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遇到法医后》
1. 沈主任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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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医大附属第一中心医院
急诊门诊呜呜泱泱的人群中,一名孕妇被担架抬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粉色的睡衣,急诊分诊医生以为是即将临盆的产妇,因为每天都会遇到几个这样紧急送来的,有的来的时候羊水都已经破了。
他上前一步,发现产妇的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在掀开她身上毯子的一瞬间呼吸就是一窒,产妇身下不是流出的不是羊水,而是暗红血液,蔓延出来的血很快洇湿了半个床褥,触目惊心。
“今天妇产科值二线的主任是谁?快,赶紧通知妇产科准备手术。”
如此大的产前出血量极易引起产妇的失血性休克和宫内胎儿的窘迫窒息,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所以急诊值班医生直接就叫了二线值班的主任。
“是沈主任,我立刻打电话。”
一边的规培生经验少,被眼前这场景激的心跳突突地跳,立刻联系妇产科。
妇产科值班室中,刚做完一天手术的沈易实在抵不住五脏庙的叫嚣,搓了把脸从单人床上翻起来,脚下一勾从床底下勾出了一个纸盒箱子,眼睛像是X光一样从左扫到右。
三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三种口味的香肠,五包榨菜,三包香辣牛板筋,两袋烧烤味儿薯片,再加右边一排的听装肥宅快乐水。
扫了一圈沈易很满意,在备忘录上记下卤蛋需要补货之后,烧水泡面。
烧水的功夫,沈易打开抽屉,拿出了抽屉里黄色的小奶龙解压神器,左右开弓地捏了十几下,感觉白天被患者折磨上去的血压下来了不少。
水开泡面,红烧牛肉面特有的让人上头的味道弥漫在空中,沈易正对泡面放下奶龙,闭眼,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太极起手式,深呼吸,然后剧烈甩手,试图将白天遇到的奇葩家属,傻逼患者当一股浊气排出体外。
“走,走走走。”
一中心医院副主任不需要值一线班,一般只有一线的医生处理不了的情况才会给二线的值班主任打电话,但是沈易身上似乎有魔咒,每逢他夜班,必有状况。
但是沈主任依旧不甘心,甩手结束后他双手合十,试图祈祷一个平安夜,做完祈祷他拿出了手机放在支架上,点开了他吃饭必备的电子榨菜,美食博主“薄荷脑厨房”的短视频。
这个博主是他夜班的灯塔,泡面必备,他点开了最喜欢的那个蒜香排骨的视频,他之所以独宠这位博主是因为这个博主做饭的时候喜欢带着医用手套。
轻薄透明的手套套在骨节分明的手上,他一度觉得这个博主做美食屈才了,这手应该做外科医生啊,正在他沉静欣赏的时候,夺命铃声响起。
“沈主任,急诊有个临产妇,大出血,初步诊断是胎盘早剥,情况不是太好,您快过来一趟。”
沈易几乎是即刻提起白大褂就出了门,胎盘早剥是妊娠后期严重的并发症,通常进展极快,真正的时间就是生命,他几乎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急诊手术室。
夜晚的一中心急诊室也并不消停,吵吵嚷嚷和菜市场差不多,此刻叫他的规培医赶紧招手,沈易看到那个出血量心下就是一沉。
急诊医生见沈易过来立刻连声汇报情况:
“沈主任,患者31,没有不良孕史,覆膜板状硬,胎位不清,胎心微弱...”
“准备手术,让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这个出血量或许现在都有些迟了,不能再拖了,沈易正要进急诊这边的手术室,衣服就被人扯住,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太太:
“医生,要顺产,顺产的孩子聪明,不能剖腹产。”
一边有个花臂一身酒气的男人窜过来:
“对,要顺产,这是我们家独苗啊。”
沈易刚刚压下去点儿的血压蹭的一下又占领高地了,这么大的出血量,大人和孩子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还顺产,顺你妹,却还是压着性子快速开口:
“这种情况必须立刻剖腹将孩子取出来,不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这种相信顺产孩子会聪明的家属,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他没时间和家属纠缠,扫了一眼急诊的医生:
“你和家属解释一下情况,赶紧签手术同意书,通知新生儿科准备。”
说完他就立刻进了手术室。
做急诊的医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沈易刷手结束后正让护士穿手术服的时候,那边已经签字了。
沈易的眉眼深峻,抛却了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开腹的动作既快又稳,在看到情况的时候跟台的人呼吸都是一窒,胎盘剥离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样大的剥离面积孩子很可能救不回来,此刻的办法就是尽快剖出孩子,或许还有抢救回来的机会,这种情况下医生的手术速度,甚至一定程度上能决定孩子的生死。
身边拉勾的是急诊值班的一个主治医,这是他第一次与沈易同台,一中心沈易的名字在系统内都是叫得响的,副院长得意门生,却不是裙带流,而是整儿八经的学霸技术流,医院内唯一一个31岁就评上副主任的医生,还是妇产科这种一中心的王牌科室。
他看着那刀,这速度真是快啊,比他从前跟过的剖腹产手术都快,这种情况只有尽快,沈易的声音响起:
“准备娩出,新儿科到了吗?”
“到了。”
一边的主治医扫了一眼表,破纪录了,但是此刻没人关注这个,因为取出的孩子浑身紫钳,声音像是蚊蝇,不过好在是活着的,沈易看了一眼孩子,希望这孩子自己有造化吧。
孩子被新生儿科接手,但是手术室中的战斗却远未停止,因为经过子宫按摩后子宫出血还是没能止住。
“宫体肌注射宫缩剂。”
“擦汗。”
沈易的手中动作不停,同时用子宫填塞来控制出血量,他心中也在祈祷这几个办法能有效控制出血,若是还止不住,那子宫就保不住了,需要切除,他没有去看产妇的脸,但是却记得刚才急诊医生的话,是头胎,刚才那孩子的情况也说不上好,他会尽全力帮她保住子宫。
终于在多方手段下,控制住了出血,沈易闭了一下眼睛,手术室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刻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沈易饥肠辘辘,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到了一阵吵嚷,随后一个人就冲他冲了过来:
“遭瘟的,就是你非要剖腹产的,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医生,为了赚钱这是谋财害命,我好好的孙子刚出生就被送到了什么ICU,你们
2. 不行就改行做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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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还在拦着床的家属,沈易头发都快急的竖起来了:
“再拖,人就是被你们耽误死的。”
沈易的语气急迫,床上的产妇已经有些呼吸困难,老太太也有点儿慌,索性大哭了起来,病房内乱成一团。
人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昨晚做出的努力,终究也只帮她保住了不到十个小时的子宫,手术全程沈易除了下达命令以外一句话都没说,和往常插科打诨的手术氛围极其不一样,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纵使做出了百分百的努力,他们也终究无能为力,医生始终是医生,不是神仙。
“就是他,就是他非要切什么子宫的,就是为了骗钱。”
沈易出来之后才发现李慧梅的家属都来了,都不等交代病情,就有人一拳冲他打过来,手术室门口乱成了团,一堆家属蜂拥而上,都是些老爷们,有个人甚至直接推了一把身边的小护士,小护士踉跄一步,沈易抬手扶了她一把才没让人跪在地上。
家属蜂蛹推搡,几个肘拐冲着沈易肋下的位置过来,憋了一肚子气的沈易最终还是还了手。
“打人了,医生打人了。”
“不得了啊,医生在医院打人了。”
一大早,就上演了这么一场闹剧,最后保卫科的人赶到,才算是拉住了家属。
这件事儿闹得不小,匆匆赶到的李副院长岌岌可危的血压都要拉不住了,指了指那个和战神似的人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
“你跟我走。”
医务处的人也来了善后,沈易这才跟着李维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中,沈易站在办公桌对面,嘴角破了有点儿红肿,白大褂也被扯飞了一个扣子,妇产科主任季波,医务处长徐从国坐在一旁看着副院长李维一人输出。
“沈易,你第一天当医生吗?啊?家属动手不知道往贵重仪器后面躲吗?你还动上手了,和家属互殴,能耐了是吧?”
妇产科主任季波今年五十多岁了,大概率是要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了,对于沈易这个给他送了好几个通讯作者的卷王后生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惹祸的是自己科室的人,适时出来打圆场:
“今天这个情况,是家属先动手,又是那么多人涌上来打,沈易还手也是迫不得已,我们的医生也不能站着挨打嘛。”
“你看他挨打了吗?两条腿长着干什么用的?蹲坑用吗?不知道跑吗?”
李维从沈易上医学院就是他的老师,硕博都是跟着他读的,那个时候沈易因为小初阶段跳级是同级中年纪最小的,成绩又好,人也嘴甜,最主要的是他肯花功夫去啃那些个厚本子,属于有天赋又肯努力的类型,很是招人喜欢。
后来入了一中心,沈易能这么快评上副主任自然也是有李维的关系在里面,但是更多的是沈易确实硬件过关,无论是学校时期的成绩和论文,还是工作以后的科研和实打实的手术水平,确实是没什么毛病可挑的,但是树大招风,太出挑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在医院里经常能看到一个画面,就是沈易一出错,李维训他就和训儿子差不多。
李维输出的嘴都干了,沈易低头给他又倒了杯水。
医务处长推了推眼镜:
“我们是不是应该说一说沈主任手术的合规性?病人家属不签字的情况下,手术医生需要报负责人批准方可手术,沈主任,应该是还没有等到批准就开始手术了,我可以理解当时情况危急,不过,这个也确实不符合规定。”
打人的事儿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一般来说就是罚点款,再警告一下了事儿,但是这个手术事件细究起来可大可小,毕竟这涉及到违规手术的问题。
但是规章是规章,现实是现实,现实中什么情况都有,有的时候病人的状况就是急转直下,家属又接受不了不肯签字,你说救还是不救?所以这个审批问题怎么处理每个医院也相对灵活,只是不凑巧的是沈易这两个事儿都摊上了,如果草草揭过去,也不好交代。
李维喝了口水,干脆利落地出声:
“徐处长说的是,按照规定先停手术。”
沈易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手指攥紧没说话。
徐从国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下周卫健委来检查,他的本意也确实是先停手术,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不合规:
“刚才病人家属纠集了不少人来医院,说是不肯放过沈主任,我来之前去问了新生儿科的情况,那孩子能不能挺过这几天还不好说,去年郑医生的事儿不能再在我们院发生,先停手术对沈主任来说也安全一些。”
他这话落下,屋内寂静了片刻,去年一中心的一个医生就因为医闹被家属报复,在医院地下停车场被人给捅了,脾脏劈裂,这事儿震惊了不少医学人,以至于徐从国的神经到现在都没有放松下来,他们医院的医生总不能救着人还挨着刀子。
徐从国说完就出去了,毕竟这个问题是要医务处出面的。
他出去后,季波开口:
“徐主任也是好意,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李维也坐了下来,看着沈易哼了一声:
“四手?我看他六手都能敌,一打三,看给你能耐的,你怎么不把跆拳道证甩人家脸上啊?”
沈易抬眼,提醒一句:
“柔道,我没跆拳道证。”
“行了,去交代一下科室的事儿,那家人医院出面来处理,手术停了,教学别落下。”
沈易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那群傻逼家属,43床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都是那老爷们和那婆婆害死的。
“谢谢老师,您降压药别忘吃。”
最后沈易还是被通报停了手术,暂定3周。
沈易回到了科室,准备交代一下手里的病人,安排一下手里带的住院医,刚回去就被围住了。
“沈哥,你别往心里去啊,三周很快就过去了。”
“是啊,沈哥这事儿也不怪你,那人家的家属真的遭了瘟了,我刚才过去,你猜那老太太说什么?说早知道花那么多钱做手术,还不如当初就保小,真他奶奶的绝了。”
“43床也挺可怜了,嫁给这么一家人家。”
一个身
3. 相遇(人活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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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奥迪A6驶入了村口,民宿的老板娘已经骑在三蹦子上等在这里了,瞧着是个40岁左右胖乎乎的女人,黑色的轿车跟着三蹦子到了民宿门口,下车的时候老板娘还主动帮他提行李,沈易道谢没让她拿,笑着开口:
“老板娘怎么称呼?”
女人很是热情:
“村里都叫我胖姐,你就叫我胖姐就行,这房子都是我们自己家的,现在不是村里搞旅游吗?我们这也是响应号召。
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原来是我哥的房子,里面有独立的两户,赶巧,前两天啊另外一间刚租出去,也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你们正好做个邻居,还有个伴儿。”
沈易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津市牌照的牧马人,改装过挺酷炫的,他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位邻居车还挺好的。
胖姐领着沈易进门,她是个热心肠,交代个不停:
“我们村治安很好的,你放心住啊,门口左转300米有一家商店,日用小百货都能买到,商店对面就是个菜店,我们这里还有早市,上面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
我家就在这隔壁,日常有什么事儿,院子里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沈易连连点头,暗想,那早市怕是和他无缘了,他正送着胖姐到门口,迎头就碰上了一个拎着青菜和两只猪蹄的青年。
简单的白短袖,黑长裤,身姿笔直,五官很是硬朗,看着就是板正硬帅的那种,沈易自觉180的净身高完全不矮,但是眼前的男人隐隐比他还要高出那么一小块儿,这就是他那位邻居?颜值不错啊。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一边胖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热情地介绍:
“小江啊,我昨晚不是和你说有个新来的租客吗?就是这位小沈,刚还想去给你介绍呢,看你那屋没人,买菜去了?”
江砚的目光这才从沈易的面上挪下来,压下心底的微讶,笑了一下微微扬了一下手里的猪蹄:
“是啊,做个红烧猪蹄。”
红烧猪蹄?沈易的目光不由得飘到了那两只猪蹄上,脑子里都是昨晚“薄荷猫厨房”视频中那个色泽红亮,软烂入味,筷子一戳,颤巍巍,软糯糯,□□弹弹的红烧猪蹄。
胖姐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谁说现在年轻人不做饭啊,你看小江。”
沈易回神儿,笑着伸出手:
“我叫沈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指教。”
江砚握住了他的手,对上了沈易那双笑着的时候有些弯的桃花眼,也礼貌地弯了一下唇角:
“江砚,一个院子住,有事儿可以叫我。”
简单寒暄后,沈易进了屋,简单收拾了一下,给床套好了四件套,但是脑子里挥之不去江砚手里的那两个猪蹄,抬起手腕一看,十一点半了,索性坐下,打开了小黄软件,输入红烧猪蹄。
“靠,38公里?”
沈易不信邪,再次输入“肯德基”,25公里,然后又输入了“麦当劳”,果然,肯德基和麦当劳不愧是一对万年好基友,同样的25公里,而且不支持配送...
沈易仰头靠在了沙发上,人生瞬间都灰暗了,怎么办?
摸了摸肚子,它都叫了,最后沈易还是出门去寻找那个小商店了,十五分钟后,他扛了一箱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拎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和一箱肥宅快乐水进了院子,往隔壁瞟了一眼,好像在窗边看到了一个正在做饭的身影,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进了自己的屋子。
烧水,泡面,外加了一根火腿肠和卤蛋,沈易如老僧入定一样坐等,就在这时一股炖肉的香气盖过了他的红烧牛肉面,那股醇厚浓郁的鲜香啊,沈易猛吸了两口,咽了口口水,眼睛看了看门口,最后还是移到了眼前的面上。
挑了两口泡面,从前的夜班最强搭档都有些不香了,他忍不住心酸,人家红烧猪蹄,他红烧牛肉...面。
那股红烧猪蹄的味道实在是太扰人心绪了,沈易蹭的一下站起来,从袋子里扒出了一瓶神器,王致和臭豆腐,盖子一开,香臭扑鼻,他深呼吸,很好,红烧猪蹄的味儿果然淡了。
好歹是糊弄饱了,吃完沈易给自家师兄打了个电话问了问43床的情况:
“情况还算是稳定,只是那家人是真不是个东西,尤其是那个老太太,我上午查房的时候听到她在走廊里打电话,说她儿媳妇现在是下不了蛋的母鸡,还说要告你,要赔偿,你说这是个什么玩意?”
沈易血压都有点儿上来,他是不怕这种家属告的,他手术没有问题,那种情况下要真是被家属拖住不手术,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43床娘家没来人吗?”
“听说43床是远嫁,说是有个弟弟明天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妇产科的家庭伦理剧素材,够支撑十个八点档。
沈易撂下电话,揉了揉眉心,靠在了沙发上,强迫自己的思绪不去想医院的糟心事儿。
心神一放松,鼻间就又被那红烧猪蹄的味道缭绕了,脑子顺着味道在飘,两个猪蹄,看着那人挺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完,思绪发散了一会儿他才收拾好,抱着方便面桶去扔垃圾。
刚出门没走两步,隔壁的门也开了,江砚的手上也拎着一个袋子,目测里面是骨头,沈易忍不住将自己手里的方便面桶往身侧移了移,人家扔红烧猪蹄的遗骨,他扔红烧方便面的残骸,更心酸了。
倒是江砚看了下他手中的东西主动开口,声音低沉好听:
“好巧,你也倒垃圾啊?吃的红烧牛肉面?”
沈易有些尴尬:
“啊,是啊,小卖店就这一个味儿。”
扔完沈易赶紧进了屋关上门,没注意到门外那个似笑非笑的目光。
第二天沈易难得睡了个懒觉,早上那顿饭直接睡没了,起来又是一顿泡面,下午他换了个防晒衣准备逛一逛村子。
他刚要出大门,就听见了隔壁的开门声,转过头就见江砚穿了个雨靴,戴了个大草帽出来,沈易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这大晴天,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江砚看向他这边拉了一下帽沿主动开口:
“好巧,你也要出去吗?”
沈易也踏回来两步,笑了一下:
“嗯,来了还没逛逛,准备逛逛村子,你穿这身
4. 蹭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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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没有拒绝地将手中的钳子递给他:
“好,就这样剪掉屁股,我去把鸭子收拾一下。”
沈易兢兢业业地坐在小马扎上剪田螺屁股,剪完之后还特别勤快地用小刷子刷了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小网盆拎干水,走了两步,推开隔壁的纱窗门,探头往江砚的厨房看了看。
厨房里的人正低着头处理鸭子,背影劲瘦,一侧拿刀的手臂正好绷出好看的肌肉线条,江砚听见动静转头,沈易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田螺,桃花眼弯的弧度像是一只馋嘴的大猫在炫耀成果:
“剪好洗干净了。”
江砚看着他笑着的桃花眼有些晃神,随即指了指外面:
“在外面做,你放在外面的灶边上就行。”
沈易出去才看到院子的角落里的小棚中有个小厨房,在院子里做饭通风,不容易有油烟,这里的人夏天都喜欢在外面厨房做饭。
江砚也提着鸭子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大案板上,取来了一把剁骨刀,劲瘦的手臂微抬,肌肉线条流畅紧绷,手起刀落,当当当当几声,鸭子的尸体就被分的均匀又利落。
沈易不由得欣赏起这利落的刀工,这人不会是个厨子吧?不都说厨子是脑袋大脖子粗吗?这人怎么长的这么青葱翠竹的?
“刺啦”一声,油热下鸭子,沈易不由得身子一震,这动静真上头。
鸭子被盛出来,底油下姜蒜,糍粑辣椒,干辣椒,各种香料,只是翻炒几下香味儿就立刻溢了出来,再下鸭子,下螺狮,浇上啤酒,大火收汁,炒香的红油混着鸭子和田螺,让沈易止不住地咽口水。
但是又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像是等开饭一样的样子不是太好,就想找点儿事儿做,看着做饭那人后背的T恤都湿了,沈易十分有眼力见地进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嘭的一声打开,递到了大师傅的身边:
“这外面热吧,来一口?”
江砚侧身,就看到了递过来的可乐,笑着接过:
“谢了。”
他仰头就灌进去了几口,沈易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菜上,江砚微微侧目没有错过这人滚动了两下的喉结,馋猫馋了,他灌了半听下去:
“还是这个解渴。”
“是吧,尤其这大热天又烧火做饭,喝这个最解渴了。”
大爷您喝都喝了,一会儿可得分我一口吃的。
江砚拿了一个大盘子,将锅内的田螺啤酒鸭盛出来,满满一大盘,沈易看他丝毫没有单独盛出来一点儿给他的意思,不是吧?可乐白给了,正暗自徘腹,就将江砚出声:
“晚上一块儿吃一口吧?”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沈易的内心瞬间就灿烂了,不过还是很装样子地客气一下:
“啊,这样不打扰吗?”
江砚抿唇,沈易心颤,他只是客气一下啊。
“这院子就我们两个人,凑合吃一顿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沈易心落地,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他从善如流地从江砚手中接过盘子。
“还有个菜,很快。”
他知道他知道,还有个麻辣田螺,他可乐和平板都准备好了。
江砚做饭很是利落,炒菜的功夫还做了个黄瓜拌菜,解腻又解辣。
看着江砚两只手各端着一盘的菜,沈易激动的想搓手,这是什么神仙邻居啊?
“来,再来罐可乐,我找了个球赛,一块儿看啊。”
沈易将平板立在了桌子对面,江砚扫了一眼他打开的球赛,神色有些微妙:
“中超?你...你喜欢看这个?”
“嗯,中超的养老踢法带有一种社畜难以企及的松弛感,有利于消化,你试试。”
江砚迟疑半天,最后吐出几个字: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真的,像欧冠世界杯太激烈,情绪激动容易导致胃部平滑肌收缩,引起消化不良,中超这种跑不动的就正好。”
说完沈易一本正经地冲他点点头,示意对这一块儿他有研究,相信他,说完他跃跃欲试地拿起筷子。
“来吧来吧,尝尝你的手艺,我动筷子了?”
“动吧,厨艺不精,你凑合吃。”
沈易先夹了一块儿鸭肉,软烂入味儿,鲜香麻辣,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这味儿,正宗。
江砚去刷了杯子,倒了两杯可乐,放在沈易手边一杯,正对上沈易那双睁大的眼睛:
“怎么样?”
“你也太谦虚了吧?这叫厨艺不精?我点的外卖都比不上你的手艺。”
大个的田螺,一吸一口汁水,配上香糯的米饭,再来一口可乐,再扫一眼不会引起平滑肌收缩的比赛,简直人生巅峰。
江砚低头嗦着田螺,就见沈易的那碗米饭以飞快的速度见底,沈易从饭碗中抬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菜有点儿下饭。”
“锅里还有。”
沈易果然又来了一碗,一边嗦螺一边下饭,刚要说点儿什么省的尴尬,就听门外的路上传来了一阵三蹦子和胖姐的声音,难道是又有租客?沈易看向院外的方向,三蹦子在隔壁门口停下,随后便听到了胖姐的咆哮。
“张小浩,我今天非打你不可,你好的不学,学人家改卷子,36分你还有脸改成86...”
“考这么点儿分,你还有脸要吃红烧肉?你给我站住。”
“站住,张小浩。”
门外呼喊声是鸡飞狗跳,沈易和江砚院子的门被人撞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胖子破门而入,身后跟着拎着扫帚的胖姐,沈易连忙端好手里的碗。
张小浩抱头缩在沈易和江砚身后:
“我知道错了妈,再也不敢改了。”
为免胖姐的笤帚招呼到桌子上,沈易连忙起身护着身后的小胖子,看着眼前盛怒的女人:
“胖姐,胖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5. 我是殡仪馆入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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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门被打开了,江砚一身浅灰色的短袖,腰间束着一个粉蓝色围裙,手中的锅铲还没有放下,明明顶着一张清俊硬朗的脸,但是江砚现在浑身上下在沈易的眼中都透着人间烟火气,闻着锅铲上的香气,他觉得眼前这人的头上都闪亮着“行走的厨神”几个闪闪发光的大金字。
江砚耐心地微微挑眉示意,沈易立刻出声:
“啊,这是隔壁胖姐让我给你的香菜,说是,自家园子里的好吃,我都给你洗干净了。”
说完就将洗的干干净净,摘了根,还挂着水珠青翠欲滴的香菜双手奉上,那动作虔诚极了。
江砚接了过去,微微勾唇:
“是很新鲜,真是谢谢胖姐了,正好做了排骨,一会儿给她端点儿过去。”
沈易手指抠着手心,脚没动弹,但是又实在说不出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口的话,倒是江砚拿着香菜转了身,又回头瞟了没动地方的沈易一眼,漆黑的眼眸中闪动着极为浅淡又促狭的笑意:
“想蹭饭?”
沈易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出息地点点头,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交伙食费的。”
他不白吃。
江砚轻勾的唇角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用,刷碗就行。”
沈易眼睛顿时一亮:
“成交。”
江砚侧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吧,一会儿饭就好。”
沈易保证,这是他近一个月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江砚肯和他搭伙,就意味着他不是蹭一顿两顿,他这是有长期饭票了?当下脚就迈过了门槛。
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不由得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格局和他的房间相似,都是一进屋是一个小小的方厅,右边是卧室和卫生间,左边是厨房,并不大,不过比起自己那被子都没叠,垃圾还在纸篓里的房间,江砚这屋子实在是整洁的过分了。
厨房里的炒菜声传来,沈易有点儿坐不住,他本来就蹭吃,现在和大爷一样在屋里坐等是不是不太好?这么想着他到了厨房门口:
“那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剥蒜,剥葱,洗菜我都可以的。”
这村子里的厨房自然是没有空调的,厨房本就更热些,江砚T恤的后背湿了一片,贴在劲瘦的背上,他转过头指了指案板,上面都是已经备好的蒜瓣,葱姜,花椒,摆放整齐的如同有强迫症一样:
“不用,备好了,这里热,你进屋去等。”
沈易不好意思,看到边上有两个洗好的土豆主动开口:
“是要做土豆吗?”
“嗯,做个炝拌土豆丝可以吧?”
“可以可以,有啥吃啥,我帮你削皮吧?”
“那好吧,厨房有些热。”
“没关系。”
沈易用土豆挠子快速削皮,最后洗干净排着顺序放在了案板上,就见江砚拿过土豆改刀切丝,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停顿,切出来的土豆丝粗细均匀,一看就是有功底的,沈易不由得赞叹:
“你这刀工可真好,对了,还没问过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这人不会真是厨子吧?
切丝的人动作有轻微片刻的停顿,低着的头没有抬起来,轻扯唇角出声:
“殡仪馆入殓的。”
啊?沈易僵了一下,半信半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是这个职业,这和厨师也差太远了吧?切菜的人微微一侧头:
“你呢?”
沈易摸了摸鼻子:
“我?我在医院打零工,往太平间运尸的,这么说起来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他也没算撒谎,他确实在医院工作,也确实往太平间送过尸体,这人若是没撒谎,那说不准那些拉去火葬场火化的人中还真有江砚负责最后入殓的呢,这可不是有缘分吗?
江砚的表情掩在了微垂的刘海中,只是看着唇边的弧度,似乎是短促地笑了一下,排骨出锅,沈易出声:
“菜好了,我来端,我来端。”
沈易捧着一大汤碗的排骨,整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江砚又盛出了一盘子,套上了食用透明袋:
“你去给胖姐送一盘吧,我拌个凉菜。”
“好。”
沈易端着盘子到了隔壁,这香气不光他抵挡不住,小胖子也挡不住,写作业的眼睛都要看直了,胖姐连连道谢:
“哎呦,怎么这么客气啊,我这就送了点儿香菜,你看你们...”
“胖姐快拿着吧,昨天我们还吃了你家田里的田螺呢。”
“哎,那东西多的是的,你们想吃随时去挖啊。”
沈易连声答应这才回了院子,江砚已经盛好了饭坐在桌边等他了:
“尝尝。”
沈易先来了一块儿排骨,觉得这排骨卖相真的绝了,色泽红润,汤汁粘稠挂在排骨上,光是看着就知道多好吃,一入口,果然,他香的闭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吹彩虹屁:
“哎,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啊?”
江砚在他面前放了一个放骨头的小碗,又放了几张餐巾纸出声:
“偶尔会上网学一下,看多了就会了。”
沈易转头眼睛一亮:
“网上学的?你有关注的美食博主吗?”
江砚顿了一下微微摇头:
“也没有特别关注的,都会看一些,你有喜欢的?”
沈易瞬间点头:
“有啊,我和你说我有个灵魂博主。”
对面低头啃排骨的人轻轻抬了一下头,眼底不似那么漆黑,似乎隐约带出两分光亮:
“是哪个?”
沈易咽下去嘴里的排骨,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掏出了手机,像是所有安利自己心头好一样狂热粉丝一样的热情出声:
“给你看,就这个,叫薄荷猫的厨房,你看,是不是光是看这视频就非常有食欲?”
江砚低头看那被推过来的手机,可能是做饭的时候太热,脸上有些发红,他轻轻抿唇舔了一下唇角的油,很是认真地翻了几个视频,然后点了点头,沈易很满意:
“这个博主可是我深夜值班的灯塔,
6. 手套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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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砚早上的时候没有去早市儿,而是准备开车去镇上一趟,出门正好碰上要骑三蹦子送孩子回镇上学校的胖姐,今早天儿不好,下了一夜的雨,江砚停下脚步:
“胖姐你们这是去哪?”
“去镇上,送他回学校,这不周一了吗?”
江砚看了看阴沉的天,保不齐一会儿要下大,主动开口:
“我正好也有事儿去镇上,送你们过去吧。”
胖姐有些不好意思,江砚坚持,母子俩这才上了车。
“快谢谢叔叔。”
小胖子从雨衣里露出脑袋来:
“谢谢叔叔。”
江砚笑了一下:
“不客气,你们也快放假了吧?”
“嗯,下下周就期末考试了。”
小胖子的神情纠结极了,江砚透过后视镜扫一眼他的小包子脸就知道,这是又想放假又不想考试综合症,胖姐想起儿子那37分就心口堵挺慌,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小江啊,你和小沈是不是都是大学生啊?”
江砚点了点头,胖姐搓了搓手:
“那上学的时候考试分得挺高吧?”
“还行吧。”
江砚不是个话多的人,胖姐虽然有些小想法也没好意思开口,到了学校送了小胖子,他转头开口:
“胖姐,我去一趟药店,你稍微等我一下。”
“怎么?感冒了吗?”
“没有,买个手套。”
胖姐懵了一下,买手套去药店?
沈易休假的好处就是有大量的时间给学生看论文和实验方向,有的论文真的让他看着就像是一坨杂糅在一块儿的屎,驴头不对马嘴,以至于他早上懒觉都没睡,起来就开了组会,引得组里的学生各个抱着论文风声鹤唳:
“王硕你那个胎盘早剥对妊娠结果的影响样本量太小了,样本需要根据年龄,病史,不良孕史分开再论述,你这都揉在一起,能分析出来个锤子?”
课题组的学生各个被点名,每人都领回去了一堆的问题,最后沈易喝了一口水,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拿起了他们组之光林暖的论文。
林暖进组的时候他就从她们班主任那知道她似乎家境不太好,所以他能争取的奖学金都会帮她争取。
小姑娘也争气,在都是卷王的医学院也是出类拔萃,这论文和前面的几篇比起来质量上了一个台阶:
“林暖,你这个论文整体不错,子宫内膜异位囊肿的异位位置多变,其中常见的是卵巢子宫异位,你文中还包括了浸润性子宫内膜异位,直肠异位和输卵管异位,都算是常见的位置,我从前做过一例子宫阔韧带异位和子宫骶韧带异位,随后我将病例发给你,你总结一下,丰富进论文里。”
林暖抬头,脸色是常年在室内的白皙苍白感,抱着自己的论文夹本,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总像是个被惊过的鸟儿:
“谢谢沈教授。”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改完的发我邮箱。”
沈易合上了电脑,看了看时间,十点了,他推门出去,雨还没停,转头去了隔壁,敲了敲门,没人应,出去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有车过来,他看向门口,停下来的赫然是一辆牧马人,江砚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撑了一把伞从驾驶室下来,后座下来的是穿好雨衣的胖姐。
“小江,真是谢谢了。”
“没事儿,本也顺路。”
江砚抬头就看到了门檐下的那人,眼睛在看清沈易那一身衣服的时候划过一丝笑意:
“这是现在流行的混搭风吗?”
沈易一愣,瞬间想起来什么一样低头,早上开组会视频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板正的白衬衣,但白衬衣的底下,一条蓝色的奶龙联名大短裤,大短裤下一双奶龙人字拖...果然,社死只在一瞬间。
他想也没想的蹭一下转头回了屋,江砚轻笑一声,拎着手里的肉菜进了屋。
沈易深呼吸几口气,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灰色家居服,正暗自挣扎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正是昨天才加上微信的江砚的:
“中午做个可乐鸡翅,回来的时候忘记买可乐了,你那里有的话带来一听。”
沈易的目光瞬间被可乐鸡翅吸引了过去,嗨,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衣服穿错了吗?他拎着几听可乐就到了隔壁。
江砚正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转头:
“进去坐吧,我做个果茶。”
“哦。”
很快,厨房里的男人出来了,手中端着一个胡桃木的盘子,上面是一套透明的玻璃壶,里面茶色的果汁中泡着柠檬片和各种果切,光是看着就好看:
“昨天做的凉茶,今天正好放上水果喝,尝尝。”
“嗯,真不错,冰冰凉凉,今天要是天热喝上更舒服,你刚才开车出去买的菜啊?”
其实他不挑食,今天天气又不好,在家能对付一口就行,他有点儿怕他来蹭饭江砚顾忌他还要顿顿做好吃的。
“去镇上了一趟买了点儿东西,正巧胖姐送儿子上学,稍了他们一段。”
江砚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进了厨房,沈易也跟着过去:
“我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吧?”
江砚笑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不是刷碗吗?”
沈易就倚在厨房门上,扒着门框:
“你好心收留我,顿顿都是好菜,伙食费也不收,我就刷两人的碗,于心有愧啊。”
“那去剥蒜吧,可乐排骨,油焖辣椒,可以吗?”
沈易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以吗?这简直太可以了:
“大佬,真的不麻烦吗?我其实不挑食。”
“我挑,难得休假,总要对自己好点儿。”
“有道理。”
沈易刚刚剥开蒜,就见江砚拆开了一个纸盒,从里面抽出了两个医用手套戴上,那双消瘦修长的手被包裹在了半透明的手套中,依旧能看的出骨节分明,甚至透过手套也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
这双手握住了刀,干净利落地在鸡翅上划了花刀,如果忽略案板上的鸡翅,沈易一定会盛赞这双手是天生的外科医生手,这简直丝毫不逊色于猫薄荷厨房的博主啊。
哎?猫薄荷厨房?沈易瞬间想起了昨天的话,不
7. 你也不是大姑娘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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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村靠山靠水,清晨的村子里雾气升腾起来,混着早饭的炊烟,带着独有的烟火气。
江砚一身休闲短袖长裤从屋内出来,手中拎着一个买菜用的建行的布袋子,他低头找到沈易的头像发了消息过去:
“起了吗?”
沈易的闹铃和江砚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他蹭的一下翻身坐起,一手抓头发一手抓手机:
“马上马上,五分钟。”
江砚站在沈易的门边,双手交叠在身前,听着里面宛如蝗虫过境一样的声响,微微垂眼唇边的笑意不再掩饰,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不着急,给你十分钟。”
五分钟后,江砚身边的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出来的人头发没干,浑身还带着须后水和洗发水混在一起的味道,眼睛还略有点儿刚醒来的肿,沈易抬眼就看着江砚干净利落的一身,这人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他都不爱睡觉吗?休个假还起这么早?
熙熙攘攘的早市人比平日里在村子里见到的都多,这是沈易第一次去这里的早市儿,还别说,从肉到菜再到日常家用的东西还真挺全的:
“今天做什么?买什么菜?”
江砚指了指前面:
“不着急,你没吃早饭吧?前面有家出摊的煎饼果子豆腐脑,挺好吃的。”
“煎饼果子?我还真好久没吃了,哎,还有卫龙?老板煎饼果子里给我加两袋卫龙。”
六点出头,这小摊位上已经不少吃早饭的人,沈易找了位子坐下来看了看四周:
“这村里怎么这么多来这儿吃早饭的啊?”
江砚从兜里拿了餐巾纸帮他擦了擦面前的位置:
“村东有一个食品加工厂还有一个副食收购站,这个点儿来吃早饭的,很多都是村子里在那边工作的。”
“两个帅哥的煎饼果子好了。”
刚烙出来的煎饼果子裹在纸袋子中,香气四溢,沈易吹了吹一大口就咬上去了,江砚坐在对面安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瞬间喧嚣的早市似乎如潮水般消退,眼前变成了医科大的解剖标本保存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一学生在一副人体骨骼标本前抱着煎饼果子大口的吃。
沈易眼角眉梢都是好心情:
“我和你说我上学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
“我知道。”
“你知道?”
江砚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学校门口的煎饼果子最受欢迎,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
吃完早饭两人往前走,江砚挑菜,沈易撑袋,并坚持付钱。
“这早晨吃好饱,正好溜达回去,前面那条路是不是也能回去?我们走走吧。”
江砚点头:
“走吧。”
前面的一条路正好路过清水村的大棚区,清晨收购站的车过来,各家大棚里下来的瓜都在装车,沈易微微眯眼:
“那不是胖姐吗?”
车下穿着一身干活用的迷彩服正在装车的女人正是胖姐,这一箱箱的瓜可不轻,江砚将菜递给沈易,走上前去撸了下袖子,沈易跟着他过去。
“胖姐,这是要装车啊?多少箱啊?”
那正在搬货人转过头来,脸上热的有些发红,饱满的额头也被汗湿的头发黏住,瞧着有些狼狈,但总是有一股子干劲儿,笑了笑:
“对,五十多箱吧,这个棚里的瓜熟了,这两天就都摘了,来,你们挑个大的拿回去吃。”
说着胖姐转身就去挑瓜。
江砚扫了一眼一边罗起来一堆的箱子:
“我们帮你一块儿搬吧。”
胖姐赶紧拦了他一下:
“不用不用,这箱子怪脏的。”
沈易放下了菜,也撸了袖子上来:
“衣服脏了回去洗就好了,来来来,我们人多搬得快。”
江砚推了下沈易:
“你去车上面接着。”
三个人一条传送带,胖姐将箱子递给江砚,江砚举起箱子再递给车上的沈易去码货,太阳渐渐起来,汗噼里啪啦的落下,江砚的脸色却有些白了下来,左下腹的伤口被持续的动作牵扯着钝痛。
一次举箱子的时候手臂失力,箱子向下滑了一下,箱角正撞到肋下的位置,刺痛透过肋骨传到四肢百骸,疼得他倒抽一口气,江砚踉跄了一步后退才抱住箱子,骤然的刺痛让周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
沈易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接过箱子:
“没事儿吧?你上来,咱俩换换。”
江砚尽量深呼吸缓解刚才那一下抽痛,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儿。”
沈易直接从货车的后斗跳下来,拉着他就要上去:
“别没事儿了,也不能这么一直让你举,我来吧,你快上去。”
江砚被沈易推着到了车上。
装完水果都是半个小时之后了,胖姐很是感激地拿了冰镇的冰红茶过来:
“今天工人请假了,真是多亏你们了,快喝点儿水,那瓜重,一会儿我回家的时候用三轮车拉着,回去给你们送过去。”
江砚话少,沈易显然更擅长外交工作,和胖姐笑着聊了两句这才拎上早晨买的菜回去。
到了门口,江砚正要回去的时候,沈易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和我进来一下。”
江砚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珠中有些不解,正要问就直接被人拉进了屋子:
“你先坐。”
沈易吩咐一声之后就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了,江砚在门口站定,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沈易的房间中。
相似的结构不同的体验,屋里窗帘没拉,被子没叠,卫生间门口横七竖八了一双沈易的拖鞋,沙发对面的桌子上残留着昨晚嗑剩下的一堆瓜子皮和吃剩了半袋的薯条,沙发上则堆了好几件衣服,看的江砚眼皮直跳,不知道坐在哪。
半天沈易翻出来了一个医用药箱:
“刚才那箱子角撞到你身上了吧?肯定破了,衣服掀开,我给你上点儿药。”
江砚下意识退了一下:
“
8. 他碰到了个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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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姐的嘴张了闭闭了张了好几次,才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小沈能不能请你给小浩补补数学啊?这快期末考试了,我不求多,哪怕让他从30多到50也行啊,当然60更好了。
咱们村子里也没有补课的,镇上倒是有,只是这来回接送太不方便,你放心,胖姐不让你白补,给你补课费。”
胖姐有些小心地看着沈易的脸色,她也知道人家是来度假的,让他给孩子补课是麻烦人家了,但是这三十多分实在太少了,她总想着挣扎一下。
沈易其实猜到她要说什么了,看着眼前独自带孩子的热心肠大姐,爽快地答应了:
“胖姐你太客气了,不就补两节课吗?补课费就算了,等周末你让小浩过来就行。”
“那不行,不行,这出去上补课班还得给补课费呢,我得给你钱。”
沈易正要拒绝,江砚走过来出声:
“他没有教师资格证,不能对中学生做学科类培训,这钱他收下就违法了。”
胖姐被这个消息砸的一愣,违法?
“这,这…那现在违法吗?”
江砚笑了一下:
“不收钱,就是邻居指导一下功课,怎么会违法呢?”
胖姐汗都快下来了:
“那就好,不违法就好,咱可不能干违法的事儿,那小沈这事儿可太谢谢了。”
胖姐走后,江砚拎着菜回去做饭:
“中午回锅肉,这两个瓜放在你那的冰箱吧,我那的放不下了。”
沈易比了一个ok的手势,回锅肉?他昨天吃完饭的时候留在江砚那里玩了一会儿手机,看的薄荷猫的视频就是做的回锅肉,今天就能吃上了?
江砚进屋先到了卧室,拉上了窗帘,这才掀开了衣服,左肋下面大约两寸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已经愈合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组织暗红不平,有明显的暗红色增生,此刻伤口外围的一块儿是明显的紫青色淤痕,中间深四角浅,正是上午箱角磕碰的时候留下的。
他拿起刚才沈易给他的云南白药,照着淤紫的地方喷了一些,就放下了衣服,去了厨房。
沈易给看了看时间,给科室自己带的住院医周明打了电话,周明这会儿刚刚跟了台手术回到办公室,抱着准备点外卖,接的很快:
“沈哥。”
“43床情况怎么样?那孩子怎么样?”
“43床情况挺稳定的,今天早上最后一个引流管已经摘下去了,那孩子还在保温箱,指标不够出来,不过听新生儿科那边说状况倒是没有恶化,不出意外需要住一段时间保温箱,您是不知道,43床这一家才能闹腾呢,您走之后,那家的老太太这个作这个闹啊,非说是你害她儿媳和孙子这样的,张口要医院赔一百万。”
沈易哼笑了一声,在医院这样恨不得敲医院一笔的家属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周明抱着手机还在不断地吐露消息:
“倒是这两天我看43床那边气氛不对,43床的娘家弟弟来了,那天我值夜班,她弟弟和她老公在走廊险些打起来,查房的时候43床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我听小波姐说43床偷偷和她哭诉过,说她想离婚,我们这才知道她那畜生丈夫之前还家暴过他,真不是人。”
沈易的另一只手一直在机械不停地捏着奶龙,其实他对43床的脸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他记得那天早晨手术之前她还清醒的时候看向他的那种求救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他见到过很多次,充满祈求和信任,仿佛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就可以为她们解决任何痛楚。
沈易的沉默让周明有些小心地问了一句:
“沈哥,咱们能不能帮帮43床?”
“你想怎么帮?”
“报警啊,这种情况还不能报警吗?”
周明今年刚毕业不久,有着一腔打抱不平的侠义之气,路见不平都得一声吼的那种,此刻很是激愤。
沈易靠在了沙发上:
“家暴很难取证,你现在就算是报警证据呢?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这种事儿出面也不好,你就老老实实跟着师兄做手术吧。”
沈易挂了电话之后低着头左右手地捏着奶龙的脸,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极其寡淡,他回忆着临走之前看的43床的资料,想起了工作那一栏是无业,叹了口气,翻开了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备注孟大律师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电话中的女声清冷干练:
“沈主任。”
沈易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堆笑:
“孟师姐,什么沈主任啊,叫我小沈就成,我这边有个患者,有点儿麻烦,您看您方便提供点儿援助吗?”
孟研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坐在办公室的桌案后面,长发利落盘起,妆容大气明艳,左手拿着电话,右手还在卷宗上划着案件的重点,对沈易的马屁见怪不怪:
“直接说案情。”
电话对面从善如流地开口:
“31岁,专科学历,无业,据说有过被家暴史,五天前因为胎盘早剥入院...”
沈易简述了43床的情况,还有她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不在医院,具体了解的也不多,据说她是想离婚,不过您也知道,她那一家子吃人的婆家不好对付,您不是和妇联那边一直有合作和法律援助吗?能不能去看看她?你们都是女人,有些话她可能也好说一些,是吧?”
孟研听完经过眉心微蹙:
“我了解了,将病房号发过来。”
“哎,我马上发,那个孟师姐她那婆家有点
9. 你有喜欢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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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院中,江砚和沈易一块儿找了一个遮阳伞搭在了院子里,沈易搬了桌子和凳子过来,江砚切好了羊肉,洗好了签子准备串串,沈易也准备帮忙,却被人拦了一下。
江砚的目光扫了一眼沈易的手,这做手术的手不能伤:
“我自己就可以。”
“两个人串不是快吗?”
“容易伤手,这沾了生肉的签子戳破手指容易感染,我从前串过,有经验,你不是还要熟悉熟悉课本吗?你看书吧。”
江砚的目光扫了扫沈易扣在边上的那本七年级下册的数学书,这是江砚找胖姐要来的旧书,准备提前熟悉一下,周末的时候好给小胖子补课。
“那我可不客气了。”
“别客气。”
就这样两人在院子里的小桌子边相对而坐,江砚串晚上烤的串,沈易看七年级数学书,时不时那笔算两道题,算着算着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哎,大神,你上学的时候数学好吗?”
江砚抬头:
“还行吧,凑合。”
“你说我教小胖子,用不用提前准备点儿降压药?”
江砚忽然想起了隔壁刑侦副队季哥辅导孩子功课之后那日渐后移的发际线,然后认真对回答他:
“降压药不一定,防脱洗发水先买一瓶吧。”
沈易...没一会儿江砚出声:
“我去胖姐家拿一下烧烤架。”
沈易立刻放下课本:
“我陪你去。”
去隔壁的时候胖姐已经将烧烤架找出来用水冲洗了一遍了,还又给他们送了个西瓜,嘴里还不住地夸:
“小江真是我见过的最会做饭的人,哎,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江砚没什么停顿地说:
“在殡仪馆帮人家出出殡。”
出,出殡?果然胖姐愣了一下,看着江砚的脸联想了一下村子里原来那个出殡的阴阳先生,这,这差距...沈易怕胖姐忌讳江砚的工作,连忙开口:
“胖姐你不知道吧?殡仪馆可是好单位,民政局下属的事业单位,江砚是正经的事业编。”
事业编三个字一出,胖姐再抬头看江砚的时候眼睛里都露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羡慕之光,出殡两个字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呦,你看我就说小江这样看着就是有好工作的,事业编好啊,那可是正经国家的编制,铁饭碗呢。”
沈易笑嘻嘻地点头,似乎夸的是他:
“那可不,他们这行到什么时候都有饭吃呢。”
江砚侧头看着洋洋得意的沈易,微微低头,唇角却向上勾了一下。
“那小沈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可没有江砚那么厉害,我就是医院编外的,平常跑跑腿。”
胖姐微微睁大眼睛,一脸的我知道:
“导诊啊?我们村原来有个大姐,在大医院做导诊,儿子结婚全款买的房,小沈你也努努力,以后你在津市买房。”
沈易跟着笑了笑,又插科打诨两句才和江砚一块儿带着炉子回去。
晚上江砚做烧烤,沈易去旁边的小卖店扛了点儿啤酒,晶晶亮地看着江砚:
“大神,来点儿吗?”
“陪你来一口吧。”
一晚上吃的沈易又是两片消化酶下肚。
又过了两天,沈易才接到孟研的电话:
“孟师姐,怎么样?”
那边的女声清冷干脆:
“我去医院看过李慧梅了,找机会和她单独聊了聊,她放弃了现在离婚。”
沈易眉心一拧,瞬间坐起身来:
“为什么?”
“她孩子现在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我也问了新生儿科的医生,那孩子至少还要住一个月的保温箱,虽然哺乳期内通常是将孩子判给女方抚养,但是李慧梅没有工作,自己又刚刚经历了大手术,没有精力也没有经济实力抚养孩子。
她老家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很少管他,弟弟倒是想为她出头,但是才刚大学毕业,自己也才将能养活自己,对她也没有能力帮衬,她没有后路,离婚之后她甚至无处可去。”
沈易的手紧紧捏了捏眉心,李慧梅的情况他知道,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来源,如果娘家又没有后盾,确实是很难逃离现在的生活的,孟研的声音理智又清醒:
“手术醒来知道这一切之后心灰意冷想要离婚是真,权衡利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离婚的资本也是真,很多女人在婚姻中都是这样进退维谷,自己甚至都没有选择的资本。”
两人沉默片刻,沈易才出声:
“她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她只是放弃了现在离婚,想找一份工作,她是学幼师的,我给她留了联系方式,等她身体恢复一些,我可以联系妇联看能不能帮她联系个工作,徐徐图之吧。”
沈易点了点头。
江砚发现今天沈易吃饭的时候少有的心不在焉,眼前是他昨天下午一直看的辣子鸡,但是这人已经戳了半天,半碗饭都没吃进去:
“是不合胃口吗?”
沈易回神儿:
“啊,没有,就是有点儿emo,哎,大神,你多大?”
“我94的。”
“我也94的,我11月的,你是几月的?”
“6月。”
“那你比我大,你这工作也挺稳定的,谈对象没?”
江砚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到了这里,微微摇头,沈易追问:
“为什么啊?没合适的吗?”
对面的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这个工作很多人都会忌讳吧,你呢?有谈恋爱吗?”
沈易想了想江砚的工作,虽然是事业编,不过可能女孩子还是有顾忌:
“我也没有,我这工作没日没夜的,哪有对象肯跟我?”
江砚夹了一个辣子鸡放在碗里,筷子戳了一下米饭,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工作都一地鸡毛,哪来那闲心。”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似乎
10. 江砚暗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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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对齐慎的妖言惑众丝毫不以为意:
“我说齐医生,您省省心吧,在我这里可是骗不到咨询费的。”
齐慎直起腰来,轻啧一声,目光最后还看了看沈易身后诗和远方。
在就要挂断视频之前,邹木单独拿过了手机,走到了里面出声:
“43床昨晚单独叫住我,说让我替她和你说一声谢谢,谢你那天当机立断为她手术,家里的事情她做不了主,让我替她表达歉意。”
沈易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想起了那个在命运中倾轧的女人:
“邹哥,如果有机会单独和她说话的话,你替我和她说一声她的谢意和歉意我都收到了,日子还长,一步一步来,总有希望在前面等她。”
“好,难得有这么一个休假的机会,你好好放松一下吧。”
挂断电话,沈易出了房间,看着的山峦,下午西斜的阳光照在那最高的山头上,透出了隐隐的金色,似乎比之朝阳还要明艳两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感觉到上午绵延在心间的那股阴霾在慢慢消散,总会过去的,再难的处境也会慢慢过去的。
江砚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门口的人,肩膀自然地垂落,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出去,站在了他身边,也看向了他看的方向:
“心情好些了?”
沈易气沉丹田,故作深沉开口:
“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
沉吟着装完了之后,他大手一挥:
“好了,我好了,又能干二斤锅包肉了。”
江砚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低头遮掩了一下提起了唇角:
“那就好,我都习惯你顿顿捧场了。”
“真的?你放心,你的场子我会捧到底的。”
晚风一吹这院子里坐着还挺舒服的,沈易继续复习七年级数学,江砚在他手边放了一盘刚煮好的毛豆,沈易美滋滋地一个人干掉了一盘。
第二天沈易和江砚一块儿买菜回来,沈易就见江砚从屋里将他的被子都抱了出来:
“晒被子啊?”
“嗯,前两天下雨总觉得被子潮,今天我看天气预报是晴天,正好晒晒。”
沈易犯懒,愣是没有将自己的被子也拎出来溜溜。
他趴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看书,没一会儿江砚从屋里出来:
“中午做肉少个豆蔻,我去看看村头那家杂粮店有没有,你有要带的东西吗?”
沈易摇了摇头顺手和他拜拜,江砚也挥挥手溜达着出去了。
没一会儿这西边的天就有点儿阴了下来,沈易正要看看天气预报,就听到远处两声闷雷,隐约好像有雨点儿掉下来,他瞬间抬头抓起江砚的被子和褥子就往屋里跑。
这一场阵雨真是来的非常突然,他抢救完被褥又抢救了江砚那刚洗好还没晾干的床单被罩。
抱着被子和褥子就进了江砚的卧室,虽然搭伙吃饭也有几天了,但是卧室这样私人的领域沈易还是第一次进来,这卧室和那人的客厅一样,也极其具有江砚风格,床头没有零食盒子,床边没有零食袋子,床头也没有长出来的衣服,因为被子和褥子都拿出去晒了,床上此刻更是光秃秃。
沈易摸了摸抢救及时没有被雨打湿的被褥,忽然觉得他报答江砚养育,不,喂养之恩的时候到了,收都收了,他帮江砚把床铺好吧。
这么想着他先是将半干的被罩和床单找地方先晾起来,然后打开柜子准备找出干净的给被子套上。
打开左边的衣柜都是衣服,他又拉开了右边的衣柜,右边的柜子就空荡很多了,只有两个不用的枕头,底下还有个小号的塑料整理箱,他蹲下身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
箱子里都是化妆品?扁的,圆的,长的,方的,品类还挺齐全,看logo好像还都是大牌的,得益于科室里的两个女同事,他还真认识几个,那个方形的散粉是纪梵希的,圆形的好像是腮红,看logo是阿玛尼的,背面还写着编号52。
盒子的边上放着细长的好像是眉笔,他倒是不认识是什么牌子,但是有好几只,最多的就是口红,看样子好像都是一个牌子,这个牌子他还真认识,他们科里周姐好像就很偏爱这个牌子的口红,叫YSL,说一支三四百呢,这里得有四五只。
这一个个都是大牌的化妆品放在一起也不少钱,这很显然不可能是这屋子原来就有的东西,但是江砚一个单身男青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化妆品?而且看样子都是用过了的。
沈易不由得心脏都跳快了几分,像是不经意间窥探到了江砚的秘密一样地赶紧站起身,关上了柜门,心脏跳的都有点儿快,有些恍惚地随手抽开边上五斗橱柜,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就躺在里面,沈易压下那股好奇拿出了被罩开始套。
就在他刚套好被罩准备铺床的时候,外面的门响了,应该是江砚回来了,沈易下意识停住动作,赶紧从卧室中出来,就见门口那人被浇成了落汤鸡,短袖和裤子都湿透了,头发也在滴水,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上都是大颗的雨点儿,他注意听外面的声音,这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大了。
江砚进门见到沈易还一愣,扫了一眼床上的被子才反应过来,随手扯了毛巾擦了擦头发笑道:
“多亏你在家,不然今晚我得光着睡了。”
沈易压下心底的好奇走出来出声:
“抢救及时,被褥都没湿,被罩给你套好了,床还没铺。”
江砚看了一眼屋里,果然被子已经换上了新的被罩,笑了一下:
“多谢
11. 女装就女装吧他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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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还是有点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江砚暗恋他?那江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他的呢?他们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一星期吧?难道是一见钟情?这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啊?
以至于一时之间他都不清楚是知道江砚是个女装大佬更让他难以接受,还是江砚暗恋他让他难以相信了。
但是他是个医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他深呼吸微微淡定了两分钟就又拿起了手机,准备深入地了解一下“女装大佬”这个群体。
正在看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让沈易险些把手机丢了,屏幕上闪动的正是江砚的名字,是江砚叫他去吃饭了。
进屋的时候江砚还在厨房,沈易平常过去吃饭大大方方的,今天忽然就有点儿扭捏了,眼睛四处飘忽,却又有点儿控制不住地往江砚的身上黏,江砚换了一身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江砚这次换的白短袖好像有点儿透。
他身材确实是没的说,从解剖学的角度说,这简直就是黄金腰臀比,T恤只是简单地扎在裤腰里,整个人看着长身玉立的,这人右手握着大勺,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连带着甚至能看到一些T恤下劲瘦的腰侧肌肉。
“手抓肉要多炖些时候,中午是吃不上了,炒了孜然羊肉,加一份芹菜可以吧?”
江砚左右手各端着一盘菜出来,沈易连忙收回视线:
“可以,当然可以,我给什么都吃,我去盛饭。”
沈易这顿饭难得吃的有点儿煎熬,在知道江砚暗恋他之后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讨厌恶心,就是很微妙还有点儿尴尬,第一次他觉得坐在饭桌上都不知道说什么,只闷头吃饭,他这样子让江砚以为他又心情不好。
“既然休假了就少理会工作上的事儿吧,好好度假。”
“啊?啊,对,不想工作上的事儿。”
沈易整理了一下思绪,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就算是江砚暗恋他,人家也什么都没说,至于顿顿给他做好吃的,他以后就多帮他干点儿活,分担点儿家务,算是补偿他,等假期结束,说不准他们以后也是朋友呢。
再说,他刚才查,女装大佬好像不少人都被人歧视,没准这人之前也被那样的有色眼镜看过,现在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的,说白了,不就是穿着,打扮的癖好不同吗?只要不影响别人,自己私下爱怎么穿怎么穿呗。
他忍不住目光又落在了江砚的身上,这人够高,要真是扮上女装,保不齐是个绝世御姐呢。
江砚的手在沈易眼前晃了晃: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没有,我就是吃撑了,有点儿愣神。”
江砚看他这顿饭都怪怪的,沈易故作不经意地问他:
“哎,大神,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江砚想了想开口:
“没事儿的时候会摄影,出去拍拍照。”
拍照?果然,他喜欢拍照,刚才他看好多女装大佬博主都挺喜欢拍照。
“那你一般喜欢拍什么?”
“拍人吧。”
学犯罪微表情的时候,他们老师就教过他们通过相机观察人在面对镜头时候的表情,这个习惯他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果然,他喜欢拍的是人。
江砚看他没出声,笑着抬眼:
“怎么了?”
沈易想到江砚穿着女装出门照相,有可能被人嘲笑的样子还有点儿心酸:
“没事儿,其实吧,爱好这个东西,大家都有,只要不影响别人,不给别人造成困扰,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毕竟人就活几十年,别有心理负担。”
江砚愣了一下,有点儿不明白他摄影拍照怎么会有心理负担,对沈易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慨最后归结于医生生死看多了,总会时不时地有点儿感慨的,索性点了点头对他的人生感悟表示赞同:
“嗯,你说的有道理。”
沈易以为真的安慰到他了,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女装就女装吧,他开心就好。
一旦接受了江砚是女装大佬这个设定,沈易就忍不住地偷偷观察,这人鼻子挺,嘴巴薄,大眼睛双眼皮,这脸型虽然是硬朗了一些,但是现在女孩子化妆不还要打个什么高光显得脸型立体吗?这人这是连高光的步骤都可以省下了,肤色嘛,嗯,是不太白,不过不是有个东西叫粉底液吗?涂一涂,涂厚点,不就白了吗?
沈易的颅内已经ps了好几张图,最后的结论就是,江砚女装应该还挺好看的。
江砚真的觉得他是不是衣服穿反了,或者真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以至于沈易老是看向他,他其实不是太习惯被沈易这样看着,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微微低头,脸差点儿埋在饭碗里,不动声色地找了话题,企图转移沈易的注意力:
“你书看的怎么样?明天就周五了,小浩应该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果然沈易的思绪跟着跑偏了:
“啊,看完了,初中的数学你懂得,一本也讲不了多少东西,对付个小屁孩足够了。”
这天晚上雨声混着雷声,外面的雨直到第二天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同样六点多本应该大亮的天,被一层乌云笼罩着,像是还没亮天一样,这样的天气对起早实在是太不友好了,沈易勉强被闹钟从睡梦中唤醒,揉了一把眼睛起来。
扫了一眼手机,就见有一条江砚的未读消息,他赶紧打开:
“外面雨大,你要是醒了就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把早餐给你带回来。”
要是平常他早感慨着他碰到了个绝世大活爹,然
12.运尸的你去还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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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沈易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抬起了头来,胖姐站在门口,一身雨衣外面还不断地往下滴水,她双手拢在雨衣里面,看着样子有点儿局促,连忙解释出声:
“是这样的,我们同村王二姐的闺女出车祸人没了,王二姐就这么一个女儿,找了冷冻的灵车从外面给拉回来,就为了回家好好的给孩子送走,我们村原来是有个阴阳先生,我们都叫他老杨瞎子,这老杨瞎子年初去了津市给儿子接送孩子去了。
这半年村子里谁家老人去世就去找杨婶子出殡,但是杨婶子是个半路出家,只敢出那些老人,非说这孩子是横死的不敢碰,现在要是去县城请人,这大下雨天的,六十公里人家也不愿意过来,我就想起来你是专业的,就想着过来问问,能不能帮个忙?”
像是怕听到江砚拒绝一样,胖姐赶忙又加了一句:
“给钱,给钱的,我们这里出殡都算上一千呢。”
江砚转过头看着那抱着手机抬头正看着这边的人,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运尸的,你去还是我去?”
沈易张着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我靠,他只是随口口high说我是运尸的啊,他哪会给人家出殡啊?这怎么度个假还能碰上这事儿啊?他惊的站了起来,赔笑出声:
“你去,你去,我就在医院打个杂,哪会给人出殡啊,你去,一千呢。”
江砚眼底有些几不可见的笑意,回头看了胖姐一眼:
“我可以去,请问需要准备什么?需要给死者穿衣化妆吗?”
胖姐一听就知道这是专业人员,连忙点头:
“需要,需要,那孩子才二十出头,家里舍不得,肯定要好好给办的。”
“什么时候过去?现在吗?”
“现在可以吗?灵车已经进村了,现在家里估计正在搭灵棚呢。”
“可以,等我一下,我去拿点儿东西。”
沈易眼看着江砚转身进了他卧室那屋,拉开了衣柜,把那天他看到的装满了化妆品的整理箱给拎了出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砚手中的那个小整理箱,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火化迸溅,电光火石,灵犀一动,瞬间恍悟,不是吧,我靠...
那纪梵希的散粉,阿玛尼的腮红,据说一支三四百的YSL的口红,这...这竟然是他用来给死人化妆的?江砚脑子没事儿吧?这得是开了几个殡葬服务一条龙才能这么有钱啊。
沈易现在整个人很方,非常方,脑子里从他们办公室楼下那家三年从凯美瑞换成保时捷的寿衣花圈店,想到昨天自己傻.逼一样的求证发帖,还女装大佬,大佬个狗屁,不是沈易,你脑子抽了吧?能相信网上那么离谱回复。
他不光信了,他竟然,他竟然还脑补,不光脑补,他竟然还像是个傻x一样地去安慰江砚:
“没事儿,其实吧,爱好这个东西,大家都有,只要不影响别人,不给别人造成困扰,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毕竟人就活几十年,别有心理负担。”
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像是魔咒一样在沈易的耳边回放,嘲讽着他那岌岌可危的智商。
还有,他竟然还觉得江砚暗恋他,自己在那一顿纠结,一顿扭捏,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沈易说不上此刻心情是什么样的,就是挺复杂挺难以形容的,“啪”的一声沈易的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声吓了江砚一跳:
“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脑子昏,我醒醒脑子。”
江砚看着这从早上开始就有点儿怪怪的人,扬了扬手中的化妆套盒:
“你要一块儿去吗?”
沈易深呼了一口气点头:
“走吧,陪你过去吧。”
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两个人去好一些,没准还能帮点儿忙。
胖姐看着他俩的穿着出声:
“你们还是换上雨靴吧,王二姐家在村东头,这雨下的路不好走。”
沈易出声:
“行,我回去换个靴子,我们门口见。”
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丝毫也没有见小的架势,远处的雷声轰隆隆的传过来,才两点多,就黑的像是晚上八点了一样,沈易换好了行头到了门口,就见胖姐将她的三蹦子开了出来,雨声太大,他往前凑了凑出声:
“胖姐,我开车过去吧。”
“不用,中间有段水泥路冲垮了很窄不好走,开这个方便。”
这村村通工程是前两年开始的,不过有的小路上土质松软,有时候山雨大的时候就会被冲垮一段,修补的不及时,就越裂越大,车根本不好走。
沈易和江砚坐在三蹦子的后斗上,到地方的时候沈易感觉刚吃进去的午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下车的时候腿都直突突。
王二姐家是这个小山坳最里面的一家,正好背靠着山脚下建的房子,此刻屋里屋外都是人,穿着雨衣的男人们正在搭黑色的灵棚,透过雨幕沈易也能清晰的听到屋里面女人嚎啕的哭声,他站在泥泞的地上,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场景,微微抿唇。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手中也不止一次随时送走过患者,但是那些鲜活年轻的生命总是能让人在难过之余多一丝的惋惜,二十出头的花样年华,又是独生女,飞来横祸,父母这会儿怕是肝肠寸断了。
此刻一双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沈易侧头,正对上江砚那双幽深沉静的双眸:
“走吧。”
江砚率先踏在了泥泞的地里,对面迎过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胖姐上前介绍:
“这就是杨蒙蒙的舅舅,王三哥,三哥,这就是我和你提的,在津市殡仪馆工作的小院的租客,叫江砚,是正经的事业编。”
王家的几个亲戚都跟着过来,津城,事业编,光是这两个头衔就会让人下意识有点儿信服,再看江砚虽然一身雨衣,但是身子笔挺,拎着箱子脸上就像是明晃晃地写着“专业”这两个大字一样。
王三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烟,有些
13.沈易的结束,江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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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双手合十冲着女孩儿的方向作了三个揖:
“姑娘得罪了,咱们也是为了给你换漂亮衣服,得罪了,得罪了。”
杨蒙蒙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尸僵已经开始慢慢缓解,江砚侧身搬动她的身子,沈易趁机帮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这才看到女孩浑身上下都是狰狞的伤口。
胸口的位置是解剖留下的T字型切口,也是常规的切法,这样的切口又可以保证颈部的外形完整,穿上寿衣之后会完全这盖住缝合的切口,算是比较美观吧,除此之外,小姑娘的身上也肉眼可见多出骨折性伤口,方才帮她翻身的时候,江砚注意到她后背的地方尸斑颜色不算浓郁,都比较浅淡,想来是车祸的过程中就已经大量失血了。
“你去打盆水吧。”
“哦,马上。”
沈易端了水和毛巾过来,看着江砚动作熟练地清理尸表,眉眼专注沉静,他的注意力不由得从女孩身上移到了江砚的身上,之前他还觉得江砚和他说在殡仪馆工作是框他的,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在殡仪馆工作的。
清理了身体,江砚才展开一边的寿衣,死者的年龄太年轻了,一般寿衣店中的样式也不合适,这是一套裙装,算是年轻人的款式,摸着料子挺好的,这或许是王二姐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事了:
“你穿我搬,还是我搬你穿?”
说实话,沈易学医这么多年,接触过的尸体死者都不少,不过给尸体穿衣服他还是第一次:
“我不会穿,我搬,你穿吧。”
他戴上医用手套,搬动了女孩儿的身体,冰凉微僵的触感还是让他心一哆嗦。
穿好了衣服,江砚才拿起了带来的小箱子,打开之后各种名牌化妆品便引入眼帘,沈易现在看到这里面的东西就有点儿心梗。
江砚从箱子里拿出了棉签,微微蘸水,在死者的眼皮边顺着下缘的方向一卷,没有完全闭合的眼睛就闭上了,沈易微微挑眉,这一手挺专业啊。
江砚用棉签仔细清洁了死者的面部,就在沈易以为他要将死者没有闭上的嘴闭上的时候,他忽然看江砚拿着一个镊子夹着几块棉花塞了进去:
“这是做什么?”
“死者的嘴不容易闭合,而且人死后面颊僵硬凹陷,上妆不会好看的,填充之后,会让面颊看着更充盈。”
沈易看着杨蒙蒙的面颊在江砚的操作下一点儿一点儿地少了死气,似乎从前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回来了一些。
江砚再次清洁了面容,然后用棉纸巾蘸水湿敷整张脸,然后打开了盒子,从盒子底部的夹层中取出了一次性的化妆工具,撕开包装袋,打湿了粉扑开始上粉底液,贴合肤色的粉底上去之后,遮住了大部分脸上的死气和灰暗,但是那些皮革样的伤口却不容易被遮住。
他又拿出了一个透明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瓶子出来,沈易下意识问出声:
“这是什么?”
“肤蜡,可以修复死者的皮肤,让脸部看着更加干净平整。”
江砚的很耐心地一点儿一点儿蘸取肤蜡遮盖了杨蒙蒙脸上所有的伤痕,最后拿出了那盒纪梵希的散粉,粉扑扑在女孩儿的脸上,直到这个面容恢复了平整。
沈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开口:
“大神,你要不要这么豪气啊,这化妆品都用这么大牌啊,纪梵希,阿玛尼?”
虽然他没见过几个入殓师,但是也知道这套配置是相当豪横的,毕竟好多活人买来用都要想想的。
江砚抬眼看了他一下:
“也不常用,只有给一些女性死者化妆的时候才会用这套。”
这回答让沈易一愣:
“那,那男性死者呢?”
江砚这次头也不抬地直接出声:
“PDD新手入门套装。”
沈易...他想说区别对待这一块儿算是被您给玩明白了,江砚见他不出声,补充了一句:
“PDD的新手入门套装也不差,眼影盘有24个色呢。”
沈易抽了抽嘴角:
“真多啊。”
就在说话的功夫,江砚已经给杨蒙蒙画上了眼影,大地色的底色,并不妖艳浓重,贴近眼皮的地方一层一层地晕染加深,用浅色带亮片的卧蚕笔提亮了卧蚕,再用眼线笔勾勒出了一条清淡雅致的眼线。
黑布围绕出来的这个空间一瞬间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混杂的脚步声,沈易侧头就能看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取了眉笔,一点儿一点儿细致地描画着女孩儿的眉形,江砚的神色专注,并不曾有一分的糊弄敷衍,沈易忽然发现或许江砚很喜欢他自己的工作,能用他的方式去送死者最后一程。
深棕色的眉笔在眉尾微微晕染开,眉形前淡后浓,柔和如雾,衬的女孩儿多了一丝娇俏妩媚,最后,江砚用一次性的唇刷蘸取了一个颜色并不算太艳丽的唇釉,一点点涂在了杨蒙蒙的唇上,霎时间那冰白暗淡的唇上换发出了一丝生机的光彩。
最后的这一点儿颜色犹如点睛之笔,沈易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小姑娘的面容,恬静柔美,若不是此情此景下,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只是睡着了。
做完了一切,江砚才站直了身子,微微低头看着小姑娘的面容,和他在照片中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差别不算太大了,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沉静中带着一种旁人难以形容的悲悯:
“这一面是家属能见到逝者最后的一面,或许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一幕都将永远印在家属的脑海里,这一面也是逝者见到死去亲人的第一面,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用好一些的化妆品,或许她们会更开心一些吧。”
沈易站在他的身旁,目光落在那箱大牌的化妆品,听着江砚的话,一时之间心口有些复杂也有些酸涩难耐,手指紧紧地扣在手心,他送走过很多的患者,看着监护仪器上的血氧一路下降,注射再多
14.大神你终于回来了(猫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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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的饭是在杨家吃的,村子里有专门接活做红白喜事席宴的,往常村子里高龄的老人过世,村中的人也会来帮忙,那是喜丧,老人寿终正寝,许久不见的亲戚由这个事儿凑起来反倒也算是相聚了,席间也算热闹。
但是这一次,中年丧独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晚上这十个菜的饭都是伴着哭声和泪水,沈易也没有半分的胃口,只夹了几筷子就不再动了。
倒是雨一点儿也没有停的意思,今晚江砚是肯定要守在这里了,他坐在沈易身边出声:
“一会儿你就跟着胖姐回去吧,明天要是还下雨你就别过来了,我那冰箱的下面有我前两天包的冻饺子,牛肉的,你煮着对付一口,后天一早发丧,我中午就能回来了。”
沈易双手捧着杨家人送过来的热茶:
“要不我还是留下陪你吧。”
江砚看着他这好像不放心他的样子勾了一下嘴角:
“干嘛?你怕我害怕啊?没事儿的,你在这里也睡不好,明天小浩晚上不就回来了吗?你还得去做家教呢,回去吧。”
架不住江砚三催四催的,沈易这才跟着胖姐的三蹦子回了家。
第二天这天也没晴的意思,江砚不在,沈易不用陪着他去早市儿,也没有了会准时送来的早饭,又是个阴雨天,本能一觉睡到中午,但是早上醒来一看时间还是往常的那个点儿,平常困得厉害勉强爬起来,今天反倒是睡不着了。
摸出手机发了个消息过去:
“你那怎么样?昨晚睡了吗?不会熬了一宿吧?”
江砚看到消息的时候有点儿意外:
“怎么醒这么早啊?后半夜睡了一会儿,没一直熬着,你早饭有吗?”
“我不吃早饭,一会儿去你那拿饺子,早饭午饭一块儿吃。”
沈易这天中午自己对付了一口,也不能说是对付,毕竟江砚的饺子实在没的说,煮好了饺子他还拍了张照片给江砚发过去:
“我的午餐。”
江砚看着这一小盘饺子:
“就煮了这么点儿?够吃吗?”
沈易调好了料,直接坐在了江砚家的餐桌旁:
“晚上还要对付一顿呢,我咬牙将晚上那顿给省出来了,小猫流泪jpg.”
听着就很惨,江砚想了想家里的口粮:
“冰箱里还有一盒午餐肉。”
胖姐是个热心肠,她平常和王二姐关系很好,这种时候不免会去陪一陪王二姐,沈易下午就跟着胖姐过去了,哀伤的气氛依旧,他陪着江砚在院子里待了一下午,半下午的时候又随胖姐的三蹦子回去了:
“胖姐,今晚小浩就要回家了吧?这么大雨他怎么回来?”
“村子里几个孩子都在镇上上学,包车,每周五给送回来,今天小江晚上估计还是回不来,你晚上来我家吃吧,我做红烧肉。”
这些日子胖姐也看出来了,沈易天天都是去江砚那里蹭饭吃,江砚不在,他怕是又要泡面,沈易闻言眼睛一亮: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你肯帮小浩补课,还不收费,几顿饭算什么?”
小胖子五点多到家,沈易也跟着过去,胖姐进了厨房,很快炖肉的香气就传来了,沈易其实早就饿了,为了不吃白食,他主动坐在了小胖子的身边:
“有没有留作业啊?”
小胖子慢吞吞地拿出了练习册,沈易辅导他做了半个多小时的数学作业,感觉血压直奔180,直到胖姐喊他吃饭的那一瞬间他才如梦初醒,吃着红烧肉,他顿觉心酸,心里开始无比想念江砚,吃江砚的饭身心都愉悦,吃着胖姐的红烧肉他现在已经吃出一种精神损失费的感觉了。
第二天一早就正式出殡了,灵车从村子里将杨蒙蒙拉到县里的火葬场,小姑娘短暂的一生就算是正式走完了,江砚和王三沟通了这边的习俗,最后主持了这场葬礼,在遗体告别厅中,最后送别了小姑娘。
一个小时过后,骨灰盒便从窗口被递出来了,这场葬礼也算是终于结束了。
回村的时候王二姐叫住了江砚,她勉强挤出了个礼貌的笑意:
“江先生,这两天真的多谢你,谢谢你让蒙蒙体体面面的走,这个您收下。”
说着她就将一个红包塞到了江砚手里,江砚这两天也知道杨蒙蒙的父母经济条件并不算很好,父亲生病,母亲也没有正式工作,日后生活处处都要用钱,他将红包退了回去:
“不用了,我就是来帮个忙,也没做什么,这钱您收回去吧。”
“那怎么行?您一定要收下,我知道大城市里不止这些,您别嫌少。”
江砚也知道有些地方出白事是必须收钱的,他将红包打开,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张:
“好,就收这些,我们在编的不让收钱,这些就算是您一家的心意了。”
王二姐听说不让收这才不好再勉强。
江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雨小了一些,他向沈易的屋子看了看,里面好像没人,正拿出手机要问问沈易在哪,就看到了沈易之前发给他的消息:
“我在胖姐家,胖姐叫你回来的时候到这边吃饭。”
江砚走到胖姐家门口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沈易压抑的咆哮:
“∠3和∠2互为同位角,∠3和∠1互为对顶角,你为什么会觉得∠1大于∠2?再想一下,∠1和∠2到底是什么关系?”
屋里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了一个弱小无助又试探的声音:
“∠1小于∠2?”
江砚微微低头抿唇,他在门外都仿佛能听到沈易心碎的声音,他推门进去,他怕晚一秒沈易就梗过去了。
果然屋里的沈易心塞,震惊,不解都还写在脸上,而他身边穿着小熊短袖的小胖子脖子微微后缩,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空空的看着沈易。
沈易在看到江砚那一刹那脸都垮了下来,还有点儿几不可见的委屈:
“大神,你终于回来了。”
在外面混饭吃实在太不容易了,他现在整个人满脑门子的官司,下一刻要是不掐人中人都快过去了。
沈易本就生
15.生病同居(大进展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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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昨晚都研究好了,能连上电视,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坦克大战可厉害了,最高纪录,一小时通关,来,试试啊。”
一只手柄直接塞到了江砚的手里,沈易又蹬蹬蹬地去切了西瓜,开了可乐:
“我昨晚试了一下,手柄键子都好使,坦克大战就得双人打,来。”
江砚收敛了情绪,手下意识也试了试手柄的键子:
“小时候我爸老加班不着家,我妈管我严,不准我玩游戏超过半个小时,我就会趁她值夜班的时候在家偷偷玩,那个时候坦克大战我最快的通关记录是一个小时八分钟。”
“呦,这么说咱俩能一战啊,来,打通关咱俩去你那吃火锅。”
连上了手柄,电视屏幕上显示出了那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画面,两个闪烁的一黄一绿小坦克出现在了屏幕的底部,伴随着那有节奏的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柄,一副势如破竹的样子。
两分钟过去:
沈易:“我靠我死了?等我复活,你守住。”
此话刚出,江砚的小绿坦克也被打死了,两人双双复活在家边。
沈易:“这炮怎么这么慢啊,子弹飞半天,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江砚:“加星可以变快,加三颗星可以变成手枪打穿铁皮墙。”
沈易:“啊,我又死了,我靠,就两条命,我第一关都过不去?”
沈易简直自闭了,这不科学啊,这才第一关啊,这手柄是盗版的吧?他看着那个在屏幕上独自奋战的绿色小坦克,弱弱地转过头:
“大神,第二关打红色小坦克能加到命救我。”
江砚百忙之中匆匆转头,就对上了沈易那一双求复活,求救我的猫猫眼,那一瞬间他觉得好像革.命最后的希望压在了他的身上,顿时就觉得他不能让沈易失望,奋力打死了最后一个坦克通关。
两人都舒了一口气,第二关江砚可谓百般慌忙,一边打坦克,一边守家,一边盯着屏幕看哪里会出现“命”,沈易也屏住呼吸关注状况,直到江砚死了一次,又死了一次,看着失败的页面沈易有些无语:
“原本能通关的游戏,二世而亡了?”
本着不服输的精神两人又玩了两局,最后沈易自闭了:
“大神,我们还是去吃火锅吧。”
江砚看着那最多打到第三关的战绩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走吧。”
两人回到江砚家里的时候沈易就听江砚有点儿断断续续的咳嗽,侧头看他:
“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这两天晚上你都在哪睡的?”
“就在雨棚下有个简易床。”
沈易一竖眉:
“雨棚下?下两天雨你一晚上就在雨棚下睡的?怎么也得进屋啊。”
江砚出声:
“他们家里的亲戚都住不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蹭到屋里住?没事儿,估计就是有点儿感冒了,几天就好了。”
说完江砚就要进厨房却被沈易给拉住了:
“次次都是你做饭,这次火锅我没问题,我来,你去屋里等着吃。”
江砚看着自告奋勇的人笑了:
“真的?那我可进屋等着吃现成的了。”
沈易笑着推了推他,外加摆摆手:
“去吧去吧,很快开饭哦。”
江砚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坐在屋子里,听着厨房里稀里哗啦的洗菜声,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勾了起来,手下意识搓了搓腿,有点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雀跃。
厨房传来声音:
“是吃清汤锅吧?”
“对,清汤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这羊肉买的看着就好,等我切点儿葱姜和香菜末,涮完的汤还能喝点儿汤,正好你感冒了,可以去去寒。”
吃完饭沈易收拾好了回去,没一会儿江砚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就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点儿:
“江砚,你小子还没去医院复查,休个假,人休失踪了?你跑哪去了?”
江砚刚要说话,嗓子眼就痒的厉害,他赶紧捂住手机咳了两声,可惜这两声很隐约的咳嗽没有逃过津城市局大老板的耳朵:
“是不是咳嗽了?怎么回事儿?肺部感染是不是复发了?”
“我说您盼我点儿好吧,就是有点儿感冒,两天就好了。”
“放你娘的屁,人在哪?赶紧滚回来做检查。”
“我身边就有个医生,人家还是主任呢,死不了,您放心吧。”
电话对面的声音顿时和缓了起来,一点儿也不暴躁了:
“医生?主任?还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追人家去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影儿都没了。”
江砚头有点儿疼,手抵着额角脸色不太好,没出声,追沈易吗?他连身份都没有坦诚怎么算追呢?如果追,沈易会不会因为他有危险?
对面的人深知他的德行,叹了口气:
“江砚,你以前那种不婚不育的想法是不正确的,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当年的案子,这件事儿我们一直都在坚持,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儿没有了结你就家也不成了吧?”
“嗯,我再想想。”
对面的人险些因为这句话摔了电话:
“想个屁,要按你的想法一线干警都打光棍,老了直接找个庙集体出家得了,喜欢就去追,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呢?”
撂下电话江砚就一个人垂头坐在床边,一侧的额角突突地疼着,嗓子也干涩发痛,应该是感冒的症状,他翻了翻床
16.这强烈的被需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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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风大雨也大,沈易紧紧扯着马上快被刮走的外衣,敲了几下门也没有开,他掏出手机想着给这江砚打个电话,要是电话关机了他就回去自己凑合坐一宿。
通线的嘟嘟声响起,还真通了,只是半天没有人接,就在沈易想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江砚昏昏沉沉的醒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的电话是24小时开机,自从休假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儿接到电话了,他嗓子水肿的厉害,说话的时候的就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反复在嗓子眼磨一样:
“沈易。”
迷迷糊糊的声音有点儿哑,却是平时从未听过的迷糊,沈易的手指紧紧捏着电话,大脑疯狂组织语言,虽然和江砚已经很熟了,但是这大半夜去人家家里蹭住说出口总是有那么点儿怪怪的不好意思:
“啊,是我,那个我房间漏水了,睡不了了,那个,能不能到你这儿凑合一下?”
电话那边没了动静,静悄悄的就像对面的人只是迷糊着接了电话,说了一句就又睡着了一样,沈易有些觉得他太冒昧了,有点儿尴尬:
“没关系,你睡吧,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门内的脚步声,下一秒门开了,黑灯瞎火的沈易还有点儿心虚,江砚手摸在墙上开了灯,骤然明亮的灯光让他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沈易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平时无论什么时候见都是穿着整齐的人,此刻穿着短袖睡衣,头发翘起,这样的江砚还是真是第一次见,沈易连忙进去,随手带上门,将风雨隔在了门外:
“抱歉啊,我家里漏雨了。”
刚才开门带起了一阵凉风,江砚刚刚能睁开眼睛,就侧头闷声咳了起来,沈易这才看出他脸色不对,脸颊和眼眶都有些发红,嘴唇却发白还有些干的起皮,咳嗽声一听就伴着胸部共鸣声,一声一声震得胸口悾悾作响。
他抬手就贴在了江砚的额头上,手背上的热度让他一惊,很烫,这是起烧了,他一把扯住了江砚的胳膊就将人往屋里带,一低头才看到他鞋都没穿,随手从一边的鞋架上拿出了一双备用拖鞋:
“怎么没穿鞋呢?穿上。”
江砚像是有点儿迷糊,沈易又提醒了一次他才穿好脱鞋,沈易拉着他的手臂往屋里走,这人连手臂都是滚烫的,他一边走一边问:
“发烧了,体温计呢?你家医药箱放哪了?”
江砚现在一动一边的头就疼的厉害,耳边嗡鸣作响,沈易的声音像是离他很远一样听不清,他垂着头坐在床边,手抵在头上也没有出声,沈易看他这样子都快烧熟了:
“躺下。”
江砚倒是很听话,顺着他的力道就躺下了,只是一双烧的通红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沈易,沈易去拧了冰毛巾盖在了江砚的额头上,冰凉的毛巾就像给沙漠里的人递了一口水一样,江砚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沈易赶紧去找药箱,一转身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沈易。”
江砚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沈易拍了他一下:
“你躺一下啊,我去找药箱。”
但是那双手还是没松开,滚烫的手心紧贴着沈易的皮肤,人像是不清醒一样,很是固执地看着他,感觉到沈易挣动的动作,眼底似乎还有点儿委屈,这个样子的江砚让沈易有点儿心软:
“很快回来,啊。”
江砚这才松开了手,沈易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药箱的影子,只得回到自己家里拿来了药箱,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刚才平躺的人侧着蜷着身子,一只手抓着头上的凉毛巾怕掉,发红的眼睛还紧紧盯着门口的位置,好像在盼着他回来一样。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一些,沈易本就是医生,对于患者求救一样的目光其实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对上这一直以来充当自己活爹的江砚的时候,再被这样的目光盯上的时候,他忽然之间一股强烈的被需要感就涌上了心头,他一直蹭吃江砚的,现在也换成江砚需要他了吗?
他将体温计赶紧给他夹上,看到读数的时候眼皮都是一跳,39.5°,这人都快熟了。
他蹲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蜷缩的人: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江砚?”
江砚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眉心皱的很紧,手按着一直疯狂在疼的头,看着眼前的人都有点儿分不清现实梦境,沈易?他梦到沈易了?
沈易碰了碰他的额角:
“头疼是不是?”
沈易摸他了他?江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沈易找了退烧止痛药,又找了样家里常用的感冒药出来:
“这是高烧不好退,先吃退烧药,如果退不下去我带你去医院。”
突如其来的高热,沈易猜应该是病毒性的流感,现在这生存环境恶劣,不是流感的季节也时不时就会中招,应该是前两天着凉又没休息好的原因。
他这会儿倒是庆幸这大半夜过来打扰江砚了,要是他也没发现,这人半夜一个人就这么烧着,肺炎可能都能直接烧出来。
发烧极其消耗体力,床上的人此刻还烧的迷迷糊糊的,但是手始终握着沈易的手腕,沈易只要一缩手,那人就皱眉,然后睁开眼睛固执地盯着他,最后沈易看了看他身边空了大半的床,算了,反正他也是来蹭住的,这么想着也没客气,直接躺在了江砚身边。
只不过后半夜沈易不敢睡死了,39度多的高烧得看着,一旦这口服的药退不下去体温还持续升高的话,就得立刻去医院了,他一会儿就起来给江砚量一□□温,好在40分钟过去,体温有缓慢下降的趋势了,凌晨快三点的时候,退到了38度。
后半夜江砚开
17.原来是个脆皮(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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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中,两人造型别致,沈易站在床边拉着江砚一侧的手臂,床上的人拧着身子,一只手臂任沈易拉着,脸却费劲地往被子里扎,一整个非常抗拒,这动作简直气的沈易都笑了:
“干嘛?医院有鬼啊?”
江砚脑袋埋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头疼。”
“头疼更得去看看了,做个脑CT。”
江砚...
“外面这么大的雨,路上车都不好开,我真的没事儿,给我点儿布洛芬就行,三天肯定好。”
沈易试图拿出医生的专业恐吓他:
“你看看你的体温,早上醒的时候38.2,现在38.5了,反复高烧,我告诉你,我在医院见过高烧直接烧出肺炎的,病毒性肺炎,白肺,直接进了ICU。”
“不会的,那是小概率事件。”
“别存在这种侥幸心理,你说你这么大的人,怕医院啊?”
江砚手不动声色地在被子下面按住原来伤口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关系,伤口外围有些痛痒,应该是增生发炎了。
两人拉扯了十五分钟,最后还是江砚妥协了,因为沈易威胁他再不起来就抱他出去。
“你站门口等我,我去把大门打开,车开进来接你。”
“不用,开大门太麻烦了,我和你出去。”
说着江砚穿上雨衣就要出门,一把被沈易给扯了回来。
“出去什么出去,你这38.5的体温别把雨烫着,在这儿等我。”
江砚...
沈易刚要出去手里就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开我的吧,路上估计积水,你的车底盘低。”
沈易笑着掂了掂手上的钥匙:
“行啊,老早就想试试改装版的牧马人了,都没好意思说,在这儿等着啊。”
从这里去县城有60多公里太远了,好在镇上也有医院,化验个血常规还是问题不大的,连日的雨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积了不少的水坑,沈易平时开轿车,左闪右躲的,江砚靠在副驾驶跟着他的车晃晃悠悠。
这里到镇上平常开车也就是15分钟,这雨天路不好,沈易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镇子上的医院不大,从前是个卫生所,前几年才扩建了一些改成了正规医院,这大雨天医院里面一共也没有几个人,沈易拉着江砚去挂了号,都不用排队,这效率比他们医院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到了诊室,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沈易还有些不适应地站在桌子的对面,看着后面那还不想进来的人,扯着江砚的手臂将人薅了进来,按在了凳子上,他站在他身边,宛如家属:
“医生,他昨天下午开始咳嗽,晚上发烧到39.5°,吃了退烧药后半夜退到了38°,早晨七点量是38.2°,现在又起来了一些,伴有头疼,肌肉酸疼的症状,麻烦您帮我们开个血常规和C反应蛋白外加一个支原体的检查。”
江砚抬头看他这比大夫还像大夫的样子又低下头,唇角轻轻翘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抽血的地方也是门庭冷落:
“半小时后左转机器取结果。”
江砚按着手臂上的针孔,两人并排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他笑着看身边的人:
“你看着很专业啊,比医生还像医生。”
沈易一顿,随即摆手:
“嗨,天天在医院打杂听着那些医生吐槽当然懂一些。”
“医生都吐槽什么?”
沈易起身去一边自动饮水机那里接了点儿开水又兑了点儿冷水拿过来递给江砚出声:
“吐槽无法沟通,听三不听四的患者呗,你问他吃了吗?他说他不困,整个能把你逼疯,我和你说要是所有人都像我刚才一样清晰的描述病情,绝对能解决一半医生的精神问题,给,多喝点儿水。”
江砚知道一中心很忙,沈易已经聘上了副主任,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所以刚在村子里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托人去一中心打听了一下,这才听说了那天医闹的事儿,他点头附和沈易的话:
“那医生压力是挺大的啊。”
沈易坐下之后靠在了椅背上,颇为感慨地出声:
“我们医院前一周还有个副主任被医闹了,那副主任被停手术走之前还说要转行。”
江砚立刻转过头:
“转行?去做什么?”
“法医。”
“噗...咳咳...”
江砚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里,咳得眼睛一片通红的,吓了沈易一跳,连忙帮他拍了下背:
“哎哎哎,你慢点儿。”
呛的水激的鼻子都泛酸,本身感冒就咳嗽,这下咳的更是停不下来,江砚眼里都是被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他抬眼就看向了沈易,还在执着刚才那个话题:
“怎么会想去做法医呢?”
沈易要转行?还做法医?江砚有点儿淡定不了。
“因为法医的患者听话啊,往床上一躺,乖乖巧巧的,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这个认知让江砚忍不住纠正道:
“谁和你说法医的患者都是乖乖巧巧的?”
在这医院的走廊,沈易听着这话忽然就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凉:
“难道法医能遇到诈尸的啊?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说完沈易还往后闪了闪,江砚气笑了:
“法医就只和死人打交道啊?伤情鉴定那不都是大活人吗?碰到不讲理的患者和家属,明明是轻微伤,为了要追究伤人的人的刑事责任,就会威胁法医出轻伤的鉴定报告,轻者软磨硬泡,重者跟踪威胁。”
“你说的也有道理哈,那些个医生净骗人,还说之前有医生转行去做了法医风生水起的,再也不信他们了。”
江砚看他
18.祖宗你放过我的厨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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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虽然可以断定江砚的病毒性感冒,但这药还是要去找人家医生开的,医生让江砚再次量了一□□温,38.5,然后推了推眼镜开口:
“病毒性流感高热不容易退,是给你开口服的退烧药回去,还是在这儿打一针退烧针?”
江砚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门诊常用的注射类退烧药,都需要肌肉注射,也就是扎屁股,想到沈易在边上站着,他要脱掉裤子露出屁股,就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画面,立刻赶在沈易前面开口:
“开口服的退烧药就好。”
沈易见他坚持也没说什么,却也觉得有点儿好笑,脸皮还怪薄的,他什么没见过?
拎着一袋子药出了门,沈易看了看副驾驶上还咳嗽的人,忽然一种使命感涌上心头,手扶上方向盘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坚定出声:
“中午我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这句话一出,江砚立刻抬起了浑浑噩噩还泛着钝痛的头,眨了两下眼睛,仔细斟酌了一下小心措辞才开口:
“你可以做吗?”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不是有视频教程吗?我按照步骤来,不会有问题的,你点菜吧。”
江砚看着他自信的样子心里就凉了一半,刚想说炒个小白菜就行,就听沈易出口:
“你贫血,应该多补补,一个熘肝尖,一个鱼汤外加一个小青菜,怎么样?”
怎么样?上来就整这么高端的,江砚想也只知道会怎么样,不过看着沈易兴冲冲的样子,又说不出扫兴的话,微笑了一下点头:
“很好,非常好。”
一个漂亮的侧方,牧马人停在了镇上菜场的门口,江砚正要拉车门下去,就被沈易拽住了:
“下雨呢,我去买,你别下车了。”
“我怕你不知道...”
挑什么菜还没出说口,江砚就被沈易厉声喝住:
“闭嘴,坐好,不准动。”
江砚下意识就听话地闭嘴不动了,沈易很满意地点头,转头直接就下了车。
事实证明,沈主任只对外卖软件熟,菜场超纲了,一进去就匆忙掏手机,将几个视频都打开,照着照片在鱼摊子前站了半天才选了个长得差不多的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回去的路上江砚不停地咳嗽,脸色也有点儿不正常的嫣红,是发烧的关系,沈易现在看着他就有一种看着DQ冰激凌外面那个甜筒一样,好脆的感觉,医生的责任感让他进屋就将江砚推到了屋里:
“在这老实坐着,厨房今天交给沈大厨。”
没过几分钟,厨房出现的声音就不太对了,先是水油四溅的声音,再是沈易的惊呼声,随即就是不锈钢盆掉在地上的刺耳声,江砚立刻站起来快步到了厨房。
在看到厨房的模样的时候江砚呼吸一窒,盛着刚刚杀好的鱼的不锈钢盆掉在了地上,半死的鱼蹦了出来还在地上扑腾,鱼血溅了满地,宛如凶杀案现场,而煤气灶的锅中还盛着半锅的油,油滚开的油烟味儿呛的他眼睛都发酸,沈易正一边捂着脸一边往热油锅里下混着血水的猪肝,一筷子下去,又是一片油花溅起,噼里啪啦地溅在沈易的手上,烫的他一缩。
江砚立刻扣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身后,迅速抬手关了开到了最大的煤气灶,沈易被油烟呛的眼泪汪汪的,江砚扯过他的手看了一眼,那手背上被溅起的油点子烫红了一片,拉着他就要出厨房,沈易扒着厨房的门,有点儿心虚:
“我还没做完呢。”
江砚现在只觉得钝痛的头此刻疼的更厉害了,却还是没脾气地开口:
“祖宗,你放过我的厨房吧,先进屋,手不疼啊。”
江砚到底还是拉着沈易进屋了,快步到屋里找到了沈易昨天拿来了那个医药箱,找出了一支还没开封的烫伤膏,动作利落地拆开用棉签给他均匀地涂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沈易有点儿舒服。
给他上好药江砚就起身去了厨房,沈易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在看到那“杀人现场”一样一片狼藉的厨房的时候他更心虚了,他好像搞砸了:
“对不起啊。”
江砚转头笑了一下:
“你这是少爷命,干不了这些,进去等着吃吧。”
说完江砚就转身先是将油烟机开到最大,吸着油烟,从锅里捞出了那几片都快被炸干了的猪肝,再蹲下身捡起地上还在蹦跶的鱼和翻了的盆,起身的时候眼前有些发黑,不过他动作一点儿没停顿,也没让沈易看出半分不妥来,他取了几张厨房湿纸巾,再次蹲下一点儿点儿擦干了地上的血水。
这才再次洗了盆,处理干净了鱼,放在了一旁,厨房一点儿点儿地恢复了往常的有序,沈易扒着门框看着,想进去帮忙,又怕越帮越忙。
江砚清洗了猪肝,又用厨房纸巾擦干了水分,开小火试了一下油温,这才下猪肝,沈易下意识就要挡住脸,却发现奇迹般地没有溅油:
“哎,你炸怎么不溅油啊?”
江砚没回头地出声:
“你的猪肝上面还有水,油温又烧的太高,肯定会溅油啊,蘸干水再炸就好一些了。”
40分钟后,三道菜上了桌。
沈易脑袋埋在饭碗里,江砚有些好笑:
“手还疼吗?”
“多大点儿伤,早就不疼了,晚上我来做吧。”
江砚刚抬头,沈易立刻解释出声:
“煮粥,我可以的。”
“那也行。”
发烧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沈易盯着,江砚还是勉强吃下去了不少。
“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收拾,你进去躺一会儿吧,半小时之后吃药。”
医生开的药里有氨酚苯海拉明,吃了会犯困,江砚睡了大半个下午,沈易时不时就进来探探他的额头,发现江砚出了一身的汗,额角头发都湿了,三点多的时候温度总
19.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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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了晚饭,沈易和江砚相对而坐,虽然饭搭子已经当很久了,但是往常晚饭后沈易就回去了,而今天两人即将在清醒的情况下睡在一张床上,空气就忽然变得有点儿微妙了。
江砚坐在沙发上,瞄了一眼身边的人:
“看个电影?”
沈易没有意见:
“行,你选个吧。”
江砚其实很少看电影,翻了两页也没选出来,默默将遥控器递给了沈易,沈易其实也不常看,上学的时候卷生卷死,有看电影的时间他更愿意将手术视频多过一遍,上班之后他的消遣就是美食博主的小视频,最后选了一个没看过的喜剧。
好在这个喜剧够给力,沈易抱着抱枕笑的前仰后合,江砚坐在他身边靠在沙发上,相比喜剧他的目光更多地流连在沈易身上,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电影结束九点多了,沈易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
“你感冒得早点儿休息。”
江砚看了看卫生间的位置:
“我下午睡多了,要不你先去洗?”
“那也行。”
沈易拎着自己的洗漱包就进了卫生间,江砚这里的卫生间和他那边的一样,水池,马桶,淋浴都在一个房间里,好在是地方宽敞。
沈易三两下将自己剥了干净,他尤其不喜欢夏天身上粘粘的感觉,所以很喜欢洗澡,花洒一开,舒服,一舒服歌声便响起。
江砚想着提前进卧室开一下空调,刚从沙发上起来就听到一阵陶醉的歌声:
“东汉末年分三国
烽火连年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
谁来煮酒
…”
江砚的唇角抽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压住,沈易唱歌原来这么跑调啊,要不是歌词他都没听出来这是哪首歌。
江砚刚开了空调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非常随性洒脱的歌声戛然而止,还向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浴室里的沈易打完沐浴露,就着沐浴露的泡沫直接洗头,浑身泡沫随着水被冲下来,刚准备拿毛巾擦擦头发,一抬头骤然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我靠,他没拿内裤和睡衣。
他刚才拎着一个洗漱包就直接进来了,沈易愣在原地,在裸奔出去和叫江砚给他送衣服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深吸一口气,趴在了卫生间的门上,敲了敲门:
“江砚。”
江砚听到动静起身过来,就看到了卫生间的门上有一个像是蜥蜴一样的人影,抿唇忍俊不禁:
“怎么了?”
里面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我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
江砚笑了一下,进屋去给他拿衣服,沈易在门后面只要一想到江砚去翻他的内裤,他就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一个两室一厅。
衣服从门缝中递了进来,沈易出来的时候浑身红的好像是一直煮熟的大虾,对上江砚的目光还故作淡定地出声:
“这水真热啊,哈哈。”
江砚怕他尴尬还附和了两声。
沈易进屋就看到床已经铺好了,一边是江砚的枕头一边是他的,但是他的被子已经淋湿不能盖了,江砚这里也找不到第二条被子,所以,此刻的床上两个枕头一个铺好的被子,看起来这非常和谐。
江砚进了浴室,水流顺着身上留下,左下腹的伤口有些明显的红肿发痒,是枪.伤预后比较常见的增生发炎,江砚将水温调低冲了冲才出去,站在卧室门口的那一刻他的手紧了紧门把手,只要想到门内是沈易,他就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门开的那一刻,暖黄色的灯光透进了他的眼中,床上的人穿着一身奶龙睡衣,盘着腿抱着个手机,左右手忙乎的厉害,不知道在干什么,沈易听到声音抬头:
“你洗完了?”
江砚抑制住心底的波澜,状做很自然地坐在床边,抬起双腿,靠在了床头:
“嗯,在做什么?”
沈易将手机转过来,正是手机版的坦克大战,江砚笑了:
“还练呢?”
“那天的战绩太虐了,练练,我去关灯,早睡早起身体好,晚上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
灯一关,窗外的雨声就分外明显了,压过了两人都并不平静的呼吸声,说着早睡,其实谁也没睡着,沈易除了昨晚的意外情况,这些年来就没再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过,闭上眼睛想睡过去,但是大脑皮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床上还有一个人。
而江砚此刻更不平静,又怕沈易发现他没睡着,只能调整呼吸装睡。
后半夜江砚是憋气憋醒的,胸口沉甸甸的厉害,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迷糊着醒来,就摸到了胸口处有一个脑袋,毛茸茸的头发直接将他的瞌睡都吓没了,缓了两秒钟才搞清楚状况,沈易的脑袋枕着他的胸口,一条腿攀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将他当成了抱枕。
他一动,沈易就哼唧,他不敢动了,后半夜思绪万千加一百多斤的负担,他彻底睡不着了,直到天将亮沈易才放过他。
第二天江砚理所当然地顶着个黑眼圈,沈易暗道,这人果然是个脆皮,年纪轻轻的睡眠质量就这么差,难怪血红蛋白那么低。
这几天江砚彻底被沈易当成了病人,除了中午做两个菜以外,沈易什么都不让他做,连早市之行都强迫他取消了,每天沈易提着篮子去早市买菜,再将两人的早饭给买回来,连在家很少做的家务,都主动承担了起来。
沈易在乎自己,江砚心里自然是甜滋滋的,但是每每对上那人看过来的那双仿佛看林妹妹一样的目光,他又觉得沈易似乎误会了什么,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从哪解释好,索性闭嘴了。
这天早上沈易刚回来就
20.沈主任掉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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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用多年判断患者是否说假话的锐利目光盯着江砚,这些时日看来江砚应该不穷,这县城离津市那么远,哪就那么巧能正好找到他认识的还肯降价的施工队?多半是准备自己贴钱。
江砚笑了笑:
“刚才不是还觉得我不近人情,难为人家孤儿寡母了吗?”
沈易那一身刺猬样,就差直说他冷血了。
沈易一梗,低头啃了两口饼:
“我可没这么说。”
下午沈易怕胖姐过意不去就不让孩子过来了,亲自去接了小胖子过去学习:
“胖姐,晚上你一块儿过来吃吧,江砚好像找了个认识的施工队,说是能帮忙修房子,价格方面不会比村子里高,正好,晚上你过去他和你说说。”
“这怎么好麻烦他?这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他反正也是休假闲着,正好有认识靠谱的,你不如和他聊聊。”
傍晚胖姐过来,不好麻烦江砚做饭,说什么都硬是把他从厨房请了出来,自己动作麻利地切菜做饭,小客厅中,沈易给小胖子讲题,江砚泡了一杯茶坐在边上,眼看着沈易逐渐暴躁:
“这OC和OD事你自己连的辅助线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OC可以直接就等于OD吗?”
小胖子看了看沈易又看了看证明题的图,喏喏出声:
“因为定理呀。”
沈易深呼吸:
“因为的哪个定理?”
小胖子连忙翻书,胖乎乎的手指指着练习册上用红笔画出来的定理念出来:
“角平分线上的点到角的两边的距离相等。”
江砚抿唇低头,沈易只觉得血压直往上飙升:
“什么叫角平分线上的点到角两边的距离?啊?这个距离是过这个点做两边的垂线段的距离,不是你随便画一条线就能相等。”
这么明显的不相等的两条线,到底是什么思路能直接说它们相等?江砚适时在沈易手边放了一杯凉茶帮他压了压马上要上去的血压。
“这两道题是和刚才给你讲的那两个例题一个类型的,回去做出来,证明过程写清晰,明天我看。”
讲题讲了一个多小时,讲的沈易整个精神都快不稳定了,等江砚和胖姐说完修缮情况送走母子俩的时候他都还浑浑噩噩的,江砚忍不住笑了:
“你坐着缓缓吧,我去收拾。”
说完江砚就主动要去厨房刷碗,却一把被沈易拉住手臂,听着沈易飘忽的声音:
“不用,扶我起来,我要接受劳动的洗礼,来拯救一下我这被严重摧残了的精神。”
江砚忍不住笑,还是和扶老佛爷一样地将那个san值堪忧的人给扶了起来,并亲手帮他系上围裙,将碗筷运到厨房,恭请他洗碗。
沈易洗碗,江砚在一边陪他,听着这人喋喋不休地唠叨:
“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数学有这么多坑啊?小胖子是怎么做到精准踩坑,坑坑不一样的?明明是讲过一遍的题,为什么就换了个数就做不明白呢?”
江砚只能时不时开导几句孩子可能还没开窍,慢慢会好的。
晚上江砚去洗澡的是时候,沈易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视频,齐慎打来的,他走过去坐在桌子边上接了起来,电话那边的人还是一身精致的西装,从袖口到腕表,无一不精致,看背景是他的心理咨询办公室,狭长的目光有些促狭:
“你这假期准备度到什么时候啊?我听说医院那边处理的差不多了。”
沈易一边吃着刚洗好的桃一边说:
“停职三星期可是李老头亲自说的,还加上了年假,少说我也有一个月的假期,急个屁。”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在齐慎准备出声的时候,沈易背后卫生间的门开了,是江砚洗完澡出来,正拿着手中的毛巾擦头发,目光向沈易这边扫了一眼,侧脸正好落在了镜头中,齐慎看到了那个从沈易身后卫生间出来的男人,瞳孔一震。
沈易怕他说出惊人之语:
“好了好了,不说了,等回去聊哈,挂了。”
齐慎的手机的通话界面一秒退出,还映着他面容的手机屏幕渐渐泛起涟漪,仿佛穿越时空映出当年医学院中的一幕。
沈易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天天穿着连帽卫衣,抱着资料和文献穿梭在实验室,寝室和食堂的研究生,他或许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每到周末的时候,会有一个人雷打不动地到他的学校,在暗中关注着他。
当年那个总是穿着白衬衣的男生的侧脸,渐渐和方才视频中那个从卫生间出来的男人的侧脸重合,齐慎“啪”的一下将手机扣下去,沈易那个傻子还以为碰到了个活爹,放屁,这年头哪来那么多的活爹?
江砚看挂了视频才缓缓走过去:
“在和家人聊天?”
“啊,没有,就是以前的同学,对了,刚才小胖说到镇上的路冲了几个坑,胖姐的三蹦子肯定是过不去了,我周一想去送他,开你的车行吗?我那车底盘可能不太行。”
“当然可以,周一我陪你一块儿去。”
虽然被小胖的数学摧残了一个周末,但是沈易还是非常有作为老师的责任感的,周一一早就和江砚等在了胖姐家门口,在胖姐的一声声感谢中,载着小胖子到了求学的道路上去。
沈易开车,江砚坐副驾,一路上沈易还啰啰嗦嗦地嘱咐小胖哪里哪里要好好听讲,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做老师的,小胖子抱着大书包,在后面哼哼哈哈的答应,但是眼睛却一直透过窗户看外面,江砚有点儿想笑。
周一的早晨学校门口的三轮车,电
21.我是大主任我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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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彩超室的门开了,沈易立刻起身:
“怎么样?”
出来的医生看着四十岁左右,手里拿着彩超单:
“阑尾的问题不大,双肾也没什么问题,腹部气体有点儿多,附件有点儿看不太清楚,盆腔有些积液,不排除是盆腔炎的问题。”
沈易闻言有点儿皱眉,刚才在警车上,他问了两句,知道女孩叫韩悦,她说是从早上开始疼的,疼痛进展的很迅速,现在有明显的反跳痛的症状,单纯的盆腔炎是不会进展这么快的。
而且,盆腔炎大部分是有性生活后,通过阴.道,宫颈,再到盆腔,引起的感染,这么小的小姑娘得盆腔炎的概率很低。
盆腔炎,沈易抬起头,眼底一震,如果女孩儿已经有过性生活呢?那么这样的急腹痛可考虑的可能性可就多了,甚至要考虑异位妊娠或者□□破裂,他正准备和医生建议检查HCG,就听刚才那个医生出声:
“她来了月经,我刚才问她,她说之前也痛经,说不准就是这月比较严重。”
来了月经?沈易下意识问出声:
“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那医生看了一眼沈易,知道是她将女孩儿送来的,但是不是家属:
“她说是5月18号左右,延迟了一周多。”
5月18号上一次月经,今天是7月2号,整整延迟了14天,两周的时间?
女孩儿此刻也被推了出来,暂时被安排到了急诊的观察室,上了监护仪观测一下指标,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手一直捂着肚子,重新到了急诊室,这会儿看到医生的白大褂之后也有些害怕,却还是出声:
“医生,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那大夫看着这一个小姑娘也笑了一下安慰出声:
“做检查问题不大,有点儿盆腔炎和痛经,我先给你开一支止疼药,一会儿再开点儿药你带回去。”
沈易看了那医生一眼,这就算得出结论了?
小姑娘却忽然拉住了医生的袖子,有些怯懦地出声:
“医生,能不能别开太贵的药?”
医生挺有耐心地开口:
“好,不开贵的。”
医生转身去隔壁开药。
沈易却在此刻上前问道:
“韩悦同学是吧?你平常月经规律吗?”
韩悦看了看她,知道是他送她过来的,但是对这种事儿也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过了半天只微微点了下头:
“算是吧。”
“月经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吗?你之前有没有过延迟半月的情况?”
沈易的声音有点儿急,他觉得不是单纯的痛经和盆腔炎。
果然,女孩儿摇了摇头:
“之前一般都会早个一两天。”
每月都提前,但是这月却忽然延迟了半月才来,如果不是正常的月经来潮,那就是非正常的□□出血,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可能看到了出血,就以为是月经来了。
若是非正常的□□出血,这种情况可能性也很多,可能是妇科肿瘤,或者异位妊娠等很多种情况,总之都不是沈易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结合彩超提示盆腔炎这个她这年纪不该有的问题,沈易不得不再次盯着小姑娘问出来:
“你有没有男朋友?”
江砚知道沈易在怀疑什么,此刻的注意力也都在小姑娘的面上,止痛药还没上,韩悦现在也疼的厉害,但是听到这话还是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有些恼意和防备: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你们是谁?警察呢?”
外面的交警进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防备,沈易急切的样子,他刚刚联系上韩悦的母亲:
“怎么了?已经联系上你母亲了,她说很快就会赶回来,你别怕,一会儿开了药我先送你回家。”
沈易却很执着:
“这个对你病情诊断很重要,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过性生活?”
女孩儿似乎都被这直白的问题给吓住了,又疼又急,差点儿哭出来: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砚一直观察小姑娘,她的表情震惊羞恼更多,却没有心虚,应该不是撒谎。
但是沈易却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完全作为判定的依托,最可信的还是检查报告,他点了点头,直起身出去,为了排除万一的危险,他找到了隔壁办公室正在开药的医生,声音坚定带着常年在医院不容辩驳的感觉:
“大夫,开一个血常规和HCG检测,加急出结果,叫妇科医生过来会诊。”
那医生也是一愣,HCG又称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是诊断早孕的一个重要指标,那孩子还是一个中学生,他根本没往妊娠的方面想:
“她是说了什么吗?”
沈易看着他还有空问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什么都等患者说,火葬场都烧不过来。”
患者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隐瞒或者有选择性地隐瞒一部分事实,而往往她们漏掉的东西,就是诊断的关键。
那医生脸色有些不好,不过还是开了检查,沈易立刻拿着单子去找护士,盯着她给韩悦抽了血。
十几岁的中学生妊娠虽然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儿,但是一年到头沈易在一中心也总能碰到几例,无论如何,排除一下总是好的,江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先去缴费。”
沈易点了点头。
韩悦有点儿怕,一个劲儿地盯着医生问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那医生抿着唇扫了沈易一眼只说还要等结果。
镇医院分科没有那么精细,很多需要做小手术的都直接是外科解决,以至于其他科室有很多新招来的小医生,下楼来会诊的妇科医生就是其中之一,瞧着年纪可能就是刚毕业不久。
沈易站在一边等结果,看着这个小医生进去对着韩悦触诊之后,和急诊医生了解情况:
“韩悦,16岁,右下腹急痛送过
22.沈主任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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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们胡说八道,悦悦才15岁,她是个好学生,放学就回家,怎么可能宫外孕?你们医生医术不精,肯定是误诊了,你们说这样的话,以后让她还怎么做人?”
眼前韩悦的母亲歇斯底里,眼圈都红了一片:
“悦悦呢?我要带她回家,人呢?你们把悦悦藏到哪去了?”
说着人就要往彩超室里冲,沈易也很理解她的心情,换做任何一个母亲恐怕也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上前一步:
“你冷静一下,现在孩子的情况需要进一步检查。”
韩悦的母亲这满眼都是怀疑和不信任,抬手就要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沈易,却被江砚一把握住了手臂。
“放开我,检查什么?一个中学的孩子你们都能检查出宫外孕,你们就是合伙骗钱的。”
这个消息足以让任何一个母亲疯狂,沈易只好大声开口下了重料:
“血检不会有错,她体内的HCG含量确实高于常人,现在是怀疑宫外孕,但是也有肿瘤可能会引起HCG升高,所以要进一步这检查。”
说着他就将刚才的检查单塞到了女人的手里,韩悦的母亲也是生育过的人,至少知道HCG高是什么意思,看到检查报告上明晃晃的数值,再听到肿瘤两个字,眼底惊慌一片,手也渐渐失了力道,看她不再那么激动江砚才松开了她的手臂,站在了沈易侧前方的位置。
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留意着韩悦母亲身边这个男人,从进来之后这个男人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主动承认过他是韩悦的父亲,方才韩悦听到沈易问她是否有过性生活的时候,脸上没有惊慌和被戳穿后的无措,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的是宫外孕,而自己又不知情的话,他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那就是她可能遭受过侵犯。
果然韩悦的妈妈被肿瘤两个字给吓着了:
“肿瘤?怎么办?要做什么检查?”
妇科的许明开口:
“要查一个彩超进一步确认。”
女人明显是真的害怕了,她既不信孩子真的宫外孕,又害怕孩子真的得了病,最后只能答应做检查,沈易二话不说也直接跟了进去,刘斌和许明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中心妇产科的副主任,但是他是医生应该是真的,此刻也没说什么。
女孩儿躺在床上脸色疼的惨白一片,耦合剂被涂抹在了探头上,沈易的目光一直盯着电脑上的影像,探头划过了子宫和输卵管的位置,沈易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子宫和输卵管没有孕囊,看附件。”
他的声音无端带有一种能让人心里有底的镇定的力量,许明下意识听着他的话将探头再划过的附件的位置,却是微微皱眉:
“还是不行,她肚子里的气体太多,看不清楚附件。”
腹部彩超就是有这样的局限性,许明忍不住出声:
“要不检查阴超吧。”
妇科类检查阴超有的时候比腹部彩超更加直观,但是阴超需要将探头从阴.道处伸入,对于没有过性生活的女性一般是不检查阴超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有些复杂,病人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虽然HCG是阳性,但是现在还不确定是病理性导致的还是宫外孕,毕竟现在影像检查确实是没有发现孕囊,贸然直接就检查阴超,这女孩儿的妈妈能答应才怪。
沈易看了一眼这明显没有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小医生:
“你去和家属说检查阴超,你看她妈会不会给你爆头。”
那小医生一梗:
“那怎么办?肚子里气体这么多,根本就看不清附件的位置。”
“下尿管,充盈膀胱再看,去和家属说吧。”
对,这也是个办法,许明立刻出门和家属沟通。
外面江砚坐在门口蓝色的椅子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韩悦的父母,韩悦的母亲此刻急的坐立不安,身边的男人一手搂在她的肩膀上在安慰他,江砚不由从面相的三庭五眼上分析,韩悦和母亲长的其实只有三分想象,相像的点都集中在眼睛上。
但是韩悦和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半分也不像,从轮廓到五官,都没有相像的地方,再结合他方才的表现,实在是不像亲爹,就在他想开口试探一下的时候,门开了,刚才妇产科的那个小大夫出来说明了情况。
韩妈妈声音都有点儿拔高:
“不能做阴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做那个检查呢?插尿管,插尿管是不是很疼?”
疼肯定是疼的,但是检查重要,最后韩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可以插尿管,但是需要女医生做。
最后找来了护士长过来给孩子插了尿管,膀胱被迅速充盈了起来,影像上附件和宫颈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沈易的目光不离屏幕,指了一下屏幕出声:
“这里,宫颈那里再探一下。”
宫颈管增粗呈桶状,能探到那里是个不规则的低回声区,异位妊娠中输卵管妊娠是最常见的,宫颈妊娠其实是很少见的一种情况,镇医院的接诊的患者数量有限,许明还是刚毕业,宫颈异位妊娠的病人他这才是第一次碰到,一时也不能判断到底是胚囊还是其他病变。
沈易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理打鼓,早期异位妊娠的误诊率其实并不算低,而且这个位置其实阴超看的会更清晰:
“给我。”
许明下意识松手,沈易接过了探头,重新扫了一遍仔细分辨后确定开口:
“是胚囊,宫颈异位妊娠。”
他也捏了把汗,宫颈异位妊娠很容易导致□□大出血,救治不及时的话,甚至会失血性休克而亡。
“通知家属,准备手术。
23.沈易副主任的一面
沈易一边掏电话一边急切出声:
“上监护仪,准备后穹窿穿刺,家属出去。”
这里的医院接急诊不多,而且一大半都是家里的老人有点儿问题送过来的,再或者就是些车祸外伤的,但凡严重些的都是直奔县医院,并不会在镇医院多耽搁。
所以镇医院中真正意义上的抢救时刻其实并不多,此刻沈易镇定的一连串命令下来,都急迫地忙活了起来。
有护士拉着家属出去,刘斌紧急给医务处和院长打电话,许明则是立刻戴上手套准备做穿刺,不知道是因为有点儿慌张,还是昏沉的的韩悦不配合地夹住了腿,他两次都没有将窥.阴.器固定住,沈易看着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子血压就压不住。
立刻走到一边洗手,戴手套,扫了一眼那小医生开口:
“能不能行?”
终于许明手中的窥.阴.器终于被固定住了,诊疗床上的韩悦脸都疼白了,这个姿势她害怕的不行也极度没有安全感,声音都带着哭腔: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妇科的检查,尤其是这种需要上窥.阴.器的检查对于这种还在青春期的少女来说很陌生也很难以接受,甚至会觉得很没有尊严,沈易安抚地出声:
“忍一下,这是一个检查,很快就好,你父母就在门外等你,坚强一些好不好?很快的,马上就好了。”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状况需要确定她是否已经盆腔出血,所以必须要做这个检查。
后穹窿刺穿就是用一根针从阴.道刺进去,刺破阴.道后壁,一直到子宫直肠窝,抽出里面的液体,如果腹腔没有出血,那么抽出来的血液是刺破血管而出的血,抽出后因为凝血蛋白的作用会很快凝固,但是如果腹腔中已经有积血,那么抽出的血液则不会凝固。
此刻许明和沈易都闭住呼吸观察抽出的注射器中的血液状况,未凝固,这意味着已经出现内出血了。
沈易当机立断出声:
“备血,准备手术,通知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镇医院没有独立血库,只有一些应急备血,一般来说就是为了防止调血不及时,应急用的,但是因为这里离县城血站并不远,所以应急的备血量也不大,现在只能期盼着应急备血能撑过这一场手术。
沈易从彩超室出来之后,就看到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了,都是医院领导,沈易的同学几乎都就职在津市或其他城市的各大医院,再者进了高校,在这里他几乎没机会碰到熟人,倒是为首的院长李庆国认出了他:
“真是您啊,沈主任。”
沈易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有点儿眼熟,应该是不知道哪一次的会议上照过面,但是认识他就好:
“病人需要立刻手术,会诊函发了吗?”
江砚的身影隐在医院众人的后面,只能透过人墙的缝隙看到里面那个人,此刻的沈易面上严肃,声音果断,和从前每天颠颠到他面前叫他大神,看到好吃的就眼睛放光的吃货判若两货。
甚至和在校园中每天穿着连帽衫,背着大书包抱着资料,雷打不动喜欢在解剖标本室啃煎饼果子的医学生也相去甚远。
或许这才是他一直忍着没有去一中心看的,沈易身为副主任的一面,不得不说,挺帅的。
“发了,只是那边现在还没有回应。”
一般会诊函很少是因为急症的,几乎都是择期手术,需要上级医院的医生或者专家过来主刀,所以批复上不会那么快,不可能你这边一发,人家那边就过了。
沈易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老师兼顶头领导李维那里,上去就叫老师:
“老师,我现在在清水镇医院,碰到一例宫颈异位妊娠的病人,现在伴有□□大出血,交警说这边到县城的路断了,人送到县医院要三个小时,现在已经腹腔出血等不了那么久,只能在镇医院做手术,这边的医生没有做过宫颈异位妊娠的手术,会诊函已经发过去,您这边给过一下,我现在就得手术。”
李维又问了问情况,知道拖不了:
“你先手术,程序这边交给我,一切仔细。”
“知道了李院长。”
在人情世故方面沈易总还是通一些的,一会儿叫老师一会儿叫院长的,自然也是给这边镇医院的人听,让他们别畏手畏脚的,好好配合。
在沈易马上要进手术室的时候,江砚忽然拉住了他,轻声在的耳边说了四个字:
“血液留样。”
沈易瞬间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江砚一眼,点了下头。
韩悦被推进了手术室,沈易再一次催促血要备足:
“A型血医院里还有1000cc,刚才已经打电话给县里的血站了,那边已经出发,警车护送,会用最快的时间送到的。”
沈易点头:
“建立静脉通道,准备输血。”
沈易用最快的动作刷手,换手术衣,许明被叫来做助手拉钩,整个团队是第一次合作,许明在知道沈易真的是一中心妇产科副主任的时候就有点儿紧张,说不上来,就觉得沈易站在这里就和他实习的时候带他的科室老师有点儿像,站在手术台上莫名的就紧张。
沈易抬头扫了他一眼:
“别紧张,你都紧张了,让病人怎么办?子宫动脉栓塞术做过吗?”
许明点头:
“做过。”
手术刚刚开始韩悦的体征就出现了波动,出现了休克血压,这是内部失血过多的情况,此刻一边输液一边怼液体,此刻最重要的就是止血,宫颈妊娠血供主要来源于子宫动脉下行支脉,沈易的动作很快,每一个动作都宛如教科书一样。
许明一边努力跟上他的节奏,一边心慌地看着血袋,心里忍不住在想血如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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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这临时拼凑起来的手术台,因为沈易的存在,倒是像有个定海神针一样,只要沈易的神色镇定,大家就不算心中没底。
宫颈大出血如果控制不住就会行子宫全切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易和每一次的手术一样,全力以赴,终于,内出血算是止住了,但是韩悦的血压却依旧没有明显的回升,始终维持在休克血压线上,吊着所有人的心,唯有沈易口罩下的面容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去催下血,问问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有小护士出去问:
“在路上了,绕路,最快也还得40分钟。”
沈易扫了一眼已经见底的血袋,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宛如睡着了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希望她撑住。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江砚一直坐在门口蓝色的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的门,还那么小的孩子,希望她可以好好的出来。
终于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院子里传来,门口一直守着的人立刻冲了出去,是县城交警护送血站的血到了:
“血来了,血来了。”
小护士跑着接过了血,韩悦的妈妈在看到血袋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语无伦次地和送来的警察说谢谢。
在里面断了十五分钟输血之后,终于有血送来了,沈易闭了一下眼睛。
手术在持续,沈易在清理宫颈,力求不给患者以后留下任何的隐患。
韩悦的血压终于输血和药物的作用下微微回升,尽管很缓慢,但是这让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了希望。
门外,血站的人委婉出声,因为县城血库存量告急,建议家属置换用血,并不强制,只是建议,江砚看了过去,韩悦的妈妈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她身边的男人看了看血站的工作人员开口:
“我单位刚刚体检完,我来吧。”
江砚看着韩悦的母亲开口:
“这是韩悦的父亲吧,倒是挺疼孩子的。”
韩悦妈妈知道是江砚和里面的一个医生发现女儿不舒服给送到医院的,所以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出声:
“是,悦悦叫他一声爸,他就是悦悦的父亲。”
江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消失在转角上的人身上。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韩妈妈立刻站了起来,江砚也站了起来,他几乎瞬间就看到了那个一身蓝绿色手术服还戴着口罩的人:
“医生,悦悦怎么样?”
沈易摘下了口罩:
“手术很顺利,后面住院观察。”
韩妈妈刚才也知道眼前的医生不是这个镇医院的,好像是津市大医院的主任,很厉害的样子:
“医生,您这几天都在医院吗?”
“不一定都在,不过我会关注韩悦的状况的。”
手术顺利江砚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24.他还在演(奥斯卡影帝)
沈易和许明还有家属详细交代了病情,还有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是我的电话,病人醒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现在好些问题都得等到韩悦醒过来才能问清楚,许明赶紧记下了沈易的电话。
沈易现在没别的感觉,就是饿,早上为了送小胖子,在家就简单吃了口粥,现在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做手术的时候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穿过客套的院领导,不断道谢的病人家属,才看到了后面站着的江砚,在对上江砚那震惊,意外,幽怨交织着的目光的时候,沈易才徒然一愣,我靠,不好,露馅了。
他身上的手术服还没有换下去,对着江砚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一下,手都有点儿不知道往哪里放,莫名的就有些心虚,想来他们从认识到现在,都是江砚管他吃管他喝,然后他还骗了江砚。
他正踌躇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江砚上前递给了他一瓶红牛,又塞给了他两块儿小面包,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贴心:
“饿了吧,先垫垫,小心低血糖。”
谁能理解一出手术室就有人塞吃的的感动?沈易抱着小面包和红牛,更加心虚了,不过饿他是真的饿了,开了红牛就灌了两口:
“谢谢啊。”
江砚这才大大方方地上下看了看他,沈易有点儿虚虚的,就见这人一脸不可置信的出声:
“津市的一中心可是很出名的三甲医院,你这么年轻就是一中心的副主任,这么厉害?之前你还说是打杂的。”
这话语里的震惊拿捏的刚刚好,一副又崇拜,又有点儿埋怨的感觉,沈易嘿嘿笑了两声,赶忙转椅换题:
“嗨,都一样,回去和你说,还不都是混口饭吃,我们先出去吃口饭吧,那孩子估计下午才能醒呢。”
有些话在这里也不是太方便说,江砚点了点头,沈易进去换了自己的衣服出了门,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吃部对付了一口,沈易还记得江砚在他手术前和他说的话:
“对了,你刚才让我留血样,是什么意思?”
两人点了两菜一汤,沈易饿了,直接干了一碗大米饭这才抬起头看向江砚问出声。
“你之前问韩悦她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性生活的时候,她反应很震惊,却没有慌张,看起来不像是撒谎,从她妈妈的反应上看,她应该也不像是会早恋到失了分寸的孩子,但是她又确实是宫外孕,所以,等一会儿她醒来,我们可能需要报警了。”
沈易也沉默了一下,在妇产科自然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碰到,他几乎一下就听明白了江砚在怀疑什么,手术前他没空多想那么多,满脑子想的都是病人的情况,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情况确实有点儿不太对。
一个小女孩哪怕对男女之事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如果遭受了侵犯,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才对,除非,沈易立刻抬头:
“你是觉得韩悦有可能被□□?”
江砚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从现在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最大。
“所以你让我留下血样是为了鉴定用吗?”
人的血液可以反应出很多东西,包括一些药物残留,现在的医学鉴定水平日新月异,很多极其微小的药物残留也能被检测出来,不过沈易虽然是学医,却不是主修这方面的,还是有些迟疑地出声:
“从月经和影像上来看,韩悦妊娠应该不超过六周,但是那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血液中还能检测出其他物质来吗?”
他说完,江砚刚要解释一些,下意识就住嘴了:
“我也不清楚,报警之后,将血样送去验验看吧。”
沈易笑了有些揶揄地出声:
“哎,看不出来啊,你反应还挺快的,还没手术呢你就想起来保存血样了?”
当时韩悦的情况肯定是要大量输血的,到时候体内自己的血液会进一步被稀释,如果在输血之前没有将血样保存起来,那么输血之后再抽血化验,准确性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多亏这人当时提醒了他一句。
江砚低头喝了口茶:
“我平时偶尔喜欢看看侦探小说,这都是书里面写的。”
沈易好奇,一边干掉最后一个饼一边开口:
“小说写的这么具体呢?回头你推荐我也看看。”
江砚也赶紧转移话题:
“那个韩悦的手术对以后没有什么影响吧?”
沈易叹了口气点头:
“血止住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清理了宫颈,不会影响以后结婚生孩子的,只不过,你担心的那个事儿如果是真的,恐怕对她心理会留下不小的阴影,哎,你说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沈易也撂下了筷子,脸上的愤恨不平不是假的,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简直不是人。
就在他以为会迎来江砚的附和的时候,他就见眼前的人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一脸的沉重,宛如侦探在分析案情的时候一样,沈易瞧了瞧桌子,探头看着他:
“你不会是有什么怀疑对象吧?侦探小说应该也写这种吧?”
江砚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筷子,他是有怀疑的对象,但也只是怀疑,这要说不说的样子急坏了沈易:
“哎呀,你说呀,我又不会说出去。”
“迷.奸,既要有下药的条件,又要有方便实施犯罪的地点,且从韩悦的母亲的话中来看,韩悦是一个成绩很好,作息规律,放学就回家的孩子,她主动去一些危险场所的可能性很低,再结合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自己遭受过侵犯的事实来说,下手的多半就她身边的人,而且关系可能很亲近。”
迷.奸案大多数最后的犯罪嫌疑人都是被害人熟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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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悦一个初中生,每天有固定的接触人群,只要排查相应时间段她接触的人,不难得出嫌疑人,但是江砚知道这个案子最难的其实是证据链,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血液中发现了致幻或者镇定的药物残留,也只能证明韩悦曾经被下药,并不能直接指认犯罪嫌疑人。
他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出声:
“对了,刚才手术后摘下的孕囊还在吗?”
“应该在,这种手术后摘除的东西会统一处理。”
江砚立刻站起身:
“快回去,那东西有可能能做DNA比对。”
很多报警不及时的强.奸案,迷.奸案最后都会因为证据提取不足而无法指控犯罪嫌疑人,就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在被害人身上的生物残留太少,如果又没有直接的其他证据,是很难定罪的,但是韩悦不一样,她怀孕了,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很小的孕囊,但是也是有可能做DNA比对的。
沈易愣了一下就赶紧跟着他奔了出去,前脚刚踏出去,身后就传来了店员的呼喊:
“哎,还没结账呢。”
他赶紧又回去扫了码,付了钱。
两人狂奔回医院,裤腿身上都湿了一片,好在赶得及能留下有用的证据。
两人再次到了韩悦的病房门口,韩悦的妈妈守在床边,一边的男人刚从外面买了些简餐回来,低声劝道:
“先吃点儿吧,小悦醒来还要你照顾呢。”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悦悦不是那样的孩子,怎么会...”
韩妈妈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沈易正要进去,却被江砚扯住了身子,转头就见这人和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他立刻闭嘴不出声了,江砚微微侧身站在门边,正好能看到里面男人的表情和动作,沈易探出脑袋不知道他在偷看什么,结果脑袋刚探出去,就一个温热的手掌给扶住,然后怼了回来。
韩妈妈出声带着恨意:
“悦悦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怀孕?一定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我要报警。”
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却被宋枳余轻轻拦了一下:
“淑兰,悦悦还在上学,如果贸然报警,万一消息传开她还怎么上学?还是等悦悦醒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说吧。”
女人却拉住他的手臂,身上是护着鸡仔一样的尖利:
“宋枳余,我女儿绝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把手机给我。”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沈易微微睁大眼睛,这男人姓宋?他不是韩悦的亲爹?
他一把抓住了江砚,张嘴就要说出这个重大发现,却被江砚一把捂住了嘴,一边转角楼梯处下来的几个医生和护士,正看到这一幕,许明看到沈易两人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沈主任,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25.沈战神坦白局
韩悦醒来之后,沈易进去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身体指标都在稳定范围内,就是在知道自己的状况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眼睛红了一片,慌张害怕地连连开口: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妈,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韩妈妈心疼孩子:
“妈知道,妈相信你什么都没做。”
沈易从知道那个叫宋枳余的男人不是韩悦亲爹,又见他阻止报警之后,就已经怀疑了起来,此刻不由得出声:
“韩妈妈,韩悦的血样和手术取出来的东西都有保存,如果你们想要报警调查的话,最好尽快,这样理化试验能够及时做,说不准能查出些东西来。”
韩妈妈现在确实很矛盾,看着躺在床上糟了这么大罪的女儿,她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又怕这件事儿闹大了女儿以后没法在学校生活下去,有些犹豫和挣扎。
江砚适时出声:
“如果是保密方面的问题您可以放心,警方对未成年人被伤害一类的案件都有保密政策,不会公开调查,会采取保密措施的。”
现在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越发完善,警方在办案的时候也都相对讲究技巧。
说完江砚扫了一眼一旁男人的神色,见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眼底是一抹不忍还有一丝怜爱,最终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韩妈妈的肩膀:
“我原来那个县城的房子还没卖,不行就报警吧,如果真的闹大了,就让悦悦转学到县城上学。”
沈易听到这话有些意外,难道是他想错了?
江砚却微微低头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杀妻案中痛哭流涕报案的丈夫,杀母案中孝子一样的儿子都还历历在目,他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抹掉宋枳余在他这里的嫌疑,在刑侦口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不缺的就是会演戏的犯罪嫌疑人。
案情涉及未成年人被侵害,案子直接被报到了县城刑警队,江砚和沈易都不太放心所以下午也守着没走,直到县城的刑警过来。
沈易详细和警方介绍了韩悦的情况,还有从医学角度上的妊娠时间,通过这个警方就可以缩小犯罪时间,最后将血样的和组织交给了警方。
江砚一直躲在屋内的角落里,他不确定县城刑侦会不会有他认识的人,好在这一次出警的没有他的熟人。
这会儿才起身出声:
“犯罪时间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血样距离犯罪时间过长,所以我建议你们直接将血样送到市局,看那边能不能检测出残留。”
县城刑侦也会有独立的解剖室和理化实验室,但是设备的先进性和技术人员的水平肯定是无法和市局相比的,现在的情况还是一步到位,直接拿到市局去检测比较好,毕竟血样并不多。
接案的刑警也明白这个道理,答应的痛快。
倒是沈易多看了江砚一眼,这人平时都看什么小说啊,对这些部门都这么了解?
警察询问情况,要求单独和韩悦对话,江砚知道警方也是怀疑熟人作案,怕有人在现场影响韩悦说话的真实性,拉着沈易出来了。
看着和沈易还在探头探脑的,江砚小声凑到他耳朵边说:
“这么好奇啊?”
沈易轻轻侧头,小声说:
“废话,我和你说我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江砚看着他就差把“我怀疑韩悦继父”几个字给写在脑门上了,有些好笑,这人多亏是做医生,这样子可做不了刑侦。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了,警察出来又分别询问了韩悦的母亲和继父,就在韩悦继父被带走询问的时候,江砚不动声色地套着韩妈妈的话:
“你晚上要上夜班啊,那韩悦会不会晚上去同学家吃饭写作业什么的?”
韩妈妈摇头:
“不会,我上夜班,但是她爸按时下班,能给她做饭,悦悦不会随便去同学家吃饭的,她出去都会告诉我。”
沈易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韩女士,我是做妇科医生的,在医院里什么样的事儿都见过,您别怪我多嘴啊,我有个猜测,有些冒昧,但是还是觉得和您说一下比较好。”
韩妈妈看了过来,对于沈易她还是很感激的:
“您说。”
沈易迟疑了一下,毕竟这话挺冒昧的:
“我就是说您现在的丈夫是孩子的继父,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说,有没有可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他的猜测,江砚也在观察韩妈妈的反应,但是预想中韩妈妈被冒犯的恼怒并没有如期而至。
女人反而很平静地,不是故作平静粉饰太平的那种平静,而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宁静: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不可能的,不会是他,悦悦的生父是车祸去世的,在悦悦三岁的时候,我和我现在的丈夫是在悦悦五岁的时候结婚的,我们两家从前是邻居,算是一块儿长大的。
那个时候他离婚了三年多,原因是因为他不能生育,结婚之后我们也想过再要一个孩子,还去看过医生,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我想过做试管,但是他问了医生,医生说做试管很遭罪,他拒绝了,这么多年他对悦悦视如己出。”
这个答案显然是沈易和江砚都没有想到的,宋枳余竟然不能生育?
晚上回家的路上,江砚开车,沈易坐在副驾驶还在念念不忘刚才的事儿: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两次被判定有生育障碍的,且这么多年和妻子都没有孩子的人,确实不太可能在这个岁数让女孩子受孕,所以真不是宋枳余?我之前特别笃定是他。”
别说沈易了,就是江砚之前最怀疑的人也是宋枳余。
回到家已经晚了,做饭也来不及了,好在家里还有点儿羊肉和青菜,江砚进屋就到了厨房:
“火锅吧,好吗?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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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沈易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甚至有点儿恍惚,早上本以为就送小胖子上学,没想到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火锅很快就开了,江砚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回来和我说吗?你是医院的大主任,为什么骗我说是打杂的?”
一句话让沈易刚准备夹肉的筷子一下就停住了,顿时想起了在医院里说的话,哦,对,他撒谎的事儿还没坦白呢,隔着火锅的水雾看着江砚,那种心虚感再次涌了上来,半晌,他低头,状做抑郁地抬头:
“说来话长,有酒吗?”
江砚微微挑眉:
“上次吃烧烤还剩了半箱酒。”
沈主任大手一挥:
“拿来。”
火锅就啤酒,沈易先是和江砚推杯换盏,什么也不说,江砚也没有追问,他举杯他就和他碰一下,然后陪着他喝,待两瓶啤酒下肚沈易的脸颊开始变得红扑扑的,眼神有点儿飘,这才手一抹嘴打了个嗝出声:
“实不相瞒,我不是运尸的,我是造尸的,我是医生,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被停了手术,被迫休假。”
虽然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亲口听沈易说出来,江影帝还是分外惊讶地出声:
“啊?停了手术,为什么啊?”
现在提起那天的事儿沈易还是一肚子的气,忍不住又干了小半瓶进去:
“因为傻.逼家属太多,一孕妇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胎盘早剥大出血了,你知道胎盘早剥是什么吗?剥离度超过三分之一就有性命危险了,只要胎盘早剥就要立刻手术,结果那一家子傻.逼家属这个时候不担心产妇的安危,还叫嚣着不能剖腹产,得顺产,因为顺产的孩子聪明。
我靠,顺产,顺你妹啊顺,小脑萎缩吧。”
江砚完全想象的到当初的沈易多无语: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手术了呗,好在孩子保住了,但是产妇运气不好,前一天晚上止住了血,第二天就因为大出血摘除了子宫,家属不肯签字,但是情况危急,我只能先做了手术,再之后你能想象到了吧?我刚出手术室,家属就动手了。”
江砚神色一凝:
“你受伤了吗?”
沈易想起那场酣畅淋漓的医闹大战,顿时撸了一把袖子,又干了半瓶,空酒瓶落在桌子上的时候颇有几分豪迈的感觉:
“怎么可能?就那几根葱还和我动手?以为纹个花臂就是老大了,当我柔道白练的?我一打三,没落下风,要不是院长来了,我非教那几个孙子做人。”
江砚忍着笑,微微抿唇:
“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呢?”
沈易淡淡得意一笑,十分谦虚地摆了摆手:
“一般吧,也就还行,今天你还挡在我前面,以后可别干这种事儿,你这脆皮遇到事儿记得躲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