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好惹(快穿)》 1、原配不好惹1 夜幕低垂,掌灯时分。 床榻上的女子正沉沉的睡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慕兰轻手轻脚地将屋角几盏灯点亮,然后将一直守在床边的小男孩带了去前厅用饭。 一大一小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转身将门轻轻带上的同时,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连带着屋角刚点起的灯都适时的晃了一下。 姚瑶眯着眼适应着屋内昏暗的光线,意识渐渐回笼。 要她说,这都第几次了,地府这破系统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姚瑶是地府往生办投胎效率组的金牌鬼差,日常工作是为各种如王侯将相,或是还未成道的修道者,或是身怀大功德的特殊鬼魂提供便捷投胎服务。 像她现在所附身的徐玉瑶就是最后一种。 按照地府特殊鬼魂投胎规范,像这样的大功德者应该是无病无痛寿终正寝,到了地府也能走特殊通道免去排队直接投胎,可当姚瑶前来接引的时候,见到的是却是一具被功德金光和滔天怨气交织得忽明忽暗的魂魄,拿出生死簿一看,好家伙,原本应该以超品诰命夫人于八十六岁寿终正寝的徐玉瑶,果不其然命格大变,成了在三十二岁就被婆家谋害而死的怨鬼。 在心里骂了一句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之后,姚瑶熟练的封住徐玉瑶的魂魄,熟练的联系地府第三方合作单位时空管理局报错,然后熟练的带着矫正命格的任务跳进时空回溯通道。 从身体明显的虚弱感里缓过劲来后,姚瑶靠在床头摸出生死簿,开始梳理这段被篡改了的狗血剧情—— 徐玉瑶是工部尚书嫡女,十五岁那年在临街的茶楼看三甲游街,一眼就注意到了活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浑身带着书卷气的俊俏郎君探花郎何珏,后来又几次恰逢其会的偶遇,不由得就此芳心暗许。 一个是出身高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高中探花的天之骄子,除了极少数人说堂堂贵女怎么低嫁至商贾之家,更多人都只道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商家又如何,何家在江南经营数年家财万贯,有了个高中探花郎的儿子一朝更换门庭,这样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前程有前程的夫婿,哪哪儿不比光那些光有个名头好听的高门子弟强? 徐玉瑶在十六岁下嫁何珏,就如大多数人预料的一般,她的婚后生活极为舒畅,婆母宽和慈爱,丈夫温柔体贴,唯一的不足就是膝下一直未有所出,好不容易在成亲后第三年怀上身孕又因为意外流产,从此无论如何求神拜佛求医问药都再无动静,但何家并不因此有什么怨怪,甚至不光不逼着何珏纳妾,还同意了才二十来岁何珏从族内过继儿子,名何逑之。 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通求,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何珏满脸温柔的话深深刻进了徐玉瑶心里,爱屋及乌之下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几乎掏心掏肺,丈夫温柔,儿子贴心,都说人生不如十之八/九,她却几乎是样样如意,可那些羡慕得红了眼的人并不知道,徐玉瑶的命格就是从此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姚瑶被接下来的剧情恶心得脸色越来越黑,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何逑之正在外间用饭,见着来人连忙起身,“祖母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母亲还睡着呢,您用过饭了吗?” “刚陪着你祖父吃过了,想着过来看看你母亲。”何母摸了摸何逑之的头,示意他赶紧继续吃饭,“你母亲好些了没有,怎么一个风寒拖了好几日了还没好全?” 何母面上满是担心和慈爱,将心中的算计掩盖得严严实实。 她当年也是跟着何父走南闯北过的人,自然不像寻常后宅妇人那般只看得到这一亩三分地,他们何家看着是花团锦簇,儿子争气家底也厚,可在京城压根还排不上号,娶了徐玉瑶以及跟徐家结亲带来的好处,足以让她把这么个儿媳妇供起来,更别说,这还是个傻的。 到底是花一样的年纪容易被情爱迷了眼。 不过若不是这样,又哪来他们如今的大好局面呢? 看了眼粉雕玉琢的大孙子,何母很快收起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脸上没有半分因为儿媳妇身子不好的不喜,反而满脸关切问起一旁的慕兰,“瑶儿用过饭了没有?瞧着好些了没有?实在不行,要么明日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何逑之垂下的眼睛同样是满是不以为然。 不过一场风寒有什么好左瞧又瞧的,又不是他亲娘,何逑之只觉得对方矫情得很,只是作为嗣子要想在府里站稳脚跟光靠何母和何珏可不够,想起来何府前亲娘的种种嘱咐,何逑之压下了心里的种种腹诽,看着垂立在一旁的慕兰,装得一脸乖巧。 “祖母不必太忧心,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今天爹爹在衙门值夜,就由我在这守着,等母亲醒了肯定第一时间给您报信儿。” 何母很满意,“真是个好孩子。” 祖孙俩各怀心思,一个说着等你母亲醒了要好生陪着她说说话叫她快些好起来,一个说着要在母亲床边守到母亲好利索为止,落在立在一旁伺候着的慕兰眼里,只觉得自家主子确实命好,婆母待她跟亲娘没什么两样,过继来的儿子也很是贴心,甚至何母毫无芥蒂跟这孩子不是亲祖孙却处得胜似亲祖孙,便是往后自家主子肚子再没消息,日子也有了奔头了。 唯有屋内的姚瑶听得是冷笑连连。 可不就是亲祖孙么?这一家子算盘打得,原主这点可怜的奔头可全都是在为旁人做嫁衣。 按照剧情,徐玉瑶将最好的青春尽数奉献在了这父子二人身上,老天爷也给了她回报,在她嫁到何家的第十九个年头,何珏离位列三品只差临门一脚,而何逑之则高中探花。 若故事到这里结束,徐玉瑶这一生也算圆满,偏偏却是晴天霹雳的开始。 许是已经功成名就,许是已经不需要再依靠徐家,许是儿子已经出人头地,何珏向徐玉瑶坦言自己早就心有所属,现在打算将人接回来,徐玉瑶如遭雷击,这才知道何珏早在婚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碍于出身无法将人接回府中,他自知亏欠她,所以数年如一日的待她温柔体贴,如今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了,自然就该弥补对方了。 多年来,何珏早已习惯了徐玉瑶的善解人意只当她原就是这样宽和温柔的性子,却不明白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什么都能妥协。 当爱翻面成了背叛演变成恨,徐玉瑶的理智迅速回归,找回了她身为高门贵女的冷静和果断,佯装考虑几天稳住何珏之后,迅速派人威逼利诱也好严刑拷打也罢弄清了事情的始末,比想像更为不堪的现实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被何珏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情爱纠缠,而是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精心骗局。 何珏早在江南就对寄居在府中青梅竹马的表妹白如萱非卿不娶,却遭何母棒打鸳鸯,即便如何母所愿娶了高门贵女为妻,何珏也从未有一日忘记过白如萱,或许就是宿命,就在她们成婚后的第二个月白如萱独自来了京城。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何珏冲昏了头脑,当天就跟白如萱成就了好事,事后更是为了让白如萱安心许诺只会跟她生孩子,随即白如萱被安顿在京城,然后三年后白如萱怀胎十月生下何逑之,再然后何珏为了给何逑之谋个好出身以过继的名义将孩子带回了何府并养在了她的膝下。 那些温柔体贴是假的。 眼里容不下旁人是假的。 为了她甘愿过继更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全是假的。 甚至为了让白如萱安心,何珏数年如一日的吃避子丸,全然无视她所背负的种种,以及为此求神拜佛求医问药的日日不得安宁,更甚至一次疏忽让她有孕后竟然还痛下杀手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胎死腹中,彻底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最后一丝希望。 巨大的背叛和愚弄卷起滔天怒火,徐玉瑶彻底黑化,誓死要报复何家所有人,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得到消息的何母推下亭子没了性命,死后怨气冲天坠入地府,正好到了姚瑶跟前。 何珏没得跑,何母是帮凶,包括心里门清却安然享受着徐玉瑶付出的何逑之也同样不无辜,还有何父,小姑子何如月……这何家老的小的,姚瑶有一个算一个,索性正好一锅端。 于是等何逑之送走何母,脚步轻快的走进卧房的时候,迎面就正正对上了姚瑶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到底不过六岁,何逑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母,母亲……” 2、原配不好惹2 何母全然不知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自家好拿捏的儿媳就换了芯子。 临睡前还兴冲冲的跟何父说着何逑之,“老爷,我瞧着逑儿是个聪慧的,你看这才入府多少日子,就跟瑶儿处得跟亲母子一般,也算是了却了我们一桩心事了。” 最初得知何珏竟然跟白如萱再度勾搭上,还暗度陈仓生了个儿子的时候,何母是又气又惊,气的是儿子竟然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这样胆大包天,惊的是若是东窗事发儿子只怕要前途尽毁。 何母可不是什么慈善人,当下就想了结了这对母子的性命,可何珏已经险些失去了白如萱一次哪肯再来一次,甚至说出了这些年来一直吃避子药以及亲自下手让徐玉瑶落胎的事,表示如果孩子不是白如萱生的他宁愿无后。 听话争气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发了疯,对于何母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她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好,商人刻在骨子里的精明让她也想得很明白,儿子在朝为官家中给不了什么助力,要想打开局面少不了徐家帮忙,但伸手求人是下下之策,最好的还是让人主动给并给得心甘情愿…… 于是她惯来装得慈爱,也从不催生,能顺其自然怀上当然好,要怀不上过几年提出纳妾徐家人也挑不出什么理,不过装装样子就能换来一本万利怎么想怎么划算,却没想到临了被自己亲生儿子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只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儿子绝后,白白便宜了柳姨娘和庶子吧?于是何母只能捏着鼻子帮忙扫尾并安排好了何逑之入府的事,事到如今,这些种种早就已经搅成了一笔烂账。 怪白如萱,人都不知道被儿子藏去了哪儿。 怪儿子,他心中怨念比自己还大。 怪何逑之,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 怪徐玉瑶,那就更怪不上了…… 当初儿子干下这件石破天惊的大事的时候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好在她这个儿媳一颗心全放在了儿子身上,从头到尾完全没有怀疑过,甚至还感念他们的一番用心良苦,或许是如此,何母胆子也大了,渐渐的开始往好的方面想了。 明面上是徐玉瑶自己个儿生不出孩子,他们何家一让再让又是不纳妾又是过继的,怎么都是他们徐家理亏,为此他们何家不知道明里暗里的得了多少便宜,而比起妾生子,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嗣子自然更值得掏心掏肺的对待,有了这些里里外外的助力,再加上这孩子活像了他爹十成十的聪慧,何母几乎能看到孙子那光明灿烂的前程。 看着妻子满脸笑容,全然不知道内情的何父完全理解不了,“有这功夫还不如你好好帮她养养身子,再聪慧再能干也比不了亲生的强。” 他平生最得意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子高中探花,改换了何家商贾的门庭,娶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门贵女,但有得就有舍,儿媳妇出身高贵能给儿子带来不少助力,却偏偏是个不能生的,闹得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同龄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膝下还一片空虚。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不能生总有人能生,结果不知道这母子俩是怎么想的,不光不纳妾还同意了从族里过继个孩子,何父每每想起都一肚子火,他又不是没有亲孙子做什么非得从族里过继,没得把辛苦了两代人的家业都给了个外人,所以他对何逑之向来态度平平,听了这话当下就嗤了一声。 “你是年纪大了昏了头了不成,怎么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对上何父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何母嗫嚅了一阵,到底还是没敢把事情托盘而出。 当了一辈子夫妻她自然了解何父,最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不过,别看他心里这样那样的不满,为着从徐家得的那些利明面上却是一个屁都没放过,何况还有柳姨娘和她的小崽子在旁边虎视眈眈,老头子绝不会为了儿子那点犯倔的心思堵上整个何家去得罪徐家。 罢了罢了,总归日子还长,等到逑儿出息了他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何母没再接话,只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徐玉瑶病好之后一定要说通她走徐家的关系将何逑之寻个好书院,到时候有好先生结交了好人脉,再有徐家的照拂不怕孩子成不了材。 何母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然而姚瑶动作更快,第二天一早就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什么叫,什么叫天还没亮就出府了?” 为了稳住自己慈爱婆婆的人设,好让徐玉瑶拒绝不了自己的要求,何母起了个大早,亲自炖了汤备了点心,准备用过饭就亲自给送到荷香院去,却不料刚将何父送走,就见身边的陈妈妈一脸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并给她兜头丢出这么道雷。 “昨个儿夜里大少夫人让人把小少爷送回了自己院子,我旁敲侧击的问了荷香院的丫鬟,却是没一个说得明白的,只说大少夫人刚醒来就叫她们把人送走,多的一句话都没有,然后就吩咐收拾东西,一大早就出了府……” 陈妈妈一脸的莫名其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徐玉瑶待何逑之有多亲近,为此还惹过下人们嚼舌根,说何逑之命好居然摊上个这样好性儿又有钱有权的嗣母,为此何母没少在私下里得意,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何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逑儿呢?逑儿怎么说?” 陈妈妈叹了一声,“小少爷说的跟丫鬟们说得差不多,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说夫人出了门还想去追,哄了好半天才算是歇下这门心思刚刚才睡下。” 何母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刚想要说什么,却见小丫鬟提着裙角跑了过来,说是何父催她去前厅用饭,何母只好暂时压下话头,示意陈妈妈去衙门看看何珏下值了没有,路上顺道去徐府看看。 何父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去个厨房用了这么长时间?” 何母看了眼立在何父身后布菜的柳姨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准备随便搪塞过去,只是得了消息的柳姨娘哪会儿给她这个机会,只见她一面屈了屈膝请安,一面故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今个儿怎么没见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这身子还没好呢?还有小少爷怎么也不见人呢?别是过了病气吧?” 没等何母脸色一沉,柳姨娘又很是敷衍的带上了点歉意:“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文氏大着肚子,宝儿又还小,这哪个病了都是个麻烦事,才多了这么句嘴,夫人可别多想。” 这贱人! 柳姨娘伺候何父的时间比何母还早,生下了一儿一女数十年在后院里屹立不倒,一直就是何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就是何珏争气才叫她狠狠的压了对方一头,成也何珏败也何珏,因着他弄出来的破事,何逑之只能顶个嗣子的名头,倒是将何宝之这个唯一的正经大孙子给衬了起来,再加上何玏媳妇肚子还争气,越发叫何父偏了心眼。 果不其然柳姨娘话音刚落,就见何父拧起了眉,“怎么回事?昨天你不是说徐氏身体好些了么?怎么还把病气过给逑之了?” 何父最恼的就是儿媳妇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还把着儿子不纳妾白白便宜了外人,偏偏何母还偏帮着,听了这话不由得对何母也没了什么好脸。 何母恨不得手撕了柳姨娘,脸上却只能强笑着描补:“逑儿没被过了病气,只是因为担心瑶儿才一夜没睡,六岁的孩子哪经得起这么熬,我便让他留在屋里休息了……” 柳姨娘几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 她本身并不是上蹿下跳搞事的人,即便自己伺候何父时间早也从没想过跟何母争,早些年没少想着惹不起躲得起的装鹌鹑,但何母没有半点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还将徐玉瑶落胎的事情一把子扣在了她的如珍身上,儿女就是她的软肋,自此算是跟何母彻底撕破了脸。 想着听来的消息,柳姨娘毫不客气的打断何母的话,“原来是这样,方才听下人们说大少夫人天还没亮就出了门,我还纳闷着呢,原来是一场误会,也难为了逑之这么个孝顺孩子了。” 何父不是蠢人,哪能不知道柳姨娘这是在煽风点火,可看到何母脸色一僵,又顿时会过意来,竟是真的! 何父极为不悦,筷子往桌上一拍,“到底怎么回事!” 柳姨娘点完火就落了座,带着孙子吃饭,文氏和何玏对看一眼也埋头吃饭,何母只觉得所有脸面都被踩在了脚底下,对何父也有了怨气,一时间并未答话,唯有何如月没闹明白眼前的情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以为聪明道:“娘,您这也太惯着大嫂了。” 何如月跟白如萱一起长大,眼见着白如萱和何珏二人被她娘棒打鸳鸯,眼见着突然冒出来个高门贵女成了自己嫂子,再眼见着家里从上到下跟捧什么似的捧着她,何如月是心里一百个不得劲儿,即便徐玉瑶对她跟亲妹妹一样,她也对其喜欢不起来。 于是就只见何如月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哪有谁家当儿媳妇的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出府就出府的,还高门贵女,一点规矩都没有,也就是您好性儿,若不然摊上个厉害婆婆,说不定都得给她休回去。” 这没眼力见儿的死丫头! 从前何珏要备战科考,后来更是扯出了这一系列的烂账让她日日悬着心,以至于让她忽略了对女儿的教养,结果养得这丫头脑子一根筋,瞧瞧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别看何珏高中探花,但何家上下都门清,能这样快在京城站稳脚跟多亏了徐家这块招牌,包括何珏的差事,何如月的婚事,何家的生意,每一样每一桩都少不了徐家的帮扶,偏生这个蠢丫头是半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这话要是传到了徐家人耳朵里,便是徐家人面上不说心里只怕也要有所想法。 瞥见何父顿时难看起来的脸色,和柳姨娘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何母几乎就要爆发,而就在这时,只见门房婆子急匆匆的求见,又狠狠劈下一道炸雷—— “大少夫人派人来传信儿,说是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早夭的孩子,孩子在梦里哭得好不可怜,于是天还没亮就去了护国寺,这会儿已经到了,准备做上几日法事,让老爷夫人不必忧心……” 话音一落,众人面色精彩纷呈。 何父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怒火中烧,想当初徐玉瑶好端端的在府里落了胎,徐家不依不饶几乎把整个何府弄得底朝天,又是赔笑脸又是赔好处又是折了他一个女儿才将将把事情揭过去,而后再未怀上也从没多说过一个字,不纳妾也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他们,甚至过继他也忍了,眼下里旧事重提这徐氏是想做什么?! 柳姨娘脸上也没了笑意,她虽一向跟何母过不去,连带着也几乎不跟徐玉瑶往来,但也不是什么黑了心肠的人,怎么会因为怕被生下嫡长孙就朝个孕妇动手?何况她又不是脑子坏了,何家的嫡长孙再金贵还能金贵得过徐家的女儿? 结果扯来扯去最后事情还是被何母死死的扣在了她女儿身上,可怜她的如珍小小年纪就离了她的身边被送回了江南老宅,到了前两年嫁人更是连面都没见上就直接被送去了西北……柳姨娘不自觉攥紧了手,看向何母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何母心里叫苦不迭,要了命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个了? 徐玉瑶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亲爹会对亲生骨肉下手,见到每每提起早夭的孩子何珏比自己反应还大,只当他也跟自己一样日盼夜盼备受打击,于是压抑住内心的痛鲜少再说起,时间久了,何母也只当这件事彻底过去了。 眼下旧事被重提,何母不由得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而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声,“这是怎么了?” 3、原配不好惹3 护国寺里,姚瑶正不住朝外张望。 慕兰收拾好了屋子,又倒了茶过来,“小姐这是在等姑爷?” 慕兰的父亲是徐夫人娘家的府兵,看她心性纯良又会拳脚功夫,徐夫人便叫她打小就跟在女儿跟前伺候,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活络目光如神的人,从来都是她家小姐觉得好就好,自然也有些闹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等他做什么?”想到在原剧情里慕兰为了护主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亭子,然后在自责不甘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姚瑶接过茶杯朝她眨了眨眼,“你且等着看吧。” 慕兰向来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也不再多问,只立在姚瑶身后一起翘首以盼的看向门外,没过多久,就见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衣着素净却难掩华贵,仪态大方却不难看出行色匆匆。 姚瑶立时起了身几步走到了门口,“嫂嫂!” 来人正是徐玉瑶的大嫂王氏。 徐夫人不爱管琐事,次子次媳又都去了山东任上,徐府里里外外的事便几乎都由王氏在帮着操持,换言之,王氏能来得这样快,足以看出原身在她心里的份量。 果不其然王氏进了屋第一件事就先拉着姚瑶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见她虽脸色还有些苍□□神却还算好,才放下了心中大石,没好气的一拍她的手背,“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跑上山来了,可急死我了。” 王氏比徐玉瑶大了足足七岁,嫁到徐家的时候徐玉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说是小姑子其实差不多是拿她当半个女儿,原本王氏就记挂着她风寒还没好的事儿,一听到姚瑶传来的信儿不由得就急了,怕自家婆母担心还另寻了由头出门,一路紧赶慢赶的上了山。 王氏喝了茶喘匀了气,脸色刚好看了点又觉得不对,“你不是什么说风就是雨的人,怎么好端端的养着病跑到寺里来了?” 王氏同样是大族出身,又当了这么多年主母,看人识人比徐玉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以,她一向对何母何父好感平平,对何如月更是正眼都懒得多看,也就是何珏素来装得面面俱到,又男女有别见得不多,才勉强叫她觉得歹竹出了好笋。 想到如今何家的情况,和自家小姑子膝下这刚刚过继来的儿子,王氏的眉头微微皱起,“该不会是何家人叫你吃了什么委屈吧?” 姚瑶适时的扯起一抹苦笑,也不拐弯抹角,“嫂嫂,何珏养了外室。” 王氏只当是何母又打了什么小算盘,或者何如月那婚事又想求到她跟前来催上一催,亦或是因为爽快过继想来讨什么好处,却没想到等来了这么石破天惊一句话,王氏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说什么?!” 当初徐夫人点头了跟何家的婚事,王氏思虑再三后也是同意的。 徐家就只有徐玉瑶这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叫她远嫁,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从京城赶过去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而要嫁在京中选择性又实在是少,都是京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还不知道谁家那点破事了,好的那些早就被宫里和各家王府抢光了,剩下的不是自己不成器,就是家里人多事多规矩多,再不然就是婆母妯娌不好相处。 几相对比之下,何珏能自己高中探花,何家又家底殷实人口简单,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人选,当然,她和徐夫人没放到明面上的心思,还有娘家强过夫家,只要徐玉瑶不是昏了头这日子必然能过得舒舒服服,女子嫁人这里子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事实上,也就像是她和徐夫人所想的那样,徐玉瑶婚后除了子嗣为难外确实诸事顺遂,而这一点为难在有力的娘家面前也不算太大的事,眼见着何珏不愿纳妾并主动提出过继,王氏还跟徐夫人嘀咕过这婚事确实挑得不错,为此给了何家人不少方便,包括何如月那婚事也没少帮着上心,却没想到眼下里这一巴掌直接抽回到了她的脸上。 王氏怒火中烧,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拍,“岂有此理,他何珏是当我徐家无人?!” 看到慕兰目瞪口呆显然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的模样儿,再看姚瑶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儿,王氏咽下了到了嘴边问姚瑶怎么知道的话,同床共枕的人变没变心枕边人自然感觉得到,想到何珏一边享着美名一边在外面温香暖玉,王氏忍不住冷笑出声,“他何珏可真是好样的!” 王氏不是只知道无能狂怒的人,撒了阵火就转回正题,“知不知道他将人养在哪?” 见姚瑶摇了摇头,王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说她派人去查,京城就这么一亩三分地掘地三尺总能找到,再不然派人盯着何珏他能忍一日两日不去还能几个月半年不去? 王氏心里正琢磨着派谁去,却冷不丁听到姚瑶的声音,“现在不知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王氏一抬头,只见姚瑶哪有什么伤心失神,反而脸上写满了冷静,王氏先是欣慰,碰上这种事最怕的不是何珏如何过分,怕只怕她被情情爱爱糊了眼被过往恩爱迷了心大事化小,然而欣慰过后又觉得心疼,“瑶瑶,心里若是难受就别硬撑,横竖有嫂嫂在呢,嫂嫂办不了的还有你大哥,有娘有父亲,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姚瑶扬起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脸,“嫂嫂不必担心我,不过一个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人我岂会为他难过伤心,只愿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不然我更瞧不起他。” 原剧情里徐玉瑶虽然对何珏一腔真心,但脑子并不糊涂,当得知真相之后第一时间就准备收拾何家,只是没想到何家人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他们能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才一时不备遭了毒手满含怨气而死,眼下里姚瑶自然得有一点算一点的全给他们何家还回去。 姚瑶眼里划过一抹锐利,“与他夫妻这么些年,我自然知道他,只是要麻烦嫂嫂要在山上陪我几日配合我一二了。” 见王氏佯怒说这是什么浑话,姚瑶摇了摇头又道,“这事儿,还得请一个人帮忙。” 姚瑶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和悦公主。 和悦公主是帝后的长女,也是王氏从前在白鹿书院的同窗,便是当年的事情之后和悦公主深居简出轻易不跟人来往,与王氏也仍然一如往常,王氏也时不时会去公主府探望,而此时,和悦公主便正好就在护国寺。 昨夜她便分析了眼前处境,发现了原剧情里的不少问题。 徐玉瑶死的时候,何珏虽临三品只差临门一脚,何逑之也高中探花前程似锦,但比起徐家却还是不够看,何珏不是个蠢人,为什么会毫不畏惧已经成了次辅的徐父发难?何母也同样不是什么会一时冲动的糊涂人,怎么会有胆子直接动手杀人? 唯一且合理的答案,便是何家有了别的底气。 而当时朝中夺嫡正烈,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眼下姚瑶还猜不出这背后的到底是谁,但皇后膝下有七皇子,还养着早年丧母的三皇子,又背靠余家和江南陆氏,名正言顺且一枝独大,陛下并不是昏庸之人,只要朝臣忠君皇位便迟早是中宫的囊中之物,再加上和悦公主与徐家的情谊,压根就犯不上跟徐家撕破脸来拉拢何珏。 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再加上和悦公主的过往经历,姚瑶也敏锐的从中察觉出了不对,若无意外,从这见不得光的手段上来看只怕这背后系同一人所为,那她们与和悦公主就更是天然的盟友了,自然得尽早与其搭上线。 当然,尚不明朗之前姚瑶没将这些话说给王氏听,只说这世道本就对男人更为宽容,不过是养了个外室,顶了天也就是不修内宅私德有亏,若徐家施压自然能让何珏受到些许惩戒,可传了出去她乃至整个徐家又能得什么好名声? 保不准还坐实了她嫉妒不容人的骂名,以及徐家以势压人的恶名,说不定还会说何珏正是因此才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没的帮何珏赚了一波同情,甚至回头还白白给白如萱做了嫁衣,叫她能顺理成章登堂入室,母子团圆外加有情人终成眷属。 与其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倒不如厚着脸皮请和悦公主捅到皇后娘娘和三皇子跟前去,这种未触犯律法的鸡毛蒜皮的事本就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眼下里陛下不在京中三皇子代为监国,皇后娘娘的态度足以让何珏喝上一壶。 王氏不疑有他爽快的点了头,正事说完话音刚落,被何母催着追过来的何珏也终于到了—— 看着原本带着一脸急色,却在看到王氏时明显顿了一下的何珏,姚瑶勾了勾嘴角,“你来了。” 4、原配不好惹4 平心而论,何珏确实生得一张好皮囊,眉如远山目如清泉,身形欣长姿态雅致,活像是从书里走出来浑身带着书卷气的清俊郎君,的确有几分做凤凰男的资本,再看他回过神来后眼底的担心和浓情,倒也难怪原身会被他蒙在鼓里十几年。 何珏先是快速朝王氏拱手行了礼,然后连忙走到姚瑶跟前,“瑶儿,怎么突然到寺里来了?身子好些了吗?有什么事不能等大好了再来,山上风凉露重,要是风寒再重了可怎么得了?” 何珏活脱脱一副天下第一好丈夫的模样儿,也就是姚瑶见过的奇葩多了,不然非得当场吐他一脸,“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也就是心里不舒坦才总也不好,到了寺里倒反而松快些。” 这话倒是真的,徐玉瑶的身体其实没多大毛病,无非就是后宅夫人常见的走动少身子虚,加上因为孩子心中郁结才总是小毛病不断,姚瑶一来心绪一变,又上山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精神比之昨晚不知道好了多少。 姚瑶说得自然,何珏却听得有些不自在,特别王氏在场,这话倒显得她在府里多不舒心一般。 何珏刚想着补一二,又听姚瑶紧接着道:“何况,我不是叫人回去传话了吗?昨夜我梦到了早夭的孩子,那孩子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哭为什么我们不要他,哭得我心肠都快断了,哪还能等到好全了再来?” 何珏闻言更不自在了。 他对徐玉瑶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最初是自知给不了她真心的亏欠,然后是得了徐家助力总觉得在她跟前矮了一截儿的别扭,接着是因为白如萱不想让她怀孕甚至让她落了胎的心虚,最后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觉得她已经拥有得足够多的心安理得。 甚至有时候,在他看来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能全都怪他。 比如眼下,当着娘家嫂嫂的面竟是这样半分颜面都不给他留,一下说在府里不松快,一下故意曲解他的着急关心,甚至明明知道他不愿意听到这些,还一次两次的提起,难道非要当着外人的面他伏小作低的哄着求着她才满意吗? 若是表妹,就绝不会如此…… 说来如萱也是官家女,只是舅父舅母先后去世才不得不寄居在他家中,或许因此她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让人心疼的善解人意,这样本应该被好好保护的人,却为了他那样大胆的从广西一路到了京城,委身于他后也从不求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为她多考虑几分又有什么错? 都说这心眼歪了就看什么都是毛病,何珏浑然忘了徐玉瑶平日里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只因眼下两句话没合他心意没为他周全,就仿佛成了他为白如萱迫害她找到了理所当然的理由,甚至连刚刚在府里听到姚瑶的传话而生出来的忐忑都一扫而空。 何珏压下心里的不满,满脸好演技,“孩子是重要,但你才是第一位的。”说完又像是看到王氏在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若是平时,王氏早就识趣的避开了,而眼下里却是屁股动都没动,甚至目光不错的看着何珏,直将何珏看得脸上都僵硬了两分。 王氏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同样带着迎来送往多年练就的好演技,“听闻瑶瑶突然上了山我还当是出了什么事,眼见你们这样我倒是放心了,也多亏你了。” 王氏给了颗甜枣,还没等何珏脸上一松接过话,又挥起了棒槌,“只可惜了这个孩子,有你们这样的爹娘原本该多好,偏生他没有这个福气……”说着还重重的叹了一声。 这口气仿佛直接砸进了何珏的心里,让他浑身都不舒坦了起来,到底还有对神佛的敬畏,饶是巧言令色如他,也不敢在干出谋害亲子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之后,还堂而皇之的在佛祖眼皮底下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一时之间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状,姚瑶又‘善解人意’了起来,“你昨天值了一天夜,刚下值就赶了过来,瞧瞧你这脸色,要不先回府里休息吧,你不必担心我,嫂嫂已经答应了在寺里陪我几日。” 何珏总算听到了今日最顺耳的话,想着王氏在这里陪着他确实也不好留宿在此,演了两句就应了下来,姚瑶相当体贴将他送到门口,“我方才找僧人要来了些安神香,你带些回去也能睡得好些。” 慕兰不擅掩饰,全程低着头将安神香递给何珏身边的小厮,直等到主仆二人身影慢慢远去才抬起头来,想到自家小姐包香时候不怀好意的笑,慕兰心想,这香点下去只怕是睡不成咯。 应付完何珏,王氏派了身边得脸的妈妈下山,让人捡着能说的让徐夫人有个准备,也让徐夫人不必过于担心,而后便事不宜迟的带着姚瑶直奔和悦公主的院子。 王氏在和悦公主跟前一向有脸面,姜姑姑亲自迎了出来,“今天什么风竟把夫人给刮来了。”说着满脸笑容又看向许久没见的姚瑶,“瑶小姐也来了,公主指定高兴。” 王氏一边带着姚瑶跟着姜姑姑往里走,一边露出苦笑,“今日公主瞧见我们可未必会高兴,我们啊,今日可是带着苦差事来求公主帮忙的。”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清亮的女声,“这京城还能有你王苑清办不明白的事儿?” 徐玉瑶上次见和悦公主还是成婚的时候公主给添了妆,她特意去公主府谢恩,作为帝后唯一的女儿,那时候的和悦公主满身的端庄明艳,满脸都是神采飞扬,而现在却只见她衣着素淡神情淡然,也就是瞧见王氏和她眼里才露出了两分笑意。 王氏跟和悦公主相交近二十年,也不把她当外人,进屋就表明了来意,这事儿对于和悦公主来说就压根不算事儿,和悦公主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同样难掩气愤,“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话倒还真的不假,往日里瞧见那何珏还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着又白了王氏一眼,“早就跟你们说这成婚得门当户对,高门也算计,低门更爱算计,只是高门还顾及体面和脸面,低门算计起来哪管这些,名声要好处也要温香暖玉还要,恨不得这天下间的好事都给他们搂了去才好。” 王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还不是你带的头,我家瑶瑶才跟着有样学样?” 说起和悦公主的经历,跟徐玉瑶确实有几分相似,简单来说都是大好人生偏偏遇到了渣男。 身为帝后长女,和悦公主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到了适婚的年纪恨不得挑尽天下才俊,但和悦公主有自己的想法,生于深宫内院,龙椅的吸引力她再清楚不过,她的同胞亲弟七皇子尚且年幼,虽有三皇弟和母族护持,却始终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嫁到勋贵之家固然能成为助力,但大家大族枝繁叶茂也极易被捏住把柄成为阻力,于是,她索性挑了个没什么复杂家世的今科状元郎。 和悦公主跟徐夫人想法大差不差。 能考上状元说明有真才实学,有了她当靠山不怕在朝中处不了头,等到皇弟成年也能成为助力,到时候既不用担心里之堤溃于蚁穴,又能够帮上母后和皇弟,还能扶持夫家荫恩子孙,和悦公主可谓是什么都想到了,只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个驸马居然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君的。 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一名老妇人找到了公主府,兜头就是一句赶紧让孙浩然那个畜生滚出来,他妻子染了病快要死了,赫然竟是她驸马口中早已经去世了的母亲,而孙母口中的妻子则是指得从前孙浩然在乡下就娶了的原配妻子,和悦公主自然震怒,一查更是怒上加怒。 要成为驸马自然不可能不经过层层核查,偏偏孙浩然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他到县里读书的时候压根就没带上妻子老母,是以无论同窗也好老师也好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婚,等到真的高中后又许以县令乃至知府种种重利示意他们让知情的不知情的都闭紧了嘴,竟还真的就让他瞒天过海了。 和悦公主气得当时就动了胎气,连声叫着京兆尹抓了人下狱,而原本对着儿子一口一个畜生的孙母眼见着儿子要被抓又不干了,跳起来就想拦住衙差,见所有人都只听和悦公主的又跪下来开始求情,盛怒之下的和悦公主哪里会听,却不想孙母伸手就想拉她,一时不备竟也真的被孙母拉住了胳膊然后一个没站稳直接就见了红,然后疼了一夜落下了一个没了气的女胎。 而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没等和悦公主从巨大的悲痛和身体上巨大的创伤缓过神来,京中就传起了风言风语。 有的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孙浩然在老家有妻子,仗着公主的身份强取豪夺,有的说她跟孙浩然沆瀣一气不然怎么能将事情捂得这么好,还有的说这孙母婆媳俩是叫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铤而走险上京,甚至还说万一这婆媳俩有个什么好歹,必然就是她在后面下了黑手。 一个权贵一个平民,加上世人又都同情弱者,于是舆论一边倒的都偏向了孙母。 帝后强顶着压力处置了孙浩然将他丢去西北流放永不可赦,孙母也被判监五年,而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过的原配妻子则是从哪来的送回哪里去,只是因此和悦公主的名声也彻底坏了。 她心里有对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连累了父母的愧疚,也有被欺骗被羞辱被泼脏水的愤怒,更多的则是失去了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的伤心和痛苦,于是从此以后,索性关起门来不见外人,顶了天也就是去宫里给帝后请安,或是来护国寺给胎死腹中的孩子祈福。 便是帝后也不敢轻易在和悦公主跟前提起旧事,怕她想起来难过更是勒令宫中上下皆不许提,唯有王氏张口就来,偏生和悦公主并不生气,只大大翻了个白眼,“我说王苑清你有完没完,照着一样的话已经在瑶丫头成婚的时候坑了我一大笔添妆了,这会儿还来?” 王氏连忙笑眯眯的顺毛撸,“臣妇哪敢,只是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一并麻烦公主了。”说着还朝姚瑶招招手,“瑶瑶快来谢过公主,回头让公主好好帮你出气。” 回应她们的是和悦公主又好气又好笑的更大的一个白眼。 而就在她们三个女人一出戏热闹得不行的同时,何珏也回到了何府。 何母得知姚瑶一切正常只是因为梦到孩子才去了寺里祈福,不由得顿时将心落到了肚子里,知道王氏去了山上作陪又连忙嘱咐了何珏这几日下了差都要去寺里看看,然后收拾了一大堆补身体的药材让到时候一并带去,才将满脸困意的何珏赶回房休息。 何珏确实累得狠了,强打着精神去了何逑之的院子让儿子安心之后,回房让小厮点上安神香就睡了过去,只是今天这觉,注定是安稳不了了—— 梦里何珏只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小脸朝他阴测测的啜泣,“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