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失落上古文明之归藏古国》 第1章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盗墓这个勾当，是个技术活，同时也是个体力活。 没有高人指点，体力再好，也只能漫无目的的一通乱刨。 没有搭档辅助，盗墓手段再高明，单枪匹马也难成大事。 时至今日，现存的技术型高人屈指可数，他们要么金盆洗手彻底隐退，要么被破格收编为考古事业贡献余力。 再就是一些个心存侥幸利字当头的，这会儿保不齐正在哪里刨土呢。 至于这些高人的来历，追根溯源，几乎全都是老一辈儿有相关从业者，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当然话不能说满，凡事都有例外。 像余晖这种断层发育完全散养，又从纯纯的门外汉迅速蜕变成发丘正统的，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说起来余晖命挺苦，三岁那年，母亲跟着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跑了，十二岁那年，在村里当教书先生的父亲又得了重病，卧床不到一个月就撒手西去。 不过余晖挺争气，在全村人的接济下，考上了重点大学，走出了小山村。 毕业后，余晖幸运的入职大鹅科技公司，实习一年后顺利转正，成了公司旗下一款游戏的策划助理。 离开村子的时候余晖就暗暗发过誓，将来有了钱，一定要给村里建一所像样的学校。 转正不到两年，余晖省吃俭用攒下了八万块钱，可就在三天前，不光八万块钱打了水漂，余晖还把工作搞丢了。 个中原因可以用七个字概括 冲冠一怒为红颜。 余晖同部门有个女同事叫宋晴，负责美术后期，性格好，人长得也漂亮。 除了敲代码改数据，余晖还要准备相关活动的策划文案，免不了经常找宋晴帮忙做一些美工工作。 面对这样的优质姑娘，余晖心底自然会生出一些情愫，但因为家境原因不太自信，迟迟没敢表达出来。 三天前，部门阶段性任务达标，领导安排了一次庆功宴，宴会结束后，领导多喝了几杯，借着谈工作为由缠着宋晴不放。 一个离异的中年男人，再加上手里有点权势，那点小心思下属们哪会不清楚，见此情形果断遁走。 他们才不想去碍领导的眼。 余晖不但没走，甚至还主动上前试图帮宋晴解围。 本来宋晴油盐不进的态度就让领导憋着一股火，就随便找了个工作方面的由头骂了余晖几句。 骂的有点难听，余晖没忍住，当即回呛拆了领导的台，这下领导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借着酒劲抬手就抽了余晖一巴掌。 余晖脑瓜子一热，回手抡了一拳。 不曾想领导身子骨有点虚，一个趔趄歪倒过去，倒地前脸还在桌沿上卡了一下。 看着一脸血躺在地上不动的领导，余晖慌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一行人出了医院，又进了派出所调解室。 事件定性明确，两人属于互殴，但领导掉了的那半颗门牙，鼻梁也断了，已经构成轻伤。 领导最终同意和解，但需要十万块赔偿，少一分都不行。 余晖那八万块钱的家底儿愣是没够用，差着的那两万还是宋晴给垫上的。 虽然没留案底，但把上司打这么重，严重违反了公司规定，余晖不但丢了工作，这条记录还上了人事档案。 本来余晖没太当回事，但是三天过去了，投出去的近三十份简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家公司给出回应。 余晖长记性了。 大城市机会多，但架不住卷的厉害，那些专业对口的公司每天不知会收到多少简历，大把优秀的应届大学生随便挑，哪轮得到他一个敢对上司动手的人？ 趁着还没到彻底山穷水尽，余晖开始整理东西，提前做打算。 短时间内如果找不到工作，就把电脑卖掉，然后把还剩半年租金的小公寓转租出去，搬去房租更便宜的城中村。 琐碎杂物很快就收拾妥当，书桌上只剩一本工具书，书缝中半露出的一截材质宛如红木的薄片。 余晖缓缓抽出那枚薄片，父亲消瘦的面庞瞬间出现在脑海中，还有他弥留之际的那番叮嘱 “小晖，你记住，你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这枚书签是她留下的唯一信物，你要好好收着……” 余晖细细摩挲着书签，无数过往如同一张张自动播放的幻灯片汹涌而来。 父亲离世时全村乡亲帮忙操办后事的场景。 吃百家饭时碗中永远都卧着一个鸡蛋，而乡亲自己家的孩子却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场景。 考上大学时支书在大喇叭里激动宣告几度哽咽的场景。 离开村子时乡亲们你五块他十块褶皱的钞票摞成厚厚一叠的场景…… 再想起之前自毁前程的冲动行径，悔恨，自责，一股脑涌出来。 贫困的出身，厚重的期望，为了一个或许此生都再无交集，只是单方面喜欢却自知不配提爱的女人，余晖竟把背负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最终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但余晖并没有后悔站出来替宋晴解围，他只是自责，他恨自己没有成大事的担当，连领导那么几句难听的话都忍不了！ 他是个罪人。 他辜负了所有乡亲的期望。 余晖拳头越攥越紧，直到手心传来了一阵刺痛。 手中书签的一角扎进了肉里，破口处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余晖皱皱眉，抽出一张纸巾，刚要擦拭，掌心便传来了剧烈的灼烧感。 抬手想把书签放回书桌，可手掌明明都已经反过来了，书签还是牢牢的贴在掌心之中！ 余晖甚至开始甩手，却发现根本甩不掉！ 再看手掌，书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溶解！ 惊慌之际，空灵的声音传来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余晖猛地起身看向四周。 这声音，哪里传来的？！ 再看手掌，书签已经快要消失，灼烧感也变得微弱。 书签融化后殷红如血的液体正在渗入余晖的手掌！ 几秒钟过后，书签彻底消融不见，之前手掌的异样感觉也一并消失。 余晖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他慌乱的翻着那本工具书，试图再次找出书签。 这时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明障，观匿险，悟真意，辨伪赝，发丘五字诀，陟遐自迩传！” 第2章 私活儿 这次余晖听清楚了，那是从自己脑袋里传来的！ 好一会儿，余晖才回过神来，迅速找出纸笔，一通狂写。 这是余晖之前养成的学习习惯，毕竟好脑子不如烂笔头，趁着没忘，他得赶紧记录 行名仗，观腻显，悟真意，变伟雁，fu*k you五自觉，治霞自耳传。 想了想，又把那串英文划掉，改成了发秋。 看着这一串狗屁不通的字，余晖陷入了深思。 这都哪跟哪啊？ 后来的近一个小时里，脑袋里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顶着一脑袋问号，余晖辗转反侧，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记不清了，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再次寻找书签，结果再次证明昨晚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肚子一阵咕咕叫，余晖不得不煮了最后两袋方便面，随着筷子一阵狂舞，早饭加午饭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洗干净碗筷，余晖开始给电脑拍照，准备上传到二手网站。 正举着手机拍摄开机视频，宋晴的电话打了进来。 余晖心里一紧，那两万块钱……这会儿实在拿不出来啊！ “余晖，找到工作了吗？” 宋晴开口直接提到了工作。 余晖轻叹一口气 “人事档案有问题，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你放心，你的钱我会尽快……” “说什么呐，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有个私活，你要不要接啊，专业很对口的。” 宋晴打断道。 “我这才刚离职，你可别再犯错误，公司明文规定不能接私活，小心领导拿这个做文章。” 余晖这会儿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呢。 “直接跟你说吧，我舅舅跟人合伙开了个古玩店，想找人弄个网站发展线上途径，我推荐了你，只需要把网站架起来就行，后期的美工交给我。” 宋晴说完不忘补充一句 “待遇很优厚滴。” 余晖都打算卖电脑去了，这时候哪还沉得住气，赶紧应下来 “没问题，我随时都能过去谈。” “行，那我就跟他定明天，刚好周末，我休息，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宋晴愉快的挂断了电话。 余晖看着电脑，叹了口气 “老伙计，你也算是命不该绝啊。” 次日上午九点，余晖按照宋晴发来的地址，赶到了大同古玩商行。 商行的规模不小，足足占了三间商铺位置，尤其是那搭配金字的枣红色木艺牌匾，古朴中透着气派。 余晖调整一番呼吸，推门走了进去。 “你好，是要购置古玩，还是出手什么宝贝？”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脸的人畜无害。 “不不不，我找杨珂，宋晴让我过来的。” 余晖赶紧表明来意，现在他别说购置古董了，来之前吃的那个鸡蛋灌饼都没敢加肠。 “小白，给美琪打电话叫他过来，就说架设网站的人来了。” 吧台旁的屏风后传来了一阵厚重又略微沙哑的声音，听口音显然不是深州市本地人，倒是跟说评书的单大师有点像。 话音刚落，屏风后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本人可比声音年轻了不少，看上去也就三十六七岁的样子。 “余晖对吧，你好，我是宋晴的舅舅，杨珂。” 杨珂说着挽了挽象牙色唐装外套的衣袖，对余晖伸出手，重重的握了握，又转身对着屏风后的茶台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这边聊吧。” “好的杨叔叔，只是我来得匆忙，也没带电脑……” 余晖尽量掩饰着窘迫。 杨珂也只是笑了笑 “宋晴跟我说过了，你只是负责技术，设备我们提供，我先跟你讲讲我的想法，咱们边喝茶边聊。” 余晖如释重负，真要跑回去把自己那套台式电脑抱过来的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杨叔叔，网站是要做一个什么类型的，单纯宣传展示，还是需要带有账号系统或者其他互动功能的？” 余晖直奔主题。 “这东西我也不太懂，就做成类似购物网站那样的，能上传商品选项，能下订单交付定金就够用了，具体细节等会让我的合伙人你讲吧，他比我明白，你们沟通也更有效率。” 杨珂说完又对吧台方向喊了句 “小白，电话打了没有？” 吧台处传来了店员小白的声音 “打过了，说是洗把脸就来。” “得，那且得等一会了。” 杨珂无奈的摇摇头。 余晖不善社交，跟杨珂尬聊几句后就没了话题，只能故作自然的问了句 “杨叔叔，我能参观一下吗？” 杨珂闻言一笑 “当然可以，随便看。” 余晖点头起身，走到那足足占据整个商铺近一半面积的展柜旁，细细观赏着展柜内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古玩。 展柜中的古玩虽然繁多，但也架不住等待的时间长，余晖浏览完展柜，又开始打量起一旁博古架上的瓶瓶罐罐。 杨珂也觉得这么让人干等有些不好意思，客气道 “余晖啊，不用拘束，古玩可是要拿在手里看的，轻拿轻放没事的。” “好的杨叔叔。” 余晖答应着，伸手摸了摸那个看起来质地清澈到极致的玉壶。 那触感跟摸玻璃好像也没啥区别，但因为足够无聊，余晖还是把博古架上的瓶瓶罐罐摸了个遍。 半小时过去了，杨珂的合伙人依旧没来，杨珂又打了个电话催促了一番，挂断电话后嘟囔了一句 “真够磨蹭的。“ 余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参观了，百无聊赖之下，不禁琢磨起之前杨珂提到的那个合伙人名字。 美琪。 果然是个女人。 也只有女人出门才这么磨磨蹭蹭的。 难不成是宋晴的舅妈？ 那杨珂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 正当余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紧跟着是一句略显粗壮的男中音 “来了来了，这次烫的头太难打理了，家里停水，吹风机还坏了……” 余晖循声看去，一个顶着一脑袋卷，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但体重保守估计都得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就站在门口。 一个大老爷们，需要这么妖娆的名字吗？ 还有就是，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李美琪看着余晖也是一愣，脱口而出道 “卧槽！是你？” 第3章 一码归一码 之前在大鹅公司任职的时候，余晖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把玩家正常游戏中的各项收益数据定期整理做表，交给主策划。 级别再往上的领导不看这些东西，他们只看营收业绩，所以每到游戏中的节日礼包发售前夕，主策划便开始搞一些骚操作。 要么是提前调整削弱玩家可以自行得到的装备性能，要么悄悄调整强化增幅几率加倍回收资源，总之就是逼你充钱买礼包。 玩家又不是傻子，哪能感觉不出来？但他们也只能在游戏里各种叫骂疯狂问候，以此宣泄不满情绪，甚至扬言人肉策划暴捶一顿的也大有人在。 主策划精明着呢，只要有玩家见面会亦或策划面对面这种需要露脸的线下活动，便会被派余晖这种策划助理去出席，美其名曰培养新人。 转正的两年里，余晖每次下班回家的路上都要小心翼翼，遇上加班晚归，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尽管如此，余晖还是被人堵了三次，当然那些人并不敢真把人往死里打，泄泄愤踹几脚也就撒丫子跑路了，余晖也只是受点皮外伤，嫌丢人就没报警。 要怪只能怪主策划，拿新人出来背锅顶包，简直是缺德带冒烟儿。 被堵的前两次，余晖都是被人拿麻袋套住了头，但第三次那几个人可能属于偶遇之下激情作案，并没有提前准备麻袋，而带头的胖子，就是眼前这个李美琪。 “老鱼！你怎么把这人招来了，这也太特么尴尬了……” 李美琪急得直挠头。 余晖也只是觉得巧，毕竟之前那些破事儿都过去了，这会儿他正在纳闷，这个胖子对杨珂的称呼为什么这么奇怪。 老余？他不是姓杨吗？ “余晖是宋晴介绍来给咱们做网站的啊，昨天我跟你提过的，怎么，你们认识？” 杨珂疑惑问道。 “他去年揍过我一次，当然，也可能是三次。” 余晖一脸无奈，这趟私活如果就这么吹了，那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番话反倒给李美琪整不会了，支支吾吾半天蹦出一句 “别别别，我真就只犯了一次，再说了，要不是你把增幅几率暗改，我能白白丢进去五六万块钱吗？” 余晖闻言笑了 “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权力，怎么可能沦落到跑出来接私活，那都是主策划的主意，我们这种策划助理都是被推出来顶雷的。” 说到这里，余晖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看来今天架设网站的事情也是基本告吹了吧。” “打住，余晖，一码归一码，我外甥女给我推荐的人，指定没错，美琪，不管之前有什么误会，打人就是你不对，道歉。” 老鱼一脸严肃，语气不容拒绝。 虽说是合伙人，但李美琪好像很听老鱼的话，脸上的尴尬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歉意 “哥，实在对不住，那次确实是上头了，你们游戏内部的道道儿我们这些玩家也不懂，这样，网站你正常做，完事我再给你封个红包，就当之前误会的补偿。” 见李美琪说的诚恳，余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节骨眼上他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之前那事他早已释然 “红包就免了，咱们还是谈谈网站的事情吧。” 杨珂见事态缓和，赶紧指着茶台招呼道 “都是小年轻，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来来来，咱们坐着聊。” 杨珂两人对网站的要求并不高，以余晖的能力，也就几个小时的工作量，毕竟服务器是租现成的，而敲代码更是手到擒来。 只是杨珂提供的笔记本用起来不太顺手，有好多工具还需要专门下载，谈妥之后余晖当即决定回公寓做，并且约定好次日就能交付。 “租服务器需要钱，这个不能由我来垫付的，所以……” 尽管有些尴尬，但余晖还是提了出来，没办法，这会儿兜比脸都干净。 “租什么，反正以后都得用，咱买一个不就完了吗？” 李美琪大咧咧回应道。 余晖一听就知道这货就一地主家的傻儿子，幸亏遇上自己，换个奸商指定得好好敲他一笔。 “服务器可没有永久的，敢承诺永久使用的，成分真不好说，安全稳定起见，还是租比较好……” 余晖说着掏出手机，翻了翻服务器租赁网站后继续介绍 “云服务器一年也就千八百的，独立服务器根据硬件配置以及带宽需求的不同，一年三五千到几万的都有，你们要的网站，一万左右的就已经很好了。” 杨珂虽然不懂，但他最会看人，宋晴介绍的果然靠谱，当即拍板 “你是专业的，我们听你的，就租一万那个，按年续费是吧……” 不等杨珂说完，李美琪已经掏出了手机，打断道 “那什么，晖哥，你给我个收款码，一年的服务器租金，再加上人工费我一块儿给你转过去。” 余晖点点头，摆弄几下手机调出收款码，不忘补充道 “行，服务器快到期的时候网站会有弹窗提示，到时候点进链接自行续费就好。” 伴着清脆的钱袋声效，余晖低头一瞅。 到账三万。 李美琪一咧嘴，露出一颗虎牙 “这以后网站有啥问题，免不了再麻烦你。” 余晖一阵恍惚，宋晴怎么跟这几个人谈的？自己什么时候提过两万块钱的天价人工费了？ 杨珂他们要的只是最普通的模板网站，假设调试并不复杂，并且余晖还不用负责美工，连找网站装修的钱都省了，这种活儿按照行情价也就收个五千块钱顶天了…… 这做古玩生意的果然有钱，但凡多问一家都能有个参考价，这种客户的私活不用做多，一年接他五单就比上班强了…… “余晖，是数目不对吗？” 杨珂一眼就看出余晖神情不对，他确实不懂行情，还以为是钱给少了，价格方面出了什么岔子。 余晖刚要开口解释，店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舅舅，余晖来了吗？“ 来人正是宋晴。 第4章 搬砖头 “正好，我这刚要给你打电话，之前你没跟余晖谈人工费的事？” 杨珂当即问道。 宋晴看到杵在那里有些懵圈的余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回应道 “说了啊，余晖听说客户是我舅舅，还给打了折的。” 说罢转头看向余晖，悄悄使了个眼色 “喂，别说你反悔了。“ 余晖一愣，下意识回了句 “没，没反悔啊。” 这点小伎俩又怎么会逃过杨珂的眼睛，仅仅只是看余晖的神情反应，他心里就有数了。 这价儿显然就是宋晴定的，并且还是故意往高处定的。 宋晴这丫头还犯不上在舅舅这里捞回扣，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想帮这个余晖多挣一些钱。 余晖这小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通过他那不善交际的手足无措和摆弄古玩时的过度拘谨，杨珂还是看出了余晖试图隐藏的窘迫。 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这外甥女还是个十足的‘外貌协会’？ 想到这里，杨珂看了看表，笑着说道 “得，这也到饭口了，小白，给狗蛋打电话订个包间。” “收到。” 小白欢快起身，抓起钥匙出门打电话去了。 “杨叔叔，我还得回去尽快赶工，就不跟着去了……” 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人家亲戚朋友一块吃个饭，余晖只是不善社交，并不是不懂事，在他看来杨珂的邀请也只是客套一下。 不料李美琪忽然发话了 “这有啥啊哥，早一天晚一天的没啥大影响，工期给你放宽一天就是了，于公于私我都得请你吃顿饭，你要是不来，就说明你还记仇呐。” 让李美琪这么一架，余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块去了。 毕竟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执意要走，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出了大同古玩商行的门，南行两百多米，再穿过马路，就到达目的地。 筋头巴脑一锅鲜。 店的规模中规中矩，共两层，招牌做的很是漂亮。 杨珂显然是常客，几个人一进门，店老板狗蛋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鱼哥，给你留的208，清净。” “费心了狗蛋，就我们几个人，你看着上吧。” 杨珂笑着交代一句，便招呼众人上楼。 208包厢在二楼走廊尽头，确实挺清静的。 众人刚一落座，余晖就有些尴尬的问道 “那个，叔叔，我怎么听他们不是叫你老余，就是喊你余哥，合着是我一直在乱喊，不好意思啊……” 称呼一直喊错，确实挺不礼貌的。 余晖这番话逗得几人哈哈大笑，杨珂抿着嘴解释道 “我之前是靠搬砖头儿谋生计的，运气好，没怎么走过眼，再加上古玩这个行当水比较深，圈里熟人谬赞，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鱼，这一来二去，就都这么叫上了。” 余晖愣是没听明白，搬砖头还有走眼不走眼这一说？ 不过游戏里也有搬砖这么一说，但不管游戏里，还是现实中，搬砖都算是机械重复的体力工作，但杨珂体格并不壮实，双手也都是细皮嫩肉的…… 余晖依旧有些不解的回道 “原来是这样，杨叔叔，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你还干过体力活。” 小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赶紧给余晖科普 “晖哥，老鱼说的搬砖头可不是在工地上卖力气那种，在古玩圈里，消息灵渠道广，一分钱都不用投资，只是从中间倒腾一手赚点差价的人，就叫搬砖头。” 余晖恍然大悟。 能在古玩行当这潭深水中靠着搬砖头得到老鱼的名号…… 这个杨珂，肯定不简单。 “不好意思，是我孤陋寡闻，净闹笑话了。” 余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这有什么，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你看架设网站这事儿，我们不还得麻烦你吗？” 杨珂的话总是让余晖感觉很舒服。 “对对对，称呼这玩意，就随性来，你看这饭店老板，他明明叫李建伟，在我们这儿，不还是称呼狗蛋儿嘛。” 李美琪也开始调侃。 “狗蛋儿？这也是古玩圈的行话吗？” 余晖好奇道。 又是一阵哄笑。 “那是他小名，哈哈，晖哥，你这思维都是直来直去不拐弯儿的啊。” 李美琪笑得合不拢嘴。 余晖只能尴尬的挠头。 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即便后来进了大鹅，人人自危的高强度工作环境并没有让他的社交能力获得提升。 李美琪随口一句调侃，却让余晖更加尴尬，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跟社会脱节了。 “你们别逗他了，李美琪，刚才在店里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说的记仇是怎么回事？“ 宋晴开口问道。 李美琪闻言一慌，支支吾吾道 “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以前我跟晖哥有点小误会，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宋晴见李美琪的反应，又看了一眼旁边不吱声的余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该不会之前余晖被打的事儿跟你有关吧？” 之前余晖被堵虽然没报警，也没跟公司报工伤，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脸上还有淤痕，恰好宋晴跟余晖对接工作，架不住宋晴追问，余晖也不想跟她说谎，索性如实相告了。 “宋晴，那事儿都过去了，美琪也给余晖道过歉了，这事儿翻篇了。” 老鱼见气氛不对，赶紧打断。 宋晴还要说什么，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店老板狗蛋端着一个脸盆大的海碗走了进来 “来来来鱼哥，我专门给你们挑的，全都带着筋头儿，还有几个菜，随后就来。” 李美琪见状赶紧起身回应 “太好了，就得意你这口儿，狗蛋哥，来两瓶飞天，我知道你有珍藏，不过你别怕，我按市场价买你的，今天啊，我得好好给我晖哥斟酒赔罪。” 李美琪得借这次机会，把之前跟余晖之间的误会彻底翻过去，他也没想到余晖是宋晴的朋友。 当然了，李美琪并不是忌惮宋晴，主要怕宋晴他舅舅，老鱼杨珂。 他可是李美琪的财神爷。 第5章 感情深，一口闷 虽然李美琪家里的物流公司经营得不错，但是这几年大环境不好，物流公司明显有些不景气。 别看李美琪岁数不大，但从小耳濡目染，经商这一块儿很有危机意识，他想趁着还没完全接老爸的班儿，找找别的投资项目。 因为喜欢看一些鉴宝直播，李美琪一时脑热跟风入了坑，折腾几回下来，各种打眼被坑，学费是真没少交。 自从认识了老鱼杨珂，就如同在汪洋大海中看到了灯塔，只是经手了三件玩意儿，就把之前交的学费全都赚回来了。 这一来二去，李美琪索性把杨珂拉成了合伙人，一起搞了个大同古玩商行，代价便是李美琪出全资，两人各占五十干股。 在李美琪看来，只要抱紧老鱼大腿，即便碰上打闷包的，那也不算个事儿，只要老鱼拍板，他就敢往外掏钱！ 打闷包，也是古玩圈的俗语，意思就是不需要拆开装东西的包袱，直接谈价交易。 这种活儿，一般人可玩不来。 李美琪那番诚恳致歉一出，宋晴也不再说什么了。 毕竟李美琪说话的时候，老鱼狠狠瞪了宋晴一眼。 宋晴的妈妈没少叮嘱宋晴，遇事不决，就问问舅舅，舅舅让她怎么做，照做便是，绝对错不了。 虽然平日里跟舅舅也挺没大没小的，但真到事儿上，宋晴还是很听他话的。 “那个，我，我不会喝酒。” 余晖并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他真的从来都没喝过酒。 “万事开头难，你学啊，这玩意儿一学就会了。” 李美琪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就是，我刚学那会儿，喝的是两块钱一瓶的大绿棒子，你这起步够高啊，上来就飞天，这两年炒的厉害，市场价一瓶都奔三千去了。” 小白也跟着附和。 说话间，店老板狗蛋儿抱着两盒飞天进来了。 “酒放这儿了，你们先喝着，不够我那还有，只是汤还得炖一会儿。” 狗蛋儿说完转身要走。 “狗蛋儿，忙完了也上来喝点，今天没外人。” 老鱼招呼道。 “得嘞。” 狗蛋儿答应着带上了包厢门。 “喝酒之前先吃两口垫垫，不然太伤胃。” 宋晴说着起身，给舅舅餐碟里盛了几块肉，又顺手拿起了余晖面前的餐碟。 李美琪跟着附和 “宋姐说得对，先吃点，我就不跟你们客气咯。” 说罢夹起一块筋头丢进嘴里。 不一会儿，老鱼便开始带酒。 盛情难却之下，余晖学着老鱼的样子小酌了那么一口，心中暗暗叫苦 这味儿可太冲了！ 放下酒杯，余晖赶紧端起茶水猛喝一口，这才把那股所谓的酒曲味儿压下去。 那口酒刚咽下去的时候，余晖只觉得顺着食管往下一股灼热，随后胃里也跟着一阵热乎乎。 这酒除了入口有点不适，其他的倒是勉强能接受。 见余晖能够适应，李美琪站起身，双手举杯郑重地给余晖敬起了酒，一番诚恳的言辞后，一仰脖，一整杯高度白酒全干了。 都说感情深一口闷，李美琪诚意如此，余晖赶紧站起身回应道 “美琪兄弟，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真没往心里去，这以后，咱也算是朋友了。” 说罢余晖眉头一皱，举杯就要有样学样的一口干了。 老鱼见状赶紧起身制止 “哎哎哎余晖，你不能这么喝，美琪酒量大，你可别跟他学，头一回喝酒，这么喝非得喝坏了不可。” 说罢转头看了看美琪，继续说道 “余晖说得对，以后就都是朋友了，朋友交情不看酒量，感情是一样的，余晖啊，你就意思意思来一口就行了。” 余晖猛地想起之前在村里所见乡亲醉酒后的窘态，这要一口干了，那可真就出洋相了，赶紧借坡下驴道 “那就听你的杨叔叔。” 说完一口喝了小半杯，那股猛烈的味道再次袭来，余晖不等坐下就忙不迭的再次端起茶水往下压。 新手拿飞天练酒量，着实有些残暴了。 酒过三巡，包厢里原有的客套气氛消失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 余晖再怎么小口慢酌，那一杯白酒也已经快要喝完了，这会儿神智还算清醒，但也渐渐进入了微醺状态。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狗蛋端着汤进来了。 “鸡汤来咯。” “来来来狗蛋，坐下一块喝点。” 老鱼招呼道。 “不了鱼哥，今天客人挺多，我这忙的脚打后脑勺，改天，改天我单独请你。” 狗蛋放下汤，转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笑着调侃道 “李老板，今天这战斗力不行啊，是舍不得喝吗？” 李美琪闻言一笑 “格局小了不是，我这都是为了照顾新同志，专门放慢了进度而已。” 狗蛋一乐，转头看向余晖，笑着点下头，算是打个招呼 “得了，你们慢慢吃，有啥事喊我就行。” 狗蛋一出门，美琪起身拿起另外一瓶飞天 “你看，狗蛋哥都笑话我了，晖哥，我看你状态还行，咱们有多少算多少，好歹把这瓶匀出来。” 说罢便走过来给余晖斟酒。 余晖在酒桌上就一菜鸟，李美琪的话他压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学着以前在村里看乡亲们接酒的样子，把手伸到酒杯旁。 宋晴刚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迎上了舅舅的目光，吐了吐舌头，话硬是憋了回去。 老鱼也是看余晖明显没什么事儿，当即宣布了饮酒标准 “喝酒这种事儿啊，不用喝多，但一定得喝好，不用喝到难受，但一定得喝舒坦。” 二两半的杯子，一瓶酒正好倒四杯。 李美琪一开始自己干了一杯，又再度斟满了，所以这新一轮斟酒肯定是倒不出四杯整的了。 但每人也都能匀个小二两。 后来这大半杯飞天，余晖没觉得难以下咽，反倒是柔和了很多。 毕竟没经验，这一刻余晖甚至认为喝酒也就那么回事，但他不知道这恰恰是即将喝高了的表现。 直到饭局结束余晖坚持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才意识到飞天的威力。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也就下午三点多，蹬车子回住处最多半小时的路程，余晖愣是骑到天黑都还没到家。 第6章 飞天的威力 扫共享单车的时候宋晴就说过要送余晖回家，余晖反复强调自己没喝多，还说什么骑车回去就当散散心，顺便散散身上的酒气云云。 他依稀记得下午那会儿宋晴还打来过电话，问余晖是不是已经安全到家，余晖则回答说自己没事儿，已经到楼下了让宋晴不用担心。 余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说谎，因为当时好像真的就要到公寓楼下了，可这会儿眼瞅着天都黑了，周围这段路甚至连个路灯都没有。 深州市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眼看路越来越窄，余晖越蹬越觉得不对劲，缓缓减速停下了车子。 一阵凉风吹来，余晖打了个冷战，大脑稍稍清醒了几分。 估计是蹬了太久自行车的缘故，这会儿余晖只觉得双腿一阵酥麻，屁股甚至已经没了知觉。 骑行圈里有这么句话，要骑行，先开腚，这一下午，余晖算是把腚开明白了。 把车子一丢，余晖摇摇晃晃的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来，笨手笨脚的掏出手机，准备翻翻地图定个位。 一瞅时间，已经七点了。 余晖有些想不通了，合着自己骑了四五个小时自行车还没到家？ 正纳闷呢，昏沉沉的脑袋里又传来了那个空灵的声音 “接触丘冢，融汇行字诀。” 余晖瞬间酒醒了一半，低头看了一眼屁股下面的台阶，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身后一照。 一块表面光滑如瓷器般的石板映入眼帘，石板上方还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她嘴角微扬，笑容中还带着一丝友善…… 这竟然......是一座墓碑！ 余晖惊愕地站起身来，不安地向四周张望。 眼前呈现出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 规则排列的石阶形成一个个方框形状，环绕着每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毫无疑问，这里分明就是一座墓地！ 余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扶起一旁的共享单车，拼命踩动脚踏板，一路疾驰而去。 直到来到能看见的最近一盏路灯下，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望着眼前宽敞的公路，余晖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掏出手机查看当前的位置。 “这特么……” 余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怎么就骑到宝恩墓地来了？！” 还有刚才的声音。 接触秋肿，秋肿…… 墓地…… 难道秋肿两个字，指的是丘冢？！ 之前的什么发秋五字诀，应该就是这个丘！ 发丘五字诀，应该是五个字的口诀！ 那融汇行字诀，行就是五个字其中的一个！ 行？ 见四下无人，余晖咬咬牙，眼睛一闭，中二的喊出一个字 “行！” 没有任何反应。 余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此刻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然自己这番酒后失态，肯定会被人当成二逼。 想到这里，他把手机揣回裤兜，准备先离开这个让人莫名尴尬的地方。 正当余晖想要弯腰去够自行车脚蹬子时，一股寒意从头顶袭来。 他惊愕地发现，原本应该乖乖停放在身下的自行车竟然不翼而飞！ 这属实有些魔幻了…… 但放眼望去，前方只有寂静无声空荡荡的公路。 带着满心狐疑，余晖缓缓转过身，那辆消失无踪的共享单车，此刻正静静地躺卧在距离自己约摸十米远的路灯旁！ 余晖下意识揉了揉眼，确保这一切不是幻觉。 那确实是自己的蹬了一下午的那辆共享单车，并且它躺的地方，好像就是自己之前喊出行字的位置！ 这…… 难道说这个“行”字是传说中的瞬间移动？！ 余晖心里嘀咕着，将目光投向那辆共享单车所在之处。 这次他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接扯开嗓子再次大喊 “行！” 无事发生，周围依旧一片寂静。 余晖心中的期待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落。 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共享单车。 愣了十多秒后，抱着侥幸心理，余晖在心底默念一声 “行！” 这一次，余晖甚至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但就在下一秒，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然真的如瞬移般来到了共享单车旁边！ 此刻的余晖内心激动不已，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 他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拥有了如此神奇的能力！ 余晖转过身来，心中再次默念 “行！ 这一次却又没了任何反应。 余晖悻悻地跨上自行车，朝着公寓的方向踩动脚踏板。 一路上，余晖的大脑仿佛一片空白，思绪纷乱不堪。 难不成这玩意儿有cd？ 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余晖豁然开朗，他再次尝试，心中默念 “行！” 刹那间，一股剧痛从肩膀传来，余晖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再次成功的喜悦让余晖忘了疼，他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那辆共享单车。 刚把头转向身后，只见那辆共享单车在惯性驱使下，正如脱缰野马般朝自己疾驰而来。 余晖来不及躲避，共享单车直接从他脸上压了过去，然后摇晃几下，摔倒在前方不远处。 果然有冷却时间啊！ 此时的余晖根本无暇顾及全身的酸痛，兴奋的爬起身来，拉起共享单车，朝着回家的方向一路猛蹬。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走到公寓门前，余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刚才摔得那一跤，把钥匙给弄丢了…… 虽说公寓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但如何进入房间却成了一个难题。 正当余晖拿出手机准备查找开锁公司的电话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这都有瞬间移动了，还找个屁的开锁公司！” 见楼道里没人，余晖然后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面对着公寓大门，集中精神，心中默念 "行！" 奇迹再次发生，余晖穿过了房门，成功进入了公寓内部。 但是这次很不巧，距离计算失误，余晖的身体被卡在了卧室与卫生间之间的墙壁里。 第8章 深州神算林惠杰 “余晖？” 屏风后面的几人立马噤声，只剩老鱼的反问和挪凳子的声音。 “是我，杨叔叔，网站做好了，我过来交付一下。” 余晖回应着，但没往屏风后面走，毕竟还有个生人。 老鱼迎上来，笑着说道 “余晖，来来来，过来坐着聊。” “你这是不是有客人，我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余晖只是社交能力差，但不至于差到不识趣儿。 屏风处探出一个生面孔，显然就是林大师 “不是客人啦，都是老盆友，用不着见外的啦。” 余晖看着那张约莫三十五六岁，乍一看还算忠厚正直的脸，很难跟刚才那番言论联系到一起，总感觉他的脸上少点什么。 对了，是痦子，带着一根毛儿的那种，最好再来一个山羊胡。 “完工了？晖哥你可真够神速的，我还以为得明天呢。” 不等余晖坐下，李美琪便给余晖夹了个杯子，开始斟茶，余晖赶紧伸手扶杯。 “嘿嘿，没看出来，酒量可以啊，喝了两杯飞天，还没耽误干活呐。” 小白也跟着附和。 只有那个林大师，全程看着余晖的脸，仔细打量着，看的余晖有些不自在，只能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就准备开口说网站的事儿。 但是林大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这位兄弟，你这面相，不简单呐。” 余晖尴尬一笑 “大师说笑了，我就一待就业的程序员……” 不等余晖说完，林大师却摆了摆手 “我没有说笑的啦，你脸上有官相，只是鄙人眼拙，看不太清。” 这话一出，余晖倒是一愣，脑海中冒出了昨天查资料时的那个称谓 发丘中郎将。 老鱼敏锐的察觉到了余晖的反应，开口试探道 “余晖啊，我这兄弟看人可是很准的。” 老鱼说着开始介绍这位林大师 “这是咱深州市有名的神算，林惠杰。” 余晖这次长了个心眼，赶紧回应 “哦哦哦，林大师好，我是余晖，程序员，最近确实失业了，并且确实有考编制的想法……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尽快备考了。” 林惠杰闻言一笑，搓了搓下巴，只是点点头，看似不经意的跟老鱼交换一下眼神，起身说道 “不耽误你们正事儿了，你们聊着，我去灯泡那坐会儿。” 小白闻言赶紧起身 “林大师，我送送你。” 边走还边追问 “我这名儿用那个评分测试的话，能打多少分啊……” …… 林大师走后，余晖一直在吧台旁的电脑上调试网站各项参数。 老鱼他们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懂，便回到了屏风的茶台旁低声谈起了工作 “这几天注意一下生客，遇上铲地皮的，千万稳住他。” 李美琪好奇问道 “怎么说？有大开门？” 听到这里，余晖假意按动鼠标，悄悄竖起了耳朵。 老鱼声音压得更低 “北郊新开的采石场，有猫腻，灯泡跟我提过一嘴，年前就有人四处踩盘子了。” 小白回了句 “那么大手笔的盗墓团伙，肯定有专门的路子，咱们还能捡着他们的漏？” 老鱼继续叮嘱 “规模大了，人多手杂，难免有人下出笼，你就打起精神就是了，真有人偷冷饭，咱也有个准备，别事后拍大腿。” 小白显然有些心虚 “你最近还是尽量在店里吧，我眼力不行，怕掉链子……” “你给我上点心，一天天就知道抱着手机跟你媳妇腻歪，总之最近尤其注意一脚踢的主儿，网站这两天就弄起来了，我不得出门上点货？” 老鱼说完，传来了起身挪凳子的声音。 余晖赶紧坐正身子。 尽管这几个人一口行话，但余晖多少听明白了一些 北郊采石场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盗墓勾当，老鱼让小白留意最近来卖货的人。 做古玩生意，肯定能遇上盗墓的前来询价散货，这本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余晖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些个深埋地下的宝物一旦流入盗墓团伙手中变成钱财花天酒地，远远不如让他们变成崭新的教室来得有意义！ 要不今晚……去采石场看看？ 第9章 明代之后，再无发丘 一切妥当，余晖把网站后台如何操作，以及各种使用技巧全部手写到了记事本上，然后对照记录给老鱼等人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 “后续使用忘了怎么操作，看一下这个本子就可以了，现在网站看着干巴巴的，是因为没有装修，剩下的就交给宋晴了，美工这一块她可要专业的多。” 余晖继续交代着。 老鱼拿起那个本子随手翻了一下，猛然看到本子中间一页写着两个字。 发丘。 余晖注意到老鱼顿住的手，又看到本子上的两个字，心里一紧，条件反射的抬眼一看，老鱼正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个，撕掉就行，我随手写着玩的，最近看盗墓电影，挺迷的。” 余晖赶紧解释。 老鱼闻言一笑 “是啊，盗墓题材的影视剧很受欢迎，我们古玩行当也跟着受益，对古玩感兴趣的人多了，生意也更好做，只是……” 老鱼话锋一转 “一般更多人会对摸金校尉感兴趣，这发丘一门，还是比较小众的。” 余晖不知是套，追问道 “杨叔叔，这两门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老鱼一笑，反问道 “影视剧里说的，可不止两门吧？” 余晖一慌，他哪仔细看过啊，之前就知道个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也是昨晚才刚刚知道的。 “这个我知道啊，电影里说的是四门，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卸岭力士，搬山道人！” 李美琪兴奋的打断，然后继续补充 “只是明代之后，就再无发丘了，这一门派失传了。” 余晖闻言赶紧追问 “那野史所说是真的？发丘印真的被朱元璋手下的观山太保毁了？” 不等李美琪开口，老鱼率先把话接了过去 “哪有什么正史野史，更朝换代，成王败寇，胜者书写的历史，有水分的，所以国家才会大力发展考古事业，出土的古文物才是真正历史的证物。” 说到这里，老鱼神秘一笑 “余晖啊，你倒是没少查资料，怎么对发丘这么感兴趣？” “我，我也只是感兴趣而已，杨叔叔，这些个古物，同样年代的话，什么类型的比较值钱啊？” 余晖赶紧转移话题，顺便道出了心中疑问。 “这问题，就好像是在问哪种食物最好吃，这个没有固定答案的，你几天不沾荤腥，大鱼大肉就好吃，天天大鱼大肉的，换成粗茶淡饭反而有滋味……” 老鱼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开始给余晖科普 “古董文玩，种类繁多，常人会感觉玉器瓷器金贵一些，但是有些破木头瓦罐反倒会比他们更有价值……” “河姆渡遗址出土的那个国宝木碗，破破烂烂的，价值排名却在曾侯乙编钟和金缕玉衣之前，就因为它是国内现存最早的漆器……” “斗彩鸡缸杯，看起来就一茶碗，但是全世界公认的就那么一件，这种有市无价的东西，如果在你手里，你说他多少钱，他就是多少钱……” 说到这里，老鱼笑眯眯的看着余晖 “所以古玩的价值衡量，很难有一个固定标准，余晖啊，你问这个，是不是手里有什么好玩意？” 余晖正疯狂的吸收知识呢，被老鱼这么一问连连摆手 “没没没，我哪趁这个啊，真要有好东西，一定先拿过来让杨叔叔你好好给……掌掌眼，是这么说吧？” 余晖现学现卖的说起了行话。 老鱼也只是笑着点头。 余晖没再多待，坐了没多久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看着余晖骑车远去的背影，老鱼微微眯眼 “这小子，藏着事儿呢。” 李美琪探过身来 “怎么说？” 老鱼摇摇头 “说不好。” “嘀咕啥呢？我说老鱼，赶明儿给我放个假呗。” 小白摆弄着手机，手指飞快跳动着，显然是在跟什么人发着信息。 “不准，又跟段蓉腻歪去？” 老鱼没好气道。 “不是啊，我得去户口所在地辖区派出所改名儿，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天……” 小白赶紧解释，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老鱼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是已经跟媳妇约好了，无奈的摇摇头 “就一天，等你回来，我也该出门收货去了。” “放心，肯定当天去当天回。” 从大同古玩商行离开之后，余晖就一直窝在家里查询关于深州市的早期资料，试图找到一些采石场位置是否有古代墓穴的蛛丝马迹。 查了四五个小时，愣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各种旅游景点以及特色美食的资讯倒是不少。 余晖叹了口气，心中直骂自己猪脑子，真在网上翻翻资料就能找到古墓的话，哪还轮得到他下手。 肚子一阵咕咕叫，余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八点多了，不妨先下楼吃点东西，这样晚点行动的时候，起码能保证体力。 吃饱喝足后，余晖又随便找了一部盗墓题材的电影，暂且不管他剧情虚构了多少，起码能学点盗墓知识。 不料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盗墓的技巧没怎么提，男女主角净在墓里谈恋爱了。 刚下墓没多久就遇到危险，俩人你不丢下我我不丢下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一顿煽情回忆，电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演完了。 余晖关上了电脑，嘟囔一句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看了眼手机，十点半了。 该动身了。 啥装备都不带，啥资料都没有，随便听来一点信息，扫了辆共享单车就要去盗墓的，也就只有余晖了。 蹬到北郊采石场附近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余晖把共享单车藏到一处碎石堆后，贴近蓝色彩钢瓦围墙，心中默念 “观！” 借着依稀的月光，围墙内十米可见范围只有一些慢慢摆动的细长枝条，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行！” 随着意念驱动，余晖瞬间来到围墙内。 或许是深夜已经停工休息的缘故，各种铲车镐车挖掘机之类的重工机械皆是静静的停在不远处一块空地上。 附近只有一条碾压杂草形成的小路，周围空无一人。 再往远处看，那片本就矮趴趴的石山群依旧矗立着，奇怪的是山脚下却亮着不寻常的灯光。 第10章 北郊采石场 余晖虽然不懂采石场的具体工作内容，但常识性的矛盾还是看的出来的。 晚上建筑工地上各种建材器械需要有人值班看管，那也犯不上七八盏强光射灯全都对着一个地方吧？ 如果是在加班赶工，那这些能够提升工作效率的重机械为什么没有参与工作？ 何况北郊采石场地处偏僻，根本就不存在扰民这一说。 余晖眯起眼，往前走了几步，伸长了脖子朝灯光处望去。 灯光下，居然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影。 老鱼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猫腻。 除了那块停放重机械的空地和远处的山脚，整个采石场几乎快要被齐胸高的杂草淹没。 余晖猫腰踏入前方那片茂密的杂草丛，步子放得很慢，生怕发出太大声响。 行字诀有冷却，这会儿他可不敢乱用，万一有什么危险，就靠着行字诀脚底抹油呢。 伴着夜风拂动杂草发出的沙沙声，余晖缓缓前行，眼瞅离着灯光越来越近，忽地听到了右侧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赶紧蹲下身子。 两束手电光线乱晃着投过来。 还好，杂草很高，足以盖过余晖的头顶。 “兄弟商量个事儿，咱俩轮着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啥情况啊，还非得俩人一块巡视，我上那边车里眯一儿，等会替你班昂。” 听口音，像是东三省一带特有的调调儿。 “咦，你心眼咋恁多啊，你睡一觉，天一亮就下班了，再说了，二把头特意强调，俩人一组不能懈怠，那话就是点你咧，你白天没睡觉啊？” 这人口音更重，一听就是洛省人。 “白天睡了啊，唉，最近浑身没劲儿，这次的活儿折腾太大，也不知道啥时候结束，等发了赏钱，我得找个地儿好好放松放松。” “咦！怪不得你恁虚，一天天的，就知道找娘们儿。” “你个童子鸡知道个屁，我跟你说昂，这深州市的娘们儿，嘎嘎带劲，那腿，那小腰儿……” “真嘞？哥你给我讲讲呗……” “干说有啥劲啊，你让我回车上眯一觉，到时候我带你去体验体验就完了呗。” “唔嗯……中！” 两人这么说着，就在离余晖不足五米处的草丛中兵分两路。 那个身体发虚的奔着余晖之前路过的重型机械去了，另外一个童子鸡，则吹着口哨往另外一侧彩钢瓦围墙走去。 等了足足三分钟，确认两人已经走远，余晖才缓缓起身，继续朝着灯光方向前进。 茂密的杂草从在离灯光人影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皆是被人或压或砍的倒伏在了地上，再往前，便是一条只容得下一辆重型机械通过的坚硬路面。 余晖在杂草丛的边缘处缓缓蹲下，隔着薄薄一层杂草往前看去。 强光照射下，十多个人围成一团，时不时就有沉闷的机械声响发出，随后便有人拎着宛如旧时挑粪用的那种筐子往一旁倒土。 “还能听见吗？找到墓室没？”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手里还攥着个对讲机，对比周围几人的工人装扮，他那身白西装格外显眼。 “嘶……嘶嘶，有夯土层，嘶，但下面好像还有石块，支架子吧，上电镐。” 对讲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 “下架子，风镐准备，差不多了把热成像仪也送进去。” 白西装果断摆手。 余晖再怎么外行，这会儿也听明白了，这帮人果然就是盗墓的。 大半夜的赶工，怎么会不用机械采石，反倒是围着个洞往外翻土。 听对讲机里的所说，显然是找到了墓穴的某个边际。 此时那群人正抱着宛如汽车轮毂般粗细的一节节圆筒形铁架进行组装，组装完毕后合力拉伸一下，伴着咔咔的自动锁扣声响，那圆筒形铁架居然可以折叠变细。 原本围成一团的十几个人配合极为默契，他们把圆筒形铁架组装到一米长左右便折叠起来，不断的送往之前围绕的地方。 这下余晖看清了，那是个直径近一米的大洞。 圆筒形铁架的作用，显然是支撑盗洞用的，防止在洞内进行什么操作时，土洞塌方伤到人。 前前后后递进去足足三十多截圆筒形铁架，又有人拿来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宛如冲击钻一般的玩意，在装钻头的位置卡上一节半米长的铁棍。 铁棍一头是扁平的，有些像撬棍。 这玩意儿进去没多久，地下就传来了闷哼哼的哒哒声，是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 余晖这才看清那跟长尾巴原来是管子，这会儿正往外面呼呼的喷出粉尘。 这群人，果然是专业啊。 虽然有行字诀和观字诀傍身，但如果不是从老鱼口中听到消息，打死余晖都想不到这地方居然会有古墓。 但这群人装备如此专业，相比之下自己啥也没有，行字诀还有冷却，真在墓里碰上，会不会被灭口？ 要不……先回去准备准备再来？起码拿个手电筒啊，防尘面罩之类的…… 自己果然还是太外行了…… “谁在那儿？！” 身后一声巨喝，紧跟过来一束强光。 余晖吓得一哆嗦，猛地想起之前卡在墙里的经验，情急之下果断向脚下施展行字诀。 “行！” 好家伙，还真成了。 此时的余晖，卡在了距离地面近十米深的土层中。 呼吸逐渐变得有些吃力，再搭配上周围潮乎乎的土腥气，余晖不由得回想起了租住在地下室的日子。 但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群人连热成像仪都有，真搬过来，自己藏在土里也能被挖出来！ 想到这里，余晖果断施展观字诀，但因为施展行字诀的时候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观字诀虽是洞察周围，无奈余晖在土中动弹不得，只能往下看。 前方一片褐色的土层尽头，余晖分明看到了人工雕刻的台阶般的规则造型，还散发着幽幽绿光！ 余晖本来是打算先来采石场探探虚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墓室！ 想到或许再晚一步就会被上面那群人捷足先登，余晖索性把所有顾虑抛到了脑后。 妈的，来都来了，下去再说！ 第11章 钵钵鸡 再次驱动行字诀，却没了反应，余晖这才想到行字诀的冷却。 来之前余晖也只是粗略测试过几次，行字诀基本上十来秒就可以再次施展，心中默数几声，估摸着差不多了，余晖再次默念 “行！” 之前处在土层中的黑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绿光。 就这一瞬，余晖只觉脚下一空，然后迅速往下坠去。 情急之下挥舞双臂四处乱抓，在胸前一阵沉闷的撞击过后，余晖死死抱住了那个撞在自己胸前的冰冷硬物。 顾不得嗓子眼一阵发甜，借着绿幽幽的光线，余晖向周围看去。 这里显然是一处由人力精心打造而成的石窟。 石窟举架很高，约莫有大半个篮球场大小，顶部布满了精雕细琢的奇异纹路。 令人诧异的是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一个巨型石雕异兽。 此时的余晖正趴在那尊庞大的石雕异兽之上，怀中紧紧抱着的，正是那只异兽的粗壮兽角。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角度下，余晖实在难以分辨出身下这座石雕究竟呈现出何种动物的形象。 只是异兽的背部居中位置，竟雕刻着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 石窟中幽幽的绿光，则是来自地面，分布的很不均匀。 那样子像极了余晖小时候在村后荒地里见过的鬼火。 显然之前的行字诀恰好移到了这处石窟的顶层，看着离自己还有七八米远的地面，余晖一阵后怕。 如果没有这石雕接住，这种高度跌下去，不死也残废。 四下打量一番，余晖瞅准一块远离绿火的空地，再次施展行字诀。 落地后，余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试着活动一下四肢。 问题不大，只是肋下有些隐隐作痛，余晖也只当是之前跌落撞击导致的后劲儿。 在这个角度重新抬头观望那尊石雕，是一只面部没有眼睛的古怪的羊。 余晖先前紧紧抱住的犄角共有两根，每根犄角下又各有两只耳朵。 羊的臀部，甩出了整整十二条尾巴！ 这特娘的是什么怪物！ 余晖小心的走近，这才发现其实羊的尾巴只有九条，那另外三条，是三根胳膊粗细的铸铁锁链。 锁链的另外一段，则分别消失在了石像身后三个黑黝黝的洞中。 周围随处可见微弱的绿光，是由散在各处的动物尸骨散发出来的。 余晖壮起胆子靠近一堆尸骨，绿光变得更加明亮，幽幽的火焰开始跳动。 小时候就听过无数次鬼火追人的传闻，后来上学了，余晖也渐渐知道那只是人或动物的尸骨在一列化学反应之后慢慢产生的磷化氢，燃点极低。 至于鬼火追人，也是因为见到鬼火之人迫于惊吓，慌乱逃跑所带动的气流亦或是环境中的微风导致。 越是穷苦的年代，鬼火越是常见，那时候很多穷人死后连具棺材都买不起，只能用草席裹起来草草埋葬。 荒地里流窜的野狗之类循着尸体的腐味赶来，为了觅食把这些个野坟一通乱刨，尸骨也叼的四处都是。 久而久之，暴露的尸骨便产生了所谓的鬼火。 其实那时的鬼火白天也有，只是白天光线很足，几乎没人能注意到。 天色一暗下来，野外的鬼火自然要明显很多。 余晖后脊梁一阵发冷，周围动物尸骸的数量规模如此巨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古代墓穴，倒像是个祭祀用的地方。 再次打量周围，余晖猛地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团绿色火焰正在抖动！ 那不是鬼火火焰燃烧时的自然颤动，而是形成鬼火的火源在动！ 尽管余晖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又尽力壮起胆子，但是这会儿依旧是头皮一阵发麻。 看着那团依旧在不规则抖动的鬼火，余晖一咬牙，艰难的挪了过去。 如果这点事儿就给自己吓跑了，那还下什么墓！？ 余晖只能如此给自己打气。 离那团抖动的鬼火差不多两米远的时候，余晖隐约看明白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啄食那堆形成鬼火的尸骨！ 至于是什么东西，余晖实在看不太清楚。 “估计是老鼠……” 余晖暗暗宽慰着自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住呼吸，哆哆嗦嗦的打开了手电筒。 光照之下，余晖看傻了。 那是一只鸡！ 不对，是一只乌龟！ 妈的！也特么可能是一只类似于寄居蟹的寄居鸡！ 手电筒的光束下，赫然是一只背盖溜圆黝黑到发亮的乌龟。 不同之处便是它的头部长满了毛发，嘴巴也有些奇特，形状和鸡喙非常相似，甚至连啄食尸骸时的动作也和鸡一模一样。 然而让人感到惊奇的不止这些，它的四肢又像乌龟一样短小粗壮，甚至还长着坚硬的鳞片。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只神秘生物的龟壳后面竟然拖着一条蛇一般长长的尾巴！ 这一次，余晖真的绷不住了，脱口而出道 “卧槽，这特么什么鬼玩意！” 刺眼的光束，加上余晖的破音，那玩意儿居然猛地一缩，龟爪蛇尾鸡脑袋全缩进了黝黑的壳里，一动不动了。 那样子，宛如一个倒扣的黑钵。 第12章 循环 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余晖大喊一声 “行！” 这一瞬，巨型钵钵鸡啄了个空，诧异的望向已经远在十米开外的余晖。 虽然有些纳闷这看起来还算美味的猎物怎么从嘴边飞了，但它也只是停留了片刻，猎食的天性使得他迅速开始挪动粗壮的四肢，向余晖爬去！ 那骇人的沙沙声如同死亡宣告，之前或许这声音也在，只是被此起彼伏的咔咔声掩盖了而已！ 余晖这会儿只想骂娘，谁说乌龟爬得慢？那货看起来虽是笨重，但脚底却像是抹了油，刚刚甩开的十米距离就这愣神的功夫已经缩短了一半！ 行字诀已经进入冷却，情急之下余晖想到了那根铸铁锁链联通的未知洞穴，一咬牙，拔腿就朝着最左边那个离自己最近的洞口跑去。 进洞也只是缓兵之计，这货身上壳子这么大，那个洞它肯定钻不进去！先避开，等行字诀能用了就安全了！ 如此想着，面对漆黑的洞口，伴着身后催命般的沙沙声，余晖来不及犹豫，快步冲了进去。 在洞里足足跑了有三十米远，身后的沙沙声早已消失，只剩，那只巨型钵钵鸡的大嘴乱啄石壁的声音，余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举起手机照向四周，余晖这才发现那根铸铁锁链并没有固定在某处，并且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面同样泛着这绿色幽光的出口。 忽地脚下一滑，余晖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低头一看，原来这洞里也有钵钵鸡…… 还好只是小的，这玩意被余晖一踩，又缩成一团，发出了咔咔声。 余晖也只能欺负欺负这小玩意儿了，站起身一脚踢开，然后看着另外一侧洞口，开始犹豫了。 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行字诀也已经能用，现在往上施展，最多三次，就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但是就此离开未免太窝囊，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宝物被上面那帮人拿走，就只能拍大腿了。 再要找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想到老家的乡亲们，还有老鱼那句有市无价，余晖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这次余晖学聪明了，边走边躲避脚下偶尔可见的钵钵鸡，临近洞口时又驱动了观字诀，确认洞口周围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悄悄探出了身子。 此时的余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面的绿幽幽环境，这个新的石窟跟之前的规模差不多，只是巨型石像不再是奇怪的羊，而是变得更加离谱。 石像依旧是个怪兽，确切的说是只怪异的鸟，但翅膀并非偶数，而是完全对称的三根，居中那只翅膀像鱼鳍一般立在了后背正中。 脑袋则跟之前刚才那怪异的钵钵鸡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它共有三个脑袋，六只眼睛。 巨大的身体下面，整整六只巨大的鸡爪，臀部位置同样甩出了三根锁链，分别消失在了三个黑黝黝的洞里。 再看地上随处可见的钵钵鸡，余晖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些离奇的石雕异兽是否真的存在于世间。 忽地脚上传来一阵撞击感，余晖猛地低头，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碗口大的钵钵鸡已经爬到了余晖跟前，正在他的鞋子上试探性的啄食。 想到之前见到这玩意会啄食尸骸，余晖心底泛起一阵恶心，抬脚就踢到了一旁。 刚踢出去，余晖就后悔了。 因为那小玩意又发出了咔咔声。 天晓得这个石窟里有没有大家伙，余晖没有犹豫，奔着墙边的洞穴就钻，跑到一半才开始琢磨，这好像是来时的那个洞…… 这要是原路返回，不正被那只钵钵鸡堵个正着？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临近洞口之时再次施展观字诀。 还好，半透明的可视范围内，并没有出现巨型钵钵鸡那种形状的异物。 安全起见，余晖依旧选择了最左边的洞，这样哪怕这些洞之间有什么规律，也能更快的计算出来。 很快来到了第三个石窟，规模依旧跟之前两个完全相同，石雕异兽也再次变了相貌。 这个形象余晖倒是见过，那是一只九尾狐狸，当然，这个九并不包括它屁股后面同样多出来的三条锁链。 地上依旧是各种动物的尸骸生成的鬼火，以及随处可见的黑壳钵钵鸡。 这些玩意儿到底活了多少年没人知道，估计它们自己也想不到今天会被余晖起一个如此呆萌的名字。 看着那三条锁链对应的洞口，余晖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像这样的石窟到底还有多少个。 但是来都来了…… 余晖深呼一口气，再次朝着最左边的洞穴走了进去。 约莫走了一多半，余晖嗅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不由得停下脚步，往前看去。 有些不对劲，前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看到洞口，而是黑漆漆一片。 余晖举起为了躲避地上那些烦人钵钵鸡一直对准地面的手电筒，往前一瞄， 眼前一片深红，那股恶臭便是从这片红色深处垂着的几根保龄球般的玩意儿那里散发出来的。 深红正中还有一条比余晖脸还宽了不少的粉红色玩意，长条上布满了米粒大小的凸起，凸起上满是黏液。 这是？ 余晖懵了。 当看到深红两侧黄褐色的锯齿结构时恍然大悟，那是鸡喙！ 这特么是一个张开的巨大的鸡嘴！ 余晖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慌乱之余顾不得恶心，随手摸起一个钵钵鸡丢了过去。 只见那张巨大的鸡嘴瞬间合上咬住，而那只倒霉的小钵钵鸡也只是在发出了咔咔几声后，再也没了动静。 只是原本粗短的四肢和细长的尾巴以及那鸡一般的脑袋全都伸的老长 那是被严重挤压导致的，咬死它的显然就是最初追赶余晖的那只巨型钵钵鸡！ 这要是再往前走五步，不对，最多三步，余晖就会被那只巨型的鸡嘴夹断骨头！ 这条路，是返回无目怪羊石像房间的？ 左左左，便是一个循环。 右右右，则是反向的循环。 也就是说异兽石窟共有三个！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第13章 下层的密室 余晖眉头紧皱，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迅速划动着。 如果异兽石窟真的如自己所想只有三个并且锁链对称相连的话，那按照左左左的走法，应该是从怪羊石像房间中最右侧的洞口出去才对。 可那只巨型钵钵鸡不是堵在最左边的洞口吗？ 如果对石窟的结构猜测正确，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巨型钵钵鸡看着蠢，其实很聪明，它并没有卡在洞口，而是在怪羊石像房间的三个洞口之间来回徘徊，一直在等待余晖再次出现！ 甚至有可能连它都知道，余晖之前走过的三个石窟中共计九个洞穴之间肯定以某种规律互相连通着！ 总之，那巨型钵钵鸡肯定早就看到了慢慢走来的余晖，并且准备张开嘴等着余晖自己往它嘴里送！ 要想印证这所有的猜测，只能原路返回，然后走最中间的洞穴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余晖快速爬起身，再次折回。 确认安全后，余晖再次走出洞口，站在九尾狐狸石像脚下，心一横，奔着中间那条走了进去。 这一次，余晖不再只是观察地面，走的特别小心。 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前方幽幽的绿光。 这条路是通的，具体通往哪里，余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到了洞口附近，余晖驱动意念，默念观字口诀。 “观！” 前方豁然开朗，显示的空间中只有一根圆形柱体耸立着。 余晖小心走出了洞口。 这是一间相对狭小的圆柱形石室，直径也就五米左右。 幽幽的绿光依旧是鬼火发出，地上依稀分散着几个小型钵钵鸡，这会儿全都缩在壳里。 估计是听到了石洞另外一段同族发来的警报声，进入防御状态了，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此不能排除它们也有可能只是睡着了。 石室正中，是一根足足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的圆形石柱，上方直达顶端，下方则是深深的嵌入地下。 石柱均衡的分散固定着三条铸铁锁链，以极为对称的角度分别进入了三个漆黑的石洞之中。 余晖终于明白了，这石柱是连接那三个异兽石像的。 只是石室中除了这根巨型石柱和那几只缩在壳里的钵钵鸡，以及少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动物尸骸，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余晖瞬间泄了气。 这地上哪怕有个破瓶子烂罐子，余晖都会就此收手，打包回家。 但地上除了钵钵鸡就是钵钵鸡，那玩意拿出去卖给谁？ 上交给博物馆？ 让人问起来从哪找到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倒不如留给上面挖坑那群人，毕竟兴师动众那么大阵仗呢…… 心灰意冷之时，余晖注意到了石柱上雕刻着不少奇怪的符号。 看了足足五分钟后，余晖放弃了。 他一个符号都看不懂。 但是来都来了…… 余晖掏出手机，一顿拍照。 拍着拍着，他就发现最根部的符号有一半埋在地面以下。 这石柱，是插到地下的！ 显然余晖所在的石室，并不是最底层。 但最底层的入口又在哪？ 余晖是真的不想再回那三间石窟了，天知道那种巨型钵钵鸡到底有几只。 又是一阵思想斗争，余晖决定继续下行。 先用观字诀探视，然后在可见范围内使用行字诀，安全第一见机行事，如果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那就特么带只钵钵鸡回去！ 想到这里，余晖俯下身子，心中默念 “观！” 脚下瞬间变为半透明，石柱果然直直的埋在地底，周围则是由灰褐色的土层包围着。 石柱的长度远远超出了观字诀可见的十米距离。 余晖看着可视范围最边际往上半米的位置，意念驱动 “行！” 一瞬间，余晖毫无意外的卡在了预想的石柱内部，全身皆是动弹不得。 这十多秒，余晖简直度日如年。 因为这会儿不只是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呼吸也变得异常吃力，吸气呼气皆是困难的很。 或许是因为这石柱属于天然石材雕刻而成，密度远远高于普通混凝土。 这一次下墓，余晖才意识到自己的发丘五字诀虽是强力，却并非无懈可击。 尽管如此，余晖还是再次驱动了观字诀。 眼前的景象让余晖变得兴奋起来，地下果然还有空间！ 只见观字诀的尽头之处，石柱构造已经戛然而止，收尾处是一长方形的轮廓，隐约可见上面带有精美的雕花。 石柱周围所呈现的灰褐色的土层，也在离石板位置约莫三米处结束，边缘之处是规则排列的长方形轮廓。 应该是石砖。 如果下面是一处密室，那这些石砖便是房顶！ 有了之前险些跌落丧命的教训，尽管卡在石柱中呼吸异常吃力，余晖还是决定继续顺着石柱下移。 天晓得下面的空间有多大，万一再跌下去，怕是没有之前那般好运气了。 “行！” 伴着第二次施展行字诀，余晖成功抵达石柱底部。 这一次，余晖确实悬空卡在了那个方形石板中，刚要深吸一口气，用以缓解之前卡在石柱中的窒息感，但眼前黑洞洞的一切，让余晖不由得心生提防。 他试着吸了一小口气。 腐臭，从未经历过的腐臭！ 再多闻一下，余晖都能呕出来！ 余晖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口鼻。 好在左臂并没有卡在石板中，小幅度活动没有问题。 余晖拽起自己的衣领往上一拉，当做是临时的口罩，驱动意念，默念观字口诀。 “观！” 果然是间密室！ 只是约莫五米见方的密室中呈现出了幽幽的蓝光，这比之前余晖已经适应的绿光更显得诡异。 原本眼前黑糊糊的一片，此时变成了一个长约两米半，宽度一米左右，厚度不足一米的黑色长方体。 黑色长方体下缘紧贴地面，密室墙角位置也有了几个余晖所期待的瓶瓶罐罐！ 此时余晖再也忍不住了，反复尝试着行字诀。 “行！” “行！” …… 第五次，成功了，余晖终于落地，试探一下空气味道还算正常后，余晖放下衣领开始大口呼吸。 这一次，余晖基本掌握了行字诀的冷却时间，没算错的话，极限之下应该是十秒左右。 尽管呼吸明显比之前畅快得多，但几口下去，余晖便隐隐感觉心跳速度正在逐渐变快，显然这密室中空气含氧量并不高。 第14章 奇怪的洞 这间地下密室是个规则的正方形，由大小几乎相同的石块砌成。 再看周围墙壁，没有任何壁画之类的玩意儿，但是与之前石窟的粗糙雕刻工艺不同，这里的每一块石砖都经过了细致的打磨，摸上去光滑细腻，触感甚至不输现代建筑的瓷砖。 四个墙角石壁上各有一个石质盛器，幽蓝的光就是在那里面发出的。 余晖走近细看，那盛器像极了儿时家中石质的捣蒜缸子，盛器内部则是一些深蓝色的粘稠液体，看盛器内壁残留的斑痕，现在的粘液估计只剩最初总量的一半左右。 深蓝色粘液中浸泡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状物体，约莫有棉签粗细，尽头处则是燃烧状态，就连火焰都是蓝色的。 这显然是某种油灯，这间密室到底存在了多久没人知道，这四盏奇异的油灯在这隐匿于地下近五十米的密室中燃烧了多久，更是不得而知。 燃烧需要氧气，可从蓝色火焰的稳定程度来看，密室内根本没有任何空气流通的迹象，那这狭小密室中含氧的空气又是从哪来的？ 密室正中依旧是那根长达数十米，连接着三头巨型石兽的石柱，之前余晖驱动观字诀所见的长方形结构的石柱底座，现在看来，赫然是一口石棺！ 一口被刻满精美雕花的石棺！ 之所以能确定那是一具棺椁，是因为余晖实在想不出这种环境之下，这个形状的玩意还会是什么别的东西。 尤其是刚才卡在石板中时嗅到的那股恶臭，那只能是从棺材里散发出来的尸体腐臭！ 石棺两侧，规则的摆放着六个红褐色陶罐，每侧三个，虽是大小不一，但间距却出奇的一致。 只是那些个陶罐看起来异常朴素，与中间那具精美的石棺一对比，说不出的怪异。 想到老鱼说的那个什么漆器木碗，余晖缓缓俯下身，用手机照向陶罐内部。 见里面空无一物，余晖索性伸手抓握着罐口，试图把它提起来仔细端详一番，可那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一斤多重的朴素陶罐却如同被什么力量吸在了地上，根本提不起来。 “我还整不了你了？” 余晖嘀咕着，揣起手机，双手握住罐口，猛地发力。 啵。 一个如同拔开红酒瓶塞般的声音传来，罐子被移开了，余晖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肋下又是一阵生疼。 余晖刚要揉搓一下肋骨，却听到裤裆处传来了飕飕的风声，顾不上疼，循声望去。 只见陶罐原本摆放位置竟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圆洞，声音正是从圆洞中传来的！ 卧槽，有机关？！ 毒气？！ 余晖猛地想起来之前看过的那部拉胯盗墓电影中的桥段，古墓中是有各种机关的！ 正当余晖想要起身捂住口鼻时，却发现洞中传来的动静根本不是往外排气。 而是，往洞内吸气！ 怪不得罐子提不起来，原来是被这个小洞吸住了！ 洞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余晖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余晖赶紧把陶罐放回原地，罐子再次被牢牢吸住，飕飕声也戛然而止。 再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四盏油灯上幽蓝的火苗好像没有之前那般大了。 余晖试探性的拨弄了一下其他陶罐，无一例外，全都被吸了个结实。 “真邪门……” 余晖嘀咕着，缓缓起身，忽地发觉脑袋好像有点迷糊，心跳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难不成真中毒了？ 不对！这好像是缺氧的症状！ 余晖转头再次看向墙壁处幽蓝的火苗。 绝对没看错，那火苗比之前更小了！ 也就是说，密室中的氧气含量更低了！ 余晖再怎么木讷，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待久了肯定会因为缺氧昏迷，然后永远长眠于此！ 那些瓶瓶罐罐下面，八成是什么加速密室真空的装置，仅仅挪开了一个陶罐，仅仅吸了那么一小会儿，密室原本稳定的氧气系统就开始崩溃！ 那诡异的灯油能够持续燃烧，或许跟它本身的特质有关，或许它燃烧需要氧气，同时也会释放氧气，这样才能在这密室之中经久不灭！ 但它也只能维持自己的消耗，现在密室中忽然多了自己这么个活物，即使不挪开陶罐，怕是氧气的平衡也维持不了多久！ 看了一眼比来时小了近一倍的蓝色火焰，余晖快步走到石棺旁，意念驱动，果断施展观字诀。 但眼前依旧是个漆黑的方块！ 观字诀还是有瑕疵，能观察到的程度，取决于空间内的照明情况，棺材里面原本就是黑漆漆一团，即使能够透视结构，却依旧什么看不到！ 开棺肯定是不可能了，即便氧气充足，手无寸铁的余晖也不可能把那巨型石柱移开，眼瞅着已经到了棺椁旁边却无计可施，余晖心一横，果断拉起衣领罩住口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贴在胸前，斜趴在石棺棱角上，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行！” 一瞬间，余晖出现在了他预想的位置，整个身子半卡在了棺椁内部。 看着眼前的一切，余晖虽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如果这一切可以在透视状态下展示出来，那余晖就是半搂着棺椁内的那具尸体，尤其是左腿，还暧昧的压在了尸体上。 可能是密室特殊的环境原因，棺椁中的尸体已然变成了干尸状态，尽管如此，余晖依旧能看清干尸脸上的痛苦神情，在手电筒惨白的光照之下尤为骇人。 余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打量着棺材内是否有什么可以带走的陪葬品。 从干尸的散乱的长发以及身上的衣着来看，生前应该是个女人。 暗灰色干瘪的脖颈处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余晖虽是看不懂品相，但能带着入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都这时候了，有什么拿什么吧……” 余晖如此想着，伸手就去抓珍珠项链，可手指刚刚触碰到项链，那颗被触碰到的珍珠瞬间化成了粉尘。 第15章 拔火罐 显然是年代过于久远，珍珠这玩意儿已经粉化，只是因为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珍珠才保持着原来的形态。 余晖暗叫倒霉，不死心的伸出食指，杵了杵另外一颗珍珠，结果珍珠瞬间粉化。 甚至由于刻意试探的力道稍大了些，余晖的手指竟捅进了珍珠下方那具干尸喉咙内部！ 余晖一阵恶心，赶紧抽回手指。 妈的真晦气！ 忍着恶心，余晖把手机转向干尸的手腕位置，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手镯之类的。 不料手镯没看见，倒是看到干尸手中攥着一根断掉的发簪，发簪的另一截则掉落在干尸小腹位置。 从断面不难看出，那发簪应该是用某种兽骨磨制而成的。 一般的兽骨也算得上坚硬，好端端的，怎么会断开？ 莫非这干尸曾经试图用发髻凿开棺材盖儿？ 卧槽，不会是活着下的葬吧？！ 怪不得表情那么痛苦，感情这娘们是被活活闷死在这石棺之中的！ 这墓中处处透着古怪，跟电影里演的古墓一点边都不沾，现在连墓主都死的这么邪门，再联想到古墓的结构，余晖更加确信这根本就不是古墓！ 而是一个类似于古怪封印仪式的殉葬冢！ 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闯那么大祸也只是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它起码还能呼吸点新鲜空气看看周围风景。 这娘们得作多大妖，让三只异兽拖着堪比定海神针的巨大石柱活活压死啊！ “妈的，再找找，实在没东西拿就出去提上两个陶罐跑路得了，这干尸也只是被镇压的古怪祭品，能有什么陪葬品……” 余晖做了最坏的打算，举着手机开始扫视石棺各个角落，终于在干尸脚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红盈盈的反光。 好像是块红色的玉石，旁边还立着个什么玩意儿，像是一块深褐色的陶片。 但余晖此时卡在石棺盖上，只有两根胳膊能小幅度活动，根本就够不到石棺尾部。 无奈之下，余晖再次施展行字诀，甚至驱动意念的时候还把自己想象成180度调整了方向。 不得不说，这行字诀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余晖果然几乎按照自己的意愿调整了位置。 幸亏依旧卡在了石棺盖上，不然干尸那已经呈现出黑褐色的令人反胃的脚趾甲，就直接怼进余晖嘴里了！ 当然，只是几乎按照意愿，意思是并不完美。 余晖从大胯开始的整根左腿全都卡在了棺材外面，惯性使然，左腿迅速弯曲，左脚踏踏实实的踩向了棺材外的密室地面。 这一踩，有些断断续续的阻碍感，余晖分明听到了陶罐碎裂的声音！ 这人要是倒起霉来，喝风都能碰上小飞虫塞牙，隔着石棺余晖都能听到密室中隐约传来飕飕声！ 再磨蹭下去，密室被吸成了真空，一会出去自己不得瞬间变成风干鸡？ 尤其是在石棺内部这会儿，余晖一直憋着气呐！ 这时候再也由不得余晖瞻前顾后，他一把抓起那块通体呈现出暗红色的玉，拉开勉强能够到的右侧裤兜拉链，揣了进去，又迅速拉好拉链。 有这个玩意儿，这趟就没白来！ 至于之前以为是陶片的玩意儿，这会儿余晖看清了，那显然是一片龟甲。 并且只是个残片。 单从这一片上的纹路来看，完整的龟甲保守估计都得有一米见方。 龟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看起来跟之前石柱上雕刻的符号是同一种类型。 石柱肯定是带不走了，这玩意总能带走吧。 余晖心想着，猛地看到了干尸的足底上赫然裂着一道足有十公分的口子！ 在干尸完全脱水的皮肤特质下，那道口子更加骇人，呈现出完全裂开的状态，足底的骨头暴露无遗！ 这女人，即使不被活活闷死，那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也足以让她体内的血液完全流干！ 余晖本想把干尸手中紧握的那根断裂的发簪一并带走，但看到干尸足底的伤口，又想到那张满是痛苦的狰狞的脸，放弃了拔出断簪的念头。 不管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死的已经够惨了，就不再折腾她了。 何况一根断掉的兽骨，又能值什么钱。 此时的余晖由于憋气太久，脑袋已经开始发木了，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余晖快速驱动意念，再次默念 “行！” 嗖嗖的风声从身侧传来，余晖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拿地上的瓦罐碎片去堵那个洞，但无济于事，没有一片能像之前的完整的罐底一样完美贴合。 一瞬间，周围彻底陷入了黑暗，密室四个角落的油灯彻底熄灭，耳畔只剩飕飕的风声。 余晖赶紧屏住呼吸，妈的还好出来的时候抢吸了两口气，不然真要憋死在这里！ 摸黑把龟甲和手机一并装进左边裤兜，又拉好拉链，余晖凭着记忆，摸索到了石棺边缘，迅速爬上去，紧紧抱着石柱。 嗖嗖的风声还在继续，余晖已经感觉像是有人在自己耳朵鼻子甚至眼珠子位置拔起了火罐！ 这间密室，正在迅速趋近真空状态！ 趁着意识还算清醒，余晖一遍遍的驱动意念，心中默念 “行！” “行！” …… 第五次，拔火罐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余晖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密室进入石柱了。 又是漫长的十秒。 “行！” 重新回到石室，余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此时再看地上缩成一团的钵钵鸡，竟觉得如此亲切。 当然还有那绿莹莹的鬼火，有这玩意儿在，起码证明氧气足啊！ 不过这石窟里的氧气哪来的？ 看着眼前零散的几只钵钵鸡，余晖恍然大悟。 这地下石窟肯定有什么与外界连通的方式，而连通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些钵钵鸡活着。 而最下层那间密室，则是最先建造的，工匠顺着事先挖好的洞原路回填，这才能保持那一整套氧气系统的平衡。 但密室中那六个实现负压吸力的小洞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建造者又是如何发现这深埋地下五十米处有这种诡异力量的？ 回想起之前在密室驱动观字诀的情景，余晖一阵后怕。 那时虽是没有特别注意脚下的结构，但余晖依旧能够记起当时的情况。 密室地面的石砖结构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ps: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本书的盗墓过程如此儿戏，真正凶险的大墓即将到来，并且会狠狠的给主角上一课！】 第16章 脑袋开花 想到采石场那群又下架子又玩电镐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挖进来，余晖一脚踢开那只已经醒来并且试探性的爬到自己脚边的钵钵鸡，再次施展行字诀。 在石柱里呼吸虽是吃力，但好在安全，这一次余晖后背紧贴石柱，虽然身体卡在石柱中，但口鼻刚好处于石柱周围的土层之中的，如此一来，呼吸顺畅了很多。 第二次上行完毕的瞬间，余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迅速施展观字诀，但由于身处石柱和图层之中，根本无法抬头向上观看。 “你说这根圆柱子会不会是口棺材啊？” “咦，你可真敢想，这最多是古墓建筑的一部分，承重用的。” “你这说法更扯淡，柱子不顶在地宫顶部结构上，就这么直勾勾立着？” “啥也别说了，打个赌，你拿电镐怼，要是空心的，你请我洗脚。” “行，我说，真要是棺材，咱兄弟俩一人藏一件，都别吱声，听见没？” “中！冒死当先锋队，不就为这个么！” 两人话音刚落，便传来了电镐运作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石材的哒哒声！ 余晖这会儿是真麻了，他的耳朵就卡在石柱里，那电镐哐哐怼，脑袋都要震裂了。 上面俩人离自己究竟多远尚不明确，万一那电镐真怼到自己脑袋上…… 骨头还能有石头硬啊！？ 行字诀还在冷却，脑袋不知道啥时候就得开花，情急之下，余晖试图大喊，但此时不止全身无法动弹，嘴巴也张不开！ 随着震感愈发强烈，那撞击声仿佛已经抵达耳畔，余晖忽然觉得头顶一阵发凉，心中暗叫不好。 千想万想余晖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个死法！ 千钧一发之际，撞击声戛然而止。 “弄啥嘞，停下干啥？” “你看看，那是啥玩意儿？” “我滴个乖乖，头发？” “真特娘邪门，不应该是空的吗，墓主这是让混凝土浇筑的？” “这是天然的石头，浇筑个屁！” “热成像仪呢？拖过来试试……” “你脑子有泡吧，死尸你用热成像仪测鸡毛！” 上方俩人的迟疑，给了余晖活命的机会，瞅准前方观字诀范围极限的土层，心中默念 “行！”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至于玩电镐的那两个人，或许也只会认为是看花了眼，在石柱里钻出头发，又瞬间消失，这事儿去哪讲都不会有人相信。 心有余悸之下，余晖暗暗感慨，还好自己出手快。 这群人已经发现了石柱，再顺着往下刨一会儿，就能到达石室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遭遇那只巨型钵钵鸡…… 更不知道他们顺着石柱继续往下的话，打开密室又会发生什么…… 专业团队是吧？各安天命吧。 余晖如此想着，再次向前移动了三次，确认已经远离那群人之后，这才开始上行。 重回地面，余晖有些懵比，因为在地下那一顿乱转，他也不知道现在处在采石场的什么位置。 好在不远处就有彩钢瓦围墙，见四下无人，余晖一路小跑，施展行字诀来到了围墙之外。 此时余晖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沿着彩钢瓦围栏走了足足十分钟，终于来到了采石场门口。 跨上共享单车，余晖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裤兜，兴奋的往小公寓的方向蹬去。 蹬车子的时候，肋下一阵阵隐隐作痛，直到回家脱掉上衣，余晖才发现左肋青了一片，并且已经肿起来了。 但现在深更半夜的，只能简单上个热敷睡一觉，如果起床后没有好转，再去医院不迟。 再次醒来已经接近中午，左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重的更厉害了，稍微一翻身就疼。 同时还出现了个新状况，余晖右手食指，不疼不痒，但是肿的像根烤肠。 余晖不得不把那两件辛苦得来的宝贝藏进了衣柜，忍着疼擦了把脸，饭都没吃，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进了医院，挂号，问诊拍片子，复诊，一套下来，八百块钱进去了。 当然，不等进入拍片环节余晖的经济系统就已经彻底崩了，不得已之下只好给宋晴打了个电话。 余晖说借一千块钱，宋晴非得问是什么事儿，余晖只好撒谎说骑车子摔了进了医院，宋晴二话不说转过来五千块钱，又专门请了假跑赶到了医院。 “安玉明还能给你准假？” 坐在医院门口的长凳上，余晖硬挤出一个笑容。 “代理主管很好说话，安玉明那个老狐狸，借口受伤多重多重，单位给批了一个月的病假。” 说起安玉明，宋晴依旧恨得牙痒痒。 “估计他也觉得豁牙漏齿的没脸见人吧，这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余晖又提到了钱。 “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宋晴有些无奈。 “肋骨又没断，大夫都说了，没大碍，主要是连续热敷导致的肿胀加剧，当时我不知道得热敷冷敷替换，捎带吃点药就好了。” 余晖解释道。 “那也得休息才行，对了，你这手指医生怎么说的？怎么能摔成这样呐？” 宋晴有些诧异。 “不知道，不疼不痒的，也没有骨折，查血也没什么异常，医生说可能是充血过度，举着点就好了。” 余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毕竟这根手指头杵过那具干尸。 咕…… 余晖的肚子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声，宋晴一皱眉 “你中午没吃饭？” “嗯，没来得及。” 余晖说着轻轻揉了揉肚子。 “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宋晴快速起身。 “还是我请你吧，算是感谢。” 余晖抓着扶手缓缓站起来。 “你的钱还是好好留着养身体吧，咱们去吃……烤羊排，顺路在孙记给你买个猪蹄儿~” 宋晴说着抓起包，嘱咐一句 “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说罢快步朝医院停车场走去。 余晖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出神。 说来也怪，猪蹄儿啃完，余晖的食指消肿了。 宋晴看的咯咯直笑，余晖则是一个劲儿的喝水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 第17章 两个离谱 宋晴把余晖送到了楼下，再三叮嘱他务必卧床静养。 余晖也希望早些好起来，老老实实的在公寓里躺了三天。 这三天余晖可没有闲着，天天在网上查阅各种资料，试图翻译一下龟甲上的文字，甚至找出各种甲骨文的图片进行比对，想要找出相近的字样。 但是网上的资料一言难尽，就连现有的甲骨文翻译有时候一个符号都能冒出两种意思，余晖这种水平，根本无法分辨哪种才是正确的，更何况这根本无处比对的古怪文字。 这中间余晖还会时不时的还把那块暗红色的玉拿出来，反复研究，对比网上对玉器的鉴别，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 这真是一块玉。 玉的形状也很奇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顶部对称的凸起像是一对羊角，搭配玉身上的其他凹凸看起来，倒真有些像余晖查阅甲骨文时看到的那个羊字。 每天晚上余晖几乎都是把玩琢磨着这块玉入睡，只是这块玉到底值多少钱，余晖心里依旧一点底儿都没有。 当然，这三天下来并不是完全没有进展，余晖有了两个新发现。 一是握着那块玉睡着的时候睡得特别香，梦都不会做一个，第二天醒来精神特别好。 二是右手食指还是会充血肿起来，但是只要吃的足够咸，手指便会消肿。 这三天可给余晖憋坏了，他一直想去大同古玩商行，让老鱼给他看看那块玉，还有那片龟甲。 尝试下墓之前，余晖想的很简单，拿到东西先去找老鱼，但东西真到手以后，余晖又有了别的心思。 老鱼人不错，并且之前还是个专业搬砖头的，但这古玩行当水太深，自己又不懂行，老鱼终究是个商人，这两件宝贝拿过去，老鱼如果给个低价，自己再磨不开面子，不成冤大头了？ 再说了，真要被问起来历，一般的说辞肯定骗不过他，自己说简单了，老鱼给的价儿没准更低。 但说邪乎了自己也不会编啊，总不能把真实经历讲出去吧？ 思量再三，余晖决定先去古玩市场上转转，东西就不往外拿了，哪怕随便看看类似的玩意儿都卖的什么价儿，自己心里好歹也有个底儿。 深州市出了名的古玩一条街，跟老鱼的大同古玩商行离得很近，余晖决定先去古玩一条街兜一圈，探探虚实摸摸行情，再决定去不去老鱼那儿。 对比之下如果相差不大的话，既然都是要被二道贩子赚差价，肯定是优先给老鱼。 真到了古玩一条街，余晖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 那一个个摊儿上，摆的玩意太多了，就单说玉，随便拿起来一个，看着都比余晖那块唬人。 那工艺，那色泽，自己的宝贝压根没法比。 余晖转了一圈，在一个面前摆了各种形形色色颜色不一的玉器摊前蹲了下来 “这东西怎么卖？” 摊主闻言抬眼看了下余晖手里拿着的虎形玉雕，丢下一句 “30，轻拿轻放昂，磕坏了必须买。” 余晖懵了 “三十块钱？” 摊主闻言一乐，调整一下坐姿 “三十万。” 这一下余晖更懵了，看着摊位上那堆玉一阵出神。 这么块玉要三十万，那他这一包，不得价值好几千万啊？ 余晖赶紧小心翼翼的把玉放回去，嘟囔一句 “离谱，这么贵啊。” 说罢指了指一旁另外一个看起来非常抽象工艺也极其简单的长条问道 “那这个是啥，多少钱？” 这一次，余晖没敢伸手拿起来。 “那是如意，两个离谱。” 摊主摇头晃脑的，脸上依旧是那个笑容。 余晖再怎么外行，也知道这摊主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寻开心，索性站起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靓仔，价钱好商量，真心想要这如意就匀给你，你说个价我听听？” 摊主见余晖要走，赶紧挽留。 “50。” 余晖没好气道。 “成交。” 摊主答应的极其痛快。 “我说五十块。” 余晖心底一阵痛快，他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趁着摊主还没开口骂自己，赶紧转身离开。 “哎哎哎靓仔回来回来，就按你说的价，这玩意儿归你了……” “要我说你这眼力可真够毒的，我也是刚出摊，第一单讨个彩头，开开张……” “哎哎哎别走啊靓仔……” 余晖并没有在那一声声靓仔中迷失自我，只是那个玉如意的价格从两个离谱瞬间变成五十块，他有些扛不住。 绕过十多个摊位，余晖又蹲在了另外一个摊位旁，这摊位上也有一个虎形玉雕，跟之前看到的那块不能说极度相似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余晖抬手指了指 “这个什么价。” “二十块一个，两块都要收你三十五。”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低声报价的时候还往前探了探身子，仿佛生怕其他摊主听到。 “二十块？不是万？” 余晖试探道。 老头连连点头。 余晖倒吸一口凉气，这都哪跟哪啊？ 见余晖不再言语，老头靠得更近了，低声问道 “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手啊？” 余晖闻言一惊，脱口道 “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古玩市场，边走还边捂着裤兜，生怕有人跟上来把自己给抢了。 之前面对那只巨型钵钵鸡的时候余晖都没有现在这般紧张…… 漫无目的的绕到步行街，余晖心里好一阵嘀咕 这是什么狗屁古玩市场，就一群卖摆件的在这等傻子呢。 后来那个老头也是，肯定是看自己在市场上转了好几圈，只盯着玉询价，再加上说话什么的一看就是个纯外行，这才想跟自己套话。 真要把自己那块玉拿出来，那老头指不定开个什么离谱价狠狠宰自己一刀呢！ 如此看来，老鱼好像比这群人靠谱多了…… 正胡乱寻思着，余晖发觉周围的街景如此熟悉，一抬头，正看到大同古玩商行的招牌。 得了，也只能去他那看看了。 第18章 烤肠 一进大同古玩商行，就看到小白正伏在吧台上摆弄着手机。 小白抬眼一看是余晖，客套道 “哟，晖哥，这次来是……” 话说一半，这才注意到余晖习惯性微微举起的右手 “早饭可不能应付，就吃根烤肠啊？” 说罢继续看向手机，手指飞速按动着。 之前在医院医生专门叮嘱过余晖，平时尽量举着点手，便于消肿，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胳膊不能甩太厉害，最好是高过心脏位置。 估计是早饭时吃了点咸菜，在古玩市场的时候，手指还没事儿，没成想到了大同古玩商行，手指又肿了起来。 余晖尴尬回了句 “手指，伤到了，老……阿不，杨叔叔呢？” “老鱼啊，余晖哥找你来了！” 小白对着展柜尽头那面墙的方向喊了一句，然后探身仔细一瞧余晖手指，嘟囔一句 “啧啧，这是门夹的吧？越看越像烤肠。” “来了来了……” 从展柜后面那堵墙上忽地出现了一扇打开的门，老鱼答应着走了出来。 之前来的时候余晖压根就没注意，那里居然还有一扇跟墙面壁纸花纹完全相同的隐形门。 设计如此隐秘，估计是有大买卖才会进去谈吧。 当然也可能是…… “余晖啊，是有什么……你手怎么了？” 老鱼话说一半，便注意到了余晖的手。 还好，他没提烤肠这一茬。 “不小心摔得，看过医生了，没大碍。” 余晖说着再次下意识摸了摸裤兜，心一横 “那个，杨叔叔，我这有点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 “是吗！来来来，让我看看几天不见，你小子带来了什么宝贝。” 老鱼说着从博古架上拿起一个托盘，托盘中还放有一张黑色的绒布，转身放在了展柜上，又面向余晖，伸手对着托盘做了个请的姿势。 余晖拉开了左裤兜拉链，把那片龟甲掏了出来，轻轻放在托盘中。 老鱼只是看了一眼，神色瞬间变了 “这是，从哪来的？！” 余晖皱眉，之前想的各种不同的说辞瞬间搅在了一起，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鱼看到余晖的反应，补了一句 “不方便说也没事，等你想说了再说。” 说罢转头看向小白 “小白，把门关上！” 余晖瞬间慌了，这是……要控制住自己，然后报警吗？！ “杨叔叔，我……” 余晖甚至做好了实在不行就驱动行字诀闪出去的准备，但那样的话没准麻烦就更大了。 “余晖，你别紧张，关门没别的意思，你这东西不能让外人看见。” 老鱼此话一出，余晖依旧有些半信半疑，瞄了墙上那扇暗门一眼，心想 进秘密小屋谈不行吗…… 小白倒是轻车熟路，放下外面的卷帘门以后，开灯关窗帘拿放大镜，一连串动作非常丝滑。 墙上的隐形门再次推开，李美琪走了出来 “这么大阵仗干嘛呢？晖哥？咦？哪买的烤肠？” 灵魂发问。 “那个……” 余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当李美琪看到老鱼专心观摩那片龟甲的架势后，一脸惊异的转头看向小白 “大，大开门？” 小白点点头，又朝着余晖扬了扬下巴。 李美琪一愣 “晖哥，你这是……” “美琪，别问了，从里屋桌子上把我手电拿过来。” 老鱼再次开口。 李美琪赶紧照做。 从认识老鱼开始，李美琪就没见过他对哪件古董如此紧张过，这可是倒腾古玩的大忌。 收古董，一旦遇上开门货，只能看一眼，这是最基本的，所以货真价实的宝贝行内也叫一眼货。 一眼货的意思并不是说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是只能看一眼，但凡表现出兴趣，多看几眼，后面就不好谈价了，卖家再怎么外行，也能感觉到自己即将出手的东西在对方眼中是个宝贝。 老鱼不可能连这点道行都没有，再加上余晖本来就是个生瓜蛋子，东西看好，谈价便是，毕竟经商讲究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而此时老鱼的反应，只能说明一点，余晖拿来的东西，大有来头！ “余晖，这东西，你是要出手吗？” 老鱼说着把手电筒放在龟甲背面这么一照，朦胧的透光之处居然显示出了清晰的脉络分支，纵横交错。 “嗯……杨叔叔，我也是想问问这个值多少钱，价格合适的话，肯定是要出手的，毕竟留着也没什么用……” 余晖老实回答道。 “你这玩意，残的，全部拼齐的话，肯定能出个邪价儿，但是具体有几片就不好说了……” 老鱼着缓缓把龟甲放回托盘，看着余晖继续说道 “我直接收进来的话，有砸手里的风险，价或许不高，我得保自己，这玩意儿，我能给你三桶水，你觉得不踏实的话，我也乐意帮你跑腿拉纤儿，按规矩来，成三破二，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余晖听的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意思，三桶水？成三破二？ “杨叔叔，我就一外行，你说的这些话，我好像听懂了，但是又完全听不懂……” 余晖有些尴尬的说道。 “老鱼的意思就是，你这东西肯定不止一片，全部都在的话，能卖个天价，但就这么一片，保险起见，他只能出三万块钱收……” 小白开始给余晖翻译 “你要是觉得低，他也很乐意帮你做个中间人找买家，成交的话，他收成交价的百分之五，你出百分之三，买家出百分之二。” 这次余晖听明白了。 不管老鱼话里有多少水份，但是能这么跟自己谈，就已经比古玩市场上那帮人感觉强百倍了。 最重要的是，老鱼给出了两个选择，足以让余晖感觉老鱼没欺负自己这个菜鸟。 犹豫片刻，余晖走到托盘前，把龟甲往旁边一挪，翘着食指拉开另外一侧裤兜，把那块暗红色的玉拿了出来，放在了龟甲旁 “杨叔叔，你再看看这个。” 那块玉一放上，老鱼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拧成了一团。 “这块玉挺奇怪的，握着它睡觉特别香，一觉睡到天大亮，梦都不做一个，醒来以后吧，浑身都很舒服……” 余晖忍不住把自己的感受也说了出来，他认为老鱼值得这份尊重。 “我给你凑个整，这块玉，四十万，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 第19章 发丘指？ “那块玉，值，值这么多钱？！” 余晖彻底绷不住了。 这一刻，余晖对老鱼肃然起敬。 自己只是个菜鸟，老鱼完全可以连哄带骗的少出一些的。 但是他居然开出了四十万的天价！ “来路我不问，风险我自己担，是否割爱，你自己拿主意，不妨告诉你，这是件好货，但是你自己出，出不去这个价。” 老鱼一脸郑重。 此时的李美琪，比余晖都紧张。 之前老鱼收过一个瓷瓶，三万块钱收的，最后十二万出的手。 今天这块玉，老鱼收都开出了四十万的价，这要是转手出去…… 尽管如此，李美琪心中依旧默默祈祷着 老鱼啊……你可千万看准了啊！ “杨叔叔，我信你，玉给你了，那片龟甲，就先不卖了。” 余晖拿定了主意。 单单那块玉，已经足够让自己完成毕生梦想，相比较之下，龟甲那三万块钱，已经不重要了。 发丘五字诀虽然只领悟了两个字，但已经是异于常人的能力， 妈妈留下了那枚书签，肯定有她的原因，或许自己命中注定还会下墓。 既然龟甲有残，也卖不出什么高价，倒不如留下，龟甲上那些个文字符号，万一是个藏宝图或者其他线索，将来是否有机会找到其他残片也说不准。 老鱼敢开价四十万，肯定能卖出更高的价钱，但余晖并不眼红，因为那是老鱼的本事。 “小白，转钱。” 老鱼干脆果断。 “得嘞。” 小白答应着，快步走向吧台，摆弄电脑去了。 “余晖，龟甲你收好，切记，除非是你绝对信任的人，这片龟甲，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老鱼说着，再次看了龟甲一眼。 “杨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片龟甲到底怎么回事。” 余晖说着拿起龟甲，又从柜台上拿起老鱼的手电筒，有样学样的照了起来。 老鱼看着余晖的举动，笑了笑 “龟甲这东西，市面上流通的不少，但妖怪居多……” 听到这里，余晖诧异的打断道 “妖怪？” 老鱼赶紧摆手 “又忘了，妖怪，就是有一定迷惑能力的赝品，就比如自制一个龟甲，自己刻上点甲骨文，当古董卖……” “你这件，我一看就知道是生坑，刚从墓里出来没多久的玩意儿，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这个我一看便知……” “这片龟甲如此干净，定然不是埋在土中的，而是一直保存在一个没有灰尘并且相对阴冷干燥的环境里的，对吧？” 老鱼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余晖一眼。 单看余晖的表情反应，老鱼便已了然于心，继续说道 “上面的符号不同于常见的甲骨文，你拿来之前肯定也尝试着查询资料进行比对，显然并没有什么结果……” “记事龟甲的大小，往往取决于制作者的权力，单看这枚残片的规格，整个龟甲一旦拼凑完整，将会是至今为止体积最大的……” “古人之所以使用龟甲记事，是因为他坚硬，不易损坏，这片龟甲是人为分割的，但分割处明显不是后做，而是制作之时就已经分割完毕……” “如果想要搞清楚上面的文字内容，不算太难，只是你最好想办法把这东西的来路给说圆了。” 听到这里，余晖冷汗都下来了。 这老鱼的外号，真不是盖的，他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全部心思！ 但老鱼接下来的话，尽管声音很低，在余晖听来却如同炸雷 “你这手指，不是夹的，即便去医院也查不出异常，你小子怕是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你，你怎么知道？” 余晖闻言脱口问道，话一出口立马后悔了。 这分明就是承认了。 “你觉得呢？” 老鱼狡黠一笑。 “杨叔叔，你知道发丘指吗？” 余晖再也忍不住了，把这几天搜来的结果问了出来。 “不是发丘印，就是发丘指，少看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耽误下去，你这根手指头就别想要了。” 老鱼神色凝重道。 余晖显然吓傻了。 在家窝着那几天，他确实在网上搜到了发丘指这一说，当然那只是影视作品或者才会提到的事情。 传闻这是发丘中郎将的看家本领，需要从小练习，大概意思就是需要不断磨练两根手指，先是火中取物，炉火纯青后便要把两指直接放入火中烧灼。 烧伤，蜕皮，愈合，锻炼恢复机能，然后再烧。 如此反复进数年甚至数十年，就能把食指中指这两根手指练成发丘指，柔可迅速开解锁类机关，刚可瞬间击穿石砖棺椁。 余晖之所以会这么想，正是因为他融汇了发丘五字诀，既然有了发丘五字诀，或许手指也要融汇发丘指了…… 当然这个想法一出便被余晖自己推翻了，因为之前融汇领悟奇异的技能时，脑袋中都会出现空灵的提示声音。 但是这根手指天天肿的像根烤肠，脑袋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声音啊！ 如今听老鱼的意思，发丘指根本不存在。 那自己的手指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鱼断言自己摸过不该摸的东西，再加上后面那句骇人的话，或许，他有办法。 “杨叔叔，我这手指，你有办法对不对？” 余晖急切问道。 “你告诉我你摸过什么，我就告诉你解决办法。” 老鱼终于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去过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珍，珍珠项链。” 余晖咬咬牙，终于还是交代了 “但是一模就变成粉尘了，应该是时间太久，变质了……” “这就不对了，珍珠并没有毒性，依我看，应该是碰了珍珠项链旁边的东西吧？” 老鱼目光犀利。 余晖下意识点点头，但猛地回过神，又赶紧摇头。 老鱼却笑了 “买袋盐巴，一截竹筒，盐巴倒进竹筒里，手指头塞进去，六个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此时的余晖，像是一个做了错事又说了谎然后被老鱼彻底拆穿的孩子，脸上一阵阵发烫。 那种感觉，就如同在大街上被人扒光了衣服。 第20章 电气焊 “杨叔叔，我……” 余晖还想再说些什么，硬生生被吧台处的小白打断了 “余晖啊，给我个账号，钱给你转过去。” 余晖赶紧答应着，掏出手机快步跑过去。 钱货两清，余晖本想赶紧离开，但想起之前在古玩市场的经历，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向老鱼请教 “杨叔叔，玉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辨别真假啊。” “玉器里面的道道儿那可多了，说白了还得是多过手才行，你匀给我那块玉，就是上等货，你也摸过了，再摸摸别的，立马就能感觉到区别……” 老鱼说着把自己手上的扳指摘下来，轻轻放到桌子上 “你再摸摸这个，我这个也不差，但是跟你那块还是有区别的。” 余晖小心拿起来，按照老鱼所说轻轻摩挲一番，忽地脑袋中再次传来那个空灵的声音 “触摸十件古玩真品，融汇辨字诀。” 余晖一愣，这就，又学会一招？ 辨字诀？ 看着手中的扳指，余晖心中默念 “辨！” 手中那枚扳指竟然泛起了幽幽的绿光！ 这意思，就是真品？ “那个……杨叔叔，我能再摸摸卖给你的那块玉吗？” 余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举动看起来像是要反悔。 老鱼也只是一愣神，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那块已经被用缎布包裹收好的玉，轻轻放在了托盘上。 见老鱼动作如此小心，余晖也有些紧张，这万一磕了碰了，那四十万还得再给人转回去…… 拿起那块暗红色的羊状玉石，余晖心中默念 “辨！” 玉石发出了浓郁的墨绿色光芒，这完全有别于之前老鱼那个扳指！ “杨叔叔，果然能感觉到手感有些区别。” 余晖说着小心把玉放回托盘，心里暗暗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是靠光芒的深浅来辨别好坏？ “你再看看我这块，事先告诉你，一般人我才不给他看，这可是女朋友送我的定情信物，老鱼看完都说是上等货。” 见老鱼已经快速把那块玉收好，又拿回了扳指，李美琪一脸得意的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玉牌，学着老鱼的样子小心小心翼翼的把玉牌放在托盘中上。 老鱼见状伸手搓了把脸，那动作看起来，仿佛是有些无奈。 余晖暗道好机会，小心拿起玉牌，轻轻摩挲，心中默念 “辨！” 玉牌竟微微泛起了白光，确切的说，是稍稍有那么一丢丢泛绿的白光…… 这…… 余晖有些懵了，忽地想到刚才脑袋里传来的触发融汇辨字诀的条件 触摸十件古玩真品。 这是在摸了老鱼扳指之后才触发的。 也就是说，老鱼的扳指是古玩真品，并且是自己摸过的第十件真品。 那前九件是什么？ 余晖怔怔地看向大同古玩商行的博古架。 那上面的玩意儿，余晖之前摸过的别说十件，三十件都不止！ 即便真假参半，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触发啊？ 难道是，采石场下面的神秘石窟里？ 余晖努力回想着石窟中的一切，心中摸摸计算着 女尸的珍珠项链，龟甲，那块玉，簪子自己没碰过，不能算…… 再就是地上堵住吸风口的那些个瓶瓶罐罐，一共六个…… 这样的话，就是九个！ 摸老鱼扳指之前，自己摸过九件古玩珍品！ 那老鱼的扳指肯定是真品，而李美琪的玉牌，用他们的话来说，又是交了学费。 怪不得老鱼会做出那个动作，那不是无奈，那根本是没眼看！ 老鱼之所以没有戳破，或许是因为李美琪说那是女友送的定情信物，所以就…… “那个，我再摸摸那边的玉壶……” 余晖说着走到博古架旁，找到之前看过的那个通体透绿的玉壶，轻轻触摸着，心中默念 “辨！” 白光，纯纯的白光，白到令人发指。 为了更加确认，余晖一连摸了好几件玉器，每摸一件，都施展一次辨字诀。 余晖眼前的世界，仿佛是在搞电气焊。 好家伙，那整个博古架上的玉器就没一件真品！ 这个老鱼…… “我好像懂了点，这些玉器摸起来都没有杨叔叔你的扳指舒服……” 余晖尽可能掩饰着尴尬。 老鱼笑着点点头 “那是当然。” 余晖尴尬陪笑，心中再次泛起了嘀咕 虽然说赚自己点差价也能接受，但现在看来，这老鱼开的价虽然挺高，但他肯定…… 算了，已经成交了，就别再想了。 事儿都过了，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揣着龟甲回公寓的路上，余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机缘巧合的下了一次古墓，虽然差点丢了小命，但几个小时的风险，却换来了整整四十万！ 果然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此时的大同古玩商行内，气氛骤变。 “老鱼，我亲爱的老鱼，你快点告诉我，咱今儿吃仙丹了，快快快，你亲口告诉我！” 李美琪紧紧抱着老鱼，仿佛只有捏着鼻子才能发出的怪异声音让一旁的小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松开，自己多大吨位自己没数么，你想挤死我啊！” 老鱼一脸嫌弃的挣脱了李美琪粗壮的臂弯。 吃仙丹，也是古玩圈的行话，大概意思就是低价买到了心仪的宝贝。 “老鱼这么大手笔，肯定不会走眼，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波得正经打几个滚儿。” 小白翘着二郎腿说道。 “知我者，小白也，今晚我拿着睡一觉试试，真有余晖那小子说的功效，那真就坐火箭了！” 老鱼也很高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手过这样的顶尖好货了。 “我说老鱼，你是怎么舍得给他开那么高的价儿的，我觉得你出个十桶八桶的，他也能卖。” 小白有些纳闷，打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 古玩这一行，开价本就是看人下菜碟，余晖就一生瓜蛋子，老鱼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今天怎么忽然就慈悲为怀了？ 老鱼摆摆手 “这个余晖，老实，没什么城府，但他还是藏着事儿了，今天能拿出这种货，以后保不齐还有什么惊喜，他对我有信任，这要是干成一锤子买卖，得不偿失。” “还以后？我看他就一纯菜鸟，这两件宝贝，也指不定从哪捡来的呢。” 小白撇撇嘴。 “捡来的？小白，你去给我捡一块五千年以上年份的天然玉雕来我看看。” 老鱼这话一出，小白一屁股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揉着屁股问道 “多，多少年？！” 第21章 沁色 “进屋说。” 老鱼说着抓起展柜上的手电筒，转身推开了隐形暗门。 李美琪见状快速跟了过去，小白则从吧台格子里掏出把u型锁，把店门从里面一闩，这才紧跟其后。 暗门后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有个展开的包袱，里面零零散散放着不少老鱼这几天收来的东西。 李美琪此时已经把包袱拉到一旁，腾出个空地儿，老鱼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色绒布铺在办公桌上，又把那块之前两度包好的暗红色羊状玉小心放在白绒布上。 “这块玉，本不是红色的……” 老鱼说着举起手电筒对着玉一照，白色缎布上居然呈现出了紫色的光晕！ “紫，紫色的？” 小白脱口而出。 “不，是青。” 老鱼说着嘴角一勾，眼睛微微眯起，欣赏着这块高价收来的顶级货，缓缓说道 “十几亿年前，昆仑山北边还是一片浅海，那里沉积着大片的碳酸盐，经过地壳运动，形成了塔里木大陆，浮出了海面，这种区域变质导致碳酸盐变成了白云石大理岩……” “到了古生代晚期，海西运动使得陆地出现了强烈的断裂活动，大量火山喷发，岩浆肆虐，中酸性侵入岩的侵入，导致白云石大理岩透辉石化……” “等到海西运动晚期，侵入体派生的中酸性岩脉再次侵入白云石大理岩蚀变带，这两次接触交代，便形成了和田玉……” 听到这里，李美琪有些急了 “老鱼，你别吓我，顶级的和田玉这么大一块才多少钱，就算颜色稍微个性点，四十万收会不会有点太……” 也不怪李美琪着急，收货的资金可是他一个人往外掏…… “你急什么，听老鱼说下去，要不老鱼掏四十万给你，这块玉赚的钱归老鱼自己？” 小白果断发声。 在小白心里，老鱼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走眼？不存在！ “别，别啊，你看我这嘴……” 李美琪说着做了个假意掌嘴的动作，然后一咧嘴，露出半个小虎牙 “老鱼，你接着说。” 老鱼也只是笑笑，继续说道 “和田玉价格不高，那是因为你看的那些只是现今开采出来的玉，经过加工变成了工艺品，但那些只能算是文玩，但不是古玩……” “余晖拿来的这块，本是一块罕有的青玉蓝和田玉，正相应该是青中透蓝，肉质细腻如丝绸，亮的仿佛能生出油，它现在的颜色，是被血浸泡之后形成的沁色……” “血？！” 李美琪跟小白异口同声道。 “对，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浸泡的血液会慢慢干涸，所以血色只能沁在玉石表层，并且需要在阴凉干燥并且氧气稀薄的环境下才能沁出这种颜色……” “如此环境下搁置千年，也只能沁个外皮，但通过灯光映照可以看出，沁色已经达到了近两毫米，别小看这两毫米，没有个三五千年的时间，根本无法形成这种厚度……” 老鱼如痴如醉的观赏着那块玉，继续解释着 “再看工艺，这块玉石并没有经过任何雕琢，羊的形象是纯天然形成的，而对羊形成图腾崇拜最早可以追溯到6000年前的古羌族……” “不止古羌族，西周中期的鸟文爵上也有类似这块玉盘羊构造的图案纹路，洛省偃师县二里头夏文化遗址中出土的嵌绿松石兽面纹铜饰牌，包括现在川省凉山黎族姑娘身上的盘羊形银饰牌……” 老鱼越说越激动，李美琪和小白俩人则越听越觉得玄乎。 “三星堆出土的通天神树被称为羊角神树，青铜龙柱形器被称作羊角龙柱，青铜兽面被称作羊角兽面，等等等等，都是因为拟羊结构，这说明夏商周时代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羊图腾崇拜……” “这块和田玉本该出现在疆省，但是造型又符合洛省和川省出土文物的图腾崇拜类型，可沁色的年代时间又比那个早很多，这就很有意思了。” 老鱼说完关上手电筒，小心的把玉包好。 “老鱼，你说的这么邪乎，又哪哪对不上，咱不会吃了药了吧……” 李美琪依旧有些担忧。 吃药，也是古玩圈里的行话，大概意思就是上当受骗了。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药是苦的，这一旦上当受骗，那滋味，真是跟吃了药似的。 并且药能除病，你吃的药越多，你那容易看走眼的病就好得越快，自然也就越精明老练。 “刚你不非让我说吃仙丹么，仙丹也是药。” 老鱼没好气道。 “对不上的话……” 小白微微沉吟，甩出一句话 “那就说明现有的参考资料有断层，这块玉，属于现有考古成就的知识盲区？” 老鱼笑了 “对头。” “那余晖手里那片龟甲……” 小白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碰不得。” 老鱼当即回应。 “那你还要三桶水收……” 李美琪嘟囔道。 老鱼闻言狡黠一笑 “我不说三万收，他能把玉拿出来？” 李美琪闻言虎躯一震 “老鱼，你太可怕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有块玉？” 老鱼轻轻摇头 “他摸兜取龟甲的时候，本是打算摸右兜的，不等摸到右兜，就临时更换了左手去掏左兜，这可不是找错兜的举动……” “何况一个新手带着他自认为或许比较贵重的东西，有备而来的询价，又怎么可能记错放在那里，只能说明他身上带着的不止一件东西。” 小白缓缓点头 “学到了……” “那你说的那些帮忙拉纤儿之类的话都是糊弄他的？” 李美琪一头黑线。 “也不全是，那东西行内人最多也只能出到一桶水，毕竟龟甲上的字不确定有什么信息，没准考古价值极大，太过招摇，上交是最好的出路，我认识的行内研究文字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收编了。” 老鱼说着把玉收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玩意儿我先拿回去玩两天，小白，赶明儿让灯泡撒个混信儿，看看有没有人主动上门。” “好嘞，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小白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等等。” 老鱼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道 “给狗蛋打电话定个房间，然后喊林惠杰和灯泡过来吃饭，撒信儿的事儿，当面说吧。” 小白闻言点点头 “明白。” 此时的余晖正坐在银行办业务呢。 从大同古玩商行刚出来没多久，余晖便想起了宋晴借给自己的那五千块钱。 之前看病花了800多，再加上这两天吃喝拉撒，也就还剩四千块钱。 既然有钱了，肯定是要先还债。 但是给宋晴转账的时候，余晖明明选择了用那张收款银行卡支付，却出现了一个红叉。 红叉下是一行小字 此银行卡已停止服务。 第22章 竹筒 余晖清楚的记得，小白给自己转账时确实收到过短信提示，并且还专门打开银行了一眼余额的，这怎么刚出门银行卡就暂停服务了？ 拨打了银行客服电话后，余晖才知道银行卡被冻结了，需要去柜台办理解冻。 平日里余晖的银行卡流水非常稳定，每个月7132的工资入账，3000左右的散碎支出，这还是转为正式员工后的收入。 实习那会儿每个月还不到四千块钱。 外面疯传大鹅公司员工平均年薪百万，只有余晖清楚那是怎么个平均法。 余晖年薪八万，余晖公司某高层年薪五百万，媒体计算结果就是他们俩人平均年薪二百五十四万。 就余晖这种稳定的银行流水，忽地出现了四十万进账，银行风控系统自然会启动，需要本人前往柜台进行核实。 如果是正常资金往来，说明情况再填几个单子，申请一下自然就解冻了。 差不多排了十多分钟的队，余晖艰难的用烤肠般的手指签完最后一个名字，解冻手续办完了。 经理授权通过后，补了一句 “记得主动报税。” 余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点开税务app一番操作后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居然如此厚重。 个人所得税，八万。 余晖虽然穷，但懂法，他也知道这钱不能省 好在剩下的三十二万，应该也够完成梦想了。 从银行出来，给宋晴转完帐，又约好周末请她吃饭算是道谢，余晖再次选择了共享单车。 回到公寓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来盐罐儿，把右手食指怼了进去。 甚至在拿盐罐的时候都不忘施展一下辨字诀。 没有意外，依旧是白光。 坐在书桌旁，手杵盐罐，余晖开始筹备回村计划。 这么多年没回去，现在有钱了，一定要给所有乡亲都带上礼物。 但右手杵在盐罐里，没法写字，余晖只好打开电脑，用左手笨拙的杵着键盘，盘算记录着礼物明细的时候，手机响了。 余晖扫了一眼时间，这都快十点了，怪不得肚子一直咕咕乱叫。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鱼。 临走的时候刚跟老鱼互留了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余晖啊，明天有事吗？没事的话来店里坐坐。” 老鱼那边很吵，余晖隐约能听见李美琪跟什么人划拳行酒的嬉闹声。 “啊这……杨叔叔，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明天有点别的打算。” 余晖本想要委婉一点拒绝，奈何社交能力有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说辞。 “不着急，那这样，你先忙你的，你忙完了随时给我打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起来今天你走的匆忙，我这脑袋也糊涂，忘了留你吃个饭。” 老鱼很是客气的说着。 想到那一整个博古架的赝品，余晖长了个心眼，这老鱼说的越随意，余晖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叔叔你太客气了，等我忙完这两天的吧，你这么照顾我，得是我请你吃饭才是。” “得嘞，我等你电话，对了，别忘了竹筒，必须得是竹筒才行。” 老鱼说完挂断了电话。 余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盐罐。 刚回公寓的时候余晖专门看过时间，差不多三点出头。 也就是说，手指头在盐罐里杵着的时间应该够了，可想到老鱼说的那句少一分钟也不行，余晖只好继续忍耐。 再等半小时，怎么也够了。 不过刚才电话里老鱼还强调了一遍，必须得是竹筒才行…… 没这么邪乎吧…… 算了，这么久都等了，干脆等等看看吧。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余晖抽出已经快被腌成咸菜的右手中指。 完全恢复正常了！ “故弄玄虚……” 余晖嘟囔着，不过心底还是生出一丝疑虑。 既然放在盐里就有效，老鱼为什么非要加一个必须是竹筒的条件，电话里还又强调一遍…… 算了，不管他了，明天起床就知道了。 余晖如此想着，洗漱上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梦很美。 在梦里，余晖拉着一满车的礼物回到了小山村，乡亲们热情的迎接着，老村长激动的都要掉眼泪了。 离村那年村里的小屁孩们，已经长高了一大截，各个都换上了着余晖送给他们的新衣服，跟在余晖身后，在新建起的学校操场上奔跑着。 就这么跑着跑着，有个小个子的男娃娃忽然哭鼻子了，边哭边喊 “我也要吃烤肠……” 烤肠？ 余晖猛地惊醒，下意识抬起右手。 那根昨晚明明已经恢复正常的手指，又肿起来了…… 天色早已大亮，余晖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半了都。 这特么…… 余晖叹了口气，起身下楼。 随便吃了点东西，余晖开始购四处购买竹筒。 跑了近十家土产五金店，愣是没买到。 所有的老板或是店员听完余晖的诉求后，答案异常统一 “这都什么年月了，哪还有人用竹筒，庙里求签都换成筷子筒了……” 直到余晖遇到一家五金店为了方便上下隔层取货用的竹梯。 冒着会被当作神经病被暴打的风险，余晖一顿软磨硬泡，最终以一百块钱的价格，买下了店老板从竹梯顶端给锯下来的一截二十公分长的竹筒。 竹筒比较粗，家里盐肯定不够，余晖又买了足足五袋盐才把竹筒装满。 看着那雪白的盐粒，余晖举起烤肠般的手指，轻轻怼了进去。 跟自己的盐罐无异，依旧是细微的摩擦感，夹杂着一丝闷热。 想到昨晚的梦境，余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赶紧出去采购，在这里干坐六个小时，他实在受不了。 但竹筒太大了，这么托着出去一不小心把盐撒掉就得从头来过，无奈之下，余晖找来胶带把竹筒封口，掏了个适合手指粗细的小洞，又拿来一个塑料袋套起来。 如此一来，把食指塞进去竹筒后，其他手指合力一抓，刚好能提着塑料袋。 余晖就这么提着装满盐的竹筒出了门。 与此同时，大同古玩商行。 屏风后的茶台前，围坐着五个人。 “鱼哥，我起来的时候都九点多了，信儿撒出去的时候最多十点，也是按你说的办的，我也没想到会惹这么大麻烦……” 说话的是个精瘦的年轻人，看起来跟小白年龄相仿，只是脑袋大得出奇。 第23章 灯泡 这个大脑袋叫江宁，跟老鱼算半个同行，之所以是半个，因为他只倒腾古玩家具，家具之外的玩意，一概不碰。 正因如此，在古董圈里刨食的人大多都乐意跟他交流，一来不存在抢生意这一说，二来真有买卖古玩家具的活儿，也能从江宁这儿赚个拉纤儿费。 与古玩家具无关的交易场合，即便江宁不合时宜的出现，买卖双方一看是他，交易继续进行，谈价码甚至讲来路都不会刻意避开他，经常有人开玩笑说他就一电灯泡。 再加上江宁的呆萌身材，灯泡这个外号也就慢慢叫开了。 “灯泡，信儿是我让你撒的，喊你来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都撒给了谁。” 老鱼语速不快不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 灯泡显的有些为难，抬头看了一眼李美琪，又瞥了瞥小白，那意思分明就是我能当灯泡，但这俩人不能。 “但说无妨，那玉本就是我跟美琪的伙货，小白跟我儿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管我叫爹。” 老鱼这话一出，小白撇了撇嘴。 这句近乎话儿有些刺耳，不过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老鱼对自己，那绝对没得说。 灯泡还想说些什么，林惠杰站起身来 “那我先行回避一下咯。” 灯泡赶紧拽住林惠杰的胳膊 “杰哥别闹，这用不着避开你，我说还不成嘛……” 见林惠杰笑着再次坐下，灯泡这才娓娓道来 “昨晚虽是喝了点酒，但鱼哥的话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我也只是找了刘耀伟……” “我跟他说最近老鱼得了块顶级和田玉，工艺年份得千年打底，鱼哥你也知道，那小子本就是个大嘴巴，去他那儿的都是奔船长去的，什么三教九流都能碰上……” “从他那回到家，我屁股都没坐热，你电话就来了，说真的，我也懵了，鱼哥，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这么快就惊动何磊那种人物。” 灯泡一脸的忧心忡忡。 老鱼面色凝重 “何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我的电话，电话里态度很强硬，让我断了绷价的念头，直接交行价把玉匀给他，甚至扬言知道是手底下人偷冷饭，让我想明白了明天见一面。” “何磊是谁？这么狂？怕他个鸡毛，不行让他来，妈的，敢呲牙老子一屁股墩死他。” 李美琪一拍桌子站起来。 “净胡闹，赶紧打住，听着就行。” 小白说着拽了拽李美琪的胳膊，示意他坐下。 “洛省是重要的古文化发源地，大小古墓不计其数，所以盗墓活动颇为猖獗，随着越来越多的古墓被发现时就已经有了被盗痕迹，政府加大了打击力度……” “前两年洛省宋氏四兄弟落网的消息轰动全国，甚至扯出了省司法厅厅长级别的保护伞，洛省大大小小十四个盗墓团伙全被揪了出来……” “当然，肯定还有侥幸逃过法网的，随着洛省监控强度加大，漏网之鱼自然不敢再从洛省动手，改为全国性的流窜作案，这里面最精明的，就是何磊……” “据说此人之前只是个小喽啰，最多刨点野坟，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手里居然流出来不少好货，全国圈子里敢玩生坑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人……” “两年功夫，何磊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开发商，但业内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仗着手下爪牙众多，人强马壮，何磊一旦踩好盘子，便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搞工程，背地里却是暴力发掘古墓。” 老鱼说到暴力两字，语气明显加重了。 “有多暴力？” 李美琪好奇打断。 “一旦成功下墓，整个墓室都会被他掏空，值钱的玩意儿拿走，剩下的一切全部销毁，这么说吧，古墓中任何石质的玩意包括石棺，都会被他捣成碎石，用于修桥铺路或是垫场地基层等其他建筑工程项目，古墓也会被重新填平，彻底消失……” 老鱼的神色更加凝重。 惹上这等狠人，确实很麻烦。 这就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干活儿这么绝户？那举报他不完了？” 李美琪有些不解。 “举报是要有证据的，他什么时候动手，在哪动手，谁能确定？退一万步讲，北郊采石场，就是他在做，你去举报试试……” “如果相关部门过去查看，他面上功夫做到近乎完美，各种承建手续合理合法，谁能把他怎么样？……” “倒是举报的人，真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了，何磊背后肯定有高人，举报未遂被揪出来，以何磊的做派，举报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背后的高人？” 林惠杰微微皱眉。 “何磊之所以工程能够随便中标，就是因为他不计成本，很多工程亏本都能完美竣工，这里面能没有猫腻？……” “就何磊这种莽人，又怎么会懂寻龙点穴之术，如此自信的断定古墓位置然后重金铺摊子，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并且……” 老鱼说着眼睛微眯，转头看向灯泡 “何磊的外号，你也知道吧。” 灯泡赶紧点头 “据说他手底下干土活的，都喊他二把头，但是没人见过所谓的大当家。” 听到这里，林惠杰开口了 “这件事情，其实蛮简单的，把余晖叫来问问怎么回事不就完了。” 老鱼叹了口气 “电话里何磊一口笃定是手底下人偷冷饭，以他的手段，肯定能屈打成招，这种时候，就不要把余晖扯进来了，没有意义，只需要说来卖货的人乔装打扮过了，认不出便是。” 林惠杰闻言一笑 “余晖真是走了狗屎运哦，遇上你这尊活佛，不过我认为不把他扯进来可以，但是咱们依旧有必要问问清楚，他一个搞电脑的，怎么有能力截何磊那种人物的胡呢？” 老鱼轻叹一口气 “昨晚还没出这事儿，我给他打电话约见面也是想再探探话，今天何磊这通电话，我已经可以断定，余晖下过古墓，并且接触过干尸，他的手指就是证据。“ “你是说，他的手指，是摸干尸摸肿的？？” 小白追问。 “对，记不记得张德高？” 老鱼反问。 小白点点头 “那个干尸贩子么不是，当然记得，天天红牛泡枸杞，那么邪门的家伙，我可忘不了。” “长年累月跟干尸打交道，他的手指便是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放入装满盐的竹筒中六个小时就可以消除症状，也是他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老鱼好像回想起什么，不合时宜的噗嗤一乐 “脱下裤子蹭蹭干尸，再去洗浴中心找乐子这种荒唐事儿，也就他能干的出来了。” “我丢，这人脑洞可真够大的。” 李美琪吐了吐舌头。 小白则陷入了沉思，许久后问道 “老鱼，咱们店什么时候收个干尸啥的……” 第24章 直来直去 老鱼闻言笑骂道 “你给我滚。” 李美琪一头黑线 “怎么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还是把余晖约出来谈谈吧。” 灯泡果断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 老鱼点点头 “我他打个电话。” “稍等。” 林惠杰忽然打断 “何磊说的交行价到底是多少，这是个问题，即便他给手下屈打成招，也会问个数目，这数目咱们没人知道，你见他的时候肯定也对不上……” 说到这里，林惠杰神色变得凝重，继续说道 “老鱼，这事儿或许圆不过去了。” 老鱼闻言点点头，这个细节他并非没想到，只是打算见面时让何磊自己报价，毕竟交行价里面也可以加点辛苦费。 这么做或许万无一失，但万一何磊手下人胡乱报个低于四十万的价，甚至报出个位数，自己真就成棒槌了。 尤其昨晚老鱼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握着那块玉睡的，一夜无梦，睡得特别香。 这块低价收来的绝世宝玉碰上合适的买主或许能上八位数，即便是交行价匀给何磊，那也是血亏！ “有些棘手了。” 老鱼沉吟片刻后，有些无奈道 “这样吧，我把余晖喊过来，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能顾及咱们的处境如实说明，咱们就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他如果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是他不仁在前，自然不能怪咱们不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老鱼也算仁至义尽，并不是不想保他，只是现如今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打开门做生意，无非就是求财。 老鱼不想把余晖拖下水，也不想得罪何磊那种无底线的亡命徒，更不想睁着眼往裤里尿心甘情愿做棒槌。 尽管老鱼已经想出了一个新的对策，但那也只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老鱼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余晖正在服装批发市场拎着竹筒四处逛呢，大批量购买，这里肯定最划算。 这次通话老鱼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告诉余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务必现在面谈，地点是老地方，筋头巴脑一锅鲜208。 电话里老鱼的语气，不容推脱，余晖碍于宋晴与老鱼的关系，不好驳老鱼面子，只能应邀前往。 上了出租车，余晖对司机报出目的地 “古玩一条街对过，筋头巴脑一锅鲜。” 出租车司机一笑 “ok，噢哟靓仔，今天要喝正宗的竹叶青哦。” 余晖看了看怀中抱着的竹筒，硬着头皮回应道 “嗯，自带酒水，喝的放心。” 一进筋头巴脑一锅鲜的门，狗蛋就迎了过来 “来了啊兄弟，208，上去吧，鱼哥他们也刚到。” 说着看了一眼余晖手里的塑料袋，笑着补充道 “竹叶青我也这有，再来不用带，鱼哥朋友，全都进货价。” 余晖也只能尴尬一笑 “知道了狗蛋哥，啊不对，伟哥。” 狗蛋笑着拍拍余晖肩膀 “你还是喊狗蛋吧哈哈哈。” 余晖这才回过味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的点点头，转身朝楼梯走去。 刚推开208包厢的门，眼尖的李美琪就看见了余晖手里的塑料袋，打趣道 “晖哥，飞天喝不顺口啊，怎么还拿上竹叶青来了？” 小白也跟着嬉笑 “晖哥也是命途多舛，之前就举着烤肠，今天就抱着竹叶青，有吃有喝的。” “你俩少拿余晖插科打诨，来余晖，你坐这边。” 老鱼说着指了指右手边的空位，他当然知道余晖的竹筒是干什么用的。 那位置在林惠杰和老鱼中间，显然是专门给余晖留着的。 为了防止忽然出现新面孔会让余晖产生抵触情绪，老鱼没让灯泡跟着来，而是让他再出去听点消息。 “杨叔叔，你电话里说的天大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余晖心里有些忐忑，一坐下便直奔主题。 此话一出，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鱼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余晖，明人不说暗话，咱们直来直去，我不跟你绕弯子，希望你也能坦诚相待。” 老鱼说着看了一眼余晖手上的竹筒，继续说道 “你的食指之所以会肿，是因为摸过干尸，至于片龟甲和那块玉，也都是生坑，刚从墓里出来的，宋晴说你们是同事，她自然不会骗我……” “所以你肯定是个门外汉，哪怕是个干土活的，也只能是刚入行，可你却截了何磊的胡，我没猜错的话，采石场的消息也是在我店里听到的吧。” 余晖没吱声，但心跳越来越快，冷汗都下来了。 老鱼见状继续说道 “余晖，今天找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你那块玉，我收了，肯定不会找你麻烦，只是你得到玉的方式，惹了大麻烦。” ”不妨告诉你，何磊，你我都惹不起，他现在只是说找我要玉，但见了面很可能还会找我要人……“ “我想保你，但现在进退两难，最省事儿的法子，就是把你卖了，但你还年轻，我并不想这么做，就是这么个事儿，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余晖已经渐渐回过神来，大脑飞速旋转着。 今天的老鱼，果然是直来直去，竟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扯谎编瞎话，余晖并不擅长，这种情况下，编也编不圆，睿智如老鱼，又怎么骗得过他！ 事到如今，也只能干脆承认玉是从墓里拿出来的，只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而已。 至于老鱼口中的何磊是何许人也，余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想到大同古玩商行那整整一博古架的假货，余晖甚至闪过一丝念头。 这个何磊，估计只是老鱼编出来吓唬自己的。 但是当老鱼说出那句你我都惹不起时，包厢里的小白李美琪包括林大师皆是一脸凝重的神情，怎么看，老鱼都不像是在扯谎。 余晖嘴角微微抽动，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此时包厢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第25章 真假掺半 “杨叔叔，我……” 余晖依旧有些犹豫，但迎上老鱼犀利的目光后，心一横，开口说道 “我不是有意隐瞒，上次在这个房间，我确实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尽管有所谓的理由，我还是承认我确实是起了贪念……” “把玉卖给你的时候，你几乎都要猜到了玉是怎么来的，但是你说我可以不讲，我也觉得有些不齿，就顺着台阶下了……” “那块玉和龟甲，确实是在采石场的古墓里拿出来的，我在古玩市场上转过一会儿，感觉他们很不靠谱，这才去你店里的，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 余晖话说一半，却被老鱼急切的打断了 “你在古玩市场上的时候，东西有没有外露！？” 余晖闻言一愣，赶紧回答道 “没，没有，我没有往外拿，我只是看了看他们的玉器，顺便问了问价格，有，有个老头问过我是不是有东西要出手，我没理他，就直接走了，然后就去了你那儿……” 听到这里，老鱼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继续说。” 余晖见老鱼的神态有所缓和，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继续说道 “我本来就是好奇，想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那里盗墓的，但是离的太近了，他们有巡逻的人差点看到我，我躲藏的时候……” 余晖稍作停顿，看了看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那八只眼睛，顶着强大的心理压力，说了个谎 “我躲藏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周围太黑了，掉进一个洞里，我怕他们找到我，就顺着洞往前爬，爬着爬着，就进了一个石窟……” 余晖不想提自己融汇发丘五字诀的事情，那样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再看老鱼他们，依旧是那副神情盯着自己，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细节上说谎，但余晖为了保证把慌撒圆，只能继续真假掺半的往下说 “石窟很大，有奇怪的巨大雕像，周围都是各种尸骸，尸骸上冒着绿光，我知道那只是鬼火，当时就觉得既然下来了，就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就看到了钵钵鸡……” “钵钵鸡？” 四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余晖赶紧解释 “名字是我随口起的，应该是一种背着黑色乌龟壳的鸡，乌龟的身体，鸡脑袋，尾巴像蛇一样……” “是旋龟！你，你居然见到了旋龟！？” 林大师脱口而出。 “旋龟？” 就连老鱼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林大师点了点头，看向余晖问道 “它的叫声，是不是像在劈木头？” 余晖闻言拼命点头 “对对对，是咔咔，咔咔咔……” 余晖尽可能学的像一些，这一刻他一扫以前对这个林大师的江湖骗子印象，原来他知道的这么多！ “你继续说。” 老鱼脸上第一次出现迫不及待的神情。 余晖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钵钵鸡……哦，旋龟跟碗口差不多大，它们本来没有叫的，只是有一只爬到了我的脚上，我害怕踢了一脚，它就咔咔叫了……” “然后叫声引出来一个特别大的旋龟，龟壳快有这张圆桌大了，它追我，我就跑，实在没办法，就钻进了石像后面的洞里……” “我四处找四处转，总之转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能带走的东西，那大型的石窟一共有三个，后来进了一个洞，才发现三个石窟的三个石像是连在一个巨大的石柱上的，石柱下面压着一个石棺……” 说到这里，林大师再次打断 “三个石窟都有雕像？长什么样子？” 李美琪和小白正听的入迷，被林大师打断后脸上明显有些不爽，但老鱼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看着余晖。 老鱼知道林大师的意思。 一个人在描述短暂时间之前的经历时，真实的细节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旦出现思考迹象，那就是在说谎。 “三个石像是三个样子，有一个是九尾狐狸……” 余晖讲到这里，李美琪明显张了张嘴。 他想学林大师的样子展示自己的博学，说那是阿狸。 但想到那只是游戏中的角色称谓，又瞬间憋了回去…… “另外一个是一只羊，也有九条尾巴，但是眼睛长在背上……” “第三个是一只怪鸟，三只翅膀，四个耳朵，六只脚……” 小白实在听不下去了，摇摇头说了句 “晖哥，你这……唉。” “九尾狐，猼訑，，全都对的上。”（第三个名字的写法为“尚鸟付鸟”，打在一起某些手机端无法正常显示） 林大师再次展示了他的博学。 “薄驮？常夫？什么鬼东西？” 小白见林大师知道，赶紧追问。 “全是山海经中提到的上古异兽，这三只，全部收录在南山一经范围内，据说九尾狐不畏剧毒，猼訑无惧一切，不眠不休，三兽相连同一石柱，这只能是为了镇压。” 林大师说着看向老鱼，趁余晖愣神的功夫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鱼会意立刻发问 “所以那块玉和龟甲，是从石棺中取出来的对吧余晖？” 见余晖点头，老鱼迅速发问 “你也说了，巨大的石柱压着石棺，你是怎么打开的棺椁？” 余晖暗暗庆幸，还好刚才讲到石柱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恰好林大师询问石像相貌，在林大师解释上古异兽时，余晖一阵出神，恰恰是在想这个地方该怎么编。 现在想来，编瞎话跟编程差不多，都不算太难。 “我推了棺盖，推不动，没办法，就想着在地上拿两个瓶瓶罐罐也算没有白来，但那个罐子好像被吸在了地上，等我拔起来，地上就有个小洞，飕飕的吸气……” “我害怕了，想堵回去，却发现棺材盖横移开了，吓一跳，罐子也给摔坏了，那个小洞一直飕飕吸气，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吸下去，万一把这里的空气吸光就麻烦了……” “情急之下，就拿手机在石棺里照了照，就看到了一具干尸，干尸旁有龟甲和玉，干尸脖子上还有一串珍珠项链，我一拿就坏了，想着见好就收，然后就原路返回了……” 余晖说到这里，就连李美琪都听出来不对劲了 “原路返回？不是有只巨大的钵钵鸡，啊呸，巨大的旋龟追你呢么？” 第26章 君子慎独 “三个石窟各有三个洞，跟等边三角形一样，三个角的中线相通，我找出了规律，从另外一个洞出来的，那旋龟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钻回地洞了，它进不来……” 余晖尽可能的装出一丝后怕的样子，嘟囔道 “跌落的那一段，起码有三四米高，好在是土洞，我爬了好半天才爬出来……” 听到这里，老鱼有些半信半疑道 “返程这一路，你就没碰上任何人？” “没有，我很小心，从围墙翻出去后，等了好久确认安全了才离开的。” 余晖依旧是真假掺半的掩饰掉了自己的行字诀。 过程如此顺利，老鱼还是有些不信，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好问道 “你别说你是跑着去的。” 余晖一脸无辜道 “共享单车啊。” 小白叹了口气 “人才啊。” 见老鱼不说话，余晖忐忑问道 “杨叔叔，我全都告诉你了，不瞒你说，如果你现在反悔，我也只能退你三十二万不到了，我税都交完了。” 包厢里几个人皆是一头黑线。 这余晖…… 你说他老实吧，他敢只身一人下墓，甚至去截何磊的胡。 你说他不老实吧，他卖完东西第一时间去纳税。 “买东西之前我就说过，风险我自己承担，古玩圈里待了这么多年，我杨珂从来没有做过出尔反尔的事情，这一次，只算是一个例外……” “叫你来，也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如果你依旧瞒着我，那就是坑我，我自然不会惯着你，现在你坦诚相告，我必不会拖你下水，只是有一点……” 老鱼说着再次向余晖投来犀利的目光 “你需要保证，刚才你所言一切，句句属实。” 余晖一阵心虚，但想到自己也只是隐瞒了异能，并且把下墓的过程说的稍微简单了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水分，便重重点了点头。 老鱼心里也清楚，虽然余晖下墓的过程肯定没有他说的如此简单，但他毕竟已经承认了，再去多问，也没有太大意义。 这么问完，在把人卖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如果真的卖掉余晖，外人不知道内幕，但包厢内还有林惠杰，李美琪和小白三人，在外打探消息的灯泡多少也知情。 他们嘴上不说，心底里肯定会把自己看扁。 如此一来，多年积攒树立的威望也就彻底没了，以后也别想在这个圈子立足了。 古语有云，君子慎独，就是这个道理。 很多时候，邪念只是一念之间，独处，更容易犯错。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 余晖对那座古墓的描述如果属实，就更加坐实这块玉的价值，拱手让人，老鱼岂会甘心！ 现在看来，也只能动用下下策了。 找一块自己的藏品玉代替，糊弄过去，毕竟何磊也没见过余晖拿出来的那块玉。 没见过的东西，又怎么会知道究竟长什么样？ 何况龟甲的事情何磊提都没提，显然是他的大当家，只提到了这块玉。 还没找到墓，就提前知道墓中有块如此年代的玉，那个大当家，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了。 会是谁？ 难不成是他？ 墨染先生早已闭关隐退，唯一得到发丘一门观字诀真传的人，除了他，老鱼想不到第二个人。 一阵敲门声响起，老鱼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狗蛋推门进来了， “鱼哥，今天的菜，美得冒泡，现杀的黑鱼，纯野生的。” 说着转身在门外的传菜车上端下一个炖罐，小心翼翼的放在餐桌上。 “哟，财鱼，这个好，来狗蛋，坐下一块儿。” 老鱼招呼道。 狗蛋又从传菜车上端下四热两凉六个菜肴，然后双手抱拳 “事务繁忙，恕难从命，告辞。” 说罢扬长而去。 “事儿说完了，动筷儿吧。” 老鱼率先拿起碗筷。 这顿饭，余晖吃的五味杂陈。 当然，也跟他右手不能用有很大关系。 好在老鱼挺贴心，让李美琪下楼要来了一柄叉子。 在国内，吃西餐用筷子的听说过，吃中餐用叉子的，除了那些个老外，余晖也算独一份了。 这一次没人张罗喝酒，大家都有心事。 饭局解散分别之际，老鱼拍了拍余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那片龟甲你千万收好，以免再生事端，今天的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你的那段经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余晖则是拼命点头。 看着余晖搭车远去，老鱼叹了口气 “这小子，运气不错，命也够大。” 李美琪笑道 “还不是因为有你这尊活菩萨普渡。” 老鱼摇头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李美琪有些诧异 “那是哪件事？” 老鱼摆摆手 “走，回店里说。” 回到大同古玩商行，老鱼熟练的泡茶洗茶。 “老鱼，你还没说呢，哪件事啊？” 老鱼没说话，林惠杰接过小白递过来的茶杯，开口道 “老鱼说的是余晖下墓的事。” 李美琪恍然大悟 “我也觉得不对，让余晖一说，下趟墓跟喝口水似的，那么简单，我严重怀疑真实性，那古墓里怎么不得机关重重啊，他倒好，就跟个钵钵鸡solo了一局，不对，不是solo，是春纯纯的路过。” “有这种可能性的，毕竟那不是个古墓，只是个殉葬冢。” 老鱼终于开口了。 “殉葬冢，不也有棺材吗？那不还是古墓。” 李美琪嘟囔道。 “按照余晖所描述，那个殉葬冢，只是为了镇压棺椁所葬之人而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古代墓穴……” 老鱼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继续说道 “传统古墓，都是为了让埋葬者长眠久居而建，当然也有意图羽化成仙的，但这些古墓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墓室会按照墓主生前所愿来建造，试问有哪位逝者生前愿望是被三只异兽拖着巨型石柱死死压住？” 小白跟美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个殉葬冢，更像是个祭祀仪式的遗址，三只上古异兽的石雕或许只是出于神话崇拜，但大量的旋龟存活于其中，尤其是还有一只体型如此巨大……” “显然是殉葬冢建立之时，便被安置于此，山海经中记录的旋龟，是可以被佩戴的，佩戴者可以防止耳聋，还能医治手脚上的老茧……” 第27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林惠杰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其实古人的记载或许有夸大或者虚构，我个人对此的理解是旋龟发出的声音穿透力比较强，即使是上了年纪变得耳背的老人也能隐约听到……” “至于医治老茧，或许并非是指入药，而是旋龟可以啄食老茧那种结实的皮肉，就像螳螂会去吃人类体表的瘊子等寻常疣，也会被老人说成是可以医治瘊子……” “所以那些被特意安置的旋龟，或许属于腐食性动物，只是为了便于清理祭祀仪式上使用的祭品尸体，余晖也提到了，石窟中到处都是动物尸骨……” “至于大只的，或许只是个例，动物基因这东西很难讲，一旦突变，寿命会翻倍增加，再加上在地下没有天敌，活得时间比较久，才长成那么大……” “这样也解释的通，余晖那种级别的菜鸟，居然能够安然无恙的顺利出来，对他而言，避开何磊那群人，就是避开了最大的危险。” 听到这里，老鱼也忍不住点头，但很快提出了疑问 “既然没有机关，那挪动地上的罐子，露出吸气的神秘小洞，棺材盖就打开了，这一点很说不过去，明明是大兴土木就是为了镇压，又为什么设置的如此简单就能打开棺盖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机关别有用意，余晖没有发现，二是余晖说谎了，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唯独这里说谎，没什么必要。” 林惠杰说着喝了口茶，转头看向老鱼 “先不说他了，明天何磊那边，你已经有对策了，对吗？” 老鱼微微一笑，点点头 “只是个缓兵之计，何磊那关肯定过得去，只是他身后的人，就不一定能瞒得过去了。” 林惠杰叹了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还是舍不得割爱啊。” “吓唬几句，就把至宝拱手让人，他未免太小看我杨珂了。” 老鱼说着揉了揉扳指，一阵出神。 林惠杰见状，诧异道 “何磊背后的人，你认识？” 老鱼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摆手否认 “哪有，只是不想那么窝囊罢了。” 林惠杰一撇嘴，放下茶杯起身 “不聊了，回家，睡午觉。” 老鱼屁股都没抬，笑道 “不送你了，臭南蛮子，这么养生。” 见林惠杰离开，小白开口问道 “老鱼，你该不会是真打算拿块别的玉冒充吧，那也得找块上等货才行。” 不等老鱼说话，李美琪一脸紧张的捂住脖子 “别打我玉的主意，这可是我命根子！” 老鱼翻了个白眼，起身走进暗门，一阵滴滴咔咔开保险柜的声音过后，拿着一块通体翠绿的椭圆形玉石走了出来。 “就这块吧，哪怕何磊只出五万，也不至于蚀本。” 李美琪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手。 余晖离开大同古玩商行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再次返回了服装批发市场。 跟老鱼他们交代了下墓的经历后，余晖终于卸下了心理重担，从殉葬冢里出来至今一直隐约出现的忐忑感觉彻底烟消云散。 给村里四十几个小孩子选了八十套衣服鞋子，各种码数样式混搭着来得，批发店老板也答应不合适的可以回来退换。 批发果然还是便宜，这么多衣服一共花了七千块钱，老板跟余晖互换了联系方式，并且同意了余晖的送货上门请求。 衣服是个大包，扛得动，但鞋子加上鞋盒，那一堆太多了，余晖手里还拎着个竹筒子…… 看着已经转存到手机上的文档，余晖默默嘀咕着 “四叔家的女儿六岁了……杨婶家的小孙子八岁了……算了，都买吧，书包这东西，早晚用得着……” “给老支书换副新花镜，赵奶奶买根拐杖……，上了岁数的老人一人来个薄绒的马甲吧，有个阴冷天，暖和，也不耽误活动……” “至于本家的那些叔伯婶婶，还有零星几家外姓的长辈，一家给两百块钱吧，少是少了点，但再多了，就不够盖学校了……” 余晖就这么嘟囔着，从服装批发市场消费了一万三千多，又转到百货批发市场买了些个零七八碎村里不太好买的玩意儿，买礼物一共花了两万。 等那些个老板按照跟余晖约定好的时间把货送到小公寓的时候，余晖才意识到原来如果没有太高要求，两万块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 二十来平的小公寓，只有卫生间还有点空地儿，床上也堆满了成包的衣服。 睡觉是小问题，这些东西，怎么带回村？ 余晖掏出手机，下了个货车软件，下单足足半小时过去了，没人接单。 这也难怪，从深州市到清州市区就得一百七十多公里，再去余晖老家所属的连县又是一百五六十公里，连县进马池乡距离不算长，四十多公里，但是路况已经很不好了。 进了马池乡，再到余家屯，那一段七公里左右的路段，或许也只有拖拉机能驾驭了。 深州市和清州市同属以富出名的粤省，粤省有多富？20年全省gdp超过了俄韩两国，富可敌国实至名归。 但粤省也是出了名的贫富差距大，gdp富可敌国的同年，省内还有28个贫困县，连县就在其中。 虽然近几年脱贫工作班子一直在努力，也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但脱贫工作任重道远，贫困帽子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摘掉的，更别提马池乡的余家屯了。 即使余晖把目的地订到马池乡乡政府位置，依旧没人接单。 费用已经高的吓人了，余晖又怎么可能额外加小费……本来也是打算跟着货车一块走，还能省点交通费的。 现在看来，也只能分头行动，余晖自己坐大巴慢慢转车，这些礼物，就找物流邮寄。 想到物流，余晖一拍脑袋。 对啊，李美琪，他不就是做物流公司的吗？！ 好歹也算是熟人了，怎么不比别的物流公司优惠一点？ 第28章 运输难题 余晖没有李美琪的手机号，只好把电话打给了老鱼。 老鱼现在满脑子全是事儿，寒暄几句就把电话递给了一旁的李美琪 “找你的，余晖，想发物流。” 李美琪接过电话，嗯啊了几句后说道 “没问题晖哥，只是咱家物流都是货满才走，连县还好说，每天都有车跑，转马池乡的话……我看看昂……” 李美琪说着快速翻弄着手机，滑动几下后继续说道 “那得等跑疆省的大长途，那个马池乡有货，会停一下，但是车子配满货才走，肯定会慢一些，估计得十天半个月的，你东西不多的话就不收你钱了，顺路给你捎着就是……” “如果着急，倒是有郴市和赣市方向的短途车，这个全程高速，缺点就是马池乡那边没有咱的物流点，你得在附近高速口，或者连县的物流点自己取货。” 李美琪倒是挺仗义，这也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极限了，毕竟这种个人的物流公司，不比那种全国连锁的品牌物流。 可余晖犯了难，大长途能直接放到马池乡，这就方便很多，甚至还免费，但是十天半个月，确实有些慢了，小公寓里这么多东西，坚持一两天还行。 快的那个，需要去连县提货，提货后找车，拉到马池乡，还得继续找拖拉机或者农用三轮车，只身一人，也没个帮手，这么多货，余晖难免有些打怵。 “行，谢谢你啊美琪，这样吧，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途径，需要的话我再找你。” 余晖决定找那个广告打的铺天盖地的大牌物流公司再问问。 “没问题。” 李美琪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余晖就把电话打到了离自己最近的迪邦物流服务点。 果然大牌，服务也很专业，电话里费用之类描述的很清楚。 只是价格贵的离谱。 衣服轻对吧，他们按体积计算。 琐碎物件怕压，需要按易碎品计算。 虽然时效确实高，承诺上午八点发货，当天下午就能到，但这一屋子东西买回来花了两万，运费竟足足需要近三千块钱。 并且依旧是送到马池乡，送不到余家屯。 当然，他们能提供转接农用车，装卸加上运费共计两百块的额外费用。 自己兜里那勉强不足三十二万的全部家当，刨除买礼物两万和准备每家两百块钱共计两万四千多的见面礼，也就还剩二十七万左右。 原本建学校的预算，是三十万，这个数是余晖精打细算后得出来的。 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倒是能帮帮忙，减少一部分人工开支。 砖瓦水泥之类的建材占大头，运输费用也不低，机械费建筑技工费，门窗桌椅板凳教学设施，简单的运动器材哪怕只是普通的篮球架，这些全都是钱。 三十万都紧紧巴巴，二十七万，或许要适当减少一点设施配置了，这个后期完全可以补，但现在手里得钱不能再少了。 “实在不行，就找迪邦快递吧。” 余晖嘀咕着，拨开堆在面前的两袋书包，拉开抽屉，拿出了那片龟甲。 老鱼之前说能给三万，三万就三万吧，村里娃娃是未来的希望，学校可以小，但绝对不能偷工减料！ 掏出手机，刚要给老鱼打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号打了进来。 余晖诧异的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了李美琪的声音 “晖哥，找到路子了吗？” “暂时还没，我正琢磨着……” 余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美琪打断了 “那正好，别找了，我给你安排辆小点的货车，直接给你送到地方不就完了。” “啊？那太好了，去村里的那段路不好走，能给我送到马池乡就行，运费大约要多少钱啊？” 余晖还是想先问问，起码心里有个底。 “咱们这关系，什么运费不运费的，到地方你请客吃顿饭就行了！” 李美琪这话一出，余晖差点哭出来 “这也太……” “就这么说定了，货在哪？你整理好，明天上午九点，车准时到地方。” 李美琪这种习惯睡懒觉的人居然把时间订到了上午九点。 余晖说完详细地址后连声道谢。 美琪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身边的老鱼 “搞定。” “确定只是给村里乡亲带的点东西，没有别的？” 老鱼问道。 “对啊，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说了，好几年没回老家了，给乡亲们带了些礼物，衣服什么的，不是太重的东西。” 李美琪说完，好奇的反问道 “老鱼，咱好端端的掺和这事儿干嘛？明天何磊那小子还要跟你见面，我不得跟着啊，真有什么事儿，还能有个照应。” 老鱼眯眼一笑 “何磊那两把刷子，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不是明天有事儿，余晖这趟我也会跟着，明天店里关门，你跟小白都去。” 一旁的小白闻言诧异道 “我跟着去干嘛？搬东西？” “带你这么久了，你也该出去试试了……” 老鱼意味深长道 “让你们去，两个原因，一，这是个探余晖底的机会，尽管你俩去或许探不出什么门道，但是只需要把所见所闻讲给我听便是……” “第二，连县我去过，很一般，但马池乡没去过，按照余晖找货车如此吃力来看，算得上穷乡僻壤，尤其他老家余家屯，与外界连通吃力的地方，或许有老物件……” 小白闻言一脸忐忑，打断道 “明白了老鱼，新老物件我勉强还能分得清，只是万一打了眼……” 老鱼微微一笑 “不还有余晖吗？他知道咱们做的什么营生，东西看好了直接拿回来便是，跟余晖说回来我看好了再开价，由他在中间作保，他的乡亲们自然也能同意。” “说是这么说，但老话讲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碰上物件拿不准，余晖的老乡们不见钱不出货怎么办？随便给价？” 小白追问道，毕竟这家店跟他没关系，他就老鱼一徒弟，等着师傅开工资的那种。 店是老鱼自己的还好说，关键这买卖是老鱼跟李美琪合伙的，并且资金是李美琪一人掏。 老鱼一脸无奈 “前怕狼后怕虎的，让你去你就去，真要如你所说，全是刁民，余晖那般抠抠搜搜的人能大包小包给他们往回买那么多东西？” 第29章 疑神疑鬼 拆下竹筒的瞬间，余晖瞬间觉得轻松不少。 再看手指，完好如初。 ”希望明天不要肿起来……“ 余晖嘟囔着，翻山越岭般穿过大包小包，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冲了个澡。 把床上的几包衣服摞在书桌上，总算腾出了睡觉的地方。 这一天跑的路太多了，沾上枕头没多久，余晖就打起了呼噜。 次日上午九点，李美琪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晖哥，收拾好没，我们到楼下了，哪个房间？” 余晖早就起床整理完毕，并且发现手指没有再次肿起，高高兴兴得下楼吃了顿早饭，这会儿已经把东西分类，开始往门外提了。 “从大门进来，上电梯就行，13楼，1316房，最边上，挨着配电室这间，我正往外搬呢……” 两分钟的功夫，楼道深处的电梯响起了提示音。 “这地方真不错，每一层这么多间啊。” 李美琪一出电梯就见到了正在往楼道里拎包裹的余晖。 余晖抬头，李美琪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小白早就认识，只是后面那个人余晖第一次见。 “美琪，你能帮我找车，已经帮了大忙了，还这么多人来帮忙，太不好意思了。” 余晖说着看向那个头戴鸭舌帽，年龄跟小白相仿，体格却要壮硕许多的男人 “这位是？” “介绍一下，我好哥哥，今天的小货特约司机，孙培文，你说路况不好，我就把他喊来了。” 李美琪说完干脆的俯身拎起两个包裹 “咱全运到电梯门口，我看看有多少，分批次往车里运吧。” 余晖连忙答应，转身前还不忘对孙培文笑笑，算是打个招呼。 孙培文点头回应，拎起两个包裹，把其中一个夹在腋下，又弯腰抓起一个，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相比较之下，小白就有些缺乏锻炼了，一袋衣服还得左右手合力，走起路来也是晃晃悠悠的。 人多，干活自然就快，没用多久东西就全部运到楼下。 那辆贴着骐达物流的双排厢式货车，运余晖这些东西，刚刚好。 按李美琪的话来说，再有这么一堆也放得开，摞一摞，怎么都放得下。 “你们，全都跟着啊？” 一上车，余晖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那当然，闲着也是闲着。” 李美琪大大咧咧道。 “小白，你不用看店吗？” 小白依旧抱着手机吧嗒吧嗒按着，被余晖这么一问稍稍抬了下头 “不用，今天老鱼给了假。” 说罢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文哥，开累了就换我昂，我眯一会儿。” 李美琪说着双手抱胸，倚在车窗上闭上了眼，没多久就传来了鼾声。 这货平时这个点可能也就刚醒吧。 “师……” 余晖刚想叫师傅，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 “那个，培文兄弟，你知道路不？” 孙培文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笑 “知道，连县马池乡对吧。” “嗯，这儿有水，渴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拧开。” 余晖说着看了眼上车前专门跑去便利店买的一兜饮料矿泉水。 “好，你不用管我，困了你就睡，到了马池乡，你再帮忙指路。” 孙培文答应着。 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余晖一阵出神。 余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跟李美琪等人的关系还没要好到这种程度。 昨天给李美琪打电话询问物流的时候，那才是李美琪最正常的反应。 为什么后来就主动跟来帮忙了？甚至还拉上小白。 当时有些着急，再加上资金确实紧俏，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帮助。 但现在想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如今自己全部身家，加上后面厢货里的那堆礼物，一共就三十来万，甚至这些钱都是老鱼买自己东西主动报价支付的。 包里还有两万多现金，今天一早取的。 可这一切对李美琪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要不就是，那片龟甲？ 余晖猛地想起之前搜玉器资料时无意点进去的一篇文章。 大概说的就是走街串巷收古玩的人，他们明明看中了你的a物件，却只字不提，而是对b物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当一顿讨价还价过后，卖家扛着价，陷入僵局，收货的人便会表现出被拿捏的姿态，无奈之下同意成交，并指着a物件要求把那个作为赠品。 这样一来，一般情况卖家要么同意，要么就只需要加一点点钱就可以。 会不会老鱼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自己的龟甲？ 玉只是个幌子？ 怪不得老鱼说龟甲不能给任何人看…… 余晖再次想到大同古玩商行那一整个博古架的赝品。 难不成，他们要明抢？！ 想到这里，余晖心理一哆嗦。 龟甲还在小公寓里放着，并没带在身上。 抢的话，有必要拉着自己跑这么远吗？ 难不成还得灭口？！ 不至于吧，那龟甲自己本来就已经打算三万块钱卖给他们的…… 余晖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打开导航软件，目的地选到了马池乡，按下了开始出发按钮。 路线很正常。 再偷偷瞥一眼小白的手机。 他明显正在跟人聊天，对话框上面是最爱的大宝贝六个字，还带着一些个桃心之类的符号。 对话内容也是类似于我想你了，我也想你了，你肯定没有我想你那样想我，不对，我想你的那种想跟你想我的那种想不是同一种想，呸呸呸臭流氓之类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能跑出来杀人灭口抢东西的悍匪能打出来的腻歪字句啊！ 余晖一阵心烦意乱，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那他李美琪怎么就忽然这么上杆子主动帮自己啊！ 难不成这小子是个基佬？相中自己了？！ 余晖紧张的看向李美琪。 那货正吧唧嘴呢，肉乎乎的手掌还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那块玉。 对哦，这货有女朋友。 这一路，余晖就这么疑神疑鬼的胡乱寻思着，中间还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导航。 与此同时，深州市瑞吉酒店，总统套房内。 “何先生，久仰久仰。” 老鱼只身一人，站在门旁，双手抱拳。 “咦，你还怪能咧，一个人来嘞？” 何磊身着浴袍窝在沙发里，手里还夹着根拇指粗的雪茄。 之前给老鱼开门的那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显然是何磊的贴身保镖，这会儿已经站在了沙发后面。 老鱼微微一笑 “何先生说笑了，一块玉而已，轻的很，犯不上俩人抬。” 第30章 二把头何磊 老鱼这番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一个物件而已，分量没那么重，两人犯不上为此结梁子。 当然，这话何磊听不听得懂那就两说了，老鱼也只当以此试探，从而再次核实一下何磊的斤两。 “幽默，非常幽默。” 何磊笑着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对着老鱼点了几下，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嚣张。 但这一切在老鱼看来，根本就是在故作深沉。 这豪华气派的总统套房，并非久留之地，老鱼笑笑上前几步，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缎布包，小心打开，连同那块通体翠绿的玉石缓缓放在了茶几上 “杨某素来以收货倒卖为生，深知好货不问来路的道理，更知道偷冷饭下出笼乃行业大忌，何先生大仁大义，杨某愿得一交行，正所谓来日方长，还望何先生多多照顾。” 言谈举止中，满是恭敬。 “咦！痛快！” 何磊笑着起身 “你给俺何磊面子，俺自然不会让你吃亏，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肯定不会责怪到你，只是这交行价，你说来听听。” “虽然跟何先生从未谋面，更不曾有过交集，但何先生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此等威名之下，必然不会欺负杨某这种小商，交行价任由何先生定夺，杨某但凡犹豫一下，此玉白送。” 此时的老鱼已是了然于胸，再次放低姿态，大帽子哐哐给往何磊头上戴。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给何磊架高点，他得劲儿，自己也得劲儿。 何磊闻言浑身那叫一个舒坦，但还是试探性回了一句 “咦，那行，给你凑个整吧，就一桶水中不中。” 能开价，这事儿就成了。 “成交。” 老鱼果真没有任何迟疑，当场答应。 何磊一愣，快步走到玉旁，细细观看起来。 老鱼单看他拿玉观玉的动作，就知道这货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何磊开价一万，只是试探老鱼的反应而已，见老鱼答应的痛快，这才想起来检查一下那块玉。 “杨某收来这件宝货，本是想作为压堂之用，何先生可以细细观赏，杨某就先行告辞了。” 老鱼说着再次抱拳，甚至微微鞠了一躬。 何磊闻言抬头起身，诧异道 “咦，钱不要了？” 老鱼做无奈状，轻轻摇头 “何先生已经拿定主意，杨某虽人微言轻，但狂言已出，定然不会反悔，今天且当是个教训，但与人伙货却无奈走宝，今后怕是吃不上这碗饭了。” 话到此时，情绪彻底渲染到位，老鱼悲痛抱拳 “何先生保重，杨某告辞。” “站住！” 何磊好歹也是从刨野坟卖生坑干起来的，古玩圈里的行话规矩自然是门儿清。 伙货，就是跟人合伙买的玩意儿，走宝呢，就是买亏了，基本上就是十几万收来只卖几千那种级别的亏，才算得上走宝。 伙货走了宝，这跟独吞了没区别，入手的时候怎么可能跟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合伙人同时看走眼？ 所以伙货基本上就没有打眼货，但正儿八经的玩意儿被一个合伙人私下用极低的亏本价卖掉了，里面能没有猫腻儿？ 这不是独吞是什么？ 这个老鱼，在深州市古玩圈里名号挺响，何磊随便拽个人都能问出老鱼电话号码，这种名声得是诚信经营维系多少年才能得出来的。 伙货走宝，名声尽毁不说，没准还得吃官司。 这以后，老鱼自然就别想在这圈里待了。 何磊倒不在乎他老鱼死活，谁让他命不好收了自己手底下人偷出去的冷饭呢？ 只是老鱼真落个伙货走宝的臭名声，那何磊自己的名声也得臭，稍微听到点风儿的，能猜不出来东西是被何磊硬扣了？ 真要是老鱼截的胡，硬扣了还能杀鸡儆猴扬扬名号呢，关键老鱼就一收货的，收货不问来路，谁知道是他何磊手底下人偷冷饭？ 这要传出去，谁还敢跟他何磊这种不讲规矩一言不合就扣东西的主儿做买卖？ 当然这只是何磊自己想的，他有些自以为是的高估了自己的所谓名声。 放眼全国，倒腾古玩的人多了去了，能收何磊货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里面并不是没有原因。 不老少拒绝收何磊东西的老板，都说过言不由衷的话，拒绝的理由，大多是宝贝太好了，资金不足收不起之类。 久而久之，何磊愈发膨胀，竟也信以为真。 但在这古玩行当里根本就不存在谁的规模小资金不足收不起玩意儿这一说，宝贝真够靓，不动本钱拉纤跑腿儿不就完了？ 何磊名声再臭，也没人当面跟他说，见面都是捧着唠的。 他手里出来的玩意儿全是生坑，根本走不了拍卖行，只能在圈里倒腾，但是名声一臭，路自然就窄了。 此时老鱼赌的，正是何磊背后的高人。 何磊狂得没边，不知道自己臭，但何磊背后的人知道。 何磊终究只是二把头，货出不去，大当家的比他着急！ 真到那时候，何磊还能住这六七万一天的总统套房？ “何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老鱼转身，依旧是那个卑微姿态，脸上还多了一丝走宝的惋惜。 深度表情管理，这可是收古玩的基本功。 “咦，你看俺刚还夸你幽默，咋恁不识闹咧，你一等……” 何磊说着拍了拍老鱼肩膀，走进了套房内间。 卡卡一顿保险柜响声过后，何磊举着一捆半现金走了出来 “十五万，一分不少，俺说的这一万，是给你加的辛苦费。” 把十六万现金放在那块玉旁，何磊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沙发旁的那个保镖 “小坤，给老鱼拿个包。” …… 出了总统套房的门，老鱼总算松了一口气，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一眼就瞥见了了坐在大厅一侧的接待沙发上的林惠杰，手里还捏着一份报纸，有模有样的翻看着。 见老鱼安然无恙，手里还拎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包，林惠杰嘴角微微上扬，挪了挪身子，继续看起了报纸。 老鱼离开后，又过了十多分钟，林惠杰才缓缓起身，假意伸个懒腰四下瞅了一眼，叠好报纸，径直往外走去。 此时的余晖等人还在路上。 从连县到马池乡的路，像极了摩斯密码，好一段，坏一段，原本呼噜声震天的李美琪这会儿也醒了，揉着眼睛问道 “文哥，到哪了。” 孙培文回了句 “再有十多公里就进马池乡了，这路段开不快，估计还得二十多分钟。” 李美琪抬眼一看前方路况，连声附和 “慢点慢点吧，安全第一。” 说完转头看向余晖 “晖哥，马池乡有什么好吃的特色？” 余晖一怔，细细回想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 “小吃挺多的，萝卜墩，炒切粉都不错，火烟肉也很好，只是要拿来炒菜用，再就是一些腊味，哦还有牛杂。” “行，这到你地界儿上了，你可得安排一个遍儿才行。” 李美琪又露出了那颗虎牙。 余晖收起手机笑道 “没问题。” 第31章 余家屯 余晖没有食言，到了马池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农历日期后，当即开始指路。 在他的指路下，一行人直接到了马池乡最热闹的集市上，各种小吃摊贩应有尽有。 “这一条，从头吃到尾，怎么都饱了。” 余晖指了指那足足有一里地长的每逢集市才会临时搭起的小吃一条街。 马池乡集市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周边近四十个大大小小村子的村民都会来这里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再加上这个集市是逢七才有，农历初七，十七，二十七，这三天，也就是说一个月只有三次集市，自然热闹的很。 小白对这些集市小吃摊的卫生状况深表担忧 “要不还是回车里啃面包吧……” 李美琪则闭上眼睛顺着空气一顿乱嗅，然后冒出一句 “就你事儿多，从那个什么萝卜墩开始，盘他！” 孙沛汶则仔细检查了车门和车厢，确定全部锁好后，这才跟了上去。 一圈下来，李美琪吃了个肚儿圆 “那个笋尖剁椒肥肠，真过瘾。” 小白则一脸嫌弃道 “你是真不挑食儿。” 李美琪不服 “我说小白，人家当地老百姓都是这么吃的，你少整那出，你格外金贵啊？” 小白一听当即反驳 “打住，别给我玩道德绑架那一套，我问你，就给你炒肥肠那摊儿的摊主，你过去之前他还在那抠脚丫子，还有，我就不信他在家炒肥肠的时候那肥肠也不好好洗洗！” 李美琪瞬间语塞，憋半天才蹦出一句 “你懂个屁，那是保持食物原本该有的味道！” 小白转身就往货车方向走去，临走丢下一句 “那你干嘛不直接吃刺身，更原汁原味。” 孙培文倒是吃了一个烤地瓜，高山红薯确实有别于在深州吃过的烤地瓜味道。 那些小吃看起来挺不错，只是确实如小白所说，集市上不比家里，水什么的都得摊主自带，所以卫生方面确实有些马虎。 “真挺不好意思的，咱们去前边，乡政府那有个饭店，环境要好很多，吃过饭你们就返程，我找个拖拉机或者农用车拉我回村吧。” 余晖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那些小吃是他儿时美好的记忆，或许正是因为小，不懂这些，只知道好吃就行，现在看来，卫生方面确实差点意思。 即便是在生活条件更差的余家屯，家家户户做饭也比这集市上的小摊卫生的多。 “不用，我们直接给你送到家，这会儿垫吧几口也不饿了，从这到你老家还有多远？” 李美琪说着不忘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 “六七公里吧，只是你这车……你看那边空地上的水洼，显然前两天刚下过雨，进村是条土路，本就不好走，拖拉机会好一些。” 余晖解释道。 “四个人压着呢，没问题，上车吧。” 孙培文说着掏出钥匙，开锁，上车，启动，一气呵成，见余晖还愣着，又补了一句 “后面有车厢，再难走也丢不了东西，上车吧。” 见其他人都已经上车，余晖只好作罢，可心中还在嘀咕。 他们怎么这么执意要跟着我回村…… 回余家屯的路很窄，土路，也就只能容下这一辆货车。 土路虽说也算结实，只是之前下过雨，再加上被拖拉机和各种牛车马车碾压过，土路上满是各种积水坑洼沟壑。 这种厢货车轮胎并不大，抓力也不比拖拉机，跑这种路很容易打滑。 孙培文的车技确实没得说，但这六七公里的路，开了足足半个小时。 抵达余家屯的时候，不止车厢上骐达物流的大字不见了，原本白色的车，愣是被泥巴糊的只剩个白顶子。 孙培文笑着说了句 “不算太难走，就是有点费司机，哦对了，还挺费玻璃水。” 来之前专门加满的玻璃水，为了刷洗前档玻璃上不断甩上来的泥浆，这会儿已经干空了。 村里很少有车进来，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因为好奇远远站着往这边看的村民，小声嘀咕着这是哪里的货郎，这么拼，今天马池乡有集市，还硬往村里开…… 余晖一下车，围观的村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莽撞，是个愣头青啊。 近四年没有回来，余晖的样子变了太多，毕竟工作稳定了，伙食上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相比四年前，余晖胖了得有二十多斤，个子也高了不少。 但在余晖看来，乡亲们没有变，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是跟多年前一样，善良亲切。 “杨婶儿，二伯，是我，我是小晖啊！” 余晖用力的对他们招手，进村之前还想着，当着李美琪他们的面，稍微克制一下情绪。 但真等到再见到乡亲们的那一刻，尤其是看到他们已经明显被繁重的体力劳动日渐压弯的身体，余晖再也忍不住了，心里一热，朝着人群跑了过去。 “是小晖！小晖回来了！” “快，快去叫支书，咱小晖回来了！” “晖仔，来，让婶儿看看，这小脸，终于有点肉了，真出息了！" 货车上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余晖这样一个普通人，丢在深州市人群中根本就找不到，回到老家，竟然能引得全村人出来迎接。 原本木讷的余晖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他跟每一个人拥抱着，相互问候着。 甚至那些个围着乱跑乱跳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屁孩，余晖都要一个个的抱起来，亲切的喊着他们的小名儿。 李美琪声音微颤，嘟囔着 “这特么好像有点感人啊……” 小白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怪不得余晖那么抠抠搜搜，对乡亲们却如此大方。” 李美琪微微点头 “买那些东西怎么也得三五万吧，虽然是赚了三十多万，但能给乡亲们花这么多，也够可以了。” 说话间，余晖已经带着乡亲们走到了车前，敲了敲车窗 “培文兄弟，麻烦把厢门开一下吧，我好让乡亲们拿东西。” “好嘞。” 孙培文答应着跳下车，直奔后方。 小白见状给李美琪使了个眼色 “咱俩也别在车里愣着了，不跟乡亲们打成一片，晚点怎么收货。“ 第32章 小晖出息了！ 一行四人，站在大开的厢货门口，那架势，像极了游荡在各个小区里推销产品的推销员。 余晖从最边上的背包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喇叭，按下开关，拍了拍，确定运作正常后，大声说道 “各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婶，弟弟妹妹们，我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我先给老人和孩子分，分完之后咱们每一家出个代表，过来领两百块钱……” “钱不多，但那是小晖的心意，谁不收，我就再也不去他们家吃鸡蛋了！” 在村民此起彼伏欢呼夸赞声中，李美琪和小白一阵咋舌，孙培文则忍不住的转头看向余晖，重新细细打量。 虽然头到脚皆是廉价衣服，身板也有些瘦弱，但这小子，真不错。 余晖收起扬声器，转头看向李美琪等人 “美琪，小白，还有培文兄弟，既然来了，你们也给我帮帮忙，分分东西……” “爷爷奶奶们每人一件薄绒马甲，弟弟妹妹们每人一双鞋子，衣服挑两套，款式无所谓，分开男女就好，码数别小了就行……” “对了还有书包文具，每人一套，除此之外的杂物我来分就好，谁需要什么，我比较清楚。” 被这种气氛感染，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李美琪他们的工作比较简单，也就是给那些小屁孩分衣服稍微费了点时间，好在一旁有杨婶几个妇女帮忙指点码数，半个来小时就分完了。 只是薄绒马甲，剩了将近一半。 或许是因为有些老人腿脚不便，没有过来。 或许…… 此时的余晖已经满头大汗 “三婶儿，你手总裂口子，这是大城市里流行的马油，每天早晚搓搓，很管用的……” “五叔，你爱听戏，这个收音机声音大，能放电池能插电，这还有一包备用电池……” “李叔，这个给你，这叫起背器，放在床上就能用，后边能往上调角度，这样以后给我婶儿喂饭就不用搬他下炕了……” “福伯伯，这是助听器，戴上这个，谁再敢当面说你坏话，你就能听到了……” …… 孙培文默默转身，回车上拿来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余晖。 余晖见状，一脸感激 “谢，谢谢。” 说罢连喝几大口，随手放在车厢上，继续着他的分派工作。 又过了半小时，所有在场的乡亲们手中都拿到了专属于他们的礼物。 这些礼物或许不值钱，在繁华的深州市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某些夜市的地摊，甚至有人会把这东西当成垃圾丢掉。 但每个乡亲拿到礼物时的满眼欣喜和爱不释手，深深的触动了李美琪等人。 余晖的心，居然这么细。 “晖仔啊，你这眼镜比我那老花镜清楚多了，分量还轻，我那老古董算是彻底下岗了！” 老支书早就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余晖忙活，此时见余晖已经把东西分完，这才开口打趣。 “爷爷，您喜欢就行，我先把钱分完，然后就去您家，商量一下给咱村里建学校的事儿。” 余晖跟老支书说话的时候，紧紧攥着他那满是老茧的手。 “晖仔，我眼花，但耳朵不背啊，你说建学校？给咱村建学校？” 老支书一脸惊愕。 “对，您没听错，我要给咱村里的孩子们，建一所漂亮的新学校，让弟弟妹妹们都能好好读书，将来跟我一样，走出余家屯，然后回报咱余家屯！” 余晖声音都在颤抖。 “小晖要给咱村建学校？！” “咱小晖真出息了！” “也不知道咱晖仔在大城市里遭了多少罪……” 围在近前的乡亲们一脸兴奋，不断的周围其他乡亲议论着这件了不得的大事。 老支书眼眶一热，拿起余晖放在车厢边上的喇叭，拍了拍，又喂了两声，这才转向乡亲们，声音颤抖的宣布着 “乡亲们！咱晖仔要给村里建一所新学校！” 此话一出，分发礼物现场几乎要沸腾。 李美琪傻了，小白也傻了，孙培文则压了压帽檐，转身回车上抽出一块抹布，擦车玻璃去。 小白怔怔看向余晖，又转头看向跟自己做着同样举动的李美琪。 余晖这个抠搜货，刚刚到手三十来万，这会儿都花出去多少了？ 二十多万建学校？疯了吧！ 余晖从老支书手里接过喇叭 “乡亲们，建学校的事情我晚点会跟支书爷爷好好商量一下，现在咱每家来个代表，先把钱领了……” 余晖话没说完，杨婶喊了一句 “这钱我们家不拿，留着建学校！” 此话一出，人群中迅速传来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对！晖仔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这钱拿了，我心里过不去！我们家也不拿！” “对！我们家也不拿！二伯我还有把子力气，有什么能干的活，晖仔你尽管发话！” 看着乡亲们的反应，余晖捏着那刚刚拿出来的两万四千块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还说什么不拿不来我们家吃鸡蛋？！我看是反了你小子了！” 又是杨婶。 杨婶嗓门特别大，声音还尖，这话一出，引得人群一阵哄笑。 “晖仔，这钱你收好吧，乡亲们不会收的。” 老支书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咱村里穷，可能也出不了多少钱，村里旧学校每年都会修几次，但老架子年头在那摆着了，年年都会出问题，我还攒了点棺材本，等会你去我那拿着，这也算……“ 余晖闻言立马打断道 “爷爷，晖仔现在不缺钱，您的钱就留好了，学校建起来，弟弟妹妹们好好学知识，咱们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乡亲们的钱到底也是没收，剩下的那二十多件薄绒马甲，余晖也只是登门送出去六件，其他近二十个老人，都已经不在了。 最后这十七件薄绒马甲，余晖分给了相对来说条件更苦的老人们， 余晖一遍遍的以回自家老屋收拾一番的理由谢绝了乡亲们留家吃饭的热情邀请，带着李美琪一行人来到了村西头。 本以为李美琪他们见到自家那破旧不堪的老屋，会因为条件太差选择回去，不料刚一进门，小白就已经开始研究四个人该怎么住了 “里屋这床得扩扩……” 第33章 石头 此时虽已是下午四点，好在依然有温暖的阳光，余晖把已经有些霉味的铺盖卷全都搬了出来，晾在院子里，找来根木棍一通敲打。 李美琪跟小白则用凳子垫底，再铺上偏房里找来的一扇旧门板，余晖之前睡过的小床，就这么被扩成了双人床。 被子问题不大，稍稍晾晒就能强不少，但是之前铺在床上的褥子，已经潮的不像样，估计晒到天黑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晖正在犯愁，门外传来了杨婶的声音 “小晖啊，你快来帮把手，哎哟哟……” 循声跑去一看，杨婶一个人抱着整整四床被子，正艰难的往小院里走来。 余晖赶紧接过两床，杨婶这才松了口气 “这被子我昨天刚晒过，你家里这么久没人住，被褥肯定潮的不成样子，这还来了朋友，没被子怎么行……” “这是你哥结婚时做的新被，他们两口子结婚没多久就出去打工了，被子没盖过几次，小晖你可别嫌弃。” “杨婶，您这话说得，我这正发愁呢，感谢都来不及，被子我收着，到时候晾晒好再给您送回去。” 余晖抱着那略微带有一丝阳光味道的被子，心里暖暖的。 “不着急，那臭小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就踏实用着。” 杨婶说话间，孙培文走了过来，接过杨婶手中的被子，笑着说道 “大婶，您这真是雪中送炭，赶明儿啊，我还您四床新被。” 余晖闻言一愣，看向孙培文。 孙培文也只是一笑，抱着被子转头进了屋。 “这城里人说话就是大方，哈哈哈，那你们收拾，我再去拿两床被单过来，这屋子里久不住人，这味儿得好好散散。” 杨婶说着进屋瞅了几眼，转身又回去取床单了。 “要我说还得是村里乡亲，热情又体贴。” 李美琪看着杨婶远去的背影，由衷的感慨道。 “别念叨了，把周围这些个破烂搬院子里散散味，还有，晚上我可不跟你一屋，你那呼噜我可扛不住。” 小白说完俯身抱起一个装满杂物的旧纸箱，刚一用力，差点晃倒。 只见手里只剩一个纸箱框，纸箱的底儿还好端端的被箱中杂物压在地上呢。 随着纸箱框的消失，杂物哗啦一声散开，一个古朴的相框划了出来。 “咦？这是谁？” 小白诧异的蹲下，捏起相框，细细端详。 “这女人……好漂亮啊。” 李美琪也跟着蹲下。 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一身朴素的农人打扮，怀中还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孩。 明明是农人打扮，但女人的皮肤却白如羊脂，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纯真和灵气。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宛如春日绽放的桃花般的淡雅微笑，明明是不施粉黛的素颜，却散发着一种如同晨曦薄暮中清澈湖水般的仙女气质。 小白皱皱眉，把相框反过来看了一眼。 粗糙的相框背板上，铁画银钩般锋利的手写文字 “爱妻凌儿与爱子余晖，摄于1997年春。” “这是余晖和他妈？！” 李美琪恍然大悟。 小白把相框再次翻转，点了点头 “原来余晖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稍稍沉吟片刻，这才回想起之前在偏房中搬旧门板时，墙角处那张方桌上摆放的男人遗照，嘀咕一句 “偏房中的遗照，应该就是余晖父亲了，看这字体，倒也算是郎才女貌，只是……” 小白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破旧的房间，叹了口气 “穷乃万疾之首啊。” “看什么呢你俩？” 孙培文走了进来。 小白把相框递了过去 “喏。” 孙培文也只是看了一眼，便递了回来 “归置东西而已，少翻腾人家私人物品。” 说话间余晖拿着两床明显已经洗的发白的床单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愣 “你们这是？” 李美琪连忙起身，拿起丢在地上的纸箱框 “想着把杂物搬出去打扫一下的，纸箱破了，我们不是有意……” “没事，我来弄吧，再晒一会儿，把外面的被子拿进来铺在床上，再放上这个干净床单，有那四床被子，怎么都够应付一晚了。” 余晖说着伸手从小白手里拿回相框，小心擦拭一番，又开始扒拉那堆杂物。 除了那个相框，剩下的大都是余晖从小到大玩过或者用过的东西。 有只剩短短一截的铅笔，瘪掉的铁质文具盒，还有两枚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象棋，装着各种瓶盖的罐头瓶，打过补丁的风筝等等，诸如此类。 小白看到这些，心凉了一半。 这东西都能当宝贝收着，这余家屯，能有啥值得收的物件儿啊…… 李美琪则拿起一块小指肚大小有着不规则红白灰相间花纹的石头说道 “这石头挺漂亮啊，晖哥，卖给我呗。” 这一刻，余晖终于明白了李美琪他们来这里的用意，合着是顺路收货来了！ 这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他们是古玩商人，即便是纯粹为了收货，这一路拉东西分礼物的，倒也是给自己帮了大忙。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余晖笑着说道。 如今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余晖反倒踏实了很多。 并且如果村里乡亲们真有什么老物件可以出手，倒也是能改善一下生活，毕竟那些东西在乡亲们手里，就是破烂。 如今自己已经融汇了辨字诀，别说小白和李美琪，就算是老鱼来了，也糊弄不了自己！ “谢谢啊晖哥，那我就收着了。” 李美琪很高兴，端详几眼后，还放到了鼻子前嗅了嗅，之前听老鱼讲过，古玩玉石因为出处不同，都有各种特殊味道。 “给我看一眼，我看看是什么石头。” 小白见状伸手去要，李美琪肚子里有多少货，小白门儿清，他哪能看出什么门道，自己倒是还能试试。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村南的河滩上有的是，只是小的比较少，这一个之所以一直留着，是因为……” 余晖说着转头看向李美琪，露出一个李美琪看不懂的笑容 “那时候小，不懂事，不小心把石头吞进了肚子，最后是喝了大半碗菜油才排出来的。” 第34章 有钱，任性 排？ 李美琪脸都绿了。 刚才自己还在那使劲儿嗅呢！ 小白见状忍着笑说道 “瞅你那点出息，之前有人拿到店里一套完整的九窍玉，老鱼也是用闻的。” “什么是九窍玉啊小白？” 余晖闻言好奇问道。 “眼盖一对、耳塞一对、鼻塞一对、口含一件、肛塞一件，阴塞一件，共九件，都是玉质，汉代墓中出土的这种殓具最多。” 小白科普完之后看向李美琪，继续说道 “最终结果倒是跟你一样，赝品而已。” 李美琪听完心里稍稍平衡了些，说道 “这样啊，不过老鱼鼻子真灵，这都能闻出来真假。” “听老鱼的意思，问题就是出在肛塞上，太臭了，不对劲儿……” 小白说完扑哧一乐，现在一说，他还能想起当时老鱼的表情。 “美琪，你们几个这次陪我一起回来，也是打算收点东西对吧。” 余晖冷不丁问道。 三人皆是一愣。 从李美琪拿起那块小石头起，余晖就开始想这个事儿。 说一千道一万，李美琪他们帮了自己大忙，收东西，也是顺带脚的事儿，人家本身就是干这个的，无可厚非。 但是余晖不主动提，他们肯定不会说，在自己家里用意这么明显也就罢了，真跟着自己到了老支书家或者其他乡亲家里，他们如果还是四处踅摸，乡亲们该起疑了。 既然自己也有让乡亲们变卖老物件改善生活条件的私心，不妨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冠冕堂皇的去收就是了。 辨字诀在手，谁都做不了假。 此时的小白也意识到了几人职业病一犯就暴露了意图，都怪李美琪多嘴多舌，给自己带歪了…… 唉，自己的功夫果然还是不到家，不出来试试，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以后还得是谨言慎行，这一段回去不能跟老鱼讲，不然又得挨骂。 现在连余晖这么木讷的人都瞧出了端倪，那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后续的工作也好进行一些。 “确实是这样，本来想直接跟你说的，又觉得有些唐突，但老鱼吩咐过了，真有合适的物件，就跟你说一声，你来作保，我们拿回去让老鱼看价，绝对不会亏待乡亲们。” 小白顺水推舟的把这一段也说了出来。 看好东西，自己心里估个价，等会去再看老鱼的报价，然后再参考老鱼出手的价格，这样一来，自然也能知道自己辨物估价的火候差多少了。 “这有什么唐突的，直说就是，明天我就带你们挨家挨户看看去，真有合适的东西，我来作保就行。” 余晖当即答应。 两边人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好在殊途同归。 “那行，你不说去老支书家里商量建学校的事儿吗？那咱们赶紧收拾，一会我们也跟着过去。” 李美琪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行，我先把这一堆收了。” 余晖说着翻箱倒柜找了两个塑料袋，把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好，相框则小心的放进了背包里。 收拾停当之后，孙培文直接把剩在小院里那几床潮乎乎全是霉味儿的褥子扔到了院外，余晖刚要阻止，孙培文就丢下一句 “我送你几床新的。” “拆洗一下还能用……” 余晖嘟囔着看向李美琪。 李美琪也只是耸耸肩 “有钱，任性。” 余晖只好作罢。 前往老支书家的路上，小白再三叮嘱李美琪 “你小子可别说漏了，就说家里是倒腾旧物件的就行，咱们拉回去只是让家里人给估价，回头就把钱送来……” 说着不忘转头看向余晖 “这么说行吧晖哥。” 余晖则是淡淡一笑 “行，挺好的。” 发完礼物分别的时候，老支书已经派人买鱼去了，还反复跟余晖强调 “今天晚上带你那几个朋友来家里吃，你奶奶给你炖鱼，你要是不来，我就亲自给你端上门去！” 余晖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支书老两口在他眼里，就是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 一进老支书家的院子，余晖就闻到了那久违的熟悉味道。 余晖从小就爱吃鱼，但父亲不会抓鱼，只能去买。 家里再怎么拮据，每个月父亲都会让余晖吃上三两次鱼，直到后来病重卧床，就没人给余晖买鱼吃了。 倒是乡亲们谁家做鱼，都会给余晖送来一碗。 离家求学的那天，也是奶奶炖的鱼，那一次，余晖吃了整整三碗米饭，撑的直打饱嗝。 奶奶动筷子，只是一脸慈祥的看着余晖，不断的叮嘱 “晖仔，慢点吃，锅里还有好多呢。” 老支书原本有个儿子，二十多岁的时候跑出去电鱼，毕竟没什么经验，没松开关就伸手去铁网里拿鱼，瞬间传来的电压导致痉挛，一头栽倒在了齐腰深的塘子里。 越是痉挛，手指处的开关捏的越紧，就这么生生给呛死了。 打那以后，老支书家里再也没吃过鱼。 余晖很清楚奶奶做得鱼，分量有多重。 “奶奶，小晖看您来了。” 余晖扯着嗓子对一侧的伙房喊道。 一个满头银发，微微佝着身子，但精气神极好的老太太从伙房里走出来，掀起围裙好一顿擦手，这才紧紧攥住余晖的双手 “晖仔，奶奶可把你盼来了，这都是你朋友吧，走走走咱们去屋里，你爷爷烧了茶。” 一进屋正对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余晖愣了好半天，这才转头看向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老支书 “爷爷，怎么弄这么多菜，这哪吃的完啊！” 老支书笑道 “你奶奶可没这么大本事，知道你来这里吃饭，乡亲们家家都往这里端菜，我赶都赶不走，直到桌子都放满了，来的稍晚的乡亲们才把放不下的菜端了回去。” 见李美琪忍不住在那吞口水，小白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小声说道 “瞅你那德行。” 李美琪一脸得意 “这可不卫生，你一会儿别吃昂，车上有面包，你回去啃吧。” 小白撇撇嘴 “这能一样么？” 说罢瞬间换了个笑脸，转头看向老支书 “乡亲们太热情了，今天真是沾了余晖的光，爷爷，奶奶，你们先坐。” 李美琪则悄悄翻了个白眼 好你个小白，合着你跟了老鱼那么久，别的没见学的咋样，这表情管理真是深得真传啊！ 第35章 老物件 地道的火烟肉炒笋尖，老乡们送来的自制白切鸡，还有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农家腊味，李美琪吃的鼻尖上全是汗。 尤其是奶奶炖的鱼，这可是在任何一家饭馆都吃不到的味道！ “小胖子，菜可以多吃，但不能忘了喝酒啊。” 老支书笑着调侃起了李美琪。 李美琪咧嘴一下，端起酒杯 “主要是这菜真的太好吃了，爷爷，这次来的匆忙，我也没带什么礼物，就借您老的酒，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一仰脖，干了。 老支书一愣，这胖小子不光能吃，嘴还甜，看这架势，酒量也不小！ “好，不过我年纪大了，酒不能跟你一个喝法，这要是我年轻那会儿啊，这坛酒也就够我一个人喝啊。” 老支书说完端起酒盅，但是只喝了一小口。 到这个岁数，喝酒算是一享受，不在量大，要的就是那小口慢酌的滋味。 李美琪这一表态，小白和孙培文也分别给老支书敬起了酒。 “晖仔啊，你不喝酒，就多吃菜，锅里还有饭，吃完奶奶再给你盛去。” 奶奶依旧是全程没动筷子，就那么满眼含笑的看着余晖。 “奶奶，您也吃。” 余晖说着给奶奶夹了一几片笋放在碗里，看了一眼鱼，犹豫一番，还是没有夹。 老支书显然是看出了余晖的意思，几口酒下肚，说的也就多了 “小晖，你奶奶现在也吃鱼，她说一吃鱼，就能想起你来。” 余晖闻言一顿，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的把刺摘干净，缓缓放进奶奶的碗中 “奶奶，等学校建好了，我再给您建三间，不对，五间大瓦房，我也搬来跟您一块住，咱天天吃鱼。” 这话中的意思，老支书和奶奶都明白。 余晖这是要做他们的亲孙子，给他们养老呐。 “行，晖仔出息着呢，奶奶等着住新房。” 奶奶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抹了一把。 “晖仔，你说建学校的事情，是打算在原址翻盖吗，那样的话不如等过阵子天热了再说，那时候娃娃们休暑，不耽误他们读书。” 眼瞅话题到这儿了，老支书说起了建校的事情。 “爷爷，现在咱村里有没有能教写字的先生啊？” 余晖好奇的问道。 小时候一直都是自己的父亲在教村里孩子识字，父亲病倒后，孩子们就要去两公里外的邻村读书了。 至于初中，就得去跑去马池乡的中学。 往返十三四公里的路，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属实不易，碰上个风雨天，更是艰辛， 余晖舍不得高中的住宿费，加上初中，他跑了整整七年，他比谁都清楚那段路那到底有多难坚持。 所以村里很多孩子念到五年级，基本就辍学了，每天有那个往返十几公里的精力，不如帮家里做点农活，或是打打猪草之类。 “你爸爸就是咱村里唯一能教书的了，但凡能再找出一个，也不至于让娃娃们天天往邻村跑……” 老支书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乡里倒是派过几个人来，但都待不了几天，就受不了苦走了，咱这里太艰苦，留不住先生啊……” “娃娃们在村里读几天，先生一走又得往邻村跑，等再来了新先生，又再回来，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娃娃们的心思哪还能放在学习上啊……” 听到这里，李美琪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从小到大，他哪经历过这些，上学开始便是车接车送，住校的时候甚至嫌弃环境不好跑去学校外面租上一整套大房子自己住…… 可这里的孩子们，连找个能学习的地方都这么难。 “放心吧爷爷，咱不在旧址建房，咱找个宽敞地方重建，带教师宿舍的那种，我给他装上空调电视太阳能，我就不信留不住老师！” 余晖一脸认真。 “那个……晖哥，我家里还有台电脑闲着，还有套投影幕布，捐给你们学校，你别嫌弃。” 李美琪有些不好意思，他或许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太好了，美琪兄弟，我替村里的乡亲和娃娃们谢谢你！” 余晖说着拿起筷子，从那盘白切鸡里夹起一根鸡腿，放到了李美琪的碗中。 李美琪嘿嘿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刚才他就一直在瞅那根鸡腿，只是已经吃了一根了，有点不好意思。 “孩子们有福了……” 老支书呢喃着，沉思片刻后，再次看向余晖 “就建在村前边那片荒地吧，那里场地开阔，明天我去乡里批手续，顺便看看能不能申请点补贴，然后让人去平整场地，夯实一些，至于打夯的人选……” 说到这里老支书有些犯难。 村里的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甚至还有的已经在外地扎根，不再回来。村里那石夯，没把子力气根本拉不起来。 “不用，爷爷，现在都用电夯机了，我找专门的工人来弄就行，你就让村里叔伯们把那些荒草铲掉，稍微整整，等土路干一些，我去乡里买建材，顺便问问近处有没有建砖瓦房的包工队。” 余晖知道这件事开头有多难，尽管对建房的了解仅存在于网上查的那些资料，但他更相信，只要肯做，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好！晖仔，你是能成大事的孩子，在外面也见多识广，建学校的各项事宜，你来拿主意，我全力配合你工作。” 老支书说着端起面前的酒盅 “来，今天这顿酒，痛快。” 说罢一饮而尽。 看到建学校的事情聊的差不多了，李美琪不断向小白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说说收东西的事儿。 小白正有此意，夹起一片火烟肉放进口中，看似漫不经意的问道 “支书爷爷，咱们村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啊？” 老支书一愣 “老物件？” 小白点头 “对啊，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城里人都喜欢收集些旧东西，当古董文玩来欣赏，我这忽然想起来了，就想问一下。” 老支书听明白了，哈哈一笑 “你看看咱们村，除了那群娃娃，哪有什么新物件啊……” 第36章 瘦金体 小白说着缓缓把铜针抽出来，细细端详。 这枚铜针显然是磨制而成，通体滚圆，但针鼻处却是被锤扁的，锤扁也是为了更容易挖洞制作针鼻。 这种粗糙的工艺小白虽是说不好，但根据铜色差不多能够断定这最次也是晚清民国时期的东西，但是这根针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爷爷，这是个老物件，估计是民国那会儿的东西，但这种东西应该存世率很高，可能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卖个二三百还是没问题的。” 小白说着小心的把铜针别回原处，依旧是双手托起，还给了老支书。 “就这小东西还能卖二三百块钱呐？” 老支书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接过老花镜，而是摆了摆手 “那你拿走，我也用不上了，这钱干脆捐给晖仔的学校，给娃娃们买书本用吧。” “行，爷爷，那我就收着了。” 小白作势就要放进兜里。 “小白，你给我我看一眼，什么针这么金贵。” 余晖笑着伸手。 小白并没在意，他只当余晖就是单纯的好奇。 余晖抽出铜针，心中默念 “辨！” 瞬间，那枚铜针居然散发出了绿油油的光，绿的程度，跟之前老鱼那枚扳指不相上下！ 余晖心中有了主意，这东西肯定不能让小白就这么拿走。 三百块钱，太低了。 “爷爷，这针您也别卖了，跟这老花镜放在一起，我留着做个纪念。” 余晖果断开口。 小白微微一怔。 这余晖，怎么什么都稀罕…… 回想起之前余晖纸箱里‘收藏’的那些破瓶盖烂石头，留下做纪念，倒也说得过去。 反正这玩意也值不了几个钱，犯不上在这上面动心思。 “哈哈哈，行，晖仔，反正我已经有新花镜了，旧的你喜欢，拿去就是。” 老支书说着不忘摸了摸自己的新花镜。 余晖转头看向小白 “不好意思啊小白，这眼镜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等明天我带你在村里转转，找点像样的老物件。” 小白也只是耸耸肩 “没事，确实这个花镜更适合你收着。” “我家还有个老物件，究竟有多老，我就说不清了……” 老支书此话一出，小白瞬间燃起了兴致 “爷爷，这次又是个什么物件？” 老支书对着院子外扬了扬下巴 “就在那墙角下放着呢，熬药的罐子。” 小白心中一惊。 熬药罐子，不得了！ 之前就听过，西方医学流入之前，国人患病皆是找中医开药方，然后自己取药熬制。 这熬药的罐子，并非家家都有，往往整个村落就只有那么一个，谁家有人需要熬药，就去上一家去拿。 用完之后，不能往回送，因为熬药罐子代表着疾病，往回送，就相当于送病。 等再有人需要用，就得亲自去上一家取。 只要没摔坏，这熬药罐子就这么一直往下传。 所以老支书口中的熬药罐子到底属于那个年代，那是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小白果断开口 “那保不齐是个老物件呢，爷爷，咱余家屯有多少年历史了啊？” 老支书微微眯眼，细细一想后说道 “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讲过，这余家屯，清朝绑辫子那会就有了，但具体有多少年，估计得去查县志才清楚，口口相传的信息总会有误差……” “至于那药罐子，上任支书提过，说是自打有了余家屯，就有这药罐子……” 小白一听更兴奋了 “那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奶奶站起身 “别别，孩子，我去拿就是，你在这好好坐着。” 显然老人依旧是有些迷信，在他们看来，健健康康的人，尽量不要去摸那熬药的罐子，容易招来病灾…… “奶奶，还是我来吧。” 余晖说着迅速起身，不由分说的跑向墙角处。 虽然他不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老迷信，但还是不想奶奶去承担这种虚无的所谓诅咒。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余晖想在小白之前试试，这熬药罐子，到底是不是个老物件！ 第37章 观山太保 熬药罐中还有前两天下雨的积水，余晖随手倒在墙角，心中默念 “辨！” 熬药罐果然发出了淡淡的绿光，比起之前那枚铜针，要浅了很多。 但比李美琪脖子上那块玉佩倒是绿多了…… 按照小白的说法，铜针只值二三百，那这个罐子，估计也就一百多块钱。 就算小白话里有水分，那枚铜针给开低了，算他出手能翻个三番儿，也就千八百，就算翻个十倍也就两三千块钱。 再看这熬药罐，绿光淡了这么多的话，最多也就能卖个三五百块钱。 一会儿看看小白能开什么价，价高的话， 给他便是，不过按照小白之前说过的作保，八成还得回去过老鱼那关才能敲槌拍板儿…… 如此想着，余晖提着熬药罐走到偏房门口的水缸旁，取了几瓢水，简单冲刷几下，这才提进了正屋。 就这么往地上一放，小白欣喜若狂。 罐体虽然被烧的漆黑，再加上被余晖那么一冲洗满是水渍，但罐身上那个明显的药字便能说明一切！ 瘦金体。 这字体创于唐朝，宋代的时候风靡一时，能用这种字体雕刻，没准这熬药罐子就是唐宋时期的产物！ 一眼货！不能再看了！ 小白努力进行着表情管理，转头看向老支书 “爷爷，这个确实是个老物件，跟您的听闻也对的上，差不多是清朝的东西，虽是没有大残缺，但还是能看出些个磕磕碰碰……” “这一件，我估计能给您出到一千多，再高我不敢说了，得带回去让家里长辈看看。” 余晖听完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这玩意儿可没刚才那枚铜针值钱。 但看小白胸有成竹的样子，余晖心里又打起了鼓。 莫非是因为刚才报价低了被自己给留下了，这一次故意这么说的？ 可辨字诀应该不会骗自己啊…… “真没看出来啊，这么个熬药罐子还能卖这么高的价，那等你走的时候带上，到时候跟家里长辈商量好，钱还是给余晖就行……” “本身这个药罐就是余家屯的村民代代相传，现在有点病都吃西药了，这熬药罐换成钱支援建学校，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老支书显然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说话间李美琪已经抱起酒坛开始帮老支书斟酒了 “爷爷，您再来一杯。” “好好好，小胖仔，我再喝一盅就刚刚好，明天还要去乡里，喝多了该误事了，你们酒量好就多喝一点，我这一盅，慢慢陪着。“ 老支书说完看向余晖 “晖仔，你不喝酒，就多吃菜，怎么几年没见，饭量反倒退步了？” 余晖闻言再次抱起碗筷 “嘿嘿，知道了爷爷。” 这一次，余晖又吃了三碗饭。 小白显然是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了，再加上饭菜确实可口，尤其是还收到个老熬药罐，心情大好，吃了两碗饭，喝了四盅酒。 孙培文体型虽是健硕，但饭量并不大，吃的跟小白差不多，但是酒喝了六盅。 李美琪吃了四碗饭，喝了七盅酒。 几个人道别离开的时候，老支书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跟老伴说道 “真有这么四个棒小伙子天天在家里吃喝的话，我那点棺材本，还真是撑不了多久啊。” 老伴也笑了，看着跟其他几人有说有笑得余晖，满眼慈爱 “小晖真的长大了。” 李美琪跟孙培文睡在临时扩大的小屋里，余晖跟小白则睡在另外一屋。 这一整晚，小院里都能听到李美琪震天的呼噜声，还有孙培文辗转反侧身下床板的吱嘎声。 与此同时，深州市北郊采石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门大开，何磊就站在车门旁，一脸恭敬 “太保，那个收货类很识相，我一吓唬，他就乖乖给玉送回来了……” 车内传来了低沉的回应 “这块玉不对，这根本不是采石场里出来的那块。” 何磊一听，吓得直哆嗦 “咦！不可能啊，偷东西那小子亲口承认类，这错不了，还有那个老鱼，都吓成那样了，他不可能敢拿假东西糊弄俺……” “我再说一遍，这块玉不是假的，只是被掉了包！安魂羊玺，羊玺！羊呢？怎么可能是这么个圆不出溜的玩意！？” 车内被何磊唤作太保的人语气瞬间提高。 “啊这……太保，您别动怒，俺现在给老鱼打电话，让那熊货把东西吐出来……” 何磊说着就去掏手机。 “现在打电话有屁用！偷东西的人呢？” 太保更生气了。 “偷，偷东西那小子，已经拉到那边工地上打成生桩类……” 何磊说着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打生桩，说白了就是活人祭，是建筑行业里一种流传已久的迷信恶俗。 当建筑工程开始动土，肯定会破坏风水，从而触怒此地鬼神，这样可能会导致建筑工程施工过程中出现意外。 工地出现人员伤亡，赔偿出现异议家里人肯定会来闹，一闹自然惊动有关部门，而何磊背地里的勾当最害怕的就是突击检查。 尽管能够使些法子糊弄过去，上下打点打点，再把面上的事情做足，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这本是一种迷信，但何磊这种动工之地全是古墓，并且还要赶尽杀绝把古墓彻底抹掉的人，心中自然有鬼，他尤其相信这个。 所以每个工地，何磊都会打生桩，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也算是对地下的鬼神献祭了。 采石场工地之前，何磊承接了一个修桥工程，那个被屈打成招还自掏腰包拿出十五万现金的小弟，此时已经被活活浇筑在那座大桥下的桥墩里了。 当然，那桥下也有座规模很小的墓，自然也是在车中这位被唤作太保的人指点之下发现的。 “你他妈这种事儿倒是做的利落，现在死无对证，你找那个收货的还有什么用！他有偷梁换柱的点子，没人对质会承认？就算你拿他去打生桩，羊玺也没了！” 太保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他不方便露面，这种事情又怎么会交给何磊这个蠢货去办！ “太保，您消消气，只要玉在老鱼手里，俺就能要回来，俺再找他谈谈去，实在不行，俺加钱给他买回来就是了……” 尽管何磊一点底气都没有，但事到如今，肯定还是得争取一下的，毕竟自己能有今天，完全仰仗车内这位观山太保！ 一阵沉默，太保发话了 “那个老鱼，真名叫什么？” 第38章 打生桩 “俺专门问过提供电话那小子，说是叫杨伟，不对，杨珂！对对对，叫杨珂，老鱼就他一外号！” 何磊努力回忆着，生怕说错了。 “哼，怪不得……” 观山太保忽然冷笑一声 “怪不得把你耍的团团转，还舍得拿这块市价近三十万的玉来掉包。” 何磊闻言一愣 “咦！太保，您，您认识他？” 观山太保自然不会跟何磊多讲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把他的电话发给我，至于墓里的其他物件，你自行处理，但是务必做干净些！“ “那个……太保，墓里除了一些奇怪类王八，再没别的东西了，俺还折了几个弟兄，那个石棺密室是真空类，地上还有五个陶罐，本来有六个，碎了一个……” 何磊如实汇报道。 之前下墓也碰上过奇怪的动物，只是如此奇怪的还是第一次见，那些小的旋龟已经全被何磊弄死烧掉，最大那只此时也已经只剩龟壳。 “真空？” 观山太保也有些疑惑。 “对，陶罐下面个有一小孔孔，一直吸气儿，密室中的空气全被吸走了，幸亏盗洞够大，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倒不至于站不住脚……” “弟兄们还想往下挖，那小孔孔越挖越大，吸的劲儿也越来越猛，大活人被吸进去之后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想回填，根本填不住……” “实在没有办法了，俺就把里面压着石棺的石柱和雕像全部怼碎，运了出来，又把墓给炸塌去吊球，这才堵住那奇怪类洞……” 何磊汇报的时候，不断偷瞟着观山太保的表情反应。 见观山太保眉头越皱越紧，何磊有些后悔说这么多了…… “石柱和雕像压着石棺，那你手底下的人怎么把石棺中的玉偷走的？” 观山太保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寻常了。 何磊赶紧接着解释 “那熊货说是拿电镐从侧面挖开的石棺，棺材里只有一块玉，还有一根断掉的簪子，那簪子他后来确实也交出来了，说是没来得及卖掉……” “哦对了，还有一串珍珠项链，但是一碰就碎，拿不出来，那干尸俺也给拖出来了，这两天正在联系买家……” 听到这里，观山太保摆摆手 “行了，你看着做就是，你的事情我不管，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我只要那块玉，你好好收尾，蒙超那边的费用记得结了，再有新活，我会联系你。” 观山太保说罢，转头对司机说道 “开车。” 司机答应着，关上电动门，缓缓驶离采石场。 何磊看着远去的保姆车，转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啐，熊货，早晚拿你个龟孙打生桩。” …… 余家屯的清晨并不安静，家家户户都有大公鸡，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打鸣。 李美琪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依旧睡得很香。 孙培文扯了扯被子蒙住脑袋，这一夜他遭老罪了，李美琪的呼噜后半夜刚停，没多久鸡又开始叫。 余晖轻手轻脚起床，生怕吵醒小白。 他得弄点早饭，但家里啥也没有，村里小卖店除了油盐酱醋，倒是还能买点鸡蛋。 在院子里简单洗漱完毕，余晖刚要回屋拿点现金，三婶儿端着个铝锅进了院子。 “小晖，婶儿给你们做了点粥，煮了几个鸡蛋，你们凑合吃，中午来家里吃，婶儿给你炖鸡。” “三婶儿，这太麻烦您了……” 余晖有些不好意思。 三婶见状，假装生气道 “这孩子，进城待了几年，怎么还外道了。” 余晖一咧嘴，赶紧接过铝锅 “那我就不客气了。” 目送三婶儿离开，余晖小声呢喃 “乡亲们还是那么周到……” 余晖吃了个鸡蛋就开始收拾厨房，等小白他们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把粥重新热热，几个人围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着 “今天不回的话，得去乡里买点补给，总这么等着乡亲们送，不是那么回事儿。” “回不回的，都得去买点什么回来，你们收你们的货，我自己开车去乡里就行。” 孙培文说完站起身，掏出车钥匙就往外走。 小白刚要阻止，却被李美琪拉住了 “文哥拿定了主意，你可劝不动。” 说罢扯着嗓子喊道 “文哥！带几瓶可乐啊！” 余晖也跟着喊了句 “培文兄弟，你慢点开。” 说罢起身把碗筷收进锅里 “我给这个刷完，就带你们去收货。” 老支书都已经去批手续了，建学校的各项事宜迫在眉睫，余晖并不想分散过多精力在其他事情上。 但收物件这事儿，同样关系到乡亲们的切身利益，现在看来，小白他们人还不错，只是交情尚浅，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碰上什么值钱的东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使心眼儿？ 收货的第一站，自然是三婶家，铝锅得先还回去。 三叔吃过早饭就扛着铁锹去了村前的空地铲杂草去了，家里只剩三婶儿。 余晖他们进院子的时候，三婶刚把杀过鸡的地面冲干净，这会儿正给那只早上还在打鸣的大公鸡拔毛呢。 听余晖表明来意后，三婶哈哈大笑 “小晖啊，那就让你朋友们随便看吧，看中什么东西拿走便是，这一新顶三旧，城里人可真够奇怪的。” 小白见三婶这么好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三婶，那我们就四处看了啊，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乱翻东西，不过如果您想起来什么小物件年代比较久远，就拿给我们看一下。” “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个老物件呢……” 三婶说着放下菜刀，洗洗手在围裙上蹭了两把，快步走进厨房，拿出来一杆秤 “我爷爷是我们娘家村里的中医，那时候他就用这杆称开药，后来我爸接过来了，也是用这个，到我这里，中医那套也就断了……” “前几年我爸也没了，家里能用的东西你三叔就都拿回来了，去乡里卖火烟肉这杆秤太小，人家也有更准的电子秤，这杆秤也就一直挂在那了……” 三婶说完掀起围裙擦了擦秤杆上的灰，这才递给小白 “你看看吧孩子，能不能用得上。” 小白接过那杆秤，细细打量一番，又使劲搓了搓挂在表面的烟油，秤杆露出了略微有些发黄带着些许纹路的本色。 “黄花梨？！” 李美琪脱口而出。 小白闻言白了他一眼，来之前就已经叮嘱过让这货少说话，这一扭头就忘了。 第39章 半斤八两 “你家黄花梨长这样啊？能用金丝楠或者黄花梨这种材料做秤杆的，不说是皇室子弟吧，最次也是大户人家……” 小白开始科普 “咱普通百姓家用的秤，秤杆基本都是硬杂木，这跟秤杆一看就是用的青冈木，材料本身不值钱，但这杆称肯定是老称，你看上面的星花……” “前面这是北斗七星，后边是南斗六星，加一起这就是十三两，后边这三颗，是福禄寿三星，这是标准的十六两一斤老秤杆儿。” 李美琪恍然大悟 “怪不得都说半斤八两，不过这福禄寿三星跟前边北斗南斗的也不挨着啊，怎么还刻一起去了？ 小白笑笑 “这是用来规劝用称之人的，缺一两少福，缺二两少禄，缺三两少寿。” “原来如此，那说半天这杆秤能给咱三婶儿出多少钱啊？” 李美琪直奔重点。 “看成色，这秤也就是晚清或是民国初那会儿的，不会再早了，市面上的价格，估计也就三五百块钱，收的话，估计也就三百块钱。” 小白这就算报了价，这种自己完全能看准的东西，他还是敢直接报价的，何况就三百块钱，拿回去当个摆件也值这个价了。 “三百块钱？这都赶上我熏上小半头猪的烟火肉了。” 没想到三婶对这个价格居然很满意。 小白见状笑了 “行吧三婶，这称我们收了，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咱估好了一块儿给钱。” 这种拿得准的物件，直接给钱完全没问题。 “我是想不出来了，要不你们吧，我去把鸡洗好炖上……” 三婶说着一转头，发现豆宝正蹲在那里揪鸡毛呢，赶紧跑过去 “哎呀豆宝，你看奶奶揍不揍你……” “小白，我瞅一眼。” 余晖说着再次伸出手。 这次小白学聪明了 “看可以，你可千万别再收藏了。” 余晖扑哧一乐 “放心，不会的。” 小白这才把秤递给余晖 “瞅吧，我去屋里转一圈看看。” 余晖轻抚秤杆，心中默念 “辨！” 那杆秤发出了跟李美琪那块玉牌一般几乎可以忽略的淡淡绿色。 回想起李美琪炫耀玉牌时老鱼的无奈表情，余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笑 “小白啊小白，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只是你这工夫，还得练啊……” 当然，小白绝对比李美琪强，起码他不会张口就喊黄花梨…… 从屋里转了一圈出来，小白只觉得看什么都像老物件，有什么都看不明白。 就屋里那根破木板凳的包浆，看起来没有个三五十年盘不成那个样子，只是这木头玩意，也就老鱼和灯泡儿能看明白了…… 回去以后估计得喊灯泡来一趟，不然这随处可见的桌椅板凳，哪能全部拉回去？ 真要是看走了眼，再屁颠屁颠给乡亲们拉回来，那可丢死人了。 想到这里，小白掏出手机，对着那些个桌椅板凳一顿拍照。 这样比较稳妥。 “三婶，这称我就拿着了，转了一圈没看好，拍了点家具照片，回去让家里人看看，能收的话我们就再回来拉……” 小白说着转头看向李美琪 “别愣着了，给钱。” 李美琪闻言赶紧掏手机，就要给三婶扫码付账。 结果三婶连个手机都没有。 无奈之下，李美琪转头看向余晖 “晖哥，你那现金，都给我吧，我给你转账。” 说完不由分说地掏出手机就给余晖转过去两万块钱，嘴里还嘟囔着 “给你留点压兜儿……” 余晖见状也只能同意，从兜里摸出三百块钱递给美琪 “你先把这码给了，我回去给你拿，钱没带着。” “得嘞。” 李美琪把钱转交给三婶，再次露出那颗小虎牙 “三婶，钱货两清，我们再去下一家看看。” 三婶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这钱就……” 不等三婶说完，余晖便从李美琪手里拿过钱，塞进了三婶围裙前的兜里 “三婶，我朋友收东西拿回去是能加点钱卖出去的，这本身就是买卖，您不收钱他们以后还怎么来收东西啊。” 三婶闻言只好作罢 “那这钱三婶就收着，你们去吧，中午记得一定回来这里吃饭！” 回到余晖家里取上现金，一行人开启了刷村模式。 截至正午时分，已经探访了近二十家。 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加上之前在三婶家买秤花掉的三百，李美琪一共花出去不到一千块钱。 花钱收来的东西，无非就是三伯家的旧烟斗，李奶奶家的置物盒，以及勇叔在家里翻出来的十多枚旧铜钱。 除此之外，到还有几件不好估价，由余晖作保先行拿走的玩意儿。 比如杨婶家的一个旧碗，五叔家的一个瓷瓶。 余晖偷偷使用辨字诀看过，旧碗和瓷瓶确实是老东西，只是那鲜绿色的光芒他也不好估价，只能看老鱼怎么给了。 三婶领着豆宝专门找了过来，拖着余晖他们回家吃饭，盛情难却，加上家里确实也没米下锅，一行人再次返回了三婶家。 这中间李美琪给孙培文打过一个电话，孙培文的意思是不用等他，他在乡里随便吃一口，晚点自然就会回来。 这一上午的功夫，余晖带来的朋友上门收老物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村，午饭过后，家家户户都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尤其是听说三婶家一杆旧秤都换了三百块钱之后，村里乡亲们更加积极。 直到老支书从乡里回来后，气冲冲的在大喇叭里一顿呵斥，男丁们这才赶紧扛着铁锹继续去村前空地上平整地皮。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平时乡亲们的日子都过得很拮据，地皮可以稍微晚点去平整，这要是错过了上门收货的时机，那可是要拍大腿的。 尤其是有余晖在，不存在讨价还价的问题，收货的是他朋友，开的价码很高，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柴禾炖的笨鸡有多香自然是无需多言，尤其是在大灶上蒸的米饭，底面是一层香脆的锅巴，这种烟火气十足的伙食，在深州市可碰不到。 一整只鸡全部吃光后，李美琪甚至把剩下的那点鸡汤倒进碗里，旋光了他的第三碗米饭。 豆宝一脸崇拜的看着李美琪 “叔叔你好厉害呀……” 第40章 二师兄刘钊 下午，刷村模式还在继续。 这次的进度快了很多，基本就是一进小院，东西就已经摆在了院子里。 小白则是细细看完，拿得准的直接出价给钱，拿不准又觉得不错的便让李美琪简单记录，直接拿走。 中间回余晖老屋放东西的时候便碰上了正在呼哧呼哧卸货的孙培文。 这家伙果然买来了四套全新的被褥，六套床单被罩，米面水果，油盐酱醋，泡面香肠，瓜子薯片应有尽有，除了两箱李美琪要的可乐，还有整整一百二十箱果奶。 孙培文的意思是，给杨婶四床被子四套床单被罩，剩下的床单被罩和那四床褥子则送给余晖，果奶则是村里人一家一箱。 “培文兄弟你这是……” 余晖有些懵圈。 孙培文拉开一罐可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下午你们继续收你们的货，我开着车挨家去送就好。” 东西都拉来了，余晖也只能表示赞同，这终究是件好事。 收货还在继续。 临近饭点的时候几乎家家都要拉着余晖他们留下吃饭，余晖则只能谎称已经吃过了还得再去别家收东西为由搪塞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八点，剩下的八十多户全部走访完毕，李美琪跟余晖换来的两万块钱只花了一半。 看着堆了一地的杂七杂八，小白摸摸已经饿扁的肚子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好好归置分类，咱们再住一晚，明早启程回去，老鱼估完价，咱们就赶回来，省的乡亲们着急。” 余晖闻言起身 “行，我去烧锅热水泡面用。” …… 与此同时，深州市，大同古玩商行。 这个点了，应该也不会有客人再来了，老鱼起身准备关门回家。 手机铃声大作，老鱼掏出来一瞅，微微皱眉。 是个陌生号，还是那种虚拟号，不是广告就是电信诈骗。 老鱼果断挂断，可手机还没放回去，铃声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老鱼诧异的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师弟，别来无恙啊。” 那句开场白让老鱼二十多年来早已趋于平静的心底再次掀起了波澜。 直觉这种东西，太恐怖。 何磊背后的神秘人，居然真的就是刘钊！ “你还活着呐。” 老鱼说着缓缓坐下，手中刚拿起的店铺钥匙也重新放回了桌上。 “小柯，你就是这么跟自己师兄说话的？” 尽管刘钊只比老鱼年长两岁，这会儿却摆出了十足的长者姿态。 “师门都散了，哪还有什么师兄，你要是如此念旧，这么多年了，总该去看看师傅吧？” 老鱼像是在问责。 对面冷哼一声 “哼，这话说的，行，那就不谈往事，我不绕弯子了，那块玉还给我，多少钱收的，我双倍付你便是。” 老鱼闻言继续装傻 “那你把差价补给我吧，玉我上午就已经还了，里外里少赚十多万，你那铲地皮的跟班儿还没告诉你吗？” “杨珂啊杨珂，你那辨字诀现在到了什么火候我不清楚，但是那块玉肯定能看明白，你过了手，怎么可能还回来，这点小把戏别想瞒我……” 说到这里，刘钊话锋一转 “事到如今，你开个价，师兄弟一场，我不想搞得难以收场。” 老鱼冷笑一声，心中暗想 想要玉，又想从自己嘴里套出价值，好事儿都让他占了！ 当年师傅之所以会让四个徒弟各专攻一项，就是害怕一人独大，毁了发丘一门。 这二师兄刘钊所学，正是发丘秘术中的观字诀。 观山望气寻龙分金，是刘钊的看家本领。 辨伪识物估值鉴宝，则是老鱼专攻的辨字诀才有的能耐。 刘钊如何断定采石场地下有古代墓穴，老鱼并不清楚，但那块玉的具体价值，刘钊也不清楚。 只是刘钊未曾下墓，便能断定殉葬坑的石棺中有这么一块古玉，他的观字诀再怎么炉火纯青，也不会离谱到如此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之前就已经查到了什么相关文献记载，后来顺着线索找到的了采石场的殉葬坑！ 也就是说，刘钊很可能知道，那块暗红色的羊状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此念一出，老鱼继续装傻 “我这玉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要哪块。” 打电话之前，刘钊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二十多年没见，杨珂依旧在古玩圈子里泡着，甚至还得了个老鱼的名号，圆滑程度可见一斑。 再这么绕下去，绕到天亮杨珂依旧会在那装糊涂。 稍稍沉吟，刘钊开口了 “别的玉就不看了，我只要安魂羊玺，你开价吧。” 老鱼终于如愿以偿的知道了那块玉的名字，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刘钊查到的资料中，肯定提到了安魂羊玺这个名字。 安魂羊玺，安魂…… 那块玉被命名的时候，安神助眠的奇特功效就已经被发现了！ “你说安魂羊玺啊，那块玉比较老，价格自然高。” 老鱼压着内心的欣喜，继续跟刘钊拉扯着。 “别兜圈子了，一口价，三百万，卖不卖？” 刘钊已然没了耐心。 “你倒真是大方，看来这些年没少赚钱，我挺好奇的，你这么有钱，怎么就没去师傅那儿敬敬孝心？” 老鱼还在试探。 当年的那场变故来的太突然，老鱼一直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次，恩师墨染先生说要出门探望一下女儿，一周之内就会回来。 但足足过了两周都没有出现。 大师兄李越觉得不对劲，留三师兄位召兴和小师弟杨珂看家，带上二师兄刘钊出门寻找师傅去了。 又过了一周，墨染先生只身一人回来了，回来之后便宣布解散师门，彻底隐退。 至于大师兄李越和二师兄刘钊，老鱼打那之后再也没见过。 倒是痴心钻研悟字诀的三师兄位召兴，阴差阳错的被考古队收编，成了什么特约顾问。 “到底卖不卖！” 刘钊声音再次提高。 老鱼瞬间不悦 “喊什么喊，你情我愿才是买卖，我说一千万出，嗷嗷喊着问你收不收，你就能收了？” “一千万是吧，没问题。” 刘钊竟一口答应下来。 老鱼瞬间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钊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跟何磊合作，又任由何磊肆意毁灭性破坏古墓，他肯定不会走什么文化传承的路子。 归根结底，只能是为财。 或许安魂羊玺真的能卖到一千万的价格，但再转手的话还能有什么利润？ 唯一的解释便是，安魂羊玺中藏着什么秘密，在刘钊看来这个秘密的价值远远高于一千万！ 但这一次，刘钊打错了算盘。 第41章 安魂羊玺 那枚安魂羊玺，老鱼仔细研究了很久，得出的结论便是，它仅仅只是一个年代久远并且有着安神助眠特效的把玩物件。 整块羊玺光滑润泽，没有任何文字符号甚至雕琢纹路。 余晖当时一并拿来的还有一片龟甲残片，不论何磊还是刘钊，都没有提过。 显然刘钊所查的资料中没有提到这片龟甲。 龟甲上密密麻麻的符号，或许正是刘钊所认为的价值连城的秘密！ 而刘钊眼中价值连城的东西，无非就是能够提示他找到更多古墓的丝丝缕缕指引线索！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玉匀给他。 那可是一千万，这一单成交了，十年不开张都不用发愁！ 至于余晖手里那片龟甲，或许是时候收过来好好研究一番了。 如果里面真有惊天的秘密…… “说话！” 见老鱼迟迟没有回应，刘钊再次催促道。 “行，这价跟我预想的差不多，明天当面交易，交易地点就选在师傅清修的地方吧，他老人家也能做个见证，你我钱货两清，省得以后扯皮。” 老鱼还在试探。 “这……师傅已经隐退，世间也再无墨染先生，何必还要去叨扰？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你，交易结束我得马上离开深州，你家在哪，地址说一下。” 刘钊明显有些抗拒。 老鱼闻言一笑 “ 我家你就不用来了，鹅公山景区大门往北看，有条小路，一直顺着走，拐两个弯就能找到师傅的住处，这安魂羊玺，我只去那里交易，时间嘛，就明天上午，当然，如果你不方便，那就改日再议，只是这中间如果有人出了更高的价儿……” “明天上午十点，我准时到，记着把玉带好！” 刘钊咬牙说完，挂断了电话。 余家屯不比深州市，九点多村里就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了。 这一天下来，李美琪几个人都累得不轻，吃饱喝足，倒头就睡。 尤其是孙培文，他比李美琪的呼噜声还大。 睡得早，自然就起的早。 村里的鸡刚开始打鸣，几个人就陆陆续续爬起来了。 小白归心似箭，他着急回去让老鱼给掌眼报价，起床后吃了两根肠垫吧垫吧，就开始张罗装车。 车子离村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这两天天气不错，进马池乡的那段土路好走了不少，孙培文一路疾驰，抵达大同古玩商行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都这时候了，大同古玩商行的卷帘门还关着呢。 “这个老鱼，比我还能睡。” 李美琪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老鱼的电话。 “咋还关机了？” 李美琪嘟囔着，转头看向小白 “打不通，你不有钥匙么，先开门，把东西弄进去。” 此时的老鱼，正静静坐在林间小路一侧的石头旁，努力消化着刚才的一切。 二十多年前，准确的说是二十三年前，老鱼之所以离开京都跑来深州发展，也是为了能离师傅墨染先生近一点。 墨染先生宣告解散师门退隐江湖后，便来到了深州，花大价钱买下这个鹅公山脚下的特色小院，一住就是二十三年。 老鱼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带一些蔬菜水果米面吃食。 第一次来的时候，墨染先生说了句 “小柯，自此以后不用再来了，更不用与我师徒相称，至于你身上的本事，那更多是源于你的天赋和好学，并非我的功劳……” 打那以后，墨染先生没再跟老鱼说过一句话。 即使老鱼来的时候凑巧碰上墨染先生在院中喝茶，老鱼把东西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他都不会抬头看老鱼哪怕一眼。 这让老鱼很窝火。 但想到如果没有墨染先生收留，悉心教导，一无所有的他或许还在为一日三餐发愁，哪里会有这辨物识宝的吃饭能耐？ 墨染先生不理老鱼，老鱼干脆也不理墨染先生，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师傅送些东西过来，放在院中石桌上就走。 二十三年来，从未断过。 今天老鱼来的时候，墨染先生依旧坐在石桌旁喝茶。 老鱼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师傅，我找到二师兄了。” 墨染先生握着茶杯的手明显顿住，嘴角抽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收了块玉，是有人截了二师兄的胡，二师兄应该是着急把玉拿回去，这才露了面，我随口说了个一千万，他居然也答应了……” 见墨染先生有开口的迹象，老鱼赶紧补充。 “所以这么多年闷声不吭，今天就是专门要向我炫耀一下你发了笔横财？” 墨染先生缓缓放下茶杯。 老鱼闻言兴奋的坐下 “师父，您总算理我了，其实还有个事儿，我把交易地点选在了这里，就是想让您也见见他……” 话没说完，墨染先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怒气的看向老鱼 “擅作主张！” 老鱼顿时不敢吱声了，脑袋一耷拉，准备接受师傅训斥。 墨染先生见状叹了长长口气 “能让他厚着脸皮来见我，看来那块玉非比寻常……” 老鱼心中一惊 厚着脸皮？ 当年师父忽然做出那个决定，难道是因为刘钊做了什么错事？ 那最多把他逐出师门便是，师傅为什么还要隐退？ “玉呢？” 墨染先生转头看向老鱼。 老鱼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块被小心包好的安魂羊玺 “听二师兄说，这叫做安魂羊玺，并且我亲自试过了，确实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墨染先生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有些凝重，伸手拿起细细端详一番，然后缓缓放下了 “此物虽乃天成，但邪气太重，长期把玩，怕是会感染恶疾。” “师父，邪气又是如何辨得？” 老鱼赶紧追问，试图趁着师父肯开口，再跟他学些东西。 “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你师父，既已退隐，就不再牵扯这些事情，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是你的孝心使然，蔬菜以后就不要再送了……” 墨染先生说着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鱼刚要说些什么，墨染先生又补了一句 “换成瓜果吧，蔬菜我自己有种，一个人，足够吃了。” 老鱼闻言瞬间咧嘴一笑 “没问题师父，下次我一定多带些橘子！” “我进屋了，你们交易的事情，我不掺和，但切记，今日过后，万万不要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墨染先生说着缓缓起身，看着老鱼郑重说道 “以后叫朱先生，记住了，朱若愚，等我百年之后，也就你能给我立个碑了。” 老鱼闻言一愣，迅速起身追问 “师父，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大师兄他……” 第42章 流言成真 “流言反倒成真了，这都是命数，发丘一门，终究是毁于观山太保……” 墨染先生摇摇头，留下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缓缓走进了小院中那间古色古香的小屋。 流言成真？ 发丘一门，毁于观山太保？ 老鱼百思不得其解，刚把安魂羊玺包起来收好，身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刘钊特有的语调 “师弟，你还真是守时啊，师父他老人家呢？” 老鱼回头一看，刘钊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走了过来。 “师父不舒服，进屋休息了。” 老鱼随口解释着，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二十三年未曾谋面的二师兄。 现如今的刘钊，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梳起了高高的发髻，身上还披着青白相间的道袍，这造型，再来一柄拂尘，活脱脱就一道士。 “出家了？” 老鱼好奇道。 刘钊点点头，看似不经意的往院中小屋那边瞟了几眼 “对，修身养性。” 老鱼忽地想起了何磊，再看刘钊这模样，自然明白了些许。 这货八成是以为师父会见他，专门搞出了这么个造型，这就是给师傅看的！ 师父说等他百年之后，只有自己能够给他立碑修坟，或许是对自己二十三年来坚持不懈尽孝的认可。 或许是在暗示自己，其他的师兄，做不到了！ 论孝心，大师兄肯定在自己之上…… 师门解散之前，大师兄就已经深得师父真传。 大师兄李越所擅长的行字诀，正是行川涉水遁土平障的能耐。 尤其是搭配他自创的各种机械利器，下墓探棺犹如探囊取物，师父甚至给他封过械皇的名号。 师父迟迟未归那次，他比谁都着急，如今师父暗示自己大师兄都无法给他修坟立碑，足以证明大师兄已不在人世。 还有那句，发丘一门，毁于观山太保…… 难不成大师兄是被观山太保…… 可那观山太保明明就不存在，只是现如今的影视小说虚构出来的称谓，就连那句发丘一门毁于观山太保也都是虚构的故事情节…… 至于野史中记载的观山太保，刨除文人转述记载之中神化的嫌疑，充其量也只是朱元璋为了防止自己的墓穴被盗设置的守陵人职位罢了！ “交易过后，不要再与刘钊有任何瓜葛……” 师父的话忽然从脑海中再次冒出来。 二师兄，师父信不过。 至于三师兄，钻进书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会的角儿，此时也远在京都任职，二十多年里，老鱼也只是跟他通过三五次电话。 每次说不了几句，三师兄位召兴就说手上还有大把工作要做，匆匆挂断电话。 所以在师父看来，三师兄，指望不上。 师父倒是还有个女儿，发生变故之前，师父说过要去探望她的，莫非那个漂亮到令人发指的师姐也…… “想什么呢？安魂羊玺呢？赶紧拿出来。” 刘钊敦促道，看那架势，他并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 身上的道袍，多多少少有些不合身，老鱼看得出，刘钊浑身不得劲。 “钱呢？别说拿这堆礼盒装着呢，那可是一千万，这么几个盒子装得下？” 老鱼说着瞥了一眼那些礼盒。 海参，干贝，鲍鱼，虫草，人参，鹿茸…… 甚至还有一盒虎鞭。 这么个补法，是要把师父送走吗？ “都什么年月了，你说个账号，我看到玉，立马让人给你转。” 刘钊一脸不屑，这点钱，他还是付得起的。 “喏。” 老鱼再次掏出安魂羊玺，这次没放在石桌上，而是在手中展开了缎布，伸到了刘钊面前。 刘钊伸手要拿，老鱼迅速握起，把安魂羊玺收了回来，笑着说道 “杨珂，工行，……” 刘钊掏出一部比普通手机略微笨重一些的卫星电话，拨了个号 “给你个卡号，转一千万。” 说完把卫星电话递给了老鱼 “你自己说卡号。” 老鱼闻言一笑，接过卫星电话，熟练的把银行卡号背了两遍。 这可是店里收钱专用的卡号，如此重要的数字，老鱼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过去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声，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口音。 对面话音刚落，老鱼的手机便传来了短信音。 掏出一看，果然已经到账。 “给。” 老鱼把安魂羊玺放到了石桌上。 刘钊赶紧拿起来，仔细端详半天，赞叹道 “浑然天成，果然是绝世珍宝。” 小心包好揣进道袍下的裤兜里后，刘钊快速站起身 “师弟，后会有期，师傅身体不适，我就不进去了，这些礼物，你帮我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吧。” 说罢转身就走。 看到刘钊消失在小路尽头，老鱼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小屋门前 “师……朱先生，刘钊走了。” 屋内传来了师父的声音 “你也回吧，他带来的东西，帮我丢到垃圾桶里。” “会不会有点浪费啊，我看都是些大补的玩意儿……” 老鱼有些惋惜道。 “你吃了不也是浪费？赶紧回吧。” 师父再次下了逐客令。 老鱼一咧嘴 “那朱先生您保重，过阵子我再来看您。” 师父没再接话。 老鱼识趣的耸耸肩，快步走到石桌旁，拎起那堆礼品，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小路往回走去。 这段路挺长，再加上手里东西太多，当然也可能是人到中年有点发虚，走到近一半的时候，老鱼觉得有点累了。 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快步走过去，把东西缓缓放下，揉了揉被礼盒提手勒的有些发麻的手指。 一屁股坐下，老鱼长长出了口气，望着石路一侧深邃密集的树丛一阵出神。 小路四周的环境很好，这边远离景区，很是僻静，树林里不断传来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叽叽喳喳声。 这地方，挺适合静坐思考。 老鱼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师父对刘钊的态度，还有那些无法参透的话。 还有一个困扰老鱼很久的问题，师父的女儿去哪了？ 第43章 小伙子火力旺 老鱼思绪横飞之时，手机铃声大作，稍稍捋顺的思路再次被打乱。 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电话那边传来了热情的女声 “您好，能听到吗，喂，哎哟您终于接电话了，我是您在咱众康小贷的客服经理，您的贷款啊审核通过了，这边需要您……” 一听便是提前录制好的网贷广告推广电话。 “去你大爷的。” 老鱼气呼呼的骂了一句，用力的挂断了电话。 为了不再被人骚扰，老鱼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他需要安静，需要在这静怡的林间小道旁，好好消化一下师父今天的话。 心渐渐静下来，老鱼的思绪很快被拉回到了三十年前。 老鱼正式拜入墨染先生门下的时候，只有十四岁，师父的女儿已经在读大学了。 记忆里，老鱼只见过她几次面，她很漂亮，但并不爱笑，尤其是见到师父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老鱼不知道她的名字，几个师兄也没有提过，所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老鱼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姐。 结果却换来一句 “谁是你师姐！” 然后扭头进屋，只留下老鱼呆呆的站在原地。 师兄们则告诉老鱼 “她有神经病，当她是透明的就好。” 在少有的几次碰面中，那个神经病师姐有三次是背着画板的。 每次背着画板出门，都要两三个月才会回来。 最后出去那次，她也背着画板，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奇怪的是，师父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 过了好一段时间，一次吃晚饭的时候，师父倒是提过要出门几天，去参加女儿的婚礼。 老鱼记得很清楚，那一年，自己十七岁。 现在再想起师父那番话，或许，他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女儿能给他养老送终。 但师父还健在，自己的辨字诀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已炉火纯青，还有二师兄刘钊的观字诀，三师兄位召兴的悟字诀。 为什么要说发丘一门被毁了呢？ 还说什么流言成真，发丘是被观山太保毁的？ 睿智如老鱼，却依旧想不通。 或许是石块太硬的缘故，老鱼回过神来的时候，屁股已经麻了，只得起身揉搓几下，再次拎起那些大包小包的礼盒。 “既然师父肯跟自己说话了，多来几次，总能听出些答案……” 老鱼如此想着，顺着小路继续往下走去。 走了十多分钟，才来到车旁，把东西往车里一丢，一脚油门，往店里开去。 老鱼拎着那堆补品进门的时候，李美琪他们刚把收来的东西归置完，正要去狗蛋店里吃饭。 “老鱼，原来你是这种老鱼，我们不在家的日子，你究竟干了什么？你糊涂啊！这身子一旦被掏空了，吃什么也补不回来的！” 小白说着从老鱼手中接过那盒虎鞭，情不自禁的再次发声 “你可真下血本啊……” 李美琪也看傻了 “老鱼，你真牛逼。” 一旁的孙培文也跟着补刀 “怪不得美琪死乞白赖的非要跟你合伙，原来你们是同道中人。” 李美琪脸一红，锤了孙培文一拳 “我大小伙子火力旺着呢，我还用得着吃这个！” 孙培文扑哧一乐 “你跟女朋友隔着个地球呢，火力能不旺么。” 小白一听哈哈大笑 “那可不，鞭长莫及啊。” 李美琪又怼了小白一拳 “你及，你及，说的好像你隔着手机就能把事儿办了似的。” 老鱼懒得跟他们解释，这一屋子公鸭蛋子，能唠出什么正经嗑，肯定越描越黑，索性把东西往吧台里边一丢，问道 “别臭贫了，这一趟收获怎么样？” “您请上眼，这一波，简直是收获满满。” 小白说着摆出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就要往隐形门那边走。 “我说，饿都饿死了，咱先吃饭，回来再说成不？” 李美琪现在只想快点赶到狗蛋儿那里，挑一块最肥的筋头儿，嚼他个天昏地暗。 “行，回来再说，哎培文，有日子没见了，今天高低得喝点。” 老鱼说着拍了拍孙培文的肩膀。 虽然算不上老相识，但老鱼还挺喜欢孙培文的，毕竟李美琪那几个天天作妖的朋友里，也就孙培文靠点谱。 不料孙培文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吧台后边，然后坏笑道 “鱼哥，喝肯定没问题，只是你这些个玩意儿现泡肯定来不及，别的酒，您能喝得惯么？” 老鱼无奈摇头 “得，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多少！？” 筋头巴脑一锅鲜，208包间里，李美琪那一嗓子差点把老鱼得魂儿给喊没了。 “你喊什么喊。” 老鱼说着狠狠瞪了李美琪一眼。 毕竟孙培文在这儿，老鱼特意在李美琪耳旁悄声说了一下安魂羊玺的最终成交价，毕竟李美琪是出资方，肯定得第一时间告知。 “我滴妈……” 李美琪哆哆嗦嗦得拿出手机，拨给了狗蛋 “狗蛋儿哥！上飞天！” 挂断电话后，把椅子拖到老鱼近前，暧昧得靠上去 “鱼哥，鱼哥哥，我那份儿，啥时候到账呀。” “美琪，你是真有两下子，我本来挺饿的，让你一句话给整饱了。” 小白也能猜到八成是那块玉出手了，但这里面毕竟没他啥事儿，只是李美琪那一出，太拿人了。 “肯定是月底出账的时候啊，税什么的报完了，跟别的一块分呗，你们这一趟不也是收获满满吗？保不齐比我这一单赚的还多呢。” 老鱼说着一脸嫌弃的把李美琪推开，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赶紧吃你的饭。” “跟我搞距离这一套是不是？我偏不，今天啊，我就非得搂着你吃。” 李美琪又挪了过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狗蛋拎着两瓶飞天走了进来，一看李美琪那副德行，笑道 “这怎么还没喝呢，就高了？” 李美琪这才把座位挪回原位，一本正经的说道 “狗蛋哥，你不懂。” 狗蛋把酒放下，别有深意的看了李美琪一眼 “那太好了，你这爱好，我可不想懂。” 第44章 老鱼的扶贫理论 狗蛋刚出门，小白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把从余家屯乡亲们家里拍来的各种照片一一展示给老鱼看。 老鱼干脆接过手机，逐张放大认真翻看后，最后给出了一个结论 “皮壳不错，应该是民国那会儿的旧东西，只是工艺太差，虽是生辣，但价值可能不高，你回头发给灯泡，问问他收不收吧。” 皮壳，说的是那些旧家具表面由于长时间坐靠或是摩挲形成的包浆，而生辣则是说家具的成色还算不错。 “余晖家里人都挺好吧？” 老鱼看似无意的把话题转到了余晖身上。 “余晖……” 李美琪跟小白对视一眼后，放下了碗筷，脸上原有的嬉皮笑脸荡然无存 “余家屯太穷了，余晖家里更破，连床像样的铺盖卷儿都没有，还是乡亲们……” 李美琪一口气把在余家屯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一遍，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小白也跟着做了补充。 听到余晖把钱全部花在了村里，并且已经在张罗给村里建新学校的事情时，老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余晖这孩子，太难得。 “等会儿回店里，我好好盘盘货，差不多就都收了，价格高一些，这也权当咱们做做善事了……” 老鱼此话一出，小白李美琪当即表示赞同。 “至于余晖建学校的事情，下午联系个像样的施工队，机械费人工费什么的，咱店里给包了吧，建材余晖自己负责，也不至于让他太抗拒。” 老鱼想到那块安魂羊玺的最终成交价，确实有些坑余晖了。 虽然这本就是古玩行当的生存法则，即便是老鱼，面对余晖这般难得的好后生，终究有些不落忍。 “咱事儿都做到这一步了，倒不如把那些没定价的东西给补贴个高价，这样乡亲们也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反正那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他们也不懂……” 李美琪提议道，毕竟那块玉卖了如此天价，想到热情待客的余家屯乡亲们，李美琪认为他们值得如此对待。 “不行。” 老鱼这两个字一出，房间内的其他三个人皆是一脸诧异。 建房子的费用，不计算地皮价格的话，剩下的大头，本就是工钱料钱各占一半。 老鱼舍得掏出近一半建校费用补贴余家屯，为什么就不能再稍稍补贴一下乡亲们呢？ 看到几个人的反应，老鱼笑笑，娓娓道来 “照你们所说，余家屯民风淳朴勤劳肯干，但依旧一贫如洗，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真要彻底改善他们的条件，应该是改善交通，并且授人以渔……” “用虚无的价格去收掉那些旧货，你以为是善举，却容易被村民们误以为这或许是一种生存方式……” “如此一来，谁还干农活，谁还搞生产，肯定是翻箱倒柜找东西，家里翻遍了就跑去邻村找，这一来二去，全村都开始变得不务正业……”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懂古玩这行，能收到什么正经东西？到时候各个成了棒槌，守着一屋子破烂等你们去收，你们还会再去倒贴收走吗？” 老鱼说到这里，几个人恍然大悟。 “不收的话，他们本应该用来投入生产改善生活的钱全都变成了没用的破烂，收的话，他们会更加疯狂，恶性循环下去……” “这肯定也是当地扶贫工作进展如此缓慢的原因之一，循序渐进，良性发展，才是扶贫之本，一定要做点事情的话，美琪……”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李美琪 “你可以在余家屯附近拓展一下家里的物流业务，比如弄个物流园区，这样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工作问题，从根上杜绝壮劳力流失……” 说罢又看向孙培文 “培文，我知道你爱玩车，你们不也有俱乐部吗？余家屯那种地方到处都是现成的场地，租的话肯定便宜的很，弄块场地定期搞些什么拉力赛活动之类的，参与活动期间的吃喝拉撒也能间接带动附近村民收入……” “那我呢？” 小白一脸期待的看向老鱼。 “你？” 老鱼扑哧一乐 “培文他们搞活动的时候你去捡矿泉水瓶，平日里就去附近村里收破烂，顺便收收玩意儿，估计比在我这儿看店赚的多点……” 小白脸都绿了，端起碗筷说道 “我还是在店里混吃等死吧。” 老鱼只是象征性的举了个例子，但这酒桌上随口说说的话，却在孙培文心里扎了根。 是啊，平时俱乐部活动的场地，都是在郊区一些荒凉偏僻的地方建起来的。 但每次去参加活动，周边随处可见各种小吃车和临时搭建的饮品售卖点，真像老鱼所说，余家屯的乡亲们完全可以过去售卖一些个盒饭之类。 比如三婶儿自家做的火烟肉，那可是真材实料的传统特色，宣传开来的话，根本就不愁卖！ 此时的李美琪也是一阵出神，他的想法估计跟孙培文也差不了多少。 从筋头巴脑一锅鲜出来之后，孙培文直接打车回家了。 古玩店里的事情跟他没啥关系，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琢磨一下老鱼的提议，看看能否真的实施。 老鱼他们回到大同古玩商行，就开始整理那些从余家屯收回来的物件。 “小白，这熬药罐，你算是打了眼，民间存量太大了，最多两百块钱，没准还卖不出去……” “这杆秤，也只能算是保本，这种只能收好料才行，黄花梨紫檀木之类的，古玩照你这么收，租两个车库，也就只够让你放熬药罐子和普通秤杆儿的……” “这旧烟斗儿不错，烟杆儿是后加的，所以看不出什么，但这斗儿，是清代的，能卖个一千多，缺点就是原来的烟杆儿上应该还有配套的嘴儿，加上嘴儿的话，五千打底……” “至于这几枚道光通宝，你掂量掂量，单说这几枚，轻重就不一样，这也不怪你，道光通宝制作粗糙，珍品本就罕见，你这些，也就二十块钱一个……” 第45章 没事儿找刺激 老鱼没理会小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评价道 “还有这置物盒子，这是装陪嫁用的，虽不是出自大户人家，工艺也算讲究，卖个三五百的很好出手，碰上合适的买家，能翻番儿……” “这个碗不错，应该是明代中期的民窑烧制的青花，这花卉纹路一眼真，缺点便是有残，只能卖到本价的一成，两千多吧……” “再看这个瓷瓶，这叫象腿瓶，也叫一统瓶，这样式是清代初期顺治康熙两朝才有的，寓意是大清天下一统，但这一个，是民国仿的，市场价也就千把块……” …… 老鱼把收来的那堆东西逐一点评了近一个小时，小白的心都快碎了。 “你收的这一堆，花了一万来块是吧，全卖出去的话，能换个一万二左右，算是保本了，不错，毕竟这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老鱼说的有些口干，喝下一杯茶水后继续说道 “不过拿来的这些玩意儿，多多少少都还算有些价值，就按我刚才给你报的市场价，抽掉两成给他们送钱就好，再高了，就不对了。” 一直在旁边拿着小本边听边记的李美琪闻言放下笔，开始按计算器，一顿劈里啪啦过后，露出那颗虎牙 “两万两千八百八十，按照老鱼报价卖掉能赚五千七百二十。” 老鱼闻言笑了 “这么多东西，且得卖一阵子了……” 说着转头看向小白 “给赵帅叫来，一锅烩给他。” 赵帅是在古玩一条街摆摊的贩子，什么东西都收，老鱼这有什么玩着没意思的东西，都会匀给他。 毕竟这种级别的古玩，摆在店里，是会严重拉低店内档次的。 至于店里摆的那些个假货，实际上是行里的另外一种门道。 反正门外汉进来也看不懂，但懂行的一看就明白，外面摆着什么假货，店里就能拿出对应的真品。 卖手机的都知道摆个模型机放在那呢，何况动辄就几千上万甚至十几万的古玩呢？ 小白还不死心，指着那个自己看好的熬药罐说道 “老鱼，那上边的字可是瘦金体，宋朝大火的字体，怎么能这么不值钱呢？” 老鱼气笑了 “你都知道瘦金体，那做熬药罐子的能不知道？” 说完又给小白科普了一下熬药罐子的冷知识。 因为熬药罐子的特殊性，一般每个村落只有一个，需求量本来就是固定的。 并且这玩意儿还带着点忌讳，熬药罐子虽是陶制品，但二次加工熬药罐子的往往是一片村落附近唯一的石匠。 加工陶罐是石匠捎带的免费附加业务，平日里他们更多的工作内容是雕刻墓碑。 附近有几个村，石匠便买来几个陶罐，小心的在罐身上打磨出一个药字。 毕竟这熬药罐子代表疾病，自然不能在上面刻下村落名称，所以为了区别，石匠会用不同的字体来磨制熬药罐上的药字。 哪个村的熬药罐子不小心弄坏了，只需要跟石匠说一声，石匠便会根据之前的字体重新磨制一个放在门外，等村里人有需要了，自然会来拿。 听完老鱼的讲述，李美琪瞅准时机开启嘲讽 “小白，真按照你的想法，刻有瘦金体的熬药罐就是宋代的话，那不如干脆刻上甲骨文，卖他个天价！” 这句调侃一出，老鱼瞬间想到了余晖手里那片龟甲，小白刚要回怼，便被老鱼打断了 “余晖那片龟甲，得尽快收回来。” “你之前还说碰不得，得上交什么的……” 小白嘟囔道。 老鱼狡黠一笑 “就是要收回来上交。” 李美琪有些好奇道 “鱼哥，我发现有俩钱了你比我可飘多了，这不没事儿找刺激吗？” “咱是收古玩的，收到这玩意儿上交不正说明咱们觉悟高么，人家也没法问咱们来路不是？” 老鱼这话一出，李美琪好像有些懂了 “鱼哥，咱这算不算花钱买奖状啊？” 小白闻言翻了个白眼儿，这根本不是老鱼的做派，他那么低调一人，怎么会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八成有别的原因。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总之给他收过来就对了。” 老鱼不想过多解释。 之前刘钊对安魂羊玺的态度足以说明龟甲的重要性，要想撬开三师兄那个书呆子的嘴，那片龟甲是最佳选择。 位召兴所专攻的悟字诀，是悟意识文推章断字的能耐，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国家考古队伍破格收编为特约顾问。 早在师父退隐之前，新闻报道中曾展示过一次最新出土文物。 位召兴把文物上的那些符号临摹下来，闷头钻研，不到一周的时间便推演出了那鬼画符般文字符号的表达内容。 当时的译制结果，师父并没太在意。 但三年后，国家权威机构发布了关于那些文字研究的突破性进展，译文的内容竟与三年前位召兴的推演内容一模一样！ 自那以后，师父有些拿不准的古文字，都会让位召兴帮忙推译，毕竟寻找古墓不能只靠观山望气。 百代过客，沧海桑田，可以用来分金定穴的山河地形也在不断变化，但文字记载的信息却是亘古不变的。 古文物上各种晦涩难懂的文字符号，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重要线索，这也是发丘之术会包含悟字诀的原因。 老鱼只凭发丘之术中的一个辨字，就能在古玩行当中游刃有余，得此安逸生活。 虽然从未提起，但心底对师父和发丘一门的这份恩情不言而喻，这也是他能循着师父的轨迹来到深州，二十三年如一日的默默关心着师父的原因。 今天师父近乎绝望的那句发丘已毁，深深戳着老鱼的心窝子。 二师兄刘钊滥用观字诀，任由何磊之辈大肆破坏古墓，此等行径，已然背离了师父传承发丘一门的初心。 通过龟甲上的内容，定然可以得知余晖所描述的那个诡异殉葬冢所镇压之人的真实身份。 或许还会有更多刘钊迫切希望得到的线索。 并且…… 此时的老鱼萌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第46章 忽然发狂的老马 次日上午十一点，一辆如同特大号玩具般的爆改越野车驶进了余家屯，在离着村前空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野兽嘶吼般的声浪引得空地上干活的叔伯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的观望着。 余晖自然也不例外，放下铁锹手搭凉棚，率先下车的竟是老鱼！ “老，杨叔叔，你怎么来了？” 余晖快步迎了上去。 “听说你小子在家里干了件大事，美琪说来给乡亲们送货款，我专门跟过来给你助助力。” 老鱼说话间，孙培文和李美琪也下了车，唯独没见小白，估计是在家看店了。 “助力？杨叔叔别闹了，这活儿你可干不了。” 余晖笑着伸出手，给老鱼展示了一下手掌上刚刚磨破的血泡。 看到余晖手上的血泡，老鱼竟有些不落忍 “你杨叔出不了力气，还出不了钱吗？你建学校的工程队我已经找好了，他们下午就过来实地勘察，费用我包了，我出工，你出料，这算不算助力啊？” “杨叔叔你……” 余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握着老鱼的手 “你可真给我帮了大忙！这钱，算我欠你的，以后肯定还上！” 昨天他去乡里建材市场打听完行情之后细细算过，处理好地基，建材全用好一些的，六间像样的教室，一间储物室，一间可以洗澡做饭的教师宿舍，以及男女分开的厕所…… 这一套下来就得三十万出头了，再加上围墙操场，教学设施，运动设施，怎么都得三十七八万。 尽管老支书在乡里申请到了三万块钱的补助款，但还是不够。 老鱼这突如其来的助助力，最少能节省十五六万的工钱开支，无疑是雪中送炭！ “你在村里的事迹，小白他们回去都给我讲了，杨叔叔敬你是条汉子，助力如果收费，那还叫个屁助力！” 老鱼说着用力拍了拍余晖的肩膀，转头看向已经开始不断称赞自己的村民，大声说道 “乡亲们！停工吧，等机械入场，这活就简单多了，到时候你们就在工地干点杂活，有工资！” 此话一出，瞬间哗然。 “这老板真是大好人啊！” “太好了，咱小晖真是遇上贵人了……” “那当然，小晖本来就是咱余家屯的贵人……” …… 正当老鱼险些在这一声声称赞中迷失自己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叫声传来。 尖叫声是三婶发出来的。 三婶家有匹老马，是三叔专门买来拉车往返乡里买猪卖火烟肉用的，这会儿已经跟另外一头老牛组成了村前空地上的运输主力。 一辆马车，一辆牛车，一起运送那些被铲掉的杂草灌木之类。 马车走到一处洼地时停住了脚步，迟迟不肯继续往前，三婶拽了好几拽，老马依然不肯前行，甚至前腿弯曲，下跪般匍匐下来。 三婶以为老马可能有些累了，专门从洼地旁割了些嫩草，送到老马嘴边，嘴里还说着 “不着急，吃点草休息休息再走，小晖的朋友找来了工程队，你下午不用干活了……” 话还没说完，那匹一直以来都是 异常温顺的老马竟开始拼命躲闪，庞大的身躯拖动之下，马车开始乱转，三婶躲闪不及，被那马车扶手撞到了肩膀，惊叫着摔了出去。 乡亲们闻声赶紧冲过去，却怎么也拖不住那匹几近疯狂的老马。 “往回赶！别再往前！往来时的路上赶！” 老支书瞧出了端倪，对着试图制服老马的乡亲们大声喊着。 此话一出，乡亲们赶紧照做，四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缰绳往回猛拽，惊恐的老马被四叔这么一拉，往回一个踉跄，瞬间平和了许多。 四叔继续牵着缰绳引导，老马竟完全恢复了往常的温顺模样，乖乖跟着四叔慢慢走着。 “三婶儿，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这么动疼不疼” 余晖蹲在依旧惊魂未定的三婶身边，小心抬动着她的胳膊。“ “我把车开过来，先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孙培文说着转身就要去开车。 “我没事孩子，摔在草里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畜生给我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忽然就疯起来……” 三婶说着在余晖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试探性的活动着四肢，除了肩膀上刚刚被撞的那下皮肉有些吃痛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这畜生，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狂……” 四叔嘀咕着，牵着马车调了个头，又要按照三婶之前拉车的方向前进。 “四喜儿啊，你别往前走了，绕过去，从那边过来！“ 老支书再次指挥道。 四叔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还是照做了。 这一次，老马很听话，乖乖的跟了过来。 “老人家，你是如何知道这匹马忽然发狂的缘由的？” 老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此时见被撞到的农妇并无大碍，便有些好奇的询问老支书。 “你们城里人不懂这些倒也正常，这些个畜生，越是年老，越有灵性，想必是刚才所经之地有什么神灵……” “当然了，我这也是听老一辈人讲的，姑且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我可是支书，这带头给你宣传封建迷信可不行。” 老支书说完推了推崭新的花镜 “你能帮助小晖，帮助余家屯，就是余家屯的恩人，既然来了，我这个支书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如果不嫌弃，就来家中吃点粗茶淡饭吧。” 老鱼闻言双手抱拳 “老支书，好意心领了，只是今天时间比较赶，把钱给乡亲们送下之后我们就得走，来日方长，下次，下次杨某一定登门拜访。” 老支书闻言哈哈一笑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强留你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老鱼闻言再次抱拳。 目送老支书和一众村民离开后，老鱼怔怔的望着刚才老马迟迟不肯越过的那块洼地，一阵出神。 “鱼哥，怎么这么邪乎……” 李美琪凑上来低声问道。 老鱼点点头 “确实有点儿邪门。” “这有什么邪门的，你俩别一惊一乍的，我看这地方可没什么不一样的。” 余晖说着走到洼地旁，连根拔起一棵不知名的小草，抖了抖草根上黑褐色的泥土，继续说道 “你看这草，长得多好……”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却默默念道 “观！” 第47章 诡异的脉络结构 洼地之下，是一片可以勉强看清的黑褐色。 那是土层在观字诀之下特有的状态。 只是那片黑褐色不同于以往余晖使用观字诀所见到的样子。 尽管现在已近正午，阳光充足，但观字诀之下的画面，依旧透着一种令人后背发凉的诡异。 黑褐色的土层中，出现了错综复杂细如牙签的脉络结构，越往深处，脉络越粗。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此时的余晖就如同站在一棵成年的树叶全部掉光只剩枝干的大树正上方，向下俯视。 而包括那片洼地在内的整片空地，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巨型刀片，在大树开散半径最大的位置横向切断。 脉络结构的直径足有八米上下，而那匹老马忽然发狂的位置，就在脉络结构的最边缘处。 那匹老马，是在害怕这些深埋地下的脉络！ 余晖起身，拿起之前丢在地上的铁锹，在洼地处掘了两下，那种在观字诀之下明明清晰可见的脉络，掘开之后却消失不见。 余晖本以为或许在土中埋藏着某些宛如根系的植物组织，或者是类似于蚂蚁洞一般的细微洞穴。 但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一片黑中微微泛红的土壤。 余晖忽然回想起一个细节，就在老鱼他们到来之前，二伯家的牛车也经过了这片洼地，但是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真照老支书所说，畜生越老越有灵性，二伯家的牛好像更老一些，为什么只有那匹老马会遭受惊吓？ 老鱼一直在观察余晖的怪异举动，见他掘完土之后不再说话，只是在原地愣着，便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余晖？” 余晖瞬间回过神，这才想到老鱼他们还在这里看着，赶紧解释 “没事儿杨叔叔，我就想翻翻看看，是不是这土里有乡亲们随手丢的农药瓶子之类的，三婶儿的马没准是因为闻到刺鼻的气味才不敢往这边走的……” 解释很牵强，也有些生硬，但这已经是余晖这段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借口了。 “还是你的说法比较科学……” 老鱼想都没想，直接表示赞同，说着转头看向李美琪 “让培文陪着你一起，把乡亲们的货款送过去吧，我在这等着你们，顺便跟余晖聊聊。” 李美琪当然知道老鱼要干什么 “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从挎包里抽出两摞现金，又掏出一个小本子 “走吧培文哥，你不还给孩子们带了糖果么，一块分去。” 见两人走远，老鱼开门见山道 “余晖，这次来还有个事儿，你那片龟甲，能不能匀给我。” 余晖闻言暗叹好家伙，之前还纳闷李美琪他们为什么这么上赶着给自己帮忙，也想过可能是觊觎自己那片龟甲。 但后来这个假设被推翻了。 可这才推翻没几天，老鱼真就找上门来了，甚至还要赞助自己十几万建学校。 不等余晖感动完，这老鱼就等不及了，不过也好，这次没藏着掖着兜圈子。 “那龟甲……” 余晖刚想说没带来，忽然一想万一这老头子起了邪念，趁他在村里建学校，直接跑去小公寓把锁撬了给龟甲拿走，自己不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那龟甲我不太想出，打算收藏当做那次经历的一个纪念的，也算是个警钟……” 余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余晖，我收过来，不是为了倒卖，而是为了龟甲上的内容，价格方面，我可以给你出到十万，当然，这跟赞助你建学校是两码事，各论各的。” 老鱼态度异常诚恳。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那片龟甲没人敢拿出去卖，收过来基本也就只有上交那一条路，他更在意的，确实是龟甲上的信息。 余晖犯了难，老鱼实打实的赞助自己，还给开到了十万，这加一起，就相当于二十五六万收走了那块龟甲。 如果再不接受，就好像是在嫌弃价格低，那样显得太贪了。 但是如果接受，说好的收藏，人家一加钱就给卖了，还是显得太贪了。 老鱼这群人，总体来说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并且对余家屯有恩，余晖不想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个贪财的肤浅之辈。 他之前着急弄钱，是为了建学校，现在老鱼给了赞助，建完学校自己甚至还能有不少剩余，怎么想都没那个必要。 一番犹豫，忽然想到之前为了以图搜图查找资料，用手机拍过龟甲的照片，终于有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杨叔叔，如果是这样，我把照片发给你，这样龟甲我还能收藏，你也能研究内容，咱们之间还不需要再谈交易这种见外的事情，你看可以吗？” 老鱼闻言一愣。 好小子，他竟无法反驳。 不过自己确实是为了龟甲上的内容，有个照片，也够用。 “行，君子不夺人所爱，余晖你这个办法，两全其美，只是切记一点，龟甲也好，照片也罢，万万不要给任何外人看，会招来大麻烦！” 余晖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出那张龟甲照片，发给了老鱼。 龟甲拍的很全，也很清晰，老鱼把照片下载保存，长出了一口气 “ok，余晖，下午工程队来的时候，我直接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们，你亲自对接，费用你不用管，他们最后会找我结算。” “杨叔叔，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走，咱们去我家等，我给你做个火烟肉炒酸笋，很好吃的。” 余晖说着就要往家走。 “不用了余晖，这要去了你家吃饭，你们老支书知道了，那算咋回事，我就在这地方坐一会儿，美琪他们送钱肯定很快，等他们回来，我们就立刻往回赶。” 老鱼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块绒布，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余晖见状，只好作罢，就在老鱼身边一坐，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起了建学校的各种细节规划。 一个多小时后，越野车咆哮着开出了余家屯。 车上，老鱼摇摇晃晃的翻出那张照片，截屏，保存为副本，又用标记工具一顿乱涂乱画，最后只能大概看清三五个符号。 点选，新建信息，选择联系人，位召兴，发送，一气呵成。 半分钟后，手机铃声大作。 老鱼满意的接起电话 “哟，三师兄，这么有空？” 第48章 三师兄位召兴 “把没有涂抹的照片发过来！” 老鱼赶紧把耳朵移开，位召兴那边都要喊破音了。 “凭什么。” 老鱼还在逗他。 “你！我举报你！” 位召兴急了，用出了杀手锏。 “好家伙，我从网上随便找张图发给你，你就举报我？” 老鱼继续逗他。 位召兴不说话了，但并没有挂断电话。 “我本来想买下来给你送到京都去的，无奈价格谈不妥，这打水漂的事儿，成本太高了我负担不起……” 老鱼知道，位召兴肯定就在那听着呢。 “有照片也行啊！” 位召兴开口了。 他清楚自己师弟这几年都在干什么，收古玩肯定能碰上高价值的文字载体。 他更清楚自己师弟是个什么货色，没有完整的照片，他不会这么冷不丁的跟自己逗闷子…… “照片倒是有，只是我需要知道上面的内容，如果你翻译的靠谱，我没准能出个高价把东西给你收回来，只是……” 老鱼继续卖关子 “只是怕拖延久了有什么变故，比如找不到卖家了啊，或是已经出手流走之类的……” “你还在深州吗？” 位召兴打断道。 “那不然呢，不过这会儿人在连县往回赶呢，到家差不多得……” 不等老鱼说完，位召兴再次打断 “我也在清州！咱们见个面说，你来……” 位召兴刚要说出位置的时候忽然停住，然后改口说道 “你就在连县等我，给我发个位置，我来找你！” 老鱼不是傻子，位召兴能跑到清州来，肯定是有什么考古发现，忽然改变主意也是出于单位的保密条例，生怕老鱼嗅出什么味道。 这个三师兄，防自己师弟都跟防贼似的。 “行，那我们在连县找个吃饭的地方，到了给你发位置……” 老鱼这话也是说给正在开车的孙培文听的，说完之后再次吐槽 “二十多年了你连个电话都懒得跟我聊，这么张破照片反倒给你真身引来了，咱这师门情谊真是比纸都薄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显然位召兴拿着手机穿过了什么地方，紧接着便是一句 “振鹏，你跟我去趟清州。” “啊？我还……” 被唤作振鹏的人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便被位召兴打断了 “先放那，电脑拿着，赶紧跟我走！” 说完这才继续跟老鱼说了句 “我现在往你那赶，大约……” 刚想说出大概需要的时间，可能是害怕师弟根据时间能大致推算出位置，再次改口道 “记得给我发位置，我很快，赶到之前你千万别走！” 挂断电话后，老鱼眉头微皱。 位召兴的反应，比老鱼预想的要大得多！ 李美琪一顿扒拉手机，终于选中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川菜馆，孙培文按照导航，开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地方。 进门之后才得知包间全都没了，只有大厅能坐，老鱼指了指川菜馆对面一间看起来档次估计是整个连县最高的酒店 “换地方。” 李美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跟了出去。 川菜什么时候都能吃，但破译龟甲上内容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 私密安静的包间，是最基本的要求。 老鱼把位置发过去，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位召兴才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黑胖子，跟李美琪型号差不多。 此时的老鱼只感觉恍如隔世，记忆中的三师兄虽然是个书呆子，但长相算得上清秀，用现在的话来说，算是个小鲜肉。 但现在一看，头发竟已经白了大半，脸上光鲜早已不再，说他是再过几年就能退休的老家伙都不为过。 位召兴可只比老鱼大两岁！ 老鱼缓缓站起身，走到位召兴面前，好半天才说出一句 “师兄，你怎么……” 位召兴推了推架在鼻子上那副镜片跟瓶底儿差不多厚的眼镜，咧嘴一笑 “杨珂，好久不见，师父他还好吗？” 老鱼点点头 “嗯，挺好的，来，这边坐下说。” 说罢转头看向李美琪 “让服务员上菜吧。” 李美琪赶紧起身，推开门刚要喊服务员，便听到身后的位召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照片呢？快快，给我看看……” “你急什么，先吃饭，吃完再说。”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位召兴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小黑胖子 “来来来，小兄弟，你也坐。” 位召兴这才想起来介绍 “这是我学生，孙振鹏。” 孙振鹏闻言赶紧对老鱼和孙培文点了点头，然后在位召兴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此时李美琪也回来了，看着身边的孙振鹏一笑 “你好，我是李美琪。” 孙振鹏再次点头 “你好，我是孙振鹏，位教授的学生。” 老鱼见状笑笑 “我是杨珂，旁边这位是孙培文，拉着你位教授一路往这赶，着实辛苦了。” 孙振鹏一听笑了 “不辛苦不辛苦，高速挺顺的，只是在市区里转的有点……” 话还没说完，便被位召兴忽然拔高语调的话打断了 “振鹏！你去车里把我胃药拿来。” 孙振鹏瞬间明白，位教授这是嫌弃自己话说多了，赶紧回了句 “药在包里呢，我给您拿。” 说罢拉开坐下后就一直放在脚边的电脑包，从内侧的暗兜里掏出一瓶药，递给了位召兴。 李美琪条件反射的往电脑包里一瞥。 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两个鼓鼓囊囊的资料夹。 老鱼这会儿干脆懒得跟位召兴装了，戏谑道 “胃都折腾成这德行了，到了饭店还不赶紧上来，一把年纪了还学人搞什么无间道在外边瞎转悠，一会儿菜上来你要不要试试毒啊？” 老鱼这番话给位召兴造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反驳。 好在这时候想起了上菜的敲门声。 等的时间足够久，菜已经全部做好了，全部上完之后店里还送了个果盘。 在老鱼的敦促下，位召兴刚拿起筷子，老鱼便悄悄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了句 “在我发给你之前，你是不是已经见过类似的龟甲？” 第49章 译文 位召兴手中的筷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面前的骨碟中。 老鱼满意的直起身，拿起筷子 “我先尝尝这鱼……” 位召兴转头看向这个多年不见已经快要成了精似的师弟，嘴角微微一抽，犹豫片刻，还是倔呼呼的说了句 “没有！” 老鱼美美的咀嚼着鲜嫩的鱼肉，鱼肉下肚，满足的放下筷子，给位召兴盛了碗看起来极为清口的菌子汤 “空着肚子，先喝点热汤暖暖胃再吃，是药三分毒，慢慢养才是王道，总在外面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位。” 这是老鱼的心里话，虽然嘴上各种调侃戏谑，但看到三师兄变成这副模样，老鱼是真的挺心疼的。 位召兴没说话，接过汤吹了吹，勺子都没用，对着碗就那么喝了一口。 胃里，心里，皆是一阵暖意。 “那文字，很重要，如果可以，不能流出去。” 位召兴声音不大，说完便放下汤碗，自顾自吃起了东西。 吃饭这种事情，李美琪是不需要别人提醒的。 一旁的孙振鹏显然也是同道中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估计也是一直饿着肚子呢。 孙培文则是细嚼慢咽，他还在琢磨玩车场地的事儿，毕竟老鱼他们那些个业务，自己压根儿也不感兴趣。 没多久，餐桌上已是风卷残云，李美琪打着饱嗝，孙振鹏则长叹一声 “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 李美琪出于客套回了句 “那就常来，有机会来深州，我请你吃好吃的。” “没问题，下个月我们就……” 孙振鹏倒是实在，只是话说一半猛地看到位召兴正狠狠瞪着自己，赶紧急转弯 “就有假期了，到时候我来深州找你们吃好吃的……” “好了，现在饭也吃过了，照片能拿出来了吧？” 位召兴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老鱼掏出手机，把照片点开，放到位召兴面前 “翻译出来，内容告诉我，我就给你看另外一片。” “还，还有一片？！” 位召兴激动的推了推眼镜，但说完就开始犯难，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道 “我们是有纪律的，这属于高度保密级别的内容，所以……” 不等位召兴说完，老鱼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们组织有纪律，我们行业也有规矩，这露给我看过的玩意儿，拍了照片也只能给行内人看，外面的人，尤其是你这种，那肯定是提都不能提的。” 说罢便起身佯装要走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能一块吃个饭也不错，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店里就一个人，我这还不太放心……” “等等……” 位召兴一把抓住老鱼的胳膊，试探道 “看两片，只翻译一片。” 老鱼笑着坐回座位 “这就对了嘛，咱们各退一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到底，咱们这也都是为考古事业添砖加瓦不是？” 在老鱼的吩咐下，李美琪叫来了服务员，把餐桌收拾干净后，又沏了一壶新茶。 位召兴拿出了那两个文件夹，孙振鹏则坐在一旁，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名为今天日期的新文档，迅速码字 粤省清州市连县清连酒店316包厢。 译制位召兴。 辅助记录孙振鹏 群众提供残缺龟甲照片，详情如下。 打完这写字后，点开了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 “那个……得拍一下照片，方便留档。” 见老鱼点头，孙振鹏拿起桌上呈现着龟甲照片的手机，对准摄像头，一连拍摄了四五张，然后选了一张最为清晰的照片插入文档。 做完这一切，孙振鹏双手离开键盘，静静等待位召兴的指示。 位召兴则不断的翻看着资料夹中这种整理好的参照资料，又反复的放大老鱼手上的图片一遍，以确认每一个符号的笔画形状甚至长短都都没有遗漏。 他右手握笔，在纸上不断的乱划着，老鱼等人皆是屏气凝神的看着位召兴机械般的动作。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服务员敲了敲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刚要说些什么，老鱼赶紧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李美琪见状迅速起身跟出去，十多分钟后，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还端来了一壶新茶。 三个小时过去了，就连老鱼都打起了哈欠。 电脑旁的孙振鹏好像早已经适应了位召兴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方式，此时已经是双手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记。” 位召兴终于开口了，孙振鹏赶紧坐直身子，肥胖的手指异常灵活的在笔记本键盘上快速打出一个记字。 “释二十一年……释放的释！” 位召兴说着看向孙振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及时纠正错误信息。 “归藏卜筮大典……兆大凶……辰穹司御唤龙杖破之……行生祭术……奠原未……释闵……盛安魂羊玺……未央司殆。” 随着断断续续的录入，整张龟甲残片上的文字全部译制完毕。 老鱼听到安魂羊玺四个字的时候就完全确信，位召兴的翻译，不会有错！ “这是……什么意思？” 李美琪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转头看向老鱼。 老鱼虽能看出少许门道，但也有些拿不准 “让位教授讲给你吧。” 位召兴摘下眼镜，搓了几把脸，又缓缓把眼镜戴上 “释掌权的第二十一年，在归藏之国盛大的占卜仪式上，占卜结果呈现出大凶之兆……” “掌管天空星象的辰使用唤龙杖得到了破解之法，活祭，祭品是凶兆的根源未……” “释帝心生怜悯，用安魂羊玺作为未得陪葬，自此之后，未央司这个官职，当然也可能是某种功能机构，被彻底废除。” 位召兴讲完，在场的所有人沉默了。 “既然决定活祭，为什么又要心生怜悯给予陪葬呢？” 李美琪好奇追问。 “被活祭的人，极有可能是释帝心爱之人，妻妾，挚友，子嗣，都有可能，这里面没有提及。” 位召兴解释道。 “那就是老婆了，要不就是闺女，老爷们谁戴珍珠项链啊……” 李美琪脱口而出。 老鱼伸手扶额。 包厢内，气氛骤变。 第50章 此观山非彼观山 “杨珂，你……” 位召兴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以为你早已洗手，靠着鉴宝倒货养家糊口很难吗？早知道你跟刘钊是一路货色，我根本就不会跑这一趟！” 老鱼闻言一怔。 刘钊？ 一路货色？ 位召兴跟自己一样本就是发丘一门出身，早年间也跟着师父下过几次墓。 只是墨染先生下墓有个规矩，不论多大规模的墓，入墓几人，就取几件宝物，分别按照自己意愿权衡挑选。 还有一条硬性要求，便是带有文字符号或是叙事图画的东西一概不碰。 从古墓中全身而退之时，要把挖过的盗洞完全回填，一座墓，此生绝不下第二次。 用墨染先生的话来说，这叫盗亦有道，不毁传承。 至于四个徒弟，各有分工。 大师兄李越负责遁甲水衣之类入墓工具的制作维护和各种机关原理，在实践中发现短板，不断改进，加快进入主墓室效率。 二师兄刘钊研习易学，推演各朝古墓定址规律以及墓葬结构，分金定穴，同时避免入墓后因为路线不明毫无规划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三师兄位召兴主攻文字符号的译制，入墓后推译各类文字与壁画内容，收集有价值的信息以便查找同时期其他古墓线索，同时也为杨珂的工作内容提供参考。 四师弟杨珂，是四人组合最终选宝的核心人物，平时的鉴别锻炼，他更清楚墓中哪些宝贝价值更高，更适合市场安全流出。 杨珂会在古墓全部宝物中选出对应下墓人员数量的珍品，先由他人选择，最后剩下的才属于他。 当然，这是墨染先生说将来自己不在或是隐退之后，师兄弟四人的合作方法。 在那之前，他们只能各取自选宝物最终成交价格的五成。 师徒五人同时下墓的经历，只有一次。 那一次杨珂分得的钱，便是后来他在寸土寸金的深州市买房的首付。 但二师兄刘钊一毛钱都没有分到，还被罚顶着腌咸菜的坛子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因为他偷偷带出了一枚刻有墓主生平事迹的玉牌，被墨染先生发现了。 位召兴说老鱼跟刘钊是一路货色，或许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结合之前那一番试探，老鱼得出了结论。 今天之前，位召兴并没有见过类似的龟甲，但他见过跟龟甲所刻相同类型的文字符号。 找他帮忙译制参考的人，只可能是刘钊！ “刘钊找过你，对吧？” 老鱼忘了自己此时正在遭受位召兴的唾弃。 “另外一片龟甲照片给我，此生我们再不用相见！” 位召兴没想到师弟如今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自己明明快要气炸了，他还在那自顾自的追问一些有的没的。 “没有另一片，等我找到了，我再发给你。” 老鱼有些尴尬。 谎称有两片龟甲这个小伎俩，在这么多年师兄弟的情分之下，本来无伤大雅，位召兴最多发发书呆子脾气就过去了。 可老鱼却不得不在这种时候翻开底牌…… “你……！” 位召兴指着老鱼的鼻子，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老鱼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位召兴的胳膊，孙振鹏也已经起身迎上去，这才没让位召兴直接摔在地上。 位召兴再次醒来，已经躺在连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 看到的第一张脸，又是那个可恶的师弟杨珂，位召兴抬手就要骂，老鱼赶紧制止 “大哥，你可千万别动气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说罢抬头看看李美琪和孙培文，又转头看了看孙振鹏 “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 李美琪当然明白咋回事 “醒了就好，我们出去透透气，你们老哥俩聊吧。” “位教授……” 孙振鹏有些犯难。 位召兴看了看一脸诚恳的老鱼，叹了口气 “出去吧。” 病房门轻轻合上后，老鱼开口了 “师兄，那个墓，是刘钊在做，龟甲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他之前拿出来的……” 老鱼把龟甲的来历原原本本的说给了位召兴听，只是余晖，被老鱼编排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上门出货的人。 还有墨染先生对刘钊的态度，以及刘钊对安魂羊玺的态度，老鱼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位召兴听完这一切，再次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发丘一门，毁于观山，师父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老鱼一惊 “师兄，你，什么意思？那本就是流言……” 位召兴摆摆手 “此观山非彼观山，师傅口中的观山太保，正是你专攻观字诀的二师兄啊！” 见老鱼不明就里，位召兴继续解释道 “近几年的考古工作几乎是停滞不前，并非我们玩忽职守，只是在考古研究中刚刚发现一些新的线索，尝试实地考察就完全变样……” “明明古献中已经描述的很详细，时间，地点，全都对的上，但是找到的地方要么已经重建，要么正在大兴土木……” “即便当地部门配合，第一时间入场勘测，却毫无收获，我本是发丘出身，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但跟考古一样，任何推测都要讲证据……” “我们的队伍里有不少跟我一样来自民间的破格收编人员，只是他们的水平在我看来，与发丘一门众师兄弟相差甚远……” “尽管如此，他们倒是提供了一些个坊间的传闻，说十多年前国内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自诩观山太保，出手之物皆是些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但是问起姓名长相，没有人说得出来，所以这些事情不能作为参考，直到去年刘钊忽然找到了我，让我帮忙译制一段文字……” “我没有同意，他各种软磨硬泡，又搬出当年的师门情谊，甚至说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信了他的鬼话，没想到他还藏了一手……” “文字是他手抄下来的，全部都打乱了，译制完毕后我才发现无法拼凑起来，直到今天你发给我那片龟甲……” “我一眼就认出，那跟刘钊当时拿来的字符是同一种类型！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观山太保，确有其人，或许师父一早便知道是刘钊……” 第51章 别让我失望 老鱼稍稍有了些头绪，三师兄向来严谨，这番言论肯定也是结合多年考古工作所见所闻得出来的。 当然，如果没有老鱼提供的那些信息，位召兴或许还对刘钊抱有一丝幻想。 如今师父的那番话，二十三年前的事情，好像也有了一些眉目。 发丘一门，毁于观山太保。 这是流言。 也是事实。 师父的意思是，发丘一门的规矩传承，被这个新出现的所谓观山太保刘钊给毁了。 这里面有没有一层别的暗示？ 二十三年前，发丘一门解散，师父隐退，会不会也是因为刘钊这个当时并没有观山太保名号的徒弟？ 老鱼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位召兴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 “那一次我跟你一样，也是在家等着，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师父回来的时候，他的裤脚上有血。” 老鱼闻言又是一惊 “血？！” 位召兴点点头 “大师兄他们肯定找到了师父，并且他们肯定遇上了什么状况，只有师傅一人回来，我以为其他人全部出了事，但去年刘钊忽然冒出来，我就知道当年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老鱼闻言叹了口气 “师兄，我以为这龟甲上会有什么古墓线索，也好赶在刘钊之前找到，在他把古墓搬空尽毁之前，保住他。” “保住他？你能怎么保？你把东西拿出来卖掉就是保了？” 位召兴又要生气。 老鱼赶紧解释 “发丘一门的规矩，我会死守，只是最后回填盗洞永不返程这一条，需要改掉了……” 位召兴有些没听明白 “改掉？” “盗洞回填永不返程，我是不进去了，刘钊呢？别人呢？当年咱们一起下墓那次，因为数量问题不得不舍弃的那把宋代玉扇，八年前忽然流入市场，这会是巧合吗？” 老鱼反问。 位召兴皱眉 “只能是李越，再不就是刘钊。” 老鱼摇摇头 “大师兄肯定已经死了。” 见位召兴不肯相信，老鱼不得不把师父告知姓名嘱咐自己修坟立碑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位召兴信了，李越只要活着，以他对师父的那股子劲儿，这活儿肯定是他的。 “但你还是没说怎么保。” 位召兴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找到古墓，通知你，满意了吗？” 老鱼无奈说道。 位召兴脸上的阴云终于散了 “杨珂，你能有这种觉悟，就不枉我今天来一趟，我早就想跟你说，师父他老人家的规矩，那都是多少年传下来的，早就不适合现在的时代……” “入墓几人，带走几件，不准返程，这其实就是再给后辈留东西，留活路，毕竟下墓是发丘一门子弟的生存之道……” “但是现在你看，有手有脚有力气的，随随便便找个工厂，或是跑个外卖，都能混个温饱，哪用得着再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 “从事考古工作以来，我见过太多被盗的古墓，如果所有的盗墓者都能严守发丘一门的规矩，或许考古进展会比现在大得多……” “只是恶再小，也是恶，师父当年解散师门，或许不是因为这个，但也是极有可能悟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做出那般决定……” “这是个契机，发丘一门，止于咱们这一代，现在我看你也是生活优渥，不如利用发丘一门传给咱的能耐，做些实打实的事情弥补过错。” 位召兴说的虽有一定道理，但老鱼这会儿还是觉得他有点像唐僧。 尽管如此，想到以后或许还得找这个唐僧师兄帮忙译制什么，老鱼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师兄，二十多年没见，这一见面咱俩就聊的这么透彻，师父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位召兴笑笑 “我工作太多，得赶紧赶回去……” “休息一天吧师兄，哪怕明早再走呢？医生也是建议你不要高强度工作注意休息。” 老鱼赶紧打断。 位召兴自己坐了起来，从床边柜上摩挲一番抓起眼镜戴上 “杨珂，你见过一座古墓周围，有一百二十个盗洞的场景吗？” 老鱼一怔，这哪是古墓啊，这不蜂窝么？ 位召兴自顾自撕开贴在手背上的胶布，把保留针一拔，继续说道 “壁画都被铲掉带走，甚至棺椁尸体无一例外，你不是考古人，不知道考古对一个文明悠久的国家来说有多重要，我必须得争分夺秒……” 老鱼本想说，那是你没碰上何磊，他一出手，你的焦虑全都没了…… 但估计这话一出，位召兴得原地爆炸，之前说的几次勘察未果，估计就有何磊的手笔。 “这都快十点了，你就睡一觉明早再回去得了。” 老鱼有些无奈道。 位召兴没有理会，径直打开病房门招呼道 “振鹏，拿好东西，走了。” 说完回头看着老鱼，郑重道 “杨珂，别让我失望。” 老鱼只能点头。 目送两人离开，李美琪嘟囔道 “这大晚上的，要赶第二场啊……” 孙培文则回了句 “管那些，你不饿吗？咱找个地儿吃点东西吧，中午那点饭早消化完了……” 老鱼摆摆手 “走吧，吃点东西，连夜赶回去，我开车吧。” 孙培文笑笑 “我那车你指定开不惯，我没事，吃饱肚子，再开一夜也没问题。” 一行人刚到一楼，便听到一阵急救车急促的警报声，一辆担架车被推了进来，身边紧跟着几个农人打扮的家属。 “美琪，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杨婶儿啊？” 孙培文指着紧跟在担架车旁一脸担忧的那个矮胖妇人问道。 “像什么像，根本就是好吧！” 李美琪说着一路小跑 “过去问问咋回事？怎么这么晚跑到县里来了？！” 余家屯没有医院，但是马池乡里有。 这余家屯的乡亲们，舍近求远跑来县医院，只能说明一件事。 担架上的人，不容乐观。 “杨婶儿，出什么事儿了？” 李美琪还没走到近前就大声问道。 杨婶儿一看是李美琪，那个表情，就如同看到了救星 “孩子，是小晖，小晖他……” 李美琪一听，紧走两步，往担架车上一瞅。 担架上那个双眼紧闭，嘴唇青紫，还在不停发抖的人，正是余晖！ 第52章 穿山甲 “怎么伤到的？！” 老鱼急切追问。 余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中毒。 “我也不知道，我刚睡下，就听见院子里有拍打水缸的声音，出去一看，小晖已经倒在水缸旁了……” 杨婶着急的回答着。 “家属别挡路，一会儿该耽误抢救了！” 跟在一旁的医生说着推开老鱼，继续拉着担架车往急诊方向快步移动着。 “鱼哥，怎么办？！” 孙培文也有些急了。 虽然只跟余晖见过两面，但余晖带给他太大的震撼，这县医院医疗技术虽然比乡里的医院强不少，但比起清州甚至深州的医院，还是差的太多。 乡亲们能跑到这县医院来，肯定是乡里医院救不了！ 这一路不一定耽误了多长时间，万一县医院也没办法，这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保不齐就没了！ “别慌，过去看看再说！” 老鱼说着，快步追了过去。 这大晚上，县医院里很安静，大夫们早已下班回家，只有急诊上还有个值班大夫。 余晖被抬到急诊室病床上的时候，身子一抖，嘴角开始往外泛沫。 大夫一看这架势，立马张罗道 “去前面取东西，赶紧洗胃！” 显然，乡亲们的打扮，再加上余晖的状态，大夫第一判断便是余晖误食了农药。 “在乡医院里洗过了，没有用，他的伤在腿上……” 杨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鱼一把掀开盖在余晖腿上的外套，只见余晖裤子的左腿已经被剪掉大半，小腿上厚厚的绷带此时已被血液浸透。 “是什么伤？农具伤的吗？还是被动物咬了？” 大夫追问。 “是一只箭，乡医院大夫给取出来了，但是血止不住……” 跟着一起来的四叔解释道，此时杨婶已经瘫坐在一旁，说不出话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杨婶右脚的鞋子早就跑丢了，光着的脚上满是口子和擦伤。 “箭？伤口清洗过了吗？” 大夫继续追问。 李美琪憋不住了 “你就不能打开看看需不需要进一步处理吗！？赶紧做些什么啊？氧气瓶呢？输液啊！” 大夫有些不乐意了，但毕竟人命关天，他没理会李美琪，而是转头看向四叔 “病人受伤多久了？” “八点多发现的，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 四叔赶紧回答。 “我们只能尽力抢救，但是不确定能不能……” 大夫说到这里，咬咬牙，转身看向值班的护士 “赶紧补液，葡萄糖，稀释血液中毒素浓度，无菌水，拿凉的，要快！” 说罢从消毒柜中拿出剪刀，开始拆绷带。 绷带打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处贯穿伤，四叔说的那把箭，显然是从余晖小腿肚子上直接穿了过去。 小腿两侧的伤口，已经肿的绽开，隐隐往外渗着近乎发黑的血。 老鱼眉头紧皱，转身把孙培文和李美琪拉到一旁，低声道 “现在，去找穿山甲的鳞片，磨成粉带回来，找不回来，余晖必死无疑！” 孙培文一愣，这大半夜的，上哪找这玩意去？ 再说了，就是白天也找不到啊！ 李美琪却一口应下，猛拽孙培文胳膊 “走！” 目送两人离开，大夫已经开始用无菌水冲洗伤口，只是那近乎呈现黑色的血液仿佛永远冲洗不干净。 整整十袋水下去了，冲出来的血水还是发黑。 “你们有火罐吗？往外拔！” 老鱼终于忍不住了。 “你不懂就不要捣乱，这么大的创口上拔血罐，会死人的！” 大夫忙的满头是汗，被老鱼这么一指挥，忍不住回呛道。 “在这么拖下去，一样会死人，我比你着急！人命关天，有罐给我！出了事我自己负责！” 老鱼急了。 大夫犹豫片刻，转头看向护士 “拿给他。” 拿来的并不是火罐，而是按压式的那种负压罐，这个反倒更好操作。 老鱼把装好罐子的按压器对准创口，又拿了另外一个相对较小的罐子扣在对面的创口上，开始按压。 很快，罐子吸住了。 不到五秒钟，罐子内装满了黑血。 大夫之所以说会搞出人命，就是因为这么大创口的血罐肯定会导致失血过多。 老鱼屏气凝神，拆掉罐子，继续操作。 很快，又是一罐，只是这一罐相比较之前，颜色已经红了很多。 第三罐的时候，血液的颜色几乎正常了。 老鱼拆下罐子，对医生说道 “补血，继续冲洗伤口，不能停，一直洗到我朋友回来！” 大夫没有说话，只是对两个护士点了点头。 因为余晖原本黑的发青的嘴唇，此时已经好转了很多，并且嘴角不再有新的泡沫溢出。 两个护士一个缓缓冲洗伤口，一个取了血样去血库对比找血。 好在余晖的血液并不罕见，护士没多久就拿来了两个血袋帮余晖输上。 此时连县一家名为山珍海味的小餐馆里，店老板正揉着乌黑的眼圈小声呢喃 “谁特么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早知道这么大方，给你们就是了，干嘛打人……” 孙培文的车就差飞起来了，他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买到穿山甲鳞片。 连县这种地方，吃什么玩意儿的都有，问了两家还开着门的中药店未果，李美琪这个吃货，自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穿山甲属于保护动物，吃这玩意是要坐牢的，李美琪这么冲进去抓着瘦弱老板的衣领子就要穿山甲，并且反复强调只要鳞片就行，多少钱都给。 见店老板含含糊糊说没有，脑瓜子还不停冒汗，李美琪便知道有戏，仗着体格子大上去就给老板一个眼炮，甚至扬言不卖给他就把店给烧了。 拿到鳞片后转身扫码就付了一万块钱，老板自然觉得这一拳挨得值，痛痛快快的拿破壁机给打成了粉末。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急诊室，把那袋救命的粉末递给了老鱼。 “别冲了，可以的话，帮忙把创面稍微清理一下……” 老鱼说完打开塑料袋，凑到鼻子前轻轻一嗅。 味儿对。 待护士把余晖小腿处的创口清理完毕，老鱼捏起一把粉末，调整余晖小腿角度，小心的撒进了小洞里。 最后剩下的那点粉末，则左右开弓，糊在了两侧创口处。 “包起来吧。” 老鱼的语气，就如同他才是这家医院的急诊值班大夫。 第53章 夜探洼地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后，余晖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许多。 不管是大夫的输液起了作用，还是老鱼的偏方见了效果，人没事了，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各位叔婶，我带你们找个地方先住一晚，余晖应该没事了，明早没什么问题，我一块给你们送回去。” 孙培文提议道。 等待的时间里，他还让护士帮杨婶清理了脚上的伤口，顺便在医院门口超市买来了鞋袜。 “小晖这孩子命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别再破费了，我们在这守着就行，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杨婶说着轻轻抚摸着余晖的额头。 “咳咳咳……” 余晖咳嗽几声，缓缓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哪？” 杨婶眼眶瞬间红了 “小晖，咱在医院那，你这孩子不傻，受了伤还知道往杨婶家里跑……” 余晖缓缓扫视四周 “四叔，二伯，你们都在啊，老……杨叔叔，你们怎么也在？” “小晖，如果不是你这几位朋友，你怕是要跟着你那短命的老爸一块去了……” 杨婶说着，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余晖用力撑着扶手，试图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李美琪见状俯身就要去摇病床尾端的摇把，却被老鱼拦住了 “既然没事了，就赶紧休息吧，有这几位叔婶在这儿，我们也放心，明早没什么大碍，我们过来接你们回家。” 说罢别有深意的看了余晖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鱼哥，为什么不问问他怎么伤到的？” 一出急诊室门，李美琪迫不及待的追问。 老鱼轻叹一声，回答道 “乡亲们都在，他说不了实话，明天我找个机会问他吧。” “他该不会又……” 李美琪刚要说下去，忽然想起孙培文还在一旁，剩下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鱼又怎会不明白李美琪想说什么，刚要阻止，见李美琪自己刹了车，心中暗笑 这小子，还算有点长进。 “说真的，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孙培文嘀咕着。 “这个点了，找个地方吃点串吧，今晚暂且就在连县住下。” 老鱼话一出，李美琪瞬间露出半颗虎牙 “刚才找鳞片的时候我注意到过，前面路口左转，没多远，有家烧烤店，人老多了……” 孙培文跟着附和 “我也看到了，要不是余晖等着救命，那段路我是真开不过去，那味儿闻着就香……” 老鱼闻言一笑 “走走走赶紧去，给我都说馋了。” …… 躺在病床上，余晖静静的听着四叔震天的呼噜声，满脑子都是在村前空地上的惊险经历。 老鱼找来的工程队实地考察结束的时候也就五点，他们离开之后，余晖便被老支书喊去家里吃饭。 毕竟工程队的问题解决了，余晖打心底高兴，破天荒的跟老支书喝了两杯。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太早了，余晖睡不着，再次回想起了上午村前空地上发生的怪事，以及观字诀之下的诡异脉络。 思量再三，余晖决定过去看个究竟，如果地下真有什么不对劲，趁着学校还没开始建，赶紧提前换位置。 余家屯不比城里，这个时候乡亲们虽然没睡，但也只是家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不等走出院子，光就照不到了。 好在今晚的月光比较给力，简单的看路没有问题。 到了那个洼地前，余晖再次驱动观字诀，那片脉络依然显示着，借着微微的酒意，余晖驱动行字诀，瞬间遁入脉络深处。 再次施展观字诀时，身体下方依旧是分散的脉络，只是渐渐的合为跟电线杆差不多粗细的一股，直入地下深处。 余晖更加好奇，待行字诀冷却完毕，再次下行。 这一次观字诀的可视范围之下，彻底变了样子。 脉络的终点，直直插入一条直径接近两米的圆形结构，至于那个圆形结构的前后方通向哪里，不得而知。 这一次余晖学聪明了，再次施展行字诀的时候，他选在了圆形结构正中，并且提前屏住了呼吸。 不管下面是什么，起码不会跌落，有什么情况，静待冷却，及时返回地面即可。 随着行字诀的驱动，余晖瞬间落地。 脚下那种踏实的感觉，跟踩在石板路上没什么区别。 周围一片漆黑，余晖掏出手机照明。 眼前竟是一条人工修成的隧道！ 整个圆形结构，被大小相似形状相同的方砖砌成，余晖伸手轻轻触摸，那种质感，竟跟之前深州北郊采石场下方，石柱底层摆放棺椁的密室墙壁如出一辙。 很光滑，是专门打磨过的。 难道，这里也是一座古墓？！ 余晖犹豫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或许此时应该原路返回，即便要一探究竟，起码带个头灯，背个氧气瓶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以防万一。 手电筒好说，但便携式的氧气瓶，别说余家屯了，乡里都不一定能买到。 总不能扛一个医院用的那种超大瓶进来吧…… 手机电量倒是很足，要不…… 小心点，看看去？ 采石场那次，除了一开始的高空跌落，吵醒巨型旋龟险些被吞，打碎陶罐几乎要变成风干鸡之外，也没有其他别的危险。 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别乱碰东西，移动之前多使用观字诀查探，问题应该不大。 再不济，不还有行字诀保命么？ 想到这里，余晖心一横，试探性的呼吸一口。 除了长时间密封的淡淡霉味，倒没有其他异常。 呼吸顺利了，心情自然也跟着稍稍放松一些，余晖举起手机，缓缓向前移动。 余晖是这么打算的，每移动个七八米，就施展一下观字诀，防止意外，不料刚迈出第一步，脚底就传来了踩到凸起硬物的感觉。 余晖心头一紧，难不成这里也有旋龟？ 赶紧低头看去，竟是一块石砖。 这隧道周围皆是滑溜溜的，怎么就忽然冒出一块石砖？ 难不成，是机关？ 想到这里，余晖那只脚再也不敢动了，迅速驱动观字诀，在周围仔细查看着。 第54章 马蹄 还好，周遭石壁之外，皆是土层。 并且余晖很快便找到了脚下石砖原本的归属地。 头顶正上方，有一个石砖缺口。 缺口下，则是黑褐色的土壤。 显然这块石砖，是堆砌隧道壁的工匠手艺差点火候，没挂住。 余晖如此想着，再次施展观字诀。 果然，这个石砖的缺口，正是上方土层中诡异脉络的根。 或许那些脉络，是这个地下墓穴跟外界流通空气的通道，只是因为土壤稀松形成的，所以翻开土层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 如此想来，这隧道中的空气，是安全的。 三婶家的马，或许是比那头老牛更加敏感，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流才不敢近前的。 这是余晖能够想到的最合理解释。 一直往前走了十多分钟，这期间余晖驱动了十多次观字诀，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深埋地下近三十米的隧道，修这么长，干什么用？ 余家屯这种穷乡僻壤，不可能会有如此大规模的下水道。 即便是防空洞也犯不上挖这么深…… 带着疑惑，余晖又往前走了四五米，手电筒可见的最远处，赫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余晖心跳开始加速，缓缓向前几步，心中意念驱动，再次施展观字诀。 观字诀状态下，那扇石门差不多有半米厚，门中密密麻麻几十个圆孔结构，再往深处，是一片漆黑。 这是？ 出气孔？ 还是…… 下水道的栅栏结构？ 余晖如此想着，手机往前一伸，细细观摩起那扇石门。 石门轮廓，是个不规则的椭圆，上宽下窄，上方的凸起构造，看起来竟有些像个羊头。 又是羊？ 只是最能代表羊的特征的角，未免有些太短了…… 看着那个椭圆周遭微微凸起最中心又稍稍凹下的结构，余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东西。 马蹄子！ 刚上班那会儿，余晖排解工作压力使用最多的方式，就是看修马蹄的视频。 马蹄最原始的样子，跟前方的石门形状一模一样。 那里面的圆孔结构，莫非是镶嵌马蹄铁用的钉孔？ 可这外面的马蹄形状，也不像是镶有马蹄铁的啊…… 余晖忍不住向前一步，刚刚落下的脚底忽然下沉，紧接着石门背后传来了喀拉喀拉类似链条转动的声音！ 余晖一愣，赶紧往脚下看去，只见脚下踩着的那块石砖已经沉了下去。 情急之下，余晖赶紧施展观字诀。 之前使用观字诀的时候，一开始余晖还会注意脚下，但是走了十多分钟都没有异常，便放松了警惕。 后来几次施展观字诀，余晖只顾查看前方是否有什么未知结构，却忽略了脚下的情况！ 现在一看，被自己踩下去的那块石砖的下方，出现了一片灰白色空间，石砖底部连接着一根拇指粗细的圆柱，圆柱仅有半米长。 圆柱尽头连接着一个u形挂钩状结构，挂钩连接着长长的锁链形状，直通石门后方，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这是…… 开门的按钮？ 还是…… 机关？！ 此念一出，前方石门后的喀拉声戛然而止，经过一秒钟的沉寂后，石门圆孔中同时弹出数十只箭矢！ 那摄人心魄的飕飕声传来的瞬间，余晖猛地抬头大喊 “行！” 移动的瞬间，小腿一阵钻心的痛。 行字诀施展的过程中都能被命中，足以说明那些箭矢移动的速度有多快！ 如果再迟疑一秒钟，甚至半秒钟，余晖很可能被那些箭矢射成筛子！ 强忍着小腿处的痛楚，余晖默数十秒，再次上行，此时施展观字诀，离地面还有五六米距离。 第二个十秒过去，小腿处的痛感居然在持续减轻，余晖没有犹豫，果断返回地面。 月光下，那根箭矢竟然刺穿了余晖的小腿肚子，就连箭矢末端为了配合机关发射所特制的食指粗的圆柱结构，都嵌进肉中大半！ 如果机关的力道再大一些，或许可以完全从余晖小腿中飞出去。 奇怪的是，明明受了如此重的伤，小腿处的痛感竟然有快要消失的迹象…… 不好！这箭有毒！ 想到这里，余晖把腿撇开成一个八字形，往家的方向跑去。 呼吸越来越急促，小腿已经全部麻了，就连大腿都有了逐渐麻木的迹象！ 余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脑袋也有些发沉，并且开始泛起一阵阵恶心！ 回家来不及了，回到家也没人能帮自己…… 余晖当即改变方向，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杨婶家跑去。 进入院门的时候，余晖已经快要走不动了，眼前彻底糊成一团。 凭借着记忆，余晖艰难挪到了院子中的水缸边，手刚刚摸到水缸沿，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双腿，全都动不了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余晖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不断拍打着水缸。 听到杨婶开门询问的声音后，余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了。 小腿处隐隐传来的胀痛，告诉余晖他还活着。 看到老鱼他们的时候，余晖根本想象不出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老鱼他们走后，杨婶才给余晖讲述了整个过程。 此时小腿创口处的胀痛已经减轻了不少，时不时还会传来一股冰凉感觉，杨婶也说不清老鱼给余晖的腿上敷了些什么。 明天，老鱼他们可能还会来，但是如果问起受伤的缘由，又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四叔甚至提议明天就去报警，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大晚上拿着管制弓弩四处瞎转悠，甚至还在箭矢上涂抹毒药这么狠毒。 余晖没有制止，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乡亲们解释。 此时的老鱼他们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这家烧烤店之所以如此热闹，只是因为价格比较实惠，口味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好在几个人已经快饿疯了，只要把肉烤熟了，那就足够香。 孙培文打了个饱嗝，转头看向老鱼 “鱼哥，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为什么那玩意磨成粉就能治疗余晖的腿啊，照理说不应该消消毒敷点滇南白药之类的东西吗？” 第55章 这世界，太小了 老鱼不想深说，毕竟在他看来，孙培文终究是个外人，但人家这么忙前忙后跟着跑了一整天，敷衍了事也有点说不过去。 “穿山甲已经存在了8000万年，它能抗住各种时代的菌毒，靠的就是那一身鳞片，搞古玩的，不一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物件划伤划破……” “这一来二去，就有人摸索出了这个方子，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你可别迷信我这一套，保不齐是那大夫清洗输液见的效果呢。” 李美琪自然知道老鱼这是在忽悠孙培文。 尽管孙培文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有些事儿不一定方便跟他讲，如果有一天，老鱼认为关系成熟了，自然不会瞒着他。 在那之前，老鱼怎么说，就怎么是。 找到宾馆住下，已是深夜。 老鱼冲了个热水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静静回想起余晖躺在担架上的情景。 余晖，肯定不知深浅的下墓了。 之前采石场那次侥幸，让他产生了错误判断。 殉葬坑跟古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殉葬坑是用于祭祀镇压，人人避而远之，建造者就没考虑过驱散误入之人。 古墓是墓主安息的地方，建造之时就想尽一切办法把贸然闯入之人彻底解决。 余晖伤的那么厉害，还能从墓中逃出来，这小子的命不是一般的大。 直到老鱼他们中午离开时，余晖一直在余家屯筹备建学校的事情，所以如果他真的下了墓，那座墓只会在余家屯附近。 再精确点，就是建学校的场地范围之内。 结合这所有的猜想，余晖受伤的古墓，极有可能就在余家屯村前空地那个让老马忽然发狂的洼地下面。 普通的古代墓穴，有些甚至占地不足十平米，只有一些个王侯君主，才会有百平以上规模的墓室。 机关中的箭矢，有这种能够贯穿人体肌肉组织的力道，机关规模肯定不小。 达成这种穿透力，必然需要动力触发结构，如果需要结合古墓做的隐蔽，单单这一个结构最少需要五平米以上的空间。 并且能够设置如此规模机关的古墓，肯定不止一个机关，如此看来，余晖栽跟头的古墓规模，不可估量！ 想到可能是一座未被开发的古墓，老鱼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三师兄位召兴那老态的模样，还有那句 “别让我失望。” 下午那段位召兴用了三个多小时才破译的译文中，提到了掌管星空的辰。 那枚安魂羊玺的主人，叫做未。 辰。 未。 这是，十二地支？还是，十二生肖？ 辰使用的唤龙杖。 未握着安魂羊玺。 辰龙，未羊…… 辰穹司，未央司…… 辰掌管星空，未掌管死亡？！ 可那块安魂羊玺，最少都有五千年历史，这对不上……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鄂省云梦云梦睡虎地11号秦墓中出土的竹简，证明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十二生肖了，这算得上可查证的最早纪录。 但那距今也只有两千多年，如果那片龟甲残片，在拆分之前有足足十二片，并且真的全部都有对应生辰命名者的记录…… 那十二生肖的起源会直接推进到五千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代！ 老鱼现在有些理解三师兄位召兴的话了。 打开手机，细细端详着那块龟甲，老鱼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师父那句，发丘已毁，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刘钊能在去年就找到位召兴破译跟龟甲上相同类型的古文字，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 之前老鱼心底萌生的大胆念头，再次浮现。 他要赶在刘钊发现这一切之前，用发丘的方式，下墓探索。 至于三师兄位召兴，得手之后，剩下的，便送给他。 这样对师门，对师父，对师兄，对自己，都算有个交代。 当然这一切还得经过一个人，余晖。 这小子两次探得墓穴，真的只是巧合吗？ 老鱼就这么天马行空的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 “明天再说吧……” 老鱼呢喃着，翻身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八点，孙培文过来敲门，老鱼才迷迷糊糊爬起来。 “怎么了培文。” 老鱼连连打着哈欠。 “鱼哥，余晖和乡亲们已经安全送到余家屯了，咱们现在往回赶的话，十一点左右就能到家……” 孙培文笑着说道。 他早早就起床，买了些早点送到了医院。 余晖坚持回村，说中午左右建材就到位，他得回去看一眼。 大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开了些助于恢复的药，又专门叮嘱他卧床的时候活动脚踝，拉伸肌肉防止形成血栓，一周左右后再下地尝试行走锻炼。 “这小子，躲着我是吧？” 老鱼瞬间不困了，冲进洗手间就开始洗漱，边洗脸边喊 “培文啊，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我跟美琪晚点走，我们得再去一趟余家屯……” 孙培文耸耸肩 “我倒是没什么事，你们不嫌我碍眼就行，刚好我再去余家屯附近看看场地，上次走的急，忘了……” 老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泡沫 “你这话说的，我巴不得你留下呢，那你去喊美琪起床，那小子磨叽的很。” “得嘞。” 孙培文答应着，带上了房间门。 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一路疾驰赶往余家屯。 到了余晖家的时候，余晖正躺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勾脚踝呢，床边还放着一双崭新的拐杖。 看到老鱼几个人进来，坐在一旁照顾的杨婶赶紧起身 “来来来你们坐，我去烧茶。” 老鱼倒是乐的杨婶回避一下。 孙培文也挺知趣，跟余晖打了个招呼后说道 “鱼哥，你们在这聊着，我去转转场地，中午直接把饭买回来。” 老鱼笑着起身 “去吧去吧，真是麻烦你了培文……” 余晖心凉了半截，这下好了，杨婶儿和孙培文一走，老鱼指定要灵魂发问。 不料老鱼转身刚坐下，就直直盯着余晖床头的相框，一言不发。 余晖见状赶紧开始找话题 “那是我妈，那小孩就是我。” 老鱼愣了好一会儿，缓缓转过头看着余晖 “你妈现在，在哪？” 余晖见老鱼这种反应，诧异道 “杨叔叔，你认识我妈？” 老鱼点点头 “你先回答我，她现在在哪？” 余晖耸耸肩，故作轻松道 “三岁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如果没有这张照片，我都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99年，临近年底左右，有人来找过她，然后她才离开的，对吗？” 老鱼继续追问。 余晖一愣 “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鱼竟开始呢喃 “这世界，太小了……” 第56章 一家人 余晖顾不上腿上隐隐泛疼，迅速直起身子追问 “杨叔叔，我妈现在在哪，她还活着对吗？” 老鱼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但是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 余晖一脸急切。 “你的外公。” 老鱼没有隐瞒。 “我的……外公？” 余晖更懵了，这个称谓对他来说太陌生。 “你的外公，是我的师父。” 老鱼说着再次转头看向相框。 “师…师父？” 余晖更捋不明白了。 老鱼只是轻轻点点头，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余晖讲。 余晖是师父的外孙，之前他表现出对发丘有些好奇，两次机缘巧合的下墓，好像可以说得通了。 但同样，余晖是师姐的儿子，师姐对师父的那种态度，余晖应该对发丘的事情毫不知情才更说得过去。 师父提过师姐结婚，后来也提过来探望师姐，那师父肯定也见过余晖。 如果师父知道他还有个外孙，为什么这么多年再也没来看过他？ 就那么任由这唯一的后人孤独的挣扎在这间破败的旧房子里，卑微的生活在这个贫瘠的山村中？ 师父不跟余晖相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见老鱼半天不说话，余晖再次提问 “杨叔叔，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老鱼只能含糊答应 “等你腿上的伤养好了，我再带你去吧……” 毕竟得先去师父那边探探口风，如果师父出于某些原因不想跟余晖相认，自己这么贸然把人带过去，过于不妥。 不过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老鱼反倒觉得有些话说起来就方便得多了，因为余晖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人，遮遮掩掩的限制，会少很多 “余晖，咱们应该算得上是一家人，我现在有件事得问你，你务必跟我说实话。” 余晖自然知道老鱼要问什么，他没有吭声，只是低头看了看受伤的小腿，然后试探性的勾了勾脚踝。 一阵撕扯的痛觉传来。 “村前那块洼地下面，有座古墓，对吧？” 老鱼直截了当的问道。 余晖犹豫片刻，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开始摇头。 “我知道你下去过，腿上的伤也是在那里面中的机关，如果不是我们碰巧遇上你被送往医院，你应该也不会躺在这里听我说话了。” 老鱼见余晖还有些抵触，扔出了王牌。 自己好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说点实话，没那么难吧？ “洼地下面，有个像是下水道的地方，很长，一直走到头，有机关。” 余晖开口了。 老鱼没有应声，就那么静静看着余晖。 余晖想了想，又把那扇诡异的石门详细描述了一番。 老鱼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马蹄门……我也是闻所未闻，只是这好像跟我之前的推测有些个吻合的地方，安魂羊玺，唤龙杖，这里，或许是与马有关了……” 余晖听的云里雾里 “安魂羊玺？唤龙杖？” 老鱼点点头，把那片龟甲的译文信息讲给了余晖。 余晖恍然大悟 “之前的殉葬冢里，确实是一具女性干尸，她的表情很痛苦，并且……” 说到这里，余晖有些犹豫，但想到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干脆也就说的详细一些 “并且她的脚底，被割开很大一个口子，感觉是放血用的，原来，她真的是被活着葬下的。”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李美琪忍不住咋舌 “这也，太残暴了……” 老鱼没理会，继续说道 “余晖，上次下墓，你之所以能安全出来，就因为那只是个殉葬冢，这次下的，才是真正的古代大墓……” “古墓建造的时候，会设置大量的机关防止外人前来冒犯，听你的说法，你只是稍稍靠近墓门，就险些丧命……” “别说你这个新手，就是专业的发丘正统，也不敢保证每次下墓都能安全脱身，这次只能说是幸运，躲过了致命的箭矢，如果命中胸口，后果不堪设想。” 余晖又怎么不明白老鱼说的这些，倒在杨婶家院子中的时候，他已经想过，这辈子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忽地余晖手机铃声大作。 是送水泥和沙石的车，这会儿已经到了村口，咨询东西卸在哪里。 “稍微一等，我马上过来……” 余晖说着就要下床摸拐。 “让美琪去吧，先卸在空地上，建校的事情稍微推迟一下，晚点再做打算，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李美琪 “看看他们有没有帆布，没有的话让培文在乡里买些过来，先给盖上，万一碰上个雨天淋了，反倒麻烦了。” 李美琪答应着，快步跑了出去。 “余晖，工地暂时不能开工了，即便强行开工，后续也可能会因为别的事情暂停……” 老鱼语速开始加快。 如果真的下墓，学校一旦动工，场地上全是外人，根本没办法干活。 即便避开他们成功下墓，后续位召兴他们赶到，肯定会把整个现场全部保护起来。 当然这只是好的一方面。 如果刘钊顺着他的线索找到这里，哪怕余晖的学校建到一半，刘钊都有更冠冕堂皇的办法把空地抢占成他的工地。 真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余晖这时候彻底明白了。 老鱼，要下墓。 “杨叔叔，你除了倒腾古玩，还会做盗墓的勾当吗？” 余晖用了勾当两个字。 “余晖，短时间内或许给你解释不清楚，勾当这两个字太重了，尤其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有些事情不光是为财，这里面还有大义……” “事分缓急，当下最重要的是争分夺秒，我需要你配合调整一下余家屯乡亲们这边，咱们把工期延缓，必要的话，换个建校场地……” “三婶家的马就是例子，这块空地之下到底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准，让娃娃们在这上面读书，说实话，你踏实吗？” 说到这里，老鱼顿了顿，见余晖确实已经开始慎重考虑，这才继续说道 “工程队那边，我会联系，让他们暂缓后推，等我回去找人，你放心，我找来的自己人会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你先养伤，等我带人来了，就开始重新勘测地形，届时以地层结构不稳定为由，建议更换场地，毕竟咱余家屯不缺地方……” “再以后，这片空地会以意义更加重大的形式呈现给全世界，余家屯也会因为这片空地彻底好起来，这是我能给你的承诺，你会相信我吗？” 老鱼眼中，满是诚恳。 第57章 孙振鹏的过往 与此同时，粤省，韶州市，任县，田坳村。 位召兴和孙振鹏就坐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整理着一叠叠的资料。 田坳村支书家的二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筹备着建新房。 新批的宅基地刚开始动工，就挖出了奇怪的瓶瓶罐罐，罐子上还有些个鬼画符般的特殊记号。 支书觉悟很高，第一反应便是上报，由于任县附近出现过汉代古墓。 县政府相当重视这一发现，也是第一时间继续向上汇报。 很快便有一支专业的考古团队被派了过来，位召兴也在其中。 专业的考古不同于盗墓，那土挖的，说的夸张一点，真的是一勺一勺往外刮。 位召兴的文字鉴定工作也做的很快，通过跟团队内其他同事的交流，基本可以断定此墓规模并不大，所葬之人应该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头领这种级别。 只是陶器的时代，足够久远，根绝材质样式初步鉴定属于商周时期，当然不排除更早的可能，因为陶罐上的文字，比译制体系趋于成熟的甲骨文还要早，也更加晦涩难懂。 好在位召兴这一方面极为专业，高强度译制后的结果也跟团队最初推测的差不多，译文中出现了释这个全新的年号。 几个瓶瓶罐罐的译制工作刚刚结束，位召兴便收到了老鱼发来的那张照片，这才有了带着孙振鹏前往连县译制龟甲的事情。 这会儿两人已经回来了，考古现场陆陆续续有古文物被发现，只是带有字符的却少之又少，所以两人暂时能稍稍松一口气。 “位教授，那个老鱼不是个古董贩子吗，我怎么听他还喊你师兄啊？” 孙振鹏好奇问道。 “你听错了，我们只是旧友罢了。” 位召兴随口搪塞。 “嘿嘿，我看你防备他的架势，跟防盗墓贼似的……” 孙振鹏悄悄试探。 “振鹏，干咱们这行，走不走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时刻提防别人的同时，也得注意调整自己……” 位召兴说着放下手中资料，意味深长的看向孙振鹏，继续说道 “你还年轻，当年我能把你收进队伍，也是看你有些天赋，怕你走弯路。” 孙振鹏耸耸肩 “我就是感兴趣而已，每发现一处新的考古点，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只是……” 说到这里，孙振鹏叹了口气 “只是每天的工作内容太枯燥了，总是找到这种小墓，一点都不刺激，好容易发现个大的吧，还千疮百孔的让人盗个一干二净，位教授，你说他们都是怎么找到的啊？” 位召兴微微动容 “民间不乏有能之士，只是咱们没有机会碰上，如果能够收编进考古队伍，肯定是事半功倍，只是人为财死，他们大多只是些个爱财的短浅之辈，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孙振鹏闻言频频点头，不由得回想起当年被位召兴破格收编的那段过往。 大学那会儿，孙振鹏学的是土木工程，跟考古压根就不沾边。 毕业后便一头扎进了工地，不是扛着测量仪器满工地跑，就是嗷嗷打灰加水。 再加上住在工地上，一天三顿饭按时按点，晚上还会跟着领导蹭些个好酒好菜。 三年下去，愣是从一百二十多斤白白净净的小鲜肉变成一个直奔两百斤的大黑胖子。 盗墓题材类的影视小说，是孙振鹏在工地上唯一打发时间的爱好，再加上工地上有些传闻，开工选址都是有专人给看风水的，这时间一久，孙振鹏也会抽空研究研究易学。 理科生，严谨的同时，或多或少有点强迫症。 周易博大精深，但孙振鹏瞧出了别的猫腻。 就单说那个周易的卦象图。 上下乾坤，左右离坎，四个斜角分别为兑艮巽震，这在视觉上没有任何问题，特完全符合阴阳两仪的排列方式。 但这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个卦象的正确顺序应该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可真正顺着卦象图去念，却是乾兑离震坤艮坎巽。 就好像一二三四，下一个本该是五，却成了八，好好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变成了一二三四八七六五。 虽然视觉上各个方位对了，但组成圆形卦象图，就变得不完美。 带着种种好奇，孙振鹏开始大量查询资料，在一些个乱七八糟的网站中找了暂且算是答案的说法。 周易是有前身的，易学圈里管那个叫做归藏易。 归藏易的卦象图，逆时针依次顺序，便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不仅如此，八个卦象对应的属性文字也有不同，周易八卦演变成六十四卦后，卦象便开始是混乱模糊。 但归藏易不同，八卦卦象相对模糊，但演绎为六十四卦后，卦象豁然开朗。 早年间有周易为周文王所着的说法，不过随着研究易学的人越来越多，这一说法也发生了改变。 周易，只是周文王对易的重新整理，这个过程工作量极大，想必也并非周文王一人能为，或许是出于当时对周文王的尊崇，才产生了这种说法。 依然是整理重编，在此之前，定然有原本。 传说中，伏羲画八卦，神农炎帝做连山，轩辕黄帝做归藏，后来才有了文王的周易传世。 而连山与归藏失传已久。 直至1993年，鄂省王家台15号墓坑中出土了秦简《归藏》，掀起了一阵归藏易的研究热潮。 秦简归藏所写，皆是上古时期的占卜记录。 这里面包含了太多包括嫦娥后羿在内的神话传说，但其中出现率最高的便是夏后启，这让参与研究的学者们不得不怀疑归藏一书的起源之处。 孙振鹏也开始跟着这些鱼龙混杂的资料开始跑偏，把之前对周易的兴趣爱好，完全转移到了归藏易上。 当然，位召兴能看中孙振鹏，并不是因为他沉迷飘渺虚幻的问卜，而是他惊人的译制天赋。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孙振鹏所在单位新开发了一处楼盘，准备建造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挖出了明显是人为掘出的盗洞。 考古小组入场后，因为不确定古墓规模，所以工地只能暂时停工。 建筑方便留下了几个值班人员看管现场设备和材料，这其中就有孙振鹏。 第58章 这太极的圆，不是圆 照理说这工地上留下来的工人是不允许进入考古现场的，但搭架子的时候人手不够，不得已之下才喊来了孙振鹏帮忙。 孙振鹏帮忙扶着架子，另外一只手还举着工作灯，就这么对着刚刚清理过的壁刻文字瞅了那么几眼，就扑哧一乐 “这货可真能吹牛逼。” 一直站在身后分配工作的位召兴一听瞬间对眼前这个黑胖子提起了兴趣 “你能看懂？” 孙振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他说这人能力强大，能把天上的真神请下来帮忙修建河堤治理水患，还能……” 孙振鹏说着又仔细瞅了瞅，嘟囔一句 “好像是说他没有父亲，母亲是受了神灵赐孕才生了他，我差不多也就能看懂这些，后边就有点乱了……” 位召兴当即打断 “小兄弟，你对金文还有研究？” 孙振鹏咧嘴一笑 “嗐，我是土木工程毕业的，那会研究什么金文银文的，这东西一看就能跟咱现在的文字联系起来，我也是乱猜。” 位召兴则是心头一紧，如果真如这小胖子所说，他对金文的这种译制天赋完全可以上推至甲骨文。 考古很苦，实际工作内容跟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很多怀揣梦想的考古专业毕业生，真正加入考古队伍后，长则三五载，短的甚至小半年，就会离开。 所以真正的考古队伍里人员还是非常紧缺的。 眼前这个小黑胖子，能吃的了工地上的苦，就肯定干的了考古。 如果培养的当，或许也能辅助自己进行年代更加久远一些的象形文字符号译制工作。 “你这个瞎猜，都能猜对一半。” 位召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试探道 “有没有兴趣进考古队伍？” 孙振鹏闻言一愣 “我倒是想，到处考古肯定比满世界打灰强吧，但专业不对口，人家压根就不可能考虑我。” “明天把你个人简历拿来，我帮你申请就是，不过有个前提……” 位召兴说着从公文包里随手翻了翻，拿出一张带有各种符号的骨片图样复制图 “一会儿架子打完，你给我翻译一下这个，准确率能达到四成，我就能保你进队。” 孙振鹏笑了 “没问题！” 最终的结果是三十二个符号，孙振鹏译对了十二个。 严格来讲，并没有达标，但位召兴还是破格上交了社会人员纳入申请。 因为孙振鹏并没有经过系统学习，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是非常罕见了。 孙振鹏也没想过就这么给人帮了个小忙，就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只是在后来的随队学习中，孙振鹏表现出了对盗墓这种事情的极大兴趣，发丘出身的位召兴更加庆幸。 如果没有把孙振鹏收编，他未来保不齐会去干什么，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这种想法，位召兴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一来他能在自己译制工作遇到难点的时候稍微给点灵感，二来也能看着这小子，以防他走歪路。 稍有空闲，便会像当年墨染先生给自己出题般给孙振鹏出些个译制难题，然后加以指引，这也算是让发丘一门的悟字诀有个传承。 孙振鹏就这么跟了位召兴四年，渐渐的适应了考古工作，跟位召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虽然考古挺枯燥，好在不论跟着位召兴走到哪里，自己这个助理都很受尊敬，不像之前在工地上，除了那些附近游荡的野狗，谁都能使唤他几句。 啪嗒啪嗒的鼠标声响，把孙振鹏的思绪拉了回来。 位召兴正在笔记本电脑旁细细端详着昨天专门跑去连县译制的那片龟甲照片。 “位教授，龟甲里提到的归藏之国，会不会跟流传的归藏易有什么关系？” 孙振鹏道出了心中疑惑，昨天他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回来之后位召兴一直在高强度工作，他没敢打扰。 位召兴微微直起身子 “世传的《归藏》，是后人利用所谓的《归藏易》重编的筮书，这种重编后的内容到底是不是原本真实面貌，需要咱们考古人不断举证推敲……” “王家台出土的《易占》，很有参考价值，但是这里面的内容，跟世传三坟书中的《归藏易》完全没有重合之处，所以世传《归藏易》中的内容，不建议参考。” 孙振鹏有些不解 “位教授，你这说法太主观了，也可以说世传《归藏易》为真，王家台的秦简有水分啊，毕竟秦王没少烧书，他不爱咋写咋写么……“ 位召兴微微一笑 “振鹏，平时叫你多看书，你就在那看些杂七杂八，考古是严谨的，这可不是我的主管说法……” “清朝道光年间，学者马国翰倾尽毕生经历辑录编辑了《玉函山房辑佚书》，里面收录的是唐朝以前便已散亡的古籍……” “书中多条内容与王家台出土的《易占》内容完全相同，这就足以佐证，世传三坟书中的《归藏易》真实度存疑……” “至于你刚才问的，龟甲之中所说的归藏之国是否与归藏易有关，这个谁说了都不算，需要慢慢求证，才能得出定论。” 听到这里，孙振鹏还有些不服，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几页，边展示边讲 “但我觉得《归藏易》确实比周易更加严谨啊，位教授你看这卦象图，都说易学就是高级数学，这个是可以演变为二进制的……” “乾为111，兑为110，按照八卦顺序，巽为011，应该排在震的后面，可他一下跳到卦象图得东北方向了，这太极的圆，就不是圆了……” 不等孙振鹏说完，位召兴哈哈大笑 “你小子，别的事情不用功，在这事儿上倒挺下力气，易学博大精深，连孔圣人都要给他做传，你这看点皮毛，就妄想推翻吗……” “如果所谓的连山易和归藏易真的存在，那也是被时代淘汰更替掉的，周易能够传世，是因为他更加完整成熟，或许传闻中的连山归藏也并未失传，只是被剔除糟粕演变成了周易罢了……” 孙振鹏闻言沉思片刻，继续反问 “位教授，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的世外高人寻找古墓，都是在参考周易，所以古墓的发现才只停留在了商周时期……” “而想要寻找更早的古墓，则需要参考那个时代人们所追寻的风水真理呢？” 第59章 最合适的人选 从余家屯回到深州，老鱼想了整整一夜，也没想到去哪里找帮手。 之前跟余晖算是夸下了海口，但当年的师门早已经解散，唯一靠谱的大师兄李越生死未卜，二十多年里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二师兄刘钊就别想了，下墓就是为了防着他。 三师兄…… 想到位召兴未老先衰的样子，老鱼重重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在深州市找帮手了。 师父肯定是指望不上，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玩木头的灯泡儿江宁，倒腾干尸的张德高，以及……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 智商随时离线的美琪， 大嘴巴刘耀伟以及他的好大哥，专门从事走私偷渡的船长王昕强， 还有…… 林惠杰。 江宁算得上很靠谱的合作伙伴，只是跟老鱼也只有木器方面的几次愉快交易，真要说起来，私交还算不错，只是远远达不到将自己的把柄暴露给他的地步。 张德高则是别的问题，这货本身做的营生就见不得光，算得上一个合适人选，只是连干尸都玩的人，一旦下了墓，必定会坏发丘的规矩。 尤其他结识的人中，八成会跟何磊沾点关系，毕竟在深州，乃至粤省，干尸的活儿，就他一人敢接，保不齐何磊就跟他有过什么交易。 小白和美琪，人品肯定没问题，只是并非下墓的最佳人选。 老鱼有过下墓经历，知道那里面必然是危机重重，他俩这种水平，真遇上什么机关，那就是送人头的。 船长王昕强不一定会同意下墓，毕竟他就一玩船的，水上还行，钻土洞子跟小白李美琪差不多。 刘耀伟是个大嘴巴，再加上船长那边鱼龙混杂，这货跟着，一旦安全回来，不出两天，下墓的事儿圈里人全都得知道。 现在看来，唯一适合的，或许只有林惠杰。 以老鱼多年来对林惠杰的了解，他的易学风水之术，并不在二师兄刘钊之下。 虽然现在不用观山望气寻找墓穴，但古墓中有太多机关陷阱，易数推理，往往是最佳破解之法，尤其是余家屯那种规模的大墓。 老鱼来到深州没几年就结识了林惠杰，只是几次合作，便清楚这如此年轻的家伙绝不只是一个算命先生如此简单。 两人虽从未同历生死，但十几年合作下来的交情也不一般，毕竟古玩行当水这么深，涉及到钱财方面，那种尔虞我诈虽不比真刀实枪，也是能要命的。 尤其是前几天与何磊会面那次，林惠杰只是在前一天的饭局上得知了这件事，未经商定，第二天便能出现在酒店一楼给老鱼托底。 单凭这一点，老鱼便觉的把后背交给他，没什么不妥。 这一夜，老鱼睡得很不踏实，中间断断续续惊醒好几次。 好容易睡熟，再次醒来已是上午九点。 给林惠杰打了个电话，老鱼便开车前往大同古玩商行。 进门时，林惠杰已经提前到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什么大事啊？难不成是金屋藏娇有了身孕，让我帮你选个好日子把事情定下来吗？” 林惠杰一脸坏笑。 老鱼甚至没搭理满脸期待渴望答案的小白，快步走到茶台旁，自顾自取个茶杯，倒满一口气喝干，这才摆摆手 “比这事儿可大多了。” 林惠杰见状，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换做平时，老鱼肯定会接着自己的话茬儿继续插科打诨，看他这个反应，显然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情。 “我需要用人，非常信得过的那种。” 老鱼声音压得很低，吧台里的小白也察觉到了异样，把手机轻轻放下，竖起了耳朵。 “不是吧，这么严肃，搞得好像要买凶杀人……” 林惠杰小声回应。 “跟这差不多。” 老鱼这话一出，林惠杰不由得紧张起来 “何磊？” 老鱼摆摆手 “跟他没关系，我想找人，一起下墓。” 林惠杰表情古怪，丢出三个字 “神经病。” 老鱼只好往前探探身子，再次强调 “我说真的，在深州，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 林惠杰下意识往后撤撤 “拜托，要不你先回家冲个凉，清醒清醒，一把年纪了学人搞这些……” 老鱼一把抓住林惠杰的手 “你特么，我没跟你开玩笑。” 林惠杰盯着被老鱼紧紧攥着的手 “那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老鱼一咧嘴 “就知道你靠谱。” “你这是踩好盘子了？多大规模啊，让你晚节不保动这种歪心思。” 林惠杰反问。 老鱼并未直接邀请林惠杰下墓，只是说需要用人，但林惠杰只字未提找人难度的事儿，老鱼心里瞬间有底儿了，没准林惠杰，还能找到靠谱的帮手！ 想到这里，老鱼果断回应 “商代打底，没准能干到夏朝，甚至更早。” 林惠杰一怔 “我靠，确定？” 老鱼郑重点头。 “你问张德高了吗？” 林惠杰像是在试探。 “这事儿不能问他，他去了什么玩意儿都敢往外整，这次下去，有几个人，拿几样东西，拿什么，得是我说了算。” 老鱼认为很有必要提前说明这次行动的规矩。 “你这是，还有后手？” 林惠杰果然心思缜密。 “对，得手之后，马上掀顶子，我感觉何磊他们很快就能闻到味儿，务必赶在他们之前把事情办完。” 老鱼透了底儿。 “那，还真是人越少越好，你这做派，有发丘那味儿啊……” 林惠杰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老鱼一眼。 老鱼微微一笑，再次点点头。 这跟明说无异。 单凭这么几句话，林惠杰就能猜出老鱼的渊源，这更让老鱼觉得找对了人。 能知道发丘一门的规矩，林惠杰这家伙果然也是深藏不露。 当然，老鱼的真实身份，从未告诉过林惠杰，林惠杰也从未过问。 此时老鱼能够点头承认自己出身发丘一门，林惠杰自然知道这是怎样一种信任，当即回应 “这种情况，我最多能给你出两个人，用一个还是用两个，你自己定。” 老鱼眼睛微眯 “一个是谁，两个又是谁？” 第60章 重新认识 “一个的话，肯定是森扬，两个的话，就是我跟森扬……” 林惠杰说完端起茶，轻轻抿了口。 老鱼有些诧异 “为什么两个才轮到你？” 林惠杰缓缓放下茶杯 “因为真到了地下，森扬或许比我有用的多。” 老鱼闻言更加好奇 “真到了地下，你这易道之法，和风水格局之术，算得上是核心技术，怎么还会不如那个森扬？我倒想知道知道，他是个什么路子？” 林惠杰淡淡一笑 “听说过神打吗？” 老鱼一愣 “我让你给我找个帮手，你给我找个跳大神的？” “片面了吧？我也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理解一些……” 林惠杰说着缓缓起身 “这神打，其实是神武之术的分支，而真正的神武之术，是我们粤省独有，一代只传一人，当今神武，正是森杨。” 尽管老鱼纵横深州市古玩圈二十余年，确实是第一次听说神武之术，忍不住发问 “恕我孤陋寡闻，那神武之术，具体是指的什么？” “这个很难概括，不过神武之术中有些能耐，倒是跟你们发丘一门的行之秘术有些相似之处……” 说到这里，林惠杰神秘一笑，补了一句 “如果你舍得多分一件，我跟森扬一并同行，应该能弥补你这发丘队伍行观二诀的缺口。” 老鱼彻底愣住，这个已经结识近十几年的林惠杰，此刻竟如此陌生。 “你，怎么连行观二诀都知道？” “行山涉水遁土平障，观山望气寻龙分金，悟意识文推章断字，辨伪避赝鉴宝估值，墨染先生虽已退隐，却并非后继无人，对吧？” 林惠杰这番话犹如晴天炸雷，老鱼猛地站起身 “林惠杰，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你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 林惠杰说着走到老鱼身边，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娓娓道来 “二十三年前，我只有十二岁，但已经跟着师父学了两年易术，关于墨染先生发丘一门的种种传闻，也是那年从他口中听得……” “或许师父一生天机泄露太多，四十多岁就身患顽疾，早早离世，好在教我的能耐足以让我吃得上饭，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 “你跟别人不一样，第一次跟你合作拉纤儿，你并没有把我当小孩糊弄，现在想来，你那会儿其实也挺年轻，却有那般了不起的眼力……” “后来结合你来深州的时间，再加上我注意到你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鹅公山，当然，这算是跟踪监视，你要是介意，也只能憋着了，毕竟那时候我就一好奇的孩子，对吧？” 林惠杰说到这里，对老鱼抱了抱拳，见老鱼没吱声，继续说道 “虽然我觉得你们跟发丘一门大致对得上号，但后来你一直在古玩圈里混着，再也没有过下墓的举动，想到发丘一门已经解散，我猜测即便你是发丘人，这也算金盆洗手了……” “这么多年了，你不说，我肯定也不会问，在这江湖闯荡，谁能没点过往？时机到了，你想说了，自然会像今天这般跟我摊牌……” “像你这般谨慎的人，能选择我，我很荣幸。如实相告，也是我的诚意，当然，我闲散惯了，现在过的也挺安逸，本是不想以身涉险……” “但能把你逼到跟我摊牌的份上，想必做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这一次，就当是为朋友排忧，我们也算重新认识一下……” 林惠杰说着，郑重的伸出右手 “卜天阁第十一代传人，林惠杰，请多指教。” 老鱼缓缓起身，紧紧握住林惠杰的手，一字一句道 “发丘门，辨字诀传人，杨珂。” 屏风后的小白，彻底听傻了。 这个当口，李美琪推门走了进来 “小白，你杵那干什么呢？” 小白瞬间回过神，伸出拇指横向晃动，指了指屏风后面，脸上的表情无以名状。 “你未来丈母娘来了？” 李美琪瞬间压低声音。 小白猛地摆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老鱼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白一眼，然后对李美琪说道 “美琪，我得出去几天，你跟小白看好店，有什么人找我就说出门上货去了。” 话音刚落，林惠杰也走了出来 “肥仔，这衣服又瘦了啊。” 李美琪看着眼前两人，又想起刚才小白怪异的举动，呆呆问道 “林大师，你也在，你跟鱼哥在里面……干嘛了？” 林惠杰一撇嘴 “当然是喝茶聊天，还能拼刺刀啊。” 说罢转头看向老鱼 “我先回去准备，等你信儿。” 老鱼点点头。 目送林惠杰离开后，长长叹了口气。 “老鱼……” 小白刚要问些什么，被老鱼瞪了一眼后立马收声，迅速坐回吧台。 “今天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李美琪瞧出了端倪。 老鱼敷衍一句 “没睡好，头疼，我进去眯一觉，一会吃饭再喊我。” 说罢径直推开墙上的暗门，走了进去。 李美琪皱皱眉，转头看向小白 “咱哥俩得聊聊……” “聊什么聊，我给媳妇回电话去……” 小白说着抓起手机跑了出去。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李美琪嘟囔着走到茶台前，自顾自洗起了茶杯。 午饭过后，老鱼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提前回家了。 车子刚刚驶离街区，便直奔市郊高速出口。 刘钊何磊都在深州活动，这下墓需要的东西，自然不能在深州购置。 老鱼是这样打算的 林惠杰和他口中那个神秘的森扬，刚好是乡亲们眼中的生面孔，最适合乔装打扮成地质勘测人员。 前期准备工作结束后，让他们两个跟着自己一起下墓。 余晖有腿伤，即便再过三两天能够下地，肯定也不利索，杵着个拐下墓，那就是作死。 在村前洼地附近拄着拐活动，一来可以说成是在锻炼恢复，二来可以假装察看建校工地情况，这是最合情合理的。 所以余晖不用下墓，只负责把风。 第61章 补挖盗洞 余家屯的人虽是不懂勘测人员的具体装备，但不管是新闻报道还是电视节目中或多或少都出现过类似的工种，掩人耳目的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除此之外，还需要备好对讲设备，防毒面罩，便携式氧气瓶，头灯，强光手电，持续照明用的冷烟火，少量干粮，以及最重要的救急药物。 穿山甲鳞片粉末。 至于打盗洞，应该不在考虑范围，毕竟余晖成功下去过，逃跑的时候腿上中了箭，自然没有时间回填。 虽然离开余家屯的时候老鱼专门去洼地附近查探过，并没有看到盗洞入口，他也只当余晖跑出来后做了掩盖，暂时没有告诉自己盗洞入口的具体位置罢了。 不只是老鱼，余晖这边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决定跟老鱼合作下墓那一刻起，余晖就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解释没有盗洞的问题了。 此时的他已经提前下地，假借锻炼之名支走杨婶，只身一人撑着拐杖蹒跚到了那片洼地前。 之前老鱼说给自己小腿伤口敷了穿山甲鳞片粉末，余晖只当那是些个故弄玄虚的偏方。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过，前三天肯定下不了地，不然过度拉伸会让小腿内的肌肉组织再度撕裂，不光痛苦，还会影响恢复。 但今天活动了这么久，只有尝试拉伸脚踝的时候会产生细微不适。 除此之外，伤口处连本该出现的胀痛都没有。 甚至还会产生莫名舒适的冰凉感觉。 尽管恢复迅速，余晖也知道一旦强行干重活，肯定前功尽弃。 这迅速好转的迹象万一消失，恢复过程出了岔子，保不齐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了。 但是自己不干，老鱼他们不一定什么时间就会杀过来准备行动，那时候万一发现余晖下墓的地方连个洞都没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发丘五字诀的事情，只能告诉把书签留给自己的妈妈。 至于老鱼口中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外公，即使真的见到了，在搞清楚一切之前，余晖也不会透漏半个字。 正当余晖神游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二伯的声音 “小晖啊，锻炼归锻炼，还是要注意休息，这学校的事情玩几天没事，你这腿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余晖循声望去，二伯正扛着个铁锹往这边走呢，铁锹末端还挂着一条绳，绳上晃晃悠悠拴着的赫然是两根猪蹄。 “我去乡里新换了个铁锹头，还给你买了两只前蹄，一会回去烧一烧卤出来，好好给你补补……” 二伯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 “二伯，不用，我年轻，好的快，这猪蹄你还是……” 余晖话说一半，二伯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当即打断道 “二伯说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余晖见状只好作罢，看了一眼崭新的铁锹头，瞬间有了主意 “那行，二伯，这两天会有人来勘测这空地的土层结构，确保咱们村学校的地基安全性，我这脚也用不上劲儿，你找人帮我挖个洞，不用很大，但是得深一些，等他们来了好直接下设备。” 二伯哪懂这些，他只知道余晖是一心一意给村里办实事儿，这种根本就算不上要求的要求，怎么可能拒绝。 “没问题，我去叫老四，支书家还有蝴蝶锥，多深也挖的出来。” 二伯一口答应下来，快步往村里走去，没多久，就带着四叔赶了回来 余晖所指的地点，离之前使用行字诀下墓的地方足有五米远，这也是为了让盗洞整体稍微带点坡度。 毕竟直上直下的太不合理，那不能叫盗洞，叫井还差不多。 二伯和四叔虽说稍稍上了点年纪，但毕竟是庄稼人出身，尤其这块余家屯的空地土质很松软，没有任何沙砾石头混在其中，两人轮番上阵，没多久，就挖出了半米见方，近十米深的洞。 “差不多了四叔，洞够深了，后面的不用挖这么大，拿蝴蝶锥探个十米左右的小洞就行了，能放进去设备就行。 余晖看着洞口旁已经堆成小丘的新土，再加上二伯满头大汗明显有些喘不匀的状态，心中升起一丝歉疚。 但凡自己能干，也不至于让他俩长辈这么忙活。 四叔又在洞里忙活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爬出来，抻起衣服下摆，在满是混着汗水的脸上胡乱擦了几把 “行了，要是不够深，还能再往下打。” 余晖赶紧制止 “足够了四叔，这已经帮了大忙了。” “什么话，这不都是为了咱余家屯的娃娃吗，你才是给咱们帮了大忙……” 二伯说着扛起铁锹，招呼四叔离开时，不忘回头又补一句 “小晖，忙完来家里吃猪蹄，敢不来有你好果子吃！” 余晖连声答应着，心中却暗暗埋怨起了老鱼 “如果不是为了糊弄你，我犯得上这么连忽悠带骗的折腾俩叔伯么……” 此时的老鱼正开着车呢，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了点。 2020年开始，穿山甲鳞片就已经被药典除名，穿山甲也从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被调整为一级野生保护动物。 老鱼在韶州市区转了十多家药房，都被告知无货，店员提出有很多药材可以完全替代穿山甲鳞片的功效，都被老鱼一一谢绝了。 又转了四家私人中医门诊，老鱼终于找到了约莫两百克的穿山甲鳞片库存。 “其实下奶的办法有很多啊，鲫鱼汤，猪蹄汤，实在不行还有催乳师，我更建议你让孩子多吸一会儿，母亲跟婴儿之间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产妇的情绪也很重要……” 老中医尝试用正确的医疗知识把老鱼的扳回正途。 这也难怪，老鱼被问到为什么要购买穿山甲鳞片的时候，给出的说法便是买来给刚生完孩子的媳妇下奶用。 “老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也是各种办法都试过了，我媳妇现在都快抑郁了，我也知道情绪作用很大，买这东西其实也是想着起一些心理作用……” 老鱼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62章 铁皮桶 “那孩子饿的嗷嗷哭，奶瓶也不会用，我这岁数好容易熬一个孩子，您多体谅，行个方便。” 见老鱼都快急哭了，老中医于心不忍，只能答应下来，把店里那些个穿山甲鳞片库存全给了老鱼，最后把那个中药格子上的标签一撕。 那意思显然是以后再也不会售卖这一品类了。 虽说不到半斤，但那是晒干后的重量，装在袋子里，看起来跟五斤大米规模差不多。 好在中药店提供磨粉服务，全部磨碎之后，也就只剩半袋洗衣粉那么多了。 这东西买完，老鱼算是踏实了，毕竟其他的应急药物，随便找家药店就能买到。 把东西置办完毕，再次回到深州家中，已是夜里十点。 看着购置完成的物品清单，老鱼只觉得恍如隔世，师兄弟四人跟着师父一起下墓的经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现在看来，那次下墓更像是一次实习，因为下墓之后师父墨染先生的种种举动，仿佛对整座墓了如指掌，显然他是提前勘探过的。 后来那座墓被考古专家推定，所葬之人为西汉末代诸侯王刘宽，老鱼最终选定的五件珍品，分别为墓主身上的金缕玉衣，铜器漆器陶器金饼各一件。 当时大量出土的汉代侯王墓，墓主几乎都会身着金缕玉衣，但刘宽墓中没有，这导致那段时间里考古界对专家那番墓主身份定论产生了强烈质疑。 当然，这也不能怪老鱼选中金缕玉衣，因为当时成功开棺之后，墨染先生就说了，墓主棺椁中陪葬的全套玉器一件都不能动。 那真的是全套，玉覆面，玉枕，玉手握，玉脚托四大项，眼耳口鼻阴九窍玉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玉扇，玉梳，玉镜，皆是巧夺天工。 那一整套在一起，就是一段传承，单拿出一件半件的，卖不了多少钱，还会毁了那一套的完整性。 这是二师兄刘钊偷偷把玉扇带出，墨染先生得知后勃然大怒，重罚刘钊后给出的解释。 老鱼一直觉得很奇怪，师父有师门规矩，把东西留下了，那后面进来的人呢？ 如果是发丘的后人又来了，也能遵守师门规矩，那还好说，可万一后来进来的，是一些个毫无规矩只知道盗宝换钱片甲不留的人呢？这不就相当于全都留给他们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回想起来，老鱼似乎有了答案。 师徒五人从墓中出来不到三天，电视上便出现了新的报道。 考古有了新发现，所发现的位置，正是师徒五人刚离开没多久的那座古墓。 当年老鱼还在庆幸，庆幸下墓足够顺利，脱身足够及时，现在看来，这一切，或许都是墨染先生的安排罢了。 但是这一次，没有墨染先生带队。 没有大师兄李越那事半功倍又兼顾安全的破土锥、遁地笼以及机关破解之法。 没有二师兄刘钊全程推演进退趋吉避凶的路线规划。 哪怕遇上文字符号提醒，也没有三师兄位召兴那个书呆子帮助解读。 现在老鱼的队伍，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但总体感觉还算靠谱的林惠杰。 一个素未谋面所谓当代神武的森扬。 还有一个拄着拐的愣头青半吊子程序员余晖。 再加上老鱼这个辨字诀的后辈，四个人真的能挑起下墓探宝的大梁？ 这一夜，老鱼依旧没有睡好，他开始有些后悔把安魂羊玺卖给了刘钊。 如果安魂羊玺在的话，起码还能睡个好觉…… 对了，墨染先生说过，长期把玩，会染邪病… 还是算了吧…… 第二天一起床，老鱼便给林惠杰打了个电话，告知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林惠杰则回应森扬还在准备，需要推迟一天，老鱼也只能顺应。 又过了漫长的一天，老鱼终于在林惠杰所住小区门口见到了森扬。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高约莫一米八五，肩膀很宽，肌肤接近古铜色，拉起衣袖时露出的小臂皆是一条条的腱子肉，给人的感觉就俩字。 结实。 他的行李，则是一个直径约莫三十公分，长度也有一米二左右的铁皮桶，外加一个台式电脑机箱般大小的手提箱。 “你好，我是森扬。” 森扬语气平和，说完放下铁皮桶，对老鱼伸出手，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 老鱼分明看到铁皮桶落地时，地面上铺设的花砖竟微微翘起了角，那是极重的物体压住一侧时才可能出现的状况！ 可森扬再次拿起铁皮桶放上老鱼后备箱时，竟那般轻松。 铁皮桶一上车，车尾明显下沉一截。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拉了六包整整十八片80乘80的地板瓷砖…… 老鱼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孙培文借一下他那辆专门改进过的越野车用用，但想到这次行动的保密性，也只能放弃…… 就这么硬着头皮开过了连县县城通往马池乡那一段颠簸的路，老鱼已经能够确定，再回去的时候，后减震八成得换了。 下墓这件事只能放在晚上，见此时刚过正午，老鱼决定几人就先在马池乡把午饭解决掉，顺便再买点吃食备用，毕竟到了余家屯，再想买些什么只能往乡里跑了。 森扬身形魁梧，饭量也是惊人。 饭店那种小碗盛的米饭，已经吃了整整十碗。 林惠杰见老鱼明显有些惊讶，笑着说道 “谁说我们蓝方人饭量小，森扬可是土生土长的粤省人。” 森扬则对着老鱼微微一笑，转头对服务员喊了一句 “再来两碗饭！” 这是老鱼第一次见森扬笑，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的，一笑倒还挺阳光。 三人吃饱喝足，又在乡里超市买了些简单吃食，方便面香肠面包罐头之类，尽管那辆迷你suv已经有些不堪负重，老鱼还是拎上了两袋大米。 见识了森扬的饭量，老鱼真害怕余晖家里的米不够吃。 开到通往余家屯的岔路附近时，老鱼缓缓放慢了车速。 岔路口上，站着两个人，正在四下观望。 那身形特征，分明就是三师兄位召兴，和他的学生孙振鹏！ 第63章 抗震等级 老鱼按了两声喇叭，他已经想好了说词，倒腾古玩嘛，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收货很正常，刚要伸头出去打个招呼，位召兴却慌忙跑上了车。 孙振鹏也迅速上车，一脚油门，俩人扬长而去。 这条路倒是容得下两辆车同行，只是位召兴的车停的有些居中，显然他误解了老鱼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的车挡路了。 从位召兴的反应可以看出，隔着车辆前挡，他并没有认出老鱼，也压根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还会碰上熟人。 以老鱼对位召兴的了解，他很有可能还带着一股子对陌生人的提防。 位召兴能跑到这里来，除了考古勘测，老鱼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但他是怎么找到马池乡来的？ 最重要的是，位召兴就一研究古文字的，跟考古勘测先行队伍压根就不挨着，得是确定了古墓位置并且开始准备发掘，他才可能出现在考古工地现场。 即便是发掘之前让专家过来参考指挥，那也得是一整支专家队伍，怎么可能就只有他们师徒俩，再不济也得跟着个地质专家之类的吧？ 难不成位召兴就看了看那片龟甲的照片，就能找到这里来？ “那两个人，总感觉有些可疑。” 林惠杰看着远处依旧在疾驰的车子，眉头微皱。 “估计是走错路的。” 老鱼随口敷衍，转动方向盘，拐进了那段小路。 看来这两天余晖没闲着，因为前往余家屯的那段近七公里长的土路，已经被铺上了一层煤渣。 这玩意儿铺土路最实用，也足够便宜，看眼前这条路，铺的并不够厚，也就五六公分，整条路下来连工带料三万块钱足够了。 虽然远远比不上沥青柏油路，但只要压实了，即便碰上个阴雨天，也不至于四处都是泥泞水洼车轮子各种打滑。 老鱼来之前还在担心自己车子或许胜任不了路况，毕竟他那款城市suv的性能很有局限性，平时在市区跑跑，爬个马路牙子倒是没问题。 连县通往马池乡那段摩斯密码般的颠簸路段，几乎就是那辆车载重之下的极限了。 见道路问题得到改善，老鱼右脚缓缓下沉，加快了车速。 他确实有些着急了，连位召兴那个书呆子都到了附近，刘钊还会远吗？ 车一直开到了余晖家小院门口，刚一熄火，余晖就迎了出来。 老鱼有些惊讶，因为余晖手里并没杵拐杖。 尽管他每次左脚着地时的动作会稍微缓慢一些，但是不仔细瞅根本就注意不到。 这哪像一个三天前小腿刚被箭矢射穿的人？ 穿山甲鳞片粉末，是之前墨染先生每次出门必带的东西，他的功效，老鱼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几次。 之前跟孙培文说的那些倒腾古玩受伤可用，纯纯是忽悠，给余晖腿上敷药，那才老鱼情急之下的第一次实践。 “林大师也来了啊……” 余晖对林惠杰打了个招呼，说完走到老鱼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小腿 “杨叔叔，你的药也太厉害了，今天小腿创面很痒，我以为发炎了，拆开纱布一看，居然是结的痂已经快要掉下来了，这才几天啊……“ 老鱼闻言只是一笑，假装这一切全部了然于胸 “那当然，这不推算好日子赶过来了吗，来余晖，我给你介绍一下……” 老鱼说着指了指刚刚从后备箱中卸下自己行李的森扬 “当代神武，森扬，长你几岁，得喊哥。” 余晖赶紧点头 “森扬哥。” 森扬把铁皮桶往墙边一杵，对余晖笑了笑 “余晖是吧，杰哥跟我提过了。” “来，卸完东西，进屋详谈。” 老鱼说着绕道车后，开始大包小裹的往外提。 放置妥当，余晖给几个人详细讲述了那段圆柱形通道内的情况，提到墓道的时候，提前打了预防针 “我出来的时候洞口表面拿干草做了遮掩，后来怕乡亲们路过掉进去多生事端，索性掀开回填了一小段，就说那洞是等你们来了勘测地质用的。” 老鱼一听缓缓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套上工装马甲，在那个黑包里，拿好勘测设备，咱们白天就开始挖洞。” …… 站到洼地的盗洞旁，老鱼有些纳闷，之前自己跑来看的时候，没注意到这附近有什么遮掩过的痕迹啊…… 不过余晖有伤在身，以他一人之力，这几天肯定挖不出这样的洞，再加上之前的事情余晖全部交代毫无保留，这么个洞自然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如此看来，余晖这遮挡洞口掩人耳目的功夫还真够高的…… 森扬和老鱼刚进洞没多久，空地上就来了几个凑热闹的乡亲，手里还拎着铁锹 “小晖啊，用不用我们帮忙？” “勘测的技术活交给几位专家，粗活累活我们来干！” 一旦有乡亲围过来，看热闹的肯定会越来越多，余晖正愁着该怎么驱离他们，林惠杰发话了 “各位乡亲，今天主要是监测空地共振级别，用来推测抗震等级的，理论上呢周围不能有任何可以产生振动的物体和声音的……” “所以有劳几位先行避让一下，当然最好是可以回村通知一番，让各家各户暂且原理空地，等咱们勘测完毕，需要帮忙的话，一定会去求助各位乡亲的。” 乡亲们听的五迷三道，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余晖。 余晖暗暗赞叹这林惠杰真不愧是算命先生，编胡话都不用打草稿，见乡亲们上了道儿，赶紧赶紧郑重的巩固道 “各位乡亲，咱听专家的，先行散开，李叔，劳烦你跑一趟支书家，让他在喇叭里发个通知，这两天就先别来空地上了。” 余晖在这余家屯，信任度不比老支书低，此话一出，乡亲们立马答应着四散而去，没多久村里大喇叭就传来了老支书喂喂喂的试音声 “乡亲们，勘测队的同志在村前空地上检测数据了，需要绝对的安静，你们在家里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出门全都给我离着空地远远的！” “我再说一遍，勘测队的……” 第64章 归藏八卦 宽阔的盗洞到了十米深的地方戛然而止，只剩中间直径不足二十公分的细窄通道。 老鱼也有些发懵，余晖说过回填了一部分，但这二十公分粗的细洞明显是后打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回填的迹象。 森扬却不以为然，毕竟他不是专业干土活的，他只知道那细洞根本钻不进去人，所以首要的事情，就是把洞扩宽。 老鱼见状，只得爬回地面，告知余晖需要找工具往外散土。 余晖哪能不知道这个，毕竟那细洞就是他让四叔拿着蝴蝶锥捅出来的，顺着那条洞往下挖，还得再挖个十多米才能抵达圆柱通道，那可是不少土…… 看着余晖努力走快回家取土筐的背影，老鱼跟林惠杰嘀咕道 “这小子，仅凭地面一点异常，就能往下挖出这种规模的洞，换做其他盗墓的，洛阳铲打下去十米见不到猫腻儿，早就换地方试土了……” 林惠杰则摇摇头，手指罗盘说道 “这高地有些古怪，你看前面，咱们路过的那个巨大水塘，处于兑位，而我们脚下这个天然高地，刚好处于艮位……” “艮为山，兑为泽，山泽通气，从风水学来讲，这具有生气的墓穴佳地，应该在这块高地与前方水塘之间，就是那里……” 林惠杰说着指向离高地足足有一公里外的农田，继续说道 “气遇山则止，这里是死气，根本就不适合葬人，要知道古人殉葬之法，皆是追求生气，寓意羽化升仙，真要如你所说，这下面有古代大墓，那给墓选址的人，岂不是在作死？” “并且古代大小帝王将相，墓穴选址那是头等大事，肯定不会只交给一个人去做，而是需要多个风水术士共同进行，这么多人同时犯错，实在不应该啊……” 老鱼闻言沉思片刻，回道 “如果他们同时犯错，只能说明，在那一刻，他们全都认为这是对的。” 林惠杰眉头紧皱 “真要是那样，这里倒是有可能如你所说，是商周之前的古墓了，周易之术，为文王创于商末周初，也叫后天八卦，这古墓如果早于商周，那得换个角度看看……” 林惠杰说罢，转身向后，远远望去。 村子后面，是连绵的山丘，只是这原本整齐的山丘中间，出现了一处空缺。 这也是余家村即使到了暑天，也不会特别闷热的原因之一，虽然背靠山峦，却依然可以通风。 “传说伏羲根据河图洛书所绘制的先天八卦，与这后天八卦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林惠杰说着再次看向手中罗盘，默默念着 “先天八卦东南为兑，后天八卦东南为巽，先天八卦西北为垦，后天八卦西北为乾，巽为风，乾为天，如此看来，这片空地处于无根动荡之地，更是不宜长眠……” 林惠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再次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山丘缺口 “先天八卦，后天八卦，都对不上……那就再试试归藏八卦……西北为坎，坎为风，这山丘浑然天成，原本风止于此，但山间有缺，缺中生风……” 林惠杰说着迅速转身，望向水塘方向 “水塘或许是后天修成，本身就没有参考意义，归藏八卦中东南依旧为兑，兑为金……” “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木气为生，风气为动，火气为长，水气为育，山气为止，金气为杀……” 这一刻，林惠杰如同打开了新世界，那个只是在易学圈内流传并无真实参考资料证明确实存在的归藏八卦，居然对上了。 按照归藏八卦的卦解之意，高地的东南方向与西北方向完美呼应，坎位表风，风气为动，兑位表金，金气为杀。 在风水学中，杀与煞不同，杀为查探风水梳理气脉过程中发现的地理弊端，尽管此时的东南方向到底有什么弊端无法得知，但坎位有风，风气为动，则弊端消除。 同样，高地东北方位大片耕地为古时既有，西南方向的河流也是大脉分支，归藏八卦中，坤位表地，地气为藏，震位表水，水气为育，藏于此地，可孕育亡魂，羽化成仙。 也就是说，按照归藏八卦来看，单单这四处方位形成的风水格局，就足以证明这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绝佳宝穴！ “看来这里面，真的有大人物！” 林惠杰缓缓收起了罗盘。 说话间，余晖已经带来了土筐和绳索。 老鱼只是看余晖走路的速度，便能推断他腿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不是大幅度拉伸，或者用那条腿支撑承担重力，跑跑腿望望风，肯定没问题。 再次返回盗洞，森扬已经往下刨了五六米，仗着身强力壮，他只是把原有的洞拓宽了一点点，然后对着周围松软的土层一顿锤，愣是锤出了一条直径近六十公分洞壁略微夯实的盗洞。 如此一来，盗洞更加结实，需要带出盗洞的土也少了一大半。 老鱼提议让森扬上去休息一会儿，他来继续，森扬只是笑笑 “你锤不动的，再说了，这么点儿活，犯不上休息。” 老鱼自知身体素质一般，也只能帮忙运土了 “那我运土，按照余晖所说，再往下挖个七八米，应该就能看到墓砖了。” 老鱼装满土筐，便拉拉绳子，上面的林惠杰和余晖则缓缓拖出，因为村里没人来，也不用掩人耳目，那土就随意的洒在周围空地上。 余晖已经记不清撒过多少次土，直到老鱼灰头土脸的从洞里爬出来，一脸兴奋的说了句 “找到墓砖了，就敲开了两块，先散散味道，回去拿家伙，吃喝拉撒解决完毕，不用等天黑，直接进！” 话音刚落，森扬爬了出来 “呼，闷死我了可。” 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大喘几口粗气后，脱下t恤就开始拧。 那如同雕刻般精致分明的肌肉线条之上，还镶嵌着数十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疤痕形状像是皮鞭抽打形成，但高高凸起的增生，却又像是刀疤。 森扬见老鱼和余晖盯着自己，笑了笑 “拿家伙去吧。” 说完把拧的半干的衣服抖了抖，再次套上，转身朝余晖家的方向走去。 第65章 杀砖 分发装备的时候，余晖只得到了一个手电筒，外加一部对讲机，这架势显然是让他在外面把风接应。 余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杨叔叔，一会儿天就黑了，支书爷爷发话了没人会过来的，我也跟着下去吧，还能有个照应。” 虽然跟着老鱼他们下墓不能贸然使用行字诀，但是观字诀能帮他们提前看到一些潜在的危险，稍加提示，完全可以避免。 “余晖，我不是小看你，只是你这腿脚还没好利索，这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躲避的同时还得照应你……” 老鱼显然很为难。 “我就跟在队伍后面，有了上次的经历，我绝对很小心，咱这样，一旦证明我确实有些拖后腿，不用等到危险，我自己就出来行不杨叔叔？” 余晖继续恳求。 “咱俩都在呢，还有森扬，应该没什么问题，带着他吧。” 林惠杰忽然开口了。 老鱼沉吟片刻，只能答应下来，他知道林惠杰的意思，或许只有一起下一次墓，才能找到余晖身上所有疑点的答案。 森扬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几人相互检查了一下设备，确认没有问题后，森扬把之前自己的带来的手提箱递给了林惠杰，然后掀开铁皮桶的盖子。 一阵金属摩擦声过后，森扬从铁皮桶里拖出一叠厚厚的钢板，钢板上宽下窄，雕刻着古怪的花纹，一侧镶着一条狗链子般的链条，整体长度只比那铁皮桶短了三五公分。 铁板一落在余晖家的硬土地面上，瞬间压出一个两指厚的凹槽。 森扬轻松抱起，挪了挪身后的便携式氧气瓶，捋捋着链条，把那一摞钢板背到了身后，迈着大步走出了院子。 盗洞很宽敞，即便是背负厚重钢板的森扬，也能行动，经过一分多钟的爬行，四人成功钻进了圆柱形通道。 一落地，老鱼便拿出一个遥控器模样的玩意，轻轻按下。 滴滴两声过后，遥控器亮起了绿灯。 “空气没问题。” 老鱼说着摘下防毒面具挂在胸前。 这东西固然安全，但是戴着的时候呼吸并不舒服。 几人见状，也有样学样的摘了下来。 头灯光线很足，一行人向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四散在地上的箭矢。 老鱼俯身细细打量一番后说道 “如果不是箭矢上有剧毒，就这玩意，都能卖个价儿，打起精神，出去之前，手套别摘，这墓里的东西，不好说。” 余晖闻言，下意识束了束手套护腕的拉扣。 就这么继续走了十来分钟，不远处出现了余晖所说的那扇怪异石门。 “小心点，箭就是在石门的小孔里射出来的，前方脚下就有机关，我也不知道踩中的是哪一块！” 余晖说完，迅速驱动意念，默念观字诀，往前方地面之下细看，这才发现那种连接传动装置的石砖根本就不止一块！ 几乎是每隔三五块石砖，就有一处细线般的结构连接最初那块石砖的触发连杆，之前那次看的匆忙，余晖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 “有些棘手了。” 老鱼转头看向林惠杰。 林惠杰没有回应老鱼，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那个宛如马蹄掌的石门，口中小声呢喃 “木为生，金为杀，木指北，金东南，以脚下这块安全的石砖往前推，东南临砖为杀，杀砖为机关，反向斜对为坎，坎生风，风气为动，可以踩，找到动砖与生砖，就可以一直走过去……” 老鱼闻言一阵头大，这铺天盖地的石砖，照这个算法，走到门口怎么也得一个小时…… 但是安全第一，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 这林惠杰的推算万一不对，哥几个就得一块捞饺子去了。 林惠杰口中不断的念念有词，紧盯地面开始移动。 每停一步，余晖便施展一次观字诀，如果林惠杰计算失误，他也能赶紧制止。 不过随着一次次的施展观字诀，余晖对林惠杰的质疑完全消失，此时只剩敬佩。 他每一次落脚，都能完美避开机关。 老鱼也小瞧了林惠杰的定位计算方法，他每停留一步，都会以新的落脚点进行计算，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石灰粉，洒在落脚石砖上，十步过后，石灰标记点呈现出了规则循环样式。 如此一来几乎不需要计算，严格按照砖块规则推演，便能快速标记行进！ 标记这截七八米长的通道，林惠杰只用了五分钟。 在距离石门只有一米的位置，林惠杰再次叮嘱 “停留之际一定注意脚下，只有生砖与动砖可以踩，千万不要碰触空砖。” “找你一起下墓，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老鱼明显有些激动。 林惠杰则摆摆手 “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这扇门后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老鱼点点头，开始打量石门。 石门这么大，有多厚也不清楚，凭蛮力打开，肯定是不可能的。 “以古人的能力，这种石门只可能有两种打开方式，一是向地下升降，而是向内或是向外推开……” 林惠杰说着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石门下方与地面相接之处。 轻轻擦拭几下后，林惠杰嘴角缓缓勾起 “是上下升降，古人的动力方式，只能是从上方提拉，或是从下方托举……” 说到这里，林惠杰抬头向上看了几眼后，有了准确答案 “上方严丝合缝，还有挤压碎屑，所以这扇石门，是从地下托举而来……” 林惠杰说这话的时候，余晖已经开始施展观字诀，只是石门后方应该是没有任何光线，现在看来，是一片漆黑。 但是观字诀之下，是可以看到结构区分的，余晖分明看到了石门下方的那根通往石门后方的链条。 当这扇石门下沉打开，行程即将结束之际，石门必然会碰到那根链条，那根连接之前触发机关的石砖下方连杆的链条！ 也就是说，即便众人躲开石砖机关，成功打开石门，依旧会触发石门后的弓弩射出箭矢！ “山气为止，火气为长，归藏八卦中火属巽位，山属离位，长为关，止为开，所以离位为开，正南，排列在杀砖之下的止砖，便是开关……” “按照古人机关结构处理水平，正中位置最容易设置连杆，所以开关肯定在这里。” 林惠杰说着，轻轻按下了石门正前方的那块石砖。 石门隆隆的下沉声中，夹杂着金属链条传动的声音，老鱼他们误以为那只是石门传动装置的一部分…… 余晖想要开口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66章 三道石门 “赶紧躲避！石门下沉也会触发机关！那是弓弩机关被触发运作的声音！” 眼看石门即将沉底，余晖绝望的大声喊道。 他不能看着众人就这么被活活射死，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抓几人的胳膊。 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是拉着所有人使用行字诀，或许能把他们也拖进土层！ 即使他们在土层中无法呼吸，最多十秒，待弓弩机关发射完毕，再把他们拖回来便是！ 这种老旧机关重新填装归位需要时间，哪怕再次落地还会不小心踩到石砖触发机关，也完全来得及冲进石门内。 在石门内随便找个地方躲避，都比这么傻愣愣的等死强！ 此时的余晖已经抓住了林惠杰和老鱼的手，不顾两人满脸的不解，迅速把他们的手指合抓在一只手中，转身就去扯森扬的胳膊。 眼瞅就要抓住森扬，他却先一步跳进了石门内，右手摸向左肩，扯着钢板上的链条用力提起，把那摞钢板杵在了正前方。 森扬左手撑住钢板，腾出的右手胸前化掌，左推的瞬间甚至发出了破风声，紧接着向右回拉，然后重重下压 “呵呀！” 伴着那声震耳的怒吼，森扬双脚竟陷入硬土地面半寸，双臂也明显变粗，几乎要将衣袖撑爆！ 整摞钢板在一阵骇人的摩擦声中迅速展开，变成了一把由厚度接近两公分的钢板制成的扇子！ 余晖还在愣神，林惠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连同老鱼一起拖拽到森扬身后，电光石火间，身后传来了夺命的飕飕声！ 再然后，便是叮叮当当撞击铁器的声音！ 森扬双手撑扇，岿然不动。 那些箭矢力道再猛，碰到森扬手中的厚重钢扇也只有断掉的份儿。 只有森扬自己清楚，这次有点使大劲了…… 近六成力道的神武之力，即便是古人破城门用的攻城锤，他也挡得住！ 半分钟过后，周围死一般寂静。 森扬深呼一口气，缓缓站直，循着头灯光线望了一眼后说道 “应该没事了，石门压着链条，机关无法复位。” 老鱼爬起身，看着森扬手中所持钢扇背面刻着的字符，怔怔问道 “这扇子，从何处得来？” 森扬哗啦啦收起钢扇，再次背起 “这里械皇李越为我师父量身打造的，现在传给了我。” 林惠杰笑着拍了拍老鱼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没想到吧，还是你大师兄救了咱们一命。” 老鱼认得钢扇上的字符，那确实是大师兄李越的署名方式！ 回想当年，大师兄痴迷各种器械，天天在院子里敲敲打打，老鱼甚至还嘲笑过他，说他把好好的发丘师门重地搞成了铁匠铺…… “余晖，情急之下哪怕你抱头蹲下，都比过来拉我们的手强，你要干什么，表白吗？” 林惠杰把话题转移到了余晖身上。 余晖尴尬挠挠头 “我看你们不动，想拉着你们一起跑的……” “虽然不可取，但关键时刻知道拉上伙伴一起跑，也算难能可贵。” 林惠杰说着转头看向那正对墓门的弓弩机关，继续说道 “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先把弓弩毁了再说，真遇上危险，咱们也能原路跑出去。” 此话一出，森扬放下钢扇，径直走到那架有三十多把弓弩组成的机关面前，对准后方链条部位猛地一脚。 咔！ 那根挂着链条，足足有大腿粗细的方木竟被硬生生踹断了。 “如果没有森扬，今天怕是折在这里了……” 老鱼看着已经被破坏的弓弩机关，一阵感慨。 “术业有专攻，森扬的任务是保护咱们，咱们的任务则是尽快找到主墓室……” 林惠杰拍了拍老鱼肩膀，开始四下打量起这一处宽阔空间。 这里跟外面的圆柱形通道不同，周围没有了石砖，全是夯实的土质结构。 空间规模不小，顶部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五米左右高度，近六十平的空旷地带，除了那个孤零零的弓弩机关，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四人分头探索一番后，只找到了大小不一的三处洞口。 三处洞口无一例外，全部被石门堵死。 这些石门跟之前通道中的石砖材质相仿，处理的极为光滑，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符号，再好好抛抛光的话，几乎可以称作三面石镜。 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只有那个近乎正圆形的石门上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圆孔。 “有头绪吗？“ 老鱼问林惠杰。 “我研究研究。” 林惠杰说着掏出罗盘，确定方向后在地上按照对应位置画了一幅归藏八卦图。 那三扇石门，分别对应震位，艮位，坤位，而圆柱形通道那条路，则对应离位。 “离为山，山气为止，来时的路，是被封闭的，也就是说，进来的人，别想离开……” 林惠杰说着转头看向那扇打开的石门，脸上多了一丝轻松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随便离开了。” “坤为地，地气为藏，所以那扇小点的门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 “艮为木，木气为生，这扇门后，或许是可以离开古墓的道路，当然，墓主肯定没这么好心，生路也可能只是诱饵……” “震为水，水气为育，如果三扇门中有一个通往主墓室，就只能是这扇带有小孔的门，毕竟育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羽化升仙这个过程。” 林惠杰也有些拿不准，这归藏八卦只是林惠杰闲暇之余为了解闷才研究的。 拿归藏八卦看风水，在余家屯空地上那是头一回，用归藏八卦研究古墓，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就不看所谓的生门了，防止再遇上陷阱，咱们看看这藏门和育门，少进一个，少一分危险。” 说话的正是余晖。 林惠杰每讲述一道门，他都会站在石门前开启观字诀。 那个生门确实如林惠杰所说，八成是墓主的陷阱。 观字诀之下，生门背后虽是一片黑洞洞，但依旧可以看到各种半透明的连杆挂钩结构穿插，那只能是机关。 而藏门之后很奇怪，一片纯黑，就连石门门板上都没有任何开启机关结构，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扇石门只是立在那里，踹一脚就能倒。 育门之后最为诡异，观字诀之下虽然看不清内部情况，但半透明的墙壁轮廓上却显示出了密密麻麻的凸起结构。 甚至…… 还在动。 第67章 一巴掌一头熊 “依我看，咱们就走这个吧，藏门对吧，估计墓主的棺椁就藏在这里面了。” 余晖见老鱼和林惠杰还在犹豫，当即指向了藏门。 那个育门，太邪乎。 老鱼闻言一笑 “既然拿不准，那就听余晖的，他能在殉葬冢里拿着东西离开，中箭后还能在这么深的墓中逃出去，也算是个福将了。” 林惠杰点点头，走到石门前，仔细查看着起石门周围的结构。 “这周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可移动的地方，这石门倒像个塞子……” 林惠杰说着俯下身，在石门前的地面上轻轻拂动几下。 硬土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被林惠杰这么一蹭，果然露出了一些重物压在上面向前推进的划痕。 “果然如此，这石门，是被推过去堵住的，或许这石门背后，是用来处死建造古墓的工匠用的。” 听林惠杰这么一说，老鱼微微点头 “也有可能，古代的王公贵族墓穴临近完工之时，为了防止墓穴信息流出，确实会出现屠杀工匠的情况……” “也有一些个所谓的仁慈墓主，会建造耳室，把工匠集中于此，然后提供给他们有毒的食物，或许这就是藏位的另外一层含义，把秘密，藏在这里面。” 余晖挠挠头 “杨叔叔，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有打开这扇石门的必要吗？” 老鱼沉吟片刻，回了句 “这些也只是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打开便知。” 林惠杰轻轻抚摸着石门，嘀咕道 “石门表面过于光滑，没法用力，看这周围塞得如此密实，估计只能往外拉，越往里推，怕是塞得越紧。” “那咱们就往外拉，杰哥，箱子给我。” 森扬说着把钢扇取下立在一旁墙壁上，对林惠杰伸了伸手。 林惠杰自然会意，森扬又要出手了。 箱子打开的瞬间，余晖和老鱼一阵瞠目，就连早就与森扬相熟的林惠杰都忍不住说了句 “森扬，平时玩的挺花啊。” 森扬没理会林惠杰的调侃，拿起最上面的皮鞭和锁链，翻找几下，取出了一副金属材质的手套和一个木盒，又把手提箱盖好放在一旁。 那副手套跟常见的防割手套有些类似，只是指节之间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卡扣，手腕处也多了一处防脱卡环，看起来跟手铐似的。 木盒中的东西，乍一看像是一枚枚戒指，重金属摇滚发烧友钟爱的那种，戒指上的装饰，是狗牙大小的倒刺钩，很是锋利。 森扬换掉之前带着的手套，把戒指一枚一枚取出，套在金属手套各个手指上，与普通戒指戴法不同，那些个倒刺钩，是放在掌心那一面的。 金属手套各个指节处的卡口，在森扬的摆弄下，就如同九连环那种玩具，翻转几下，就把倒刺钩卡的死死的。 穿戴完毕，森扬满意的举起手套，语气中还带着一股炫耀劲儿 “这玩意戴上，一巴掌一头熊。” “森扬，这个该不会也是从械皇那儿……” 老鱼好奇问道，话没说完，便被森扬打断 “这个不是，这是后来我找人定制的，那人叫什么……对，蒙超。” “先别管谁做的了，我说森扬，你戴上这玩意，该不会是想给这石门一个大嘴巴子让它自己打开吧？” 林惠杰有些看不懂了，森扬有的是蛮力，真要破坏性的开门，完全可以扛着钢扇给石门怼碎。 “石门后的情况不好判断，这门不能弄坏，你们躲开点，我给门拖出来，有什么异常的话，也好第一时间给他塞回去。” 森扬说着站到那扇比自己还矮了半头的石门前，扎起了马步。 “呵！” 此声一出，森扬双臂同时发力，对着石门两侧猛地一抓，手套上的倒刺竟硬生生嵌进了石板！ 原本光滑到令人无法着力的石门，随着森扬双臂的微曲，已经开始缓缓向外移动！ 其他三人见状迅速绕到石门两侧，死死盯着石门边缘，等待那个即将出现的缝隙。 森扬顿了顿，调整一下呼吸，再次发力。 缝隙出现了。 头灯照射下，几个人都看到了缝隙中正在徐徐冒出微微泛绿的粉尘。 “防毒面具！戴上！” 老鱼瞬间作出反应，迅速把面具戴好后，又跑到森扬身边，抓起他胸前的防毒面具帮他扣在了脸上。 森扬毕竟正在发力，松手之后肯定需要调整呼吸，如果那些冒出的绿色粉尘有毒，再壮的汉子也扛不住的。 何况森扬手上还戴着那种特制手套，摘掉再戴防毒面具，肯定来不及了。 等老鱼帮忙把面具绑带调整完毕，森扬这才再次调整呼吸，拖着石门往后连退几步，此时石门后的情景，完全显现在了众人的头灯光线之下。 洞中是一团正在向外弥漫的绿色烟雾，烟雾后面的规模有多大根本就看不清。 “即使带着防毒面具，也不能贸然进去，让雾散一会儿，森扬戒备，随时准备封门！” 老鱼说着快步跑到弓弩机关旁，从待填装备用的箭矢盒子里抽出一根箭，对着那团绿色烟雾深处丢了过去。 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但并没有等来箭矢落地的声音。 而是，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更大的水声。 再然后，是诡异敲击声。 那声音，与旧时走街串巷卖豆腐的货郎敲击竹梆子的声音如出一辙。 梆，梆梆。 伴着敲击声，还有越来越近的水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中行走或是游动，并且离门口越来越近！ 余晖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循着声音的方向，心中意念驱动，开启了观字诀。 原本空荡荡的绿色烟雾深处，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四十公分粗细的扭动着的长条状轮廓，只看形状，有些像是蛇，只是头部的轮廓却是圆的。 那东西正在迅速往洞口这边移动着！ “不对劲，赶紧把门堵上！” 老鱼说着跑到石门背后准备帮忙。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堵门的速度自然也能更快。 林惠杰和余晖也紧跟其后。 森扬刚要发力，石门上方已经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巨大的。 人脑袋。 第68章 弱点 四束头灯光线齐齐照射之下，那颗巨大的人头显得更加诡异。 除了雕像，谁又见过接近一米长的人脸？！ 它的头发湿漉漉的，打着绺，紧贴在皱巴巴的脑门皮肤上。 头灯的光对它来说过于刺眼，那双斜斜吊起异常骇人的三角眼微微眯起，本是圆形的黑色瞳孔变成了一条缝，或许是在防御强光，或许是在观察眼前这几个人。 它歪了歪头，像是有些好奇，鼻翼微张，喷出了两束与石门后弥漫的绿色浓雾一般的气体。 紧接着，那张几乎快要咧到耳根位置的嘴也缓缓张开，伴着喉咙深处传来的敲竹筒般的梆梆声，吐出了一条大小如同裤腰带末端跟蛇一般分叉的血红舌头！ 被这种东西盯着，见多识广的老鱼和林惠杰也是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余晖已是双腿发软，一步都挪动不了了。 相比之下，之前见过的巨型旋龟可比这玩意儿可爱多了！ 森扬最先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四肢猛地用力，脚下甚至蹬出了近乎一鞋深的坑。 石门被猛地推回去，那巨大的人脸身后的肢体瞬间被压住。 但也仅仅只是压住。 森扬虽有一身神力，却并不足以把这怪物压扁，可见它的躯体有多坚硬！ 那诡异的人脸开始扭曲，它被激怒了，大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口中整整三排密密麻麻的诡异尖牙全部呲了出来！ 林惠杰第一反应便是帮森扬取钢扇，但如此情急之下，他用尽全力，也只能缓缓拖动钢扇，根本搬不起来！ 老鱼则从包里掏出冷烟火照明棒迅速点亮，对着那张大嘴就丢了进去。 这种所谓的冷烟火照明棒，说白了就是一种燃烧棒，透明棒身之内装的大多是些个硝酸锶、硝酸钾或高氯酸钾之类易燃易爆的玩意，搭配各种颜色的烟火色料，引燃后便可以发出对应颜色的亮光。 毕竟没有什么硬核的武器，眼前那怪物说到底就是一动物，把冷烟火照明棒丢进嘴里，它只要敢咬破，不论烧灼感，还是里面化学原料的刺鼻气味，多多少少都能起到一些驱散的效果。 那大脑袋现在的举动，分明就是要把森扬吞了，老鱼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总得做些什么。 那玩意儿反应异常迅速，照明棒刚丢进它的嘴中的瞬间，密集的尖牙猛地咬合在了一起。 照明棒棒身被咬碎的咔嚓声传出后，老鱼的计策奏效了，只见那怪物甩了几下脑袋后，黑亮的嘴唇开始颤抖蠕动。 他再次张开了嘴，喉咙深处的梆梆声更大了。 显然是化学物质的刺激味道，让它产生了不适。 此时的森扬还在用力抵住石门，万一松开，这东西很有可能直接跑出来，真到那时候肯定更难对付。 老鱼见冷烟火照明棒奏效，继续掏包取了一支，拧亮后瞄准它的嘴丢了过去。 这一次那货学聪明了，看到那个发光的难吃到极致的玩意儿再次飞过来的时候，迅速合上了嘴巴，冷烟火照明棒弹掉在了地上。 见大家都在竭力与这个怪物缠斗，余晖重新拾回勇气，驱动观字诀开始查探。 弥漫的绿色迷雾中，怪物的整个身体轮廓全部显现出来。 观字诀可见范围的最边界，勉强能看到它的尾巴。 余晖看明白了，这货是一只身长十多米的巨蟒，只是脑袋像人罢了！ 南方的山村，蛇很常见，余晖从小就知道打蛇打七寸这个道理。 并且七寸并非某个长度位置，而是指的心脏部位，只是眼前这怪物的七寸到底在哪里，根本无法判断。 村里老人还讲过一种打蛇打三寸的说法，所谓三寸，就是蛇的脊椎骨位置最容易打断的那一节。 脊椎骨一断，神经中枢跟整个身体的联通也就断了，那时候蛇只能凭着肌肉反应抽动，但是再也无法做出其他行为。 所以现在要么找到怪物的心脏，要么弄断它的脊椎骨！ 被石门夹住的人首巨蟒此时已经露出了半截身子，与蟒蛇不同，它的背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毛发，毛发之下，是拳头大小的鳞片。 森扬这种神武之力都无法压扁它的身躯，想必是这些厚厚的鳞片起了作用。 伴着它发出的梆梆声节奏，呈现出灰白色的腹部也以相同频率起伏着，虽然腹部表面看起来很是光滑，但能够达成那种状态的起伏，只能说明一个特质。 柔软。 任何生物都有弱点，现在看来，这人首巨蟒的弱点就在腹部！ 余晖跑到弓弩机关旁抓起一把箭矢冲了回来，抽出一根，对准那片袒露在面前的柔软肚皮猛地扎了进去。 明显的阻滞感，但箭矢确实深深的刺了进去，创口处也开始渗出深蓝色的粘稠液体。 这液体，余晖见过。 深州市北郊采石场下，放置石棺的密室墙壁上，那些经久不灭的油灯里，盛放的就是这种液体！ 或许是刺入的太浅，人头巨蟒只是身子微微一颤，转头看向余晖，恶狠狠的呲着牙。 余晖心一横，抓着箭矢尾部，再次用力往里面一怼，整根箭矢全都没了进去。 这一刺，人头巨蟒明显吃疼，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石门后的身子猛地一曲，石门被顶开了一大截！ 森扬往后踉跄几步，原本嵌在石门中的倒刺挂钩也与门板分离开来，石门重重的倒在了一旁。 他转身抓起林惠杰已经拖到近前的钢扇，对余晖喊了一句 “躲开！” 说罢再次扎起马步，右手开始挥动起势。 此时余晖和老鱼等人已经撤到了森扬身后，眼看人首巨蟒已经冲到了近前，骇人的嘴巴张到了最大程度，下一个动作便是开始吞食！ “嗬呀！” 那把林惠杰连拖动都觉得吃力的钢扇展开的瞬间，竟被森扬单手抡起，对着人兽巨蟒的脑袋呼了过去。 人首巨蟒应该已经活了几千年，但它从来没挨过这么疼的嘴巴子。 它的脑袋往一侧猛地一歪，虽然有些发懵，但攻击的本能还在，身后粗壮的尾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众人扫来！ 第69章 蛇身人面山神 “赶紧躲开！” 老鱼大喊一声，迅速往后退去。 被这玩意扫一下，那跟让大运撞上没什么区别。 林惠杰和余晖撒丫子就跑，慌乱中回头，却看到森扬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的钢扇也已经换了个姿态。 钢扇的大骨与地面平行，另一侧的扇骨则半合着，整把钢扇此时形成了一个直角的扇形，沿边正对即将挥来的粗壮尾巴。 森扬左脚踩在钢扇的扇钉位置，右脚撑在身后，形成弓步，身子微佝，双手死死抓住扇骨。 他是要把钢扇当成一柄刀，硬刚那根即将抵达的人首巨蟒尾巴！ 噗！ 人首巨蟒的尾巴齐刷刷的被截断，喷出了大量深蓝色的粘稠血液！ 森扬成功了，但人首巨蟒也彻底癫狂起来！ 它不顾一切的朝森扬冲去，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用近乎可以弹起身体的力道咬了下去！ 这一次的速度，太快了！ “躲开啊！” 老鱼绝望的喊道。 但他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地歪头闭眼，不忍直视即将出现的残忍场面。 当！ 金属与牙齿碰撞的闷响传来，老鱼猛地睁眼看过去。 此时的森扬，已经站到了人首巨蟒的口中。 只是人首巨蟒的嘴并没有合上，而是被森扬手中已经收起的钢扇撑住了。 钢扇上下的尖牙已经被磕掉不少，钢扇两端也深深嵌进了人首巨蟒的上下颚，它痛苦的甩动着脑袋，试图把钢扇甩出去。 如果不是紧紧抱着钢扇，森扬早就被甩飞出去，但随着人首巨蟒的甩动幅度越来越大，被甩掉也是早晚的事情。 “森扬！快出来！” 林惠杰紧张大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林惠杰这个角度看来，人首巨蟒一旦忍着疼用力张嘴，或许钢扇就会脱落！ 而森扬的身板再结实，也扛不住那癫狂状态下的全力咬合！ 可森扬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虽然戴着防毒面具，但包括余晖在内的几个人分明看到了森扬眼角的弯曲。 那是，在笑？！ 森扬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钢扇不能丢，这人首巨蟒，也不能就这么放了。 只要它活着，就永远都是隐患！ 森扬借着人首巨蟒甩动脑袋时出现的短暂停顿，猛地蹲下身子，一把扯住了人首巨蟒的舌头！ 手上满是倒刺钩的特制手套，加上森扬爆发的神武之力，那根腰带般的舌头，就这么被森扬从口腔壁中的雅各布森氏器官里扯了出来！ 蟒类的舌头是连接脑神经的，功能只是传递嗅觉信号，所以森扬这下子并不致命。 但是疼。 人首巨蟒被他这么一扯，不再甩动脑袋，而是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拼命翻转扭曲着身体。 森扬果断跳了出来，一个前滚翻，直奔放在一旁的手提箱，翻找几下，便取出了一个半圆形宛如镰刀的东西，迅速摘掉右手上的几枚戒指，随手丢在手提箱旁。 镰刀下的束扣，恰到好处的卡在了手腕上，刀柄位置还有缠在手掌上的紧固束带。 操作完毕，森扬的右手，变成了超级加强版的金刚狼仿制款，只是刀刃更大，并且仅有一根。 老鱼等人终于看明白了，森扬这是要彻底消灭隐患！ 人首巨蟒还在疯狂扭动，森扬弓着身子走近，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镰刀猛地捅进完全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腹部，拖着胳膊快速跑动。 人首巨蟒的肚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两米多长的口子，深蓝色的粘稠血液流的满地都是。 隔着防毒面具，余晖都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酸臭味道。 森扬则退到一旁，继续寻找机会。 “森扬，他应该扑腾不了多久了……” 见人首巨蟒彻底败下阵来，林惠杰总算松了口气。 “钢扇还在它嘴里。” 森扬说着，再次冲上前，把戴着装有倒刺钩戒指特制手套的左手掏进人首巨蟒半敞开的腹部，猛地往外一扯。 人首巨蟒瞬间不动了。 森扬的手里，捏着一颗西瓜般大小的深蓝色心脏。 余晖没忍住，快步跑到远处的墙角，一把扯下防毒面具，对着墙角哇哇一顿吐。 他哪经过这个啊…… 老鱼明显也有些反胃，但还是对余晖喊了句 “空气中可能有毒，吐完赶紧把面具戴上！” 说罢掏出那个小小的空气检测仪，按下测试按钮。 原本应该是绿色的指示灯，变成了淡黄色。 余晖闻言胡乱擦擦嘴，快速把防毒面具扣好，就那么远远看着森扬在那掰扯人首巨蟒的嘴巴。 老鱼走到洞口附近，把空气检测仪探进去，再次按下按钮。 指示灯变成了橙色。 显然这个洞穴中充满了毒气。 “还进去吗？” 林惠杰见此情形，心里也挺没底。 老鱼回头看了看那条早已没了气儿的人首巨蟒，呢喃道 “刚才的打斗声音之下，如果洞里还有这种玩意，估计早就跟出来了……” 林惠杰眉毛一挑 “明白了，那就进。” “这好端端的蟒蛇，怎么会长出个人脑袋……” 余晖见森扬已经开始擦拭钢扇，不再折腾人首巨蟒的尸体，这才跟过来问道。 “山海经中关于各种怪蛇的记录不下十种，但长着人脑袋的只有一种，那便是传说中的蛇身人面山神……” “根据地理位置不同，人面山神的身体各有所异，其中不乏龙身，鸟身，亦或是其他兽身……” “只是按照记载，蛇身人面山神，应该出现在当今的晋省，冀省，以及蒙省这一条山脉的十七座山中才对。” 林惠杰解释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才刚进古墓，就出现了太多颠覆认知的东西。 古人的词汇匮乏，见到奇怪的动物会有夸大的描述，甚至还会有故弄玄虚的捏造之物。 在这之前，林惠杰一度认为所有人面兽身的山神全都是虚构。 但今天他确实见到了活体，还是这么大一个…… “毒气应该是这条怪蟒吐纳出来的，一旦顺着通道散出去，村里人肯定会跟着遭殃，一会进洞的时候，咱们先把门堵上……”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已经把工具整理完毕的森扬 “森扬兄弟，又要麻烦你了。” 森扬把工具箱递给林惠杰，眼睛一弯 “这有什么麻烦的，各施所能而已。” 说罢放下钢扇，走到那扇已经倒地的石门门板，俯身发力。 那扇厚重的门板，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森扬竖了起来。 第70章 吊兰 余晖撕扯几下衣服下摆，缠起几根箭矢，做了个简易的火把，然后走到早已断气的人首巨蟒身边，强忍着恶心，在它肚子里胡乱捅了几下。 准备完毕，余晖问了句 “谁有打火机？” “你这是？” 老鱼有些不解，但还是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递了过去。 “它的血能做灯油，动物都怕火，万一再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有个火把，总好过赤手空拳。” 余晖说着按动打火机，尝试引燃。 火苗刚刚贴上已经被浸成深蓝色的布条，瞬间烧了起来，那劲头，都快赶上汽油了。 “那干嘛不一人搞一个……” 林惠杰说着也去取箭矢。 “主要我衣服有限……” 余晖说着指了指已经无限接近露脐装的衣服下摆。 老鱼一瞅，自然不再说什么，低头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三只火把燃起，周围比之前亮了很多，毕竟头灯是集中的光束，而火把是范围性照明。 “幽蓝的光，绿色的迷雾，亮白的头灯光束，如果这不是在墓里，倒是可以再来点音乐，配上几瓶啤酒……” 林惠杰开起了玩笑。 老鱼自然知道那是在给众人壮胆，回了句 “等拿了宝出去，我一定给你订制这么个地方，再来点攒劲的节目……” 说话间森扬已经把绑好绳子的石门拖到了洞口，只留下一个勉强过人的空隙，得等几人全部进去之后，才能拉动绳子完成闭合。 “打起精神，咱们速去速回。” 老鱼说着理了理防毒面具，第一个走了进去。 森扬最后一个进入，调整拉动绳子，石门彻底闭合。 绿色迷雾很浓，可见度很低，余晖暗暗驱动观字诀，查探起这处空间的轮廓。 入口处只有洞口粗细，从前方两米左右开始拓宽，虽然观字诀范围限制之下无法看到全貌，但此时可见的轮廓形状，已经有些像是古人喝水用的水袋一般。 几人步伐缓慢，没走几步，老鱼一脚踩空，惊呼一声向前栽倒过去。 林惠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老鱼后脖领子，硬给他拽了回来。 “前面是水坑！” 老鱼惊魂未定道。 四人同时低头。 浓郁的迷雾遮挡，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状况，只能缓缓蹲下，近距离查看。 那水也是绿色的，看起来浑浊的同时，还有些粘稠。 众人全神贯注之下，听到了脚底传来了细微的嘶嘶声。 四束头灯的光线，齐齐射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那是老鱼的鞋。 老鱼为了下墓，专门翻出了当年大师兄李越统一给师兄弟几个改装的工装靴。 工装靴买来的时候鞋头夹层里就带钢板，为了更实用，李越给每个人的鞋底都钉上了金属防滑齿，以防特定位置的攀爬之用。 因为闲置太久，没有好好保养，防滑齿表面已经有些锈迹，那声音就是从防滑齿上传来的。 坑中绿色的水，显然有腐蚀性，此时防滑齿上的锈迹正在冒出细微的气泡，然后逐渐溶解开来。 “强酸？！” 林惠杰一脸震惊。 “不，真要是强酸，那人首巨蟒肯定扛不住，鞋帮鞋底全都碰到了水，其他地方没事，只对锈迹起反应，应该是某种有机酸……” 老鱼说着把手中火把的尾端轻轻探进水面，然后提出。 木制箭矢的尾端，没有任何反应。 老鱼缓缓起身 “这显然不是用来防范盗墓者用的，如此费力在这里搞这么个池子，或许只是为了养那只人首巨蟒……” “又是毒气又是酸水的，咱总不能游过去吧……” 余晖嘀咕着，再次驱动观字诀。 水潭两侧，紧挨着墙壁轮廓的地方，倒是有些个半米宽的平坦结构，或许，那就是路。 老鱼沿着水潭边缘小心踱步，也注意到了水潭的边缘并非是与洞穴墙壁相齐的 “贴着墙边走，注意脚下，有任何情况，随时准备原路撤，森扬殿后，也能第一时间推开石门。” 老鱼说罢抬手摸向墙壁，显然他是铁了心要往前走了。 每次落脚，老鱼都会试探性的踩踏一番，其他几人大气也不敢出，紧跟在老鱼身后 头灯的光束，最多只能照到一米远，几人稍一分散，就会被淹没在浓郁的绿色迷雾中。 前行了约莫七八米，浓雾竟淡了不少，头灯搭配火把，可见度已经达到了三米开外，并且还在扩大。 “这雾，只是堆积在门口附近？” 林惠杰率先提出了质疑。 “或许……是火把的缘故……” 余晖开口了，然后把之前在采石场密室中关于灯油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如果人首巨蟒的血液燃烧能够产生氧气，或许也能消耗吸收空气中的其他成分，所以人首巨蟒能够在这个洞穴里一直生存，它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 老鱼听完余晖所讲，很快得出了结论 “人首巨蟒能够吐纳毒气，它的血液可以分解毒气，毒气之所以会在门口处堆积，是因为那里空间相对狭小，火把再烧一阵子，估计这迷雾会彻底消失……” 不等老鱼说完，林惠杰开口打断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是，吊兰吗？” 三人闻言立马结束讨论，顺着林惠杰手指的方向望去。 随着空气中的毒气越来越稀薄，迷雾退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这么一会儿，可见度已经翻了倍，绿幽幽的水潭已经呈现出大部分面貌。 而那水潭正中，直直立着一根直径接近两米露出绿色水面一米半左右的石柱，石柱顶端放着一个巨大的缸，缸中竟真如林惠杰所言，长者一株巨大的宛如吊兰的植物！ 没人知道在这与阳光完全隔绝的地下洞穴里为什么还会有植物生长的如此茁壮，那吊兰的叶子近半米宽，垂落下来后，浸在绿油油的水潭中。 “林大师，这在风水学上，有什么讲究吗……” 余晖忍不住问道。 林惠杰摇摇头 “在这地下，就如老鱼所说，除了机关和宝物，剩下的东西，都是为了维系某种平衡……” 第71章 诡笑 “没错……” 老鱼看着那株巨型吊兰，缓缓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植物，无法确定，但它确实是在给那条人首巨蟒提供食物养分……” “酸性的潭水，会持续分解浸泡在其中的植物叶子，所以潭水才会如此粘稠，那口缸根石柱，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中空结构……” “植物的根深入地下，土壤中有碱性物质，潭水被土壤过滤中和后，植物就可以吸收成长，而人首巨蟒，只需要喝这潭中的水，就能维持生长……” “墙壁上方的痕迹，足以证明之前这里的水位是与那根石柱持平的，长年累月的缓慢消耗，导致水位下降了不少……” “水和被分解的植物叶子比例失衡，导致潭水变得粘稠，也正因为如此，潭水中的养分才足把那条人首巨蟒喂到这么大……” “只是人首巨蟒终究属于蛇类，它应该是肉食动物，或许最初墓主也没以为它会长成这么大，这植物，也不是给它准备的。” 听到这里，余晖一脸紧张 “杨叔叔，你的意思是这空间里还有别的怪物？！” 说罢迅速驱动观字诀，朝水潭深处望去。 水潭深不见底，观字诀的十米可见范围的尽头，依然可以看到持续向下的圆柱形结构，那正是托举巨型吊兰的石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带有轮廓结构的东西。 “即使有，也变成那人首巨蟒的腹中之物了。” 林惠杰补充道。 老鱼点点头 “墓主不会把需要喂养之物的天敌放在这里，所以即使有什么东西被人首巨蟒吞食，那也不是墓主精心准备的潭水喂养对象……” “那边墙上有不少小洞！” 森扬抬起胳膊，指向水潭对面的墙壁。 此时的绿色迷雾已经几近消失，火把加上头灯，已经可以勉强看清水潭对面的墙壁 那墙壁上，毫无规律的分布着粗细不一的洞。 细的如同手腕，最粗的则如同大腿一般。 老鱼循声望去，沉思片刻后说道 “这种规模，肯定不是通道，或许是之前水位够高时的某种循环系统，看来这里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墓室，但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确实不好说。” “鱼哥，如果你说要那口缸，我可以过去给你搬过来。” 森扬说着就开始解缠在腰上的绳索，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挂上钩子丢过去。 “别，这些东西，最好不要碰，碰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老鱼说着朝水潭最深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前面也是死路，咱们只能原路返回，去别的洞里碰碰运气了。” 余晖心里一紧，他又想起了观字诀之下，那个带孔的石门背后的诡异墙壁结构。 该怎么提醒老鱼他们…… 再次塞紧石门后，林惠杰径直走到那扇带着小孔的石门面前，开始研究如何打开它。 结果这扇门也跟之前那扇一样，是塞在这里的。 “这里面，估计比刚才的的洞好不到哪里去。” 林惠杰忧心忡忡道。 “该不会还是那玩意吧？”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那具人首巨蟒的身体。 “不用紧张，再碰上一条，我还能豁了它。” 森扬语气轻松道。 有了之前的战斗经验，已经知道了那玩意的弱点在哪，再碰上，森扬有十成把握，不使用钢扇直接弄死它。 这扇石门上有个小孔，拉开就变得简单很多，森扬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根短撬棍，绑在绳子上，从小孔中塞进去，然后再往回一拉，绳子便固定好了。 他只等老鱼或者林惠杰的一声令下。 “先等等，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余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能够描述石洞内诡异墙壁结构的方法，只能提醒几人开门之前做足准备 “这门上有孔，说明里面一没有毒气，二没有放满的水，所以这里面如果真的有怪物，肯定不会是人首巨蟒了，咱们还是先搞点声音出来试探一下吧……” 森扬闻言眼睛一弯，手中的绳子一松一紧的抽拉几下，里面传来了短撬棍敲打石门的声音。 但拉着拉着，森扬的眼神开始变得严肃，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绳子紧绷着，照理说不会再发出任何声响。 但小孔的缝隙里，分明传来了类似什么动物扑腾翅膀的响动！ 老鱼转头看向林惠杰，即使隔着防毒面具，只露着眼睛，两人也能相互看出对方的疑惑。 林惠杰缓缓贴近石门，脑袋一歪，让耳朵尽可能的离着小孔近一些，同时还要保证即使小孔中射出强力的箭矢，最多擦脸而过，绝对不会伤到自己。 扑腾翅膀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阴森的诡笑！ 嘿嘿嘿…… 那笑声太真切了，林惠杰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 “有，有人在里面笑！” 虽然老鱼没有林惠杰贴的那么近，但笑声他也听到了，那诡异的笑声，确实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森扬没吱声，把绳子递到余晖手中，转身打开工具箱，拿出了那根皮鞭，整理几下后，又把绳子从余晖手里拿回来，左手抓绳，右手持皮鞭，等待指使。 笑得这么瘆人，森扬不管他是人是畜生，一会见了面，先抽它个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再说！ “下墓最忌讳的，就是相信有鬼！” 老鱼紧紧咬牙，从包里掏出一根甩棍，猛地甩开，一字一句道 “火把拿好，准备开门！” 眼看文弱的老鱼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林惠杰和余晖赶紧有样学样的从包里掏出甩棍，一手火把，一手甩棍，随时准备迎战。 “开门！” 老鱼一声令下，森扬单手握绳，大喝一声，猛地发力。 特制的绳索非常结实，再加上石门本来就是简单塞在洞中的，被森扬这么一拉，直直的倒了过来。 四束头灯的光线齐刷刷照过去，又是一张人脸，一张没有头发，甚至五官还有些慈眉善目的人脸！ 它的身高不到一米，诡异的身体如同一只站立的雕，胸前还有一撮白毛。 最要命的是身后那条狗尾巴，就像是家养的宠物犬见到主人一般，欢快的左右摇摆着。 第72章 缠斗 或许是被这诡异又呆萌的外表所迷惑，余晖缓缓放下甩棍，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在余家村驱逐散养狗子时常用的三个字 “去去去……” 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缓缓抬起，嘴巴微张 “嘿嘿嘿……” 阴森的笑声过后，它的嘴唇翻起，黑紫色的牙龈暴露无遗，牙龈上长着一口与它的身形比例极为不协调的利齿！ 每颗牙齿都有近三厘米长，上下交错挂满粘液，先前的诡异呆萌荡然无存！ 啪！ “真尼玛膈应！” 森扬手中的皮鞭响了，那张诡异的脸瞬间皮开肉绽。 或许是脸上的痛感激怒了它，它的翅膀猛地展开，扑腾几下飞身起来，就要朝着森扬扑过去。 刚飞起来，老鱼和林惠杰的甩棍就抽了上去，不料那货的爪子异常灵活，迎着两人的甩棍抓了过去。 再加上那双展开后接近一米的翅膀扇动，老鱼和林惠杰皆是被拽了个趔趄，甩棍也彻底脱手。 这玩意的战斗方式，像极了斗鸡。 森扬见状丢下皮鞭，扯着它死死握着甩棍的爪子，抡圆了朝身后地上的石门重重摔下去。 这一摔，那东西居然发出了一声高亢凄厉的惨叫，森扬听的头皮发麻，抬脚对着它的脑袋猛地跺下去。 一声骨头碎裂特有的脆响过后，它再也没了动静。 众人刚要松口气，洞内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诡异笑声！ 嘿嘿，嘿嘿嘿…… 紧接着，是一片扑腾翅膀的的声音！ “不好！不止一只！” 老鱼说话间，那些嘿嘿声已经到了洞口。 森扬起身就要去立起石门，一只一只的杀，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这么成群的来，他也应付不过来！ ”来不及了！火把！它怕火！“ 林惠杰说着把手中的火把朝洞里丢了进去。 火把飞进去的瞬间，确实能够看到两只已经飞到洞口前的怪鸟瞬间转变方向躲避，老鱼见状赶紧把火把探进洞口上下挥动。 果然奏效了，嘿嘿声不断传来，但是没有一只怪鸟敢迎着火把冲出来。 “巨蟒的血！” 余晖想到了人首巨蟒的尸体就在不远处，一边提醒一边学着老鱼的样子挥动火把。 森扬松开刚要掀起的石门，转身就往人首巨蟒的尸体方向跑去，抱起那截被钢扇切断的尾巴就往回冲。 这洞终究是要进的，哪怕把石门堵回去，还是要想办法清理掉怪鸟，既是如此，倒不如用火掩护，逐一击破！ 人首巨蟒尾巴的断面处糊满了蓝色粘稠血液，触碰到余晖和老鱼两人手中的火把，就迅速燃烧起来，巨大的蓝色火光彻底照亮了洞口内部。 已经有四五只怪鸟躲在洞口两侧，显然是在等待时机，老鱼看到它们的时候心中一惊，刚要往回抽手，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爪子已经从洞口一侧伸出，搭在了老鱼胳膊上！ 情急之下，余晖直接把火把怼到了那根爪子上方的关节处，试图用灼痛驱散它，不料这一下，自己的胳膊也暴露在洞口一侧没有火焰的地方！ 老鱼成功脱身，但余晖的胳膊却是一阵生疼，那尖锐的爪子已经透过衣袖抠进了皮肉！ 余晖正在纠结这时候使用行字诀会不会把那只怪鸟也拖走的时候，森扬把蛇尾一丢，双手抓住那只死死扣在余晖小臂上的爪子上方的腿，猛地一掰。 那只怪鸟的腿，被森扬硬生生掰断了。 森扬抓住余晖胳膊一拉，余晖直接向后飞出三米多远。 余晖安全了，但已经有爪子抓住了森扬的胳膊！ “把那巨蟒点着！” 森扬喊着，后退几步，扯出一只正死死抓着自己胳膊拼命扑腾的怪鸟，转身就往石门上摔。 这一次摔得并不完美，怪鸟扇动翅膀产生的阻力，使得它与石门的撞击很轻，丝毫没有影响到它扯着森扬的胳膊再次飞起来，继续与森扬缠斗。 洞门口被森扬丢掉的那截巨蟒尾巴还在燃烧，只是洞门上方露出了半米多的缺口，森扬与怪鸟缠斗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两只胆大的怪鸟飞了出来！ “森扬！来这里！” 此时老鱼已经把人首巨蟒的尸体点着，巨大的火焰把整个空间照的通亮。 森扬不敢怠慢，扯着那只怪鸟跑到了人首巨蟒的尸体身边，原本跟在森扬身后一只爪子已经落在森扬肩膀上的另外一只怪鸟紧急调整方向，转身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余晖飞去！ 森扬彻底怒了，怒吼一声，任由那只怪鸟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双臂猛地展开。 那只原本呲起牙嘴巴大张即将咬向森扬面门的怪鸟只哀嚎了半声，便被森扬活活撕成了两半！ 杀红眼的森扬转头就要去救余晖。 本应该已经开始与怪鸟缠斗的余晖，不知何时已经跟那只朝他飞去的怪鸟拉开了七八米的距离。 余晖在前边嗷嗷跑，那只怪鸟在后边拼命追，一人一鸟就这么围着熊熊燃烧的人首巨蟒尸体转起了圈。 怪鸟飞向余晖的时候，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使用了行字诀躲避怪鸟的致命攻击。 等待行字诀冷却的时间里，余晖也已经适应了跟后面那只鸟躲猫猫的节奏…… 见余晖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林惠杰也在跟老鱼两人合力应对另一只怪鸟，并且明显占了上风，森扬掂的清轻重缓急，果断跑向洞口，阻拦其他新冲出来的怪鸟。 现在的战斗规模，在森扬看来简直完美，洞口下方的巨蟒尾巴火焰，刚好能防止洞内的怪鸟一起涌出来。 一个一个上的话，森扬能一直打！ 想到刚才那只怪鸟对自己张开大嘴的凶残模样，森扬防毒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管你是什么鬼东西，敢抓伤我的胳膊，一个都别想活！ 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皮鞭，森扬对准那只刚刚飞出来的怪鸟的脸就是一下子。 那货明显有些懵比，本以为冒险从火焰上冲出来能有点好事儿，没成想刚出来就挨这么疼一下子，翅膀一栽楞，飞行高度瞬间低下来。 森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准那只完全展开的翅膀又是一鞭子。 怪鸟如同一架单侧引擎完全报废的飞机，斜楞楞的迫降到了森扬面前。 森扬直接上手，捏着怪鸟的后脖子，如同提着一只巨大的火鸡，对着身下的石门板，重重的怼下去。 第73章 蠕动的茧 老鱼和林惠杰两人合力之下，他们面对的那只怪鸟已经面目全非，牙都不敢呲了。 他们俩一人拽着一只翅膀，一人踩着一只爪子，对着那怪鸟的脑袋就是一顿猛踹。 奈何没有森扬那种一击毙命的力量，几十脚下去怪鸟都没死。 如果那只怪鸟会说话，这会儿肯定会求这两个变态给它个痛快。 上百脚踹完，行刑终于结束，再看森扬那边，竟有些类似集市上活鸡现杀的售卖现场，地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怪鸟尸体。 余晖则还在绕着人首巨蟒的尸体奔跑。 老鱼捡起被胡乱丢在洞口不远处的两根甩棍，递给林惠杰一根 “没想到这小子腿上有伤还这么能跑。” 林惠杰耸耸肩，接过甩棍，快步朝余晖那边跑了过去。 追逐余晖的这只固执怪鸟，死的最惨。 在经历了林惠杰跟老鱼已经搭配练习到愈发熟练的酷刑后，它又被越想越气的余晖拖起来丢进了人首巨蟒尸体上的大火里。 怪鸟贩子森扬这会儿也下班了，他甚至把洞口的人首巨蟒尾巴拖到了一旁，对着洞内喊了好几声，也再没见到有怪鸟飞出来。 直到把所有的怪鸟尸体全部按照老鱼的意思丢进了火中，几个人这才暂时松了口气，临时休整检查伤情。 老鱼取出消毒水，给余晖和森扬清洗了好几遍手臂上的伤口，敷上穿山甲鳞片粉末后，又缠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林大师，这是人面鸟身山神吗？” 余晖瘫坐在地上，揉着腿肚子问道。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山海经中描述的某种山神，但他们并不是……” 林惠杰说着转头看了看那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继续说道 “这些，应该人面鸮。” “人面鸮？” 余晖跟森扬异口同声问道。 林惠杰点点头 “山海经中有相关的记载，这些怪鸟的特征，除了声音之外，其他完全符合人面鸮，据说人面鸮呆在哪里，那里就会发生旱灾……” 老鱼闻言回了句 “应该是夸大，按照古人的描述喜好推论，这人面鸮，只是有着某种特殊习性，会导致土地干裂，或是生活环境相对干燥而已。” 森扬整理一下防毒面具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鱼捡起之前丢掉的火把，重新点燃 “打起精神，千万别掉以轻心。” 说罢再次带头走进了洞穴。 隔着防毒面具都能嗅到洞内如同鸡舍般的臭味，地上随处可见人面鸮的羽毛和粪便。 一行人慢步向前，余晖缓缓停下了脚步，举起火把，望向之前观字诀之下仿佛还在动的墙壁。 墙壁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土包，土包表面光滑的有些不对劲，就像是用水弄湿后细细摩挲而成。 有些大一些的土包已经完全破开，只剩一个空洞。 余晖向前一步，脚下传来踩碎鸡蛋壳般的声音，低头一看，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茧。 那茧看起来应该有十多公分长，或许是剥离太久，已经完全干枯。 余晖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再次抬头看向土包，意念驱动 “观！” 在空壳土包的对比下，余晖瞧出了端倪。 土包内部，显然就是这种奇怪的茧，只是茧的外壁紧贴着土包结构，体积也跟土包几乎相同。 之前在石门外使用观字诀的时候，余晖只能看到凸起的结构，却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土包的轮廓结构之下，多了一层厚度在两三毫米左右的圆形结构，那只能是茧的外壳！ 而茧中包裹的到底是什么动物，余晖虽然看不清，但在观字诀之下，是完全可以看到茧壳结构时不时的都会微微蠕动一下！ “杨叔叔先等等。” 余晖果断招呼老鱼，这种让余晖心中极度不安的隐患，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告知众人了。 老鱼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余晖 “怎么了余晖？注意跟上，别掉队。” “这边有特殊情况。” 余晖指了指墙壁。 老鱼跟林惠杰对视一眼，迅速跟了过来。 森扬则缓缓后退几步，再次提高警惕进行戒备。 “这些土包形成应该跟溶洞差不多，也是由地下水的冲刷……” 老鱼话说一半瞬间停住，因为他也看到了那几个破掉的空洞，以及墙脚下跟地面颜色几乎相同，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干枯的茧壳。 林惠杰眉头紧锁，把手中的火把朝面前墙壁上最大土包探过去 “难不成这里面是……卵？” 说话间，那个本就已经有了一道裂纹的土包继续裂开了几道，支离破碎的土包外壳显然承受不住里面的东西，开始往下剥落碎片！ 不到五秒钟，土包内露出了一个茧，蠕动几下后，啪嗒掉在了地上。 茧壳的保护之下，这一摔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伤害，着地没几秒，那茧又开始蠕动。 老鱼缓缓蹲下，头灯的光束正对着那个缓缓直立起来的茧。 茧的顶端开始抽动，显然是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余晖看的浑身不舒服，问道 “杨叔叔，这里面该不会是人面鸮的幼崽吧……” “是的话也没关系，这么小一只，不足为惧。” 老鱼说着，手中火把缓缓靠近，随时准备给里面出来的玩意来一下子。 茧上出现了一个小洞，紧接着是一排小巧尖利的牙齿，绕着圈，把茧顶的小洞越咬越大。 正如余晖所想，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小光头探了出来。 慈眉善目的五官，抬头看到余晖的时候，缓缓呲牙 “嘿嘿嘿……” 尽管之前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余晖还是觉得头皮麻嗖嗖的。 这种诡异的景象，确实太瘆人。 趁着人面鸮幼崽还没完全钻出来，老鱼果断一火把怼了上去。 人面鸮幼崽一阵吱吱惨叫，没多久就彻底没了动静。 几人刚站起身，另外一侧的墙壁旁又传来了啪嗒的落地声。 林惠杰叹了口气 “杀吧，总觉得太残忍，不杀吧，这玩意确实是隐患。” 老鱼举起火把，重新打量了一下周围。 墙壁上，甚至洞穴顶部，皆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土包。 火把经过的土包，只要是原本就有裂纹存在的，无一例外的开始缓缓剥落。 第74章 巨大的土包 眼瞅着掉落的茧越来越多，如果一个一个去杵，这么拖延下去不知道还得折腾多久。 森扬干脆冲出洞口，再次把那根还在燃烧的人首巨蟒尾巴拖了进来 “别等着它们出来了，直接往火里丢！” 说罢对着刚刚落下来还在蠕动的茧就是一脚，跟踢球似的把茧踢进了火里。 余晖等人见状赶紧效仿，踢着踢着就发觉了不对劲。 茧的掉落速度越来越快了，甚至有些原本平整光滑相对来说小很多的土包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隆起，然后开始剥离掉落！ “把火拖出去，火把也丢到外面！” 老鱼稍加判断，便得出了结论。 之前林惠杰的火把靠近土包，土包便有了反应，如今人首巨蟒被拖进来，周围所有的土包全都开始加速生长，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 火焰的温度，或者人首巨蟒血液燃烧释放的某种东西，可以让这些人面鸮的茧加速成熟！ 重新返回洞穴后，没了人首巨蟒的尾巴和火把加持，照明范围小了不少，四盏孤零零的头灯照射下，几人开始清理之前没来得及处理的人面鸮幼崽和新掉落下来还在蠕动的茧。 又耽误了十多分钟，总算处理妥当。 “整个洞壁上全是这玩意，稍微离远一点，千万不能再让茧加速孵化了，此地不宜久留，得快速探索。” 老鱼说着转头看向余晖，再次叮嘱 “有问题赶紧提，千万别因为好奇掉队。” 余晖赶紧点头。 老鱼带头，林惠杰和余晖并排跟随，森扬垫后，四人以菱形结构迅速推进。 这个洞穴很长，空荡荡的，走了得有三十多米，原本已经逐渐变宽的空间再次开始变得狭窄。 又走了十多米，前方已经狭小的只能容得下一人弯腰通过。 好在到了这里，墙壁已经变得平坦，一个土包都没了。 “我在前面吧。” 森扬提议。 “不用，你还是垫后，真有什么情况，保他俩。” 老鱼拒绝了。 余晖看着老鱼有些单薄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感动，他没想到这个老谋深算的“奸商”，在这种时候竟如此义气。 或许是因为几个人刚刚经历过一场团结对外的殊死搏斗，或许有那个所谓的外公那层关系，不论出于哪些原因，这种时候说出这么句话，都让余晖心里热乎乎的。 “鱼哥，给。” 森扬把之前一直别在腰带上的短撬棍递给了老鱼。 老鱼没有拒绝，接过撬棍，猫腰钻了进去。 这一段窄洞足有二十米长，期间余晖频繁施展观字诀，他想过，如果真有什么异常，一定会提前告知老鱼。 管他什么暴露不暴露的，先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仗义的老鱼遇险，以后老鱼问起来就硬说是直觉，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就是。 好在一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随着通道开始变宽，环境也越来越潮湿，脚下原本硬实的地面，已经开始有些发粘了。 又走了十多米，通道呈现出了t字路口，拐弯的话，空间变得异常开阔，宽度和高度足足有之前人面鸮所处空间的三倍大小。 而正对四人来时通道的位置，依旧是个深邃的洞穴，头灯照进去，也看不到尽头。 老鱼沉思片刻，当即决定右拐，先查探一下开阔地带，没走几步便突然停下脚步，怔怔的看向前方。 四束头灯光线，齐齐落在了那个足足有三米高，五米宽的巨大土包上。 土包几乎要把去路占满，两侧各留下了一米多宽的缝隙。 “这土包里，如果还是个茧的话……” 林惠杰声音很低，生怕惊动了巨型土包中的什么东西。 余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这么大一只人面鸮藏在里面的话，或许只能往回跑钻进洞里躲避了。 还好有观字诀，可以先行查探一下内部结构。 余晖如此想着，暗暗驱动意念 “观！” 这一看，余晖傻了。 土包里确实有东西，但他有些看不懂。 那轮廓，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冬瓜，但又不圆润，下面有奇怪的凹凸变化，两头也不对称，一头圆圆的，一头又稍微有些细长。 说它是个茄子吧，细的这边又有些过于粗了。 硬要往动物方面联想的话，那只能是一只体型类似牛马驴之类的大家伙，蜷成一团的样子！ 想到这里，余晖心里一慌，不管是个什么怪物，这么大的话，一旦出来，即便有森扬在，怕也是难以对付！ 老鱼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细细观察起土包表面。 很潮湿，还有类似血管之类的分布交错的凸起结构，只是那些凸起，全部都是泥土摩梭而成，并非真的生命结构。 “这好像是个……瘤子。” 老鱼眉毛拧成了疙瘩。 “这个洞的门口在震位，归藏八卦，震为水，水气为育，这一路皆是人面鸮的卵和幼虫，所以……” 林惠杰说到这里，咬咬牙，低声推断道 “这里面，八成也是什么活物，不碰为妙。” 余晖赶紧附和 “我赞成，咱们还是去那边小洞里探一探吧……” 老鱼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去。 依旧是老鱼在前，森扬垫后，四人又进了那个对应的洞穴，没走一会儿，通道便变得狭窄，脚下的路面也逐渐变得硬实。 没走几步，老鱼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 “开阔地带异常潮湿，所以附近没有人面鸮的卵，也没有人面鸮的羽毛和粪便，所以要么人面鸮害怕潮湿，要么里有人面鸮的天敌……” “如今这地面又开始变得硬实，空气也开始干燥，再往前走，我总感觉又是一出人面鸮的老窝……”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余晖没说话，继续施展观字诀。 前方十米，没有异常。 不对！ 出现了异常！ 就在观字诀可见的范围边缘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个轮廓正在快速向这边移动着！ “不好，赶紧往回撤！” 余晖直接喊了出来。 这一喊，那个轮廓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并且，在它的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三四个相同的轮廓！ 那是成年的人面鸮，特有的轮廓！ 余晖喊完，老鱼猛地回头，头灯可见的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