你们说什么?” 苏太太更是指着三个儿子哭哭啼啼,“你们几个没良心的,那可是你们亲妹妹,你们为个外姓人,竟然这么逼迫自己的爹娘,竟想害你们没没,你们用着是忤逆不孝,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三个苏公子也是讪讪,被爹娘这么指着鼻子骂说出去可不好听。 于是讪讪道,“娘,现在她们三个都带着孩子回去了,这次我看着他们是铁了心的要闹了,不把小妹嫁出去,不光家里女孩往后不好找婆家,就是我们和爹在外头也被人嘲笑啊。” 苏老爷叹了口气也是郁闷。 伸手摸摸胡须,突然想起脑袋顶上堪堪冒出来的几根,更加心痛与难堪。 三个苏公子心有戚戚,心道那晚上他们倒是侥幸逃脱,不然…… 没法想啊。 苏太太拧眉思索半天,哼了声道,“既然已经这样,那更得替你妹妹好好谋划,如果那几个不检点的真的要在娘家呆着那就呆着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咱们苏家还能缺了?” 说着她看了眼苏老三道,“尤其是老三家的,我看出来了,每次都是她挑事儿闹事儿,只生个丫头片子我没计较就算了,还带头回娘家,真不回来头一个就给她写休书,让她知道咱们苏家门没那么好进。” 闻言苏老三竟有些欣喜,“那真能再娶一个?” 还真别说,他在外头还真有个相好的,而且屁股大胸也大,都检查过,保准能生儿子。 这一瞬间,苏老三竟然盼着那娘们儿真的别回来了才好呢。 苏太太没留意儿子话里的意思,哼了一声,“那当然。” 如此言论一家子说个清清楚楚,一旁的下人听着却是心中嘲讽。 当然,也有心气儿高的,想要攀高枝儿的,借着几个奶奶不在家,迫不及待上位的。 不一而足。 一个中秋节当真是热闹。 舒婉与宁氏分享了一些自己买来的小吃,娘俩闲话两句苏家之事,舒婉便回去了。 洗漱过后,舒婉早早躺下,天一亮便让黄彪套马车往贡院去了。 他们来的早,贡院门前尚未有其他人来,舒婉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片刻。 突然黄彪道,“二奶奶,尹家大奶奶来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谁,这是尹广庆的妻子卢氏来了。 两人早就闹翻,如今客套都懒得客套。 两家的马车中间隔了宽大的距离,不多时,赵蔚的二哥和二嫂也来了。 赵蔚的二嫂是他外祖家的表姐,人也爽朗,虽头一次跟舒婉见面,但颇为投机。 那边卢氏听着二人从穿衣打扮说到吃吃喝喝,越听越是烦躁不已。 “肤浅无知。” 卢氏声音不算大,但舒婉听力极佳,恰恰就听见了,“尹大奶奶再说一次?” 卢氏脸上一热,没料到被人听见,却也不加掩饰,“我说你们肤浅无知。” 才说完这话,卢氏眼前突然一亮,车帘子被人掀开了,就见舒婉笑着问道,“尹大奶奶再说一遍?” 第221章 吐你一身 贡院门前,人流众多,几辆马车在前头还真不怎么显眼。 卢氏对上舒婉之时莫名便觉得胆寒,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不少。 她抿了抿唇,正待开口,忽然听见一阵喧哗之声。 眼前的帘子被放下了,卢氏竟莫名松了口气。 不说出口她不甘心,说了又忐忑。 这样正好,舒婉已然下了尹家马车。 舒婉瞧着眼前,也是被吓了一跳,竟是有书生在号舍内晕倒被抬了出来。 眼瞧着气息奄奄,也不知能否救过命来。 舒婉收回目光之际瞥见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马车。 帘子突然被掀开,露出刘氏的那张脸来。 舒婉一怔,刘氏朝她微微颔首又将帘子放下了。 稀奇,竟是刘氏来接徐子睿而非舒明月。 不过瞧着刘氏的脸色可不好看,有些蜡黄,人也消瘦许多,眼神再无往日的光彩,竟显得有些衰败。 难道她看走眼了,舒明月当真这么厉害? 可想想以前舒明月的骚操作,顶多也就会白莲花那一套,真的真刀实枪哪里比得上大家闺秀教养出来的刘氏啊。 结果,大家教育出来的不该是宅斗高手吗? 就这? 被一个没点真本事的农女压住了? 舒婉啧啧两声,突然刘氏从马车上下来了。 而且还朝着舒婉过来了。 舒婉不禁犹豫要不要回避,刘氏却没有让她回避的打算。 “谢二奶奶。” 舒婉颔首,“徐大奶奶。” 不得不说古时候这些称呼还挺占人便宜的,年纪轻轻的还得喊奶奶。 她说完也没多少闲谈的心思,跟刘氏聊天还不如跟赵蔚的二嫂吹牛逼呢。 那位真的是捧哏高手,她说啥,人家都能接两句,言谈间话说的也叫人爱听,舒坦不已。 刘氏瞧了眼贡院说,“我夫君这一科大约还是不成的。” 舒婉不走心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氏语音平静,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儿,“据他说,那晚在贡院门前被人用石子打中,不小心摔倒又被人踩着了,手才受了伤。” 舒婉啊了一声,“真是不小心。” “是有些活该吧。”刘氏突然说。 舒婉一怔,不禁笑了,“尹大奶奶说的极是。” 刘氏像听不懂她话里的嘲讽,自顾自的说,“舒明月,并没多少本事。” 舒婉好奇,“那你还因为一个小妾把自己搞成这样?” “是我不想斗了,没什么意思。”刘氏声音有些发飘,“有什么意思呢,我再计较,心不在我这里,我又能怎么样,便是弄死一个舒明月,日后还会有其他人,家里那个老东西,仍旧会扶持其他人。” 从刘氏话里舒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舒明月之所以能跟刘氏斗,还过的舒坦,不光因为怀了孩子,还因为有人在背后给舒明月撑腰支招。 而看起来刘氏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是心寒了,被徐子睿和徐家寒了心。 遥想几个月之前刘氏火热的性格,舒婉竟生出一股同情的心来。 “既然过的不痛快,何不离开呢?” 刘氏一怔,看向她,“离开?” 舒婉疑惑,“不是有和离?还是你刘家不允许女儿和离回娘家?要我看来,与其过的不痛快,那便不过了,哪怕当个修士也好过在后院蹉跎一辈子吧。” 说完舒婉便回马车上去了。 真的,她真是不爱管闲事儿,跟这些人说话也累。 上了马车,舒婉又与赵二嫂聊了起来,赵家是做饮食起家,赵二嫂耳濡目染也是说的头头是道。 刘氏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和离,归家? 刘家能接纳她吗? 过了一个时辰,贡院内钟声响起。 门口诸人也骚乱起来,因为马上就要开门了。 舒婉坐在车架上,黄彪已然去了门口等着。 待贡院大门一开,谢怀谦仍旧站在第一个,一身月白色长袍显得人清隽修长,双眸四处一瞥,寻到舒婉所在,当下欢喜,急慌慌朝舒婉而来。 奈何眼睛未能瞧见脚下才抬出来一个书生,一脚就踩了下去。 身下之人熬的一嗓子竟从昏迷中醒来。 谢怀谦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连忙道歉,“抱歉抱歉,不知这位仁兄竟在此地睡觉,实在抱歉。” 周围人一片寂静,纷纷瞧着二人。 徐子睿脸色通红,浑身颤抖,指着谢怀谦道,“谢怀谦,我与你不共戴天。” 谢怀谦震惊抬头,对上徐子睿又愤怒又羞恼的眼神,一时间也哑然。 “惭愧。” 如此淡定,令徐子睿不由多想。 这几日他挨着臭号苦不堪言,日日闻着那屎尿味儿,尤其守卫的士兵多食荤腥,所排之物更是味道浓烈。 要么便听着淅淅沥沥,只消一想,徐子睿便觉得恶心不已。从入贡院他便吃不进去喝不下去,哪里有力气出来,能撑到如今已经实属不易。 又被谢怀谦如此羞辱,当真是……咬牙切齿。 谢怀谦皱着眉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目光不禁瞥向徐子睿,这味道活像在茅厕里腌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经久不散。 他一掩鼻,徐子睿更是羞愤。 旁边有人道了一声,“这是什么味道?” 有人笑道,“大约是臭号隔壁的人吧。” 徐子睿闭眼,只想死一死。 身体不适本就难捱,如今又被羞辱,还不如死去。 刘氏冷眼瞧着,却是嫌丢人,当即往边上站了站,指挥家丁,“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公子抬到车上去。” 家丁没的选择,过去抬自家少爷,这一靠近自然也闻到了味道。 徐子睿像一条被淹透了的咸鱼,被搬着上了马车,这才睁开眼。 舒明月坐在马车里,瞧见徐子睿的一瞬间想扑上去抱住他,但想到前两次的味道生生忍住了。 奈何怀着身孕,嗅觉更灵敏。 前两次舒明月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这一次因着散场积攒,味道更甚。 舒明月没忍住。 “呕……” 吐了。 在车上先前吃的一应吃食,尽数吐徐子睿身上了。 刘氏原本掀开帘子瞥了一眼,见内里情形,忍不住嘴角抽搐,怎么办她也想吐了。 “走吧。” 至于里头的人。 徐子睿都晕了,也看不见了。 第222章 我在 徐家马车缓缓而行,有人掩住口鼻道,“这谁家马车,这什么味儿啊。” “谁说不是呢,若说臭号,也不止一个臭号,怎的这个味道这样大。” 外头熙熙攘攘,舒明月脸色通红还得死死的捂着嘴巴。 徐子睿睁开死鱼眼,面目狰狞,“还不赶紧给我清理干净。” 舒明月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给清理。 但是呕吐物味道难闻,再加上那不可言说的味道。 舒明月又开始吐了。 徐家这边状况百出,谢家那边言笑晏晏。 乡试之后虽还有会试,但那也是乡试过了之后之事。 按照往年惯例,乡试之后放榜之前,便是参与生员搞文会诗会,以文会友的时候。 四处大摆宴席,酒楼茶楼食肆最受欢迎。 这不,才从贡院出来,几个相熟之人便开始约饭了。 谢怀谦瞧着尹广庆大有不罢休的姿态,连忙道,“不管喝酒还是吃肉,好歹休息几日,休息够了再说。” 说完忙拉着舒婉上了马车。 车下尹广庆不满道,“谢兄,如此可不妥,你若不去,我直接去你家里逮你去。” 谢怀谦得意道,“那你尽管来。你能进的来算我输。回头见。” 说完忙催着黄彪赶车。 黄彪笑了两声赶车便走。 尹广庆羡慕道,“谢兄这护卫当真是好。” 徐正贤笑道,“此人非谢家家仆,是他们逃荒路上在庆林县认识的人,据说当初是个街溜子,因为有点本事混的也是不错,不知为何跟着他们来了随州府,最后竟成了谢兄的护卫。” 内里如何,谢怀谦从未与人说过。 那黄彪在谢怀谦跟前也向来自在的很,谢怀谦等闲也不管他。 但就是这样一人,徐正贤和尹广庆却颇为羡慕,黄彪不论如何是真护着谢怀谦的。 尹广庆啧了一声道,“走吧,也真是累了。也不知今科咱们书院得中者几人。” 马车走出去一阵子,黄彪将马车交由徒弟,他又赶着另一辆马车去接白腾与蒋世旭了。 待人都凑齐,三人大吃一顿,又回房将卷子默写出来,便倒头就睡。 醒来时夜幕四合,星辰点点。 舒婉带着人串了不少肉串等物也已经腌制妥当,就连烧烤的炉子也置办齐全。 只等三人醒来一起开烤了。 蒋世旭与白腾俱是农家子弟,家境贫寒,一家老小往日吃点荤菜都困难,哪里如此放肆吃过,瞧着竟有些稀奇。 可更多的却是不安与愧疚。 谢怀谦瞧出他们的心态,便拉扯二人往角落里去,“我知晓蒋兄与白兄的顾虑,实在不必如此。谢某也是农家子出身,甚至还经历逃荒。所以蒋兄和白兄之为难我也理解。但也请蒋兄和白兄将我看做兄弟。咱们如今是同窗他日是同年,说不得便是一生好友,需要共同进退,便是如今我家境好些,谁又能知他日不需要蒋兄白兄帮扶?大不了日后到了哪出得了特产与我家送一些就是了。便是蒋兄白兄不在,这一顿也是乡试之前说好的。” 白腾仍旧犹豫,蒋世旭却笑了起来,“那我便不客气了。” 又与白腾笑道,“已经在谢家叨扰几日,哪里还差这一顿,往后咱们多往谢家拉点特产。” 白腾哭笑不得,“好。” 他与谢怀谦算是一见如故,却比不得蒋世旭与谢怀谦多日的相处。 不过蒋世旭说的也对,既然已经接受谢怀谦的好意在谢家居住,又怎可再计较这一顿。 那边炭炉升起来,宁氏也来了。 倒是谢怀慎,忙的不见踪影,几家铺子打起噱头,又是赠送又是买赠,热闹的很。 要说烤肉,最有经验的便是舒婉了,谢怀谦经历几次锻炼也是烤的有模有样。 两人拿着肉串烤着,又倒了一些米酒,倒是相得益彰。 肉串烤熟,香味弥漫,不禁叫人口舌生津。 咬上一口,油脂充盈口腔,微微的辣令人食欲大开。 白腾道,“这是我头一次这样吃。” 蒋世旭笑道,“蒋某也是。”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一边饮酒一边吃肉串。 兴致来了,白腾便要作诗。 东娘拿来笔墨纸砚,白腾不假思索写下。 蒋世旭与谢怀谦对视一眼,无不钦羡不已。 到底是十二岁中的秀才,又在书院中读书多年,写出的诗文,的确是好。 诗文算是谢怀谦的弱项。 好在虽算不得出彩,却也不扯后腿。 与之比起来,蒋世旭作诗就差上许多了。 蒋世旭笑道,“这次就不知解元花落谁家了。” 三人俱是有名才子,但几次大比,蒋世旭都不如谢怀谦,已然放弃这念想,白腾不一样,算是多年一直被人传颂的才子。 除此之外,另有其他博云省几府的才子,也是鼎鼎有名。 再加上谢怀谦这匹黑马,本科乡试算是噱头十足。 坊间甚至有人拿此事做了赌局,却是谁都闹不准谁能夺得解元之位。 不过谢怀谦支持者算是最少,概因谢怀谦今年才中的秀才,不如其他几人读书时日长久和经验丰富。 如此这些,他们也都知晓。 谢怀谦笑道,“不管是你我中的谁,都是我们中间的幸事。” 二人纷纷笑了起来。 “来干上一杯。” 白腾一首诗不能过瘾,随后又连作两首,俱是文词工整,令人钦佩。 月上柳梢,酒意正酣,三人喝的都有些醉意。 舒婉喝了两口米酒有些不习惯,便偷摸的喝红酒了。 待酒席散了,仆人将蒋世旭与白腾送回东院,夫妻俩这才烧水洗漱。 烧火时,谢怀谦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舒婉过去一瞧,哭笑不得,竟是闭眼睡着了。 “二郎?” 谢怀谦嗯了一声却没正眼。 舒婉笑,“你再不醒来我脱你衣服了。” 霎时间谢怀谦眼睛睁开了,明亮的眼睛虽然透着一点点醉意,却带着戏谑。 洗了澡换上轻薄的睡衣,二人躲进被窝。 八月中旬的夜里微微带着些凉意。 谢怀谦憋了这许久,早已忍耐不住,竟不等吹灯就埋首进去。 舒婉哆嗦一声,不禁咬牙切齿,“谢怀谦!” “是,我在。” 舒婉闭了闭眼,又将话咽了下去。 夜色更深了,舒婉与谢怀谦身上出了一身汗。 正待入睡,东边苏家传来一声尖叫声。 第223章 若我是男儿,说不得就上阵杀敌了 自打谢怀谦中了秀才开始,苏家似乎就没安稳过。 谢家也已经习以为常,听见这动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过舒婉还是道,“要不你去听听?” 谢怀谦问,“听什么?” “听墙角。”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但还是解释道,“东边儿住着白腾和蒋世旭,他们不知内情万一再吓着怎么办?” 而后她突然又多了个想法,“不行,你快去看看。” 谢怀谦应了一声,起身穿了衣服出来,又过去东院,蒋世旭与白腾果真是被吵醒了。 离着近,听的也清晰,二人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谢怀谦一言难尽道,“这苏家怕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的。” 当下跑去墙根儿那听了听,似乎又没什么动静了。 白腾却冷笑道,“莫不是还未罢手?” 蒋世旭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谢怀谦与白腾对视一眼,简单讲了讲,也是担心苏老爷再将主意打到蒋世旭身上。 闻言蒋世旭一脸惊愕,“这、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我与谢兄都已经经历过,若非我找了人与他说,恐怕早被强迫着娶妻了。” 蒋世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好歹是读书人,竟还能被个举人老爷逼着娶妻? 谢怀谦道,“下三滥的手段比较多,难保以后他们家不惦记到蒋兄头上,日后出门莫要落单。” 蒋世旭连忙点头,“好,我记下了。” 那边院落慢慢安静下来,谢怀谦这才回去。 本想与舒婉说两句,可舒婉早就睡着了。 谢怀谦将外衫脱了,在她边上躺下,想了想,将人搂进怀里。 舒婉磨磨蹭蹭,在怀里还找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 谢怀谦本困了,此时却醒了一瞬,内心的自豪感爆棚。 遂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第二日用过早膳,白腾和蒋世旭便告辞回书院了。 谢怀谦夫妻送二人出门,黄彪已经等在门外。 苏家的院门也开了,却无人出来,待黄彪将人送到书院,这才有人喊蒋世旭,“蒋世侄。” 蒋世旭还未回头,黄彪便道,“蒋公子莫回头,快进去吧。” 闻言蒋世旭明白过来,竟当没听见一般直接提着篮子就进了书院。 苏老爷怒目而视瞧着坏他好事的黄彪。 黄彪朝他笑了笑,“对不住啊。” 说罢转身便走。 苏老爷哼了一声也上了马车,一上马车便是一脸的愁苦。 别提多糟心了。 而谢家,谢怀谦难得有了空闲几天的时候,于是便邀请舒婉出城游玩。 恰逢秋日,秋高气爽,出门登高似乎也是不错的事。 夫妻俩与宁氏说了一番,也不赶车,干脆由舒婉起码载着谢怀谦出城,也不用人跟了。 谢怀谦大惊,“婉儿,你会骑马?” 舒婉想了想道,“不会。” 谢怀谦瞪大眼睛。 但舒婉已然牵着马去问黄彪注意事项了。 黄彪讲解完,舒婉便点头,“就在门口试试吧,不对的地方你给我说说。” 二人去了门口,谢怀谦也过去瞧热闹。 这马屁是谢怀慎挑的,高大健壮,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舒婉牵出去,按照黄彪说的翻身上马,又一步步的学着拽缰绳。 马背上的舒婉尚未觉得害怕,马下面的谢怀谦反而吓得要命,“不如还是我载你吧?” 谢怀谦在书院学习君子六艺,其中便有骑马。 谢怀谦悟性高,学东西也快,奈何骑马是技术活,他上马勉强能站稳行走,再多载一人还真是不保险。 “等我一会儿。” 舒婉说着突然夹了夹马腹部,马匹突然就往前头跑去。 苏家门前,苏太太正带着围帽出来,就瞧见一风驰电掣的马飞奔而来,顿时给吓傻了。 “快拉缰绳。” 谢家门口黄彪大声的喊了一声,谢怀谦心都快到了嗓子眼,显然也是极为紧张的。 若发生马屁踩踏事件,那才是大问题了。 马上的舒婉却是不慌不慌,见苏太太吓得瞪大眼睛,眼瞅着像死了一样,这才伸手死死的拽住缰绳。 马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而后马头一偏,双蹄落在一边与苏太太擦肩而过。 苏太太脚下一软,直接委顿在地。 谢家门前两人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舒婉毫无诚意道,“抱歉啊,以后出门小心些,多躲避车马。” 说完夹了夹马腹部直接出了胡同。 在后头街上溜达一圈,谢怀谦又从西边胡同进来。 苏太太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怀谦一脸后怕道,“方才实在凶险,骑马可不敢这般。” “的确,若真伤了人,那就麻烦了。” 黄彪也如此说。 舒婉笑道,“走吧,上来,我带你出城游玩。” 上辈子其实还真骑过马,但那时候的马跟现在的还是不一样,总得上来找找感觉。 谢怀谦见此不再多说,扶着马镫被舒婉一带便上了马匹,坐于舒婉后头,双手赶紧抱住舒婉的腰。 舒婉垂眸瞥了眼腰间的那双玉手,驾马离去。 夫妻二人才走不久,尹广庆与徐正贤便来了,目的也是一样,邀请谢怀谦出城游玩。 宁氏笑道,“实在不巧,你们到这儿时他们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会儿估摸着才出城。” 如此二人便不再多言,赶紧驱车去了城外。 因着考完乡试,几乎整个博云省的秀才公都齐聚随州府,不光城内热闹非凡,便是城外也是游人如织。 文人骚客最喜欢游山玩水,抒发胸臆。 另外也有大家闺秀跟随兄弟出门,有些是与未婚夫婿一聚,也有人是想趁此时机相亲。 没错,就是相亲。 除了此时,便如三月三上巳节也是如此。 因为人多,舒婉骑马速度也不快,倒是她对马匹的掌控力度,令谢怀谦惊叹。 “我学了许久,也只能勉强坐于马上缓慢行走,婉儿不过骑了一遭竟掌控的如此好。” 舒婉不禁笑了,自得道,“兴许是天赋异禀。若我是男儿,说不得就上阵杀敌了。” 谢怀谦一怔,点头道,“说不得还真有可能,不过便是本朝允许女子上战场,我也是不愿意的。” 舒婉侧身问他,“为何?” 谢怀谦突然红了脸。 第224章 夫妻出游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便明白几分,哭笑不得,“不都说家国情怀,书生这种感情最为强烈,便是为了家国大义,诸事皆可放弃,怎么到了你这里便都不作数了,眼里只有自己那二两肉的快活?” 话说的直白,谢怀谦脸上有些不自在,却实话实说道,“那些在我瞧着的确是屁话,人首先在保证自己的好处,解决自身的各种问题后,才会考虑那些家国大义,我只不过是个贫家子弟出身的穷秀才,便是关心家国大义也是有心无力。你且去问问普通百姓,便是改朝换代,只要不影响到他们,依然也不会有什么难过之意。” 他叹息一声道,“家国大义,先是有家才有大义,若自家生计都未能解决,又何必牵扯国之大义,那都是骗人的鬼。便是朝中重臣,大多数不也是为了家族荣誉奋斗再官场。我就是个俗人,先想着一家人能过的好,才会再想其他。” 舒婉不禁乐了,在有些方面他们俩还真是般配。 那就是眼里只有自己,不过谢怀谦还会顾忌家人,她是先顾及自己,若有余力才会考虑家人。 本质上来说,都是极为清醒之人了。 到了城外管道,车流明显多了起来。 一辆辆马车竟排起长队。 幸亏他们骑了,马匹,从道路边上过去倒也方便。 不过二人骑马又明显是女子载着男子,多少引人瞩目。 偏偏谢怀谦也不是个觉得丢人的,大大方方的叫人瞧着,若哪家男子瞧过来,他还会客客气气的跟人颔首回应。 徐家今日也出了门,不过并非刘氏,而是怀着身孕的舒明月。 舒明月腹部微微凸出,并不显眼,无聊的间隙掀开帘子瞧着,突然就呀了一声。 “相公,你瞧外头。” 徐子睿昨日丢了大丑,原本不愿出门,可他母亲叫他出来散散心,于是又将舒明月叫上了。 不过这会儿一瞧见舒明月,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马车上舒明月呕吐之事,便不自觉的想起昨日惨状。 徐子睿脸上不痛快,“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舒明月因着昨日之事也是心虚,忙伸手握住徐子睿的手道,“相公,于我而言我自是不嫌弃你的,只不过腹中孩子不懂事,我最近时常反胃,并非其他原因。” 她掀开帘子,指着外头道,“我是叫你瞧瞧,是因为瞧见了谢怀谦与我长姐。” 徐子睿这才朝外瞧去,此时夫妻二人已然到了前头。 谢怀谦坐在后头,拉着缰绳的却是舒婉。 如此……瞧着都不像男人。 徐子睿嗤笑,“瞧着便不像男人。” 舒明月不屑道,“当初对谢怀谦的传言可是不少,他们家在永宁村是出了名的穷,又是个霉运罩顶的,便是他父亲说不得都被他克死了。只是不知为何,谢家突然就好起来了……” 她微微皱眉,“不对……” 徐子睿“什么不对?” 舒明月咬唇道,“我怎么觉得谢怀谦从跟舒婉成亲后便好起来了。以前我就听说过,但凡旁人跟谢怀谦接触都能倒霉,如今却不见这样之事。而且不光不倒霉了,还更好了?” 闻言徐子睿心头一跳。 难不成真是因为舒婉? 可舒明月与舒婉也是一个爹生的,差距怎的如此之大。 甚至于在他与舒明月一起后,倒霉的事也多了起来。 难不成舒家姐妹俩一个气运极好,一个又气运极差? 徐子睿目光扫过舒明月,寡淡的脸勉强说一句清秀,原来在路边注意到她,不过是瞧着幼小,觉得或许有些滋味。 可时日长了,清粥小菜也变得没滋没味。 而舒婉不同,一张脸清新脱俗,又带着一丝艳丽,站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尤其见过的几回,便知晓舒婉脾气泼辣,配上那张脸更是引人注目。 徐子睿道,“你与舒婉当真是一个爹生的?” 舒明月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自然,我们只是母亲不同……” 徐子睿道,“难怪。” 娘不同,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不同。 如果他纳的人是舒婉多好。 可惜了。 舒明月目露狐疑,徐子睿又不傻,自然不会说。 内心里对舒明月却也有了丝丝的嫌弃。 舒婉和谢怀谦骑马超越乘车之人,一路往前去了。 越是往前人流便是越少。 来的路上还特意打探一番,如今出城,径直朝着南边那座山而去。 据说那边山下有一条溪流,还有成片的草地,是历年来随州府踏青或者秋游的好地方。 草地河边那里人自然是多,不过舒婉的目的地是那座山头。 秋日不登高望远如何对得起这明媚秋日时光。 又行了半个时辰,二人总算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专门的车马行可以寄存马匹。 交代好之后,二人便背着水囊往山上去了。 此时人并不多,倒是适合二人爬山。 谢怀谦男子汉情怀爆棚,主动将两个水囊接过去背在身上,舒婉不由笑了,“你可莫要后悔半路又背不动。” 谢怀谦想了想如今身体好上许多,不与黄彪等人相比,只与书院中人比较已经好上许多。 “应该无事。” 舒婉乐得轻松,也没说将水囊放起来,直接往上头去了。 她抬头望着这山,并不高大,而且地势也缓和,大约一千米左右,极为适合登山游玩。 许是这边山头是有主的,竟沿着上山的路修了石阶,隐约的隔着不远的距离便修建了凉亭,更适合文人墨客和大户人家来此游玩了。 至于普通百姓,日日为生计辛苦,哪会有时间来玩耍。 感慨完,两人便沿着台阶往上爬了,舒婉边走边欣赏风景。 这几乎是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空气清新,天高气爽,头顶时不时还有大雁往南迁徙,更是一派祥和。 人的心也不由变得开阔起来。 行至第一个凉亭,谢怀谦额头已经冒出汗水,舒婉却是毫不费力。 “去前头凉亭歇歇吧。” 二人上前,不想凉亭中已然有人了。 第225章 登高望远 凉亭不大,里头有一张石桌并四个石凳。 瞥见有人,谢怀谦便收回目光,“继续往上吧。” 舒婉自然没有问题,瞥见他身上水囊,伸手道,“给我吧。” “不用。”谢怀谦避开了,“我还能行。” 舒婉便不再坚持,二人继续往前去了。 凉亭中的女子抬眸瞧着,竟有些艳羡。 此情此景有心上人一起出游自然是极好的。 谢怀谦夫妻又往上走,碰见凉亭,可惜里头还是有人。 谢怀谦不禁大为失望,舒婉憋着笑意道,“不如便去坐坐,对方也带了仆人,想必不打紧的。” “不了,我能行。”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咬着牙也得往上走。 舒婉明显察觉他体力上的不支,便走走停停,瞧瞧四周的风景。 秋日里除了菊花没有其他花,树木虽然葱翠,却少了夏日的热情。 如此走走停停,谢怀谦好歹松了口气。 眼瞧着山顶将至,心情也舒畅起来。 舒婉问他,“要写诗吗?” 谢怀谦一怔,“笔墨未带……” 舒婉凑近他,“我带了炭笔和纸。” “……” 舒婉拿出来给他,“写吧。” 谢怀谦头皮发麻,“不写行吗?” 舒婉笑,“那就随便了。” 谢怀谦的诗文真的一般,规规矩矩,不拖后腿也不出彩,如今应景写诗,却是脑袋空空没有思绪。 瞧着他这模样,舒婉也不再逼迫他,当即摆手,“算了算了。” 谢怀谦无奈,“回头我与你作画……” 然而想到自己那一手画,似乎也拿不出手,还不如舒婉拿炭笔随手一画。 他忙道,“待会儿到山顶不如你做幅画?” 舒婉笑道,“好啊,一起。” 喝了水又在路边歇脚,没一会儿便听见身后有人说话,瞧过去,却是一群少男少女,瞧着岁数也就十七八岁。 虽与他们年纪差不许多,可两方人马心境不同,竟生出艳羡的情愫。 舒婉感触没那么大,上辈子她的童年过的并不差,但谢怀谦前头十几年日子过的可就不好了。 舒婉内心涌动出一股莫名的心疼,她伸手拍拍他肩膀,“走了。” 少年少女们显然也瞧见他们二人,俱是震惊不已。 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却是他们这等年纪的人最为向往的了。 舒婉和谢怀谦一口气到了山顶。 山顶上几位书生竟在挥毫泼墨写诗,瞧见谢怀谦,一人竟认出他来,寒暄过后便邀请谢怀谦一同写诗。 谢怀谦敬谢不敏,瞥了眼舒婉道,“改日再一起,改日。” 几人虽有遗憾,却也不强迫,客套两句也就分开了。 舒婉和谢怀谦找了一处平坦地方,拿出纸张和炭笔,将炭笔掰开,一分为二,又分了纸张过去,放在石桌上。 举目四望,周遭都是原生态的美景。 老远的地方似乎是有农田,正值秋收,农人忙碌。 她忽然想起这时代没有的作物,不管是玉米还是土豆,都是好东西。 这东西她空间的确是有的,这东西也好培育。 但如何让东西合理出现,却需要时日。 何况她是个极为自私之人,旁人再可怜与她关系也是陌生人。 她要将东西留着,待谢怀谦往上爬需要之时再做打算。 谢怀谦站在她身侧眺望,心胸也变得开阔,“如此美景,的确是好。” 舒婉扭头笑他,“那还不赶紧写诗抒发胸臆。” 谢怀谦哭笑不得,又说的一本正经,“写诗哪是那么容易的,我又非那些诗仙,便是喝上两口酒都能做出旷世之作。” “你不也是胸怀豪迈之人?” “并不。”谢怀谦笑的洒脱,“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家人能活的更好,而非其他。旁人可怜或者富贵,与我关系都不大,在自身问题解决之前,我又有何可同情或者攀比的道理。” 他看着舒婉道,“婉儿,以前浑浑噩噩,终究觉得这人生无趣又没有希望,有了你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美景。” 舒婉忍不住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吓得谢怀谦四处查看生怕被人瞧见。 舒婉哈哈大笑。 谢怀谦一脸无奈,“幸亏那几人已经下山,不然可就让人说嘴了。” 舒婉问道,“你认为我在意?” “你在意不在意,我在意不在意都不重要,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别人说嘴。” 舒婉颔首,“我知晓了,下次还敢。” 谢怀谦道,“趁着没人,我们开始作画吧。” 谢怀谦不管是写诗还是作画,都是一般般,尤其作画,更是与好看不沾边。 但这只是夫妻间的情趣,画的好与不好,又无关紧要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时不时瞥一眼四周的风景,秋风习习,竟格外静谧。 徐正贤与尹广庆也是一路疾驰,竟也追了上来,远远瞧着夫妻二人情形,竟有些不好上前打扰。只得在其他地方欣赏这随州美景。 舒婉与谢怀谦画的投入,待头顶日头高了,两人才停笔。 舒婉探头去看谢怀谦画的,可谢怀谦飞快的折叠起来,“回头再看。” “那我也不给你看了。” 舒婉叠起来却不好再藏了。 索性也交给谢怀谦收着。 此时才瞧见徐正贤与尹广庆,谢怀谦过去寒暄,“没想到两位兄长也过来了。” 尹广庆就笑,“便是我们提前说了你又能跟我们一起了?” 谢怀谦摇头,“那自然不能。” “啧啧,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到你这儿倒是行不通了。” 闻言谢怀谦嗤笑,“人无手足不会死,可见着谁不穿衣服便出门的?” 尹广庆哑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徐正贤也跟着笑起来,“谢兄此话倒是实话。” 见尹广庆不服气,似乎还想再说,徐正贤扯了扯他衣服,忙道,“你们方才是在作画?何不拿出来与我二人欣赏一番。” 谢怀谦拿出来才怪,“不给。” “小气。” 谢怀谦承认,“小气便小气。” 三人又笑起来。 到底谢怀谦是夫妻二人出游,尹广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下山去了。 但舒婉与谢怀谦却觉得难得清静,并不急着回去。 过了一会儿山下上来一群人,舒婉道,“走吧。” 第226章 闲情逸致 下山的路在山的另一侧,又是另一番好风景。 到得山下,这边不再如那边一般是大片草地,反而是一些农田,打听一番竟是布政使府上的田庄,这些农户也是佃户。 谢怀谦不禁唏嘘,舒婉看他,“是否要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谢怀谦一怔,摇头,“并非,我是在感慨,若我谢家也有大片良田多好,如今考取功名也可以免税。” 他说的一本正经,舒婉不禁笑了起来。 谢怀谦叹息一声道,“人所处位置不同,能思考的事情也是不能。原先我的目标是让家里人温饱,后来变成有余钱,再到后来不满足于小门小户的小日子,又想叫家人有所依仗。到此之前不论哪个阶段,都是以家人为先。尤其在经历逃荒后,我清楚的知晓,这世上的人,首先得自己过的好,才有能力去看旁人过的好不好。这是我一个秀才能看到的,待来日我若做官,可能便会有看到更多人,会为他们谋福祉,在其位谋其职,可最终还是以家人为先。” 他看向舒婉问道,“婉儿是否觉得我这人过于冷血无情?” “并不。”舒婉飞快答到,“你比我还好些,我率先看到的是自己想到的也是自己。其次才是家人。” 谢怀谦握紧她的手道,“那我们一家人便好好的,剩下的交给我。” 舒婉不禁笑了。 此处沿着山脚种了些果树,桃树杏树苹果树都有,此时节苹果挂满枝头,另有山楂也挂于树上,像一个红彤彤的小灯笼。 当然,这些都是有主之物,但凡有些节操之人便不会动手。 舒婉瞧着倒是新鲜,但谢怀谦却道,“这些一般味道都不会太好。” 舒婉挑眉,遂又明白过来,这时候的果树可不像后世那样精心培育,口感上是有些不佳的。 两人绕着羊肠小道往前头山脚而去,人就少了许多。 待到一处宽敞之地,两人席地而坐。 一十多岁的小子提着一个篮子,由远及近你,隔着一段距离问道,“公子太太可要买果子?自家新鲜采摘的,味道极好。” 舒婉抬头望去,笑问,“当真?如果不好吃我可是会打人的。” 那小子笑嘻嘻道,“有一点点酸罢了。” “过来,买点儿。” 这年月水果价不便宜,舒婉瞧着那苹果个头不大,但是新鲜,便问,“有山楂吗?” “有是有,但是很酸。” 都说望梅止渴,小子说着自己都开始吞咽口水。 舒婉笑道,“一并取来卖给我吧。” “好嘞。” 小子掉头就跑,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太太不妨先将苹果的铜板结了?” 舒婉问,“怎么卖?” “一文钱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太太,我这果子看着小,但口感肯定比其他人家好的,您买几个?”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都要了。” 她取出铜板数了对应的数目递过去,“你数数。” 这里头足足得三十多个,小子一听,顿时兴奋,“您等着,我这就回去取山楂,再取些水来给您洗洗。” 他接过铜板也没数,撒腿就往不远处去了,一边跑还一边跑,“娘,我卖出去了,我卖出去了。” 谢怀谦笑道,“倒是个有头脑的好孩子。” 舒婉不置可否,坐在那儿却从空间取出一个苹果递给谢怀谦,“请你吃点好的。” 后世精心培育过的红富士个头不小,不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是极为好看的。 谢怀谦大惊,“莫非这是仙界的仙果?” 舒婉一怔,随即点头,一本正经道,“没错,这是仙果,凡人吃了能长生不老。” 一听这话谢怀谦还略有激动,“那我,是不是能生生世世陪着婉儿了?” 舒婉一口苹果差点把自己呛死。 得,这人是真信,以为她能长生不老,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舒婉道,“做个梦先?” 谢怀谦讪讪。 咬一口苹果,谢怀谦又瞪大眼睛,“这口味……” 大约是他此生吃过的口感最好的果子了。 瞧着远处那小子来了,两人赶紧吃完,将核收走了。 舒婉拿起篮子里的一个小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卧槽,好酸。 谢怀谦看她,“酸吗?” 舒婉立马将表情归位,递过去道,“你尝尝。” 瞧着被咬了一口的缺口,谢怀谦竟有些羞赧,磕磕巴巴道,“这、这怎么好……” 舒婉直接道,“你嫌弃我?” “没有。”谢怀谦就着她的手咔嚓一口咬上了。 原本还想再解释两句,可尝着这味道,谢怀谦的脸都狰狞起来,这也叫带着一点点的酸? 能把人牙都给倒了。 舒婉哈哈笑了起来,直接把剩下的也塞给他了,“夫君,你实在太瘦了,还是得多吃点儿,吃点水果补充营养。” 谢怀谦一脸愁苦的看着小苹果,又不忍心拒绝,舒婉头一次喊他夫君啊。 这好歹也是舒婉咬过的,他怎么着也得吃了。 一咬牙,谢怀谦便闭眼吃了起来。 好在苹果不大,那小子到了近前时,谢怀谦终于咽下最后一口。 那小子瞧见谢怀谦竟然吃了,不由心虚,“公子,太太,我给您二位洗洗果子?” 说话的时候还拿眼睛一个劲儿瞟着二人,似乎二人若说不好吃便跑一般。 舒婉瞥了眼他手中的布袋,“给我瞧瞧。” 小子将山楂递过去,讪笑道,“山楂本来就酸的……” 舒婉捏了一个山楂吃了一口,果真是酸的狠。 山楂要的铜板较少,买了这两样竟也费了五十多文钱。 拿到钱,那小子便高高兴兴的跑远了。 舒婉道,“走吧。” 谢怀谦不解道,“这些都那么酸,拿回去能做什么?” “做罐头。” 谢怀谦一愣,“罐头?” “是啊,罐头。”舒婉简单说了下制作方法,谢怀谦道,“糖可不便宜。” 在古代,糖多半用蔗糖,但因为加工工艺的原因,产量不高,属于奢侈品,多是贵族人享用。 舒婉笑道,“我们家难不成还吃不起糖了?” 谢怀谦一愣,不禁笑了,“我以为你是想做这买卖。” “这买卖的确可做,但不是现在。” 罐头不难制作,难的是如何保存,若想真的保存好,需要的条件就多了,也麻烦。 所以等以后再说吧,就这么两兜子水果,也就做了自家人解解馋罢了,便是送礼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舒婉递给谢怀谦,谢怀谦拎着,“回去就做?” “做起来。” 两人到了车马行,发现来此处的人就更多了。 取了马匹从车马行出来,却瞧见不远处有人争吵。 出来游玩也有热闹? 第227章 出来玩也得看热闹 见他们好奇,车马行的伙计便笑道,“贵人莫要好奇,这是常有的事儿。” 舒婉看过去,好奇道,“小哥儿知道是发生何事?” 伙计见他们态度好,便多说几句,“来这边游玩的非富即贵,有些公子哥,妻妾成群,便喜欢妻子和小妾一起带着,可不就容易吵起来吗。” 这么一说舒婉就明白了。 若非尹广庆出门不喜欢带女人,舒婉都要怀疑是尹家人了。 舒婉不喜欢妻妾相争这样的戏码,当即上马,又将谢怀谦拽了上去。 坐的高瞧的也远,舒婉调转马头,瞥了一眼吵架的现场,却是乐了。 竟是舒明月与刘氏。 舒明月扶着肚子,一脸悲悲切切,刘氏一脸的不耐烦,根本不愿与舒明月这样的人打交道。 刘氏转身道,“你们随意。” 说罢转身打算上马车离开。 偏偏舒明月不肯罢休,“姐姐瞧不上我,我也认了,可腹中孩儿无辜,您怎能……” 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刘氏烦躁,大喊道,“我说了,不是我,我对你的儿子也没兴趣了,行吗?” 可一个当家主母说这样的话,并没几人相信。 与刘氏相交之人虽了解刘氏为人,却也不敢保证刘氏果真无害人之心。毕竟之前刘氏与好友聚会时也说过会将孩子抱到自己身边抚养,如今又说不是,那自然是有些疑惑。 “算了吧……” 刘氏一愣,当即道,“我说了,我没有。” 回身之际,她突然愣住。 目光落在舒婉与谢怀谦身上,很是钦羡。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在她未嫁人时也曾幻想过此等情形,可随着妾室通房一个个的变多,刘氏都开始怀疑此等深情是否存在。 她不由想起那日舒婉说的话,刘氏心里不禁升起一个念头来。 她瞥向事不关己的徐子睿,冷哼一声道,“既然不信我,与我和离便是。” 说完她撇下一干惊诧之人,钻进车内,叫人赶着马车走了。 几个交好之人面面相觑,“她这气性也太大了些,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徐子睿微微蹙眉,心里不爽快,若和离,刘氏名声受损,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唯独舒明月升起巨大的欢喜,恨不得两人当场写下和离才好。 可她也知晓便是真的和离,她想上位也没那么容易。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盼着肚子能够争气,一举得男,便是为了孩子,兴许徐家能扶正了她呢? 舒婉载着谢怀谦一路往回赶,半路上瞧见一片树林景致不错,便问道,“不如在此处休息休息?” 谢怀谦道,“算了,直接回去,先吃饭再说。” “行。” 马溜达回去,半路上后头有马车行来,舒婉便靠着路边行走,不想马车竟追上来又停下。 车帘子掀开,露出刘氏那张脸来,“谢二奶奶。” 舒婉瞥了她一眼,“哟,徐大奶奶。” 刘氏轻笑一声,“方才叫你见笑了。” 舒婉抬了抬眼皮,“徐大奶奶说笑了,可笑之人又不是你,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刘氏一怔,再看舒婉,可舒婉已经没再看她,已经往前头去了。 刘氏觉得舒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与她说话对方说的话虽不好听,可仔细想想也有些道理。 徐家宠妾灭妻,在嫡子尚未出生之前,外室便有了身孕,放到哪儿去也是徐家丢人。 她何必难受? 至于这男人……难道非有不可? 舒婉进城后便直奔酒楼,谢怀谦道,“咱们不去杏花楼,今日估计人多。” 舒婉对随州城内并不熟悉,便问道,“那去哪儿?” “我带你去。” 谢怀谦便下马牵着马前行。 舒婉不由乐了,“若让人知晓你是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人,会不会批判我不讲女德?” “管他们作甚。”谢怀谦不以为意道,“莫说只是秀才,便是举人老爷或者状元公,我也依然乐意给我娘子牵马,这是夫妻情趣,他们不懂。”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她坐在马上看的也多,城内人不少,四处里都能碰见身穿襕衫的书生。 她不由多看了谢怀谦两眼,果真是俊秀帅气。 如今又有麦色肌肤,瞧着更添几分男子汉气概,若非身上穿着月白色长袍,旁人定是认不出这是书生了。 左拐右转,到了一处巷子,又在一家小店门前停下,“到了。” 舒婉瞧去,却是一家面馆。门房老旧,招牌也有些破败,里头人也不多,一对老夫妻在里头忙活。 舒婉有些疑惑。 谢怀谦道,“白兄带我来过,味道不错,我觉得你能喜欢。” 两人进门,里头仅有的几名食客瞧着竟也是读书人。 几人抬头微微颔首,舒婉便与谢怀谦坐下。 谢怀谦点了面,又将桌上辣油推给舒婉,“这个我认为你会喜欢。” 舒婉打小瓷罐闻了闻,的确是香,竟与后世的也不差了。 面是臊子面,上头的臊子给放的不少,舒婉放上辣油搅拌一下,吃上一口的确不错。 又与老汉交谈两句,那口音……行了,听不懂。 好歹人家能听懂他们说话。 谢怀谦笑道,“吃面吧。” 谢怀谦只吃一碗,给舒婉却又点了一碗,那面口味也是不错。 舒婉感慨,“这人还是得吃好啊。” 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两人又在街上转了转,所到之处人都不少,偶尔碰见个熟人还得打招呼。 没等舒婉撂挑子,谢怀谦先不干了,连忙喊着舒婉回去。 “走走走,回家烤肉吃去。” 舒婉哭笑不得,“还吃,不怕上火?” 谢怀谦一顿,拉着舒婉往药铺去,“走,那就让大夫开点降火的药茶。”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可人已经到了药铺门前,于是便跟着他进去了。 大夫还是那个老大夫。 许是因为见的多了,老大夫竟记得谢怀谦,见他们夫妻二人进来,便笑道,“哟,谢公子,这是有喜了?” 第228章 和离 舒婉和谢怀谦俱是一惊。 舒婉道,“没有。” 老大夫皱眉,看向谢怀谦,拉着谢怀谦往边上去,“怎么,如今还是不行?我瞧着你身体比以前壮硕不少,这是还不行?” 谢怀谦哪料到老大夫偷摸的跟他说这些,忙道,“好了好了,如今好多了。” “那边好。”老大夫得意道,“你如今也算我的活招牌……” 谢怀谦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忙拱手哀求,“老先生,在下读书人,切莫如此……” “我懂,我都懂。”老先生了然的看他一眼,“我知道读书人要脸面,你的事儿我都肯定烂在肚子里,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多了一项技能不是。” 结果谢怀谦听着更是惊恐,“莫非您以前……” 老大夫惭愧道,“以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惭愧,实在惭愧,好在公子身体不错,竟也真的好了,老夫也就安心了。” 谢怀谦“……” 他天天被针扎,结果是这老头练手的工具? 谢怀谦欲哭无泪。 老大夫终究心虚,忙道,“我来给你开点下火的汤药。” 说罢,奋笔疾书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药童去抓药,又笑道,“送给你的,不过你若喝不习惯,去喝谢家的酸梅汤也可以,也不知这时节还有没有了。” 谢怀谦“……” 下火的汤药抓好了,老大夫似乎还有些不舍,拎在手里问道,“要不回去喝点酸梅汤?” “那倒不必,家中酸梅汤生意暂时停了。”谢怀谦恨恨的说完将药包抢过来,转身拽着舒婉便走,再也不肯多停留一步。 老大夫瞧着,不由失笑。 待出了药铺,舒婉瞧着他神色有异样,便询问,“老大夫说什么了,你竟如此生气?” “没事。” 说出的话都带着咬牙切齿。 若还说没事儿,舒婉绝对不信。 谢怀谦便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舒婉惊讶,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越是笑,谢怀谦越是羞赧,瞪了她一眼道,“莫要再笑了。” “好,不笑了。”可舒婉想起谢怀谦去岁整日偷偷摸摸来扎针之事就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呢,他全身心的信任对方,结果对方也是对男科并不精通,反而通过给他扎针练就出来。 谢怀谦道,“还笑。” 舒婉仍旧忍不住。 “我不理你了。” 谢怀谦说完,果真牵着马不理她了。 舒婉跟上去喊他,谢怀谦不理她。 碰见熟人时,谢怀谦又换上另一副嘴脸,跟人寒暄客套。 待人走了又不跟舒婉说话了。 到家后二人神色如常的去给宁氏说了一声。 正转身,舒婉突然道,“娘,二郎不理我了。” 谢怀谦脚下一顿,转头瞪她,舒婉咧嘴笑,“娘,他不理我了。” 宁氏觉得稀奇。 就她这儿子她可清楚的很,若将家里人排个位置高低,她这个当娘的都不一定能超过舒婉,结果现在舒婉竟然说二郎不理她了? 瞧瞧谢怀谦的眼神,似乎还真是。 宁氏哭笑不得道,“二郎,此话当真。” 谢怀谦又等舒婉一眼,回答道,“娘,没有的事。” 说着伸手去拉舒婉。 舒婉颇为得意。 两人回了西院,谢怀谦便将门给拴上了,指着舒婉便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连这都给娘说。” 舒婉无辜道,“我说什么了?” 谢怀谦咬牙切齿,“你还笑。” “我不笑了。”舒婉抱住谢怀谦,手指头去安抚他,“你瞧,给治疗的多好,你说是不是?” 舒婉是个会聊也会玩的人,谢怀谦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玩不过舒婉。 起码就脸皮而言,舒婉是真的厉害。 像他就不敢这样在院子里搞这样的事儿,偏偏舒婉就敢了。 哪怕隔着衣衫,谢怀谦都觉得浑身的火蹭的就起来了。 他咬牙道,“松开。” 舒婉不光不松,还故意使坏,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谢怀谦深吸一口气,“原谅了还不成吗。” 舒婉松开手,又开始顺毛捋,“你得往好处想,起码你好了对不对?” “也是。”谢怀谦就是想到那些针心有余悸,“扎针挺疼的。” 舒婉“看我干什么,还让我给你揉揉?” 谢怀谦满面羞红,“太热了,洗洗澡去。” 舒婉也不戳破他,瞧着他火急火燎的去灶房烧水,便坐在院子里。 秋日的夕阳温和却也带着些热量,舒婉坐着等了一会儿,谢怀谦便提着水桶出来了。 舒婉过去洗澡,谢怀谦也跟着进来,舒婉问,“你做什么?” “帮忙。”谢怀谦说完都不敢看她,将热水舀到澡盆里,又掺上热水,“好了。” 舒婉瞥他一眼,谢怀谦就瞪着无辜的眼神看她。 舒婉勾手,“你来。” 谢怀谦凑过来,“怎么了?” “要不要玩点有意思的?” 谢怀谦想起法器上看到的东西连忙摆手,“不看那个。”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 男女凑在一起便容易擦出火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如果一个男人有不止一个女人,那擦出来的绝对不是火花,而是火星子,是熊熊大火。 谢家小院里春意浓浓连小雨伞都用上时,徐家却宛如经历暴风雨。 从城外归来,刘氏并未回徐家,而是回了一趟娘家。 待徐子睿与舒明月游玩归来,也不见刘氏张罗院内诸事。 又有高氏从旁说着刺耳的闲话,徐子睿对刘氏的不满也达到顶峰。 “好歹也是家中管家主母,竟抛下家里人一声不吭的回娘家去了,这是不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呢。” “委屈你二姐家在布政使府上委屈求全,咱们家里还不团结,竟还学一些小家子气,自己生不出来还妄想夺别人孩子。” 徐子睿脸色难看,叫下人道,“派人去刘家寻人,告诉她,若不回来,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下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了,竟被打的鼻青脸肿,“少爷,刘家打人呢,小的门都没进去就叫人打了出来。” 徐子睿顿时火冒三丈,这哪是打下人的脸,这明明是打他的脸! 徐子睿站起来道,“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我妹妹的确不会再回来了。” 徐子睿抬头看去,竟是他的几个大舅哥一起来了。 刘家几位兄长砰的一拳头打在徐子睿脸上,“和离!” 第229章 刘氏和离了 徐家之所以看着风光,不是因为徐子睿那个在布政使府上做小官的父亲,而是因为徐子睿的二姐是布政使府上做小妾,而且颇为得宠,又生一子,可以说地位稳固。 但刘家也不差,刘氏父亲在府衙做一名八品小官,但她伯父却在京城官拜五品郎中,五品瞧着不起眼,却因在吏部,这又不一样了,是个有实权的官职。 当年刘家并未瞧上徐家,毕竟徐家依仗女儿做妾才起来。 可刘氏那时瞧上徐子睿那张脸,与徐子睿私下心生情愫,不得已刘家才答应这门亲事。 故而在这门婚事上刘家较为强势,刘氏也是泼辣性子,不喜服软,因着高氏往徐子睿房中塞小妾通房之事关系不睦。 久而久之,刘氏与徐子睿早已忘却当年情谊,到如今闹到这地步,却是徐子睿想不到的。 他自然不想和离。 徐家盘算的也好,但凡他中进士,哪怕只是同进士,有个在吏部做五品官的伯父,以后授官之时也会容易许多。 在城外刘氏说出和离一词时,徐子睿根本不曾往心里去,甚至于认为那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越是大家族,对子女的要求也越严苛。 但万万没料到,刘家非但上门来几个大舅哥,竟直接要求和离。 徐家根本未曾反应过来,徐子睿便被两个大舅哥摁着捶了一顿。 刘家两位兄长虽也是读书人,却是疼爱妹妹的,得知妹妹在徐家受这些委屈,在妹妹提出要和离时,两位兄长便去禀明父母,上徐家门来了。 当时刘父只问他们,“可怕妹妹和离后带来的不好影响?” 刘大直言道,“男人的尊严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委屈妹妹换来的。” 对此话刘二也赞同,“没错,昔日伯父便与我等说,刘家虽非大户,却也要有做人尊严,如今徐家宠妾灭妻,多年来又欺辱妹妹,若再留妹妹在徐家,才是我等刘氏族人丢人之处,他日也无言面对京城伯父。” 对两个儿子的言论,刘父大为欣慰,却也询问了两个儿媳妇的意思,两个儿媳妇却道,“今日他们若能放任徐家欺辱妹妹,那才非男儿所为。” 于是刘家兄弟当即喊上府中家丁,携棍棒直接来徐家。 徐子睿被两舅兄捶的倒在地上鼻青脸肿,哀嚎不已。 刘大怒目而视,“和离,必须和离。” 徐子睿一惊,却也忍着疼痛喊道,“我不和离。” “不和离?”刘氏两兄弟又提着拳头打了起来,“不答应和离今日我们便打死你叫我妹妹做个寡妇也不错。” 二人打的正痛快,高氏与舒明月匆匆而来。 高氏就徐子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瞧见徐子睿挨打,当即就扑了过去,“我的儿啊,你们刘家就是强盗,你们刘家就是强盗啊。” 刘氏兄弟站起来,从袖中取出和离拍在桌上,“今日只要将这和离书签了,我们两家再无瓜葛,我等便不再打你。” 徐子睿大喊道,“我不和离。” “对,不和离,最多给你们一纸休书。”高氏呐喊。 徐子睿急了,“不和离也不写休书。”徐子睿苦苦哀求,“大哥,二哥,我与絮珺情投意合,怎就到了如此地步,不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好好对待絮珺,求您了大哥。” 刘大却哼了一声甩开徐子睿,目光落在舒明月身上,“你若能将这妾室处理了,我等便不再追究,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他们便等着徐子睿一个答复。 舒明月却吓得脸都白了。 若以前她兴许不知这话是何意,但从进徐家见识了不少事儿,自然知晓此话的意思,不光是要将她腹中的孩子处理掉,便是她也得处理掉。 舒明月啊的一声委顿在地,“相公,不要,不要啊。我腹中可是您的儿子啊。” 莫说徐子睿不愿意,便是高氏也不乐意,“不行,绝对不行,刘氏进门六七年就生一个丫头片子,如今妾室有孕,她竟生出如此歹毒的念头来,她怎么忍心。” 刘大轻笑,“那边没什么好说的了,签下和离书吧。” 他将和离书往徐子睿那儿推了推,徐子睿又不肯接,还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舒明月身上。 徐子睿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 舒明月娘家自不必说,没有一丝助益。而刘氏却有个在吏部任职的伯父。 哪个对他有好处不言而喻。 然而母亲说的也对,他都成亲六七年,只得一女儿,如今舒明月肚子,找人摸过应该是个儿子。 徐子睿咬牙道,“等孩子生下来我将人送走……” “呸,想叫我妹妹养个野种,想的美,要么一块弄死,要么和离。” 刘二脾气更暴躁一些,眼刀子跟刀子一般扎在舒明月的身上,叫舒明月浑身胆寒。 她哭求,她去找高氏。 高氏自然舍不得孙子,“那就休了刘氏,我徐家不好过,刘家也别想好过。” 刘大阴森森的看着这老虔婆,哼了声道,“不签也没关系,自此我妹妹也不会回徐家,只管教外人猜测便是,我刘家不怕被人说嘴。他日徐子睿若上京城,我等自然会禀明伯父随州府之事,求他务必不要管徐子睿。你们徐家若答应和离,我等便只好聚好散,他日进京,我等自不会与伯父多提。如何选择,你们自行决定。” 徐家之所以不想放过刘家这门姻亲,为的就是京城这门关系。 这刘家本就不是好性子之人,今日说的出也能做的到。 高氏拽了一下徐子睿,“签吧。” 徐子睿心痛如刀割一般,他闭了闭眼,对刘氏兄弟道,“劳请大哥二哥与絮珺说,我徐子睿心里记挂着她,但我徐子睿也是无可奈何。” 听他如此说刘氏兄弟只觉作呕,“要签就签,何必说这些话。你是签还是不签?” 说着刘家下人将随身携带的笔墨以及印泥放于桌上,倒是准备的齐全。 徐子睿咬牙,“我签了就是了。” 遂拿起笔在最下头写下徐子睿的名字,再摁上手印。 一式三份,如此和离书便签了下来。 第230章 满城风雨 和离书一签,刘氏兄弟便喊来随行的家丁婆子在刘大奶奶和刘二奶奶的带领下去收拢刘氏的嫁妆。 刘氏到底积年家族,也有些底蕴,又是心疼女儿的,当年刘氏出嫁虽不是十里红妆,却也有五十六抬嫁妆,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如今离开,自然要将嫁妆带走。 高氏原本没什么想头,突然想到什么,忙阻拦道,“和离可以,嫁妆不能带走。” 一听这话,徐子睿都臊的慌,“娘,您莫要说这话。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贪妻子嫁妆的道理。” 他站在那儿顶着一身的伤痕,如一丛青竹,“我徐家前程自有我去挣,不稀罕女人家的嫁妆。” 闻言刘大冷哼一声,“如此便好,咱们也少些争执,嫁妆单子咱们可是带着的,如此会清点清楚,若少了哪些……” 他目光扫过徐家众人,咬牙切齿道,“都得给我一一吐出来。” 可高氏心虚,忙到徐子睿跟前小声说了几句,颇为不安。 徐子睿大惊失色,“娘。” 高氏无可奈何,小声道,“咱们徐家家底薄。” 徐子睿整个人踉跄。 此时刘大奶奶怒气冲冲的回来,“好个徐家大义凛然,竟将妹妹的嫁妆用去许多,原先五十六台,这才几年的功夫,竟不足三十台了。” 说着刘大奶奶痛哭出声,“我那可怜的小姑,在徐家竟过这样的日子,还得动用嫁妆养着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如此一喊,屋内人皆惊,刘氏兄弟勃然大怒,“查,查清楚。” 又阴森的看向徐子睿道,“少了的徐家定能补上的是吧?” 徐子睿腿一软,竟不知如何作答。 高氏色厉内荏道,“既然已经花用,那便是她自愿的,她自愿花用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也没用到我们身上。” 刘氏兄弟冷笑连连,喊过仆人道,“去报官。此等行为,却为偷窃,好叫随州府的人都知晓,徐家一家豺狼虎豹,需要儿媳妇的嫁妆养着不算,竟还污蔑儿媳,那就叫衙门的大人好好查查,好叫人知晓,我刘氏女在徐家过的是何等日子。” 一通喧闹,仆人当即往外去了,徐子睿忙拦住,“大哥,切莫如此。” 刘大哼道,“担不起大哥这称呼,我妹妹与你已经和离。你且说说,这缺了的如何算?若不能悉数赔偿,那便往府衙走这一趟。” 徐子睿咬牙,“大哥,真闹到府衙去,刘家也不好看。” 高氏也在喊着,“补回去?门都没有,能叫你们把人领回去都是给你们面子。” “既然如此,那便叫衙门里的大人给评评理吧。”刘大作势要走,徐子睿哪敢真去衙门,真去衙门,那徐家的脸面也就彻底没了。 他咬牙道,“少了哪些,我徐家赔偿就是了。” 刘大总算满意。 不过此等事最好有个凭证,于是又遣人将衙门里的一文书,以及刘氏与徐氏的族老请来作为见证,逼着徐子睿写下欠条又签字画押。 如此两家便也了结,有这欠条在,刘家也不怕徐家敢赖账。 刘家仆人将刘氏的东西全都搬走,徐家竟一下子空旷不少。 便是舒明月头上的几只珠翠,竟也被刘大奶奶给薅了去,“呸,不要脸的玩意儿,竟拿主母的东西。” 舒明月脸色煞白,看着屋里被搬的空荡荡的顿时慌了。 徐家日子竟是依仗刘家来的? 再赔偿了刘家,徐家还剩什么?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东西没了没关系,只要徐子睿肯上进,科举中举或者进士,以后做了官要什么没有。 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坐上徐家大奶奶的位置比较合适。 刘家人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便是没有刻意宣传,却也传扬出去。 刘氏和离了,带着女儿回娘家了,自此便与徐家无关。 据说刘氏的女儿琴姐儿,当日便上了刘家族谱,改为刘氏子孙。 徐家得知跑去阻拦时已经为时已晚,人都落在刘氏族谱中了。 再取出和离书一瞧,徐子睿顿时眼前一黑,里头竟也都写了。自此那孩子与徐家无关。 要怪只怪签的时候未曾看个清楚。 此事闹的极大,成为随州府最大的热闹。 舒婉得知此事,还是赵蔚二嫂来谢家串门子时与她说起来才知晓。 不出门的宅女就这点不好,听热闹都听不齐全。 舒婉没料到刘氏竟如此果断,说和离便和离了。 最叫她惊诧的是刘家竟答应了刘氏和离的请求,不光为她讨回公道,还将孩子一并带回去上了族谱。 赵二嫂笑道,“刘家本就是厚道人家,连同她的两个嫂子对她也极好,这其实也有些缘故。刘氏母亲早亡,才七八岁上,两位嫂嫂先后进门,可以说是两个嫂子将她看大的,情分也是不同。如今随州府内对此事津津乐道,有人觉得刘氏此事有违常理,可大部分女子却钦羡她有如此好的娘家。” 这话不假,世间如刘氏一般所嫁非人的多的是,可委屈又如何,便是回娘家哭诉,得到的也是隐忍二字。 难怪刘氏能强势,那是因为她有依仗。 便是那些用出去的嫁妆,舒婉都觉得恐怕是刘氏有意为之。 换句话说刘氏可能早就起了和离的念头。 这一点上,舒婉极为佩服。 至少坊间对刘氏所谓不赞同的时候,更多的人骂徐家不要脸。 吃刘氏的花刘氏的,还得对刘氏不好。 本是乡试后文人聚会最多的时候,因着此事,徐子睿出门都叫人辱骂嘲讽,便也不肯出门了。 谢怀谦倒是日日出门与人聚会,五日后聚会差不多了,一众学子只安心等着放榜,若是远一些的,则在客栈中开始苦读,若是书院中的,便继续回书院读书。 才回书院,谢怀谦等人便叫山长请了去,叫众人传阅默写下来的文章。 虽考三场却是第一场最为重要,率先看的也是第一场的卷子。 “你们以为如何?” 第231章 尹广庆变化 蒋世旭突然拍掌赞叹,“谢兄的文章真是好,好极了。” 其他几人纷纷围过去看,顿时惊为天人。 八股文章虽有弊端,却也是本朝最为公平之处。 谢怀谦因是农家出身,本该少了份见识,也在随州府补上。如今的文章虽没有过于华丽的文采,却言之有物,叫人眼前一亮。 谭山长捋着美须忍不住笑,“今年的主考官出身翰林院,学问极好,虽非农家子弟出身,却也是个务实派,如此怀谦文章算是投其所好了。” 这信息其实在考试前,书院便与众人说过,如何应对,众人心里也有数,可真说起来还是谢怀谦写的好。 蒋世旭以前便是书院最有可能争夺解元之人,如今瞧着谢怀谦的文章,自叹不如,心中钦佩不已,“谢兄大才。” 其他人也是如此说。 不过谢怀谦学问好已经不算稀奇,最令谭山长稀奇的是丁字班诸人的考卷。 虽算不得多亮眼,却也质朴,仔细研读竟也是言之有物,便是比乙字班学生也不差什么了。 谭山长将丁字班人的文章拿出来分给其他人看,“如何?” 众人神色复杂。 丁字班以前便是书院里最末等学生,便是丙字班之人都觉高丁字班一等,可如今瞧着文章,谁敢说不好? 赵蔚等人感慨道,“若我等能中举,必要好生感谢谢兄才是,若非他带领我等丁字班诸人,哪会有如今本事。” 谭山长笑了起来,“如此便等着放榜便好,不过虽还有六七日,也不可懈怠,不管中举与否都该继续温书,莫要浪费了光阴。” 若未中举,那便三年后再来,若中举那时间更是紧迫,明年二月便是春闱的日子,刨除路上赶路,真正能静下心来读书的日子的确不多。 谭山长又交代一些便叫他们各自回去。 尹广庆神色复杂道,“谢兄的确是厉害。” 徐正贤瞥他一眼,笑道,“怎么?羡慕了?” “那倒没有,只是感慨罢了。”尹广庆叹息道,“枉费我等都是官宦子弟,却不及一农家子出身的谢兄,觉得感慨罢了。” 闻言徐正贤多瞧了尹广庆一眼,有心想劝说两句,最后又闭了嘴。 人与人出身自然是不同,认真说起来便是他与尹广庆也不同。 尹广庆的父亲正经的二甲进士出身,家学渊源,而徐家与谢家又有多大区别? 徐家祖上虽也出过当官之人,但到父亲那一代便已经寥落。兄长早些年寒窗苦读,勉强终于,熬了这许多年才得这七品推官,每日过的战战兢兢。 如今他仰仗兄长过活,瞧着谢怀谦更多的是感慨和钦佩,却无更多想法。 而且他瞧的明白,谢怀谦本人有大才,心中有丘壑,便是人际往来也不输于人。便是他兄长也说,谢怀谦日后必定有大作为,他文章虽也不差,却还差着谢怀谦一些。 与之交好,没有坏处。 那边尹广庆又道,“也不知这次能否中举,我父亲还盼着我能考到前头去呢。” 徐正贤安慰道,“待榜单出来便该知晓。” 其实二人都清楚,尹广庆虽在甲字班,却并非前列,中举兴许有可能,但名列前茅就难了。 说完话二人各自离去。 谢怀谦也被丁字班诸人簇拥回去,已然将谢怀谦当做主心骨,又问起此后温书的方向。 如今成绩未出,人心浮动,谢怀谦便道,“还是温习最基本的吧,待乡试榜单出来,咱们再做打算。” 赵蔚问道,“谢兄,若你中举,我等未中,是否还会与我们打算?” 不光他有这疑问,其他人也是如此。 谢怀谦想都不想便回答道,“那是自然。” 众人纷纷笑了。 第二日早上,谢怀谦仍旧早起,本以为其他人会休息一阵子,不料出门时发现丁字班诸人早已起来等候。 瞧着众人的神色,谢怀谦也颇为感慨,便带着众人围着书院跑了两圈,待身体热起来,才开始练习。 谢怀谦道,“诸位练习八段锦也有段时日,可觉身体有何变化?” 盛越不由笑道,“谢兄,最大的感触便是力气足了,回家时,我家小子已能轻松举起来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说了自己变化,无非是身体壮实许多,生病的次数减少。 谢怀谦道,“既然如此,这段时日我便教你们金刚功吧,先学会,若觉得不适应,也可重新练习八段锦。但切记,强身健体非一日之功,需长年累月的坚持。便是日后中了进士做了官,我认为也不敢懈怠,否则哪有力气应对为官之事,又如何能为百姓谋福祉。” 说完,赵蔚等人拱手称赞。 于是谢怀谦放缓速度教授金刚功。 尹广庆与徐正贤出来瞧见,笑道,“如今乡试考完谢兄也不休息?” 谢怀谦一边打金刚功一边回他,“此事非一日之功,自然要常年坚持。” 尹广庆啧啧道,“那如此我等便不打搅了。” 徐正贤倒有心想跟着,因为乡试时很明显,考到后面精神不济,反而丁字班诸人未曾有太大变化。 可他与尹广庆向来一起,尹广庆不参与,他也不好撇下尹广庆自己过去。 过了两日,书院旬休,舒婉便亲自赶车往书院来了,连黄彪等人都没带。 书院门前车流众多,谢怀谦出门瞧见舒婉便激动不已,忙往马车那儿行去。 尹广庆一把拽住他,不满道,“谢兄,何必如此着急,咱们找个地方喝上两杯再回去也迟。” 哪知谢怀谦扯开他的手,笑道,“那不行,旬休便旬休,改日再聚。” 说着,忙喊上东来往马车那儿去了。 瞧见他来了,舒婉便回了马车内,谢怀谦掀开帘子进来,欢喜道,“婉儿。” 东来赶车,二人坐在马车中掉头离去。 尹广庆不满道,“谢兄气势越发足了。” 尹广庆不禁皱眉,“我们去喝杯茶吧。” “叫俩姑娘?”尹广庆戏谑。 尹广庆摇头,“不了,兄长管的严苛。” 尹广庆知晓徐汇之对徐正贤要求极高,也不再坚持。 二人到茶楼倒上茶水,尹广庆道,“你是有话与我说?” “是有几句话。” 徐正贤正色道,“我瞧着这几日你对谢兄似乎颇有微词。” 第232章 排队和离 闻言尹广庆动作一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半晌才摇头笑道,“正贤,你想多了,你我二人与谢兄投缘,他能被人称赞,我只有替他高兴的份儿。” 可话虽如此,尹广庆脸上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 徐正贤又道,“你这几日与刘方斌关系似乎不错。” 刘方斌以前是徐子睿的跟班,只是徐子睿自打乡试之后便一直不曾来书院,坊间又传出徐子睿与妻子刘氏和离丑事,徐子睿更不来了。 在此之后刘方斌便与徐子睿划清界限,言语间竟也多了轻视,不再与徐子睿来往。 竟不想,这刘方斌竟搭上尹广庆,有几次徐正贤去找尹广庆便发现二人相谈甚欢。 徐正贤说完,尹广庆便将目光撇开,“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刘方斌如今与徐子睿早就划清界限,为人也诚恳,与之交往也是无妨。” “可是……” “哪有可是。”徐正贤未说完便被尹广庆打断,他抬眸瞧向徐正贤道,“不是你与我说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后谁也不知谁能发达,谁能为我等带来助益。谢怀谦如此,刘方斌又是如此,既然人家有心向善,咱们又何必咄咄逼人,为着以前的小事闹的不痛快。” 如此言论谢怀谦自然是不知的。 他坐在马车上非常不要脸的就靠近舒婉的怀里了。 夏日时谢怀谦若如此,舒婉指定能将人扔出去,那时候的谢怀谦脸皮也薄的很,做不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但如今秋日凉爽,谢怀谦经过经久时日脸皮也厚实许多,如此靠上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慢慢的就觉得婉儿身上真是舒坦。 舒婉瞧着他舒坦的模样,哭笑不得道,“你这模样叫你那些朋友瞧见,定会嘲讽你。” “那又如何,我是靠着自己娘子,谁若嘲讽于我,那便是嫉妒于我。”谢怀谦说的坦荡,甚至还不停的捏着舒婉的手,“第三册话本已经开始卖了?” 舒婉笑道,“是,我自己偷偷换了男装往书肆走了一趟,卖的极为红火。” 乡试考完当日,书肆便将新一册话本放上架了,一时间被哄抢,好在王掌柜早有准备,及时补充,这才没能耽误赚钱。 至于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看准了这个空档。 乡试前,书生以及家人忙着备考,哪有功夫看这些东西。但乡试完便不一样了,书生本人和家人都需要放松一番。 白莲先生的话本轻松愉悦,对于放松再合适不过。 舒婉问道,“要不要过去瞧瞧?” 谢怀谦摇头,“不去。” 舒婉不禁失笑。 两人相聚难得,并不想浪费这时日,所以更倾向于回家去。 到家时,宁氏已经准备好膳食,谢怀慎也难得回来用晚膳,一家四口难得团圆。 谢家没有那么重的规矩,吃饭时也喜欢聊上几句,谢怀慎问的必然是乡试之事。 宁氏不满道,“又未发榜,便是问他,他又如何得知这个。” 谢怀谦笑道,“虽未发榜,却也有点把握,前几日山长将我等聚集起来浏览我等乡试文章,对我的文章赞不绝口。不出意外,榜上有名是没问题,不过究竟多少名,端看主考官大人及房考如何定夺了。” 乡试考完不是结束,后头要经过一系列程序。 考生考卷要将姓名籍贯弥封,之后再由专人将文章抄录一遍,防的便是有人通过字迹认出人来,为的是公平性。 之后考官阅卷,再评出等级,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宁氏不懂这些,只拍着胸口道,“谢天谢地,能中举就好。” 放在两年前便是秀才他们都不敢想,如今竟开始肖想举人了。 舒婉笑眯眯道,“您大可再畅享一下进士。” “进士?”宁氏虽也是秀才之女也不敢想那些,“进士待日后再说,只要中举,咱们谢家也就跳出农门,由农彻底转为士了。” 如此,一家人俱都开心。 待回房后,谢怀谦便抱着舒婉道,“婉儿觉得我能中进士?” 舒婉道,“自然。” 谢怀谦犹豫,“若明年我未能中进士呢?” 舒婉看他,“那就三年后再战。” 谢怀谦哭笑不得,“所以必须得中进士。” “那必然是的,只中举,我们没门路,根本不能授官,便是授官也只是芝麻小官,没个屁用。” 话糙理不糙,谢怀谦知晓舒婉说的是实话,便点头,“我定会加倍努力。” 两人相视一笑。 又默契的烧水洗澡。 待上了炕,谢怀谦便靠过来,“婉儿……” 舒婉翻身上马,“今日便叫你学点儿新的。” “啊?” 屋里炕桌上尚且点着蜡烛,谢怀谦能清晰的看到舒婉的动作。 她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吊带睡衣,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谢怀谦落在那浑圆之处,忍不住伸手拿捏。 舒婉喟叹一声,谢怀谦却又吓得缩了回去,“怎的,怎的……” “大了些?” 舒婉好不觉得羞涩,反而大大方方引着他摸索,谢怀谦心都乱了,眼睛都不知该看向何处,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双手上了。 他的手竟如此灵巧,似乎在揉面团,想要蒸馒头。 舒婉问他,“如何?” 谢怀谦脸都红透了,可对上舒婉的脸又不禁道,“好。” 舒婉噗嗤一声笑了,“知道为什么吗?” 被她引着,谢怀谦问,“为何?” 舒婉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我胖了,二次发育了。” 胖了点儿是真的胖了点儿。 毕竟天天家里蹲吃的好睡的足,身宽体胖的,不胖也困难。 不过她骨架不大,便是长了些肉也不显得粗壮,反而多了一些肉感。 就谢怀谦而言,无论怎样的舒婉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一颦一笑,一个动作都能将他魂魄勾去。 第二日清晨,突然听见东边传来动静。 再一听,竟又吵吵嚷嚷起来。 没多久,东边匆忙跑来,道,“苏家三太太带着娘家人来拉嫁妆了。据说是和离了。” 嚯,这是什么年头,竟然排着队伍和离了? 第233章 舒婉发癫 自打苏家三位少奶奶第二次回归娘家之后,苏家还真是消停了一阵子。 上到苏老爷,下到苏家三位公子,都鲜少出门。 也得亏徐家和离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使得这举人家三位儿媳妇回娘家的事儿都不显得突兀了。 没想到啊,刘氏和离给了苏三奶奶底气,在娘家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和离。 倒不是苏三奶奶娘家多富贵多有底气。林家不过是个杀猪的,小门小户,因着林氏长相娇俏,这才被苏三少爷看上被娶了回去。 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处,林屠户就一儿一女,女儿为大,儿子还小。如今女儿在苏家过的不痛快。 林屠户第一想法便是扛起杀猪刀去砍了苏三那瘪犊子。 却被女儿林氏拦下,又一番打听得知刘氏和离之事,于是跟林屠户说了这事儿。 林屠户觉得自家的闺女千般好万般好,当即答应下来,“那就不跟他了,家里也有几个徒弟,到时候相中哪个爹都给做主。” 甭管以后怎么着,得先和离了。 于是乎林屠户带着好几个伙计跟徒弟来了。 来的时候人手一个包袱,到了苏家齐齐亮出来杀猪刀,就一句话“和离。” 苏家人最大的底气就是苏老爷这举人身份,还不如徐家。 被这么一通吓唬,屁都不敢放一个。 加上苏三少爷外头有相好的,早就想带回来,更是积极,即便被苏老爷骂着也麻溜儿的签了和离书。 林氏的嫁妆没多少,没一会儿就搬完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舒婉还没瞧够热闹呢,这和离竟也结束了。 谢怀谦过来喊她,“还没瞧够?” 舒婉摇头遗憾道,“我还想瞧瞧有人揍苏家人呢,结果就是吓唬,拿了东西就走人了。” 语气里说不出的遗憾和惋惜。 谢怀谦便笑道,“林家与刘家不同,刘家有底气,京城的伯父就是底气,徐家再不满也不敢打回去。林家不同,林家只是屠户出身,没有靠山没有人脉,苏老爷即便只是举人,与府衙之人也有相熟,真闹起来,林家可不是苏家的对手。所以林屠户只想和离拉倒,有一分香火情,以后不难堪,也不与他们为难。” 舒婉听着,不禁叹息一声,“可惜了林氏。” 和离归家的确可以再嫁,但再嫁谁又能保证再嫁之人又是能托付终生之人。 谢怀谦瞧出她神色的黯淡,拍拍她肩膀道,“莫要想太多,我定不会负你的。” 舒婉扭头看他,“你敢。” 谢怀谦“是的,我不敢。” 舒婉勾起一抹笑来,目光往下扫视一圈,“你若敢背叛我,我便敢叫你生而为男人。” 便是知晓自己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谢怀谦仍旧觉得胯下一凉。 当真是……勇敢的娘子。 两人看够热闹回去,却不想苏家大太太和二太太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还是第二次谢怀谦走后东娘来说的,据说苏太太叫俩儿子去了岳丈家,说了,若不回来就休妻。 甚至休书都写好了,带着去的。 这两家本就吓唬吓唬苏家。 可苏家并未被吓到不说,还拿休妻吓唬人。 的确也将他们吓到,真的救回来了。 不过苏家也是下了狠心,没两日又说给苏仪娴定下亲事,据闻是在安州府,距离有些遥远,九月份就完婚。 而此时已经八月底,离着九月也没多少日子了。 听闻此事,宁氏也是松了口气,“可算是定下来了,这见天的闹哄哄的,又是上吊又是割腕的,可是将我吓唬个不轻。” 没错,苏仪娴不止一次闹过死,目的就是逼着爹娘来谢家施压,甚至还想传扬出去,为的就是让苏家叫她进门。 甚至也说了不嫁二郎嫁大郎,不嫌弃谢怀慎年纪大还是个腿瘸的。 可把宁氏气个不轻,直接当街上演一出晕倒在地,舒婉又怒为婆母讨回公道的戏码,才将苏家逼退回去。 舒婉觉得剃光他们的脑袋真是太轻松了。 既然他们不要脸,等苏仪娴临出嫁前,她得再去给刮刮脑袋,争取晚上不点灯也光亮如白昼。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苏仪娴竟然出门了。 顶着长了没多长的头发,拎着一根麻绳,来了谢家门前,竟然踩着凳子要在谢家门前上吊。 苏家人没人管,几个下人站在门口看着。 看热闹的人瞧着这出闹剧。 宁氏气的落了泪,“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说罢,宁氏拎着一把菜刀出了门,“我谢家大郎便是一辈子打光棍都不会娶苏家女。你如此吊死便吊死,那我便拿刀抹了脖子在你苏家门前。我家二郎好歹也是秀才公,到时便去府衙状告苏家任由女儿逼死母亲。” 舒婉阴沉沉的看着苏仪娴。苏仪娴不禁打个寒颤。 她本就是吓唬人,却不想舒婉眼神看着如此吓人。 舒婉走到苏仪娴跟前,问她,“想死?” 苏仪娴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两步。 舒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顾周围人多,狠狠的将人给摔在地上。 为了与家里做抗争,苏仪娴今日哪里吃的下饭,人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被这么一摔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尚未晕过去,迎面一盆井水泼在脸上,舒婉左右开弓开始掌掴,一声声打在苏仪娴的脸上。 便是看热闹的人也是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那边苏太太冲出来,“我的儿啊。” 舒婉一脚将人踢出去,“欺辱我婆母,我舒婉与你苏家不共戴天,便是告到府衙去,我也有道理。” 说着又扬声与看热闹之人道,“请诸位乡邻为我作证,今日苏家欺人太甚,妄图逼死我婆母,我舒婉才会教训苏家母女。” 若是以前的巷子,定是知晓舒婉的厉害。 搬来这边后还真未曾当众发过火。 如今苏家母女竟还不肯罢休,她若再忍让下去才真的被人诟骂了。 至于日后是否会有人因此攻讦舒婉或者谢怀谦? 怎会,她完全是为了保护婆母,活该被人称赞才是。 说完这话,舒婉又是一脚踢在苏太太的身上,“子不教父之过,既然苏老爷在家装死,那你这做母亲的便替着受了吧。” 又将苏仪娴拽着连同那根麻绳一起提着扔到苏家门前。 苏仪娴已经傻眼了,哭不敢哭,闹不敢闹,根本不知舒婉到底是何想法。 舒婉盯着她,阴沉沉道,“你是想死?我成全你啊。” 说罢,将那麻绳往门框上一扔打个死结,拽着苏仪娴就过来,“来啊,你不是想死吗,快点死一死啊。” 第234章 考不好就剁了 舒婉自然不能真将人挂到麻绳上去,就苏仪娴这死德性,真挂上去就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然,就她这会儿凶神恶煞的模样,震惊了一干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明白舒婉就是吓唬人,可苏仪娴和苏太太挨了打,又正面面对舒婉的怒火和眼神,心里就一个念头她真敢弄死她。 苏仪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敢闹了,哭着哀求,“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 苏太太忙喊着下人来帮忙救苏仪娴,但下人也是人,也知道害怕,面对宛如罗刹的舒婉根本不敢动弹。 那边宁氏哭着靠在舒婉的肩上,“婉儿,多亏了你啊,若非是你,我今儿就得给人逼死了。都说读书人家善良,可这好歹是举人家,即便举人老爷在家,还不是任由家人欺辱我们。” 舒婉扶住宁氏,哼了一声道,“待夫君回来,咱们直接告到官府去,就问问堂上的大老爷们,可有逼着人娶妻的道理。” 说完她扶着宁氏往回走,苏仪娴坐在那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走了两步,舒婉突然凑近苏仪娴道,“你说,被剃掉头发,会是谁干的呢?” 苏仪娴哭声一顿,抬头惊愕的看向舒婉。 “你、你、是你……” “对,是我。”舒婉笑的和善,“你说,就你们家那么几个人,我来去还挺自由的,我能一次剃了你全家头发,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一晚上割了你们全家的脑袋还不叫人发现呢。” 说完舒婉见她张大嘴巴,似乎要说什么,舒婉继续道,“怎么,想喊出来叫旁人都知道?何必呢,谁信呢?真的,你们一点证据都没有。我还能倒打一耙说你们故意栽赃陷害,你说是不是?唉,苏仪娴,好好想想,以前我不跟你撕破脸别以为我就好脾气了。是不是?” 舒婉直起身,扶着宁氏道,“娘,我们回家,但凡有儿媳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 宁氏拍拍她的手,到谢家门前时,对着围观众人拜了拜,“多谢诸位能做个见证。” 宁氏脾气好,与人也良善,从搬过来之后与周围住户关系也和睦。 她如此道谢,几个老太太忙摆手道,“当不得一声谢,咱们什么也没做。不过若苏家真去报官,咱们也能当个人证,明明就是她们自己摔的。是不是?”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舒婉和宁氏又道了谢,这才回去叫东娘取了一些卤肉分给众人,“都带回去加盘菜。” 明目张胆的贿赂,苏家母女已然知晓今后是彻底没希望了。 待苏家下人将二人拖进门去,苏仪娴目光落在舒婉身上,仍旧止不住的恐惧和害怕。 这事儿似乎没掀起什么风波,舒婉等闲也不出门,所以外界如何传她,她还真是不知道。 还是宁氏出门与人闲聊,回来才跟舒婉道,“外头的确有人谈论你,但大部分人都很羡慕我有个如此维护我的儿媳妇。” 舒婉笑了,“没说其他的就好。” “便是她们说我也不乐意的。”宁氏又道,“今日东娘去采买的时候碰见苏家人,说苏家在准备东西了,道是明日便动身派人送苏家小姐去安州,直接在那边等候成亲了。” 这也难怪,估计是被舒婉给吓怕了,便道,“待人真的走了也就好了,不过还是叮嘱东娘等人,一定要看紧门户。” 舒婉觉得要干脆再买几个护院,万一哪日她不在家,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宁氏。 隔日傍晚,苏家角门开了,苏仪娴被两个婆子架着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还有几匹骡车,上头装着的大约是苏仪娴的嫁妆。 门开的悄无声息,人也走的悄无声息。 舒婉坐在门口看了热闹,待队伍彻底离开胡同,这才回去了。 天擦黑时,苏太太登门拜访,谢家回她的是一盆洗猪下水的脏水,直接泼了苏太太一身。 苏太太面色沉沉,气的浑身哆嗦,“我好心好意过来道歉……” “这样的好心好意不要也罢,你苏家给我家平白添了多少麻烦,一句道歉就能了结了?” 舒婉再泼一盆,“滚。” 苏太太灰溜溜走了。 宁氏对舒婉竖起大拇指,“就该这样。” 舒婉不禁笑了。 转眼间八月二十六便要到了,这一日也是乡试出榜的日子。 二十五的傍晚,书院给参加乡试的学生放了假,谢怀谦急急忙忙的便回来了。 待听说苏家之事,谢怀谦惊了一瞬,“竟是没完没了了?” 听舒婉说完她的所为,谢怀谦叹息一声道,“他们大约是想着在乡试出榜之前最后一搏,估计是知晓若出了榜我一旦中举他们便不敢了。” 都说莫欺少年穷。 虽苏老爷也是举人出身,但他多大年纪,这辈子也只能是个举人。 谢怀谦二十啷当,便是明年春闱不过,还有时间再磨,便是在随州府也不容人小觑。 谢怀谦冷笑连连,“今日之耻辱,定要记在心上。” 舒婉摆手,“算了,估计苏家也闹不起来了。” 这两日已经安静如鹌鹑,等谢怀谦中举,说不得还得舔着脸上门告罪。 晚上两人难得没干那点儿事儿,主要一直惦记放榜的事儿。 天还没亮,黄彪便带着四个徒弟出门去贡院门前等着了。 舒婉起来,则叫东娘去铺子里取了一些铜板回来,装了满满一筐,只等报喜之人来后在门前散喜钱。 另外还有给报喜衙役的红封,一样样的都装的鼓鼓的,定不能在这时候叫人说小气。 也是谢家近期过于有名气,周边的住户也都知晓谢家有个才参加完乡试的书生,外头聚集了不少人等着瞧热闹。 舒婉索性叫人搬桌子搬凳子,直接在门前给人供上了茶水。 虽是八月底,天气还不冷。 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正是舒服时候。 隔着一条街,熙熙攘攘,不时有报喜之声传来。 谢家上下也是一派紧张气氛。 为着今日,谢怀慎都未曾出门,专门在家等着。 便是谢怀谦也有些紧张。 时不时的就问一句舒婉,“婉儿,万一我中不了举怎么办?” 舒婉无语,“剁了你。” 谢怀谦缩了缩脖子,“我觉得,肯定能中。” 舒婉“那就不剁了。” 话才落地,东来咋咋呼呼的跑来了,“二公子,二奶奶,不好了。” 嚯!要磨刀了吗? 第235章 放榜 舒婉眼神不善的瞧向谢怀谦,谢怀谦颇为无辜道,“先听听怎么回事儿,我觉得不至于……” 科举考试问题繁多,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能中举。 东来一路跑进来,对谢怀谦道,“公子,不好了。” 谢怀谦脸都黑了,往他那儿多走了一米转过身去,“我没中举?” “不是,不是,少爷不光中举了,而且还是解元。”东来说着,就见自家公子和二奶奶眼神不善的盯着他,顿时有些发毛,“公子……那个你们书院的刘方斌也中举了……” 谢怀谦咬牙,“他中举不中举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用得着大喜的日子吆喝不好了这话?” 舒婉轻飘飘道,“我看直接把嘴缝了吧。” 东来讪笑,“我是想着公子与他关系不睦,得知他中举肯定……” 他说不下去了,也是大喜的日子他不说自家公子的名次说人家做什么。 忙低头哈腰的认错。 外头熙熙攘攘。 宁氏过来喊谢怀谦,“快快,我听着有锣鼓声了,黄彪说了,你是解元,第一名,你的文章就在贡院门口贴着呢。” 谢怀谦脸上露出喜色,瞥了眼舒婉,那得意求表扬的小模样就别提了,舒婉都没眼看。 “好,我们这便过去。” 谢怀谦说着伸手握住舒婉的,冲她笑道,“我们一起去。” 瞧着二人亲密模样,宁氏也忍不住欢喜,先一步出门等候报喜的衙役了。 跟在后头的谢怀谦小声道,“不用剁了。” 舒婉瞪她一眼,谢怀谦忍不住笑,“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一天。” 甚至于他觉得最多能中举,没想到还是解元。 “这不是梦。”舒婉用另一只手突然拧在他的腰间。 谢怀谦吃痛嗷的一嗓子,舒婉哈哈笑了起来,谢怀谦也跟着笑。 痛并快乐着,说的就是此时了。 到了门口其他人也喜气洋洋的,这时候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胡同口,口中高喊着喜报。 一连三声,周围住户大约是都听见了。 衙役手持黄卷下马,到得谢家门前,目光落在谢怀谦夫妻身上顿时眼前一亮,“敢问可是谢怀谦谢相公?” 谢怀谦拱手称道,“正是在下。” 衙役对上籍贯,展开黄卷,大声朗读黄卷内容,有姓名籍贯以及所治经科,最后才喊道,“……为永和十四年乡试第一名,解元。” 如此喊完,黄卷交与谢怀谦手上,周围便有人大喊一声好,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舒婉大喊一声,“今日大家同喜,东娘,撒喜钱。” 娘等下人也是与有荣焉,叫几个人将竹筐抬出来,便开始撒钱了,围观众人纷纷争抢。 附近住的人也都有些家底,有些也是书院先生的家,并不缺几个铜板,不过寓意好,大家都想沾沾喜气,所以铜钱一撒下去,便被哄抢。 好在铜钱多,东娘各处撒发。 而舒婉也取出事先准备的红封塞给报喜的差役,“劳烦差役大哥跑这一趟,您拿着打酒喝。” 那衙役一捏,觉出里头是银票,那么少说也得十两银子了,顿时喜笑颜开,好听的话更是不绝于耳,瞧着时辰不早,又说了吉祥话,这才骑马离开。 莫要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后头还会有人来报喜沾沾喜气,红封一样不能少,不过银子可以少一些,搁上二两银子也就足够了。 抢完铜钱,周围住户纷纷朝谢怀谦道喜,认识宁氏的,也跟宁氏寒暄,又恭喜舒婉嫁的夫君好。 谢家门前有多热闹,隔壁苏家就有多冷寂。 苏仪娴被悄悄送走没两日,谢家就摊上这样的大喜事。 二十岁的举人老爷,这是何等的荣耀。 苏老爷当年中举时也接近四十,哪有如今的热闹。 苏家门都不敢开,也是担心谢家记恨苏家。 日后谢怀谦若中进士后若要追究,那苏家麻烦也就大了。 不过眼下谢怀谦并无心思想苏家之 事,眼下除了周围住户过来贺喜,附近商户也过来送礼道喜,另有一些员外富户也纷纷登门送礼。 像这些礼品还真不好推拒。 为人在世,讲究个人情世故,便是在清廉的官,此时也不好退回去。 礼品暂时堆在倒座房内,由黄彪看管,也没人敢动。 谢怀谦兄弟俩在前头招待男客,舒婉则硬着头皮与宁氏招待女眷。 宁氏瞧见舒婉目光,便小声劝道,“以后这种事儿多着呢,还是得学学。” 舒婉点头,“我知道的。”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自然不能放任自流,走科举之路,走独木桥可是大计,这世道便是讲究人情和关系,哪个都不好得罪。 至于送来的礼品,舒婉和谢怀谦也在宾客走后进行分门别类,有些能收的便收了,不适合收的便准备一份礼品,连同这些再叫黄彪和赵明正给送回去。 黄彪瞧着彪悍,又懂这些人情世故,他过去送,等闲无人敢拒绝他。 忙碌完一切,也已经到了下晌,谢怀谦这才有空询问黄彪其他人中举情况。 黄彪道,“倒是瞧见徐家与尹家的小厮,没来得及问人就跑了,瞧着神色似乎应该是中了的,其他人我就没留意了,着急回来报信。” 谢怀谦颔首,正打算遣人去两家问问,便见徐家来了人,道是徐正贤也中了举人,名列四十五名,至于尹广庆并未中举。 谢怀谦对此结果也早有猜测,尹广庆虽在甲字班,但成绩偏下,在写文章时偏于华丽,少了些实物,约莫是没发挥好。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谢怀谦又出门往书院去了。 丁字班诸位同窗的情况,他也是关注。 半路上碰见骑马而来的赵蔚,赵蔚上马车满脸喜色道,“谢兄,大恩不言谢。” 谢怀谦笑道,“中了?” “中了,但挂在末尾。”赵蔚心情舒爽的很,“我家里都没想到我竟然也能中举,我爹接到喜报后直接将今日楼里的酒菜全免,又撒了两筐铜钱。” 赵蔚激动不已,看着谢怀谦道,“谢兄,此事多亏你,今日本来我父亲想派人送礼,又觉得不够重视,明日肯定是要登门亲自拜谢的。” 赵蔚自小聪慧,好不容易中秀才进书院,却与其他人相差甚大,若非谢怀谦,他恐怕很难中举。 说着话,马车到了白鹿书院,白鹿书院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第236章 徐兄交代 今日放榜,一大早书院中便有人守在贡院门口,一放榜,便将名录抄录下来,回来再将本书院中举之人抄录下来,张贴在书院的布告栏处。 一整天,布告栏处便有不少人。有人中了举,便是多看几次仍觉得不够。 瞧见谢怀谦与赵蔚来了,众人忙跟二人道贺,谢怀谦与赵蔚也是还礼。 有一书生道,“谢兄,方才尹兄和徐兄也来了,此时正在谭山长那儿,交代过若谢兄过来,便去谭山长那。” 谢怀谦道了谢,赵蔚道,“谢兄且去便是,我去瞧一眼榜单。” 别说赵蔚好奇,便是谢怀谦也好奇,左右不差这一点功夫,谢怀谦便也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欣喜。 丁字班有十六人,除去谢怀谦与赵蔚,另有三人也中了举,虽名次与赵蔚一般靠后,但能中举便证明一切。 赵蔚激动道,“谢兄,加上你,共五人!便是甲字班也才六人罢了。” 整个白鹿书院考中十六人,实属不易。 整个博云省此次参与乡试之人足足有两千二百余人,录取共有一百零八人,全省生员啊,青山书院才中十二人,都已经算人数多的。 谢怀谦格外欣喜,走路都带着风。 到谭山长那儿,尹广庆与徐正贤果然也在。 徐正贤与他打声招呼,尹广庆似乎心情不悦。 谢怀谦过去拱手安慰,尹广庆眉头皱着,瞥他一眼,“我若是中了,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下科再来这话。” 话音一落,屋内静了一瞬。 徐正贤大惊,扯了扯他的衣衫,“尹兄。” 尹广庆也知晓自己有些迁怒,随意拱手道歉,“抱歉,谢兄莫怪。” 谢怀谦知晓他心里不痛快,便笑了笑,“无碍,尹兄也不是有心的。” 旁边谭山长打哈哈,又多宽慰了尹广庆一番,“你父亲想必也能为你走动,不如干脆往京城国子监读书去,这样下科也更保险一些。” 尹广庆点头说知道了,但听没听进去就不好说了。 谢怀谦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有炫耀嫌疑。 于尹广庆而言,父兄皆进士出身,到他这儿自然想要一次中举,奈何又未能中举,难免心里有些落差。 但谢怀谦却明白,尹广庆于人情往来,自然是优秀的,但在学业上,却远不如徐正贤扎实。 若是以前,谢怀谦兴许还能劝两句,眼见着尹广庆这态度他也不好多说。 与山长并几位先生交谈一会儿,众人也就准备告辞。 尹广庆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竟将徐正贤也抛下,一人快步离开了。 徐正贤无奈,与谢怀谦出来时道,“他性子便是这样,也没坏心,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未中罢了,谢兄莫要担心。” “不打紧。”谢怀谦笑着回了句,徐正贤也松了口气,“他毕竟成长环境与我等不同,父兄对他给予厚望,却不想竟没能上榜。” 谢怀谦点头,“我明白。” 二人走了一阵子便分开,徐正贤要回甲字班与同窗说话,谢怀谦也要去丁子班。 谢怀谦才到丁字班外头便听见里头热闹非凡,与其他班级的沉静大为不同。 他将尹广庆带来的不快收起,脸上挂上愉悦笑意,“诸位仁兄,谢某来了。” 屋内先是静了一瞬,接着便喧闹起来。 一众人将谢怀谦围了起来,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说笑着,突然有人哭了起来,赫然是今年才中举的那位同窗张正涛。 张正涛是临县人,哪里想过自己会中举,今日得知自己中举时,掐了自己好几把,才相信自己真的中举。 今日更是哭哭笑笑,丁字班诸人早已经习惯了。 “不该哭的,该笑的。”张正涛擦干眼泪,起身对着谢怀谦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谢兄,若非有先生教导,谢兄帮扶,我哪有机会中举。” 说完此话,张正涛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许是因为这一天哭的太多,张正涛眼睛都哭的红肿, 又哭又笑,可是将中举后的心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盛越在一旁也是感慨,“的确,若非谢兄恐怕咱们丁字班也不会有这般多的人中举了。” 放在以前,谁敢相信丁字班有人能中举,而且还是五人!甲字班也不过六人,像丙字班直接挂零。 “我们都该感谢谢兄。” 说着诸人纷纷朝谢怀谦施了一礼。 便是今年未中举之人,也是感慨万千,觉得三年后定能一战。 谢怀谦也是感慨,便与他们道,“既然诸位同窗信任谢某,那谢某便找时间为诸位同窗再解答一番列个计划,能用的上便好,不适合的也不用当真。” 众人顿时欣喜,“那是自然。” 许是因丁字班诸人成绩本就一般,如此即便落榜也未曾觉得多难受,反而真心为中举者五人高兴。 谢怀谦便邀请众人明日去杏花楼,他请客做东。 这一回诸人也不曾推拒,“那我等先谢过谢兄,我们定会过去沾沾喜气。” 告别同窗,谢怀谦出来,却见徐正贤等在树下。 谢怀谦忙过去,“徐兄。” 徐正贤道,“一起回去?” “好。” 二人一块出去,也不曾坐马车,路上也没闲谈,一直到快分别时,徐正贤道,“我大约九月份就会上京,不知谢兄何时过去?” 谢怀谦一怔,实话实说道,“此事还得与家人商谈。” 徐正贤也未再多说,便就此告别。 待徐正贤回去家中,长兄徐汇之已经等着他了,问清楚书院中发生之事,徐汇之忍不住皱眉,“所以说尹广庆有些迁怒?” 徐正贤无奈点头,“他虽未说明,可我瞧着似乎是有些的。可他副榜都未上,便是丁字班诸人都未曾中举他也不能榜上有名。” “没想到竟是个心胸狭隘的。往日瞧见的豁达与豪气,也是建立在众人捧着他,不如他的位置上。” 徐正贤心里咯噔一声,“应该不至于……” “我只与你说一句话。” 徐正贤神色一凛,“大哥,您说。” 徐汇之道,“莫要与谢怀谦交恶。” 第237章 不足 徐汇之表情难得严肃,说此话时也是紧紧盯着徐正贤,“我知你与尹广庆交好,可若他此次不能想通,反而心胸狭隘,那么便是他再有背景也不可深交,与你并没有好处。若有朝一日你走的比他更远,他会不会也如今日一般待你如初?一时不在意,是否会一直不在意?相反,谢怀谦虽出身贫寒,为人却豁达真诚,与此人交好,从他帮扶丁字班诸人便能看出此人心性,日后在官场上才能与你相互扶持。” 徐正贤好半天没言语。 甚至于内心深处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此次他中举,尹广庆落榜,尹广庆是只计较谢怀谦与丁字班诸人,还是连他一并埋怨上呢? 此事并无结果,但他又不得不怀疑。 两人相交多年,从未曾想过尹广庆会有此时言论。 思索良久,徐正贤点头,“我明白。” 徐汇之放了心,他对幼弟向来放心,他声音缓和许多,叹息道,“都是大哥没本事,也只能做到如今这一步,不能护着你在官场周全,日后如何,就端看你自己了。” 此话听的徐正贤眼眶一热,父母早逝,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待他便是与他的侄儿也不差什么了。 徐正贤哽咽道,“大哥,我定会努力,光耀门楣。” “如此甚好。” 另一边,谢怀谦才到家,白腾与蒋世旭后脚也到了。 二人皆中了举,蒋世旭名列第八,白腾却是居于第三。据说排名第二的则为府学的一名生员,学识也的确厉害。 蒋世旭与白腾好歹在谢家住了几日,得到一应照料,便是考试时代的饭菜都是谢家准备,若不来道谢那便说不过去了。 如今二人中举,周遭一些富户也送了些礼品,挑挑拣拣一些好的,二人便相约一起过来了。 先是拜谢了宁氏又拜谢舒婉的照顾,这才与谢怀谦去了书房。 与在书院中不同,此时三人是真心为彼此高兴,他们出身相同,能一起中举已经是极为难得之事。 二人俱是问题进京之事。 谢怀谦还是那套说辞,“得先与家人商量过后再进京。白兄和蒋兄若是不急,可与我同行,好歹有马车坐,否则一路赶去也是辛苦。” 白腾和蒋世旭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谢怀谦笑道,“白兄蒋兄何必客气,读书本就不该死读书,与二位一路同行,咱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还能一起谈论文章,增长助益,否则来年春闱想要一举中第还是有些忐忑。” 又说了许多,二人这才答应,却也提出到时给一些盘缠。 这些便是小事了,谢怀谦都应下了。 天色不早,谢怀谦留他们一起用膳,二人俱不答应。 可宁氏却不肯叫他们走,“来了便用过饭再走,你们三人就在这边摆上一桌,好好松快松快。” 于是乎二人又留下,三人在书房里一边吃酒一边讨论文章。 舒婉则与宁氏一起用的,谢怀慎忙着,尚未回来。 三个男人今日实在高兴,俱是多喝了几杯,喝多了便扶去东院暂时住下休息。 谢怀谦也饮了两杯,身上有淡淡的喜气,进屋便想亲吻舒婉。 舒婉嫌弃道,“去洗洗。” 谢怀谦眼睛有些红,“婉儿给我洗。” 舒婉惊愕,“你说什么?” “婉儿给我洗。”谢怀谦酒后胆量似乎也跟着大了些,抱着舒婉胳膊开始磨蹭撒娇。 舒婉哭笑不得,看着他这样都分辨不出是真醉还是假醉。 烧了热水,拽着好大一个挂件儿去了浴室,谢怀谦便张开手臂等着叫舒婉帮忙。 行吧,好歹也是大喜的日子,以后出门都要被喊举人老爷了。 好在谢怀谦还算乖顺,真就叫她帮忙洗澡,一通忙活好歹洗完。 二人回房躺下,谢怀谦靠过来又想干坏事儿。 结果问题来了。 不行。 舒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谢怀谦一脸迷茫,“婉儿笑什么?” 舒婉笑,“你不行。” 不行? 便是醉了酒,也不喜欢被人说不行。 可还真就不行。 谢怀谦郁闷不已。 闹腾许久不,谢怀谦终究放弃,好在醉酒后脸皮厚一些,拥着舒婉就睡了。 舒婉就在想,希望天亮后你还能记得今晚之事。 一夜过去,谢怀谦自然是记得的。 可越是记得越是丢脸,还不如不记得。 他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完全不敢去看舒婉。 舒婉伸手摸他脊背,“觉得丢脸了?” 人的脊背极为敏感,舒婉手上的茧子经过这一年多的保养已经几乎没了,所过之处只觉酥酥麻麻叫人内心像被猫爪抓过一般。 谢怀谦呼吸开始粗重起来,某些地方也开始不安分。 昨晚不行,今早酒醒却是行了。 谢怀谦冒出头来,低头亲吻她,将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不肯再叫她说昨晚之事。 许是要一雪昨晚耻辱,谢怀谦大清早的格外勇猛。甚至还用上一些舒婉一言带过教的本事。 叫舒婉难得的舒坦,甚至生出一种更胜从前的感触来。 两人事毕,谢怀谦身心愉悦,问舒婉,“婉儿,可还满意?” 舒婉戏谑的瞧着他,噗嗤一声笑了,“昨晚也满意。” 谢怀谦捂脸。 恰在此时,院外东娘喊他们,谢怀谦今日还得出门宴请,自然不能再耽搁。 二人换了衣衫洗漱过后过去,宁氏与谢怀慎喜气洋洋的。 “一大早便有人来送帖子,道是要来拜访,你们说说是见还是不见?” 舒婉顿觉头疼,可也知晓正经的人际关系往来是很有必要的,翻看一些,有些是周边四邻,也有徐正贤家嫂嫂,以及赵家几位嫂子,这些都是要见的。 早饭后,便来了几个相熟之人,谢怀谦直接将人带去西院的前厅,待人来的多了,这才一起往杏花楼去。 黄彪随行护佑。 舒婉则与宁氏招待上门道贺的女眷。送来的礼品哪些该收,哪些不该收,婆媳俩都有些懵。 倒是徐正贤的大嫂看出她们的窘迫,便从旁提点几句,好歹是将事情应付过去。 待人都走了,舒婉才道,“咱们对这些还是太欠缺了,若是身边有个经年懂得这些的婆子就好了。” 可惜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真有好的也不会被轻易放出来,还是得自己培养。 第238章 男人间的比较 东娘就合适,也善于人际往来。 于是第二日上舒婉又带着东娘去牙房挑选俩婆子,这次专门找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些大户人家出来之人,来历都会记录在册,在主家是因何事被发卖也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牙行与舒婉也算熟识,如今得知谢怀谦中举又是头名解元,更是不敢懈怠,将人喊出来,又拿出册子核对过往,挑选出六七个叫舒婉问话挑选。 此次选出来的婆子有几个是因主家获罪被发卖,辗转卖到随州来的,也有因府内宅斗遭殃被推出来顶罪的。 舒婉多问了几句,最后问一个姓成的婆子,“嬷嬷以前是在京城里的?” 成嬷嬷微微屈膝,双手叠放在身前垂眸应答,“回太太的话,老奴是从京城来的。” “为何被发卖?” 牙行伙计虽说了一遍,可她还是再问一遍。 成嬷嬷回答,“老奴主家原本是京城里头户部侍郎,因主家犯事,一应奴仆都被发卖,老奴便一路辗转到了随州府。” 说完成嬷嬷又继续垂眸,神色和缓,不急不躁。倒是旁边几个婆子,有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舒婉的,也有人企图跟舒婉笑笑留个好印象的。 舒婉又问了其他几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还是走到成嬷嬷之前,问道,“对京城里各家情况熟悉吗?” 成嬷嬷惊讶,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问。 旁边牙行的伙计笑道,“这位的相公可是新晋的解元公。” 如此成嬷嬷明白了,她跪下道,“对京城诸事,大事上老奴不知,倒是后院诸事倒是知晓一些。” 舒婉点头,“还有其他亲人吗?” 成嬷嬷摇头,“没了,本有一女,却是丧命了。” 至于为何丧命,成嬷嬷没说,舒婉道,“那你跟我走吧。” 牙行伙计还道,“太太不再挑几个?” “算了。”舒婉道,“人不再多。” 牙行伙计有些遗憾,“太太如今也是举人娘子,怎的不挑几个丫头在身边伺候着。” 舒婉笑,“再说吧。” 家里的仆人似乎除了东来和俩护院就没有年轻的,女仆更是如此,全是三十岁往上的。 带着人去办理了卖身契,舒婉便带着东娘与成嬷嬷回去。 路上东娘便与成嬷嬷说了说家里情况,成嬷嬷都是应是。 大约是达官贵人见的多了,成嬷嬷对一个举人乃至解元也并未表现的多震惊。 不过东娘讲了她便听了,人很恭敬。 但若要说归属感和忠诚度,便是她如今承诺,舒婉也不会相信。 这时候便是如此,拿捏了对方的卖身契,对方便会听从于她。 虽不觉是什么好事,却也不会反对。 谁还不喜欢被人伺候了? 若非她不喜欢有外人在她院子里,她肯定也会找人伺候。 便是现代社会,有钱人不也是雇佣一群助理保姆啥的伺候着? 到家后,舒婉又带着人去见了宁氏。 叫东娘带着去安排住处后,宁氏担忧道,“我瞧着这婆子倒是沉稳,这样的人真能为咱家所用?” 舒婉笑道,“既然入咱们家门,那必然得听话,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她若聪明,便该知晓今后该如何行事。”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当天成嬷嬷便在回礼一事上帮了大忙。 原先舒婉他们忙碌根本不知如何回礼,如今有成嬷嬷在,便简单多了。 但此时也显露出一个问题来,谢家还是太穷,家底也薄。 等闲送来的礼品,回礼都得拆东墙补西墙,好歹是应付过去了。 成嬷嬷从旁协助东娘回礼时,舒婉和宁氏也在一边学着。 舒婉觉得古代的人情往来是真的麻烦。 宁氏安慰道,“那便多培养几个得用的人手,到时候交代他们做去。” 婆媳俩忙碌这些时,谢怀谦和谢怀慎也忙碌,谢怀谦忙着参加各类诗会与文会,结交朋友,谢怀慎则因为谢怀谦的缘故,也得应酬。 转眼便到了八月二十九日,谢怀谦一早起来穿戴整齐要出门参加鹿鸣宴了。 舒婉对这鹿鸣宴还颇为感兴趣,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谢怀谦也是才从其他人那里听来,便给她讲解,“就是在布政使衙门举行的宴席,主考官、提调官等人都会出席,算是大型的认人现场,还会发放本次科举的乡试录。” “乡试录?” 谢怀谦点头,“是,里头会记载本科乡试主考官、各经科房考名单以及参与者官员名单,还有乡试中举人员名单程文都会有。” 舒婉听着都头大,“算了,别跟我说了,说了我也不懂。” 谢怀谦笑了起来,“待我拿回来你一看便知。” 穿戴好衣衫,谢怀谦在舒婉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舒婉便打量谢怀谦,身量高,不比以前单薄羸弱,如今身体壮实许多,穿上衣袍瞧着也耐看,唯独那张脸,比以前黑了,若白一些便是标准的白面书生。 舒婉就笑,谢怀谦不解,“你笑什么?” 舒婉道,“你这一年黑了不少。” “真的?”谢怀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兴奋问道,“与那两位仙君比起来如何?” 仙君? 呃呃,舒婉想到彭于晏和古天乐,不由呵呵笑了笑。 这都多久了,这人竟还记得清楚。 她心虚的摸摸鼻子,点头道,“自然是比他们更好。” 男神再好她摸不着,谢怀谦却是她的人,想摸就摸,想上就上。 何况不是她自夸,就谢怀谦这张脸,便是与这两人比也不差什么的。只不过谢怀谦是读书人,读书人多不经受日晒,皮肤白一些多,显得文弱,谢怀谦这一年多从不间断一日,日日跑圈锻炼又打金刚功,早与之前大相径庭。 就连宁氏都说,“若以前的人路上瞧见二郎,定认不出来。” 尤其那双眼睛,极为明亮,与之前大相径庭,可见变化之大。 舒婉一本正经道,“在我眼里,此世间再无男子与君相比。” 听此言谢怀谦大为兴奋,配上他的脸更加鲜活。 舒婉突然发现个不同,“等等。” 谢怀谦顿时吓得呆住,“怎么了?” 东娘就合适,也善于人际往来。 于是第二日上舒婉又带着东娘去牙房挑选俩婆子,这次专门找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些大户人家出来之人,来历都会记录在册,在主家是因何事被发卖也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牙行与舒婉也算熟识,如今得知谢怀谦中举又是头名解元,更是不敢懈怠,将人喊出来,又拿出册子核对过往,挑选出六七个叫舒婉问话挑选。 此次选出来的婆子有几个是因主家获罪被发卖,辗转卖到随州来的,也有因府内宅斗遭殃被推出来顶罪的。 舒婉多问了几句,最后问一个姓成的婆子,“嬷嬷以前是在京城里的?” 成嬷嬷微微屈膝,双手叠放在身前垂眸应答,“回太太的话,老奴是从京城来的。” “为何被发卖?” 牙行伙计虽说了一遍,可她还是再问一遍。 成嬷嬷回答,“老奴主家原本是京城里头户部侍郎,因主家犯事,一应奴仆都被发卖,老奴便一路辗转到了随州府。” 说完成嬷嬷又继续垂眸,神色和缓,不急不躁。倒是旁边几个婆子,有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舒婉的,也有人企图跟舒婉笑笑留个好印象的。 舒婉又问了其他几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还是走到成嬷嬷之前,问道,“对京城里各家情况熟悉吗?” 成嬷嬷惊讶,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问。 旁边牙行的伙计笑道,“这位的相公可是新晋的解元公。” 如此成嬷嬷明白了,她跪下道,“对京城诸事,大事上老奴不知,倒是后院诸事倒是知晓一些。” 舒婉点头,“还有其他亲人吗?” 成嬷嬷摇头,“没了,本有一女,却是丧命了。” 至于为何丧命,成嬷嬷没说,舒婉道,“那你跟我走吧。” 牙行伙计还道,“太太不再挑几个?” “算了。”舒婉道,“人不再多。” 牙行伙计有些遗憾,“太太如今也是举人娘子,怎的不挑几个丫头在身边伺候着。” 舒婉笑,“再说吧。” 家里的仆人似乎除了东来和俩护院就没有年轻的,女仆更是如此,全是三十岁往上的。 带着人去办理了卖身契,舒婉便带着东娘与成嬷嬷回去。 路上东娘便与成嬷嬷说了说家里情况,成嬷嬷都是应是。 大约是达官贵人见的多了,成嬷嬷对一个举人乃至解元也并未表现的多震惊。 不过东娘讲了她便听了,人很恭敬。 但若要说归属感和忠诚度,便是她如今承诺,舒婉也不会相信。 这时候便是如此,拿捏了对方的卖身契,对方便会听从于她。 虽不觉是什么好事,却也不会反对。 谁还不喜欢被人伺候了? 若非她不喜欢有外人在她院子里,她肯定也会找人伺候。 便是现代社会,有钱人不也是雇佣一群助理保姆啥的伺候着? 到家后,舒婉又带着人去见了宁氏。 叫东娘带着去安排住处后,宁氏担忧道,“我瞧着这婆子倒是沉稳,这样的人真能为咱家所用?” 舒婉笑道,“既然入咱们家门,那必然得听话,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她若聪明,便该知晓今后该如何行事。”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当天成嬷嬷便在回礼一事上帮了大忙。 原先舒婉他们忙碌根本不知如何回礼,如今有成嬷嬷在,便简单多了。 但此时也显露出一个问题来,谢家还是太穷,家底也薄。 等闲送来的礼品,回礼都得拆东墙补西墙,好歹是应付过去了。 成嬷嬷从旁协助东娘回礼时,舒婉和宁氏也在一边学着。 舒婉觉得古代的人情往来是真的麻烦。 宁氏安慰道,“那便多培养几个得用的人手,到时候交代他们做去。” 婆媳俩忙碌这些时,谢怀谦和谢怀慎也忙碌,谢怀谦忙着参加各类诗会与文会,结交朋友,谢怀慎则因为谢怀谦的缘故,也得应酬。 转眼便到了八月二十九日,谢怀谦一早起来穿戴整齐要出门参加鹿鸣宴了。 舒婉对这鹿鸣宴还颇为感兴趣,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谢怀谦也是才从其他人那里听来,便给她讲解,“就是在布政使衙门举行的宴席,主考官、提调官等人都会出席,算是大型的认人现场,还会发放本次科举的乡试录。” “乡试录?” 谢怀谦点头,“是,里头会记载本科乡试主考官、各经科房考名单以及参与者官员名单,还有乡试中举人员名单程文都会有。” 舒婉听着都头大,“算了,别跟我说了,说了我也不懂。” 谢怀谦笑了起来,“待我拿回来你一看便知。” 穿戴好衣衫,谢怀谦在舒婉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舒婉便打量谢怀谦,身量高,不比以前单薄羸弱,如今身体壮实许多,穿上衣袍瞧着也耐看,唯独那张脸,比以前黑了,若白一些便是标准的白面书生。 舒婉就笑,谢怀谦不解,“你笑什么?” 舒婉道,“你这一年黑了不少。” “真的?”谢怀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兴奋问道,“与那两位仙君比起来如何?” 仙君? 呃呃,舒婉想到彭于晏和古天乐,不由呵呵笑了笑。 这都多久了,这人竟还记得清楚。 她心虚的摸摸鼻子,点头道,“自然是比他们更好。” 男神再好她摸不着,谢怀谦却是她的人,想摸就摸,想上就上。 何况不是她自夸,就谢怀谦这张脸,便是与这两人比也不差什么的。只不过谢怀谦是读书人,读书人多不经受日晒,皮肤白一些多,显得文弱,谢怀谦这一年多从不间断一日,日日跑圈锻炼又打金刚功,早与之前大相径庭。 就连宁氏都说,“若以前的人路上瞧见二郎,定认不出来。” 尤其那双眼睛,极为明亮,与之前大相径庭,可见变化之大。 舒婉一本正经道,“在我眼里,此世间再无男子与君相比。” 听此言谢怀谦大为兴奋,配上他的脸更加鲜活。 舒婉突然发现个不同,“等等。” 谢怀谦顿时吓得呆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