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师门都有病》 1. 我真不是断袖啊!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修真界至今为止,还在唾骂一个人。 此人名为李锦绣,乃灵剑宗宗主座下的小弟子,天煞孤星的命盘,自幼克死父母,后又连累死可怜他,而收养他的养父母全家,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 李锦绣年纪虽小,但实在美貌,被修真界风评恶臭的万鬼宗抓了去,同一群男男女女关在一起。日日夜夜喂他丹药,灌他迷汤,传授他伺候男人的本事,要将他培养成世间最淫|贱的炉鼎,然后命他睡遍修真界,借此盗取各家修炼功法。 可李锦绣不愿意。 他有骨气,死都不肯沦为男人身下的玩意儿,抹过三次脖子,撞过五回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灵剑宗宗主江寒溯,乃修真界非常有名的仙门名士,医术高明,有“玄门仙手”之称,又是剑林魁首。 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拜在他的座下。 年轻轻轻就收了四位亲传弟子。 为人性情淡漠,不善言辞,却独独偏爱座下最小的弟子李锦绣。 不仅不嫌弃他是天煞孤星,不堪经历,反而对他悉心教导,十年来如一日,亲手将之从人人避之不及的阴沟小臭虫,打磨成了一块华光珠玉。 所有人都认为,天煞孤星终究是被江宗主教化,如今脱胎换骨,成为了修真界的新起之秀,霁风朗月,风光无限,未来必将有所作为。 却令所有人|大失所望 李锦绣欺师灭祖,秽|乱仙门,把他师尊多年以来在修真界树立起的威严,碾碎殆尽。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断袖,宁当炉鼎,也要跟已有婚约在身的师兄在一起。 被拒之后,性情大变,竟在外风流无度,一夜跟十几个男人共度春宵,行事放|荡,令人不齿。 丢尽了师门和他师尊的颜面。 后来,李锦绣就死了。 被他师尊当众清理门户,连具全尸都没给他留。 …… 传言非虚。 李锦绣确实死了。 可死后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死得也很不甘心,生前还有太多遗憾,就这么死了,怎么也不能瞑目。 泼天富贵没享受到,英年早逝倒是摊他身上了。 真他妈晦气! 他当了三年的孤魂野鬼,被困在浓雾弥漫,鬼气森森的死溪林里,因为心中执念太盛,迟迟无法入地府轮回转世。 空等了一日又一日,鬼气无法消磨他的执念,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直躲在那里,和黑夜作伴,吃尽了苦头。眼巴巴地望着某一个方向,日夜期盼着,有什么人能接他回家。 可三年了。 他空等了三年,依旧没有等来任何人。 从最初的期待,到失落,逐渐变得绝望。 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让他回家的执念更深,终有一日,他挣脱了封印。 …… “叫吧,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救你!” “贱骨头,还会咬人!今晚老子要是不操|死你,王字就倒过来写!” 李锦绣的魂魄正在跟一具陌生的躯体融合,闻听此言脑子里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然后又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次睁眼,入眼一片艳丽的红:红纱帐,红被褥,床头挂着俩红灯笼,他身上穿着红衣,手脚都被红绳绑住,成“大”字形,躺在床上。 嘴里还咬着东西——小儿手臂粗的红玛瑙石柱,撑得嘴皮子生疼,跟被刀片割开了无数条血口似的,定是烧得滚|烫才塞他嘴里的,疼得让人脑袋发懵,恨不得再死一死。 俨然就是个新娘子,准确来说是待宰羔羊。 而他的“新郎官”就瘫倒在床尾,一身是血。 眼珠被剜,就剩下俩血窟窿,鼻子被割,舌头也被拔了,乌血淋了满脸,根本分辨不清原本的模样。因为死相惨,被头顶红灯笼一照,显得很狰狞。 也就李锦绣胆肥,但凡换个人,最起码也要惊出一身冷汗。 房间陌生,人也陌生。 大脑宕机了大概三秒钟,李锦绣凭借着多年的闯祸经验,惊觉大事不妙,牟足了劲挣断束缚,诈尸般挺了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四肢僵硬,中了尸毒。 再不搞点糯米蛇胆什么的拔一拔,小命就不保了。 因为和嘴巴黏得很紧,锦绣一狠心扯出玉柱时,清晰听见了皮肉撕裂的声音,不响,可鲜血直喷。他疼得折腰,伸手去捂,鲜血从指缝溢了出来,淋了一地。 他从狗男人的尸体上踩过,报复似的,使劲碾,脚底卡擦卡擦,肋骨断裂声接连传来。 李锦绣不够满意,踩死人有什么意思? 抬手隔空抽出对方残留的魂魄,略一用力,就捏成了星碎光点。 外面早已陷入一片火海,映得门窗红通通的一片,李锦绣四肢僵硬,行动困难,走了几步又摔倒。 他努力爬了起来,瘦弱的身形摇晃。 吃力推开房门,迎面一股夹杂着热浪的浓郁血腥气袭来,熏得人想吐,又撑着往前走几步。 忽然脚下踉跄就扑到一旁,李锦绣抱着虬枝盘曲的老树,头重脚轻地摇晃起来,好不容易才撑住了身子,不至于狼狈地跪倒在树根底下。 耳边嗡鸣不断。 各种错乱的声音,夹杂着焚烧尸体的噼里啪啦声,兜着风往他耳朵里灌,鬼哭狼嚎的,特别吵。 大力拍打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 夜色朦胧,寒风凛冽如刀。 头顶剑影流窜,乌泱泱的一群人将庭院包围得密不透风。 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依旧同素日一般似清风明月,不染纤尘,霞姿月韵如画中仙人,手持一把流窜白芒的剑,名为断水,一身凛然杀意。 李锦绣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可渐渐地,情绪在眼底蔓延,眼眶一涩,跌跌撞撞扑过去,直接跪了:师…… “少来这套!”一记凌厉长鞭猛抽而来,伴随着冷冽至极的骂声,“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我见多了!” 啪的一声巨响,落至李锦绣脚边,硬生生抽出一道尺深的坑。 “报上名来,我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李锦绣又摔了一跤,没说一句人就晕了。 这一跤摔得真是天崩地裂,醒来之后,连头顶的天都变色了—— 李锦绣死去活来一次,意外通了读心术,并在养伤期间,探听到了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昔日李锦绣活着的时候,迷恋三师兄容成宣成狂,可三师兄非但不是断袖,还跟小师妹情投意合,妥妥的金童玉女。并且两人已经订婚了。 待明年开春,两人就要成亲了。 李锦绣破了大防, 2. 师尊不要锦绣了吗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可其他人信了。 李锦绣说不出话,想反驳都不行。 拔毒后身体非常虚弱,连吃饭都靠人喂。嘴又疼,食物都是混着血吞的,非常可怜。 好在师尊是个大好人,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哪怕就是偶然遇见的一条流浪狗,都不会见死不救。不仅亲自为他拔尸毒,还赠了他治疗烂嘴的丹药。 李锦绣不能看见师尊,一看见就想哭。忍了又忍,还是红着眼眶,掉了眼泪。 他真的想师尊。可师尊似乎一点都不想锦绣。 哪怕见到锦绣,也如同见了陌生人一般。 “没出息!”燕雨真从旁打下手,看不惯大男人哭哭啼啼,冷笑一声,“你的眼泪就这么轻贱?说掉就掉跟房檐上的雨水有什么区别?” 李锦绣心里难过得很。 二师兄从前说过,锦绣的眼泪是珍珠,不能轻易落,师兄会心疼,还用琉璃罐子装起来,当宝贝似的珍藏着。 二师兄还说,任何人都不许让锦绣落泪,锦绣是他最宝贝的师弟。 燕雨真看着面前之人难过的样子,微微一怔,手指瞬间发紧。 “雨真。”江寒溯侧眸瞥了燕雨真一眼,语气警告,“拧条湿帕子来。” 燕雨真应是,刚刚那点惊疑,一扫而过,如风过境,未曾在心底留下半点涟漪。 他不高兴了,虽说师尊精通医术,济世救人是医者本分,并不避讳什么,但他不肯师尊纡尊降贵照料一个不知来历的小白脸。 尤其这个小白脸看着不安分,一时哭哭啼啼,一时又用很特殊,也算得上漂亮的鸳鸯眼,暗戳戳往师尊身上瞥。 往往瞥了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没一会儿又瞥过一眼,再错开。 明晃晃的勾引! 燕雨真沉着脸,伏身钳着少年的脸,不顾他泪眼婆娑,粗鲁地用湿帕子草草抹了几下,直将那张本就哭得湿红的俊脸,折腾得惨极了,那皮肤嫩到跟水豆|腐似的,小客栈里提供的棉麻手巾,哪怕沾了水,也几乎要搓烂他的脸。 李锦绣不躲不避,只是呆呆地望着燕雨真。 燕雨真讨厌他这副可怜兮兮的眼神,跟街头流浪的小狗似的,处处在讨人垂怜。他不肯垂怜人,亦不可能让师尊对其垂怜,不动声色侧过身子,挡住了师尊的目光。 “哭什么哭?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燕雨真出言嘲讽,啪的一声,遥遥将手巾摔进水盆里,溅出的水花在空中跳跃,就像此刻李锦绣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明明做梦都想见的人,如今终于得见,却又不敢相认。 江寒溯见少年眼眶红红,脸也通红,显得一双眼眸雾蒙蒙的。睫毛纤长浓密,还有点卷翘,天生一副好容貌,看着很干净,招人喜欢。 他静静看了几眼,一言不发。 可也就是这么几眼,让本来就默默落泪的少年,泪水落得更凶了。 “莫哭。”江寒溯轻声安抚,“我们不是坏人,你如今安全了。” 李锦绣眼巴巴瞅着师尊,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三年时间,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刻画师尊的容貌。 反反复复逼自己去想生前的事,生怕有一天一觉醒来,他就把师尊忘了。 只有不断回忆曾经在师尊座下修行的快乐画面,李锦绣才能熬过一个个漆黑的,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夜晚。 他怕了。 他不敢眨眼,生怕眼睛一闭,眼前的师尊又会消失不见,像从前发生的很多次一样,只是梦。 梦醒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独,将他笼罩得密不透风,像无形的手,死死揪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李锦绣忽然抬手,想要去抓师尊的手,他就是想摸摸看,再感受一下师尊指尖的温度。 他想确定,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啪的一声,燕雨真打落他的手,冷冷道:“狗爪子往哪儿伸呢?” 疼。 李锦绣低头,呆呆瞧着手背上,渐渐泛起的绯红,逐渐聚拢成一层薄肿。 虽然疼,但感觉很真实。 疼就说明,他真的活过来了。 “哭,再哭!”燕雨真眸色一凛,觉得这个小白脸就是在装可怜,寒声道,“能有多疼?” 李锦绣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疼。 被封印的时候,每一次试图往外跑,都会被灵力反噬,或是被禁锢在头顶的树藤鞭挞。 把他可怜的魂魄打得一身伤,很疼。 想念师尊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画符,或者剑术和吹笛时,很疼。 他饿,却又吃不着东西,脑海中浮现出师兄们给他买各种好吃的画面时,也很疼。 李锦绣满腹的不解和委屈,此刻都无法宣泄,才一张口,一颗圆溜溜的丹药就推送进来,他一紧张,竟下意识合拢牙齿,要死不死咬着了那截葱白指尖。 闯祸了,他心尖一紧。 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口。 可师尊指尖的温度,在他口中慢慢化开,他舍不得,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柔。 “嗯?”江寒溯并未动怒,依旧神情温和。 反而是燕雨真唰的冷下脸来,“你是狗吗?竟还敢咬人?信不信我打落你的牙?!” 信,为何不信? 小时候自己在外受人欺辱了,二师兄都会帮他出头,打得对方满嘴喷血,血里往往混着几颗牙齿。 李锦绣做梦都没想到,二师兄不仅认不出自己,还要打落自己的牙。 他依依不舍地松了口,紧抿唇,想锁住师尊残留在他口中的温度。 可落在旁人眼里,他此举无异于是狎昵的,也是在冒犯人。 燕雨真心里一恼,抬手要打,却被师尊拦住。 “雨真,不得无礼。” “可是师尊,这小子太过分了!”燕雨真隐忍着,“师尊好心救他,可他不仅想对师尊动手动脚,还敢咬师尊!” 江寒溯定定审视着面前的少年,闻言便淡淡道:“无妨,他只是受了惊吓,心里委屈罢了。” 燕雨真还是不高兴,盯着那双殷红濡湿的鸳鸯眼,冷声威胁:“再哭就把你的眼珠子剜下来喂狗!” 但这张陌生的俊脸上,没有流露出想象中的惊恐,反而莫名愁苦甚至委屈。 见师尊面露不悦,燕雨真便道:“小孩子不能哄,越哄越哭,就是要吓才行。” “不可口出无状。”江寒溯的目光又落回低着头的少年身上,“那是治你嗓子的药丸。” 掩在宽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残留的口水温热黏腻。很陌生的触感。 李锦绣被二师兄一吓唬,刚刚那点久别重逢的情绪冲淡了许多。 他已经活过来了,不能继续沉溺在过去的悲痛中,人活着就得朝前看。 所以,他努力扬起一张笑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目光灵动得像条小狗。 舌头裹着药丸,在嘴里来回晃动。滋味甘甜。 师尊通医术,会炼丹。 李锦绣小时候淘气,总喜欢疯跑,出了汗就脱衣服,染了风寒也不肯好好吃药,总是偷偷把又苦又难喝的药倒花盆里,被师尊发现后也不改,强行灌更不行。 童年被人灌烈性春|药和改造身体的药物的不堪经历,让李锦绣止不住地呕吐,呛得小脸煞白。一来二去师尊心疼他,就费心思把丹药炼得跟糖果子一样好吃。 只是没想到,如今又吃到师尊炼的丹药了。 李锦绣不由心里一涩,又想哭了。 “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燕雨真语气愈发冷冽,“三,二……!”大有一副倒计时结束,就抽人的架势。 江寒溯盯着少年湿红的眼眸,话却是对燕雨真说的:“你先退下。” 燕雨真只能忍气,拱手应是,这个破地方,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可是疼得厉害?”江寒溯问。 李锦绣摇头。 皮肉之苦可以忍耐,只是被最亲近的人误会,还被冷落,甚至斥责,心里难受得要命。他想像从前一样向师尊讨个抱抱,耳边蓦然又响起之前的话——信倒也不全信。 可自己死去三年,没有任何人为他招魂,也没有任何人给他烧纸钱,足以说明有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江寒溯见他病恹恹的,面色也白,似受了惊吓,语气温和,“雨真只是性格直率了些,实则并无恶意。若方才言语冒犯了你,不如……” 话音未落,李锦绣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他生前和燕师兄关系可铁了,哪能为这点事生气? “那你好好休息。” 江寒溯起身欲走,下一瞬衣袖一紧,蓦然被人抓住。垂眸瞧去,那少年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手,把头低下。 “有事?” 李锦绣还是摇头,嗓子还没好,根本说不出话。使劲攥着被褥。 江寒溯翡翠般清透的眼眸,似深山老林中的石涧迸出的水流,明明平静,无波,甚至冷清,却又像是洞悉一切,李锦绣压根不敢直视师尊,目光一下就飘忽开来。二师兄退下后,就一直紧张地揪紧被褥,被师尊盯得非常不自在。 江寒溯告诉他,余毒未清,还须休养几日,至于嗓子倒是无碍,让他放心住下。 负责照料李锦绣饮食起居的弟子叫流火,是个话痨,特别容易脸红,老是夸李锦绣好漂亮,还说他身上好香,跟狗一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 李锦绣虽然厌恶这样,但经过几天的养伤和相处,发现这货就是个憨憨,没啥坏心眼,索性就跟他比划手势,外加偷听心声,总算把目前情况搞清楚了: 原来灵剑宗小师叔座下的大弟子,也就是李锦绣的大师姐,嫁到瀛洲赵家已有三载,如今二胎即将满月。小师叔恰逢闭关,就由身为师伯的江寒溯千里迢迢赶去庆贺。 途经一个叫作回音镇的地方,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不甚安分,总是莫名失踪人口,说什么是邪祟作乱。 一旦被抓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全尸。当地百姓每晚都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叫,却根本没人敢管。 翌日街头巷尾,总是会出现一些血淋淋的无名尸块,瞧着像是生前受了野兽攻击。 什么心肝肠胃,还有眼珠子,胳膊腿什么的,零零碎碎落得哪儿都是,把当地的小孩都吓哭了,夜里都不敢睡觉了,憋得尿了床都不愿出去上个茅房。莫说晚上,就是白天大家也不敢出门。 各家为了活命东凑西凑弄了一笔银钱,求了附近的高人前来相助,高人故作高深地说,小小邪祟不足为惧,待本道拿了他,塞葫芦里泡酒。 结果翌日一早就被剥|皮拆骨,血淋淋地吊悬在了镇子口的城楼上。 怕死的年轻人都逃了,可老一些的百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哪里说逃就逃?抛开落叶归根不说,乱世之中人如浮萍,命如草芥。人生地不熟就只有死路一条。 燕雨真奉师命前去当地的停尸房查验,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些碎尸烂肉上残留着明显的尸毒。从尸块的裂痕,以及一些咬痕和指印判断,应该是遭了行尸毒手。 所谓的行尸,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行走的尸体,往往力大无穷,极其凶残。 燕雨真一向自负美貌无人能敌,听闻那害人的邪祟专挑俊男下手,就主动请缨做饵。 果真寻到了祸源——当地的土财主王家。 之后江寒溯率众清剿王家,恰好遇见了李锦绣,见他既不似王家的走狗,也不似尸毒攻心,药石无灵。便从燕雨真鞭下将人救了,一道儿带至了客栈。 得知这一切后,李锦绣脑子懵懵的,需要时间好好缓缓。 等嗓子好了,终于能说话了,李锦绣决定主动出击。哪怕泼天污水倒他身上,以他伶俐的口齿,定能为自己辩白出一片天地。 李锦绣头一个就去找了昔日视他为眼珠子的二师兄。却恰好撞见了令他如鲠在喉的一幕: “不是喜欢装李锦绣么?那就接着装啊!”燕雨真面色冷峻,一鞭一鞭,狠狠打在被绳索捆在木架上的男人。 每一鞭都夹杂着凌厉的劲气,与其说是鞭挞,不如说是削皮挫骨,能在人身上留下一条两指宽的血痕,深可见骨。 “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孽障,也有人敢冒充?” “收获很大罢,李锦绣曾经在修真界有那么多姘头呢,他为人风流,在外欠下不少风流债,你冒充他,玩过几个人啊?” 燕雨真言辞冷冽,一鞭鞭把人往死里抽,那人已经气息奄奄,浑身鲜血淋漓,看不出一点点人样了。可燕雨真还是不肯放过他,更用力打碎他的手骨,肋骨,腿骨,就用一条鞭子,将人生生解体似的,打成一滩烂泥。 直到听见流火的声音,李锦绣才恍如梦醒,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风中残烛,面色煞白一片。 “啊,你怎么在这?”流火惊问,“不是让你老实在房里待着?谁让你乱跑的啊。”说着就上前要将人带回去。 李锦绣愣愣怔怔,被抓着往前失神走了两步。 很快就停下了。 他听见燕雨真在训话。 说什么,一律不许再提李锦绣,还称呼他为师门弃徒! 还说,再抓到冒充李锦绣之人,不必通知宗主,直接绑了来,燕雨真要亲自审,无论真假,抓到就活活打死。 听着二师兄一口一声骂他孽障,师门弃徒。 李锦绣顿时舌头一片冰凉。脑中如雷劈下,嗡嗡作响。整个人摇摇欲坠,怎么都站不稳了。 这还是他二师兄吗? 二师兄从前待他可好了,总是一口一声阿锦地喊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他。 无论何时都会护着他,哪怕他闯祸了,师尊要打要罚,二师兄都会争抢着代他受过。 连逛青楼这种触犯门规,铁定会被师尊狠打的事,也只有二师兄愿意陪他。 怎么死去活来一回,二师兄就不喜欢他了呢? 曾经的阿锦在二师兄 3. 师尊寒症发作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现在的脸俊虽俊,但很稚气。皮肤白皙到有些病态了,身段极佳。 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都美得很出众,眉眼清秀,鼻梁高挺,嘴唇也红红的。 哪哪都好,只不过,这再也不是李锦绣的脸了。 雨停之后,众人再一次赶路。 李锦绣一直想见师尊,几次趁着队伍休整,刚想偷摸往人堆里的那辆马车附近挤,就被其他人拦住,最后一次是燕雨真,他骑在马上。用手里的鞭子虚虚点了点李锦绣的脸,漫不经心地说:“像你这种意图不轨之人,我见多了。” “来人,绑住他的手。” 然后就抓着绳子的一端,慢悠悠在前面开道儿,可怜李锦绣被他当狗拖,偏偏又没人敢管。 流火看着漂亮弟弟被燕师兄这么对待,急得抓耳挠腮。 途经马车时,李锦绣忍不住偏头瞧,刚好一阵微冷的山风吹来,扬起了车帘一角,一袭白影在马车里静坐,阖眸养神。清冷侧颜落至少年眼底,他几乎眼眶骤热,险些脱口喊出一声师尊。 但师尊比他先开口,声音敲冰戛玉般冷清清的。 “雨真,不许胡闹,快放了他。”白影青年缓缓睁开眼眸,眼尾余光只是扫了少年一眼,车帘就重新回落,“雨后山间寒凉,给他一件厚实些的外袍。” 李锦绣的心脏突突乱跳,眼眶涩涩得难受,像溺水一样,几乎不能呼吸了。 燕雨真给他松了绑,劈头盖脸甩了件羽衣,压低声威胁他:“再有下回,我会打断你的腿。” 李锦绣抱着羽衣,心里难过得要死,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上前,两手扒拉车窗,跳起来往里钻,两腿跟搁浅的鱼一样在虚空中乱摆。 眼瞅着就要滑进马车里了,腰带蓦然一紧,就被燕雨真生生扯了出来。 燕雨真呵他:“你找打!”扬起鞭子就要抽他。 “住手。” 江寒溯抬手撩开车帘,眼神示意徒弟把人放下,他静静望着这个少年,清透的目光似穿透了陌生的躯体,直视灵魂深处。 “何故如此?” “我……我困了。”李锦绣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这么个烂理由。 “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想松松筋骨。”燕雨真攥着鞭子冷笑。 可江寒溯还是准他上马了,只不过没等李锦绣高兴,下一刻,江寒溯就踏下了马车。 从燕雨真手里接过缰绳,江寒溯轻盈又利索地翻身上马,还在李锦绣困惑的目光中,冲他略一颔首。 李锦绣:“……” “哼。”燕雨真骑马飘过,冷冷吐出一句,“白费心机。” 天色将暗,众人在附近的寺庙中暂且落脚。 李锦绣憋得难受,顶着被抓到打断腿的风险,再一次偷偷溜了,结果他很倒霉,又被抓住了。 “你不听话。” “狗腿先欠着。”燕雨真冷冷一笑,转身往一个方向行去,“跟上,师尊要见你。” 师尊脾气好,看似清冷,实则温柔又平易近人。李锦绣从小跟在师尊身边长大,早把师尊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不仅不担心师尊找他秋后算账,反而蹦蹦跳跳跟过去了。 “希望你待会儿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燕雨真回眸瞥他一眼,二人穿过长廊,来到了寺庙后院的禅房中,抬手敲响了门,伴随着清凌凌的一声“进”,燕雨真冲着李锦绣诡异一笑。 就是这么一笑,让本来暗自窃喜终于能见师尊的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站在房门口,要进不进的。 燕雨真见不得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换作往常早一脚将人踹进去了,可师尊私下告诫他,不许无礼,只好用眼神逼着李锦绣进去。 李锦绣只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大大方方抬腿跨了进去。 进就进,还能把他活剐了不成? “师尊,人已带到。” 燕雨真拱手行礼,李锦绣佯装笨拙地跟着学。再抬起头时,燕雨真脸上一副“看你还怎么笑”的表情。 哪知江寒溯却让燕雨真退下。 燕雨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师尊?” 见师尊神情散朗,也不敢多嘴,只得再度拱手,走出一步又回头,望着已然落座的小白脸,眸色愈沉。 两人相对而坐。 李锦绣觉得不甚自在,毕竟他是徒,江寒溯是师,从前师尊坐着,他只有站着或者跪着的份。 哪怕如今三年过去了,自己不再是昔日的李锦绣,可对师尊深入骨髓的敬畏,驱使着他放低姿态,垂首洗耳恭听。 “不必紧张,寻你过来,非是什么大事。” 江寒溯敛眸,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见少年诚惶诚恐地两手去接,唇角微扬,不过很快就淡了去。 “身上可好些了?” “多谢……谢宗主挂念,已经好利索了。” 李锦绣捧着师尊亲手倒的茶水,低头小口抿。下定决心有点出息,别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一看见大人就哭哭啼啼的。 “听雨真说,你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来历?” 李锦绣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很快又想起什么,赶紧解释:“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是坏人!我跟那个王家不是一伙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真的!” 才怪! 生于乱世,命如草芥,谁手上没沾过血啊?他六岁的时候,为了保护容成宣,就拿刀子捅过人。 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能把对方手砍掉。与其屈辱活着,不如放手一搏,李锦绣的人生字典里,不存在什么吃亏是福。 “不必惊慌,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若觉得为难,我不再问便是了。”江寒溯倒是善解人意,还让李锦绣伸出手来。 李锦绣知道师尊要替他把脉,忙不迭放下茶杯,捋起衣袖,露出细白的一截手腕,平放桌面。 上面还残留着未消的淤青,江寒溯的眸色微紧,葱白的指尖,虚虚搭在他脉上,李锦绣不由自主瑟瑟抖了一下,只觉得师尊的手指好冰。 哪怕只是为他把脉,也似炎炎夏日兜头一盆冰水。 他本能地躲开了。 “抱歉,江某素有寒症,遂身体格外寒凉。”江寒溯收回手,“不如悬丝诊脉?” “没关系!是我不好!”李锦绣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再度伸出手,说这话时,眼睛都有点红。 他七岁时,跟宣哥一起从人间烈狱般的地牢里逃了出来,历经千辛万苦才拜到了江寒溯的座下。 从他拜师的第一天起,就见识到了师尊寒症发作时的厉害——每每发作修为尽失,痛不欲生,周身被三尺寒冰冻住,人卧冰中,如囚徒一般无法挣脱,饱受折磨。 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遍寻天下名医,替师尊诊治。 可寒症难解,师尊本身就通医术,救得了受苦受难的凡人,却无法自救。 想不到三年过去了,师尊即便寒症未发作,身体也如此冰冷。 可想而知这三年来,寒症定时常折磨着师尊。 江寒溯飞快把完脉,便收回了手,“脉象平稳,无碍了。”然后又询问李锦绣接下来的打算。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认识人……不,我只认得您。”李锦绣放低姿态,还像以前那样,满脸信赖地仰头请求,“可不可以把我留下来?我不求拜入贵宗,哪怕留我下来当个仆人也行。” “修道之人重在身心双修,不似天潢贵胃,锦衣玉食,家仆成群。”很明显是在拒绝,可就连拒绝的话,也那么含蓄温柔。 江寒溯语气平缓:“跟在我身边,于你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可不跟在您身边,那,那让我去哪儿?” 李锦绣急了,自己当了三年的孤魂野鬼,始终无法入地府投胎转世,就是因为心里有牵挂! 他想师尊!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 如今老天开眼,让他借尸还魂了,冥冥之中就是在帮他达成心愿! 若是不能留在师尊身边,那自己就算再死一次,不,再死一百次,一千次,还是死不瞑目啊! 更何况他饱受“冤屈”,必须查清楚真相,还自己清白,重新拜入师尊座下才行! “我会做很多事!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还会写字画符,人老实话不多,不挑食,吃得也少!养我比养条看门的狗都简单!” 李锦绣没拜师前,也是混过两年市井的,很早就学会了如何自力更生,要不是怕露馅,他连个“养”字都不会说。 更要紧的是,不能让师尊认为他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否则肯定又要被拒绝。 江寒溯看起来有些为难:“我身边无须仆人伺候,亲传弟子如今已有三位,不打算再收。你如今的体质,也不适合修我灵剑宗的术法。” 李锦绣心里又难受了。 师尊明明有四个亲传弟子啊,如今却只说三个,看来真的是把他逐出师门了。 “我的体质有什么问题?” 江寒溯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为什么不能留我下来?”李锦绣据理力争,“我肯吃苦啊,灵剑宗的术法,不就画符,列阵,剑术,炼丹?” 江寒溯笑了:“你都失忆了,还知这些?” 李锦绣艰难吞咽,赶紧给自己找补:“都是流火告诉我的!”生怕露馅了,他还岔开话题,“我不信我连一样都学不会!” “只怕是……有些勉强。” 江寒溯话到此处,还微微一笑,却没有点破李锦绣现如今是纯阳之体。 而纯阳之体最适合当炉鼎了。 “实不相瞒,晚辈一向认为,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谓勉强不过是借口而已,人生何处不勉强了?就说衣食住行,哪有人天生那么贱,非要去吃什么粗茶淡饭,穿什么粗布麻衣,无非就是勉强糊口。。”李锦绣正色道,“不能因为勉强度日,就说他们不配活着吧?” 江寒溯点点头,笑了:“你倒是口齿伶俐。” 李锦绣下意识抿紧唇。 能不口齿伶俐吗,都是打小跟师尊顶嘴练出来的。 “求您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李锦绣开始装可怜了,哭哭啼啼抹眼泪,“我每天只吃一个饼子就可以了……不,半块也行……我也可以出去捡垃圾吃,只求有一个容身之处!” 江寒溯反问:“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处?” 话到此处,刚好有个小和尚敲门,进来后就请他们前去用膳,在得知李锦绣无处可去后,小和尚本来没有表示,可江寒溯不动声色曲指一簇灵光打了过去,小和尚瞬间热情起来,邀请李锦绣留下来当个扫地僧。 “我不要!”李锦绣立马拒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六根不净的,不能剃度!” 小和尚又说:“可以暂时不受戒,反正你只求一个容身之处。” “那也不行!我不当和尚!我不当!!”李锦绣急了,生怕师尊不肯收留他,还把他留下当和尚,下意识就跪行过去,往师尊跟前凑。 凑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不能和师尊亲近,会露馅儿。 硬生生停了下来,李锦绣一咬牙,心一横,直接叩首,再度请求师尊收留。 江寒溯到底心软,便同意了。 小和尚出门后,过了好久才原地抖了一下,恍如梦醒般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 刚刚自己说了啥?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边摇头边慢慢走进黝黑深长的走廊,一抹黑影悄无声息一闪而过。 …… 江寒溯辟谷多年,根本无须进食。 李锦绣懒得吃斋饭,清汤寡水的没点油水,哪怕当游魂野鬼那三年,日子那么苦,他还能隔三差五抓点野兔山鸡什么的打打牙祭。 索性就厚着脸皮,赖在师尊房里。趁师尊在打坐调息,就手脚轻快地帮忙收拾房间。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寺庙里的禅房说好听点是素雅,说难听点就是简陋,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案之外,就只有一盏银制的香炉。 李锦绣拿起角落里的火石,尝试几次都没打出火来,见师尊阖眸,就侧过身子,背对着师尊悄悄捏了个“焰诀”。淡青色的烟雾袅娜地从香炉中升起时,李锦绣还暗暗小松口气。 殊不知身后的江寒溯睁开了双眸,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划出一丝笑意,很快又阖眸静默。 李锦绣瞎勤快,假模假样撅着屁股抹了几遍地板,又拿着鸡毛掸子东扫西扫。实在无事可做之后,天色也彻底暗了。 刚打算起身告辞,哪知蓦然觉得身后骤寒,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李锦绣被激得猛抖起来,面色一沉,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身后的师尊寒症再次发作,竟不知何时面覆寒冰,雪白的霜花在睫毛和发间密集织结,只是瞬息之间就覆盖全身。 李锦绣“呃”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出去找燕雨真,可是来不及了——脚底传来嘎巴嘎巴的声音,三尺寒冰已经由师尊身上,往地面蔓延。 他一惊,很有经验地腾空而起,刚要伸手去抓头顶房梁,却惊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匝匝结满了足有手臂长的尖锐冰棱,犹如长|枪倒竖,闪烁着泠泠寒光。 就是这么一犹豫,寒冰已冻至脚下! 整个屋子都被冻住了,如同一座天然的冰窖,冷气冻结成白雾弥漫四周。 可神奇的事发生了——原本即将冻至李锦绣脚下的寒冰,不知为何,如同触碰到了烧红的铁水,竟瞬间退散。< 4. 怪我死得早,什么都不懂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可是燕师兄,这种话最多能吓到三岁的锦绣! 李锦绣虽然年纪不大,但浑身都是胆。 打小就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尖上舔血爬过来的。 挨过打,下过跪,求过饶,断过胳膊淌过血。和容成宣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两条小臭虫,除了有点人性底线,没吃过人肉,啃过人骨之外,也是盖过人皮睡过觉,把人骨当柴架着烧,人的头盖骨都能拿来当瓦罐使。 但为了不露馅,李锦绣还是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呜咽着说不要不要。 他年纪小,做出这副神情总是惹人垂怜。 燕雨真倒不怜他,反而冷笑一声:“你有点假了。” 假吗? 李锦绣猛吸鼻子,收敛着装可怜。 正好流火醒了过来寻人,燕雨真就顺势把李锦绣交给他,并再次叮嘱:“看好他!再让我看见他乱跑,仔细你的皮!” 流火“啊”了一声,非常不理解跑的是李小山,怎么要受罚的是可怜的自己。 李锦绣本来琢磨着,自己打晕了流火,这厮肯定要生气,毕竟自己属实有点不厚道,人家流火虽然话痨又事儿妈,但照顾他真是尽心尽力。 寺庙里禁荤腥,流火怕他吃不惯素斋,还给他弄了碗鸡腿卤肉饭。饭没多少,几乎全是肉。 李锦绣的良心有点痛了,摸了摸后颈,有点生疏:“那个,嗯,刚才的事……” 哪知流火却抢先一步,问他手疼不疼。 李锦绣:? 眼睛一下睁圆了,很疑惑地仰头望他。 “你这般弱不禁风的,胳膊腿细得跟竹竿似的,能把我劈晕了,不得把吃奶劲儿都使出来啊?”流火急急捧起李锦绣的左手,反复翻看两遍,确认没事后,又去捧他右手,在确定都没事之后,还不肯松手,竟感慨起来,“你人长得好看,手也这么漂亮啊。” 李锦绣眼尾跳了跳,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还在衣袍上蹭了蹭,感觉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怪恶心的。 …… 李锦绣从来没这样煎熬过,简直是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只要眼睛一闭,满脑子都是师尊寒症发作时,惨无人色的一张脸。 要是寒症再发作怎么办? 这里可不是在山上,有护山禁制挡着。 前头才出了王家闹邪祟的事,行尸又不是旁的什么鬼物,若说无人操纵那断然不可能,李锦绣不至于傻到认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乡镇上,就能出个精通御尸之术的王家。 约莫跟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邪宗之一的御尸宗有关。 若真是如此,万一御尸宗的人已经潜伏进了这座寺庙,师尊又刚好寒症发作,修为尽散了,岂不是糟糕? 退一步来说,师尊身体抱恙,做徒弟的能不关心一下? 不是他信不过师尊,若真的无事,为何要闭门不出? 师尊洗澡都不设结界,这会儿倒是设得密不透风。 可疑,太可疑了! 李锦绣实在放心不下,瞥了一眼身旁睡得正熟的流火,刚打算悄悄起身,流火竟突然翻身,胳膊腿就搭在李锦绣身上,嘴里念着梦话:“嘿嘿,小山,你好香啊,给哥哥咬一口行不行?” “嗯?”一口一声哥哥弟弟,居然梦里还想咬我? 有病! 李锦绣真的不理解,自己死的这三年里,怎么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当内门弟子啦? 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像自己这般资质过人的弟子,就胡乱拉个外门弟子填数吧? 推开流火,李锦绣猫着腰,悄无声息下了床。 外面天色黑透,寺庙寂寥空旷,空气湿冷清新,夹道青竹摇曳,薄雾弥漫。 黑灯瞎火的,李锦绣也没摸到灯笼什么的,只好随手捡了根树枝,捏指低念了咒语,伴随着一声“火起”,噗嗤一声,火苗窜起。 李锦绣抬手挡着风,见四下无人,脚下轻快,往师尊下榻的房间摸去。 结果才行至一半,就冷不丁听见异常的声音。 脚下一顿,李锦绣竖着耳朵,声音却消失了。 大概听错了,应该是风声。 可才走了没两步,那声音再次响起,咿咿呀呀的,很沉闷,应该是被紧紧捂住了嘴,声音从嗓子底憋出来的。 哎? 李锦绣眨眨眼,有点纳闷,这里可是佛门清净之地啊,深更半夜的,哪儿来的怪声? 听着不太对劲儿,怎么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 该不会是……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里可是寺庙啊! 修真界虽然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但不至于离谱到这种程度。 举头三尺有神明,在寺庙里干那种事会遭雷劈的! 想也不行,想也有错! 阿弥陀佛~ 李锦绣赶紧摇头,把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往外甩,刚准备挪腿走人,远处那声音猛然拔高“啊唔”! 听起来快死了一样! 就是这么一声,李锦绣瞬间就确定了方位。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打扰别人干那事,不太好吧? 可要是不去,万一是附近的邪祟,譬如狐狸精啊,黄鼠狼什么的,幻化成人形了,偷入寺庙勾引僧人怎么办? 李锦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点好人好事——就当是积阴德了。 让他瞅瞅到底是哪个小和尚这么六根不净,居然被邪祟勾搭上了。 “呼。”李锦绣吹灭了火苗,随手把树枝丢了,顺声寻去。动作轻得像猫。 “哎呀呀,你这个死人!小心一点!” “少扯别的!我问你,最近寺庙里来了一群男人,你是不是上杆子献媚去了?” “我哪儿敢啊,那些可都是玄门弟子,会法术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哼……也是!就你这贱样,哪个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瞧得上你?你就只配给老子暖床!” 令人面红耳赤的打情骂俏声,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缠绵至极。 李锦绣懵了,这这这……这分明是俩男人的声音! 怎么个回事了,居然让他遇见俩断袖幕天席地行苟且之事! 罪过罪过! 这么不堪入目的画面,李锦绣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和祝福还是要给到的。 既然不是邪祟了,那就没必要“仗义出手”了。 李锦绣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溜,岂料脚下竟踩着截枯枝,顿时咔哒一声,在夜色中响起。 “什么人?滚出来!”男人声音一戾,随即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以及另一个男人娇滴滴的埋怨声,“哎呀,你怕什么嘛,胆儿那么小的……没准儿是野猫呢?” 野猫? 李锦绣得到了启发,一边慢慢弯腰,一边捏着嗓子:“喵呜,喵呜~” “你听吧,就是野猫!”那男人的声音更娇柔了,听起来欲|求不满,“你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白长这么大个,胆那么小!” 李锦绣:“!!!” 现在修真界的风气都这么开放的了? 那我死的真不是时候啊。李锦绣摇头感慨。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男人骂道。 李锦绣暗暗点头,就是就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手指还对着虚空乱点。 “你个贱东西!急成这样!!”男人又在那骂骂咧咧的,脏话张嘴就来,一点都不知避讳。 接下来又是不堪入耳的声音。 李锦绣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边学猫叫,一边悄悄挪走。 没有照明之物,怕又踩着枯枝,李锦绣只好矮着身子,低着头挪步子,才挪了没几步,嘭的一声,就撞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的撞击,让他下意识“呃”了一声,身子也惯性后仰,却没有摔倒在地。 一只冰冷的大手,迅速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往回一捞。李锦绣不受控制扑了过去,微微张着嘴,露出的牙齿也不知磕到了哪里,可能是下巴,也可能是锁骨。疼得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很轻很轻。 轻到李锦绣还没听出来人是谁,左膝就被对方报复似的,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噗通,李锦绣单膝跪地,额头一下就 5. 惹到我,你完啦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我想跟着江宗主!”李锦绣飞快地说,神情特别坚定,“求您了,我不会拖江宗主的后腿!” 话虽如此说,但他此刻就在拖后腿。 就这么两句话工夫,刚刚那两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也是两个牛人,刚刚干那么激烈,腿脚还挺利索。 “对不起……”李锦绣起身后,抿唇道歉,很快又说,“我鼻子灵,我可以闻气味寻人!” 当然啦,这也是空话。 怎么说他以前也是灵剑宗的亲传弟子,纵然不是方方面面出类拔萃,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可取之处——譬如,他对追踪术就很精通。 只是不太方便在师尊面前展示,所以才撒谎说靠闻。 江寒溯佯装惊讶:“哦?那江某倒是要见识一下。” 李锦绣抬手掩唇,吭吭两声,趁着夜黑人静,光线昏暗,一边假模假样地左右嗅嗅,趁机背对着师尊,刚要施法,江寒溯便道:“不必了,我下了追踪符。” 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抓着他的手臂,脚尖轻点,嗖的一声,两人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色已深,山间寒风凛冽,风过林梢,远近山峦重叠,瘴气弥漫。 刚一落地,李锦绣的腿又软了,要不是师尊及时拉了他一把,铁定又要跌跪在地。 “谢谢,谢谢。” 少年脸上的红热,被山风吹散了几分,左膝酸酸麻麻的,站不太稳。他不好意思询问师尊,之前到底拿什么东西打了他的腿。 从潜意识里就不愿回想起刚刚发生了啥。 江寒溯示意他禁声,随即松手,阖眸略微感应,便知邪祟身藏何处了。 只不过…… 他看了看龇牙咧嘴,嘶嘶抽着冷气,还站不太稳的少年,温声道:“你既腿脚不便,不如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会不会有危险?” 李锦绣这会儿倒是不缠着师尊了,左腿确实软得有点使不上劲儿。他又不是个巨婴,只要师尊平安无事,他才不会缠着师尊不放呢。 江寒溯摇头,随手在李锦绣周身设下一道结界。 一直等师尊走了,李锦绣找了个树桩坐下,才冷不丁想起什么……哎,对了,师尊之前明明可以设结界,挡住那俩人的声音啊。 竟然愣是什么都没做! 不过李锦绣很快就给师尊找了个理由——师尊做事自有师尊的道理,没准就是想探知俩人有没有密谋什么。 结果那俩货全程嘿嘿哈哈地干,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呜呜咽咽,一个拈酸吃醋,一个浪|荡不堪。 或许师尊也很难为情吧,所以身体才紧绷得像根石柱。 …… 石洞深处,先前那个被压在男人身下的小和尚,已然褪下了人皮,露出一具妖娆丰满的雪白身躯,五官姣好,面容妖异,头顶生了一对漆黑的触角,看似山羊角,身后拖着一条细长打卷的尾巴。 皮肤光滑如涂抹了厚厚一层油脂。 不仅如此,天生拥有男人和女人最明显的生理特征。 竟是个魅魔。 魅魔在修真界的风评可不好,常以美色侍人,所行的功法乃是一些淫|乱不堪的房中术。一向是最下等的魔族人,天生就被同族人欺辱打压,肆意玩弄。 或作玩意儿取乐,或作炉鼎修炼,也有一些体质比较好的,会被囚|禁起来作为母体,为魔族培养新的血液。 因此,魅魔的生命一般都不长。 虽在魔界随处可见,但在修真界倒是不常见。 此魅魔随手将人皮放在面前架在火堆上的铜锅里洗了洗,之后湿淋淋拿了出来,悬在一旁的木架上,等着风干。 趁此期间,就斜倚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吐出蛇一样湿淋淋的殷红舌头,舔舐着指间残留的人脂人膏。 时不时抓过尾巴,猫儿一样舔|弄吞|吐,在练习口技。 忽然,魅魔察觉到了什么,瞬间起身,冲着某一个方向打去,声音骤戾:“什么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更强悍的一股劲气,猛劈而来。 魅魔甚至都没看清来人是谁,又是怎么出的手,就被狠狠打了出去,身体撞翻铜锅,被里面煮沸的血水泼了一身,极其狼狈地翻滚在地。 “饶命!求尊上饶命啊!”魅魔也不傻,知道来人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立马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求饶。 江寒溯看了眼一旁风干的人皮,目光扫过魅魔时,面色如常。 果真如此。 他踏进寺庙时,就觉得庙中气息浑浊,即便有菩萨金身坐镇,还是压不住那股子腥骚之气。 他本以为会是只有点道行的狐狸精,没曾想竟是个魅魔。 倒是让江寒溯微微诧异,但不论如何,这种以色侍人,秽|乱佛门清净之地的邪祟,当杀! 那魅魔知道死到临头了,几乎把头都磕破了,百般哀求:“尊上饶命!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奴从未害过人!只是从男人们身上吸点阳元修炼!你情我愿的事,不曾有过强迫!” 江寒溯挥袖一扫,那张人皮就轻飘飘落至魅魔面前,语气平淡:“这就是你说的,从未害过人?” “尊上有所不知!这个小和尚原先入山还不曾受戒时,就淫|荡不堪,常爱跟一些男人们寻欢作乐,终有一日死在了男人身下……奴是趁他死后才……” 可江寒溯根本不想听他辩解。 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杀之甚至不配用剑,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尊上饶命!奴愿意当尊上的炉鼎,伺候尊上!”魅魔吓得一直磕头,“奴可以变成任何尊上喜欢的样子!” 哦? 有点意思。 不过太脏了。 江寒溯有洁癖,身心都有,不过……他突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你可听说过,纯阳之体么?” “纯,纯阳之体?”魅魔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面露贪婪,“那可是传闻中最上等的炉鼎之体啊……哪怕是我族最漂亮,身段最好的魅魔都比不上分毫!” 江寒溯:“此刻,外面就有一个纯阳之体的少年。” 魅魔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赶紧磕头表忠心:“奴愿为尊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夜风嗖嗖地刮。 李锦绣已经从坐,逐渐变成了躺。 枕着自己的胳膊。一腿曲着,一腿翘起,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草,饶有趣味咬着嫩嫩的草|茎,淡淡的苦涩在嘴里蔓延。 师尊去了也忒久了吧? 感觉都有一盏茶时间了。 通常只要师尊出手,铁定快准狠,没理由磨蹭那么久啊。 该不会寒症又复发了吧? 万一打着打着,寒症复发了,师尊灵力溃散,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么一想,李锦绣“呸”地吐出狗尾草,立马翻坐起来。 刚伸手拍拍身后的灰,就骤闻远处传来分枝踏叶声,李锦绣神情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背在身后的右手捏决。 眼前一恍,一道玄青色身影从夜色中挤了出来。 燕雨真才一落地,脸色就唰的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还不等李锦绣找借口,迎面一掌径直打了过来,李锦绣一时间只觉被打中的左肩剧痛,脚下踉跄,竟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嘶嘶抽着冷气,李锦绣委屈又恼火地抬头问:“你打我干嘛?” “你不听话,难道不该打么?” “你凭什么打我?”李锦绣有点生气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师尊救了你,为你拔尸毒的时候,你疼得乱动,还是我帮忙按住的。这一路上你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住店的钱都是我出的,还有你身上披的羽衣,也是我不要了的……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许你乱跑,你听话了吗?” 燕雨真冷笑一声,将李锦绣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 难不成是自己太敏|感了,此人似乎不通术法,瞧着跟嫩瓜秧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令人生厌! “我……!”李锦绣竟一时语塞。 行吧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也不是外人打的,自家师兄弟打两下也没啥,矫情什么?再说了,燕师兄的本事他知道,真要是存心打他,就刚刚那一下,绝对能打碎他的骨头。 李锦绣龇牙咧嘴,坐地上活动活动肩胛。 “还起得来么?”燕雨真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半点伸手搀扶的意思都没有。 李锦绣气呼呼:“起不来啦!” “起不来就继续趴着,趴到你什么时候能起来了,你再起。”燕雨真收回目光,再次觉得是自己敏|感了。 这么个废物,怎么可能是小师弟? 小师弟早就死了,死在了三年前。 李锦绣突然想到了什么。 才捂着肩膀站了起来,刚要跟燕雨真说师尊的事,哪知下一刻,燕雨真望向掌心处的罗盘,神情骤变,竟猛一把抓住李锦绣的手臂,跟对待什么玩意儿似的,往身后一甩! “啊啊啊啊……”李锦绣发出了惨叫。 要死不死的,燕师兄抓住的是他的左臂! 前脚才被一掌打中左肩,后脚就被抓着手臂猛甩,当他是麻袋吗,那么用力甩? “闭嘴!” 燕雨真呵斥一声,将人护在身后,再次低头望向掌心的罗盘,瞧着上面的红点极速闪动,这也意味着周围有邪祟出没,而且……很近! 李锦绣“唔”了一声,懂事地抿起了唇。 因为站在燕雨真身后,他很自然地踮起脚尖,下巴抵在燕雨真肩上,瞅着罗盘,故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呀?是用来抓邪祟的吗?” “闭嘴!” “哇!”李锦绣不仅不闭嘴,反而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叽叽喳喳的,“上面有个红点,一直在跳哎……又跳了!” 燕雨真嫌他吵,刚想施下一道闭口禅,封住李锦绣的嘴,哪知下一刻,就听见少年拔高声音,“在那!” 同时抬起没受伤的手臂,伸手指。 可所指 6. 师尊就没有七情六欲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魅魔被一拳头打得口鼻喷血,顾不得擦拭,眼神瞬间阴沉起来。 李锦绣笑道:“你忘啦?是谁把你从十几个魔人手中救下,还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魅魔瞳孔骤缩,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可他不信,厉斥道:“放屁!长得都不一样,我能信你?” “不信啊?”李锦绣笑眯眯的,可下一瞬就已至魅魔面前,一把扭住他细长的精灵耳,一边拧,一边问,“这种感觉熟不熟悉?像不像你脱光了衣服,往我怀里坐时,被我拧着耳朵教训啊?” “疼疼!”魅魔呼痛,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虽然他当年被囚时,不知对方身份,但脸也差太多了! 见魅魔还是不相信,李锦绣想了想,又跟他说了当年圈养的细节。 魅魔大惊,瞬间明白过来,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人!” 然后抱着李锦绣的腿,唉声哭了起来,肩膀一直抖,哭得跟个离开亲妈,在外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 “行了,少来这套!”李锦绣背着手,神情严肃地问,“今夜那个勾引僧人的是你啊?” 魅魔点头,但很快就解释说,自己只是跟男人们玩,到处吸阳元,从未害过人命,至于那副人皮,也是等人死透了才剥的。 还哭诉离开李锦绣后,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说他又回了魔族一次,结果被当年那些个魔人再次抓住,将他丢进了魔营里,差点被折磨死。 半死不活被人丢出魔营后,他又想起了李锦绣,可因不知李锦绣的真实身份,怎么也找不到。 在修真界徘徊,因为是个魅魔,走哪儿被欺负到哪儿,不是被修士欺辱,就是被邪祟欺辱,连有点道行的妖精都能折辱他。 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吸点男人的阳元自己修炼。兜兜转转就来到了此地,剥了个僧人的皮囊套上,夜夜跟各种男人们鬼混。 话到此处,魅魔哭得好伤心:“我真的没杀过人… 李锦绣定定打量他,判断此话真假。片刻之后,他长叹口气,道:“算了,你走吧,今夜只当你我从未见过。” 魅魔哽咽不止,还拉下遮羞的衣衫,香肩半露,“我愿当主人的炉鼎,听凭差遣。” “打住!”李锦绣正色道,“我对你可没兴趣啊!” “主人可是嫌奴脏?”魅魔提议,“主人喜欢谁,奴都可以冒充,只要主人高兴。” 李锦绣摆了摆手,让他少动歪脑筋。还告诫他:“你想修炼也不是坏事,可天底下多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你跟他们玩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不若找个山洞,闭关静心修炼几年。我知你是魅魔,天生嗯……或许有缘的话,你也找个魅魔为伴,这样一来就不用再找其他男人了。” 他是真心实意给这个小魅魔出主意的。 世道炎凉,人心难测,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希望这个小魅魔能听进去,否则,李锦绣只能杀了他,省得他继续秽|乱寺庙。 “多谢主人教化。”魅魔叩首。 “嗯嗯。”李锦绣四下望了望,见没人过来,就赶紧让魅魔滚蛋。 魅魔想说,那个江寒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可犹豫了几番,到底还是没敢说。 叩谢之后,便消失了。 可根本没跑出太远,魅魔就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死了。 不是说愿为他肝脑涂地么? 江寒溯可是当真了的。 待江寒溯现身时,李锦绣正蹲在流火面前,用一根狗尾草,在人脸上来回乱扫。 惊见师尊回来了,李锦绣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流火就醒了过来。 “啊啊啊啊,有邪祟!小山快跑!”流火一醒来,就挥舞着长剑。 “邪祟?”江寒溯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啊,对,邪祟!”李锦绣反应极快,带着哭腔地扑跪到了江寒溯面前,仰头可怜兮兮地说,“多亏了流火哥哥英勇救我!邪祟真是太可怕了!” “莫怕。”江寒溯温声道,“已经没事了。” 流火顾不得询问李锦绣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拱手道:“宗主,不好了!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行尸,把寺庙包围住了!” 江寒溯闻言后,眉头略蹙,下意识瞥了眼李锦绣。 “宗主放心,弟子定会保护好小山弟弟!”流火打着包票,握紧了手里的命剑。 江寒溯也没说什么,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待李锦绣带着流火这个拖油瓶赶回去时,战局已至尾声,寺庙里灯火通明,一群僧人吓得面如人色,纷纷藏身大殿中,不敢出来。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都是一些凡人。 修真界也有佛门弟子修道,但此处偏僻,又只是个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小庙,寻常连前来上香拜佛的凡人都少。 流火对行尸的来历没兴趣,以他的资历和身份,也没资格参与商讨,索性就缠着李锦绣询问,自己到底怎么把邪祟赶跑的。 李锦绣一边左右环顾,寻找师尊的身影,一边胡乱扯了几句。 流火惊讶:“我这么牛逼的吗?!” “对对对,你牛,你最牛了!”李锦绣将人扒拉开,别挡他视线,好不容易才寻到师尊。 师尊正侧身同燕雨真说着什么,两人神情都有点凝重。忽然,燕雨真察觉到了李锦绣的目光,立马瞪了过来,李锦绣只好佯装无事,把目光飘走后,就寻了个台阶坐下。 “多谢尊者仗义出手!” “真是菩萨心肠啊,菩萨心肠!” “若不是尊者在此,只怕这一庙的僧人都要遭难了!” 江寒溯面对僧人们的感谢,神情淡淡的,略一颔首,以示回应。目光一错,就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锁定到了李锦绣,看着他坐在殿外的台阶上,一直活动胳膊,眸色骤沉。 “是我打的。”燕雨真低声道,冷眼瞥向那个少年,“他不听话,我明明反复嘱咐过,不许他乱走动,他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再有下回……哼。” 江寒溯眉宇间寒气流窜:“再有下回,你打算如何?” “自是打断他的双腿!”燕雨真语气很沉,可随即就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威压,迅速释放出来,心尖一颤,他知道师尊不高兴了,赶紧拱手道,“师尊恕罪,弟子失言了!” …… “你受伤了?” 头顶骤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锦绣一愣,下意识站了起来,可才一起身,左胳膊就被江寒溯握住。 李锦绣见师尊要用灵力为自己疗伤,刚想客套说不用不用,疼一会儿就没事了,可话到嘴边看见师尊不太好的脸色,又赶紧吞咽回去。 “还有何处受伤?”江寒溯询问。 李锦绣摇了摇头。 “不许隐瞒。” “真的没事了。”李锦绣拱手拜下,“多谢江宗主,晚辈没受什么伤。”余光瞥见燕雨真冷眼睨着这边,他又赶紧小声说,“今晚是我不好,不该偷偷跑出来乱走动。” 江寒溯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个。 若是李锦绣能安分守己待在房里,也就不是李锦绣了。 再者,江寒溯闭门不见,本就是在欲擒故纵,李锦绣若是不上勾,那才让人介怀。 今夜发生了这种事,众人也无困意。 受伤的弟子有几个,好在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但为了安全起见,江寒溯还是命人去煮了糯米粥来,僧人们闻言主动帮忙。 煮了好大一锅,人人都有份,连李锦绣这种压根连行尸长啥样都没瞧见的人,也被流火强迫着灌了半碗进肚。 吃饱喝足后,李锦绣趁人不注意,还偷摸在庭院里巡查,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果真被他寻到了,在一具行尸的怀里,他摸到了一张染血的请帖,打开一瞧,竟是瀛洲赵家的请帖。 也就是大师姐的二宝满月宴发出的请帖。 “你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燕雨真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锦绣背后,冷不丁出声吓了他一跳,“手里拿着什么?” 李锦绣只好交给他。 看着燕师兄嫌弃的用手帕包着,李锦绣说:“是瀛洲赵家的请帖,此人是赵家的远亲,叫什么不知道,名字被血染糊了,看不清。” “像你这种失忆到连家在何方都不知道的傻子,竟也认得字?”燕雨真敛眸睨向他。 李锦绣面不改色:“我只是失忆了,但我一点都不傻。” “何以见得?” 李锦绣神情认真:“我认得字,还会自己穿衣服吃饭,能从一数到一千。” “哦,需要我夸你吗?”燕雨真冷笑,眼神依旧像看傻子。 “如果你夸我的话,我会很高兴。”李锦绣说,“我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像在哪里见过……可能我们上辈子是一家人呢。” “我是你爹?”燕雨真说话很难听。 “我觉得是哥哥。”李锦绣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神情也灵动。 “我不喜欢你。”燕雨真神情冷漠,“从第一眼看见你时,就不喜欢。” 李锦绣想了想才说:“可我很喜欢你。”见燕雨真蹙眉了,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断袖!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俊,看了就喜欢。” “用得着你说?”燕雨真道,“若是不想当瞎子,就少把狗眼往我身上瞟。” 翻开请帖,想起大师姐的那个夫婿,眉头还蹙了一下,很厌恶。 因为小时候的一件事,那人曾经当众羞辱过李锦绣 7. 逮住李锦绣就杀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李锦绣没注意前面,直到一头撞人怀里,才堪堪停下。 “你的眼睛长哪儿去了?”燕雨真厌恶地将人推开,语气也不算好,“我且问你,你到底打算跟我们多久?” “江宗主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燕雨真浓眉紧锁,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更沉,“你别告诉我,师尊已经答应将你收入门中当弟子了。” 不等李锦绣回答,他就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绝无可能,一则你来路不明,二则你愚钝不堪,三则你心术不正。收你做甚,培养第二个李锦绣么?” 李锦绣又难受了,仰头定定望着燕师兄,在这一刻,甚至都不敢读师兄的心声,生怕再听见什么贱骨头,孽障之类惹他伤心的字眼。见燕雨真也在用探究的目光望来,李锦绣故作迷茫地问:“那个……李锦绣真的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吗?” “你不问问我为何要说你心术不正,反而问我李锦绣。”燕雨真忽然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直直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声音沉沉的,“你该不会……”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声音:“燕师兄!宗主唤你过去一趟!” “嗯。”燕雨真应了一声,并未回身,反而望着面前清俊却稚气未脱的一张脸,声音愈低,“若你是狐狸可要藏好尾巴,别让我逮住,否则,我会剥了你的狐狸皮。”随后就去了。 李锦绣抬手揩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破罐子破摔,直接说出身份,看燕雨真能拿他怎样? 他就不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师门情分,燕师兄当真要杀他不成? 可终究还是没胆。 流火是断袖,断袖多少都不太正经。李锦绣就不愿意再跟他待一块了,可这次师尊带下山的弟子,大多都是李锦绣死后才收进门的。因此李锦绣基本上都不认识。 李锦绣果断抛弃流火,转头跟其他人好了。俩人瞧他生得俊,年纪小也没啥坏心,就非常热情地接纳了他。 三人小团体,吃饭睡觉赶路,基本都待一起,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流火看得眼红,好几次过来央着李锦绣跟自己一道儿,都惨遭拒绝,一气之下跑出去拿一棵大树撒气。 夜里露宿荒野,李锦绣睡在俩人中间。 谁曾想啊,这俩货也是断袖! 李锦绣正睡着呢,就听见了这俩人的心声,一个感慨他身上好香,想跟他贴贴,一个暗暗对他的纤腰垂涎不止,吓得李锦绣从地上蹿了起来,俩人跟着起身,急忙询问怎么了。 李锦绣一声不吭,抱着被褥沉着脸,直接跑去找了燕雨真。 虽然燕师兄现在对他的态度很差,但最起码燕师兄不是断袖啊! “你这是作甚?”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铺窝的少年,燕雨真眸色一沉,“滚远点!” 李锦绣故作可怜:“我胆儿小,不敢一个人睡。” “去找别人。”燕雨真丝毫不为所动。 “可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找你。” 李锦绣铺好了窝,跟燕雨真挨得很近,燕雨真脾气不好,其余弟子根本不敢往他身边挨,李锦绣就是看准了这点,死皮赖脸蹭了过来。 燕雨真根本不惯着他,一把将他推远了。可才一推开,李锦绣就裹着被褥,跟皮球一样滚了过来。再推开,他再滚回来。 反而几次之后,燕雨真的耐心就消磨殆尽了,抬手就要打。 “打罢打罢,如果欺凌弱小可以让燕哥哥高兴的话,那就尽管打好了。”李锦绣一点都不怕,夜里山间清寒,他裹紧被褥,就露出一张白净的俊脸,闭着眼睛说。 燕雨真抬起的手没打下去。 他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欺凌弱小,看着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燕雨真眸色一戾:“你叫我什么?” “燕哥哥啊。”李锦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又甜甜叫了一声,赶了一天的路,累都累死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裹紧的被褥里钻了进来。 李锦绣本来没当回事,直到那抹冰凉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胸口游走,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才骤然清醒过来。 伸手一抓,就从衣领中抓到一条足有小儿手臂粗,约莫两尺长的花蛇。此刻正吐着殷红的蛇信。 李锦绣愣了愣,抬眸一瞧,正对上燕雨真阴森的脸,他无声地问:“睡我身边好玩吗?” “……”李锦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当着燕雨真的面,直接把蛇抽了出来,往脖子上一缠,继续睡了。 翌日一早,他就把蛇烤了,献给燕雨真的时候,燕雨真的脸色很难看。 “你不是胆儿小么?蛇都不怕?” “蛇蛇多可爱啊,连皮烤着吃最香了!”李锦绣笑眯眯的,很大方地要分一半给他,燕雨真定定盯了他几眼,又看了看烤得外焦里嫩的长蛇。 默然片刻后,燕雨真才长叹口气:不是他,小师弟最怕蛇了。 殊不知李锦绣从来都不怕蛇,只是有点膈应而已。小时候他被坏人抓走,亲眼目睹了很多惨绝人寰的酷刑,像是把活人扒|光了,丢进蛇窝里,被生生吞噬成一堆白骨。 亦或者是喂蛇吃下什么特殊的药,驱使蛇往人身上乱爬乱咬。 见得多了,心里就落下了阴影,总觉得蛇性|淫。 可在死溪林里的那三年,李锦绣天天跟蛇虫鼠蚁打交道,蛇肉吃多了,那点阴影早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就猜到燕师兄在试探自己。 李锦绣趁机询问纯阳之体的事,哪知燕雨真听说后,浓眉紧锁,竟用一种很晦涩难懂的眼神,望向了他。 “你问这个作甚?” “我,我就是好奇,所以想问问。”李锦绣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怀疑纯阳之体不是什么好体质,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纯阳之体是跟天煞孤星一样,很邪门吗?” 燕雨真摇头。 “那,那到底……” “天生炉鼎。”燕雨真凝视着他,语气低沉,“拥有纯阳之体的人,天生适合修合欢道,故称作为天生炉鼎。” 什么?! 天生炉鼎?! 李锦绣懵 8. 锦绣惯会甜言蜜语哄师尊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说此话时,燕雨真早已设下结界,不愿让外头的臭老鼠偷听。 偏偏李锦绣意外通了读心术。 听了满耳朵燕师兄骂他的话。 李锦绣默默捂着胸口,把里面七零八碎的心脏,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手一松就碎了一地。 “偷听够了吧?”燕雨真矮身出了马车,眼神阴沉像看一个死人,“纵然你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但凭你举止这般鬼祟,从前干的莫不是偷盗的营生?” 见李锦绣眼睛睁大,想要辩解,燕雨真懒得听他废话,不屑地笑了声,“不必同我解释,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 李锦绣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好在师尊是个温柔又宽宏大量之人,出声提醒了一声,燕雨真就不再多言。 正好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燕雨真跃下马车,吩咐弟子们原地休整,约莫再行十里路,就该到渡口了,到时自有瀛洲赵家的门生前来接应,只要坐上了船,不出半日就能踏上仙岛。 燕雨真见不惯游手好闲之人,从师尊口中得知要留下此人后,理所应当把李锦绣当个仆人使唤:“你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干净些的小河。” “让我去取水吗?”李锦绣问了个很傻的问题,让他去找河不为取水,难道让他往里跳? 果不其然,燕雨真又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不然呢?让你找条河照照自己?” 李锦绣自讨没趣,悻悻然下了马。 “哪儿来的?”燕雨真问。 “什么?” “马。” “哦,流火给的。”为了讨好李锦绣,流火特意用了珍藏的宝贝跟其他弟子换来的,这可是队伍里最漂亮的一匹小红马。 燕雨真早有察觉,闻言嗤笑:“你倒是性子随和,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好哥哥照料。” 马车里,江寒溯听得秀眉微蹙,摩挲墨玉指环的动作猛然一顿。这指环乃先师所赐,他一直戴着,意有“禁戒”之意。 不算什么宝贝,可光泽明亮,腻如羊脂。 李锦绣拿上大家的水囊,吭哧吭哧跑去取了水,还特意用一个干净没人用过的水囊,反而清洗好多遍,才从河上沿最干净的河眼里,灌了一水囊。 回来后本来兴冲冲打算拿给师尊喝,谁曾想远远看见几个弟子围在一起。 而包围的地方正是李锦绣拴马的樟树底下。 不久前还生龙活虎驮着李锦绣的小红马,竟吐口白沫惨死。躺尸的地方,还有小红马啃过的草皮。 “定是不小心误食了有毒的草!”流火一口断定小红马的死因,招呼着大家赶紧去看各自的马。 见李锦绣呆呆望着惨死的马不言不语的,流火还安慰他:“没关系的,一匹马儿而已,待回头我再买一匹更漂亮的给你。” 其余人见他这样觉得蛮可怜的,就纷纷涌过来安慰。 然而李锦绣压根不难受,一匹马儿而已,又不是他亲娘。他只是很馋,从小到大无肉不欢。一路上吃干粮吃得都想死,想出去打个野味来打打牙祭,还被盯得很紧。 他看中了马腹部的肉,觉得烤着吃肯定比蛇肉有嚼劲,馋虫在肚子里叫嚣,竟矮了身伸手往马儿身上摸。 流火心里难受极了,急忙拉住他,还让其他人帮把手赶紧把马埋了,省得李锦绣看了伤心。 就这样李锦绣不仅没吃到一口马肉,连座驾也没了。 流火和那两个弟子争着要和李锦绣共骑,都不等他表态,三人竟差点打起来。 燕雨真面色一冷,毫不留情一人狠狠抽了一鞭才算完——本来他很公平的,正要给李锦绣这个罪魁祸首最狠的一鞭,遥遥听见一声“住手”。 鞭子就没抽下去。 江寒溯为止纷争,就慷慨地让李锦绣上了马车。 李锦绣抱着水囊,猫着腰钻了进来,冲着江寒溯讨好一笑。很懂规矩地坐在角落里,尽量不打扰师尊。 “怀里抱着什么?” “啊,是我打来的山泉水,可甜了!”李锦绣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忙把水囊献了上去,“干净的,我没有喝过。” 江寒溯笑:“多谢。” 伸手去接,修长如玉的手指,状若无意摩挲过水囊,感受着残留在上的温度。打开盖子,慢慢饮了两口。 再一垂眸,就见一双漂亮的鸳鸯眼,正巴巴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评价。 “嗯,滋味甘甜。”他的嗓音清冷,声线温柔又撩人。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随即灿烂一笑:“若能得江宗主喜欢,就是这山泉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好甜的嘴,和小时候一样会说好听话哄师尊开心。但江寒溯可不会忘,这张会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嘴,不仅能哄师尊,也能哄其他人。 江寒溯笑容未减。 李锦绣趁机卖弄自己:“我并非一无是处,有一手酿酒的好本事。待来年开春采集三月初开的桃花,洗净放于瓦罐中,再配上糯米等其他谷类,埋在桃花树下发酵,待冬天落第一场雪时再挖出来喝,别有一番滋味呢。” 江寒溯道:“我甚少饮酒。” 这点李锦绣当然知道了,但“甚少”又不是“从不”,少喝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主要得表现得有用一点,不想被师尊赶走才是真的。 “可我酿的酒滋味特别,江宗主只要喝过就一定会喜欢的!”李锦绣非常肯定。 江寒溯微感诧异,他倒不知自己这个小徒儿何时会酿酒了,怕不是吹出来的。面上却不显分毫,还顺着他道:“你倒是很有信心。” 他再次摩挲着手指上的墨玉指环,稍大一点的指环,被他摩挲得一圈圈转动。像枷锁般套住了修长的手指。 江寒溯翡翠似的碧绿清透眼眸,深如洪潭,任何人与之对视,似乎都能被吸进去。 李锦绣完全没有感受到危险,也可以说他从来不觉得在师尊身边会有什么危险。依旧笑容灿烂,满脸朝气。 “若我尝了你酿的酒,品出了不一般的滋味来,以后怕是再饮不下旁的美酒了。”江寒溯注视着他,慢慢吐出这些话来。 “那好办啊,只要江宗主想喝,我随时都可以洗手给江宗主酿来!”李锦绣笑眯眯的,大而圆的鸳鸯眼,此刻眯成了两弯月牙,稚气未脱的模样让他瞧着可爱又单纯,一点心计都没有。还大言不惭地说,“我很愿意为江宗主酿一辈子的桃花酒!” 江寒溯又笑了。 酿一辈子的桃花酒么? 犹记得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也曾经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什么狗屁天下无不散 9. 咬师尊的虎口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大师姐名叫裘云音,比李锦绣大上几岁,是小师叔座下大弟子。模样清丽动人,性格也好。 本是沧山派掌门之女,后师门被御尸宗所灭,小小孤女流落在外,被灵剑宗的小师叔捡了回去,收之为徒。因为曾经死了一个弟弟,遂一直把李锦绣当亲弟弟照顾。 李锦绣临死前不久,大师姐才刚刚嫁入瀛洲赵家,如今二胎即将满月,说什么也得为小外甥准备一份厚礼才行。 可问题来了,他没有钱啊! 莫说准备礼物了,现在离开师尊,只怕明天就要沦落到跪在街头讨饭。 常言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要不然把兔子当个礼物好了。 李锦绣眼巴巴瞅着师尊给小白兔接好了腿骨,还贴心喂小白兔吃果干,可小白兔大概是腿疼,病恹恹的,不吃不喝也不理人。 他没有养宠物的经验,生怕把兔子养死了,脸上不由流露出了难色。 但转念一想,有师尊妙手回春在,莫说是断了腿,哪怕就是魂儿在头顶飘,也定能被师尊拉回来。 如此一想,李锦绣就放心多了。 为了不打扰师尊清净,李锦绣抱着兔子老老实实倚靠在角落里睡觉。 恍恍惚惚间,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师门,周围光线昏暗,他站在廊外,雨水将他打得浑身湿透,他似怎么都站不稳,在寒风骤雨中摇摇晃晃。 献血顺着袖管淌过指尖,又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溅出血花。 即便只是在梦中,李锦绣也觉得像是真实发生着,一颗心如放在烧红的铁板上反复煎烤,疼得皱成核桃大小的一团,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肺侧刀锋刺穿,冷飕飕又钝痛难忍。 他的目光透过重重雨帘,隐约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疼痛爆开,在浑身的骨骼中游走,李锦绣觉得好痛,可具体哪里痛又说不上来,他跌倒在地,胳膊肘好似断掉了,死死咬着牙,匍匐着往远处爬——他在逃,可是在逃谁呢? 身后到底是谁? 耳边是杂乱的雨声,他的呼吸急促到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弦断人亡。稍一张嘴,就呛了满嘴血气。 外面又下起了雨,秋雨急骤,狂风大作,吹得车帘哐当响,几缕寒风窜了进来,夹杂着冰冷的秋雨落在李锦绣的脸上,他骤然从梦中惊醒。 呼吸急促,气喘如牛,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周围很黑,李锦绣怕黑,下意识摸索着爬起来,却惊觉嘴里咬着什么,都不待他反应,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李锦绣愣了愣,几乎同一时刻,嗖的一声,一张明火符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李锦绣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师尊的怀里,还胆大包天咬着师尊的右手虎口!! 李锦绣大惊失色,几乎本能地逃了出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一开口就是颤音:“我,我并非有意!还请师……” 卡擦。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惊天骤响。 李锦绣彻底清醒了,到嘴的话也随着这道闪电狼狈地吞咽回去,依旧跪着道:“请江宗主恕罪!” 江寒溯曲指将即将燃尽的明火符,不偏不倚打进了马车角落里的油灯之中,葱白的修长手指摩挲着指间玉环,只是淡淡扫了眼虎口上残留的绯色咬痕。 然后才慢慢落在跪在自己脚边的少年,风轻云淡地道:“你做错了什么,竟要跪下求我宽恕?” 李锦绣说不出来。 他狠狠低着头,故作胆怯,实则内心愧疚不已,觉得这太过冒犯师尊。羞愧难当之下,一眼都不敢看向师尊,更莫说是他留在师尊虎口处的牙印了——这实在是他以下犯上的罪证! 铁证如山! 偏偏江寒溯还将“罪证”展示在了李锦绣眼前,依旧平静地问:“你是指,你做了噩梦,迷迷糊糊哭着扑到我怀里,还抓着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的事么?” 李锦绣更羞愧了。 自己从前不这样啊。 虽然也会做噩梦,但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更加不会对别人张口就咬! 江寒溯身为医者,又是长辈,极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还关切地道,“只是,你这梦游症须得趁早干预,咬了我倒也无妨,若来日咬了不该咬的人,只怕是个麻烦。” 李锦绣点点头,实则在他心里,咬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咬师尊! 江寒溯让他起来,还递了杯茶来。 李锦绣战战兢兢坐下,接过茶杯的一瞬,竟有些烫手,下意识抬头望向师尊,恰好和那双温柔的眼眸对视。他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红着脸低头。 三两口就把茶喝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可否告知,你方才做了什么噩梦?我也好对症下|药。”江寒溯轻声询问。 李锦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说。 他没有看清剑指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只不过在梦里,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突然闪现的生前记忆,哪怕只是零星片段,也足以让李锦绣惊恐不安了——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跟传言中说的一样,是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品行低劣的坏种!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重生到底算什么? 向大家伏首认罪?还是让师尊再杀他一次? 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杯子,李锦绣心绪杂乱 10. 燕师兄认出了锦绣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这场雨来势汹汹,山道泥泞不堪,极其难行。 破庙中,众人稍作休整。 李锦绣坐在火堆前,伸出双手烤火,那只小白兔此刻正窝在他怀里,探出个小脑袋来,猩红的眼睛圆溜溜的。 燕雨真裹挟着一身清寒踏入破庙,一眼就瞥见了他,但没理会,先行过去回禀师尊,待再出来时,李锦绣就不见了。 额头上的某一根青筋猛然一跳,燕雨真下意识攥紧拳头。 破庙之外,人声传来。 “不可以乱碰!”一名弟子沉着脸,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扰我们做事!” “别急着走!你搞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给我捡起来!”另一名弟子道,看起来挺生气的。 “哦。”李锦绣乖乖点头,将被他故意碰翻在地的符纸,一张张捡了起来,用衣袖擦掉沾染的水滞,叠整齐了,才交到对方手里。 “行了,滚进去老实待着,没你的事就少出来。”那名弟子接过符咒,压根没看,就分给其他几人,在周围张贴。嘴里絮絮叨叨念,“本来下雨天就烦!还多了个小白脸捣乱。什么都不会,白吃白喝啥活不干,等着人伺候,真不知道带着他有什么用!” 李锦绣眨巴眨巴眼,老老实实“滚”了回去。 燕雨真等人走后,才现身,伸手问那名弟子要来符纸,此为“镇邪符”,出门在外总归不甚安全,携带此符往下榻之处周围贴上几张,等闲的邪祟根本无法靠近。 可保一夜安稳。 更何况一路上接连遇见两次行尸作祟,确实有必要谨慎些。 只不过很显然,这些符咒都是现画的,上面的朱砂还未干。 燕雨真一张一张地翻,仔仔细细端详着符纸。 弟子们面面相觑,胆大些的从旁询问:“燕师兄,这,这符纸有什么问题吗?” “是谁画的?”燕雨真问。 “是我。” 燕雨真:“再去画一张。” 待新画好的符纸拿上来时,燕雨真又是一番仔细对比。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新画的那张符咒上,缺了一点。 而画符这种事情,也讲究缺一不可,多一点少一点,咒法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这点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与其说是点,不如说像是手指不小心按上去的。 燕雨真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点,不是朱砂,而是血。 以血画符,威力翻倍。 那名弟子小心翼翼询问:“燕师兄,是不是我画得不好?” 燕雨真未言,把符纸还了回去,略一思忖,又道:“此雨来得蹊跷,正逢前面塌方挡路,只怕不是巧合。今晚都放机灵些,莫让一些无耻鬼祟之徒有了可趁之机。” “是,师兄!” 破庙内,李锦绣正在烤一块肉麦饼,小白兔腿骨虽然接上了,但还不太敢走路,翘着受伤的爪爪,躲在一旁啃草。那草还是方才李锦绣从外随意薅了一把。 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看着嫩嫩的一茬儿。 他将烤好的肉麦饼,用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来,随意刮了刮表面附着的灰尘,刚准备拿起来开吃,眼前骤然一黑,一只玄色长靴毫无征兆的,一脚将肉麦饼重新踢回了火堆里。 李锦绣先是一愣,随即心生恼火,猛一抬头,恰好同沉沉的眼眸对视上了。 看着燕雨真手里握的长鞭,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到嘴的质问直接吞了回去。 “把饼子拿出来。”燕雨真吩咐,语气不容置喙。 李锦绣不想徒增是非,就拿起树枝,刚想将肉麦饼扒拉出来,岂料那只脚直接踩住了树枝,卡擦一声,树枝断成了两截。 “嗯?”李锦绣仰头望他。 “既然手这么不老实,就伸进火堆里,把饼子掏出来。”燕雨真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俊容上满是凛冽神情,不似说笑。 李锦绣又不是个真傻子,怎么可能徒手把手往火堆里伸? 莫说他如今修为远不如从前了,就算是曾经的李锦绣,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啊。 也是会受伤,会流血,会疼会哭的。 见李锦绣迟迟不动,燕雨真眸色更沉:“怎么,不肯还是不敢?” “不肯也不敢。”李锦绣很诚实,招了招手,小白兔就踉踉跄跄冲他爬了过来。他抱起兔子,伸手摸了摸兔子耳朵,“大不了我就不吃了呗,反正饿一顿两顿又不会死。” 燕雨真拦住了他的去路,竟劈手夺过他怀里的小兔子,作势要往火堆里丢。 李锦绣一急,赶紧阻止,竟又被一掌打中肩胛,立马后退数步,气血翻涌。 “还手啊,怎么连还手都不敢?”燕雨真冷呵,“你算什么男人!”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李锦绣捂着肩胛,努力把即将溢出来的气血憋回去。 “你猜?” 李锦绣眼睛瞬间睁圆,什么你猜?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搞什么你想我猜这一套? “你心里清楚!”燕雨真冷冷盯着他看。 李锦绣心里突突乱跳,实在不明白燕师兄好端端的,发什么邪火,难不成自己刚刚偷摸修改符咒的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 他明明改得超级小心,再说了,天底下的任何法咒画起来,都跟鬼画符没两样,讲究一个起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乱中有序,玄妙无比。 自己本来闲来无事,凑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总不能真的白吃白喝,否则时间长了招人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发现了符咒上的错处,几乎是本能了,也是条件反射,李锦绣看见画错的符,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痒得不行。 正好手 11. 不如我亲手杀了他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修为高深者,大多年龄与外貌不符,江寒溯亦是如此。 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皮肤滢白如玉,乌发浓密,眼眸清明如水,极其灵秀,光是这容色就昳丽漂亮到不同寻常。 沉稳而静气,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似天塌地陷了也能以最优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敛眸沉思时,神情显得很专注,即便身为宗主也不时时严厉凶狠,反而透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爱意态,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很想亲近。 李锦绣鬼使神差的,就往师尊跟前凑了凑,随即被钳住的手腕剧痛,他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堪比杀猪的凄厉叫喊。 “我准你动了吗?” 燕雨真神情不善,语气也冷冰冰的,越发扣紧了指下灵脉。因为疼,李锦绣弓起腰,右手臂被高高拽了起来,宽袖垂落,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小臂,此刻青筋和血管都因灵脉被锁,而夸张地暴了出来。 饶是如此,也半点不显得狰狞可怖,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仿佛一幅留白太多的画卷,突如其来增添了几抹青蓝交错的艳色,让人有种眼神一亮的错觉。 但凡有点怜香惜玉的好品质,此刻都扣不住少年的灵脉了。 江寒溯听不得那少年嘶嘶抽着冷气喊疼,当即眸色一沉,呵命燕雨真松手。 若是换作往常,燕雨真定然立马就松,绝不会有半点迟疑和违拗。 可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李锦绣! 那个天杀的混账! 明明做了那么多坏事,把师门和师尊的名誉踩在脚下,丢尽了师尊的脸! 如今竟还敢回来!还处处在师尊面前装可怜,莫不是贼心不死,又想残害师尊?! 【与其看他一错再错,万劫不复,不如我亲手杀他,还落得个干净!】 李锦绣当即如五雷轰顶,将他这三年来对燕雨真的思念,瞬间摧毁成一片废墟! 他迷茫又手足无措地僵立原地,血色全无的唇瓣颤颤蠕动,却怎么都吐不出半个字眼。 心脏如火烧般疼痛难忍,竟一时直不起腰来,身躯佝偻得越发厉害。连手腕何时被放开的也不知道,待反应过来时,燕雨真已经跪在地上,脸色非常难看。 “若是没有证据,你此番冤枉了好人,你觉得为师该怎么罚你?” 江寒溯侧眸望了眼小脸苍白的李锦绣,藏在宽袖中的手指蓦然一紧,但表面依旧不显分毫,定定审视着燕雨真,“锁人灵脉,严刑逼供,为师寻常就是这么教你的?” “师尊!”燕雨真咬牙,“弟子不会认错!他定是李锦绣,如假包换!” 气氛再度僵沉。 李锦绣站在一旁,望向燕雨真时,脑海中不由自主闪出一段尘封多年的记忆。 那年燕雨真才十六岁,仗着艺高人胆大,就带着刚满十二岁的李锦绣,一道儿下山除妖。两人误入了幻阵,怎么都出不来了。那时有六扇门,一生五困,燕雨真很肯定地指了个门说,这是生门,小师弟别怕,师兄带你逃出生天。 结果怎么着? 选错了。 五扇困门分别对应着佛门五毒,贪嗔痴慢疑,一旦被困进去,就很难出来。 更糟糕的是,他俩误入了“贪”门,而所谓贪,可指贪婪,贪恋,贪爱,也可指贪|欲。 一入贪门,迎面就是酒池肉|林,一具具不着寸缕的躯体,或泡在酒池中,或伏趴在岸,搔首弄姿地勾引人。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师尊的影子。 身后的桌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各种禽类的肉肥美多汁,荤香四溢。 若非师尊及时现身相救,他俩还不知道要在酒池肉|林的幻境中沉溺多久呢。 李锦绣记得可清楚了,师尊从人堆里,将衣衫不整的他俩人扯出来时,先是抬手给了燕雨真一耳光,在反手要打李锦绣时,动作迟钝了,本来该公平教训徒弟,到了最后,那反手一掌落在李锦绣的颈窝,将他打晕过去了。 事后两人都被罚了,李锦绣从大师兄口中得知,原来那幻境能激发起人内心深处的欲|念。 当时心里想着什么,就会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放大。 李锦绣那时肚子正好饿了,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所以他就在幻境中看见了美食珍馐。 他怕师尊误会,急急忙忙去寻了师尊,想解释一下,自己心里很干净,才不想跟男人们泡在酒池里玩。 哪知还是晚了一步,燕雨真抢在他前面,跪在师尊面前说,自己绝非断袖,心思澄明,绝无半点欲|念,请师尊信他。 可既然燕雨真否认了,李锦绣再巴巴跑过去说,反而落得个“推卸责任”。他当时年纪还小,好多事情都不太懂,又跟燕师兄关系好。 燕雨真后来私下拉着他说,小师弟,你年纪小,师尊偏爱你,不会拿你怎样,若师尊知道我六根不净,只怕会逐我出师门,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李锦绣很怕这样,就答应燕师兄,跟谁都不说。 好在师尊当真顾念着他年幼,并没有同他计较。燕雨真也因为此事,就对李锦绣更好了,处处想着补偿他。 如今骤然想起,李锦绣才恍惚明白过来,自己当年被师尊误会了,那一次的“恶种”,或许为将来发生的事,埋下了隐患。 明明是燕师兄从小就觊觎师尊的美貌,到头来却成了李锦绣想欺师灭祖。 李锦绣从来都不是那种心思龌|龊之人,对师尊未曾有过半点邪念。 不管是十二岁的锦绣,还是十七岁的锦绣,亦或者是如今二十岁的锦绣。 李锦绣敢竖着三根手指,对天发毒誓。 他从未贪图过师尊的皮相,一心一意只把师尊当最信任的长辈看待。 为了师尊,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百死千死万死,绝无半点怨言。 可他唯独不肯成为师尊 12.我抱的是江宗主,又没抱你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李锦绣听见了他的心声,越发抓紧师尊的衣袍:“我不会跑的!我发过毒誓了,要一生一世跟在江宗主身边!” 燕雨真看不得他这么腻着师尊,面色越寒:“你有什么资格跟在我师尊身边?” 这很明显是在套话,李锦绣才不傻呢,反正只要不搜魂,燕雨真就没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拿他怎样。 屈打成招那是旁门左道爱干的事儿,在江寒溯面前这样胡来,燕雨真有几条狗腿都不够打断的。 当即就牢牢抱住师尊这棵大树,李锦绣哼了一声,藏在师尊背后道:“那自然是以江宗主座下仆人的身份了!” 非常得意,一点都不觉得当师尊的仆人就低人一等了。 不管是当徒弟,还是当仆人,本质上都是侍奉师尊,不过是名头不一样而已。 李锦绣死去活来一遭,脸皮更厚了。 燕雨真气得够呛,面色都黑了几个度,若不是师尊在场,他真的会抽出鞭子,噼里啪啦给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看看! 深呼口气,燕雨真皮笑|肉不笑地道:“是么?既然你是师尊的仆人,而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如此一来,你也该是我的仆人!” 他再度挣了挣捆尸绳,发出啪啪的可怖声音,夜色已沉,破庙中也昏暗朦胧,玄青色的弟子服被寒风灌得飞扬开来,燕雨真年轻俊美的面容,落在李锦绣眼底,竟一瞬间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差,半明半昧骇人得紧。 李锦绣不禁哆嗦了一下,越发藏在江寒溯的背后,下意识想撒娇似的嚷嚷一声“师尊,你快说句话呀”,可如今身份不明,他也只能把到嘴的话生生咽回去,一开口就是勾栏似的哭惨,“江宗主……” 江寒溯微微扬眉,不禁莞尔。 三跪九拜求来的正经弟子身份,孽徒似的心态,勾栏般的求宠招数……这都是哪个教他的? 江寒溯还未来得及表态,燕雨真已经受不住了。 他家小师弟虽然脸皮厚,娇纵又任性,还特别淘气贪玩,行事也不那么光明磊落,一肚子花花肠子都泡在黑沉如墨的坏水里,缺点一大堆,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一点美好的品质,但在师尊面前一向规矩有礼……哪怕三年前昏头了,为情所困还一时鬼迷心窍,想叛出师门,也都是先当众断腕割袍,亲手了结了师徒之情。 弥留之际,李锦绣虽然留下了一句看似凶狠的遗言,可鬼都听得出来,他说那句话时有多害怕,抖得多厉害,声音颤得像是在哭……与其说是大放厥词,死不悔改之下诅咒师尊,不如说他是一时赌气,像个任性的孩子。 燕雨真很难相信,李锦绣在经历过被师尊亲手所杀之后,还能这么坦然自若地跟师尊撒娇,求师尊的庇护……明明最想杀,也最该杀李锦绣的人,就是师尊! 除非……李锦绣脑子有病! 燕雨真相信自己的直觉,定不会有错! “你怕什么?我又没怎么你!”燕雨真冷冷盯着他,想要找出一丝破绽来,语气很不友善,“你有什么长处?” “什么,什么长处?”李锦绣懵了下,头发特别长,算不算?他瞧了瞧自己的手,手指也蛮长的,说实话。 但很显然,头发长不能算长处,手指再长也没有用武之地。 燕雨真奚落他:“你以为仆人是那么好当的?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都能接近我师尊?” 李锦绣觉得有道理,然后就掰手指说,自己会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 燕雨真不屑一笑:“这些可以用法术做到的事,何须你做?” 言下之意就是认为李锦绣没有价值。 而没价值的东西,就该丢进垃圾桶里。 李锦绣有点慌了,下意识望向师尊,却恰好瞥见师尊唇角划过一丝浅淡笑意,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那抹熟悉的宠溺笑容,果真消散殆尽,应该只是错觉。 “你到底还想抱多久?”燕雨真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李锦绣从前就打不过他,如今重生到一个小白脸身上,就更打不过他了。闻言越发往江寒溯身后藏,嘴也不消停:“我抱的是江宗主,又没抱你!” “你还想抱我?!”燕雨真语气骤戾。 李锦绣都有点佩服燕师兄的理解能力,但为了不让误会继续扩大,他便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燕雨真点头。 是,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你随便起来都不能算个人! 最终还是江寒溯出声叫停,命燕雨真安排弟子们原地休整,还提醒了一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队。 如此,燕雨真即便对李锦绣有意见,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临走之前,江寒溯还让他赔了李锦绣一块肉麦饼。 这下不仅李锦绣懵了,连燕雨真也懵了。 “江宗主怎么知道燕公子一脚把我的肉麦饼,踢进火堆里的事儿?”李锦绣非常迷茫。 江寒溯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李锦绣:“……” 燕雨真:“……” 江寒溯把目光扫向了燕雨真:“此事是你鲁莽在先,向……”语气顿了顿,李锦绣赶紧说,“李小山!桃李满天下的李,小山重叠金明灭的小山!”此话一出,燕雨真又冷了脸。 江寒溯点点头,笑了。 李锦绣见师尊笑了,原本还有点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就安定了许多,看来师尊没有厌弃他到连“李”这个姓也深恶痛绝的地步呢。 江寒溯又道:“向李公子道歉。” “师尊!”燕雨真狠狠咬牙,十分不悦,“他,他不过就是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师尊的仆人!” 在仆人二字上,咬得很用力。 既然李锦绣不知廉耻,自甘下贱,放着好好的玄门弟子不当,非要当仆人,那他又何 13.燕师兄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啊 《整个师门都有病》全本免费阅读 李锦绣觉得,一定是自己遇见了师尊,把今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的缘故。 他一次次地附身,又一次次的因为各种原因再次死掉。 魂魄附身又离体,难以避免地会受到污浊之气吞噬,为了求生,李锦绣只能想方设法维持魂魄的完整,可代价就是记忆被消磨,一次次复生,一次次惨死,记忆惨遭打破,像是原本很完整的锦缎,被撕扯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李锦绣有时候一觉醒来,都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模样了。 好在消磨掉的,都是一些痛苦不堪的记忆。 李锦绣把最美好的记忆护得很紧,像保护什么绝世珍宝一样,不容许任何东西践踏。 只有守护着美好的记忆,他才能笑着,一次次挺过来。 说好了是当仆人,但李某某一点当仆人的样子都没有,直接贴着师尊坐下,握着树枝捅火玩,火光将他的脸照得红通通的,像熟透了的石榴籽,娇艳欲滴,姿容漂亮极了。 江寒溯定定看着他,不忍再听,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兔子呢?” 兔子? 李锦绣愣了愣。 江寒溯眼眸里满是晦涩难懂的情绪,言不由衷地说:“你把它……弄丢了?” 李锦绣心道坏了,师尊可能要生气了,立马弹了起来,慌慌张张要出去找。 江寒溯道:“不必惊慌,找回来就好。” “那,那要是找不回来了呢?” 他怀疑兔子已经死在了燕雨真手上,更怀疑兔子腿一好就出去鬼混了。毕竟不久前,兔子忘恩负义,为了逃跑还咬了李锦绣一口。 那是只坏兔子! “也无妨。”江寒溯意有所指道,“只要有心,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也能将他抓回来。” 李锦绣点点头,也不好意思拉着师尊一起找。 外面夜色漆黑,雨已经停了。 李锦绣捏着一张明火符,猫着腰在破庙附近寻找,嘴里“嘬嘬嘬”,唤狗似的召唤着跑得没影的小白兔。 兔子没唤出来,倒是把流火唤出来了,他颠颠地跑过来,特殷勤地问:“小山,小山,你叫我啊?” 李锦绣愕然了一下,目光从不远处围成一个圈,掩唇窃窃私语看热闹的几个弟子身上扫了过来。又看了看夜色中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流火,暗暗叹了口气。 觉得这小子脑子如果不是缺了根弦,就一定是出生时,脑袋被狗啃了一口。 但多个人帮忙也是好事。 流火虽然是个断袖,但他很热心,开开心心跟着李锦绣一起找。不知不觉两人就离破庙很远了。 山道崎岖,雨后湿泞,远远一瞧,整座山都浮沉在一层血雾里,李锦绣一抬头,一具红衣女尸噗嗤一声,从树上倒吊下来,瞬间寒毛直竖,一口气悬了起来,他倒是挺冷静的,反观流火已经鬼哭狼嚎起来了,往旁边连跳三步才想起来不能抛弃小伙伴。 胆小是真的,但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渣男,品性还行。 流火刚要张牙舞爪跳过来,把“吓傻”的李锦绣拽开时,那红衣女尸动了动,发出嘎巴卡擦的骨节扭曲声,抬起修长惨白的手,非常自然地抚在了李锦绣的胸口。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艳遇,李锦绣微微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查看对方尸变了没,流火就一把抓着他,一张黄符甩了出去,撒腿就跑。 也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李锦绣才惊觉周围血雾更浓了,远远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踏碎枯叶的声音,还有桀桀桀的怪腔。感觉来势汹汹的,只怕少说也有成百上千的行尸,否则闹不成这鬼动静。 流火一口气把人拽回了破庙,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燕雨真就已经走了上前,开口就呵斥他俩跑哪儿去了,目光扫到流火紧紧握住李锦绣的手腕时,眸色更是一沉,吓得流火立马撒开了手。 李锦绣刚想开口,余光一扫,师尊不见了。不等他解释,燕雨真直接用捆尸绳将他捆成了粽子,然后目光在人堆里扫了扫,想找两个丑弟子看着他,可扫了一圈,别说丑的,哪怕找个其貌不扬的都难。 燕雨真无视流火期盼又殷勤的眼神,将李锦绣丢给了一名看着比较沉稳可靠的男弟子,冷冷道:“看好他!但凡他少了一根毫毛,拿你是问!” 随后又祭出几张黄符,嗖嗖往破庙四周贴去,简单结了个阵,就一把将李锦绣推到阵中央。 李锦绣现如今的身体本来就弱,被推得一个趔趄,噗通跌趴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