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故里》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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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八月的南城,茉莉开得正盛,午后就没停过的细雨,悄无声息地落在白色的花朵上,让整座城市弥漫着清新的淡香和朦胧的诗意。
星回从地铁站出来,走到中医院门诊时,距离预约就诊时段还差10分钟。往精神科去的一路,她还在纠结科室选择对不对,可神经内科和心理门诊都看过了,除此之外没有更适合的科室。再者她听说:西医的尽头是中医,就想试试。
到了精神科侯诊区,星回扫了眼四周,觉得其他人和自己一样看起来都挺正常,不适感略有缓解。很快叫到她的号,让她前往三诊室。
诊室内,与她一桌之隔的男医生抬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眸色隐隐变化。
星回因回身关门没捕捉到这一细节,她在患者椅上坐下,向医生问了声好。
是对陌生人的礼貌。
男医生错愕两秒,借由偏头看电脑的动作掩去外露的情绪,和她确认挂号信息:“星回?”
星回应了声是。
男医生喉结滚了滚,收敛心神进入工作状态:“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身体没有不适,就是疑神疑鬼像得了妄想症,当然,也有可能是神经衰弱。不懂医的星回给自己诊断又推翻,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
精神科有六个诊室在同时接待患者,外面侯诊区没有一个空座位,号是需要提前三天才能预约挂上的。医生给每个患者的时间有限,容不得她这样浪费。
面前的男医生却没表现出任何不悦和不耐,他沉默两秒,屈指轻敲了下桌面示意助手:“主任刚刚找我,你去看看什么事。”等助手离开,才对星回采取鼓励式引导:“是睡眠不好吗?”
他嗓音低沉清朗,语气温和亲切,以睡眠为切入点的问诊方式十分柔和。星回抬眸,认真打量了下那张五官轮廓分明的脸,对方眼底莫名的故人之姿让她内心原本因就医而产生的排斥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医一患一诊室”的私密诊疗环境里,她彻底放松下来,开始阐述自身的情况:“我在仁和做过神经测量,测量结果是轻度抑郁,心理门诊也是同样的诊断。”
星回解锁手机屏幕,调出一张照片:“医生建议我服用这两种药。”
男医生倾身搭一眼她手机:“这两种确实是抗抑郁药,还可以起到镇静催眠作用。”
“我没吃。”星回迎着他的视线:“我只是失忆,不是抑郁。即便诊断无误,我确实有轻度抑郁,我认为也没到要吃药的地步。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谁要是没点抑郁都不好意思。更何况,不抑郁就一定开心幸福吗?”
她意识清醒,思维缜密,逻辑性强,还有自己固执的坚持。男医生与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对视,面上平静无波澜:“那你是对失忆有什么质疑吗?”
他瞬间抓住重点的反应让星回意外又安心,她意识到这个二十几块钱的普通号挂的会物超所值,于是继续:“六月初,我在米兰经历了一场车祸,昏迷后醒过来,对那场车祸完全没印象,连怎么会在米兰都忘了,出现了五年多的记忆空缺。”
她叙述的整个过程,男医生都在凝神倾听,并迅速整理消化她释放的信息:她在一个和睦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是家中长女,从小和父母关系亲密。她毕业于美院,是美术艺术生。她查自己的银行流水发现,在米兰留学期间,父亲定时往她卡里存的生活费,她基本没有取用过。
她出国进修没用家里的支持。这个最关键的逻辑,引起了男医生的注意。
末了,星回总结性地说:“这些都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能自洽,其他人和他口径一致。但我不相信这份说词,他们一定隐瞒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很轻,却隐含坚定。
男医生不说话,星回也沉默,她安静地坐在诊室里,等待着面前这位年轻医生的判断,做好了接下来要做一系列检查的心理准备。
男医生却只是给她搭了个脉,说:“我认同你的质疑。但我建议,如果失忆并未影响你生活和工作的能力,就不要太急于追根究底,现阶段的你不适合多思,与其再给自己压力,不如顺其自然。”
“生活起起落落是正常的,顺境逆境都只是人生一个局部的表现,只要不是绝境,真相和春天一样,总会来的。缓一缓,自有答案。”他注视星回的眼睛:“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遗忘未必是坏事。”
星回咀嚼这番话,忽而笑了:“我到中医院来,本以为该是喝汤药,却喝了一碗鸡汤,还挺意外的。”
男医生没笑,神色严肃地说:“鸡汤至少可以补充能量,药虽能治病,也有致病风险。”
星回想到“药或许能医好病,却很难医好人心”的话,懂了“治”与“致”的区别。她坦言:“莫名其妙少了一段记忆,让我没有安全感,连话都不敢多说,我只要空下来就会想为什么。”
为什么剧烈到能够导致失忆的车祸,连脑震荡的后遗症都没留下?
为什么她只是失了一个忆,生活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为什么记忆里重要的人,都不在身边?
星回把目光投向男医生身后的窗户,轻轻地说,“连小说都不写车祸失忆这种烂俗梗了,我却在亲历。可我总觉得,自己只是得了一场重感冒。”
外面的雨还在持续地下,绵密细小的水珠顺着风的力道绕着弯地漫溢四散,像此刻的她,失去了方向,迷茫而飘摇。
男医生注视她失去焦距的眼睛,一时语塞。
时间如静止的空气,诊室里寂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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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从精神科出来要离开时雨势渐大,才想起来伞落在诊室里了。
却无意回去取。
执念上头,她想淋一场雨。没什么缘由,就想做点出格的事。
转念想到男医生在她临走时说的话:“精神分裂症、精神障碍这些精神类的疾病,和你不沾边,不要乱想。”
那就别发疯了,做个正常人。
星回站在门诊大楼的门廊下等雨停,身旁经过的人几乎人手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拍的片子。她返回大厅,用身份证在自助打印机上调出自己的电子病历。
患者主诉、现病史、既往史等处都是空白,甚至是“诊断”那里都一个字没有,唯独“处理”一栏写着:【不可以糊弄你的睡眠和你的胃,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心态要好。】后面还有一串数字,正好11位,是个手机号码。
星回寻医问诊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医生主动把自己的私人号码留给患者,病历上那些空着的位置又像是一种无言的关心和保护,让她不要困在自己的情绪和猜测里。
星回眼眶热得像火在烧,她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栗萧里走进门诊大厅,收伞时无意间抬头,便看见了她。
人群熙熙攘攘,星回静立其中,她神色安静,眉眼低垂,脸上看不出明显情绪,只有那张被掐在手里的病例,衬得她整个人有种病态的单薄和落寞,似近若远,像刀又带蜜。
栗萧里视线锁定她,脚下一步都迈不开。
如果不是突发状况,此刻他根本不该在这里,这个不在计划内的日程竟成了铺垫,连他晨起便异于平常的躁动情绪,都有了合理解释。
一时间,栗萧里心绪难平。
祁常安见老板站在原地不动,不明所以,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诧异到失了分寸:“那不是……”又担心自己眼花认错人,适时打住。<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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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当天下午,由南城服装供应链协会和原创设计时装周组委会共同主办的服装原创设计大赛最后一轮初评会,在承办单位栗炻集团子公司“俪色服饰”十层多功能会议室召开。
评选会持续到将近六点还没结束,栗萧里听祁常安汇报:“评委们在为最后一个入围名额争执不下。”他不耐地按了按太阳穴。
吴歧路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电话一通先问:“我该改口称呼‘栗董’吗?”显然是清楚栗萧里今天上午参加过轮值总裁竞选会议。
栗萧里情绪不高:“找栗董的话,打给我爸。”
他对轮值一事的考量,他们心照不宣,吴歧路并非真心关注这个,听出他心情不佳,反倒来劲了:“看来要通过‘萧里董’这扇后门与‘栗炻’达成合作,我还得等。”
他们之间没有后门一说。栗萧里不理会他的调侃:“说正事。”
吴歧路言归正转:“展会上‘旧印制衣’对那款改良毛呢绒面料很有兴趣……”
栗萧里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绮丽织染’的当家人是你,销售的事别问我。”
吴歧路啧了声:“旧印一向走中低端市场,忽然选了一款市面上只有俪色成衣使用的面料,你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国产改良毛柔软而富有弹性,表面光洁,平挺,光泽也好,是精纺呢绒所用的原料,质量不亚于进口毛,但受产量所限价格偏高,两相对比之下,很多服装企业更喜欢用外毛,因为消费者认标签上“澳毛”的字样,认为那才是好东西,贵得有理。
俪色服饰隶属于栗炻集团,是国产服装品牌,成衣使用的面辅料均为国产。吴歧路的绮丽织染研发并生产的这款昂贵的改良毛基本专供俪色,称得上是俪色御用。
“旧印换设计师了?”话一出口,栗萧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今天有点无法思考,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联系。
鉴于两人的私交,在旧印对改良毛呢绒面料表现出兴趣时,吴歧路便让下面的人旁敲侧击多问了几句,闻言轻笑道:“听说新聘了位海归设计师,履历很顶,女的。”
业内几乎无人不知,旧印现任总裁陈出新和总设计师并非单纯的雇主关系,吴歧路再这么刻意强调,莫名有了股暧昧的味道。
栗萧里对坊间八卦无感,“俪色销量平常,面料用量有限,和绮丽签的也不是专供合同,旧印既要给绮丽创收,你笑纳就好。”
吴歧路听不下去了,不厚道地说:“真看出来你是俪色老板了,处处给自己留脸面。据我所知,从你接管俪色,业绩就不太拿得出手,相较以往基本属于持续亏损状态,你说那是战略型亏损,我不和你辩,但你管这叫‘销量平常’,措辞可是不太严谨。”
轮值竞选会上他才因俪色的业绩被指摘,此刻又被老友挤兑。
栗萧里捏了捏眉心:“那你让我少亏点,明年俪色和绮丽的合同降两个点?”
你怎么对我都行,但不包括从我兜里掏钱。
吴歧路原地反击:“我现在听谁说话都像奸商,尤其是你,主要是你。”
栗萧里并不反驳,只一针见血地问:“你不想和旧印合作?”
吴歧路坦率地说:“旧印这两年的发展势头确实不错,可定位是中低端市场,刚有点起势就往高端面料上盯,显然是要借‘绮丽’到高端市场试水。大家都是同行,行业大环境好,我们都好,我给他抬轿没问题,问题是陈出新那个人口碑太差,四十好几的人了,有家有室还成天闹绯闻。我瞧不上他。”
这个理由很吴歧路。栗萧里失笑,表态:“绮丽的主,歧路总作。”
办公室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祁常安疾步而来。
栗萧里敛笑,眉心微紧。
祁常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敲门,忙道歉:“对不起栗总,我有急事。”说着就要转身折返回去重进。
栗萧里沉声:“什么事?”
祁常安被他一句话截回来,递上新鲜出炉的设计大赛初赛入围名单。
名单最末那个入围选手的名字映入眼帘,栗萧里的目光骤然一缩。
电话那端的吴歧路听到这边的动静,说:“那先这样,我就和你知会一声。”
“等等。”栗萧里叫住他,改口道,“陈出新要的那款面料,给他。”
“怎么的呢?”他变得太快,吴歧路不明所以。
栗萧里用手指抚了抚名单最末那个名字,“旧印那位海归设计师是,星回。”
“谁?”吴歧路以为自己听错了,哑了片刻,随即兴奋地“呵”了声,“那没话说,听你的。”他说完就挂了,栗萧里连手机都还没放下,他又打过来:“你好像不知道小星星回来,这不应该。提醒提醒你家小朋友,让她离陈出新那老‘色批’远点。”
那不是当年的小星回了。即便是,她也不全听他的。栗萧里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桌面:“提醒不了。”
吴歧路想到两人的关系:“那我去敲打敲打陈出新。”
“不用。”栗萧里微眯眼睛:“他敢对星回不规矩,我就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他语气都没变,却狠劲十足。
吴歧路精神一振:“行,那就别苟着了。”话音未落,通话结束。
“……”栗萧里无语,放下手机又看了一遍初评入围名单,再次确认是星回无误,像打了场胜仗似的长舒一口气。
她把工作落实了,还报名了设计大赛,显然是准备长期在国内发展了。
那颗不安了一个下午的心落回原位,栗萧里转头看向办公室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双彩虹在夕阳中横跨在远处的两栋高楼之上。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和这座城市一样,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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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设计大赛入围名单在网上公示,评委会第一时间给20位入围选手发送“复评会通知”邮件。
祁常安深怕那边出现工作失误把星回遗漏掉,要求工作人员逐一电话确认,甚至复评会前一天,他还特意把会程放在了栗萧里办公桌上,怕栗萧里忘了有这么回事。
栗萧里什么都没说,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让祁常安不禁怀疑,那天在车上看到他红了眼睛的一幕是错觉,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家老板来上班时,系了条暗红色的领带。
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祁常安的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为了避嫌,以免星回遭人非议,说她凭关系入围,质疑大赛的公平性,他是准备到一楼迎未来老板娘的。
星回却缺席了复评会。
当其他入围的19位选手都根据要求阐述完设计理念答疑完毕,工作人员再次给未到场的星回打电话,手机是通的,无人接听,后面再打就关机了。
祁常安见栗萧里不表态,亲自联系了旧印人事部,那边回复星回请了事假不在公司,联系不上。最终经评委会讨论研究,确定星回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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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方知有看到网上公布的决赛名单,跑去敲对门的门。
星回趿着拖鞋出来开门:“密码和你那边一样,下次自己开。”
方知有挑眉道:“我怕撞见个帅哥吓一跳。”
“能比你男主角帅的没几个。”星回笑了,语气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大晚上的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写稿,串什么门?”
方知有从大一时起就写小说,毕业后受了几年职场的气开始全职创作,现在是一名收入不高,但还算稳定的作家。她住在星回对门,平时都宅在家里写稿忙更新,现下本该是她灵感爆发和爆肝的时候。
方知有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不答反问:“干嘛呢,大裁缝?”
“给你做条裙子。”星回说着从工作台上拿起皮尺:“正好复个尺,感觉你最近胖了。”
方知有边配合量尺边轻斥:“这说的是人话吗?”
裁缝小姐不搭闺蜜的茬,自顾自说:“还真胖了,三围都涨了。”
“真话还是少说!”方知有轻轻推了下她肩膀:“你都允许我随便穿你试衣间里那些孤品了,还现做什么啊,这么好的重绉真丝,别浪费了。”
星回笑着挨了一下:“面料就是用来做衣服的,闲置才是浪费。”
方知有没再拒绝,言归正转:“复评出什么岔子了?你怎么可能被刷下来?还只刷掉了你一个!栗……”她及时
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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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城南壹号高级住宅区灯火明亮,栗萧里坐在书房里,反复看着电脑中的一段视频。
是他让祁常安从监控室调的。祁常安给他发这段视频时,还附带了星回在国内的新号码。
根据视频上的时间显示:星回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十层,在复评室外间等待区和其它参赛选手共处期间没与任何人有过交流,栗萧里从楼上下来前她去了洗手间方向。
大堂的监控视频再拍到星回是十几分钟后,她从楼梯间出来走向正门。在她即将走出大堂监控范围时,栗萧里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星回抬手碰触眼睛那一帧。
栗萧里盯着画面许久,只觉得她的侧影单薄的像个纸片人。
五月初他去米兰看她,她并没有这么瘦。
第六感告诉栗萧里,星回看见他了。尽管洗手间不在监控之内,他依然确信,缺席了复评会的她看见了自己。
如果没有复评,没有这场预见的重逢,她是不是就能顺利参加决赛了?
栗萧里合上电脑,整个人深坐进坐椅中,偏头看向窗外的灯火,一句话都没说,心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栗萧里怎么都没想到,他作为设计大赛承办方负责人,在大赛策划阶段建议增设的复评环节,淘汰了星回。
他亲手淘汰了这届选手中履历最顶的……他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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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缺席复评会导致失去决赛资格还不够,还有后续影响。
周一工作日,星回正在工位上整理面料资料,进行秋冬面料的筛选配比,将头版所有的面料检查确认,录入电脑,助理打内线电话,让她去一趟叶总办公室。
星回正好有事要和叶幸沟通,便拿着新一季女装效果图和两款面料过去了。到了楼上总设计师办公室门外,她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区区一个设计助理,还要我亲自去请她吗,海归那么了不起吗?”
“她应该是有事耽误了,等我和她聊过再说。”
“聊什么?成定局的事,是她能改变什么,还是我们能让复评会重开一次?”
“你既然知道复评会不可能重来,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话至此,对话的声量小下去。
发飙的男声是她的老板陈出新,劝导的女声是她的上司,总设计师叶幸,他们话题的主角是她。星回犹豫一秒,出于礼貌往旁边站远了些。
没多久,陈出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星回目光一沉。叶幸似是担心他对星回说不好听的话,先一步出声:“进来吧星回。”言语间手上不动声色地在陈出新后腰扶了一把。
星回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恭敬地称呼一声:“陈总。”
陈出新瞥了她一眼,面色沉郁的走了。
星回跟着叶幸进入办公室,关上了门。
叶幸问她喝点什么。
星回无意劳驾上司,说刚喝过水,不麻烦叶总。
叶幸还是倒了杯咖啡给她,把咖啡杯往星回手里放时笑着说:“别往心里去,咱们陈总脾气确实大点儿,但他一向看中开发部,看中你们每一位年轻人的设计才华,尤其是你。”
试用期新人听见上司这么说难免感动,认为自己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但面前这位叶总是在安抚她,还是在维护陈出新,星回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没装糊涂,波澜不惊地说:“缺席复评会是我私人原因,叶总见谅。设计大赛征集作品时我还没有入职,是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投稿。初评阶段,需要选手增补信息资料,我虽在试用期,还是把独立设计师的身份改为了在职设计师。”
她的意思是,参赛作品是在入职前完成,且当初应聘时没有以参赛获奖为砝码获得现在的职位,退赛没什么对不住公司,更不会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要说有损失都是她个人的。
事实确实如此,陈出新其实没有道理对星回发脾气,甚至周五下午星回没以参加复评会为由填写公出单,是请的事假。
道理归道理,星回这样挑明说,在叶幸看来姿态就有些强势了。星回入职以来一直是温温和和没什么脾气的模样,甚至涉及到设计署名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叶幸几乎以为这是个好拿捏的人,对此稍显意外。
她沉默几秒调整情绪,话里有话地说:“协会的孟文彦副会长和陈总是老相识,说你能入围挺波折的,陈总是觉得这样的结果可惜了。”
这分明是在暗示星回,她初评入围是靠陈出新和评委的关系,是公司保送。
星回不信这话。且不说在初评入围名单公布前,她参赛这事公司根本没人知道。再者,因为俪色是承办单位,她相信大赛的绝对公正。
却没反驳,只平静地说:“我看到大赛征稿通知比较晚,作品画得仓促,尚有不足。”
这话就是星回随口胡说了,她都不记得当初投稿的事。可她不会逢人就说:我失忆了。
叶幸敏感的认为自己又被怼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连带着放咖啡杯时的力道都稍稍大了点儿,伴随着瓷器碰撞声她说:“学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方面公司对你是满意的。但学历只能决定下限,能力才能决定上限。原本我和陈总商量,无论你获奖与否,时装周上发布的‘霜华’系列的秋冬新款都给你独立署名。”
言外之意,星回因缺席复评导致退赛,失去决赛展示机会,设计署名就要待定。
星回没接话,等着她继续。
叶幸停顿了下,见星回没有反驳,再开口时语气稍缓下来:“陈总在初评入围名单公布时就通知了样品室和生产部,全力配合你完成参赛系列的成衣作品。他还亲自和策划部沟通,让他们出策划案,计划在订货会期间给你进行全面的推广,助力决赛。”话至此,她叹了口气:“你却没有把握住机会。”
星回垂眸,看似歉意地说了句:“让陈总和叶总失望了。”
叶幸深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时装周上公司有专场新品发布会,一样有你展示的机会。我们抓紧时间把设计稿定下来。你不是说有不足嘛,我帮你完善。星回你知道嘛,一场发布会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有多重要。”
这是让她把参赛作品拿出来的意思。星回一丝犹豫都没有,果断拒绝,“大赛有规定,初评入围作品未获得组委会同意,不能在订货会前对外发布。我虽未进决赛,也属‘初评入围’之列,我不想违规惹麻烦,况且参赛的设计稿是我随手画的,没考虑公司的市场定位,等我有新灵感再劳烦叶总。”
至此她结束了这个话题,拿出两款面料样品:“叶总,‘霜华”系列的大衣面料,我在设计稿中标注了用类似这两款……”
叶幸根本没耐心听完,便淡声打断:“陈总已经决定选用绮丽织染的那款国产改良毛呢绒面料,在走合同流程了。”
“霜华”系列的目标消费群体是通勤的上班族,绮丽织染的国产改良毛呢绒昂贵,且不说在价格上会让普通上班族敬而远之,那面料很是娇气,日常打理更是个问题。
却没有争取的机会。
叶幸紧接着说‘霜华’系列确实采纳了星回入职时提供的设计稿,但那只是初稿,最终定稿是开发部所有人的心血,星回作为设计助理面料选择上只有建议权,而她要建议也要先去找女装组负责人,现在这样是越级。
气氛就这样彻底冷下来,叶幸更直接挥手让星回去忙。
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星回起身离开。
随后一个月,星回几乎没正点下班过。她从开发部的助理岗,先后被安排到生产部和技术部,从板房到打样组,把打版制作和样衣试穿审版,以及最基础,也是最累的拉布和缝纫等的工作都做了个遍,直到进入九月,才因设计部缺人手重新回到本部门。
时装周开幕在即,秀场布置验收完成,秀导带着经面试挑选的模特入场试装、排练。星回作为女装秋冬新款“霜华”系列的主设计人,仅以男装组助理的身份到秀场后台帮忙。
时装周前夜,持续加了一周班的袁满边弯腰捶腿边抱怨:“凭什么女装组那么多人,还使唤我们啊,那些衣架又大又沉居然让我们两个甜妹扛,简直丧心病狂。”
星回正在整理化妆台,确保明天化妆师到场能直接开始工作,边安抚这个和她同期入职的实习生:“你歇会儿,我再检查一遍我们就走。”
袁满是实打实的职场新人,从入职起设计部人的都拿她当打杂的使唤,只有星回会时不时提点她,她不忍心让星回一个人受累,跟着整理旁边的妆台,边吐槽:“把我们甩到明显出不了业绩的男装组,女装组的累活一样没少让我们干,叶总这机灵劲,随了谁啊?”
星回忍笑劝道:“无论是男装组还是女装组,工作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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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翌日,南城时装周开幕。
这是服装业和时尚圈最为盛大的聚会,同业都认为俪色服饰会借由首秀发布秋冬新款,毕竟“俪色”既是承办单位,第二代传人也就是栗萧里的父亲,栗炻集团现任董事长栗场更是新中式的创造者,到了第三代传人栗萧里,他也是坚定的传统服装保护者,一直致力于中国风服饰的改良和创新。这样一家有着传承精神的实业公司,由其开场无可厚非,众人更对他们家新一季的国风高定翘首以盼。
结果担纲开幕大秀的是旧印制衣。
旧印三年前还只是寂寂无名的小公司,在创始人陈旧印手里勉强存活,直到现任总经理陈出新掌权,公司发展迅猛,每年都向市场推出一万多款新品,高频上新,惊喜了年轻的消费群体,短短几年已跻身南城服装行业十大企业之一。此次要在时装周上做第一场实体秀,被关注度达到了顶点。
人红事非多,再加上陈出新本就口碑在外,坊间那些不好听的传言卷土重来,说因为他把旧印做强做大了,陈家老爷子不再管他和叶姓女子那些乱七八遭的风流韵事,以后他怕是更要肆无忌惮了。
以往“被绯闻”陈出新都会炸,这次省了一大笔营销费成为受益方,他压住了脾气,连带着对星回的态度都有所回暖,直到开秀前几小时,男装主秀在赶来秀场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无法到场,他彻底被引爆。
“我说没说过,让他住艺术中心酒店,距秀场近,出入方便!他偏要自己安排!艺术中心酒店差哪儿了?我们这些老总吃饭住宿不也就这档次吗?”陈出新左手叉腰,右手举着手机:“他又比谁高级?”骂完直接挂断。
叶幸建议:“再调人来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各大公司这几天都有秀,大Model早签出去了,不如找俪色借人。”
服装公司办时装秀,大多是和模特公司合作,有的则是自己公司有专业模特。俪色是老牌服装公司,起初都是和美院时装表演专业合作,五年前栗萧里先后接管俪色和先河影业后,借用娱乐圈的有利资源培养了一支自己的模特队伍,除非是很重大的时间节点举办的重要秀才会外聘超模。此次为应对时装周期间的突发状况,俪色一定会有所准备。
陈出新脾气确实不好,脑子还算好使,知道叶幸的办法是当前最佳,交代助理找时装周组委会秘书处协调模特。
为确保万无一失,叶幸又道:“你再给栗萧里打个电话。”我们敬人家,人家也会尽心,否则随便抓个小模特应付,吃亏的还是旧印,她是这样想的。
“我还要给他打电话?”陈出新却不乐意:“出状况的不仅是我们的主秀,也是时装周首秀的主秀!因此导致首秀规格降低,他脸上好看吗?承办单位负责人的头衔是白给的?我可是听说栗炻集团的轮值总裁竞选他悬了,时装周再出差池,他能否再担得起那声‘栗总’都是未知数。”
叶幸啧了声,明显是责备他不注意场合话说得过了:“即便竞选失利,他也是栗炻集团现任董事长的长子,栗家三公子,三少不是白叫的,那是栗老爷子最看重的孙辈,地位稳固。”
陈出新仅有的那点灵活的脑细胞又不肯拿出来用了,他自认长了栗萧里十来岁,便以长者自居,觉得打了这通电话就是求栗萧里,矮了对方一截,高姿态让他不肯弯这个腰。
叶幸拿他没办法,只能去和秀导商量备选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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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萧里接到祁常安电话时,人正在去时装周主场艺术中心的路上,他看向副驾,“砚辞去。”
傅砚辞回头看向他,清隽的脸上写着不解。
栗萧里没解释,继续道:“他恢复的不错,只要不用力就无大碍。”又听那边说了两句,他边与傅砚辞对视边淡声道:“我都不知道,他那么娇气。”
我不是。我没有。不敢娇气的傅砚辞抿了抿唇,转身坐正。
通话结束,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见老板没别的吩咐,按原定路线继续开。
十五分钟后,栗萧里到达艺术中心。
傅砚辞的经纪人迎上来,“栗总,我先带砚辞过去。”
栗萧里特别强调了一句:“用心。”
傅砚辞乖乖应下,跟着经纪人赶去旧印秀场。刚刚在车上他已经接到经纪人电话,知道要给旧印救场,他不解的是:“那位陈总和我三哥关系很好吗?”
傅砚辞口中的三哥是指栗萧里,他是栗家外孙,和栗萧里是表兄弟。但对外傅砚辞的身份是先河影业签约艺人,那天栗萧里临时改变行程去医院,就是因为他挫伤了手指。
经纪人是少数知道傅砚辞身份的人。傅砚辞虽然出道时间短,势头却大的不行,天赐的外形条件和在线的业务能力惊艳了模特界,有点出道即巅峰的意思。这一年,在栗萧里的安排下,他第一次在巴黎参加时装周展露头脚,就拿下了十多场品牌大秀,拥有如此出色的成绩,不是一般服装品牌能与之匹配的,以旧印制衣现阶段在业界的地位,属实高攀了。
他被问住了,琢磨了一圈:“应该是栗总重视首秀。”
首秀是时装周的重头戏,秀导都由组委会钦点,就是防范着首次担当重任的旧印制衣出差错,他去救个场无可厚非。
傅砚辞没质疑这个理由,确切地说,他不质疑栗萧里的任何决定。等到了旧印秀场后台,见到阔别多年的星回,他懂了栗萧里最后那句“用心”的用意。
秀导对傅砚辞有耳闻,放心地把人交给了星回:“今晚你就负责他。”
旧印的营收支柱是女装,新款女装发布自然是这场秀的重点,叶幸的工作重心都在那边,对秀导的安排没异议。
换模特意味着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重新敲定和修改。因为服装作品需要上身效果和模特走台时动感立体形态的呈现,为了保证效果,要精准测量模特的围度和服装的适配度,达到不管是贴身还是立住的效果,同时每一件服装所要表达的含义也需要和模特本身的身材和面貌相呼应。总结下来就是,要在五个小时之内把之前一周的工作,重做一遍。
星回想尽力完成这场秀,她静了片刻梳理流程,把原主秀专用的大衣架推过来,又交代袁满去取配饰和珠宝,回头见傅砚辞还定在妆台前,她深呼吸,唤了声:“傅老师。”
傅砚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目光在她身上停住。
星回的意外并不比傅砚辞少,想到栗萧里,又觉得一切顺理成章,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秀。她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手中的图册上:“稍后我会把整个走秀流程详细和您说一遍,由于时间关系,服装无法重新挑选,尺码不合适的,我现场修改,妆造方面您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尽管讲,我们共同探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适配度达到最佳。开秀前只来得及进行一次排练了,您受累。”
她的专业和客气把傅砚辞拉回现实,他说好,后又轻声纠正:“叫我小辞就行。”
两秒安静,星回镇定应下:“好的,傅老师。”
“……”傅砚辞接不住,她似是没发现不妥,转身和化妆师沟通妆造去了。
借由化妆时间,星回对照图示把男装组模特的出场顺序,主秀在台上的路线,定点位置,以及和表演嘉宾的互动详细地给傅砚辞讲了一遍。
傅砚辞听着,边时不时和化妆师沟通两句,等星回根据他的尺码改好衣服,他去换装。
见他半天没从试衣间出来,星回敲门:“手上不方便吗?出来我帮你。”她早注意到他了手上的纱布。
傅砚辞走出来:“腰带有点复杂。”
星回嗯一声,接手:“怎么伤的?”
傅砚辞老老实实回答:“之前帮助理搬东西时不小心挫骨折了。”
可是够卖力的。星回四下看了看:“助理人呢?”连他的经纪人都只露了个面就不见人影了。
“我最近没有重要的工作安排,助理休假。”傅砚辞顺便解释了下经纪人的去向:“我想着你在,就让酒哥去忙了。”
他是信任星回能照顾他,不需要旁人,可是,“手伤成那样,不让个人跟着?我能陪你去洗手间吗?”
傅砚辞低声:“我能自理。”
星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自己来?”
傅砚辞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星回姐。”
星回被这声姐拿捏,乖乖帮他把腰带整理好,感觉到傅砚辞的欲言又止,她以眼神示意他说。
傅砚辞才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会在旧印,他们家……”他降低音量和她耳语:“口碑不好。”
星回只回答了后一问:“你一个舞蹈生不也在给他们走秀,我本就专业对口。”
“我,”傅砚辞声音低下去:“……不跳舞了。”
本以为他来走秀是玩的,没想到
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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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听出来他从“砚辞”到“小辞”的称呼转变,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若没有陈出新或叶幸引荐,她不方便站出来回答,只能沉默。
叶幸忽略了细节,更因不知两人是旧识,只当栗萧里是继续先前傅砚辞的话题,她看向星回:“小傅老师呢,你怎么没跟着他?”
星回如实回答:“傅老师在卸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幸打断:“那你在这干什么?”语气中难掩苛责之意,应该是认为星回此刻出现在茶歇区是躲懒。
栗萧里的眉头不自觉皱了下,视线凉凉的掠过叶幸,落回星回身上:“小辞手上不方便,给你添麻烦了。”言辞客气,透出感激。
这话的指向再明确不过,显然知道今晚是她充当傅砚辞的助理,星回避无可避,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不麻烦,这是我今晚的工作。”
叶幸有种栗萧里在给星回解围的错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语气迅速缓和下来:“去看看小傅老师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星回转身要走,傅砚辞从旁边的试衣间出来,“星回”二字出口的瞬间他看到众人,后面的那个“姐”像被消音一样憋了回去,改为:“……老师。”
栗萧里的眉心才略略舒展开。
傅砚辞对林中正和孟文彦并不陌生,礼貌问候。
林中正向来爱护年轻人,傅砚辞又是很讨喜的后起之秀,免不了夸赞几句。
从男装主秀出状况,到最终因祸得福傅砚辞对新款男装的完美演绎,陈出新这一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此刻功臣就在面前,他自然是顺势附和林中正。
这种场面傅砚辞不如栗萧里游刃有余,谦逊中带着几分拘谨,正感招架不住向兄长求助,就见他家三哥的视线毫不避嫌地定在要趁乱走掉的星回身上,他眼睛一转:“今晚多亏星回老师的细心引导才没出错,谢谢星回老师。”
突然被点名的星回不得不停下动作,她抿紧唇,盯了傅砚辞一眼。
傅砚辞用眼角余光瞥了下栗萧里,朝她挑眉,不知是调侃还是在暗示什么。
林中正没发现他们的小互动,忽然想到:“你是缺席了复评会的那个星回?”
孟文彦看向陈出新,陈出新快速与他对视一眼,抢先说:“星回那天身体不舒服,因为去医院就诊错过了复评会。”
林中正闻言关切地问:“现在好了吗,没事吧?”
星回不喜欢陈出新编什么生病的谎言,尤其是当着栗萧里的面,又不能当众点破:“谢谢您关心,是小问题,已经痊愈。”
林中正点点头,侧脸向栗萧里,“你的设计,我和萧里还讨论过,退赛确实可惜,不过没关系,好的设计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初评前,栗萧里没看过选手们的作品,为了确保大赛公平公正,俪色也没有设计师参赛。直到初评入围名单出来,栗萧里知道星回参赛,才去了趟组委会办公室。
林中正当时恰好在,“这届选手的基础不错,但争议也有。”
栗萧里认为有争议未尝不是件好事。服装设计是时尚设计,是在试验性地寻找人们的审美边界,是涵盖美学和功能等维度上的时尚探索和创造。既然是新的东西,就有可能不被普遍接受,像是卢浮宫玻璃金字塔的设计也被不看好过,也经历过备受争议的历程。
林正中与他观点一致,“看你能不能挑出那个有争议的设计。”说着把入围选手的设计稿拿给他。
这随堂小考的难度就有点超标了。栗萧里却根本没接争议这茬,看过20位入围选手的作品后,只针对两组入他眼的设计表达了下个人观点。
林中正听完,把作品翻过去给他看署名,设计者正是星回。
根据赛制要求,每位选手要分别提供礼服和时装两组设计图。一般情况下,同选手的作品风格会统一,星回的两组效果图风格则完全不同,礼服是墨韵国风,时装却有西方韵味。有评委认为单看两组作品都不错,出自同一人之手就是风格不定。
栗萧里把设计稿收好:“只要不是风格不明确,风格不被固定或许更有潜力。”
他见解独到,显然是偏爱这两组设计的。
林正中意味深长地“嗯”了声:“可惜是位在职设计师。”
每届获奖设计师都是各大服装企业争相抢夺的人才,既然人家在职,俪色自然不好挖墙脚。
栗萧里笑了笑,没说话。
陈出新没想到退赛的星回会引起林会长的注意,这事孟文彦没和他提过,他随即拿出一副好老板的姿态违心的说:“星回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将来要挑开发部大梁的。”随即示意星回过来打招呼。
星回不认为自己有认识领导的必要,但面前的长者慈祥和蔼,看起来和栗萧里的关系也不错,她便上前,微微躬身,伸手问好。
林中正笑呵呵的和她握手:“你也好。”等她和孟文彦打过招呼,亲自为她介绍身旁的栗萧里:“这位是俪色服饰的栗萧里栗总,关于中式设计,你们可以多多交流,他在这方面的专业和审美,业内公认。”
陈出新和叶幸都懵了一下,连孟文彦都有些意外。说到底星回是旧印的员工,林中正当众给她和栗萧里搭桥多少有些不合适。
栗萧里则明白林中正之所以牵这个线,是觉得星回的国风设计和俪色的适配度更高。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正欲开口道破和星回的关系,重新向林中正介绍她,星回已经朝他伸出了手,以初识的口吻说:“久闻栗总大名,请多指教。”
她客气有礼的模样让人挑不出毛病,他却不习惯她这么疏离。栗萧里的视线在那只素白纤细的手上定了两秒,递出手,把她的手整个握住。
两个人掌心都很热,贴上的那一瞬心里都抑制不住地动了一下。
“闻名?”栗萧里低了头,迁就着她的高度:“我哪儿来的名?”
星回抬眸对上他沉湛的眼,思忖一两秒:“网上随处可见。”
近两日网上随处可见的,只有他的绯闻。她不止看见了,还在意,否则依她的脾气不会当众拿出来说。
心口郁结的一口气顿时消了,栗萧里勾唇笑起来:“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他手上微微用力握了星回一下,像是安抚,松开后貌似对林中正解释:“我为设计大赛决赛大秀去美院选模特,临走时和教导主任聊了两句,就诞生了一段绯闻恋情,这两天忙,忘了让公关部处理,倒是给时装周贡献了一波热度。”
林中正用手指点点他,笑言:“忘得好,帮组委会省了一笔营销费。”后又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不要太挑剔,这世上,没有满分的人。”
这波催婚来得猝不及防,引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栗萧里没笑,他注视着在场另一个没笑的人,用很轻但很清晰的声音说:“我不是在挑剔,我只是觉得,世界上只有该结婚的感情,没有该结婚的的年龄。”
光影下,他那双天生自带凌厉感的丹凤眼此刻平添了几分柔和与专注,星回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忽然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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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装周组委会给旧印所有工作人员准备了宵夜,在林中正一行人到后台慰问后送到。
星回今晚的工作只针对傅砚辞,他已经随栗萧里走了。听说俪色准备了晚宴,要宴请纺织业的大佬们,陈出新和叶幸都在受邀之列。星回没吃宵夜,把应该她负责的后续工作完成后独自下班。
秀场外,星回的视线被满目的鲜花展架和花墙占据。难怪袁满先前说,整个南城的花店都被搬来了。倒一点没夸张,半个纺织业都给旧印送来了庆祝花篮,包括俪色。
星回经过俪色花蓝区,在一排单独署名栗萧里的水仙百合前驻足。
水仙百合的众多花语中有一个寓意是:期待重逢。他特意单独送,是有特殊用意吗?星回控制不住多想,又不敢奢望与自己有关。她伸手摘了几枝色泽艳丽的,用发带系好准备带回家,穿过大堂站到大楼外的檐廊下,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秋雨如丝,被夜风裹挟着落下,溅起的湿气扑面而来,潮润,略凉。
好在距离最近的地铁站很近,没带伞的星回重新整理了下奶白色的羊绒披肩,小心地把水仙百合护在胸前,有意顶雨走过去,正前方不远处骤然亮起的车大灯,照亮她脚下的台阶。
宾利后座车门打开,本该去出席晚宴的男人撑伞下来,一步一步走近,黑色的伞,黑色的西装,都融于暗夜里,唯独颈间那条细闪如星辰般的领带像一条银河,缓缓移动,成为星回生命中无法复刻的瞬间。
七年前那场雨,是他们宿命的起点。
那一年南城的雨季较往年同期偏晚,星回出门时还只是多云,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外面已是瓢泼大雨,她在大堂等了许久,雨势终于见小。
再等下去就是下班高峰了,容易堵车,星回准备顶雨回家,结果她才上车,就看见旁边停车位上那辆打斜停着的私家车车尾处的车贴:车内备有AED如有需要请截停(砸车窗不会索赔)。
星回单脚撑地,把车挪近,想看看AED长什么样,车主恰好在这时启车。星回一时不防,被突来的引擎声吓了一跳,再加上下雨天路面湿滑,她没操控好,轮胎打滑,车头向旁边甩过去,哐地一声,撞上了稳稳停在原地的私家车。
栗萧里当时正在车里打电话,感觉到车身震动,他透过后视镜向外看,就见一个女孩子猫着腰在他车边查看着什么。
栗萧里三两句结束通话,拿伞下车。
星回听到动静回头。
栗萧里撑伞的手微微一动,他抬高伞檐,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嗓音低沉,语气温和,一张英俊的面孔,帅得十分醒目。
星回的反应慢了半拍:“……不小心制造了一个车祸现场。”
栗萧里的视线在她半湿的衣服上定格一瞬,把伞往她的方向移过去,才看向自己的车。
后座车门位置的漆被蹭掉了一大块,还伴明显凹陷。
这力度,委实不小。
栗萧里先关心人:“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星回摆手:“我没事,我的车也没事。”
栗萧里看了眼旁边的摩托车:“这是你的?”正因为先前车位上停了它,位置不够,他才勉强把车打斜停了进去。
星回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谦虚说自己技术不太稳定,并顺便说明:“看到你那个车贴,想看看除颤器长什么样子。”
居然是个女骑。
意外之余,栗萧里抱歉,“我这车最近打火有点迟钝,我刚刚试了好几下才打着,吓着你了吧?”他没马上要走的意思,没看后视镜,才没注意到摩托车主人在车后。
说吓到像在推责,星回逞强说没事,问他怎么处理方便,私了还是报保险?
栗萧里认为责任在自己:“要是你人和车都没事,我这边就算了。”
“别算了,我肇的事,不能让你买单。”星回说着拿出手机:“这样吧,天气不好,别耽误时间报保险了,我们加个好友,我转账给你,你自己修下车?”
她看起来未成年的样子,栗萧里哪会要她的钱,但加好友的提议,他注视小姑娘沾了雨水的小脸,没反对。
就这样,“一闪一闪小星星”和栗萧里成为了彼此的好友。
星回判断栗萧里是他的真名,自我介绍:“我叫星回,星星的星,回家的回。”
星回,星宿运动回转故位,谓一年将尽。栗萧里心想: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
但“回”字意为曲折
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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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在和星回的关系上,栗萧里习惯了主动。
主动去米兰,主动表明心意,不止一次。
五月初在米兰,栗萧里还问过她:“是不是我不主动,我们之间就没有后续了?”
星回当时没有回答,她移开视线,不看他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意识到实话伤人时,就会回避。
栗萧里根本无法抵抗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坏情绪,控制不住地说了重话:“我向来不看好异地恋,因为清楚异地情感难以维系。感情是什么,是不联系就没有的东西。可这场跨国恋,我单方面坚持了五年。星回,我一直在朝你伸手,你却一直后退。我也会累,期待也会被消耗怠尽,甚至有时我都会质疑,我到底是在等你回头来爱我,还是在等自己不再爱你。”
“你转个身就能开始新生活,我却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话至此,他转过身去,平复了半晌才继续,“到年底,如果你依旧觉得我们不同路,不肯往我身边走一步……我接受事与愿违。遗憾嘛,谁都有。”
栗萧里不否认有负气的成分,但他其实是以退为进,要推星回一把,让她做决定,决定他们是回到无话不说的过去,还是就以无话可说为结局。他要一个结果。
然后,星回选择了回国,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栗萧里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赌赢了这一局。回程路上,他闭眼靠在后座里,任由回忆翻涌——
和星回的缘份源于那场雨中的意外,那点小碰撞并不影响驾驶,栗萧里本无意理会,但那两千块的转账时刻提醒他,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完。
他把车开去了汽修厂,处理好后拍了照片发给星回,另附两千元转账:【修车走了保险。】
星回把转账退回:【肇事人都被你放走了,现场也没拍照,怎么报保险呀?就算真的走了保险,明年你的保费是要上浮的,责任还是我的。】
随后又问:【两千不够吧,我还要补你多少?】
栗萧里只能蒙她说:【还有剩余。朋友修的,成本价。】然后转账了一千八过去,打算象征性收两百。
星回不信他的话,还提议:【剩下的钱请朋友吃饭,请我喝咖啡吧。】
左右这个钱她是不会收了,栗萧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段时间他很忙,去咖啡厅喝个下午茶太过奢侈,却还是痛快地答应了,让星回定时间和地点。
不知是她常去的,还是蓄谋已久早有准备,星回很快发来一家名为“是啡之地”的咖啡厅定位,问她周五下午行不行?
那天是周二,未免忘记栗萧里把他们的约会记了下来,设了提醒,结果周五下午他临时有个重要工作走不开,便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改晚饭可不可以。
星回善解人意地表示她都行,要是栗萧里忙就改天。
改天也不保证一定没意外。栗萧里无意更改时间,在“是啡之地”附近选了家高级的西餐厅。
那天栗萧里忙完已经不早,他怕堵车,又和星回确认她骑了车,不需要他送,是坐地铁过去的。路上一切顺利,赶到餐厅时还是将近七点了。
他没订包间,选择了内院较安静的卡座位置,空间独立,又不完全封闭能看到种满绿植的院子,不会让星回觉得不舒服。
他脚步匆忙地踏入内院,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桂花树下,捧着双手仰头朝着高处:“别往前去了!你原路爬回来,或者跳下来,我能接住你!来啊,过来。”
栗萧里循着她的视线向上看,就见一只小猫趴在树枝上,树枝很细,随时会断的样子。
他走近问:“你的猫吗?”
星回分心看他一眼:“不是,我在‘是啡之地’画画时它一直在,服务生说它每天都去,像是流浪猫,应该是跟着我过来的。”
“这样恐怕接不住,还容易抓伤你。”栗萧里把衬衫外套脱下来反穿,左右手分别抓住前襟下摆。
星回看了眼他身上打底的T恤,笑着评价了句:“你真聪明。”
大聪明栗萧里就这样用一件衬衫兜住了一只误爬树,走头无路的流浪猫。
那一幕,星回还画了下来。
后来两个人闹分手,星回要把画带走,她说:“是我画的。”
栗萧里不给,说:“画的是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后面餐都上来了,星回还在撸猫,栗萧里看不下去了,“别玩了,去洗手吃饭,菜都要凉了。”
星回噗嗤一声乐了:“你的语气和我爸爸真像。”
栗萧里端详着她的小脸开始“背调”:“你成年了吗?”
星回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什么眼神啊,我都马上读大三了。”
栗萧里像是不信:“身份证我看看。”
星回朝他伸手:“先看你的。”
这个机灵劲惹得栗萧里笑了,然后他真的把身份证拿出来给她看。
星回边看边小声感叹:“证件照都这么帅啊。”
栗萧里随口接一句:“一般吧,好在上镜。”
星回歪头看他两秒,“这话听上去可不像是谦虚。”
栗萧里失笑。
两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在栗萧里的主导下,他们对彼此有了最基础的了解。而对方都是单身的情感状态,让他们的接触没有任何负担。
后面星回吃饱了,又抱着小猫不撒手,栗萧里看出来她喜欢,建议:“你可以先把它带回家,我和餐厅打声招呼,万一不是流浪猫主人找过来,你再给送回来。”
星回叹气:“我妈妈对动物毛过敏,我不能养它。”
栗萧里并不讨厌小动物,却从未考虑养一只,可见星回对小猫依依不舍的样子,他竟然说:“我可以带它回去,只是我经常出差,可能需要有人帮忙照看一下。我听说,猫是需要主人适当陪伴的。”
星回眼睛一亮:“我来陪!”
于是当晚,栗萧里抱着一只流浪猫回了家。本来他和星回约好隔天带小猫去宠物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再买些猫砂猫粮什么的,结果他中途有事先走了,等忙完回来,星回坐在他城南壹号的家门口睡着了,小猫被装在她双肩包里挂在了门把手上。
应该是担心自己睡实松手,小猫再跑丢了。
栗萧里叫醒她:“不是告诉你门锁密码了吗,怎么不进去?”
星回借着他的手劲站起来:“主人不在我就进去,太不礼貌了。”
栗萧里似笑非笑:“害怕啊,不是都查过身份证了?”
星回被说中心事,眼神躲闪,嘴上逞强:“谁说我怕,我胆子大着呢。”
栗萧里笑开,他输入密码开门,请星回进去。一起安置小猫的时间里,他始终开着门,给她安全感。
那是星回第一次到城南壹号来。她去米兰后,栗萧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在这边住。他总会控制不住回想,他们在这个家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当时看来平常的周末,他在书房工作,她带着一只小猫在客厅画图;她仗着小猫粘她,指挥他剪花枝,插瓶;他偶尔下个厨,她淘气地把小猫放到他背上捣乱;他出差回来,她会和小猫一起跑过来索抱……一帧一帧的画面,恋爱时有多甜蜜,分手后就有多痛。他一时适应不了,家里没了她的气息。
时间一路向前,不为任何人停留,更不允许你回头。但往前走,一定会有路口。
属于他的路口终于到了,一路上的艰难,他不想再回顾。
栗萧里手搭在指纹锁上,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进去。
傅砚辞居然在,他抱着“五千块”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五千块”就是那只被栗萧里和星回捡回来的流浪猫,它不太开朗,除了主人不怎么亲别人,正不安分地挣扎着要摆脱傅砚辞的束缚。
“五千块”的名字是星回取的,她环视栗萧里的大平层,说:“我们是因为两千块钱的修车转账有的联系,可叫‘两千块’感觉不太富有的样子,和它爸爸的豪宅不匹配。”
栗萧里忍笑,不太正经地建议:“那叫‘百万’吧,一听就是富二代。”
“财不外露,叫‘百万’太高调了。”星回灵机一动:“喵喵以后就叫‘五千块’了。”
“……”五千块和两千块的区别是……嗯,差着三千块呢。贫富差距,一目了然。
栗萧里换鞋进门,把“五千块”从傅砚辞手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安抚了下,放它自己去玩,才问:“晚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傅砚辞不答反问:“你不是去送星回姐了吗,这就回来了?”
栗萧里抿了抿唇,“我不回来难道还能住下?”
傅砚辞嘀咕了一句:“你心里肯定是那么想的。”栗萧里没听清,但猜他肯定是奚落自己,并未追究,转身回卧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时说:“下次不要直接过来。”
傅砚辞脑回路清奇,瞬间联想到:“星回姐要搬过来了?”
这不是奚落,是往他心口窝上插刀。
栗萧里侧眸看过来,神色不愉悦。
傅砚辞耸了下肩:“你就一人一猫的,还怕我来啊。”不给栗萧里发作的机会,他又问:“我可以约星回姐吗?”
栗萧里不答反问:“你约她干嘛?”
傅砚辞一脸的小聪明:“叙旧的同时,帮你铺垫。”
“不需要你去铺垫什么。”栗萧里拒绝得干脆,末了又提醒:“她喜欢吃火锅,汤底别太辣,她这两年胃不太好。”
“她的喜好我都记得。”傅砚辞神色带点小得意:“那个时候你忙,都是我和她玩,她的大多数喜好还是我告诉你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栗萧里没反驳,转身往书房去:“走的时候关好门。”
还没想走的傅砚辞却说:“别改密码,改了你女朋友就进不来了。”
栗萧里停步,回身看他:“我说没说过,你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傅砚辞慢悠悠地纠正:“我是男生,用可爱形容不恰当。”然后换鞋走了,没两分
7. 第七章
《星回故里》全本免费阅读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是和方知有一起去的艺术中心。
时装周闭幕在即,除了下午的设计大赛决赛秀,晚上还有闭幕秀。刚好有时间的方知有说跟着星回去长长见识,星回和栗萧里说时,他没当她是找借口拒绝同行,只说在会场等她,语气无异。
星回一出门,方知有就觉得她有点不一样:“化妆啦?”
星回立刻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明显吗?”
方知有一笑:“特别自然,不经意间透露出精致和小心机。”
星回被逗笑:“一个裸妆被你说得好复杂。”
方知有又看她一眼:“挺好的,精神了很多,前段时间加班加的,人都蔫了。”
蔫的根源不是加班。忙起来她无暇顾及其它,反倒是闲下来才会胡思乱想,不受控地去预设各种和栗萧里重逢的情景。当一切发生,他们重新建立了联系,星回整个人莫名轻松不少。
她没瞒方知有,“我们见过面了。”
有时装周的契机在,方知有没什么意外的,“他没问你为什么会在旧印吗?”
星回摇头,“没说上几句话。”
方知有挑了下一侧的眉毛:“他那种聪明人,不会不知道,也不用问。”
南城的纺织服装业品牌虽多,有规模且重视自主设计的无非那么几家,还要排除户外运动品牌和男装,她选择的空间其实不大。况且于栗萧里而言,只要星回的选择不是俪色,是旧印还是其它谁家,都没区别。
星回先备案:“我没和他说我记忆缺失的事。”
方知有懂她的意思了,“要瞒着吗?”
星回神色平静,“顺其自然,不刻意。”
方知有不解:“什么意思?”
“也许他并不在意。”说到底自己只是个前任,不管是失忆失聪失明,都和人家无关。星回是这样想的。
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方知有还是觉得太过被动,“那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星回垂眸:“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
她记忆中的栗萧里是个温柔的人,现在的栗总,只是沉默,都很冷漠。巨大的反差,让心里的人和面前的人无法重叠。
“中间到底隔着五年呢,谁能不变?正常情侣异国恋那么久都要熟悉熟悉,更别说你们是分手的状态。”方知有对他们复合始终抱着希望,像在帮星回消除顾虑,她加砝码:“我倒觉得,他会在意。”
星回略迟疑:“在意我的,病?”
方知有笃定:“在意你的人。”
在意吗?这路遥马急的人世间,谁又能在谁心里待几年?
星回偏头看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没说话。
她们到达艺术中心时,距离设计大赛开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星回远远看见栗萧里站在赛场外,被几个人围着说话。
见星回到了,栗萧里说了句:“稍等。”便撇下众人走过来。
“栗炻集团在进行轮值总裁竞选,最近就会有结果,原本先河影业的财报非常好看,他胜算最大。”方知有刻意放慢步子,小声:“俪色的业绩却拖了后腿,听说他大概率要落选。”
星回不知道这事,她对栗炻集团的了解仅限于坊间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比如,栗萧里受制于他的两位堂兄,是最没有实权的“栗总”;再比如,说栗萧里无心“夺嫡”,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星回记得栗萧里说过,回栗炻工作会有多方掣肘,不如自己创业自由。
自由之外却有重重困难。
他如果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没必要去吃创业的苦。
至于竞选,星回低声道:“你天天宅在家里,哪儿听来的这些八卦?”
“就因为我天天宅在家里,和外界的联系只剩互连网了,我不得给它运用的明明白白?”方知有笑睨着走近的栗萧里,鼓动星回:“正主就在这,要不你给问问,也省得我蹲在网上吃瓜了。”
星回屈肘拐了她一下,意思让她别乱说话。
栗萧里坦然地问:“正主说的是我吗?”
方知有耸了耸肩:“也可能是我,毕竟在她面前争宠的除了星辞和傅砚辞,就是你跟我了。”
星辞是星回的亲弟弟,比星回小10岁,和傅砚辞是天敌,两个人都是姐控。
栗萧里看了眼星回,淡笑着让位:“你在她心里的位置自然无可替代。”
先前还在背地里帮他说了好话,面对本人方知有又挤兑:“有阵子没见,栗总成熟了。”
栗萧里只当自己去米兰给星回说重话的事被方知有知道了,她话里带刺是替星回抱不平。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一刻被坏情绪驱使,语气实在不好,事后他不止一次想,要是真把星回推走了,自己还不是要贴脸去哄,现下星回回来了,看样子并没有和他生气,他便不接方知有这个话茬,避重就轻道:“主要是方大作家不愿意见我。”
方知有半真半假道:“我不是社恐嘛,况且栗总见我是有所求,我既然办不到,见与不见都是得罪,不如为彼此节省时间了。”
凭栗萧里的身家背景,自然不需要向方知有求取什么,这个所求,是指星回。
星回了悟,感激地看向闺蜜。
想到他们这些年的折腾,方知有连她一起训:“要说我对他的得罪,都是因为你。”
在他们分手这件事上,方知有无条件站星回,在她看来,事后栗萧里有多想挽回星回,就有多深地伤害了星回,甚至于她把星回非出国不可,到后来的不愿意回来,都归咎于栗萧里,因此没少给栗萧里脸色看。
换成别人怕早就翻脸了,栗萧里待她却始终客气,而且尊重。
此刻,栗萧里也主动揽责:“怪我考虑不周。”
他如此示弱,方知有不好再发难,鸣金收兵:“我这个人不行,扛不了大事,栗总有什么话还是直接对她说,我就不掺和了。”她说完就自己去逛了,把空间留给一对旧恋人。
星回有心替方知有说点什么,又毫无理由地相信,凭栗萧里的为人修养,不会和方知有计较。
栗萧里确实没把方知有的揶揄放在心上,她对星回的维护,值得他无限包容。
他自嘲道:“要是哪儿天她突然好好和我说话了,我可能还不习惯。”
星回弯起眉眼笑:“我要是原话转述给她,估计她以后都不和你说话了。”
栗萧里深看她一眼,跟着笑了,笑意蔓延至眼底。
--------
星回随栗萧里去赛场。
一路都有人主动上前和栗萧里说话,同时不动声色打量他身边的星回。
栗萧里没给双方引荐,只在和对方交谈的过程中状似无意地把话题抛给星回:“马修在忙什么,上次我去米兰时他度假去了,没见到。”
马修是意大利人,LZL的创意总监,星回翻看工作随笔时才知道,自己和马修共事了两年多。尽管她不记得那些了,还是在回国前去和马修道别。
由于当时已完成工作交接,马修不知道星回那段时间的遭遇,他只对星回的辞职表示惋惜:“你是我遇到的最有灵气的女孩子,要不是栗在中国,我是真不希望你回去。”
那是记忆出现空缺后,星回第一次听人提起栗萧里。那一瞬间,她心里涌起海啸,可她无从声张,只能任其静悄悄咆哮。
回国后,星回和马修保持着联系。
她来不及细想栗萧里所说的“上次去米兰”是什么时候,说:“老师在准备新装发布会,LZL会在圣诞节期间推出几款高定,还会继续和卡特老师合作,由卡特老师的学生对新高定进行展示。”
LZL是国际高奢品牌,马修作为LZL的创意总监,被戏称为最懂女人的男人,国际超模导师卡特则被称为世界上最妩媚的男人。这两个在世界时尚圈大名鼎鼎的人物,都和星回有不浅的关联。
这个女孩子有点来头。是旁人对星回的初印象。
到达休息室,当大赛最有份量的评委,也是具有业界最高地位的向古热络地握住星回的手,众人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向古年近七十,头发基本全白了,发型还是他钟爱的低马尾,他拉着星回的手打趣:“萧里和我说要去接人,我还奇怪,谁能劳他的驾。”
向古称得上是星回的入行领路人,星回对老人家很是敬重,她躬身向向古问好,又礼貌地和旁边的林中正打招呼,末了硬着头皮否认:“我和栗总正好在外面碰上。”
“哦?那是够巧。”向古看了眼栗萧里,后者神泰自若地站在那,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林中正对星回印象不错,他诧异:“你们认识?”
向古满面笑容地说:“她读本科时在俪色实习过。”
林中正的视线在栗萧里和
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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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决赛大秀由模特着装展示19组作品77套服装,最终根据评委打分决出最高奖、银、铜奖、单项奖以及优秀奖。
选手们以衣为语,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式重新解构服饰文明。一个多小时的大秀,让评委和观众大饱眼福。
其间,向古看到感兴趣的设计会回头和星回聊上两句,栗萧里也偶尔就台上的设计和星回探讨,星回渐渐忘了正坐在一个不太适合她身份的位置上,专注于大秀。
当一组宋服出来,她眼前一亮:“把古代的一些形制纹样融入到了现代的时尚感中,感觉我们的文化又回来了。”
会场灯光一晕,栗萧里看清她的脸,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眉眼清冷,气质出尘,哪怕近在咫尺,依旧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分开这些年,每见一次,都感觉她更成熟了几分,也更冷淡了几分,有时栗萧里都不禁想,她对自己的爱意,是在一点一点消失吧,否则从前那个热乎乎的人去哪里了?
无论去了哪里,他都能把她找回来。栗萧里克制住情绪,“这是除你外,唯一一组入围的中式设计。”
星回的注意力都在T台上,没发现栗萧里眼底闪烁的碎光,“中式设计这么少吗?”
现场乐声大,栗萧里侧身靠近了她一些:“业内专注中式开发的公司不多,以中式设计稿参赛,除非自己创业创牌,否则等同于向俪色抛橄榄枝,一旦我们不接,就落空了。”
自己投稿时是怎么想的呢?突发奇想?还是冲俪色,冲他?星回不得而知,她只当没听懂栗萧里的话外音,“这位选手的功底不错。”
栗萧里没追究她的回避,勾了勾唇角,“相比星回老师,这届选手的履历还是略显单薄。”
在场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位都是前辈,星回可不敢应这声“老师”,她不接话,皱眉嗔了一眼。
这一嗔气里带着娇,鲜活的不行。栗萧里心头一热,他垂眼笑了下,客观评价:“看得出来,选手对宋韵文化理解独到,只是在穿戴时,搭配是个问题。”
台上是一组古典意韵的宋服设计,乍一看确实惊艳,若穿到日常中,对发型、鞋子、背包就有要求了,甚至不化妆,都穿不出味道。
谈到专业问题,星回的关注点就放正了,“服装也是按功能分类的。”言外之意,这组设计虽不够日常,也有其发挥的特定场合。她强调:“现在运动鞋都能搭西装了。”
“混搭的魅力确实改变和打破了一些东西,但混搭不是不考虑美观乱搭。”栗萧里以商人思维考量:“不能流行起来的设计,对于追求盈利的企业而言,都不是好设计。”
为确保盈利,很多服装品牌不敢创新,害怕与众不同,只能盲目跟随主流设计,让设计团队的设计空间越来越小,甚至放弃自主设计,直接搭便车,抄款抄版。
星回站在设计者的角度说:“设计的创新本身就有难度,管理层对优秀的设计也要有识别力和鉴赏力。保守同质化的设计是出不了爆款的。”
立场不同,栗萧里认同她作为设计师的观点:“这方面你们陈总是个很好的例子,听说新品发布会过后,旧印的男装爆单了。”
叶幸入行十余年,始终坚持大胆的潮男风设计。可潮男穿搭不是谁都能驾驭,也不是谁都欣赏得来。陈出新却一直支持她,顶着压力为她保留着男装部。终于,在有了时装周首秀的舞台和傅砚辞的带动下,叶幸的设计被看到了,这不仅仅是她设计能力的体现,亦有陈出新慧眼识人的功劳。
星回点头:“据说订单量是以往三年销量总和的十倍不止。”
被作为重点推介,由她主设计的“霜华”女装系列却反响平平。
首秀那天,栗萧里看到旧印那场女装秀时,不可否认他是失望的。现下时机正好,他说:“和参赛的设计稿相比,‘霜华’的设计有失水准,勉强达到你本科水平。”
“霜华”系列的设计师署名不是星回,是“叶幸团队”。但能让陈出新冒进,选择国产高端面料试水,一定不是原有设计团队的设计。误把“过时”视为“复古”去推行,定然是受设计师身份的影响,不是从国外回来的星回,还能是谁?故而那天在台下看秀时,栗萧里就判断出那是星回的设计。
他这是直言不讳的批评了,换成别人恐怕会生气,面子上挂不住。
星回一时没答话,稍显沉默地扭头看他,表情不太明朗。直到灯光随背景音乐变幻,现场暗下来,她不动声色向他倾身,小声说:“那本来就是我本科时期的作品。”
她说这话时亮亮的眼睛里浮起一丝俏皮的笑意,但她轻咳一声将笑容化解。说完还低头整理了下放在腿上的包,短暂调整后抬头重新看向台上,继续观看大秀。一套小动作做得自然,等灯光亮起来,他们之间又恢复了礼貌的距离。
栗萧里的眼神愈发专注,大脑则不忘清醒思考:“保护创意是设计者重要的一课。”
他竟然就懂了。
现今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设计都有,要开创一个全新的设计风格乃至设计思路是非常难的,国内服装企业的情况星回又不甚了解,旧印制衣到底是她经过调研后严选,还是随机盲选,失忆后的星回无从分辨,于是便结合旧印近几年新款井喷和设计部人事频繁变动的实际情况,在提供设计稿时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在设计被采纳后,叶幸以“试用期内不给独立署名”为由,将星回的设计归为“叶幸团队”作品。
是旧设计,星回并不在乎署名,后来叶幸让她把参赛的设计稿拿出来,单单是旧印对中式服饰从未涉足,无法保证工艺这一点,她就不会同意。
她是想不起那两组设计的灵感来源了,但她确信,既然失忆前自己能拿去投稿参赛,一定是对设计满意的,那设计就该被善待。
这段因记忆空缺引起的波折迂回栗萧里无从得知,他只当是星回听闻旧印口碑不好早有防范,提点道:“中西方职场文化差异明显,海归的身份能给到你一定加持,同时也会让业内对你要求更高,逢时装周推介还不起量,你的处境不乐观。”
她在旧印的处境就没好过,连公司的发财树死了,都有人说:“怎么你一入职,它就死了?”
星回当然不会和栗萧里说这些,眼角余光瞥到又有人看向他们这边,她叹了口气:“你再安排我坐在这里,岂止是不乐观,未来要更艰难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态倒是很乐观。
栗萧里微沉着眉眼,唇边带笑,“那是你的事,我又不看那位陈总的脸色。”
星回轻声回了句:“你都当众给他摆脸色了,当然不在乎他的脸色。”
她的聪慧总是恰到好处。
栗萧里气笑:“我给他摆脸色,是为了谁?”
明明是训诫的口吻,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又透出隐约的情意,是不经意的温柔。
星回的心像被微风经过湖面,涟漪四起,她不敢与栗萧里对视,头转正,看似专注地看着台上,面对他那一侧的脸颊和耳朵却悄悄红了。
栗萧里看见了,他心情愉悦地笑着。
大秀临近尾声时,星回手机里来了一条信息,她看过后和栗萧里说去下外面。
栗萧里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点头的同时伸手接过了她的包,一副给女朋友拎包的姿态。
星回怔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静静起身往外走。
侧门不远处,陆亦乘正在接电话,她保持些许距离站在旁边。
陆亦乘回头看到她,三两句结束通话,快步走过来:“你旁边的位置上一直有人,我不方便坐过去,稍后又要先走,只能把你叫出来了。”
陆亦乘是时尚传媒的副总,方知有的前领导,星回的……栗萧里曾针对陆亦乘酸酸地评价过一句:你的竹马。陆亦乘比星回大几岁,因父辈是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
星回说:“知有刚还和我说在媒体席看到你们家摄影师了,他们说你不来。”
原本是有其它工作安排的,但下属和他说方知有和朋友来了,陆亦乘便知道那个朋友是星回,才绕路过来看一眼。
他玩笑道:“你退赛了,大秀观赏性减弱,确实不想来的。”
星回故作惊讶:“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陆亦乘笑起来:“你再在那个位置上一坐,怕是有人连大秀都没心思看了。”
星回实话实说:“如坐针毡。”
陆亦乘给她吃定心丸:“他不会让网上流传出什么的,这么做无非是要给陈出新提个醒。”
星回不是明星,网络上的东西她无所谓的,至于陈出新:“陈总那边,其实还好。”
9.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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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惊艳了星回的那组宋韵服饰获得了单项奖,未能闯进前三。
方知有来找星回时说:“最近两年国风潮正起,我以为那组宋韵至少能拿个铜奖。”
星回客观的说:“我了解过最近几年的穿搭趋势,现在时尚圈里几乎全是欧美老牌,大家日常也以日、韩系为主,相比之下,中式还是陷于小众的困境里。”
这应该也是俪色面临的问题。如若没有时装系列撑着,俪色的业绩会更不好看。但在行业不振的大前提下,俪色能坚守东方美学,始终没放弃国风的设计创新,是相当有风骨的。
不过,星回听袁满说过,一年前栗炻集团内部曾传出风声,说股东们提出裁撤国风系列,是栗萧里力排众议保住了国风,他因此立了军令状。至于军令状的细节,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再听说栗萧里可能因俪色业绩不佳错失轮值总裁一职,星回都有点为他担心了,尽管明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和办法。
方知有和她操心的不同,挑眉问:“栗萧里什么意思?”
星回误以为她是指栗萧里对那组宋韵的评价,把栗萧里先前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我觉得他还是欣赏那组设计的。”
方知有啧一声:“谁问这个了,那是我该关心的吗?”
星回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只是和我聊了聊选手们的设计,同时批评了我的设计。”
批评星回的设计,是栗萧里能干出来的事。他对星回宠归宠,却不会因为星回是他女朋友就降低要求,作为同时修了影视制片和设计专业的人,栗萧里始终站在专业的角度指导和提点星回,帮星回提升业务能力,算星回的老师之一,还是一对一那种私教。
方知有记得他曾对星回说:“你可以摸鱼,但不能真的菜。需要你独当一面的时候,要能拿得出让人服气的本事。”
所以说他变了吗,他再变,骨子都还是那个栗萧里。
方知有蹙眉:“他都安排成这样了,居然没直给,倒是让人意外了。”
“直给?给什么?”星回一脸懵。
“我原本以为海归都是很洋气的,结果土里来土里去的,连流行语都听不……”手机接连进来两条信息,方知有分心去看,话没说完脸色就变了,她把电话打过去,急问:“怎么回事妈,你摔着了,还是磕哪儿了?现在能动吗?”听那边说了几句,她说:“我这就回去接你去医院看看。什么明天?晚上再严重了怎么办?你在家等着。”
星回问:“阿姨怎么了?”
方知有把手机递过来,星回看到照片中方母腋下肋骨处那一大片红斑,神色一凛。
方知有从包里翻出车钥匙,边说:“晚上时装周闭幕,闭幕秀俪色会发布新一季的国风高定,你要留下看吧?我得先走。”
星回接过车钥匙,“我来开车。”
方知有对于她是因车祸失忆深信不疑,心有余悸不敢让她碰车,担心她有应激反应,再者还想给她和栗萧里留些相处的时间:“我自己能行,不用你。”
“就你那手把。”来艺术中心的路上,星回都想自己开了,是真不放心,“我和他说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往栗萧里的方向去了。
栗萧里正在不远处和人说话,视线始终没离开星回,见到她步子很急地朝这边过来,直接撇下对方迎上去。
星回不等他问就说:“方阿姨病了,我陪知有去一趟医院。”
方知有也对栗萧里说:“我不能和她一起走了,完事你送她?”边要从星回手上拿回车钥匙。
星回手背到身后,语气沉下来:“你现在这样不能开车。”
方母近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好,先是腰间盘突出犯了,卧床好多天,急性期疼痛缓解后尚不能久坐,还在休养时又出现眩晕的症状,做脑部核磁只查出有点腔梗,吃了半个月的药头不晕了,手又抖起来。
方知有猜测是药有副作用,刺激了神经,可停药了一段时间后,手抖的症状非但没缓解,反倒加重了,挂了神内的号之后,大夫说是药物性帕金森。
帕金森病一般不影响寿命,只是这个病属于顽症,药物控制效果因人而异。方母一生要强,方知有担心母亲接受不了,确切地说,她都接受不了。
现阶段方母还吃着药,没有明显效果不说,整个人更虚弱得不行,晨起稍一活动就爆汗,乏力的站都站不稳,一天基本有半天都在躺着,而且一会一觉,有些嗜睡起来。
方知有已经又挂了神内一位专家的号,那个专家一周只出一次门诊,要下周才看得上,这又突然添了新问题,她有些应接不暇,是真的慌了,控制不住往不好的地方想,又不敢深想。
栗萧里虽不知这些前情,也能根据星回的反应判断出情况不好,他抬腕搭了眼时间:“要看什么科,去哪家医院,我送你们。”说着握住星回手腕,把车钥匙拿走。
星回无意麻烦他,可他的姿态不容拒绝,当众拉扯实在难看,只能带着方知有跟上他。
祁常安原本在旁边站着等老板,接到栗萧里的眼神,赶紧联系司机。
去停车场的路上,星回低头操作手机,上车后她对方知有说:“去中医院吧,我刚刚咨询了下故医生,他说看着像带状疱疹,建议先去皮肤科。”
系安全带的栗萧里听到“故医生”三个字时手上停住。
“带状疱疹?”方知有回想照片中那一片红斑:“我妈说感觉脏腑都疼,不能是骨头或是血管的问题吧?”
星回心思都在方母的病情上,没注意到栗萧里的神色,她把手机给方知有看,故十方的回复是:【带状疱疹发病时五脏六俯都疼,神经痛,这个病中医治疗更对症。】
方知有看了下时间,担心地说:“医院快下班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栗萧里“咔”地扣上安全带,等副驾的星回系好安全带,他启车驶入街道,专注于路状。
车速已足够快,但有一段路堵车,接完方母到中医院时门诊已经没什么人。
故十方等在门诊大厅,他衣服都换了。
星回三步并两步上前,“不好意思故医生,耽误你下班了。”
故十方笑了笑,“还差十分钟才到下班时间呢。”
星回看了看指示牌,“皮肤科在二楼是吧,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你忙你的。”
故十方的视线落在方母身上,温和的说:“别担心阿姨,换季皮肤最容易出问题,我听星回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应该是免疫力下降引起的。”说着伸手引导她们往扶梯去,才应星回:“我的患者都看完了,左右都是等下班。”
方知有扶着方母跟他走,边道谢。<
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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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烤电要持续三十分钟。
老主任做完医嘱,和故十方交代到时间关仪器,锁治疗室的门,就下班了。
这样一来,故十方要等方母烤完电才能走。星回是在场唯一和他认识的人,有求于人家在先,礼貌使然不能先走。她不走,栗萧里定然不会走,他本就是冲着星回来的,尤其眼下还出现个有情敌资本的年轻有为的男医生。
方知有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要怎么安排才能缓解栗萧里和故十方之间无声却紧张的气氛。栗萧里手机响了,是工作电话,他向星回示意了下,去外面接。
他一走,治疗室里窒息的感觉就没了。方知有不得不承认,冷脸的栗总,气场强大。她方醒悟,栗萧里是因星回对自己格外包容,以至于她误以为,那位是没脾气的。
那位不仅脾气大,那位还双标。
故十方看了眼治疗仪上的倒计时,对方知有说:“阿姨要是觉得热,就让她稍微动一动,只要光能照到患处就可以。”
方知有就疱疹的病症和他聊了几句,躺在帘内治疗床上的方母又对他感谢了一番。
故十方被谢得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我回诊室看一眼。”
等治疗室的门再次被关上,方知有问:“你怎么不给他们介绍?”
星回低头看着手机:“怎么介绍?”
她不是没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其实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形成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星回只是觉得,栗萧里和故十方没有因为她认识彼此的必要,至少现阶段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栗萧里,说他是,朋友?普通的?
方知有压低了声音说:“我看栗萧里的眼神要刀人了。”
星回侧眸。
方知有凑过来,耳语道:“那位故医生看你的眼神不算清白。”
“别胡说。”星回蹙眉:“我和故医生只在首诊时见过一面。”之后她一直加班,身体也没有明显不适,便没来复诊,偶尔的联系只限于微信。
“我是不是胡说,你等着看栗萧里的反应就知道了。”见星回不应声,方知有微扬下巴:“不出去看看?”
“看什么?”星回不明所以。
方知有提示:“万一栗萧里问起来,他们聊……”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开口问的。他不是我的家属,故医生更不会随便提及我的病情,这是医生的职业操守。”星回笃定:“他们聊不起来。”
方知有眼睛一转:“有时候信任,也是一种高级的喜欢。”
“作家的脑回路这么弯弯绕绕吗?”星回还有闲心考她:“那我信任的到底是谁啊?”
方知有白她一眼:“我不挑,都行。”
星回无语,隔了数秒,她不放心地说:“要不你去看看?”
“我才不管。”方知有掀了掀眼皮:“他们打起来才好呢,我录视频发朋友圈,还可以当素材。”
外面的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体面,要是打起来就是奇闻一桩了。
星回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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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室外,栗萧里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接完电话,转身看见坐在休息椅上的故十方。
显然是在等他。
栗萧里把手机调成静音走过来,在故十方对面的休息椅上坐下。
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两人视线对上。
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子投进来。光影下,他们的面容半明半暗,像极了此刻的氛围,隐晦不定。
头是故十方挑起来的,他先开口:“听说今晚俪色有新品品鉴会,栗总应该很忙。”
听说?听谁说?栗萧里神色不动:“是,不闲。”语气略淡。
互相审视片刻。
栗萧里又道:“作为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精神病学部唯一的中国人,故医生驻院这三个多月,看来是很适应。”
故十方简短应:“还行,我适应能力还不错。”
栗萧里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不说话,故十方也无话可说。两个男人像谈判一样,面对面分坐在过道两边,直到距离方母烤电结束只剩几分钟,故十方再次开口:“她来就诊那天,我在门诊大厅看见你了。”
今天这种情况,星回都不肯为他们做介绍,那个时候星回还没和他碰面,不可能对仅仅只是门诊医生的人提起他,大厅人来人往,故十方又怎么会注意到他这个陌生人?显然,自己于故十方,在那之前就不陌生。
栗萧里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
故十方起身回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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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母烤完电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栗萧里走了?
故十方锁好门回身,恰好捕捉到星回寻找的眼神,他说,“电梯停了,我们得走楼梯。”
下楼的过程中,方知有忽然想到什么:“故医生,治疱疹的口服药会不会刺激神经?我妈最近还在吃治疗帕金森的药,同时吃这多药,不会有副作用吧?”
“帕金森?”走在前面的故十方闻言停步,回身看向方母,“阿姨,您手给我一下。”他发现方母有震颤的迹象了,但对方不是他的患者,没向他问诊,他便没问。
方母依言把手递给他,故十方托住她手肘,握着她手腕屈肘活动了几下:“您再走几步我看看。”
方母在他面前走了几步,还下了几级台阶。星回清楚方母近期的身体状况,担心她体力不支,小心地跟在老人家身旁,随时准备在她需要时搀扶,让方知有安心和故十方交流病情。
故十方向方知有确认:“去神内确诊过了?做的什么检查?”
“什么检查都没做。”方知有把之前看病的事宜简单描述了下:“我看那个医生那么笃定,以为她经验丰富很确定,就没提要做检查的事,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检查。”
“还有什么症状?”
“乏力、嗜睡、食欲不好。”
“体重有变化吗?”
“这两个月瘦了15斤。”
故十方思考一两秒:“甲状腺查过吗?”
方知有摇头:“我妈十多年前查出有甲状腺结节,近几年没复查过。”
故十方建议:“应该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变化。但我指的是甲功。依我看阿姨没有帕金森的症状,可如果甲功出了问题,也会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
方知有真不知道甲功还管这些,她与母亲对视一眼:“要不是帕金森就最好了。”
帕金森通常没有生命危险,但病人的生活质量会随病情加重受到影响,最后甚至不能自理,病人和家属都痛苦。
故十方理解方知有劫后余生的心情,但要确诊还需要检查辅助:“阿姨明天上午来烤电吧,空腹来,查个甲功。”
方知有应下来。
方母握住星回的手,喜悦溢于言表:“我就说我怎么会得那种病呢。”
星回替她高兴,温声道:“所以你不要急,等找到病因对症下药,很快就会好的,现在就先治疱疹。”
故十方看着她和方母相处的画面,那种温馨又温柔的感觉,让他眼底深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方知有假装没发现任何:“方便留一下你电话吗?”母亲病着,她想着后续要有什么咨询故十方的,不通过星回转达。
私心里,方知有偏向栗萧里。星回向故十方求医问诊是一回事,要是因为她让星回和故十方多了医患关系外的接触,方知有就觉得对不起栗萧里了。
故十方没拒绝,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边说:“阿姨这边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一直到一楼大厅,他都没刻意找星回说话,只是走到门诊廊檐下,才以首诊医生的身份说:“我看你气色不错,没什么不舒服的话不用特意过来复诊,有事发信息打电话都行。”
星回玩笑道:“挂号费都给我省了。”
故十方勾唇,“医院这种地方,我希望你们能不来就不来,能少来就少来。”
这话格外给他加分,因为他并没有借由自己医生的身份刻意接近星回。毕竟依星回眼下的情况,他若有其它心思,是有便利条件的。
方知有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她刻意深看了故十方一眼。
栗萧里在这时步上台阶。
他刚刚开的是方知有的车,祁常安要留在时装周现场,让司机跟在了后面,以备老板随时有需要。栗萧里下来拿钥匙,顺便把西装脱在了车上。早秋傍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他只穿了件衬衫却丝毫不在意,走过来先问方母:“治疗结束了?疼痛有没有缓解些?”
方母心情好了,不像先前在车上那样沉闷,话多了起来,方知有及时截住,顺势催促栗萧里:“你和星回赶紧走吧,再晚赶不上闭幕秀开秀了。”
既然星回不用他送,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故十方告辞。他的车在地库,和他们不是一路。
方母还要感谢栗萧里,被方知有打断:“这
11. 第十一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傅砚辞给星回发了个二维码:【闭幕秀直播。看看有没有三哥的镜头。】
星回问:【你没去做闭场模特吗?】
傅砚辞就有小情绪了:【认真的吗?俪色是女装品牌,人家是男生好吧。】
星回想像他用慢悠悠的语调反驳的样子,逗他:【你可塑性强,变个装呗,听说现在流行……爆改。】
傅砚辞回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附言:【不理你了。】
这算是他放的狠话了。相比栗萧里的看似温和,傅砚辞才是真没脾气的人。
星回没再和他贫,边等父亲回家边识别小程序看直播。
压轴的果然不同凡响。俪色新一季的国风系列不是简单套用旗袍、汉服等服装形制,而是通过不同的设计元素和设计手法,将服装进行了温婉柔和、优雅古典等的风格分类,细节精致,华贵高级,和传统中式有明显区别。
星回回想参赛那组国风设计,觉得自己的创意不够巧妙,只是在配色上讨了巧,和向古差了不止一个段位。中国风的设计,果然是向老的统治区。
但俪色注重工艺与材质,国风系列走高端市场定位,价格让普通消费者够不着,那部份消费得起的人又只认国外的奢侈品牌,不接受高端国货。以至于这么棒的设计,始终没能在国内市场打开局面。
星回心想:看你了,栗萧里。
直播画面在这时切换到观众席的贵宾区,那位栗总出现在镜头里,他正和旁边的向古说话,尽管只是几秒的一带而过,可机位的角度太好了,恰好拍到他嘴角噙笑的样子,整个人温和又松驰,有种别样的温柔。
弹幕就开始疯狂刷屏——
“这是谁家的哥哥啊,请停止释放你的魅力。”
“这是俪色的执行总裁!俪色不出男装让他代言,简直暴殄天物。”
“俪色肯定是故意的,上帅哥蛊惑咱们姐妹消费!”
“哥哥能不能莫名其妙把我强取豪夺了?”
“那确实莫名其妙了,怎么财色都是他出?!”
“……人要有梦想。”
星回觉得有趣顺手截了个屏发给栗萧里,发送成功后又一秒后悔,可要撤回的话,他那边依旧有提示,保不齐会问她发了什么,总不能说发错了,那样更像是撩、拨他了。纠结间,台上的表演嘉宾换场,导播很懂的又把镜头切换给了能拍到栗萧里的那个机位。
镜头中的栗萧里恍若未觉,正低着眉眼,神情专注地垂眸看手机,经星回提醒后意识到自己被偷拍才抬头。他捕捉到了机位,机位也正好拍到他的正脸。几乎算得上是怼脸拍了,五官轮廓,眉眼细节,无一处瑕疵。
弹幕瞬间又疯了——
“他居然还看镜头!这谁顶得住啊!”
“哥,请用你的美色去普度众生吧。”
“长成这样,伤我一万次,老娘都乐意。”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看霸道总裁剧了。”
“一场秀,秒了所有霸总剧。”
“完全压不住xie念。”
这就是方知有所说的虎狼之词吧?正在喝水的星回被呛得咳了半天。
直播画面重新回到T台上,星回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栗萧里”。
他居然从现场打电话过来。
星回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问:“那你呢?”
他是问,她在直播里看到他,是怎么想的?
栗总就是栗总,瞬间抓住截图重点,而他人明明在大秀现场,却像临别前那个拥抱一样让星回紧张起来,她伴着那端隐约的乐声顾左右而言他:“秀挺好看的。”
栗萧里不允许她回避,提示:“我不是说秀。”
星回腹诽了一句:我也不单单是说秀,嘴上生硬地转移话题:“别玩手机了,这可是全网直播,霸总开小差会上热搜的。”
栗萧里倒一点都不急,“在给你打电话,怎么是玩?”
星回心想电话什么时候不能打,嘴上催他挂:“你专心看秀吧。”
栗萧里轻笑:“嗯。你继续,看你的。”
后一句中间那一下停顿似乎别有深意,引导她往别处想。
弹幕说得没错:这谁顶得住啊。
星回脸红而不自知。
这时院子里传来引擎声,是星开叙回来了。
星回看了下时间,差一刻钟九点,她迎出去唤了声:“爸!”
“喛。”星开叙车都没停稳,先应女儿,“我闺女回来啦?”
等车熄火,星回在星开叙解安全带时,手从开着的车窗伸进去,打开车门:“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带点责备的语气。
久违的约束。星开叙笑了:“小时候刚有轮胎高就开始管我,现在还不放松是吧?”
在星回的记忆里,父亲最不喜应酬,周末更是雷打不动的陪家人。她挽着老父亲的胳膊进屋,歪头说:“现在是周六的晚上九点。”
星开叙笑眯眯的说:“爸爸以为你今天不回来,闲着没事就去店里转了转。”
星回疑惑:“店长不在吗?”
星开叙说最近业务量大,大家都在加班,他过去算是慰问。
合情合理的说词,没什么破绽。星回没再刨根问底,去了餐厅。复杂又费时的菜和汤保姆李姨提前都做好了,她炒个星开叙爱吃的青菜就能开饭。
星开叙换了衣服出来,看到餐桌上星回手机里的直播:“在看秀啊,怎么没去现场,时装周不是今天闭幕吗?”女儿是业内人士,他免不了要关注一下行业动向。
星回摆上碗筷:“方阿姨病了,我陪知有去了趟医院,没再折返回去。”
星开叙问了问方母的情况,又道:“是怕碰到你舅舅吧?”
星回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人坐到餐桌前才说:“我不知道一旦碰上的话,是该照常喊舅舅,还是礼貌地称呼‘寒总’。”
有些话题终究回避不了,像是星回回国第一天,她进家门就问:“我妈呢?”
家里没有了女主人,怎么能瞒得过去?星开叙不得不实情相告:“我和你妈妈,我们分开了,在你出国的第二年。”
父母婚变是她空缺记忆的一部分?
星回愣愣的问:“当时我,知道吗?”
星开叙点头:“爸爸告诉你了。”
听说高考后会出现离婚潮,像她父母这样,女儿出国他们就悄没声把婚离了,也是不多。
星回依旧觉得突然:“为什么,你们感情那么好。”她印象中父母恩爱得不行,尤其是母亲,比她这个女儿还黏父亲,父亲更是拿妻子当孩子宠,这都能分开?
星开叙俯身接过她手上的包,回避了她的眼睛:“人是会变的。”
是啊,连天气都是阴晴不定,谁又能保证身边的一切不会变。
星回追问:“那是您变了,还是我妈变了?”
星开叙身形顿住,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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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同于默认。
星回瞬间哽咽难言。在她心里,星开叙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爱妻子,爱子女,胜过爱自己。星回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转身回了房间。
星开叙没为自己辩解。
这让星回更难过,可如果不是父亲的错,过错方换成是母亲,她的难过会减轻丝毫吗?答案自然是不会。她难过的根源在于,曾经那么恩爱的父母离婚了,原本温馨幸福的四口之家,散了。
当晚,父女俩谁都没睡,各自房间的灯却都没亮过。
对于那场改变不了家庭变故,星开叙早已接受,他只是心疼女儿,没失忆时经历一次,失忆后又再经历一遍。星回则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一遍遍拨打被提示空号的母亲的号码,最终她失望地放下手机,抱膝坐在地毯上,把脸埋了进去。
隔天清晨,父女俩都出现在餐桌前。
星回垂眸问:“她呢?”细听之下,嗓子是哑的。
星开叙猜她昨晚一定是哭过,他假装没发现,只问:“谁?”
“那个,”星回抿了抿唇,抬头:“……后妈。”
星开叙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噎了几秒:“没有这个人。”
星回盯着他,等着父亲解释。
星开叙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妈妈知道后……”他停顿住,像说不下去,又像在斟酌措辞,“你成年了,又在米兰,你弟弟还小,你妈妈就把他带走了。你知道的,你妈妈比我小好几岁,心里又受了伤……她后来,再婚了。”
省略细节,言辞闪烁,倒像坐实了自己的错,可这些都不敌母亲再婚的消息让星回震惊,她在一秒一瞬间忘了原本还要问什么,半晌说不出话。
星开叙不忍对女儿说这些,只是这些既定事实,她早晚会知道,与其通过别人,不如自己告诉她。
星回低着头,手肘拄在桌面上,手掌贴在额头上,颤声说:“我不会打扰她的。”
母亲有了新家庭,换了新号码,女儿失忆回国都没主动联系,态度显而易见。星回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隔天,星回去旧印面试,正式上班前一天,她搬去了距离公司更近的四季公馆,那边是套大三居,星回成年时,星开叙以她的名字买的。
时隔三个月,星开叙对她说:“一个称呼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要清楚,他对你这个外甥女的疼爱胜过很多舅舅,哪怕只是曾经,但那个曾经不是一瞬,而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舅甥关系,做不得假。”
星回被父亲的话触动,默默低下了头。
星开叙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妈妈也是。她有多爱你,你应该记得。”
穿堂风拂过脸颊,记忆与风一起飘向远方,往事回现,星回想起母亲明媚的笑脸,像清晨温暖的阳光。
那些源于母亲的爱,星回都记得。
然而,那些爱有多让她难以忘怀,就有多让她难以释怀。
她能够理解母亲在情感上有洁癖,不能接受父亲在婚姻里哪怕只是一次的背叛,不留余地决定离婚和再婚,而她选择了尚未成年的儿子的抚养权也无可厚非,星回想不通的是,母亲为什么要和她这个女儿断联得如此彻底,因为她像父亲更多吗?
星回心里萌生出一些可怕的想法:可能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家,妈妈本来,就不是她的妈妈。她不敢再追究下去,深怕连唯一的爸爸都失去。
12.第十二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回避见的寒梓利,栗萧里在闭幕秀上见到了,他对这位寒总并不陌生,却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碰面。寒梓利是星回名义上的舅舅,栗萧里自然不会怠慢,他在大秀前亲自到外场迎接,把人引到贵宾席,给足了面子。
寒梓利这个人有些傲,寒家不比栗家,根基不深,是他一手创立了还寒集团,不仅在南城商圈占有一席之地,更成为业内不倒的长青树。提到还寒羽绒服,南北方无人不知,白手起家的他就不太把栗萧里这种子承父业的年轻总裁放在眼里,以致于对于栗萧里的客气,他笑纳的十分坦然。
见他在贵宾席施施然落座,甚至都没和栗萧里说声谢,祁常安有些忍不了:“架子端的够大。”
栗萧里倒是无所谓:“他不仅是业内前辈,更是长辈。”
“向老是业界泰斗,都没他这么大的排场。至于长辈,”祁常安是知道内情的人,他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要星回小姐认他才作数。”
栗萧里淡淡瞥了他一眼,祁常安自知失言,及时刹车,转而汇报正事:“星总把他现在住的临江别墅抵押了。”
栗萧里侧眸:“五星坊的资金又出问题了?”
“那位寒总一直暗地里打压五星坊,这两年愈发厉害,五星坊的业务量缩减严重。”祁常安凭借自己的观察认为:“星总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勉强维持公司的基本运营。”
星开叙是学者型的人,在做生意方面,确实没有野心。但他为人好,是个难得的好老板,五星坊上下一心,发展势头强劲,兴盛期的五星坊已是行业翘楚。如今寒梓利和星开叙撕破了脸,寒梓利的新妹夫立场更是明确,态度直接给到星开叙身上。
星开叙腹背受敌。
在中医院碰到星回后,栗萧里明白过来,为什么星开叙离婚后都搬出了临江别墅,把这一处房产给了妻子,前不久又忽然把别墅买回来,他是不希望改变女儿原有的生活环境。
母亲带着弟弟离开了家,但家依旧是那个家。应该是星开叙想要给星回的感觉。
栗萧里屈指蹭了下眉梢:“别墅交易的价格是多少?”
祁常安报了个数字,差不多高出市场价格的一倍。
寒梓蓉已再婚,自然不会出面,房产签约过户的事肯定是交给哥哥寒梓利处理,他便从中作梗。
高价买进,再拿去抵押,一来一回间,星开叙无形中损失一大笔资金。
寒梓利这招釜底抽薪太狠了。
栗萧里眸色沉下来:“我知道了。”
祁常安就明白老板又是要暗中帮助五星坊过难关了,他替老板不平:“栗总,我本不该多嘴,但你总是这样,星回小姐也不知道。”
“她不用知道。她只要好好的就行。”栗萧里平静说完,视线停留在祁常安身上不动。
祁助理领悟,不太情愿地承诺:“我,尽量不说。”
栗萧里挑了下一侧的眉毛,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祁常安不情愿,又不得不向年终奖金低头:“事情都是你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可说。”
栗萧里勾了勾唇角,调侃道:“差点以为,我管不了你了。”
祁常安:“……那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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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色新品品鉴会圆满举行,这一年的时装周随之闭幕。收官酒会上,众人纷纷恭贺栗萧里,觥筹交错间,他从容应对。
寒梓利始终留意栗萧里那边,栗萧里几次与他视线对上,又若无其事移开,继续和旁人聊着业内趣事。直到寒梓利耐心耗尽朝他走过来,栗萧里才示意了下吴歧路,后者循着他的目光微一侧目,明白了,三言两语把话题引开,把在场的几位老总引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拿眼睛提示栗萧里,意思让他别太过。
别太过的该是寒梓利。
栗萧里把酒杯送到唇边,浅酌一口,姿态优雅,不急不徐。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运筹帷幄感,换作从前,寒梓利是大为欣赏的,但现在,就不太看得惯了。
寒梓利没绕圈子,直奔主题:“都这么久了,小栗总还对那丫头念念不忘呢?”
寒梓利对星开叙开火不是一天两天,凭还寒集团的实力,即便跨着行业,五星坊也挺不到今天,这背后是谁在支持,他调查了很久依旧没有明确指向,可刚刚听说了关于设计大赛决赛秀座次的问题,猜到那个被奉为上宾的女孩是星回,他心里有了答案。
栗萧里从不介意对外表露对星回的爱意,尤其是与星家为敌的人,他微微笑了笑,无原则道:“即便她忘了,我也是她拿得出手的前任。”言外之意,无论他与星回关系如何,他都站在星回身前。
寒梓利针对他说的那个“忘”字评价了一句:“她倒是一忘了之,不管别人死活。”
星回好好地回来了,还明显对自己余情未了,栗萧里哪会往失忆那方面想,只当寒梓利所说的“忘”是指星回不管不顾去米兰,把他撇下的意思,“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出去看看没什么错,我等得起。”
寒梓利一时判断不出栗萧里知不知道星回失忆的事,他答应了妹妹不说,就不可能明说。现下印证了心中猜测,知道是栗萧里在帮星开叙,对栗萧里的不满和敌意已经藏不住了,又见他如此护着星回,以教训的口吻说:“这似乎对后来人不太公平,年轻人的爱情观可不应该是这样。”仿佛认定了栗萧里和星回复合不了。
栗萧里神色不动:“相比“以后”,我更愿意把握好‘现在’。”
寒梓利短促笑了声,脸上尽是不屑:“那可要费些心思,倒确实没精力去做轮值总裁了。”
栗炻集团轮值总裁竞选的结果尚未对外公布,这就有人拿竞选失利打击他了。
栗萧里语气依旧温和:“既是轮值,早一年晚一年又何妨?栗炻集团姓栗,既如此,是栗远之的栗,还是栗观南的栗,又或是栗萧里的栗,区别不大。您说呢?”
栗家年轻一辈个个优秀,也互有竞争,毕竟最终的董事长只能一人来任。但他们向来一致对外,彼此护短,这是栗家的家风,是刻在骨子里的。说实话,真要硬碰硬,寒梓利是真的要仔细斟酌。此刻见栗萧里脸色变都不变一下,他愈发火起,讽刺了句:“现在的人,果然一代不如一代,连落败都说得那么好听。”
栗萧里面上不动声色,言语却绵里藏针:“我这个人优点不多,‘耐心’算一个。”
寒梓利心里原本就有根刺,现下被扎得太阳穴突跳:“没有栗炻撑腰,你还会如此沉得住气吗?”
人家都掀桌了,栗萧里也懒得藏了,他语气微沉:“至今为止,我从未动用过任何栗炻的资源,有人二打一,不也没占到便宜,还连敌手都查不出来吗。”
他姿态气人,大实话更气人,寒梓利呛不过,火冒三丈地甩手走人。
栗萧里没送他。
栗总把贵客送了个遍,唯独没送“还寒”寒总。
祁常安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悄声说:“解了点儿气。”
栗萧里却啧了声:“我倒觉得没发挥好。”
星回小姐回来了你高兴我知道,但我们还能正常沟通吗?祁常安虚心求问:“老板,你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栗萧里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祁常安的眼神像入党一样坚定:“你不需要怎么发挥,都没对手。”
栗萧里瞥了他一眼。
祁常安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在琢磨:我没夸到点子上?
栗萧里不耐烦地抬手敲了下车门:“要不我自己开?”
司机下班了,今晚送老板回家的任务是他的,祁常安赶紧解锁车门,又不禁腹诽:说好的耐心呢?看来是,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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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萧里没直接回家,去了临江别墅的星家。
当宾利停在路边,他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坐在后座没动。
祁常安见状以为老板怂了,偏头往外看了看:“二楼的灯还亮着,星回小姐应该没休息。”
栗萧里抬眼看向前面的后视镜:“我还没老花。”
祁常安与老板视线对上,抿紧了唇,正准备下车去旁边转转,把空间腾出来,栗萧里吩咐道:“在车上等着吧。”说着自行打开了车门,关上前还刀了他宝贝助理一句:“下来也是碍事。”
深夜陪老板探访前女友的祁常安:“……”最后一句我不喜欢,老板你能撤回吗?
……
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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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里刚走到星家别墅门口站定,院门从里面打开,星回匆匆跑出来:“这么晚怎么还过来啦?”
刚刚星回收到他的信息:【睡了吗?】她没回,假装睡了。
几分钟后,又来一条:【我在门外。】星回第一反应是栗萧里在卧室门外,下意识就去开门,外面当然是没人,她跑回阳台上看,果然看见一辆车停在院外。
栗萧里借着月光看她,她脸上没妆,素颜清爽,长发用抓夹随意地挽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慵懒成熟,早没了当年稚嫩的影子,可他心里依旧喜欢得不行。
每一个阶段,每一面的星回,栗萧里都喜欢得不行。
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在画图?”
星回出来急忘了穿外衣,确实有点凉飕飕的,裹紧了他的外套,在他清冽的气息围绕中点头:“我在磨参赛那组设计稿。”
栗萧里提点:“不要过度打磨,那样作品就没灵性了。”
设计师的第一稿作品一定是最贴近灵感初衷的,后续再精雕细琢的只是细节,若反复打磨,容易背离初衷,造成“过度设计”。
星回懂了,乖巧地点头。
栗萧里给予她肯定:“你一向擅长华丽时髦的时装设计,鲜少接触中式,那组设计稿已经超出预期。”
由于记忆出现大片空缺,星回对自己都不甚了解了,只能从旧设计稿中推断过往几年的设计风格和方向,他却一语中的。
星回看他的眼神隐隐变化。
栗萧里理解错了,误以为她是认为他在恭维,强调一句:“我是客观评价。”之后没再继续设计的话题,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准备闭幕酒会甜品时,他交代祁常安,去订一份多口味蛋糕。那家烘焙店的甜点他曾带到米兰过,星回喜欢吃。
大晚上特意来送这个?星回语塞几秒,伸手去接:“其实我晚一天吃没关系的。”
星回以为他会像那天取百合花一样,碰不到她的手,结果栗萧里竟在她即将触到袋子提手时,迅速把袋子换到另一只手,空出的右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栗萧里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明天我要出差,随后有个项目在临城开机,还得过去一趟。”这一次出去差不多要十来天,他才没忍住大晚上的又过来了一趟。
星回冷静一瞬:“要我做什么?”
栗萧里只是向她交代行程,看着她从紧张到慎重的样子,忍笑:“给我打电话。”
星回手上挣了下,没挣脱,她实诚地说:“我没什么事。”
栗萧里就换了说词:“那我给你打。”
星回心说那你就打啊,又不是不知道号码,手上又挣了下。
栗萧里逗她,“这点儿力气可不够。”言语间掌心上移,环住她细细的手腕,把装着小蛋糕的袋子递到她手上。
星回小脾气上来,有点不想接了。
栗萧里看出她的心思,带着笑意提醒:“拿稳,掉地上的话可就尝不到那些好吃的口味,只有土味了,到时候又要怪我。”
星回失笑:“包装那么不结实,你找商家申请售后吧。”
栗萧里往院里看了眼:“伯父休息了?”
星回转头看了一眼,星开叙房间的灯熄了,“睡了吧,他今天出去了一天,应该累了。”
他是在为资金奔波。栗萧里心里有数了,他敛了笑,正色道:“等出差回来,我再来正式拜访他。”
他一副拜见家长的口吻让星回不解。
栗萧里并不解释,以为她懂自己的意思,只用掌心贴了下她脸颊:“回去睡吧。”
亲密的姿态像极了交往中的恋人,星回一时恍然,有种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的错觉,她有些冲动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又怕自己接不住他的意思,话到嘴边硬咽了回去,凭肌肉记忆要去抓他袖口的手僵在了半空。
栗萧里没让她落空,见状把手递出去,托住她的手轻捏了下:“想说什么?”
星回下意识收扰五指,回握住那只温热的手,但只是一瞬,她迅速把手收了回来,“等你出差回来再说吧。”她要想一想。
仿佛猜到什么,栗萧里注视她的眼神瞬间升温,“好,等我回来。”
13.第十三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再回到房间,星回什么都干不下去了,她挑了一块抹茶味的小蛋糕心满意足吃完,半躺半靠在窗前的塌上,看着那张旧时和栗萧里的合影,心思飘远——
“等我回来”这话,栗萧里以前常说。
他们刚认识时,栗萧里还不是栗炻集团的栗总,却不比现在的栗总工作强度小。他和朋友一起做影视项目,朋友是导演,他负责寻找好故事,是制片人,算半个娱乐圈人。
星回从小对人的感知就格外敏感,因此父亲就教她,要有戒备心,必要是对陌生人冷面以对,为的是让她保护好自己。可她一直被父亲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什么恶,冷不起来,戒备心更是时有时没有的。
栗萧里身处的圈子让星回好奇,又有所顾及。认识之初,虽有共同收养小猫的桥梁在,她并不主动联系栗萧里,他只是静静躺在她的好友列表中的一个人而已。要不是栗萧里主动发了一张五千块的照片,他们的联系或许就断了。
“五千块”应该是被遗弃的,它胆子特别小,被收养后,最爱做的事就是找个角落躲起来,食欲也不好,更是连叫都不叫一声,如果不是捡它那天听见它叫过,栗萧里几乎以为这是只小哑猫。
他没养过小动物,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家里还有那么个小东西的存在,等想起来光找它都要找半天。某一天,五千块又一次躲在客卧床底不吃不喝,栗萧里问星回:【它是不是抑郁了?】
好友列表中的人活了,星回秒活:【你对它做什么了呀?】
难不成我还会虐待它?栗萧里冤枉:【我什么都没做。】
星回指挥他:【你倒是陪它玩玩啊,再哄哄它。】
“……”他忙的都快顾不上自己死活了,还要哄一只猫玩?栗萧里有点做不到,【要不周末你来陪陪它?】
尽管承诺了会和他一起照顾五千块,可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去一个成年单身男人家里,实在不妥。
星回迟疑:【你在家吗?】心想若他不在,她就带方知有一起过去,如果他允许的话。
【我在,但我要加班,可能招呼不了你。】栗萧里洞悉她的忧虑,话锋一转:【阿姨在,正好你和她说说怎么照顾五千块,可以吗?】
那自然是可以。星回爽快答应,周日一早她出去买了好多东西,直接带了过去。
栗萧里给她开门时看到门口那两个体积不小的大箱子,三连问:“怎么不叫我去接你?怎么搬上来的?这些是你骑摩托车带过来的?”
星回还开玩笑:“我一路扛来的。”
栗萧里微微蹙眉,像在说:就你那小身板。见她弯腰要去搬箱子,他伸手一拦:“进去,我来。”
栗萧里所住的小区管理严格,外人根本进不来。她第一次独自带猫过来时,是他给物业打了电话门卫才放行。昨晚确认她今天要来,他们说好的,她快到时告诉他,他去小区门口接她,带她走地库,方便她停摩托车。
栗萧里问:“车停哪儿了?”
“保安大哥帮我停好了,你不用管。”星回看到地上的女士拖鞋,“我可以穿吗?”
上次她来的时候,因为栗萧里家里仅有的一双女士拖鞋是保姆刘姨的,他没让她换鞋,星回便没怎么走动,乖乖在客厅沙发那块待着了。
刘姨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就是给你穿的,萧里特意嘱咐我给你准备的新拖鞋。”
星回甜甜一笑,“谢谢阿姨,我喜欢粉色。”
嘴还真甜。栗萧里看她一眼:“怎么上来的?”
“保安大哥记得我的摩托车,看见我就问,”她抿了下唇,有点不好意思,“……你是栗先生家的吧?”便给她刷了门禁卡。
栗先生家的……这个微妙的称呼让栗萧里不自觉笑了。
星回当时心里是有些小暗喜的,又怕自己不纠正被他知道了不高兴,就说:“我说你是我大表哥。”
哥就算了,为什么是大表哥?听起来不太亲近的样子。栗萧里收了笑,“从哪论的?”
星回眼睛一转:“身高,体重,年龄,还有,人生经验。”边说边站在客厅里四处看,半真半假的找她的小猫咪,避开了他的眼睛。
五千块听到动静喵喵叫着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蹭她脚踝,看样子是认出她来了。
星回就忘了害羞,兴奋地抱起小家伙:“我们五千块明明会叫啊,不是小哑巴。”
栗萧里回身见她和五千块贴贴,小东西享受地用脑袋蹭她手,过来说:“它还真是区别对待,我抱它,它总是闭着眼睛一副抗拒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强人所难了。”
星回纠正道:“是强猫所难。它要不是跟着我去了餐厅,是不会被你兜回来的,当然是和我更亲啦。”
这种事栗萧里不和她争,“那你有时间就多来看它,你不在的时候,它总是躲在角落,像有心事似的,那样对它的成长应该不利。”
他总拿五千块说事,而他只要一说对五千块好,星回就无条件服从了。当时没觉察出什么,现在想来,分明是他的套路。
星回摸着五千块的小脑袋,“有我在,它一定能成为一只活泼开朗的小猫咪。”
刘姨听得直笑,悄悄和栗萧里说:“这姑娘性格真好。”
栗萧里嗯了声,叫星回:“这是刘姨,五千块的事你直接和刘姨说就可以,以后过来我要不在,想吃什么直接和刘姨说,她中西餐都会做,手艺很好。”
刘姨看出来栗萧里待星回的不同,哪敢怠慢,笑容满面地说:“对,想吃什么就和我说,平时萧里在家不多,我都没机会展示。”
星回礼貌地说:“谢谢刘姨。”
刘姨问:“早饭吃过了吗,萧里说你喜欢吃披萨,我烤了水果披萨,要趁热吃一块吗?”
星回看向栗萧里,后者说:“那天你吃了三块。”
星回一脸认真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女孩子,食量有点大?”
栗萧里居然说:“又不是吃不起。你是女孩子,不是小猫,不要‘吃猫食’。”
星回闻言转头对刘姨说:“我吃过早饭了,但还能趁热吃一两块。”
栗萧里和刘姨对视一眼,都笑了。
栗萧里跟着吃了一块,他并不爱吃甜食,可就觉得和星回一起吃饭比较愉快。她不像别的女孩子,为了保持形象和身材,吃和没吃差不多,她吃饭就是吃饭,吃到好吃的会和他分享:“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更不做作,见他不碰甜品,会说:“那我都吃喽。”她很自然,相处舒服。
连刘姨都说:“这多好,想吃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们做饭的人啊,最喜欢看你们吃得香。”
栗萧里知道她带来的两个箱子装的是给五千块的东西,现场给她报销了五千块,和星回上次转账修车费一样,直接拿过她的手机确认收款,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你这报销太硬核了吧?”星回指了指五千块,“我没有能力这么娇养它。”意思自己没花那么多钱。
栗萧里笑,“留着给它买粮。”
星回点头:“那我得给它买点进口猫粮。”
栗萧里还批评她:“不要崇洋媚外。”
“……”
随后栗萧里要和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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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拆箱组装,星回不用,“你不是要加班嘛,忙你的吧,我来弄,就当和五千块玩了,弄好你检查。”
栗萧里确实有事,而她要和他一起照顾五千块,以后自然是要常来的,总要让她适应和习惯,不能永远拘谨地像个客人,他就让她自便,自己去书房了。
栗萧里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午饭时间都过了,才看到刘姨发到他手机上的留言:“星回说她吃了披萨不饿,让我不要打扰你。饭菜在厨房,等你忙完你们一起吃。”
栗萧里从书房出来,客厅意外的安静,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星回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应该是睡了有一会儿,小脸红扑扑的,双眼闭起来时睫毛显得更长了,小嘴轻抿,一副很乖的样子,怀里的五千块比她还乖睡的还香,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栗萧里环顾四周,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些东西,猫抓板,逗猫棒,毛线球,豪华猫爬架和一个看起来就很温暖的猫窝,这些东西看似都很简单,却处处体现舒适和审美,尤其是沙发边几多出来那个莫兰迪陶瓷花瓶,很是画龙点睛。
他家她之前就来过一次,在给五千块置办东西时,她就考虑到了要和装修风格搭配,至于那个花瓶……她昨天说要送他一个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礼物,原来是这个。栗萧里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带点惊喜地说了句:“嗯,手艺还不错。”
星回在这时侧了侧身,可能是耳边的头发让她不舒服了,她轻皱了下眉,用脸贴着肩膀蹭了蹭。衣领就被蹭低了,达不到走光的程度,只是让锁骨更突出了一些,过程中手上还不忘怀里的五千块,有意无意地摸摸它表示安抚。
栗萧里看着眼前的画面,站在沙发前半晌没动。
厨房里有热乎的饭菜,沙发上躺着个漂亮且不对他设防的女孩子,有阳光打在她身上,看起来就温暖,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一人一猫相拥而眠的一幕很好的诠释了一个词——温馨。
原本空荡的房子忽然就有了家的味道。
明知不礼貌,栗萧里还是举起手机,悄无声息地把这个难得的画面记录下来,随后他把空调调高两度,拿过单坐沙发上的薄毯,想到这是傅砚辞盖过的又放下,回房间重新取了一条他的薄毯盖到星回身上。
玄关处传来嘀嘀声,有人在外面输密码开门。
栗萧里以为刘姨回来了,没当回事,还俯身在给星回整理毯子,五千块耳朵灵得很,敏感警觉,一个机灵爬起来。星回的肚子被它一压突然惊醒,条件反射往起坐。栗萧里不及反应,她的脸就撞上了他的。
栗萧里是侧身对着星回,她的额头便撞上了他的颧骨,鼻尖贴上他脸颊,呼吸在那一瞬间近到似是她的唇都触及到了他唇角,他手上不觉一窒……
栗萧里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并不是多热情的人,星回于他而言,还不够熟悉,可从见第一面,只要她靠近,他心底便涌起异样的悸动,那感觉陌生又美好,他有些抵抗不了。
星回还懵着,撞到人受到阻碍便没坐起来,上身惯性地向后仰回去。
栗萧里迅速伸出左手,托住她后脑:“小心。”怕她仰躺下去磕到沙发扶手。
星回下意识去抓他悬在半空的右手,栗萧里双手受力,膝盖顺势跪到沙发边缘找支撑,避免摔倒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房门打开又关上,来人连鞋都没换,先探身从玄关处往客厅看,愉快地喊了声:“三哥!”入目的却是栗萧里跪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一副儿童不宜的拥吻姿态。
“艾玛!”傅砚辞倒吸一口气,把脑袋收了回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14.第十四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被傅砚辞突来的一声吓得瞬间醒觉,望着栗萧里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动都不敢动,唯有小脸不受控制地染上了红晕,想来是反应过来先前不仅撞到了栗萧里的脸,还……小亲了他一下?
亲没亲到?星回不可能向栗萧里确认。
亲没亲到,栗萧里都只能当没亲到,他立即松手起身,出言化解她的尴尬,“撞疼了吧,幸亏鼻子是真的,不然撞塌了我还得负责。”
星回被他一说抬手摸了摸额头和鼻子,垂眸附和他的玩笑话,“重做可是挺费事的。”
栗萧里抿唇笑。
星回挠了挠小脸,抻头往玄关处看,小声:“谁呀?”
“我姑姑家的小崽儿,我表弟。”栗萧里安慰她:“没事。”
确认星回的衣服和头发没因睡觉有什么不妥,他叫傅砚辞进来,先介绍星回:“我和你提过的,和我一起收养五千块的星回。”随即语气一沉训话:“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敲个门会累到吗?”
我敲门时,你问我长手只是为了敲门吗,为什么不能用它自己开。记不住密码问你,你又说小小年纪怎么记性就不好了。等我把密码倒背如流,你又绕回到敲门环节……到底是要怎么样啊?做弟弟好难。但这些,仅限傅砚辞的内心编排。
他低头看着地面,“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我是怕你在书房听不见嘛。”末了抬头看向星回,诚恳道:“姐姐,对不起。”
傅砚辞本就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孩子,说话还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暖男,加上这声糯糯的“姐姐”,喊得星回心都化了,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和星辞如出一辙,俨然是大号版的星辞,两个人连名字都有一个“辞”字,星回哪招架得住,立马被拿捏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替傅砚辞“脱罪”。
见星回不计较,栗萧里适可而止,带两个小的吃午饭。下午他要出去一趟,临走前吩咐傅砚辞:“作业做完再玩,马上高三了,有点数。”
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路,却是学生时代必经的路。栗萧里希望他什么阶段做什么事,而既然做了,就要努力做好。
傅砚辞属于同龄人中比较乖的了,可到底是贪玩的年纪,耳朵表示听见,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不好说,他瞄了眼五千块:“知道知道。”
栗萧里看向星回:“最多两个小时,等我回来。”
星回只当他是怕自己丢下五千块不管,乖乖应下。
栗萧里一出门,傅砚辞就要朝五千块下手,结果五千块用它的小爪子紧紧抱住星回的胳膊不撒手,连脸都埋到星回怀里,他没得逞。
星回不仅对小动物有亲和力,带弟弟更有一套,她对傅砚辞说:“你先做作业,都做对的话,奖励它给你抱抱。我保证能说服它乖乖给你抱。”
五点刚过,栗萧里回来了,他猜两个小的离开自己的视线肯定脱缰了在逗五千块玩,刻意没发出声音,结果进门就听见星回说:“又错了!我再给你讲一遍啊,在等差数列中,等差中项……”语气温和,没有任何不耐。
他轻轻地把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站在门口没动。
等星回讲完,傅砚辞惊讶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数学很好的样子啊。”之前听栗萧里说她是个机车女孩,他还当她是那种爱玩不爱学习的人呢。
星回也惊讶了:“这只是最基础的好吗,哪里就能体现出我的数学水平啊,你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
傅砚辞的理解是,“服装设计专业不学数学吧,我以为你是特意避开了数学选的专业。”
“这是什么逻辑?我看上去是连个数学都学不好的人吗?”星回给他上课:“你觉得服装设计专业属于艺术类专业,主要就是画图,跟数学挨不上边是吧?可服装打版要涉及到很多计算,还要背公式,是逃不过数学的。”
星回老师上身,她开始按头让傅砚辞学数学:“所有科学专业都离不开数学!所有专业尽头都是数学!我必须把你的数学成绩搞上去,不能让你这么严重地偏科!即便是以跳舞为事业,也不能是舞者中数学最差的!”
末了还拿栗萧里压他:“你三哥可是修的双学位,落后他太多在他面前腰板就不硬了。学霸对学渣有着天然的鄙视。”
是你鄙视他吧,还拿我说事。栗萧里失笑,为了奖励她给傅砚辞补数学,晚饭他带两小个的去外面吃。
席间,两人聊到星回的宝贝坐骑,她说:“下次我带你。”
栗萧里正在接电话,闻言立即分心说:“不许。”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后他严肃地对星回说:“我在我开车,我不在,你有驾照吧,你可以开我的车,不许你骑车带人。”
“没事的,不会摔到他,我技术……”见栗萧里盯着她,星回微怂:“不带就不带,你干嘛发火啊。”
“我没有发火。”栗萧里缓和了语气,好好和她说:“我不是怕你摔他,是怕你摔了自己。你那辆车虽然适合女孩子骑,但车的自重在那摆着,再带个一百多斤的成人,遇到突发情况根本操控不了。自己都不能骑快,听见了吗?”
星开叙在给她买车时说过类似的话,星回过耳没走心,栗萧里那一句“怕你摔了自己”,她入心了,听话的答应下来。
栗萧里看向小表弟:“你呢?”担心他向星回撒娇,那位小姐姐便会没了原则,要他句准话。
傅砚辞的心被他家三哥那句“不怕摔他”伤得稀碎,负气说:“我才不坐,我怕摔,我没医保。”
“……”
隔天,栗萧里又发了一张五千块缩在床底的照片,【你不在,它又在玩自闭。】
星回居然说:【它刚到一个新环境肯定害怕,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带它一起呗。】
这在栗萧里看来算无理要求了,他非常有原则地拒绝:【我不能允许它上我的床。】
星回不理解,那么毛绒绒的小动物搂在怀里多舒服啊,和傅砚辞吐槽某人无趣。
傅砚辞安慰她:“三哥有洁癖,他能养猫我都意外了,你就别要求他太多了,小心他把五千块赶出家门。”
为了让五千块能继续住大豪宅,星回妥协:“好吧。”
然而,什么洁癖原则底线的,统统都是因人而异。栗萧里确实禁止过五千块不让他进自己的卧室,他因此还花了些时间训练五千块,可当星回进了他的卧室,睡了他的床,他再要求不了五千块。
因为他的小女朋友会抱着小猫训斥他:“你怎么那么无情?它又不占地方,掉几根毛怎么了,你就当我掉头发不行吗?”
这能一样?栗萧里头疼死了,可女朋友好不容易才被他留宿,他舍不得分房睡。
半夜星回睡熟滚到床边,栗萧里把人搂过来时,听她嘟囔一句:“……压我头发了。”他不自觉想到五千块的毛,气笑了,带着情绪捅咕了下窝在星回身边的五千块。
五千块自觉被嫌弃了,不高兴地喵喵叫了两声,他赶紧抬手捂住星回耳朵,担心她被吵醒后,又要把猫抱到他们中间来。
这些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私密事,傅砚辞并不知道。他从认识星回那天起,只要有时间,就约星回到他三哥家去,宁可被按头学数学,也要和姐姐一起陪五千块玩。
渐渐地,他们习惯了这种居家生活。
周末的午后,栗萧里在书房加班,星回和傅砚辞在客厅,她画图,傅砚辞做作业,五千块有时候在阳台上晒太阳,有时候在星回腿上睡大觉,闲适又温暖。
起初星回和傅砚辞是拿餐桌当书桌。栗萧里独居,又有书房,家里自然不需要额外再准备书桌,此前傅砚辞来,都是在餐桌上做作业的。有了星回,栗萧里才定制了一张足够两个人共用的长桌放到了客厅,两小个才有书桌了。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星回送给他的那个陶瓷花瓶被他拿进了书房里。
方知有知道这件事时是新学期开学,星回和栗萧里已经很熟了,她当时是真吓了一跳:“你不怕他是坏人吗,就算他是好人,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很危险吧?”
“什么孤男寡女?还有五千块,有傅砚辞呢。”星回辩驳道:“他更不是坏人,我都查过了,他跟我说的那些个人信息都是真实的。”
方知有还是不能安心:“你怎么查的”
星回理直气壮地说:“网上查的啊,他注册工作室的信息和身份证一致。”
就这?方知有要心梗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好陪你去啊?”
星回正好吐槽她:“一整个暑假你都宅在家里写稿子,发际线都高了,哪有空听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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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有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别拿发际线说事!现在在说你和陌生男人做猫友的事!”
星回有自己的判断,“他愿意养小动物,还在只见过两面的情况下,把家里门锁密码告诉我,我直觉他是安全的。”
栗萧里给她门禁卡,说她可以随时去他家时,星回和方知有的反应差不多,问他:“你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栗萧里打量她,“我们之间,谁该担心啊?”
星回摆弄着门禁卡,“好像该担心的确实是我,毕竟我比较弱小。”
栗萧里轻笑,末了嘱咐她:“是我你可以放心,别人的话,一定不能去家里。”
星回问得天真:“为什么是你就可以?”
“因为,”栗萧里注视她几秒,“……你查过我的身份证。”
“……”
“我看你是直觉他帅吧,见色起意。”方知有气死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个多帅的,把你迷得七荤八素。”
下次再去时,栗萧里恰好出差不在。他给星回留言,告诉她冰箱里有新鲜水果,想吃刘姨做的饭就告诉她,她会过来做。不想被打扰的话就点餐,物业管家会帮忙送上来。还提醒她,点他留了联系方式那几家餐厅。他还把去哪里,预计去几天,都告诉了星回,最后写道:等我回来!
在这个手机不离手的信息年代,他的留言居然是手写,他的字刚劲有力,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页纸,放在书桌上,阳光斜照在上面。
方知有从“等我回来”那四个字和最后的叹号中读出不一样的情愫。她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共同养猫的故事,这是一个和爱有关的故事。到底是旁观者清。
等星回和栗萧里恋爱了,她提起留言条的事,栗萧里注视星回,未语先笑:“她说喜欢我的字,觉得手写比信息有感情。”
他便不嫌麻烦地每次出差时,都会给她一个留言条,每张留言条都以“等我回来”收尾。
……
星回被手机提示音吵醒,她闭着眼睛想:怎么睡着了,原本想起从前的事,还想问问傅砚辞五千块怎么样了。
她不敢直接问栗萧里,怕他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又怕他轻描淡写说一句:“还行。”便没了下文。
记忆出现断点后变得有点拧巴,没从前勇敢了。
星回睁开眼睛坐起来,拿过手机。
心有灵犀一样,信息是傅砚辞发来的,他抱怨:【三哥明天出差,让我陪五千块,可它不理我啊。】
星回顺势问:【五千块怎么样了?】
傅砚辞:【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
星回不能答应,她再想五千块,都不能像从前那样,说去栗萧里家就去的。
傅砚辞略委屈地说一句:【你都不想我们。】
星回闻言有些难过。
方知有说她去米兰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不联系,如果不是方知有单方面不放弃,有事没事地给她发信息,她们之间或许早断联了。那一刻,星回讨厌米兰时期的自己。
她不知道说什么,没有回复傅砚辞。
傅砚辞应该是以为她生气了,又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我知道你和三哥分开,没有理由要求你一定要和我们保持联系。三哥也不许我多说,他说你去留学对你有益,一个人在外面已经很不容易,我们要支持。可你走那么远,走那么久,真的不想我们吗?】
星回回答不出,仰头看向窗外,夜空上的星星一颗一颗闪着光,可她眼里没有光。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
还是傅砚辞,他说:【我总觉得你和三哥不该分开。相比“姐”,我更希望某一天改口叫你“三嫂”。】
这声“三嫂”的份量太重,直直压向心头,星回一时喘不过气来,眼泪根本不需要酝酿,一下子掉下来。
从确诊失忆,她竭力克制着不哭,至少不在人前哭,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哭没用,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就是,解决不了才哭的啊……
星回释怀不了,一个是自己喊了二十多年妈妈的人,一个是她活了二十多年唯一心动的人,怎么就被遗失在那五年里。她做错了什么?她无法原谅出错的自己。
第十五章
第15章第十五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之后便是十一黄金周。
由于男装订单爆增,旧印全公司都加班,女装因在时装周上表现不佳,原本的两个小组直接合并为一个组,差不多一半的人被调到了男装组。
陈出新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调整,显然是要力推叶幸主设计的男装了。
袁满悄悄和星回分享小道消息:“听说节后陈总还有大动作。”
星回不热心于八卦,那些自己预料不到,决定不了的问题,她选择静观其变。
袁满考虑的是:“再变下去,女装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的位置。"她和星回是新人,女装如果要裁员,她们首当其冲,毕竞不用赔偿什么的,裁起来手起刀落。“霜华"系列没起量,她本该是众矢之的。至今为止,陈出新没动她,星回多少有些意外。她自己都没想通其中的关窍,还在安慰袁满:“你思维灵敏,基本功扎实,还擅于接受意见,裁员落不到你头上。”
在星回看来,袁满只是性子急,不够稳而已,再加上确实欠缺经验,因此不被重视和信任,没有锻炼的机会,灵性是有的。
袁满惊讶:“我这么多优点呢,看来我还挺适合做服装设计喽?”
星回蹙眉:“你本科学了四年,难道现在才发现自己适合设计吗?”
袁满叹气:“我的本导师经常说:这个有点蠢,教不会。”
星回被逗笑:“老师应该是:爱之深,则之切。”袁满被安慰到了,扑过来和星回贴贴:“我姐最好了,我不管,我要和你同进退,哪天你自己创业了,必须带着我。”
袁满和星回走得越近越觉得,依星回的能力和履历,旧印是留不住她的,离开是早晚的事。时装周座次的传言袁满略有耳闻,星回却低调的提都不提,她愈发觉得星回大有来头,有种“我姐是隐形大佬"的骄傲与自豪。星回搂搂她肩膀:“那要等我有能力赚到你的工资。”袁满一脸憧憬:“想到那时候我一个人坐镇后勤,你作为老板和我说:等着,姐去给你赚工资,是何等的快意。″
星回被带动,笑了:“那我先努力上班,赚点启动资金吧。”
袁满的干劲就来了,一秒投入工作状态:“我是第五十七个民族,上班族!”
………“吾辈楷模。
假期临近尾声,星回终于能休息两天了。临下班时,原女装二组组长的办公室腾了出来。有传言节后复工会有新设计师入职,办公室是给新设计师兼组长准备的。竟然不是裁员,而是纳新。这个时间节点纳新的话,应该是设计大赛获奖的选手了。
电梯里,袁满对她耳语道:“我听陈总对叶总说,让她专心负责男装,现有的女装组在保留时装系列的同时,增设国风系列。”
陈出新把男装交给叶幸后,给女装这边增加新鲜血液,以确保女装继续为公司赚取利润的方法没问题,也一直是旧印的路数,却没想到旧印要进军中式领域,星回略意外。
尽管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袁满还是放低音量:“我亲耳听到的。”
时装+国风,这是要复制俪色的经验吗?
现阶段的旧印并不具备和俪色抢夺市场份额的实力,陈出新应该比谁都清楚,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向,可能只有一个:他开辟国风新赛道,准备进军的是,俪色并未涉足的中低端市场。
应该不会对俪色造成冲击。可晚上和傅砚辞一起吃饭时,星回还是特意把这件事提了一下:“有位宋韵设计师在设计大赛中获得了新国风奖,陈总又要增设国风组,没意外的话,那位叫姜寻的选手要成为旧印的新员工了。”傅砚辞不关心别家公司的人事任命,他的关注点是:“你在替三哥担心!"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星回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那你把你们公司的商业机密告诉我?"傅砚辞像发现小秘密一样微微眯眼:“你和我说了,我能不和三哥说嘛,你就是在提醒三哥。”
星回有点不好意思,避重就轻:“不要上升到商业机密那么高的层面,我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够不到那么高。”
傅砚辞托腮看着她:“完蛋了,我姐成商业间谍了。”星回作势打他,傅砚辞笑着躲,“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三哥,把你的关心转达到位。”
星回不放弃地纠正:“我不是关心。”
傅砚辞找到她话的漏洞:“那你是承认在担心了对吧?”
星回被绕进去了,一脸挫败地耍赖:“不行,我现在就得拉黑你!忍不了!"说着真的拿出手机要操作。傅砚辞抢她手机,边笑着提醒:“你不知道嘛,成年人基本的礼貌,不删除不拉黑!”
“成年人?你长大了哈。“星回坚持:“我不管,至少得拉黑你两个小时解解气!”
两个人笑闹着,像极了当年在栗萧里家里争抢五千块时的模样,天真又孩子气。
傅砚辞怀念起从前,在电话里对栗萧里说:“星回姐好像回来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栗萧里没细琢磨,还训他:“你没睡醒?她不是早就回来了。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再提三嫂′的事。”
那晚''三嫂
′的事情过后,傅砚辞老老实实和栗萧里坦白,“我可能惹星回姐不高兴了。”
栗萧里凭此前接触时星回的态度判断,她不会生气,只是现阶段他们到底是没复合,她肯定不好意思应下那声“三嫂”。
他提醒傅砚辞:“我和她的关系,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你从前怎么和她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不用插手其它。”
道理傅砚辞自然是懂的,他组织了下语言:“我的意思是,星回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漂亮有距离感。漂亮是实打实的,她不做设计师,进娱乐圈能直接出道,距离感却是假象。她骑机车,看起来很拽很不好惹的样子,实际上她对周围的人都很好,我撞倒她的新车,她先关心我人有没有事,首先想到的是,我要跳舞,不能让我受伤。她总说我是甜妹,其实她才是。你那么宠她,她也不作,有时候还憨憨的,在你面前偶尔有点小怂,虽然她不承认。”傅砚辞说着自己先笑了,笑完带着几许伤感说:“后来,她真的变成了一个让人有距离感的人。”傅砚辞说得都对,除此之外,她还独立懂事。星家虽不比栗家,星回也是被富养长大,却知道体谅父母的辛劳,从大学时起就利用寒暑假打工赚钱。他们恋爱时,星回送给栗萧里的每一件礼物,都是她自己劳动所得。那时候栗萧里出于心疼固执地和星回说过很多次,既然是在读书,就安心读书,工作是未来长达几十年要做到烦的事,不急于提前涉足。
星回却有自己的坚持:“爸爸妈妈和你都在工作,连知有在闲暇时写小说都有了收益,我不找点事情做难道天天在家发呆吗?况且比起你们,我那点兼职的工作量根本不能算是工作,完全不影响读书和享受假期,还规律了我的作息。再说了,我提前进入职场,比同龄人多积累了工作经验,不是好事吗?”
她小嘴叭叭的,还挺有理,栗萧里都快被说服了,还是依旧舍不得她去时装店、造型工作室打零工,熬夜画插画,“如果你实在闲不住,就去俪色做实习生。“见星回要反驳,他沉声:“你那不叫职场,积累不了任何有价值的经验,赚的都是辛苦钱,还要被人呼来喝去。”星回心里不服气,可见栗萧里生气了,没硬犟,退了一步说:“那我也不走你的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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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色,被人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我即便有才华实力,都会被说成是靠你上位。”栗萧里被气笑:“规范用词!你要成为栗太太,才能算是上位。”
星回扭脸轻哼一声:“谁稀罕,我还未必愿意呢。”栗萧里捏住她小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她厥着小嘴含糊不清的狡辩:“我没说话呀。”栗萧里歪头:“真没说?”
她还发誓:“如假包换男朋友。”
栗萧里:…”怪气人的,又怪可爱。
栗萧里拿她没办法,任由她把那个假期工打完了,幸好后面她就进入了正儿八经的实习期,栗萧里和她聊了一晚上,终于说服她到俪色实习。
星回还有要求:“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实习结束后,我不留在俪色。”
栗萧里按了按太阳穴:“等我接管俪色,你也不去帮我?”
星回坚定地说不去,理由是:“我们谈着恋爱,还在一起工作,公司算什么?”
栗萧里笑言:“算我们俩的夫妻店。”
………“星回害羞了,躲进他怀里:“我不和你说了,你快送我回家,我有门禁,回去晚了爸爸要禁我足的,就不能出来和你约会了,损失的还是你。”
栗萧里才不要损失,他揽住女朋友的腰,似笑非笑:“我累了,不想动,你今晚留宿男朋友家。”那个时候的自己,远比现在直接。因为笃定星回爱他,认定他们能走到最后。
栗萧里收回发散的思绪,问傅砚辞:“你星回姐今晚怎么了?”
傅砚辞职就把旧印即将成立国风组的事说了。有陈出新拿星回的老设计当复古风推行上市的例子在先,陈出新做出什么决策栗萧都不奇怪,他说:“告诉你星回姐,影响不到俪色,让她放心。”
傅砚辞不解:“你干嘛不自己和她说?我铺垫一晚上,都不能给你创造一个名正言顺打电话的机会?我要质疑自己了。”
栗萧里反问道:“你说,她干嘛不自己和我说?”傅砚辞一脸的理所当然:“她害羞啊,难道你也害羞?”
栗萧里回答:“我不害羞,我害怕。”
傅砚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怎么?”栗萧里坦然道:“我怕她不接我电话。”
“……我二十四岁了,对我说瞎话时能不能讲究点技巧啊?她不理你的时候,没见你退一步,这会倒怕起来了。三哥哥,人设不能崩啊。"傅砚辞不理他了,把话转述给星回后,忍了又忍,还是问:“干嘛不接三哥电话啊,可怜可怜他吧,他怪不容易的。”
星回冤枉,转头问栗萧里:【干嘛和小辞造我谣?】栗萧里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不那么说,你会主动给我发信息吗?”
星回想起那晚,嘀咕:“不是你说给我打电话嘛。“耳畔传来低沉的轻笑声,随后她听见栗萧里问:“所以,是在等我电话吗?”
星回没什么底气的否认:“我没有。”
没良心的小东西。栗萧里语气温和地承认:“说反了,是我在等你的电话。”
星回不料他突然改口,有点接不住,声音很低地说:“又没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联系了?“栗萧里继续直球输出:“我也没其它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星回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总要一步一步来。栗萧里没为难她,温柔地说:“随时给我发信息,有事打电话,好吗?”
电话那端没动静。
栗萧里便叫了她名字:“星回。”
他嗓音本就特别,此刻刻意压低了声线唤她,如同耳语,好听得不行,星回像受了蛊惑似的,乖乖应:嗯。”
第十六章
第16章第十六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趁休息去探望了方母。
方母的疱疹在就诊隔天开始往外发,因为是在发病的二十四小时内及时介入治疗,扎了火针,范围并不大,而加以干预的话一般疹子只持续发三天,后续就会一点点好转,神经痛也被止疼药控制住了,目前属于稳定向好的恢复状态。未免留下后遗症,要烤满半个月的电。她的甲功血检结果出来后,方知有直接给故十方送过去了,故十方看完建议道:“去仁和医院内分泌科治疗一下吧,我也可以给你用药,但内分沁毕竞不是我的专业。”随后给方知有推荐了内分沁科和神内的两位医生。方知有同时挂了两个科室的号,医生给方母排除了帕金森,确诊为甲亢,根据她的临床症状,药量给的相对大一些,服药不满一周,乏力的症状就有了改善,显然是对症了。
方知有给故十方定制了一面锦旗送到中医院。看到锦旗上“救命之恩"四个大字,故十方喝到一半的水险些喷出来:“这,言重了吧。”
回想过去几个月的内心煎熬,方知有对他的感激不言而喻:“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会往甲状腺方面想,必然是和神内死磕,就把病情耽误了。”
故十方真心不想接那面锦旗,他看向星回:“你不拦着她?”
星回终于逮到吐槽方知有的机会,笑着说:“她做事只按自己的节奏来,事先没和我说要干这么土的事。”“下不为例!“故十方苦笑着接过来,收好往柜子里放,边就锦旗上的字纠正:“我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的医生,由于医院推广中西医融合医疗模式,才到中医院来做交流,驻院半年。”
“难怪我带我妈去看病时提到你,仁和那两位医生都特别热络,是你同事啊?“方知有当时只以为他们是同行,在业内彼此互知。
故十方说:“他们一位是我母校的老师,一位是高我几届的学姐。”
星回恍然一瞬,“我跑到中医院,挂了一位西医的号?”
前面的话故十方就是说给她听的,闻言注视她:“挂谁的号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症。”
星回疑惑:“你还给我号了脉。”
故十方解释:“我家中有中医大夫,我从小耳濡目染,对此略懂一二。”
方知有在他注视星回的目光中读到某种不一样的情绪,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诚心夸赞:“仁和医院能派故医生到中医院做交流,′略懂''必然是谦辞了,我们能遇到故医生这样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好大夫真是好运气。”“快别夸了,再夸我都要信了,不过是以治病为业而已。“故十方谦虚过后又对星回说:“原本想给你介绍位老中医,不过看你现阶段的状态,好像没必要。”方知有半真半假地说:“我看也没必要,不都说,爱情是最好的良药。”
她这明显就是故意向故十方释放信息,星回轻责:“你又懂了。“没否认。
方知有笑:“我写爱情,不得有信念感嘛。”“信念感还能用在这?"故十方笑了,并赞同地说了句:“爱确实是疗愈生命最有效的药剂。”爱与爱情,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方知有每天和文字打交道,听出了二者的区别,面上若无其事:“我刚开始写小说时还写过医生,当时单纯地觉得白大褂很神圣,穿它的人很帅,事前功课都没做,不专业不说,还辜负了一个好人设,早认识故医生就好了,那我在医疗题材的创作上,应该是王者级别的存在了。”故十方抿唇笑了下:“我的学术造诣还不够深厚,可能匹配不上你的王者′诉求。”
“做我的创作顾问足够,就是我付不起顾问费给你,只能管饭。"方知有事先预约了故十方今晚的时间,要请他吃饭,话题绕了一大圈还没忘请客一茬。
故十方笑睨她:“那就边吃边问吧。”
等他换了衣服,他们从诊室下来,居然在门诊大厅遇见了傅砚辞。
傅砚辞看见他们,目光从星回身上移到方知有身上,神色意外,疾步走近:“你们谁生病了?"语速相比平时都快了些,显然是担心了。
星回几乎同步问了声:“你怎么了?”
方知有没说话,打量傅砚辞的目光有惊喜和些许惊艳。傅砚辞只是来复查之前骨折的手指,确认星回和方知有都没事,他神色放松下来,看着方知有说:“好久不见。”自星回和栗萧里分手,从起初偶尔的微信联系到后面无话可说的断联,他们确实好几年没有见了,一方面是傅砚辞是去外市读的大学,再者,没有理由见。方知有挑眉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帅哥:“还真挺久,要是在街上遇见,我可能都不敢认。”傅砚辞注视她:“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方知有逗他:“关键你越长大就越帅,现在还是国模了,我怕高攀啊。”
从前她就这样,每见他一次都要着重地夸一夸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一一帅。
“又开始了是吧。"傅砚辞笑得腼腆,随即把视线移向故十方:“这位是……
方知有与星回对视一眼,知她不便介绍,主动为二人引荐:“这位是精神科专家,故十方故医生。“又用手示意了下傅砚辞:“我干弟弟,傅砚辞,未来
的超模。”故十方并未对面前这对看似熟,又好像不太熟的干姐弟表示出好奇,他神色不动地与傅砚辞握手,同时发出邀请:“我们正要去吃饭,不觉唐突的话,一起?”傅砚辞没有其它事,复诊完就要回家,方知有和星回都请他去,故十方也是真诚邀约,他便没有拒绝。方知有把餐厅位置发给他,他们各自开车过去。
席间,方知有一直主动提起话题和故十方交淡。医学方面她是外行,问题不够专业,故十方并不言明,在给出通俗易懂的解释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纠正她,耐心十足,知无不言。
而他看似专注的和方知有聊天,却不忘绅士的给星回添热水,递纸巾,盛汤,包括星回爱吃的菜,他都不动声色地用公筷夹给她。在做这些时,他甚至都没看星回一眼,且不说他对星回有多了解,只是姿态都像是以往做惯了似的自然。
傅砚辞把一切收在眼里,看故十方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星回也不是全无感觉,她内心隐隐起了波澜,当她再次要伸筷去夹那道距离最远的辣菜时,故十方又拿起了公筷,她便收了手,端起手边的瓷杯灌了一杯水,嘶了声:“这是变态辣吧,太辣了。”
故十方夹菜的手明显顿了下,随即那一筷子菜便落在他自己的碟子里。
方知有原本就有点微妙故十方,视线在他和星回之间绕了一圈,默契地配合星回:“这道菜本来就是我点给小辞的,你不能吃辣就别逞能了。”
星回爱吃辣,也能吃辣,傅砚辞再清楚不过,他闻言领悟到什么:“……我倒觉得还不够辣。“说着夹了一口吃,咀嚼两下便皱着眉转过头去,还用手捂住了半边脸。他一口辣都不能吃,和星回吃火锅时都是点鸳鸯锅。星回见状,用脚尖踢了下他的脚。
故十方语带歉意:“看你夹了两次,以为你是能吃辣的。”
星回皱眉嘶着,像是被辣得不行了:“我被他们俩带的,总想尝一尝,实际上吃不了辣。”
故十方给她的杯子续上水:“那别吃了,小心胃疼。”接下来的场面有点不好言说,能吃辣的星回一口辣菜没吃,不能吃辣的傅砚辞把星回最爱的那道辣菜吃光了,方知有后悔嘴快坑了他,特意点了冰镇的碳酸饮料给他解辣,只有故十方像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地吃到最后。临别时,星回带着心疼地责备:“你不能吃辣就别吃啊,胃不要了?”
傅砚辞捂着胃嘀咕:“知有不是说我爱吃嘛。”“我胡谄的,你象征性吃两口得了呗,怎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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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实在?"方知有训完又训:“可真是长大了,都直乎我名字啦,“姐′被你吃了?"身为独生女的她一直计较傅砚辞称呼星回为姐,不叫她姐。
傅砚辞不搭茬,只犹豫着细弱蚊声提醒了句:“三角…啥的很伤的,你们注意点。”
等方知有把车开到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啥玩意?″
星回琢磨了一路,有点明白了,忍笑道:“他大概是以为你喜欢故医生。”
“…我还垂涎他的美貌呢,他怎么不以为我喜欢他?“方知有只觉傅砚辞比她这个擅长写爱情的人思维还敏感发散。
星回不怕事大地煽风:“你垂涎他嘛,我没看出来。”方知有振振有词:“我一个做姐的人,不得端着点嘛。”
这一天直到晚上,栗萧里没有主动联系星回。依他们现阶段的关系,这样挺正常的。可昨晚他的意思显然是要多联系,再有遇见傅砚辞的前提,就有些不同寻常。考虑到两个男人那天在医院碰面时紧张的气氛,星回还是给栗萧里说了一声:【知有请故医生吃饭,我们遇到了小辞。)像是备案。
等了半响,栗萧里回了一句:【嗯,知道。】回了,又像没回,星回继续不下去了。
随即栗萧里把电话打过来,“遇到他怎么了?“声音低沉慵懒,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才九点多,他不可能睡那么早。星回问:“我们有时差吗?"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坐起来了,随后才听见他带着笑意地反问:“我走几天了,才想起来问我在哪儿?”
星回没有探听他行程的意思,不应。
他还抱怨起来了:“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条信息也没有。”
星回小声反驳了一句:“这不发了嘛。”
栗萧里放她过关,“在法国,这趟差是替大哥出的,之前请他帮了个忙。"他为了赶工作进度时差乱了,实在累就睡了会儿,结果接连被两个小的打断。
星回便想到他因送她而缺席时装周开幕那天晚宴的事:“因为我吗?”
栗萧里认真道:“我说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星回被为难了,说实话:“我不能替你出差,只能不打扰你,让你多睡会儿。”
栗萧里自然不能说:你可以陪我出差,那她肯定一秒挂断,便朝她发牢骚:“小辞刚给我打过电话,被我训了一顿。我的命也是命!”
显然是被吵醒生气了。星回既心疼又好笑:“不说了,你赶紧接着睡。”
“还什么都没说。“栗萧里的声音清朗起来,召示他彻底醒了,“他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说清楚,我当是怎么了,看来是夹在中间为难了,不说觉得对不住他三哥,说了又怕他
三哥误会你。“话至此,他忽然正经起来,沉声问:“小乖,是我误会了吗?”
“小乖”是星回的乳名,自她成年,连父母都鲜少叫,只有栗萧里,在他们恋爱后时常这样叫她。那个时候听着只觉甜蜜又亲密,现下一一
这一声来得突然,星回毫无准备,心尖骤然一缩,身体的细胞像被唤醒般涌动起来,让她的呼吸不自觉就急了。她不说话,栗萧里也不催,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安静而耐心地听着她的呼吸声。
星回给自己时间收了收情绪,她其实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才在造成更大的误会前,故意试探故十方,面对他,那种熟悉感越来越重,星回直觉认为:故十方是故人,是她空缺的那五年记忆里存在过的人。可如果他是,她都求医问诊到他面前了,他为什么不与她相认?答案星回尚不知晓,这件事更不是三言两语能在电话里说清楚的,尤其栗萧里对她的态度虽看似明显,并未明确,他们之间还有问题待解决,怎么都扯不到故十方身上。“没什么值得误会。"星回稳住情绪,勇敢表态:“如果你那边没有别人,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
第十七章
第17章第十七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临睡前星回打开中医院公号想要挂个故十方的号。假期只剩一天,她想把心中的疑团解开。结果故十方不出门诊,她便发信息问他明天是不是在病房。
故十方还没休息,立即回复:【不舒服吗,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星回直言:【没有不舒服,是有别的事。】发送出去后,对话框上方就一直显示对方在输入,随后故十方把第二天的行程发了过来:【明天上午我在医学院有个讲座,下午回仁和开会。】
星回追问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像是感应到她的急切,故十方提议:【你可以中午过来。你距离仁和近,带你尝尝仁和的食堂,我们边吃边说。)星回盯着这条信息,那种熟悉感卷土重来。故十方又追加一条信息过来:(还是你离医学院更近?那就带你去吃医学院的食堂。】
这在星回看来就有找补的意思了,但医学院在江北,位置较远,她又去过仁和就诊,故十方有这样的判断不算完全不合情理,她没再纠结,反正明天就是找他要答案的,选择中午去仁和。
次日,星回按约定时间到了,故十方带她去职工食堂。鉴于昨晚关于辣菜的插曲,他在选菜前先问:“不吃辣?”他偏着头,克制地收着唇角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显然是看穿了她昨天的小伎俩。
原本星回心事重重,还在考虑如何切入才不显唐突,见状崩不住笑了。
故十方勾了勾唇角,笑得纵容:“昨天小傅吃那盘川菜时,你眼睛都要掉到盘子里了,那样子像在说:别吃了,给我留点儿。”
说得她好像是个吃货。星回不好意思地屈指蹭了下鼻尖,“没有吧。”
故十方挑眉:“那我说你离仁和近的时候,就没点儿别的想法?”
他这样把她的疑虑挑明了说出来,星回心里骤然一松:“你确实不该知道我离哪里更近。”
故十方提示:“回去好好看看病历。”
星回恍然大悟:“那你又发一条掩饰?”
“谁和你说那是掩饰?“故十方气笑了:“我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住在病历上的地址里。”
星回无从反驳,无言以对。
故十方轻责一句:“心思怪多。”
星回小声顶一句:“记性怪好。”
故十方见她瞄哪儿道菜就让大师傅帮打了哪道菜,针对辣菜,他说:“日常尽量清淡饮食,少吃辣。”星回试探着狡辩:“如果那道菜确实是辣的,但我不觉得辣,可以吃吗?”
故十方瞥她一眼:“医学面前少扯那些唯心主义。”星回被噎了下,又忍不住想笑。
故十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还是让大师傅打了一点辣菜,一点点而已,他又单独用小碗盛了米饭和汤,最后打开提了一路的环保袋,拿出一杯鲜榨果汁放到星回手边。星回指了指果汁:“这又怎么解释,你是算到了我喜欢喝猕猴桃汁吗?”
“简单的判断而已。"故十方神色坦然:“昨晚方知有给你点的奶昔里有猕猴桃作为配料,我猜你不排斥它,而猕猴桃汁中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可以减少体内的自由基,促进细胞再生,有很强的抗氧化排毒功效,本身就很适合你们女孩子喝,刚刚从医学院回来路过这家店,就顺手给你带了一杯。”
都说:解释越多,漏洞越多。星回看着两托盘自己爱吃的菜,像绣花似的慢慢拆开吸管,寻思着找他话里的错漏。
有同事和故十方打招呼,他和对方聊了几句,坐下先喝了两口汤,见星回还在那捣鼓那根吸管,他主动问:“昨天一起吃饭时,我太殷勤,方知有和小傅误会了?”他用了“殷勤”一词,是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星回反倒不好意思了,“不是,是我直觉你和我有一种熟人间的默契,我们这才见了第四面,昨天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正常不应该有这种效果对吧?”
故十方笑睨她:“怕我喜欢你?”
星回只当他是开玩笑,打趣了一句:“我又不像你那么招人喜欢。”
先前和他打招呼的都是女医生,可见他异性缘非常好。故十方偏头笑了下,也不正面回答,顺着自己上面的思路半真半假地说:"医患关系其实是不错的基础,挂号信息上有你的基本情况,通过首诊我对你的个人和家庭情况也有了了解,我执业医师的身份又是经过国家认证的,你不用担心什么,而且我单身,收入还不错,没有不良嗜好,条件在同龄人中不算差,你完全可以考虑。”他越这么说,星回心里越踏实。真对你有别的心思的人,会掩饰,会回避,不会像他这样故意往上说,“你要再说,我就给你发好人卡了,咱们有来有回,别让话题掉地上。”
故十方无声笑开,笑完还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看来还是比不上你的故人前男友。”“我没拿你们比较。"说到栗萧里,星回问:“你猜到了?”
故十方挑眉:“还用猜嘛,他在你都不敢和我说话,不就是担心他误会?还有方知有,每一句话都在点我。“他话题没往那位前男友身上带,选择先解决星回的疑虑:“我不否认对你有好感,说喜欢不为过,但
不是爱情,你不用多虑。”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卷到臂弯,像是为了方便吃饭,又像在思考,“你像我妹妹,她没在我身边长大,一直是我的遗憾。”
这理由实在老套,不比那些惯常的搭讪话述创新,可说这话时他神色黯然中透出温柔,语气比坐诊时更轻更和缓,直视星回的目光带着几分暖意和尊重,没有任何唐突冒犯。星回又不想否定,“我们长得很像吗,我是说我和你妹妹。”
故十方借此仔细端详她,又隔着礼貌的距离抬手对着她的脸比了比:“如果你戴上口罩,我会把你错认成她。你们眉眼太像,那天在诊室里第一眼看见你,我都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
能给他带去那样的错觉,看来不仅仅是三两分的像。这世上,竞真的有很像彼此的陌生人。
星回无意再把妹妹的话题放大引他难过,转了话锋:“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我是说,我们没在米兰见过?”“回国之前,我一直在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的精神病学部,其间确实去米兰做过医学交流,但那时你还在国内。这些在我的履历里有体现,你挂号时是可以看到的。”故十方与她对视:“受职业影响,我擅于透过细节观察和识别。这是我身为精神科医生戒不掉的专业习惯,可能因此给你造成了错觉。再者,"他摊了摊手:“我这个人,比较绅士。”
从首诊开始,他给星回的都是严肃稳重的学者印象,此刻傲娇的样子与诊室里的故医生判若两人。星回忍着笑啧了声:“那真可惜,我还挺希望我们是旧识的,想着向你了解一下米兰时期的自己。“俨然是接受了他的说词。
故十方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人可以回到过去的地方,回不去过去的时光,过去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就做现在的自己。”
星回不禁质疑:“我的记忆停留在几年前,和回到过去的时光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大脑有八百六十亿个神经细胞,有更多的非神经细胞,记忆的复杂程度不亚于它,遗忘也是。你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产生了部分性的遗忘是事实,这不可回避,记忆却不是停滞不前。对于现在正发生的新故事,你能够形成新记忆,当下的你也和记忆中的你,从性格到认知完全不一样。这说明,尽管你忘了一些事,但那些事对你的影响依旧存在,你有变化,你在成长,又怎么是活在过去呢?”
故十方神色微凝:“我们越长大越发现,有些人和事,总是像鱼刺卡在喉咙里那样,让你进退两难,有时候我都在想,人要是有机缘选择一次失忆,我一定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是在告诉她,生活是要往前走的,让她不要纠结,对记忆空缺的那几年释怀。
他的话总是那么富有哲理,星回评价:“你像个哲学家。”
故十方把那碗热汤端给她,“哲学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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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医生外,最骄傲的身份。”
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星回笑得差点没接稳那碗汤。原本故十方打算吃过饭先送她回家,再赶回来开会,毕竟他给自己立了绅士的人设,但星回对他没了芥蒂,话明显多了起来,两人吃到最后,食堂都快没人了,末了只来得及把她送到一楼大厅。
故十方准时出席下午的会议,中途休息去茶水间倒水,有同事说:“刚刚看到你女朋友在抢救室外,还以为你没来参会。”
故十方诧异:“我女朋友?”
同事说:“中午你带到食堂吃饭那个,不是你女朋友吗?”
故十方神色骤变,“你说她在哪儿?“说着人已经放下手中的杯子,往门外走。
同事怔了下,意识到他不知道,跟上去告诉了声:“急诊抢救室,需要帮忙吱声啊。”
医院的电梯是最忙的,故十方等不及直梯,从十楼到的一楼是跑楼梯下来的,远远见到星回坐在抢救室门外的地面上,他脚步才慢下来,边调整呼吸边双手掐着腰走近。觉察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来,星回抬头,眼前却模糊一片,她下意识侧头闭了闭眼。
故十方意识到不对,蹲下来:“眼睛不舒服吗?"言语间右手已搭上她左手的寸关尺按脉。
星回反复闭了两次眼,再睁开时仍像怕光一样微微眯着:“突然好痛,看不清楚东西。"说着右手像有肌肉记忆一样自动抓住了故十方左手腕,一副依赖信任的姿态。正常人视力突然出问题内心是会产生恐惧的。故十方明白她此刻的惊惧,在换她右手按脉时,同时换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给她安全感。
星回的呼吸又急又重,脉搏很快。
“放松,仰头。“故十方膝盖点地,半跪着靠近她一些:“没事的,别怕,我给你揉一下穴位。”他来了,又是在医院里,星回心里稳下来,她松开他的手,尽量放松身体靠在墙上,微微抬头配合。故十方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下来的助手去拿水,随后在星回眼睛眦角稍上方凹陷处和眼眶下缘正中直下一横指处的睛明穴和四白穴按揉,为她止痛,明目通经络,边按边问:“不是回家了嘛,是突然不舒服回来的?持续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星回脸色发白,眉头紧皱,低声说:“有点恶心。”故十方马上换她手腕掌侧的内关穴按揉
,给她镇惊止痉,等她脸色有所缓和,又持续按揉她眼部穴位。半晌,星回眉头松开,“好多了。”
故十方又给她按揉了两分钟太阳穴才停下,接过助理手上的矿泉水拧开。
星回顾不得说谢,一口气喝了半瓶:“平时一天不喝水也不觉得渴,刚那一会突然口干得厉害。”故十方轻描淡写地说:“今天食堂的菜有点咸。”星回没多想。
故十方扶住她手肘,星回借着他的手劲站起来活动两下,确认没问题,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她调整的时间里,他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站在一边的助理手机叮地一声响了,查看后朝他点头,转身走了。
是故十方告诉他,去和院长请假。
星回缓过那股劲恢复视力,看清周遭的一切,才缓慢地说:“我走到大门口时有救护车进来,担架床被推下来后,有个小男孩跟在后面跑……
推床的人跑得太快,小男孩跟不上,摔倒了。星回跑过去扶起他,带他追担架床,陪他在抢救室外面等,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星回腿都站麻了,终于有医生出来喊家属。小男孩跑上前说自己就是家属,里面的人是他爸爸。医生问他其它家属呢,小男孩说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不知道妈妈在哪儿,再问,孩子就什么都不说了。医生面露为难,又不得不告诉他,爸爸脑死亡走了,需要有大人来处理后面的事。
小男孩就哭了,他一直哭,哭着在抢救室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无助又破碎的样子让人看不下去……他的童年,在这一刻结束了。
星回不想哭,却终究没忍住,她偏头揉了把眼睛,哽咽:“他只有12岁,和我出国那年,我弟弟一样大。”
第十八章
第18章第十八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无法袖手旁观,她帮小男孩联系了叔叔,陪他等到叔叔赶过来。自己却走不出去,被困在了弟弟的小时候。小星辞言语初开,尽管表达不流畅,却在清晰地唤:“……姐……姐。”
星开叙夫妻俩欣慰又嫉妒,“嗯,姐姐没白疼你。”小星辞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哭着回家,星回去找对方理论,小朋友仗着有妈妈撑腰,小胳膊小腿还往星回身上招呼。其实一点都不疼,星回都懒得躲,“看看,不是他先动手还能是谁?我弟弟平时最乖…她话还没说完,小星辞上去就给了对方小朋友一拳,直接把人家推倒了。人家打他,他都没还手,人家打他姐姐,那不行。小星辞赖在客厅不肯出门,闹着不去幼儿园。妈妈都生气了,要打他屁股,星回拦住,抱着他哄:“姐姐不是非要你去幼儿园,可你们幼儿园本来男孩儿就少,一共好像就五六个吧,你说你也不去,他也不去,那都不去了,谁撑场面啊,你们班的小女孩不得看不起你们了?你可是小男子汉呢,多没面子?要不然让爸爸替你去吧,等放学了我去接爸爸。"她说着朝星开叙眨眼。星开叙立马说:“那爸爸去吧,你在家待着,行吗儿子?”
小星辞吸了吸鼻子:“我去。”
星开叙抱起他,“看我儿子,姐姐一说就透,比爸爸妈妈厉害多了。”
小星辞朝星回伸手,语调软软地要求:“等放学了你去接我。”
星回帮他把眼泪擦干净,承诺:“接你的时候QQ糖,棒棒糖,姐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他是我带着长大的,从小就黏我,现在我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自星回回国,还没有见过妈妈和弟弟,她一直在等弟弟回家看望父亲,始终没等到。她含着泪微仰头看他的样子,有种无法形容的破碎感,状态前所未有的差。
是情绪刺激导致她眼睛突发不适。故十方有了判断,他抿紧了唇,没说话。
星回自知首诊时对于家庭情况有所回避,她深呼吸两次,把自己最无法释怀的父母离婚的事说了。故十方没越界去评价老一辈人的感情,只针对她与弟弟说:“他可能不知道你回国了,你想他就去见他,不要觉得打扰,血缘这种东西很奇怪的,不是说父母分开就断得了。”
他手搭在星回纤细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表示安慰:“像我一样,觉得你像妹妹,你又挂了我的号,自己走到我面前,那我就拿你当妹妹对待,能照顾多少照顾多少,你也多了一个像哥哥一样的朋友,不是好事吗?”道理星回明白,只是母亲再婚了,又显然不想见她,她终究是有顾虑。
故十方看出了她的犹豫没再劝,今天她接收的安慰开解够多了,需要时间消化,“我送你回家,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星回胡乱抹了把脸:“我怎么会突然眼睛痛,需要去眼科看一下吗?"记忆已经受损,她深怕身体在这个时候再出别的问题。
故十方以专业角度分析:“在我看来,你的眼睛没有器质性病变,简单地说就是,眼睛本身没有发生病理变化,刚刚可能是受不良情绪的影响,导致眼压变高,眼底动脉阻塞、痉挛,我已经帮你恢复了视网膜血流供应,应该没其它问题。”
见星回神色依旧有担忧,他说:“或者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就去眼科查一下。在仁和,故医生比在中医院更体面。”
医学是星回的知识盲区,她发散性胡思乱想:“我以前从没这样过,会和失忆有关吗?”
故十方心说,你出现了五年多的记忆空缺,哪里就知道从前没这样过?却无意再给她增加哪怕是一点点的负担,“科学上对此没有明确说明,记忆受损后眼睛会因此出现并发症。”
他这样说,星回不再硬把二者往一起联系,她言辞诚恳:“有位医生朋友真好。”
故十方欣慰地点头:“这个意识很好,保持。”星回相信他的职业判断没去眼科,只在离开医院时问:“你开完会了?顺路吗?”
开车的故十方分心看她一眼,只回答了后一问:“谁让要做人家哥哥呢,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去哪里都顺路。”
心情的低落的星回心中一暖,微微笑了。
星开叙又不在家,星回和保姆李姨聊了会,确定父亲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假期基本没在家休息过。星回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去了趟星开叙的书房。好在星开叙回来的不算太晚,星回等他一起吃了晚饭。其间,星回没像上次那样问他怎么假期都没在家休息,原本特意回来想问的关于弟弟的事也只字未提,反倒是星开叙特意说明了自己没在家的原因,是约了老朋友喝茶叙旧。
星回一个字都信不了,她坚持到星开叙把饭吃完,回房间取了样东西来到书房。
“我去银行查过余额,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富婆。“星回把那张回国后就一直放在家里的银行卡放在星开叙面前:“我在米兰时,您每个学期都往卡里存钱,金额足够支付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我都工作了,您依旧按时往里存钱。结果您猜怎么样?”
星回坚强地笑着:“我都没想到您女儿这么能干,没怎么用这些钱
就完成了学业,还挺骄傲的。”她在国际大学生数学竞赛中获得过优异成绩,有不少奖金不说,申请留学时还加了分,减免了部分学费,星开叙给的学费其实用不到,生活费她说没怎么用,必然是没用。星开叙意外之余,只剩心心疼。星回读研期间在打工他是知道的,他以为女儿坚持打工只是为了少花他的钱。又不能提她为什么拒绝用这笔钱。
女儿忘得挺好的。
星开叙有点懂星回拿出这张卡的意思了,不到万不得已又想瞒着,就装糊涂:“这是干什么,给爸爸发养老金吗?”
星回只能点破:“别墅的抵押合同我看到了。”合同就在书房的抽屉里,她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应该是因为她平时不在家,又鲜少到书房去,星开叙没刻意藏,也可能是他心思都在挽救公司上,忘了这茬。星回握住父亲的手:“这里也是我的家啊,家里有了困难,我和您一起承担天经地义。爸,我早就长大了,您不能再拿我当小孩儿娇养着。况且这本来就是您赚的钱,您以前给我的时候,我可没不好意思,现在我又用不上,您该用就用啊。”
她没有不好意思,她只是不肯要。作为父亲,星开叙还是坚持给,那张卡是他追去米兰硬塞给星回的。那是他的女儿啊,离家那么远,他拦不住,留不住,只能保证她经济无忧。
现下星回又把这张卡送回到他手上,给他救急,星开叙怎么能收?可若不收,星回不会安心,他沉沉叹了口气:“好,那先借给爸爸周转一下,回头加倍给我闺女存回去。“末了又忍不住问星回手里还有钱嘛,够不够花?专属于老父亲的唠叨实在可爱,星回挽住星开叙手臂,偏头靠在他肩膀上:“我自己的小金库都没动呢,还有工资,您就放心吧。”
她收入有限,又要买各种面辅料完成新设计,哪里还能有什么小金库?星开叙拍拍她的手,没再说话。星回明天要上班,得回公寓那边住。以往都是这样的,为隔天上班方便。
星开叙没拦,只说:“爸爸送你。”
“我都多大了的人了还要爸爸接送,等下我自己叫车走。"星回说完往书房外走,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抱住星开叙,轻声说:“爸爸,我好爱你。”
星开叙鼻子一酸,他拍拍女儿的背,“爸爸也是。”回到楼上房间,星回给陆亦乘打电话:“你知道五星坊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亦乘避重就轻:“伯父没和你说?”
看来是知道。星回庆幸问对了人:“他对我只会报喜不报忧,可现在他除了我,没有别人了。”陆亦乘不想她担心,缓和道:“不是什么大问题,说到底,都是家事。”
星回咀嚼着他的话:“我舅舅?”
陆亦乘把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她:“最初是零售环节出了问题,直营店人事变动,销量下滑,频繁客诉,后来原料和代工企业又开始相继暴雷,所幸伯父处理及时,可新的上游合作商合作条件苛刻,又处于磨合期,问题层出不穷,致使五星坊的资金无法回笼,前段时间,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难怪星开叙会抵押别墅,他从创业之初,最重视的便不是利,而是人。
星家产业不多,除了五星坊和这栋别墅,就只有星回那套四季公馆的房子和星开叙婚前住的一处房产。五星坊不比栗拓集团旗下任何一家子公司的实力,规模并不大,周转资金用不了太多,能让星开叙把别墅抵押了,星回就猜问题一定不小。
陆亦乘说:“我找人查过,发现是寒总在背后操控,伯父应该是知情的。”
可他依旧让星回尊重并记住舅舅的好。而还寒集团实力雄厚,寒梓利既要针对五星坊,一定会不遗余力要把五星坊挤出市场,五星坊又是怎么扛到现在呢?陆亦乘抱歉地说:“对不起星回,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帮上忙。“如果只是资金的问题,他能想到办法,他父亲更直接找过星开叙,一方面星开叙并不接受注资,再者五星坊需要的是上游合作方,在这方面,他们确实有心无力。星回语气诚恳:“已经很谢谢你。我了解我爸,他有自己的坚持。”
星开叙不愿扩张五星坊,他说:“我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脚步太快我跟不上,会失去对五星坊的掌控。”那时的五星坊或许就不是星开叙要发展的五星坊了,他宁可保持五星坊现有的规模,也要保证产品质量与工艺,他说: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五星坊做成一个百年老品牌,五星坊可以小,但出品的一定要是精品。他因此对合作方要求很高,宁缺毋滥。
星回独自在房间待了很久,才拿起手机输入寒梓利的手机号码,又在拨打的最后一刻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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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请他别再为难前妹夫?如果这是她几句求情能解决的,五星坊就不会陷入困境。她也不能替父亲妥协。父亲的坚持即便是错的,他必然能承担后果,她没有立场替他决定什么。星回确认了下自己工资卡余额,在心里盘算,要抽空去一趟银行,把四季公馆那套房做个抵押,再给父亲凑出一笔钱。贷款额不能太大,月供要是她能负担得起的。她相信父亲能度过难关,可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套房是他们父女最后的退路。
栗萧里的信息在这时发过来,他问:【在哪儿呢?】星回把两人的对
话框划到顶,总共没几句对话,心中不知怎么空了下,【在家。】
栗萧里又问:【今晚不回四季公馆了?】
星回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她拿起包下楼,边回复:【回的,一会就到。】
那边只说了声:【好。】再没别的话了。
星回不及多想,匆匆和星开叙打过招呼就走了,推开院门时看见下午送自己回来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她以为自己的视力又出问题了。
见她出来,故十方把车开过来:“先前你说平时住四季公馆,我猜你回来是想问伯父弟弟的事,明天又是工作日,你应该还是要回去,就没走。”
他等了五个小时不止。星回躬身,手搭在车窗上,隔着一个副驾的距离看向驾驶位上的人:“这要不是亲哥,都说不过去。”
故十方稳如泰山:“你要是愿意喊一声′哥''’,那可正合我意。”
他先前关于妹妹的说词没有逻辑漏洞,星回都信了,此刻一秒推翻。可他不承认,直觉又告诉星回他没恶意,她对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便不再强求,只在上车时声明:“等到某天,我突然心头大亮记起所有,发现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会生气。”
故十方透过后视镜看着从院里出来的星开叙,边启车,“我希望,你有和我生气的机会。”
先被气到的却是栗萧里。
星回没想到,昨晚还和自己隔着几小时时差的人,此刻竟在楼下等她。当故十方的车停稳,星回看到那辆不陌生的宾利,说不惊喜是假的,惊喜之后便是一瞬的慌乱无措。
她刚刚还说自己在家,明明是事实,转眼却被故十方送回来,就有撒谎那味儿了,不好解释,她今天已经没有心力应对任何。
栗萧里正用手机查看邮件,经司机提醒透过后视镜看见星回朝自己的方向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下一秒见故十方从车里下来,她的脚步又明显慢下来,像是犹豫了,笑意就不达眼底了。
前一晚故十方听傅砚辞说过栗萧里出差不在南城,近而下午医院的事情发生后,他才不顾星回的疑心等在星家别墅外,怕的就是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她身边没人照应。现阶段,只有他清楚星回的状态,他不多留心,还能指望谁?
他跟在星回身后走到栗萧里面前,搭了眼脸色不佳的栗总,先开口:“我就一句:她今天状态不好,请你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照不亮整条路,故十方站在夜色里,周身掀起一股与医者不符的陌生气场,话一出口更平添几许强势,压迫感扑面。星回急切发声:“故医生!"阳止的意味明显。今天于她确实不是愉快的一天,可这样的维护之语只会加深误会,让栗萧里不快。她不想惹栗萧里不高兴。星回一字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相比你在医院里对那个孩子的帮助,不值一提。“故十方说这话时线视没有离开栗萧里,目光沉静有力,像在等他表态。
连日来反时差的高强度工作让栗萧里的身体累到极限,嵌在眉宇间的倦色想遮都遮不住,故十方的率先发难却让他的眉眼在这一刻冷得尤显尖锐。
对视须臾,栗萧里冷淡开腔:“人说话要有立场。你对我说这番话的立场是什么?”
故十方被反将了一军,逻辑丝毫不乱,当即还回去:“我差点忘了,相比我首诊医生的立场,栗总现阶段连发脾气的立场都还没有。至于那些低级误会,更不该发生在栗总身上。"他话里有话:“毕竞,背调这种小事都不需要栗总亲自做,又有什么不清楚呢?”
他是在内涵自己调查他?路灯笼罩下的栗萧里绷紧下颌。
故十方不再看他,侧眸嘱咐星回:“记住,中医西药,都不如睡觉。好好休息,天大的事都等睡醒再说。"说完款步离开。
他把星回在医院帮小男孩的事摆在了前面,俨然一副他顺路送人的架势,解释了两人一起回来的原因,让栗萧里无从深究,至于其它,待星回想说时,再说不迟。有些问题要选择共存,缓慢解决。是故十方的处事之道。星回回过味来,心中感激。
栗萧里却是生平头一回吃了一记闷亏,心里微妙地生着气,无奈发作不得。他舌尖抵着牙关,心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第十九章
第19章第十九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最后还是星回打破了沉默,她小走位靠近栗萧里一些,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衣袖轻晃了晃:“来多久了?”
她语调很轻很软,动作小心翼翼,一副讨好他的样子。栗萧里气笑了,“他为你将我一军,你又为他哄我,亲疏远近似乎一目了然。"语气透出酸意。
“你都说哄了,还不知道远近吗?"妹妹的说词星回都在质疑,自然不可能说给栗萧里听,那话听在他耳里怕是另一番意思了,她只能声明:“我和他只是普通医患关系,比不熟好一点而已。”
她都这么说了,栗萧里要是再说什么,倒偏执了。且不说他们还没复合,即便是复合了,他也不会变态到不允许她和异性往来,尤其他特意改了行程腾一点时间回来不是为一个外人和她置气的,他压下故十方给的那口气,关心她:“怎么又去医院了,生病了吗?”
如果故十方不提星回在医院帮了个孩子,栗萧里的关注点必然会放在"她从家里回来,却是由故十方送回来”上面。显然,故十方精准拿捏了他的心态,转移了矛盾。星回哪知道栗萧里在她首次去中医院就诊时便遇见了她,没听出那个"又”字背后隐含的意思。通过傅砚辞那声"二嫂”她确认了自己的内心,是想和栗萧里有未来的,便带点不计后果的冲动说:“不知道是不是病,就是忘事…失忆,我怀疑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星回有时过目不忘,有时转头就忘,记性向来时好时坏,栗萧里早见惯不怪,她又说得那么随意轻飘,听起来怪悬的,他只当她是恃宠而骄胡谄糊弄自己,驳了一句:“那怎么没忘了我呢?”
他不信。星回垂眸,“可能,你比较重要。”这话取悦了栗萧里,他不想和她计较了,牵起她的手往单元门的方向走。
是要送她上楼的意思。
他手掌很大,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住了,星回说不出自己是紧张还是被握得太紧了,手心开始出汗。等电梯的空档,栗萧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蹭,用他的衬衫帮她擦汗。这是从前她闹脾气时常做的幼稚事。她还喜欢在他腰上摸一摸,捏一捏,像是不知道男人的腰有多敏感,这是多危险的举动。
隔着薄薄的面料,星回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下他体温的滚烫,腰部肌肉的紧实,她试图缩手,梯门开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栗萧里已确定里面没人,顺势揽住她腰身,半搂半抱将她带进去,当她背靠在梯壁上,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栗萧里一手贴在星回背上把她搂紧,边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小手按在他腰间,形成回抱的姿势,低头吻住了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可能是几天没见生了想念,也许是先前从故十方那里受了气,他要通过这样的亲密证明,他的立场和与星回的不二关系。
无论怎样,星回是懵的,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被栗萧里带出电梯,他又是怎么准确地拉着她的手,以指纹打开了门锁,她全然不知。直到房门打开又关上,栗萧里把她抱坐在短廊玄关上,唇贴在她耳廓,低哑道:“换气。“星回才微仰头深喘了下,去找自己的呼吸节奏。结果这一喘又惹了祸,栗萧里眸色一深,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干净清冽,身上还带着她喜欢的柑橘调的味道,星回心甘情愿被引领,不由自主抬头去迎他,听着两人接吻的声音,既害羞又渴望想要贴他更紧。栗萧里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先前在外面,他到底还是收敛着,不忘留意周围的动静,此刻在家便没了顾及,放肆地吻着她的唇,含吮,轻咬,翘开她的牙关,与她撕磨,听她呼吸渐渐急促,感受她的指腹越来越用力地按在他腰侧……
简直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动唤回理智,栗萧里几乎要压抑不住对她的渴望,要得寸进尺得到更多了。他停下来,与她额头相抵。
星回垂眸躲开他眼睛,颤声提示:……电话。”是司机提醒他该走了,祁常安早就到机场等着了,栗远之傍晚时也落地了临城,明天他们要和合作方见面。要不是为了看星回一眼,他该从巴黎直飞临城的。栗萧里没管,偏头注视她:“要不是等会还要赶飞机,我今晚是非留宿不可了。”
这话太暖昧太危险。星回抬手捶了他肩膀一下,侧身欲躲开他的怀抱,可揽在腰背上的大手丝毫不放松,她挣脱不了,无奈之下把脸埋到他颈窝。
这个娇撒的,太娇了。
栗萧里胸腔震动了下,像是笑了,愉悦的笑,他唤了声:“星回。”
星回没应,怕一开口声音语气又泄露自己在刚刚那一吻中的投入,用脸轻轻蹭蹭他脖颈。
栗萧里软了声调:“抱抱我。”
星回的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终于懂了他为什么借着给她擦汗的动作一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间,她轻轻松开了攥在手里的他衬衫的布料,改而环住他劲瘦的腰。那双小手贴在他后腰上,热得发烫,栗萧里将她抱紧。谁也没说话,时间被无限拉长。
之后手机又震了一次,栗萧里不得不走了,他捂着星回眼睛开了灯,待彼此适应照明的灯光,才收了手向后撤开半步,“8月6号那天小辞挫伤了手
,我赶去中医院看他,最终没看她,看见了你。”
“我用你的身份证号打印了病历,我不该那么做,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你要生气,要发脾气,我都接着。你回国却不找我,我会想,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还是我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你觉得没必要说,没必要见,索性连复评会都放弃了。”
星回注视他,刚要发声,栗萧里手指抚上她嘴唇,轻轻摩挲:“我不希望是后者,更不接受后者。我只当你是还没准备好,需要时间。”
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水光潋滟,栗萧里忍不住又埋头朝她脖颈亲下去。他的唇落在肌肤上时,星回下意识缩了下,但没躲。
栗萧里用力撮了一口,薄唇贴着她细嫩的肌肤一路向上,停在她柔软的唇上:“前面所有都可以翻过去,包括今晚。但等我回来,你要给我一句准话。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等不了了。”
他头一偏,看着她眼睛:“或者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想听什么,你该知道。”
猜到他的心思和直面回应他的心思,是两回事。星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神躲闪了一下。她这几年,总是在被动接受,已经很久没主动去争取过自己想要的东西。栗萧里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没再逼她,只捏了捏她发烫的脸蛋:“去整理一下。”关门声让星回清醒,她快步去了主卧卫生间,镜中人的嘴唇被吻得比涂了口红还红润,脸上也沾染了妩媚,长发乱了,衣领歪得不像话,锁骨处有淡淡的红痕,是他最后留下的…….
他再克制,依旧没能摆脱负面情绪的影响,或者说,是故十方那番话激起了他的负面情绪,他忍着没发作,是最大让步。可他还是通过那个吻告诉她,他其实是不高兴的,末了还不忘让她看看自己意乱情迷的样子。这个人真的是……看起来温文尔雅,坏起来没人比得过。
星回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更烫了几分,她忽然想到什么,去衣帽间角落拉出一个行李箱。
星回从米兰带回的行李不少,大多数是她设计制作的衣服和配饰,还有没用过的面料,服装裁剪的书籍,等等,都是和设计相关的,反倒个人物品不多。行李搬到四季公馆,她分门别类整理过,唯独一些肖像画没拿出来,一直放在行李箱里。
她不知道那些画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该把它们摆放在哪里。现下,她把那些出自自己手的画拿出来,铺了一地。方知有在时装周后说,栗萧里没少往米兰跑。当时方知有还在时尚传媒工作,和栗萧里有过工作上的接触,听他提过。星回并不太相信,那不是异地是跨国,他管理两家公司,肯定不闲,她又只是个前女友,况且方知有已经辞职了很久,所谓的没少跑只限于前两年。然而,星回细细浏览一幅一幅的肖像画,愿意相信了。她一直觉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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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不同时期的栗萧里,她以为是米兰时期的自己想像着画的,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真的去过米兰,她才画下了不同时期的他。
那些她以为自己独自走过的路,应该有他的陪伴吧。她却还在计较,他喜欢自己,没有自己渴望的那么深。星回拿起笔,回想栗萧里刚刚的样子,开始打形,专注地一笔一笔刻画,眼皮的微妙起伏,眉毛的角度变化,嘴唇的厚度,嘴角的弧度,每一笔落下,五官细节就更生动一分,直到画成,她与画中人对视,微微笑了。飞往临城的航班上,回想故十方所说的“背调",潜意识深处最敏感的直觉蓦然一动,闭眼假寐的栗萧里歪头往旁边看了眼。
邻座的祁常安眼角余光瞥见老板的动作,立即靠过来,等吩咐。
栗萧里交代:“回头了解下故十方。”
祁常安眼睛一转。
栗萧里就明白他擅作主张了,事关星回,他当然不会计较,可想到故十方拿这件事挤兑自己,语气依旧不太好:“要不你再憋一憋吧。”
祁常安憋不住了,下午才收到的那份资料让他也不敢憋了,立即说:“故十方是沪城人,他出生于医学世家,毕业于世界顶尖的医学院,是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博士。由于医院推广中西医融合医疗模式,骨科和精神科都在进行中西临床经验分享,他作为精神领域交流专家,驻中医院半年………
遇见星回那天,栗萧里就通过中医院的发小了解到了这些基础信息,因此才能在陪方母看带状疱疹时拿话回敬了故十方一次。但当时他真正在意的,是故十方在星回病历上给的处置意见。
没有开药,没做任何检查和治疗,只让她:别糊弄睡眠和胃,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心态要好。他问发小:“这是什么意思?”
发小沉吟两秒:“这种情况应该是医生根据检查结果或临床经验判断,患者的身体器官功能都是好的,患的是非器质性疾病,譬如压力太大,受了刺激,对精神方面造成了影响,不适宜吃药,不用做其它治疗,建议患者进行自我调节。”
栗萧里意识到自己对故十方那句“要来复诊"有疑心并非敏感,不放心地问:“自己能调节过来?”发小无意给栗萧里压力,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他必须实话实说:“原则上压力没了放松了就能恢复,但每个人的受压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栗萧里沉默下来。
发小指了指他手中的病历,“谁啊?怎么没先找我?”平时他们这群发小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直接找他,虽然他是学药学的,但肖家三代从医,他身为中药师,医术不比正经医生差。
栗萧里心说也没找我,嘴上没隐瞒,“星回回国了。”发小大悟,“这是她的病历?“刚要再说什么,栗萧里道:“我自己来。”
这是不让他找故十方了解星回病情的意思。发小点头:“行,那你努力。”
这话说的,栗萧里差点没接住。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他无意再停留,临走时发小还安慰他,“以前万里之遥,真有事鞭长莫及,现在她人在南城,和在你眼皮子底下没两样,还怕生个病?没事,回头带她过来我摸个脉,不收你诊金。”
他们谁都不是差那点诊金的人,这么说无非是让栗萧里宽心。
栗萧里听进去了,眉皱了又松,“没有比她回来更大的事。”
“故十方的生活很简单,只有一点不太简单……"祁常安像赴死一样拿出手机,把登机前才刚收到的那份资料调出来给栗萧里看。
如祁常安所言,故十方的生活只有对医学的钻研,简单到枯燥,唯独一点一一他大概从三年前起,开始定期从纽约飞米兰。星回租的那间公寓,房东在那时由原来的一位女华侨变成了他。
栗萧里甚至都没看到最后,脸色已一沉到底。祁常安自知失职,声音都有些不稳了:“星回小姐初到米兰便租了那间公寓,中途没有搬过家,我就没再查过房东。“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房东换人了。
第二十章
第20章第二十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临睡前关了免扰模式,想着栗萧里落地可能会给她发信息,这样就算睡着了也能被提示音叫醒,她一向浅眠。手机却一夜无声,直到清晨她按照生物钟醒过来。本想给栗萧里发个信息,转念一想,他凌晨才落地,再从机场到酒店,睡得实在太晚,星回无意扰他,最终放下手机去洗漱,正常上班。
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一切如旧,除女装这边安安静静,旧印各部门都在配合着男装组,一片忙碌。午休过后,袁满说看到一位陌生但漂亮的女人被人事经理带去了陈出新的办公室,猜是来报道的新人设计师。袁满小声和星回蛐蛐:“女装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适合招新吗,还要设立国风组,我们有生产线吗?”旧印开发部的人员流动性大,必须要做人事储备,否则保证不了陈出新“每周都要上新”的硬性要求。至于生产线,现阶段没有没关系,找个代工厂合作不是难事,成本还可控。这方面新组长一定有资源,她是带着资源入职的,否则陈出新不可能这么早就成立国风组。
星回正想着,陈出新和叶幸就带着那位名叫姜寻的宋韵设计师来了。
陈出新当众宣布姜寻为国风组组长,以后负责新领域的设计工作,公司将会为她招聘新组员,在新人到位前,他吩咐星回:“你是能做中式设计的,姜组长这边有什么需要,你先协助一下。”
在旧印星回确实还是新人,只是无论看履历还是工作经历,即便姜寻有奖项加持,都不够资格配备她这样一位助理。
袁满顿时沉不住气了,就要上前替星回说话,星回按住她应下:“好。”
姜寻看向星回时微微抬着下巴,姿态透出几许倨傲,转脸面对陈出新时又微微一笑:“谢谢陈总。“她穿着改良的新中式裙装,肩膀处的露肤设计因半盘发若隐若现,扇形发簪的珍珠流苏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复古之外,多了几分妖娆的风情。
原本因美貌而对她产生的好感荡然无存。袁满翻了个白眼,压着嗓子含糊一句:“这手段可不如叶总。”陈出新和叶幸的绯闻在坊间被津津乐道,但在工作场合,叶幸从不会特意对陈出新展现妩媚,陈出新却力捧她,因此公司的人私下里都议论,叶幸手段高明。姜寻一来就当众对陈出新释放魅力,在袁满看来可不是什么高招。姜寻的人事任命邮件即时发到各相关部门,与此同时,原二组组长林听,改任时装组组长的通知也下发了,两位组长将直接对总设计师叶幸负责。
男装组已经改制成为了男装部,开发部长的职位暂时空缺意味着,后续将会在姜寻和林听两个女装组组长之间产生。
姜寻一上午都待在她自己的办公室,没找任何人了解部门情况。中午她虽去了食堂,也没和大家一起坐大厅,而是去了陈出新专用的小包间,那边平时只有叶幸会去。用餐完毕,她从里面出来时还和陈出新有说有笑,一点不像入职第一天的新人状态,落后他们一步在接电话的叶幸,脸色明显不太好。
那一刻起,从茶水间到洗手间,窃窃私语声就没停过。新的绯闻又诞生了。
星回提醒袁满别参与茶水间和洗手间闲谈。袁满一脸严肃地补充道:“还有电梯间和走廊拐弯处,因为隔墙有耳。”
星回忍笑:“我满成熟了。”
临近下班时,林听让星回和袁满提交转正申请。她们俩其实早该转正了,只是此前整个公司都在为时装周忙碌,接着又是人事大调整,没人顾上这个。结果只有袁满乖乖把申请放到了林听的办公桌上,星回递的是辞职信。林听用手指点了点辞职信:“难怪早上陈总说让你协助姜组长时你那么爽快地应下了,早决定要辞职是吧?”如果五星坊不出问题,星开叙不急着用钱,星回或许还愿意再留一段时间。临近年底,并不是换工作的好时机。可设计助理的薪资有限,她要把自住的那套房子抵押掉,就需要一份薪资待遇更高的工作,否则还贷压力太大。转正后再提离职交接时间长,在职的状态也让她不方便面试,星回权衡过后决定先辞职,再找新工作。她坦诚又自信地说:“我想独立做设计,而不是以助理身份配合别人完成设计。”
林听摆弄着她的辞职信:“依你的履历,做设计助理确实委屈了,但以前公司要靠女装撑业绩,叶总作为总设计师,自然要以她为主。”
她话说得看似委婉,实则意思明确,是说叶幸在男装方面没起色时,借由女装提升在业界的地位和名气,其他设计师都是为她服务。
林听知道星回听得懂,继续:“陈总有心创一个新品牌,是扶持国风组,还是时装组,要看明年春季新款的销量。”
女装这边能力优者基本都被叶幸调去了男装那边,尽管国风组目前只有姜寻一个人,但陈出新既然要以国风开辟新盈利渠道,必然会给姜寻资源培植新人,时装组的压力就给到了林听。
她对星回说:“我和陈总聊过了,重新分组后,时装组开发的新产品没有′林听团队’一说,设计署名归属你们每一位设计师。”
陈出新要创牌,以谁的设计风格为主创这个新品牌,就看设计师的能力了。未来半
年,是国风组与时装组的竞争,亦是每一位设计师业务能力的比拼。
“你直接转设计师岗,薪资待遇同姜寻,是除我外,本部最高。“林听把设计师的合同连同她的辞职信一起推过来:“陈总已经签了字,你签好送到人事部,流程就走完了。”
林听三十出头的年纪,单身,未婚,能力不详,自星回入职,并未表现出多看重她,只是偶尔有人拿她当打杂的使唤时,会站出来说:“不如我帮你?“然后再怼星回一句:“那么闲就去看看岗位职责,明确一下设计助理的职责范围。”
星回只当她前面的一番话是劝自己留下,慢慢从设计助理干起,没想到她已经在背后为自己争取到了新岗位,有所不解,“霜华''系列并没溅出水花。”她的设计表现不佳,陈出新不借人事调整裁掉她就不错了,居然会同意她转设计师岗?
林听的语气和神色一样无辜:“霜华''系列是叶总团队的设计,面料选择是陈总拍板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你的设计,反响不好再正常不过,公司不能发着设计助理的工资,却要求人家要有设计师的业务能力吧?”
没给署名反倒成了好事。虽说新一季的男装争气,叶幸熬出了头,终究是为女装背了个锅,而这个锅,其实抵消不了她在有意无意间所借乘的女装的东风,不算委屈她。叶幸吃的这记哑巴亏,让那些隐没在“叶幸团队”里的设计师都痛快了一把,包括林听。虽说这是叶幸自找的,大家却把这一功记到了星回身上。
这算因祸得福吗?星回笑了下。
林听说:“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反倒先让你提交设计助理的转正申请呢?”
星回思忖几秒,拿起桌上的合同,同时收回辞职信:“连话都不敢说的人,还指望她拿出什么大胆的设计呢?"在业务方面,确认不受失忆影响,她依旧自信。林听不否认确实是拿设计助理转正的事试星回的反应,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上进心和信心。
林听打量她一番,“衣品能看出一个人的审美,又是向老带过的人,还在马修手底下工作过,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仅限于此,这下别藏着了。“她伸出手:“相比设计,我更擅长管理,我不希望明年的人事认命给到国风组那边。”林听要争的是部长之位,所以她愿意给有能力的设计师机会,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至于星回,在薪资待遇满意的情况下,上司还给了她发挥的空间,自然就不急着跳槽了。
星回把手递过去,眼神坚定有光:“我会倾尽全力。”转岗的事让星回挺高兴的,尽管旧印在业内的口碑不好,陈出新对她似乎还是不太友好,可她设计的衣服尚未经过市场检验,她没有实绩,是没有话语权的,袁满又分配给她做助理,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圆满。
和栗萧里重逢后,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星回想把这件事第一个分享给栗萧里,从林听办公室出来便给他发信息:【你出差回来了吗?】栗萧里却直到晚上才回:(没有。】
星回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定了吗?】
栗萧里还是两个字:【没定。】
星回觉察到他的冷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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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喜悦的心心情忽然谈了,不过还是问:【定了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半响,那边答应:【好。】
对话结束在这里。
可能他在忙吧。星回对着手机发了会呆,继续加班。服装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设计师的效果图出来后,制版、胚样、样衣、试穿、修正、发布、量产、销售等一系列的工作,环环相扣。星回被借调到别的部门过,对各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相对了解,林听让她制定一个工作计划,明确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和提出各部门配合的要求。这直接关乎设计的最终呈现,星回格外用心,连续熬了两个夜。
午休时,她趴在办公桌上休息,闹铃还没响,便被姜寻叫醒:“和我出去一趟。”
这是姜寻入职后第一次找星回,星回侧了侧头,脸朝向另一边,她头疼得厉害。
姜寻发号施令后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星回还趴在原位,她折返回来,用力拍了两下桌面:“公司是睡觉的地方吗?”
旁边工位的袁满,以及时装组其他几个午休的人都被她闹醒了。
星回抬头,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事,姜组长?”姜寻冷着脸重复一遍:“和我出去一趟。”星回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12点半,“两点前能回来吗?”
姜寻面露不耐烦,语气很冲:“你是不是问多了?一个公出,让你按时下班不就得了。”
星回也不生气,平静地说:“两点我们组内会议,任何人不能缺席。最迟一点半,我要往回走。“她站起来,看向林听的办公室:“或者劳烦姜组长和我们组长说一声?”姜寻不可能去找林听,她俩平级,她却是新人,行业新人+公司新人,硬碰硬于自己不利。姜寻冷笑了声:“行啊,回头我和陈总说一声,不用你协助什么了。”她会拿陈出新压自己是意料之中,星回淡淡地说,“辛苦姜组长。”
袁满不放心的说:“她的样子不像是会辛苦自己的人,指不定下次又有什么事。”
星
回无所谓,“没事的,无非就是打个下手。”袁满先不乐意了:“你还真要给她打下手?她是谁啊,她配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我来!打下手袁助理擅长得很!”
星回面不改色,“我中式设计做得少,下手打不好是正常的。”
袁满:……“这绵里藏针的回击还挺妙的。我姐原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憨憨,这就很惊喜了。
隔天在茶水间里,星回和姜寻遇见。
星回像没发生过先前的冲突一样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姜组长。”
本以为姜寻不会搭理,那位却道歉:“昨天不好意思,忘了你和栗总的关系?”
我和他现在算什么关系,我都不敢说,你似乎倒是清楚了。星回端着杯子看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姜寻主动说:"昨天下午和唐韵的徐总谈代工的事,本想我一个人去的话要转圜都没人能捞一下,才叫你一起,结果在徐总那遇见了栗总,你去的话倒让你为难了。”谈合作这种事,都是亮自己的筹码,压对方的筹码,姜寻应该是认为,星回不好当着栗萧里的面帮旧印压唐韵的筹码。毕竟,俪色与唐韵曾是合作伙伴,栗萧里和徐棠运是有私交的。
设计大赛决赛大秀那天,星回和栗萧里座在一起,栗萧里又当着姜寻的面和星回走了,姜寻应该是认为星回和栗萧里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星回忽然想到栗萧里那天说的那半截话,有点明白姜寻的意思了。她可能是对栗萧里有点意思。
那位栗总向来惹异性青睐,星回没特别当回事,她在意的是,他出差回来了,却没有和自己说。她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撇清自己:“没什么为难,代工合作是姜组长的业务,我和栗总也不熟。”姜寻热络又带些歉意地说:“那是我多心了,还以为你们因为网上的事……你才不愿意陪我去呢。嗨,我这个人啊,脑回路有点绕,你别介意。”
相比昨天的趾高气昂,此刻称得上示好了,不过星回听出来这话的重点是:网上的事。她看似没心没肺地说:“我和姜组长正好相反,心思比直男还直。”星回不接她要表达的重点,姜寻不好继续下去,冷场了。
第二十一章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还是把“网上的事”放在了心上。
当晚,她上网去看,栗萧里那个常年只例行转发自家出品影视剧消息的微博,像被盗号似的转发了一位女摄影师的微博。网友们因此开始揣测,他与那位摄影师以及演员颜清,是三角恋的关系。
星回翻看相关微博和网友留言直至凌晨,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颜清是先河影业的签约艺人,她作为女一号参演的古装新剧《满都海》即将在临城开机。她因咖位低,被男主演的粉丝嫌弃,攻击。别样光影工作室的女老板,就是那位摄影师,是这部剧的剧照师,与先河影业是合作关系。栗萧里的行为可以理解为支持自家艺人,尽管先河影业完全可以用官博力挺颜清,大可不必他绕圈子去转发一位剧照师的微博。盗号自然是无稽之谈,他这么做,必定是有用意。
星回不信什么三角恋,心里却开始不痛快。她想起栗萧里说过的话:人说话要有立场。他被故十方提示,自知没立场,没过问她什么,她亦如此,没立场过问他任何。随后几天,星回和栗萧里像忘了有对方这个人一样,谁都没联系谁。直到网上流传出很多《满都海》开机现场的物料,星回在不止一张照片和视频中看到栗萧里和同一个形象气质都极为出众的女生同框出现,她打开微信才发现,和他的对话框因没有新对话几乎排到了最末。工作日,星回请了半天假,去银行把贷款的事办了,随后她去了俪色,前台说栗萧里没来,她转头又去了先河,栗萧里倒是在,但前台说:“栗总在开会,稍后还要会客,您可以等一等,或者我帮您预约上,您改天再来。”星回说等。
前台礼貌地请她到旁边的休息区坐,还给她倒了杯水。等待的时间里,赶上一波下班的人流,星回习惯性注意着年轻女孩们的各色穿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想法,便从包里拿出常备的笔和画本,快速记录灵感。现在越来越多的服装设计师倾向于电脑绘图,尤其是国外院校服装设计专业的作业的提交方式,服装设计大赛的作品提交方式,一大半都是电脑绘图。
星回从小学画画,她绘画功底好,平时基本都是手绘,只有一些复杂的线条和效果处理上,为了让效果图更完美地展现出服装的质地,她才用电绘。
等她一组图画完,已临近七点,不知是会议结束,还是其它部门加班的人下班,又有一波人从电梯里出来,连带议论着一一
“看到网上那些瓜了嘛,说颜清是有背景的。”“别瞎说了,颜清和咱们一样是草根,别漾才有大背景。”
“那个剧照师?什么背景?”
“不清楚,但听说栗董选了她做儿媳妇,两家是要联姻的,肯定是门当户对吧。”
“难怪栗总会独独转发她的微博。”
“转微博算什么啊,以往咱们公司的S级项目开机栗总都不会亲自去,可你看栗总最近都忙飞了,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了开机仪式,这个项目有什么特别啊,不就多了别漾参与嘛。”
“不过你别说,那个别漾和栗总还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栗董认可。
原来是这样。
星回心中一阵酸楚,她走到前台,把一个袋子放下:“麻烦帮我转交你们栗总。”
前台友好提醒:“您不等啦,都这个时间了,会议应该结束了,我给您问问?”
“不用问了,谢谢你。“星回说完转身就走,连前台询问她姓名都没应。
从外面办事回来的祁常安和她撞个正着,“星回小姐?来找栗总吗?我带你上去。"心想:这位祖宗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要被老板的冷脸折磨死透了,说着就要引领星回往电梯的方向去。
星回对他的记忆是从时装周起,她听栗萧里唤他“常安",“我不找他,不麻烦常助理了,再见。"她说完礼貌地一点头,径直走过去,脚下半点停留或犹豫的意思都没有。祁常安被她一句“常助理”定在原地怔了片刻,等回神追出去,星回已经不见踪影。他折返回前台问:“星回小姐来多久了?”
“刚刚那位小姐吗?“前台看了下时间:“三个多小时…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常安打断了,他火大地问:“没通知栗总吗?”
“栗总在开会,还约了客人,她又没预约…“前台声音弱下去。
“那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祁常安真心觉得公司没他得破产,他快需要降压药了,“记着点,下次她再来,就算是董事长在栗总办公室,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栗总,后果我担。”
前台委屈地应下,把星回留下的袋子递过去:“这是那位小组让转交给栗总的。”
不会是分手礼物吧?不能不能,早就分了,在没复合的情况下,没理由再分一次。祁常安做了做心理建设,拎着那个烫手的玩意上楼。
会议结束,客人见完,栗萧里回到办公室,祁常安跟进来汇报:“星回小姐来了,在楼下等了您三个多小时,这是她放在前台的。”
“三个小时”的时间果然让栗萧里神色骤变,他急问:“她人呢?"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往门
口走。“已经走了。“祁常安用话把他截下,如实说:“我回来时正好碰上她走,我没拦住。星回小姐她,脸色不太好。”
栗萧里回身,“怎么不好?”
祁常安想了下,“要哭似的。”
栗萧里接过袋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他出差前一晚去星家别墅看星回,给她披上的那件西装,他随手把衣服甩到一边,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心火飙升。祁常安把衣服给老板挂好,犹豫一瞬:“星回小姐称呼我,常助理,倒像不认识我了。“过去五年他随栗萧里去过那么多次米兰,星回对他并不陌生,从未叫错过他的名字。
“她也快不认识我了。“栗萧里说着气话,边拿出手机给星回打电话,一遍没人接,两遍没人接,他持续打了近十遍。
四十分钟后,星回才回信息:【衣服收到了吧?干洗过了,谢谢你。)
栗萧里再次把电话打过去,这次那边倒是接了,却不说话。
他没什么开场白的直问:“怎么不接电话?”那端平静地说:“刚才在路上,太吵了没听见。栗总有事吗?”
她语气很淡,还刻意称呼他“栗总”,仿佛又回到了在米兰时的状态。
栗萧里忽然觉得他们像陷在一个死循环里,始终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了。他有些呼吸不畅,单手扯松了领带,“只是来送衣服吗?”
星回沉吟几秒:“不是。”
栗萧里心下一松,等她继续。
星回却说:“那个在背后帮五星坊的人是栗总吧?本来想当面感谢栗总的,但栗总忙,就没打扰,以后不给栗总添麻烦了,五星坊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她三句话不到,说了几个栗总,栗萧里都快数不过来了。这么明显地划清界线的用词,他何尝听不出来?栗萧里理所当然地认为星回刻意到公司来,有堵他的意思,是怪他回来没和她说。他知道自己答应了她,又负气没告诉她,是不够大度,是在发脾气。可她宁可干等三个小时,都不愿意给他打个电话吗?
栗萧里冷声质问:“你要找的是栗总吗?”这一来一往,有点已读乱回的味道,各说各的,各抓各的点。
网上的那些话星回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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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河的人那样议论,她直觉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两家长辈是有意联姻的,当事人应该也不拒绝,否则不会在公众场合同框出现。显然,这次的所谓绯闻不同于上次。星回语气有些冲地回敬了一句:“我谁也不找。”那晚明明好好的,栗萧里往机场去的途中还在后悔,怎么就不能再改一下行程多留一晚,故十方都说她状态不好,她或许是希望他留下的,她没有拒绝他的吻,还回吻了他,不比说一百句都真实的反应吗,结果几天没见又绕回来了。
栗萧里心里堵得不行,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给我开门。"他来了四季公馆,就在门外。
一秒,三秒,五秒,门从里面打开时,感应灯应声亮起,光影下,他的脸深邃冷峻。
是那个有着压迫人气场的栗总无疑了。
星回与他对视:“栗总还有什么事吗?”
栗萧里垂眸看她,没在她脸上看出哭过的痕迹,“我们之间该有什么,能有什么事,你不清楚吗?”因为此前他的态度,星回心中对复合有期翼,突然出现个栗家认可的相亲对象,她一时难以接受,嘴上开始说气话:“我不清楚,就像不清楚你明明有了更好的选择,还问我要什么准话。”
栗萧里只觉她倒打一耙,把问题抛出来放到面上来,“什么叫更好的选择?谁是更好的选择?故十方吗?我想知道他哪里特别,他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他如此介意故十方让星回不明所以,“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和故十方的关系我和你说过了,我们只是……“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普通到持续了三年多的医患关系吗?难不成过去三年,他每次从纽约飞去米兰,是为了给你看病吗?"栗萧里眼睛不放松地盯着她:“什么病?告诉我,你怎么了?”
星回瞳孔缩了下,不敢置信:“……三年?”“对,三年,不是三个月。“栗萧里没错过她神情的错愕,如果不是资料清清楚楚在那摆着,如果不是他又让祁常安去确认过,他都以为冤枉她了,“我去米兰是冲着挽回你,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继续。他呢,他是冲什么去的?”
栗萧里越说声音里越没了以往的冷静:“如果你喜欢上了他,大可以落落大方地告诉我,看着我一次次去米兰,却只字不提他,是在等他吗?是把我当备胎吗?星回,你就这样践踏我的感情吗?”
星回想否认,可她不记得那五年里发生了什么,连一句“我不是"都说不出口。她确实在怀疑故十方,可怀疑是一回事,从栗萧里嘴里听说又是另一回事。
星回的气势瞬间就没有了,连脾气都不敢发,“……我不知道。”她声音低下去,没了底气:“……我忘了。”“这种事能忘了?星回,你什么时候学会敷衍我了?”栗萧里的眼睛在刹那间就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偏了下头,又转正看向她,声音不稳地问:“你说实话,是为我回国的吗?”
这个问题超出了她的记忆范畴,星回被问住了,她答不出来。
沉默在这个时候是最伤人的答案。
栗萧里心口开始发闷,闷到五脏似是都揪到了一起,揪得难以名状的疼,他在这种闷疼中笑了,“我把回忆谈得比恋爱都长,以为只要等久一点,你就会回头。那晚你说:你我之间,没有第三个人。我兴奋的连轴转了四十几个小时,就为了提前回来看你一眼。不曾想,你早就有了别人。”
栗萧里转身走向电梯,在梯门打开时,他最后说:“星回,你有人可以替代我,可我没有。我不愿有。”他的说话声带着倦色沙哑,走廊空荡,像有回音一样,在星回耳边萦绕不绝,还有他离开时破碎感满溢的背影,不断在眼前闪过。
这样的栗萧里,是记忆里不曾有的,星回心疼不已。
第二十二章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拓集团轮值总裁竞选终于有了结果。
栗萧里的大哥栗远之为第一任轮值总裁,第二任是栗观南,每人任期一年,下次竞选在两年后。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基本是按明面上的财报数据说话。栗场作为董事长,在提出轮值制时就准备放权了,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首次竞选中失利,他终究是高兴不起来。栗萧里不拿竞选当回事,是栗场不能容忍的。在栗董事长看来,俪色的财报能更好看,至少不会让别人当成攻击栗萧里的武器。总裁执行轮值制是一年前公布的,他若有心,一年时间足够准备。
可直到结果公布,栗萧里没对他这个老子解释一句。栗场甚至等不到栗萧里晚上回家再训话,下班便杀到先河来了,“这边已经上了轨道,你该把重心放到俪色了。”栗萧里站在班台前,抬手捏了捏一侧的脖子,他连续两晚失眠,居然还落枕了,“我从来没厚此薄彼,两边的心思是一样的。”
栗场不客气地怼他:“那业绩怎么差那么多?”“行业冷暖不同。“栗萧里换手捏另一侧脖子,“服装业的利润率受多种因素影响,影视业近几年蓬勃发展,先河是运气好,投资的项目都赚了钱。”
栗场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开始往上拱,转念一想是亲儿子,他忍了忍:“这话在竞选会上你怎么不说?你倒是稳得很,就那么看着他们拿着那几张破纸在那说三道四,还玩手机!”
栗萧里心情不好,下午的会议那些人又一次拿财报说事时,他都要借机发难把心火转嫁出去,发小的信息就发过来了,问他:【和星回怎么样了?她最近状态好吗?】发小不是管闲事的人,他们彼此间也都有默契,对方的事,你不说,我不问。能破天荒关注,一定有原由。栗萧里一秒警觉:【想说什么?】
那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对话框上面显示在输入,片刻,【无意间看到一篇“精神病学病例研讨"报告,内容是关于记忆重塑和情感唤起的,作者之一是故十方。中午在食堂遇见,和他聊了几句,感觉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制剂室是有单独食堂的,根本遇不上其它科室的人,他肯定是刻意去职工食堂遇的故十方。
栗萧里问:【什么意思?)是在问故十方。那边说:【和他聊天像被做了一场心理疏导,挺舒服。】
舒服?栗萧里被他两句话搞得心梗倒是真的。他第一次质疑发小的话,又不得不说:【肖教授是什么意思?)那边的肖教授便进入了正题:【故十方是个很好的心理师,星回适当和他接触或许有益于释放压力,你不要过于敏感。】
栗萧里咀嚼了下发小的话,【报告发来我看看。)那边还瞧不起他:【医学报告,专业性很强的,你看得懂吗?】
栗萧里顶腮:【发!】
那边秒发过来,附带一句:【有什么看不懂的,直接找作者请教。】
就这样成了玩手机。栗萧里否认不了。
栗场见他还在走神,气不打一处来,把手边的文件摔过去,“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
栗萧里稳稳接住文件,“小心血压。”
“我的栗总,你能不能稍稍上点心?“栗场拿捏不了儿子,只能翻旧账,“这几年你往米兰跑了多少次,我不是看不见。”
栗萧里轻描淡写:“没瞒你。”
他认定了星回的态度早摆了出来,父母才从未催过他,甚至是家里安排相亲,都越过他落到了栗则凛身上。既然话说到这了,栗场就开始演说了:“以前能往外走时,你选择了留下。我知道,你是考虑到你弟弟在部队,枪林弹雨的,一旦有个万一,你要在我和你妈妈身边。现在你弟弟转业了,尽管还是风里来雨里去天天不着家不让人省心,当然,你也那副德性,可到底是在同城,你没了后顾之忧,想走了是吧?一旦竞选成功,你就要负责整个集团的运作,身不由己,索性放弃竞选,准备调去海外事业部,我说没说错?”
栗萧里是这样计划的。五月初他去米兰,虽然是抱着让星回回国的目标在行事,同时又在做星回不回来的准备。既然星回那么抗拒,何必勉强她,就不能顺了她的心意吗?那只能是栗萧里去米兰。他放不下她。于是,那些拿出来便能让旁人闭嘴,不敢攻击他的东西,被栗萧里收了起来。他就那么平静地接受着旁人的指摘,背下了能力不足的锅,输了竞选。
涉及到星回的选项,他永远首选星回。
栗萧里丝毫不为竞选失利而遗憾。
却凭空冒出个故十方。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或者他们已经处成了好朋友,她承认就好。她瞒的太好了,祁常安明明有关注她,不能说凡事都清楚,大事基本一件不落。她却一点破绽没露,把和故十方的关系藏得严严实实。
栗萧里气星回的隐瞒,更怕她隐瞒。
栗场本就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不会拿感情的事为难儿子,只就工作的事提点:“不做轮值总裁,你就失去了话语权,不是你想调就能调的,栗拓的主战场还是国内,远之和观南都不会放你走。你什么能力,他们再清楚不过。”栗萧里还有另一层考虑
:“成为轮值总裁就要交出先河和俪色的管理权,我暂时还不想放手。”轮值总裁要负责整个集团的管理,不再单独兼管子公司,这是竞选制度。
母亲钟爱中式服饰,俪色于父母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最近两年又总有人动裁撤国风系列的念头,即便他要申请调去海外事业部,也要先把这件事解决。现下他不需要走了,星回又入了行,他更不可能离开服装业。栗场接受这个理由,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两位兄长可能会给你设障。”
栗萧里心里有数:“现阶段,他们要设障的还不是我,而是彼此。”
两位堂兄竞争的阶段,是他的最佳成长期。两年,足够。
除了星回,没什么事能难住他。
有人敲门,栗萧里应了声:“进。"同时移步。栗场从他对面的椅子上起身,父子俩默契地交换了下位置。
祁常安开门进来见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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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坐在老板的椅子上,背对门的方向看向外面,一副谁都不想理的架势,他没打扰,走到栗萧里面前,“有您一封信。”
栗场的椅子瞬间转过来,看向他们。
祁常安恭敬地打招呼:“董事长。”
栗场问:“什么信?这年头除了银行和律所,谁还会寄信来?”
祁常安既回答大老板,同时告诉小老板:“是星回小姐送来的。”
信封上仅有的五个字“栗萧里亲启”,字迹是她的无疑,栗萧里眉心微微聚拢。
祁常安强调:“前台给我打了电话,我下去时她已经走了,我去监控室确认过,是星回小姐没错,信是她亲自送来的。“前两天他才对前台说,星回再来,即便是董事长在栗萧里办公室,也要及时通知栗萧里,结果今天星回来了,董事长还真在栗萧里办公室,前台就给他打电话了。前晚他说的那些话,算得上是决裂一般的重话了,栗萧里气得现在心口还疼,他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不知道这段感情该如何走下去。她的信就来了。她居然把他写留言条的方法学了去。
一时间,栗萧里心绪起伏。
爱情顺风顺水,和爱人幸福恩爱到老的老栗哪里体会得到儿子的心酸,他起身走过来,探头看看栗萧里手中的信:“情书啊?”
堂堂董事长,此刻竟有种偷感。
祁常安差点笑出来,又硬生生瘪回去。
栗萧里咬了咬腮:“您还有别的事吗?”
祁常安听懂了老板的潜台词,往旁边退了一步,准备送客。
栗场并不生气,又瞄了眼他手中的信,“没想到吧,这边你不拿竞选当回事,那边人家回国了。我就问你,后不后悔放弃竞选?栗董的身份,难道不是更有利于你护她周全?屈屈一个旧印,何德何能留住你的人!?”这个世界还能不能藏住一点秘密了?栗萧里没耐心了,“爸!”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爸什么爸!"栗场话虽这么说,行动则适可而止,“折腾了这么多年,是该有结果了。抓紧时间拜访一下星总,是先订婚,还是直接结婚,赶紧定下来,我们才好准备着。那丫头不容易,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现在又没了妈妈,不能委屈了她。”栗萧里不应声。
栗场啧了声,似是不满他的态度,临出门时不知道是故意挤兑他,还是真和祁常安说,栗萧里听见他家老父亲问:“确定是情书嘛,莫不是分手信吧?”说没亲情吧,确定是亲生父子无疑,说有亲情吧,是真不多。
栗萧里深呼吸。
办公室安静下来,他拿着信走到班台前坐下,半响没拆。
这是星回第一次给他写信。自从相识,一直都是他出差,他写留言条,后来她提了分手,不管不顾地去了米兰,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有事没事总是栗萧里长,栗萧里短,把他挂嘴边的人,再不愿给他只言片语。栗萧里深呼吸,小心翼翼拆开了信封。
不是打印,整整四页信纸,全部手写。
这一刻,她带着真诚回应,让爱与被爱同时发生……
第二十三章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
本该先问你一声好,书信的基本格式,我还记得。又觉得昨晚之后,你应该和我一样并不好,就有些问不出口。这些话本该当面和你说,可从何说起,从我们重逢那天起我就在想,直到决定给你写这封信,以你的名字落下第一笔,才终于想好。
六月的一天,我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爸爸。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在家,而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想不起来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印象中昨晚还在和你通话,你说工作告一段落,隔天就能回南城。我要去机场接你,你说天气预报有雨,让我乖乖去你那等,你落地后第一时间赶回来,你最后在电话里说:“你明晚留宿男朋友家。”你远在两千公里外的地方,这话却像是贴在我耳边说的,只是回想一下,我脸都在发烫。
我担心爸爸看出什么,想坐起来,却没力气,连编夜不归宿理由的力气都没有。我问爸爸几点了,说你三点的航班回南城,我一个星期没见你了,要去见你。爸爸怔了半晌,那眼神我现在回想起来特别心疼,像昨晚你离开时的背影一样让我心心疼。他快六十岁的人了,这些经历于他有些残忍。只是当时我看不懂,只知道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我,反问一句:“小乖啊,你在说什么?”我还想问他在说什么。
我们都沉默下来。
他转身往外走,可能是太急了,脚下被什么绊了下,竞踉跄了两步。
医生查体时,他站在病床附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除了小辞出生那天,我没见他哭过。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在温柔的笑,对妈妈,对我,对小辞。那天他一次又一次抬手去擦眼泪,他手抖得厉害……起初我能听见医生的话。医生居然是外国人。他们用英文问我哪里疼。我哪里都不疼,可他们一遍一遍问,我被烦得头疼。后来一阵耳鸣,我开始听不清,只看见他们在病床前围着我转,嘴唇一张一合,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世界渐渐安静下来,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无声的世界令人害怕,唯独想到你很快就会回来,我才不那么怕了。
困意袭来,我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初遇那天撑伞的你,记起那些由五千块而起,我们在家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周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出差频繁。好在有留言条。每次读那些你留给我的话,我的心都是暖的,也是满的。
我还想起撞见你被人表白那天,冲动之下问你:怎么向喜欢的人表白?
你说:随便问问就行,喜欢你的人会自己上钩。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要不要现在问问?
我自然是没问。我当时在想:你既然看出来我喜欢你了,为什么不是你来问?你不问,不追,就是不喜欢吧,至少没那么喜欢,那我又何必问。我暗自发誓不再见你,打算连五千块都不管了。
结果发誓一点用没有,我只坚持了两天。
那晚接到小辞的电话,他说听见你给大哥打电话求救,说你在出差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可路因为几起连环车祸堵了,救援到不了现场,你被困在距离南城一百多公里处的高速上。
我再打你的手机,被提示关机了。
我长这么大没那么慌过怕过,提车时钥匙几次插不进去,赶过去的路上,我的心才慢慢稳下来,因为离你越来越近…
我分不清是一场梦,还是清醒意识下的回忆,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地想起你很多,等再次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我身体的器官没有病变。爸爸却不同意我出院,他打了很多电话,托人找关系请来专家为我会诊。
我沉默着配合。
直到一周后回到公寓,我打开电脑查看邮箱,里面有三封未读邮件,一封是LZL的离职交接确认函,一封是旧印人事部的面试通知,一封是设计大赛确认收到投稿的回执。我看着房间里收拾了一半的行李,还是反应不过来。我没有非留不可的理由,答应爸爸会回国。爸爸先回去了,我在米兰多留了一些天。我去了设计学院,连佛罗伦萨校区也去了,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把学院附近的门店都逛了个遍,还去了你从前说要带我去的大教堂,歌剧院,布雷拉宫美术馆等很多地方。我想找回一些记忆,我以为我能想起什么,至少能对哪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可我连路都找不到,每一条街道都陌生,像第一次第一天到米兰似的,需要查地图才知道往哪里走。
回国那天,飞机快速上升,又缓慢爬升,舷窗外的太阳正位于东方地平线上,光线太过刺眼,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除了那本在LZL上班时的工作随笔和无数手绘设计稿,在米兰的五年,再没有痕迹。
我生活了五年的米兰,一如想像中陌生。
南城的家表面看还和从前一样,院子的东南侧,小径青砖,草木生辉,门厅方向花窗白墙,黛瓦飞檐,如我昨天才走出去的那座庭院,悠然雅致。
却又不是记忆中的家了。妈妈不在,那个见到砚辞就气鼓鼓说”这是我姐姐,不是你姐姐"的小辞也不在,曾经总骄傲地说自己没
有白头发的父亲,头发白了大半。还有你,我在飞机落地南城那一刻就在奢望,你会在出口等我。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等,等你来家里找我,等你责备我:“回来都不知道联系我吗?不知道我在等你吗?"再抱紧我。
你始终没来,没给我一点消息。
正常的恋人不会那么久不联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也变了。
生活像一场暴雨,冲刷掉了所有痕迹,一夜之间,我爱的人,都和我没了关系。
我再否认不了,我确实离开了五年,又忘记了那五年。好像不该这样,但事实确是如此。
旧印的面试如预期的不顺利。叶幸的问题并不刁钻,只是我脑子里的东西太满,一时整理提取不出来。那一刻,过去所有的经验都成了零,我像一个刚走出校园的职场小白,与好看的履历匹配不上。我甚至一度质疑,自己的文凭是假的。
爸爸鼓励我注册工作室,创业创牌。知有把稿费卡都给了我,她说自己天赋有限,写作怕是写不成绩了,入股我的工作室开辟副业,做二老板。
他们那么信任我,我却连自己是否丧失了业务能力都不确定,只能从实习生做起。我不敢和他们多说,我努力做个正常人,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们是唯一没有离开我的人了。
不加班的时候,我就去俪色或先河,我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目送下班的人流,没一次遇见你,只能借复评会之机去看了你一眼。
我太想你了。
那晚,知有终于提起了你,我高兴又难过。其实从回来,我一直想有个人能和我聊聊你,大家却都缄口不言。我愈发不敢问,怕听到不想听的,怕知道你有了新的感情,新的爱人。
以为你还是我男朋友,是那段时间,我最大的错觉。我从知有口中证实,我们分手了,在我去米兰之前。难怪从我回国,你从未找过我。
一切都说得通了。
心里空落落的,一下子少了很多东西,却又说不出来少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从六月在米兰,经历那场我至今都有怀疑的车祸昏迷几天后醒来,发现记忆出现大段大段空缺,我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了。
我怕露出破绽,让别人知道我的记忆出现了断点。我不希望别人觉得,我跟有病似的。我还怕你们怪我,把你们留在了五年前。
时间怎么不等等我,自己就走掉了。
在我现有的记忆里,八月六号那天在中医院,是我与故十方见的第一面,我无意间挂上了他的号。我当他是中医,后来才知道他是仁和医院的西医。第二次见他是方阿姨生病那天,你在场。第三次有小辞,我们一起吃饭。我没有敷衍你,更不是欺瞒你,我真的不记得和他在米兰的交集,尽管我确实隐隐觉得他有故人之姿。因此我找他确认过,就是被你撞见他送我回家那天,那是我第四次见他。可他否认了。
我不知道在那些被我遗忘的时间里自己做过什么错事,像惩罚一样,妈妈只要弟弟,不要我了,连你都有了联姻的对象……网上那些东西我本不信,但别漾不一样对吧,她是真实存在的,栗伯伯认可的儿媳人选。你明明说过,我不结婚,你就不结。
那些誓言你可能忘了,失忆的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宁可不记得这些。人生真是可笑,什么该记,什么该忘,都不能由心。栗萧里,或许过去的几年,我很坏,很不乖,做了让你,让你们伤心心的事,可此刻的我,不想让谁替代你,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你,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只是你。由于记忆存在牢固度的问题,又存在短时记忆,长时记忆,医生并不能准确判断我的记忆断在哪一年的哪一天,只根据我不记得怎么会在米兰,并对在米兰学习和生活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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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全无印象判断,我的记忆倒退回了五年前,精神年龄回到了二十二岁。
知有说车祸失忆这种烂俗梗她写小说时都避开,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
像做梦一样,时间在我面前真的倒退了。
起初,我虽对去米兰留学有质疑,也以为自己只是遗失了五年的记忆。直到证实我们分手了,我才确认,记忆的倒退还要再往前推,因为我连我们分手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没和任何人提起,我的记忆其实是断在与你分手之前。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是我男朋友,我抗拒不了想靠近你,尽管我对现在的栗总是有陌生感的。这种陌生感时刻提醒我,这是五年后,不是当年,不是当年的你。那些你认为我假装听不懂的话,我是真的不懂。我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会分手,我怎么会突然决定去米兰留学。我们明明商量过,等过两年你能抽开身出国了,陪我去留学。你说过不谈跨国恋,因为距离太远,感情难以维系,你要排除我们之间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你对我们分手是什么态度,做过什么,是否去过米兰,去的话又是不是专程看我,我统统不记得。我只能从你的态度和言语中判断,你是去过的,但最后一次去是什么时候,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吗,你要我回答什么,所谓的准话,是只要我同意,就复合的意思吗?我无从得知。我不主动,不表态,不回你的话,不是你不重要,是我不确定自己在你那里还重不重要,我
害怕我的回头迟了五年,毫无意义。
经过昨晚,我想即便是晚了,也应该告诉你。因为你说,你去米兰是为了挽回我,你说,你爱我。曾经的你,是那么温柔的人,连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昨晚你却发了脾气,你那么暴躁,一定是我让你受尽了委屈,我欠你一个解释。
栗萧里,真的真的对不起。
可“忘记”并非我本意。
记忆它,和妈妈一样,抛弃了我。
如果你也……我是说,如果你已经有了其他选择,我不会打扰。我会祝你幸福,哪怕我内心里其实是觉得,幸福的,该是我们……
信到这里结束,后面她规规矩矩地落了款,日期是昨天。
他们前晚发生的争执,她听出他是决裂的意思,在昨晚给他写了这封信,今天下班后亲自送来。几千字,写满了四页纸,每一页纸都有不平整之处,有斑斑泪痕。
她的泪落在信纸上,也落在栗萧里心里。
他的头有些发胀,太阳六的位置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很多事你从未朝那个方向去想,直到有了信的提示再去回想,就全通了一一
“回来怎么没和我说。”
“不确定你想不想知道。”
她误以为他那么问是久别重逢的客气话,可她的“不确定”是大实话,栗萧里却当她是在拿话试探自己。连傅砚辞都发现了蹊跷:“我没跳舞的事,你没和星回姐说吗?可能她忘了吧,她记性一向不怎么好。”寒梓利还说:“她倒是一忘了之,不管别人死活。“那个“忘"不是指星回忘了他的爱,是对过去那五年的遗忘。他说她擅长华丽时髦的设计,说等出差回来正式去拜访星开叙,她眼里的迷茫是真的,她不记得在米兰的五年,近而忘了自己的设计风格,可能那些曾经的设计稿现在看起来都是陌生的,她或许还不明白,都分手那么久了,他怎么还一副见家长的口吻。
遇见故十方那晚,他问起她为什么去医院。她说:“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就是忘事,失忆,我怀疑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他还揶揄了一句:“那怎么没忘了我呢?”她原话怎么说的来着?“可能,你比较重要。”不是哄他。忘了分手,那差不多是出现了将近五年半左右的记忆空缺。她应该是真的庆幸还记得他吧。如果她的记忆再往前退个两年,或是一年半,他或许就彻底消失在她的记忆里,成了需要重新认识的陌生人。她还叫错了祁常安的名字,称呼“常助理”。他喊“常安",她误以为“常”是姓……祁常安都意识到不对劲,他居然还说:“她也快不记得我了。”
种种细节,只要栗萧里稍加留意,就能觉察她的异样。可他没有。他一开始就放错了关注点,他发现故十方待她不同,只顾着盯故十方,偏偏还让他查到,故十方与她在米兰是有交集的,他愈发敏感,疯了一样认定了她与故十方有什么。
关于失忆,她暗示过,明说过,从结果上来看,栗萧里没信。
重逢后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了一遍,他捏着信,指尖发凉。
第二十四章
第24章第二十四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后悔情急之下自己开了车,没让司机送。去往四季公馆的路上,他居然心慌到握不稳方向盘,他及时打了双闪,把车停到路边,头抵到方向盘上。心有余悸。
能够导致失忆的车祸一定不是小事故。他越想越后怕,像星回去米兰那天,他赶去机场送他。那一段路,他不知道是怎么开过去的。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看着她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头都没回过一次,站都站不稳。那段时间只要回家,眼前便闪过星回坐在长桌前画图的样子,她回头朝他笑:“你回来啦,快来看,我画的好不好?”
看见沙发边几上花瓶里的鲜花,会想到她歪头说:“茉莉好娇啊,花骨朵碰一下就掉。怪你太讲究,连喜欢的花都难养。”
去泡咖啡看到旁边的一对杯子,想到她举着新的咖啡杯说:“这是一对,我用你喜欢的蓝色,你用我喜欢的粉色。”
半夜醒来都会下意识伸手去抱她,床的另一侧却空空如也。她不在,连五千块都不进卧室了。
最痛苦的不是分手那一刻,是分手后想起她的每一刻。失恋的后劲大到让栗萧里整个人有些恍惚。不是没动过放弃的念头,生气的时候也会想,自己一再低头,她却不肯回头,那就算了吧。清醒的时候又无比清醒地感受到思念的力量。
心这个东西,一旦认定,就像发疯一样,不受控制。那就坚定吧。
事实证明,坚定的东西不会被时间筛掉。
栗萧里平复半响,心跳终于不那么快了,确认没问题,他打转向启车。
却换了路线,先去了星家。
八点多,星开叙的车从路口拐进来,栗萧里下车,站在院门口等。
星开叙辨认几秒认出他,脸色微变。
栗萧里赶紧说:“星回没事,是我找您有事。”星开叙才放心了,伸手示意:“栗总请进。”栗萧里哪敢应这声“栗总”,微躬身道:“伯父叫我萧里就好。”
星开叙深看他一眼,率先进门,阿姨泡了茶端上来。栗萧里不是来喝茶的,“我刚刚知道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是我大意了。”
星开叙才开口:“她告诉你的?”
栗萧里点头,“是。”
“她不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星开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从她醒过来发现失忆的迹象,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连对我,都不提。”
栗萧里坦白:“我们起了争执,我误会了她。”星开叙点点头,“你们分开得久了,你没发现正常。”这话听在栗萧里耳里有责备的意思,“伯父,我从不认为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当初她申请了留学,我没硬拦,一方面她坚持分手,我觉得缓冲一下也好,不想逼她太紧。再者深造不是坏事,她学服装设计,去米兰于她有益。不是就认了分手。”
星开叙不说话,径自喝着茶。
栗萧里默了几秒,“我过来是想向您确认,伯母的事,您告诉她了吗?”
星开叙端茶杯的手顿了下,显然没想到他知道。栗萧里眼神坦荡:“说到底,我们分手是因为误会,她却非走不可,学业结束也不肯回来,我总要了解一下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
星开叙叹着气放下了茶杯:“既然你知道了,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愿意让她知道。”
栗萧里眉心微蹙:“但这件事,不可能瞒住。”星开叙面露为难:“我知道,她早晚会知道。可一下子遗失了五六年的记忆,我活了六十年都难以接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时间怎么能承受那么多?”栗萧里明白了,“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言语间已起身:“不多打扰伯父,若您没有意见,我改天再来拜访。”星开叙却没起身,“萧里,她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我也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但你们……“欲言又止。
栗萧里身形一顿,“伯父不赞同我们在一起?”星开叙不说话。
栗萧里思忖几秒,再次开口,“您还记得六年前南城那场冻雨吗,确切地说,到今年年底,是七年前了。”那是场天灾。那一年,南城及周边地区经历了历史上罕见的持续低温雨雪凝冻天气,导致一场大规模的凝冻灾害。那场灾害对南城交通、电力、通讯等多个领域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星开叙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栗萧里又坐下了,“我也是那场灾害的受害者。”南城的冬天很少下雪,那年12月末却出现了雨雪交加的天气。
栗萧里那天恰好去哈城出差,准备返程时飘起了雪花,合作方劝他多留一晚。四个小时的车程没有多远,隔天又是周末,按惯例星回会来家里陪五千块,栗萧里坚持走。
雪越下越大,后来还伴有小雨,气温骤降,路面开始有了结冰的迹象,异常难开。
栗萧里精神高度集中,注意着路况和车速的控制。路上却不止他一辆车,能见度又低,等他看清前面肇事了要刹车,后车已驶近,刹车距离不够了。他若硬转向往防护拦上撞,是有可能避开后车的,但会造成对向更大的碰撞,导致对向车祸加堵车。
栗萧里于是只稍微向左掰了下方向盘,尽量
减少前车对自己驾驶位的冲击。后车“砰"地撞上来,伴随着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地以挤瘪后座的力道逼近他,前面安全气囊弹出时气体瞬间膨胀,他在那一刹想到的是星回。
小姑娘的眼睛明亮清澈,像她的人,白纸一张,单纯而美好。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初遇那天,星回在雨中回头的瞬间,栗萧里的心弦就被拨动了。一见钟情这种事固然浪漫,却不一定长久,他不是太信,要不是有那两千块的转账,后续没了交集,时间久了可能就忘了。
偏偏有了那笔转账,近而有了那顿饭,还捡到一只猫。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栗萧里的预期里,唯有星回第一次为“五千块”登门,是他步步为营的开始。越相处星回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大。可小姑娘才二十岁,正是青春懵懂又爱玩的年纪。栗萧里担心她不定性,不认真,不敢开始太快,怕结局不好,便不着痕迹地往她心里加砝码,让她离不开。
从一开始栗萧里就目标明确,要和星回有一个好结局。小姑娘却因撞见他被人表白急了,忽然问了那么一句。她露了爱他的破绽,他就藏不住了。星回却没往前走,甚至没像以往那样来了他家就待上一小天,只敷衍地陪了五千块一会儿便借口有事要走。栗萧里就以为她是玩够了,腻了他,他有点生气,语气略冲地回了句:“随便。”更没送她。
如果我死在这场车祸中,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气话。栗萧里后悔不已,意识模糊间,感觉车身动了两次,像是二次被撞,应该是又有车刹不住,连续撞了上来。所幸后面的车都不是大车,没有造成他更大程度的伤。完全清醒后,栗萧里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他缓慢俯身去摸,在腿上摸到湿黏的液体,是血,而一个简单的俯身动作让他疼的额头都冒了汗。
腿因碰撞被冲击到,受到破坏,大榔率是骨折了。栗萧里趁手机还有电先打电话报警,再打给大哥栗远之。
随后为安全起见他该下车。可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他拖着一条伤腿能转移到哪去?安全带卡扣还失灵,他凭一己之力根本出不了驾驶舱,本想给星回打个电话,又怕吓到她,琢磨着自己这点伤不至于没机会当面和她道歉加表白,终是作罢。
过了很久,栗萧里被冻得都快没意识了,前面有人过来,那人看起来一点伤都没受,像是跑过来的,带点喘地问他有没有事。栗萧里说不上哪里不对,见对方要扶自己下车,心里一慌,按住他的手:“别白费力气了,安全带卡住了。”
他手上沾了血,先前打电话弄得脸上也有,那人见状说:“我去找工具。”
栗萧里没拉住他,刚说了声:“你别乱动。“那人跑了几步后突然向前摔过去,就没起来。
栗萧里反应过来他是伤了脏腑,喊了两嗓子求救,同时疯了一样去扯安全带想要下车救人,徒劳不说,他这样一动作腿上剧烈疼痛起来。幸好很快又有两个人过来,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那人。
现场混乱不堪,伤者很多,一个医生都没有,除了自救和互帮,只能等待救援。栗萧里做不了其它,只能不给别人添麻烦,静静等待。
栗远之带着救护车和医生赶到高速口时,高速已经设了卡,封了。现场亮如白昼,临时搭建的救援指挥帐篷里站满了人。他打听之下得知,哈南高速双向四车道全因车祸堵了,短时间内很难疏通。救援的大部队过不去,相关部门调来铁骑队,要先往现场送医生过去,救治重伤者。星回是通过傅砚辞找到栗远之的,为确保栗萧里能及时获得救治,她让栗远之把医生给她,她带去现场。栗远之认为是胡闹:“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吗,让你一个小姑娘去?”
“可救护车根本过不去。“星回指着自己的摩托车:“还是你会骑它?”
那是栗远之第一次见星回,小姑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肃容下眉眼冷静,有些许内敛,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在女孩子中不算矮,裤装配机车,看起来挺酷的一个人。
栗远之不清楚星回和栗萧里是什么关系,但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还要骑摩托车赶去现场的,一定不是普通关系。他看着面前纤瘦单薄的女孩子,实在不能应:“我是不会骑,但也不能你去。万一你出什么事,我无法对萧里交代。我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大哥你心里清楚,连救援队都知道,这种天气下,还是深夜,山路更不安全,他们才不绕路,而是调铁骑过来,逆行都要走高速。"星回心急如坟地看向即将出发的铁骑队,理智地说:“确认的已经有五个车祸现场,近三十辆车连撞,还有两辆大巴车,有多少人需要救治?救援的医生一批才能送过去几个?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我们自己有医生,有最佳的交通工具,难道还要在这坐等吗?他等得起吗?”
星回逻辑清晰的几连问字字说到点子上,栗远之犹豫了,“可你…”终究是不放心,不敢松口。星回双手抓住他手臂,“我在赛车训练基地受过训,如果不是爸爸妈妈觉得危险不同意,我现在已经是一名赛车手了。我骑车,可能比一般人开车还稳。大哥,我能行,你相信我。”
那一刻亲情占了上峰,栗远之被说服,去找现场指
挥,让星回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铁骑队,带着他带来的医生赶去栗萧里所处的车祸现场。
指挥官一听是个女孩子,坚决不同意。
星回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当场写下:【我自愿前往事故现场,自行承担一切后果。)然后签上日期和名字。指挥官皱眉看着她:“现场有你什么人?”星回眼神坚守地说:“我喜欢的人。”
栗远之一把抢过她写的保证书,刷地一下就撕了,“不行,你不能去。"他先反悔了。
星回按住他的手:“大哥,我真的能行,他在等救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出事。"她把证件亮给指挥官,语气不容拒绝:“如果你们不同意我跟着铁骑队走高速,我就绕路走乡道!”
那一刻她的坚定,没人拦得住。
事故现场的栗萧里还什么都不知道,手机没电了,他只能借着不知道是哪里,哪辆撞废的车的大灯的光亮,看向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时间过得太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身体上的疼痛且不说,单是现场隐隐的哭嚎声求救声,都让人心烦乱。雨雪夜,连环车祸,死伤不明,重重叠加,有如末日。她是末日里唯一的星光,他专属的一颗星。“栗萧里,你醒醒,你醒醒啊,别睡……伴随着熟悉的声音,有一只小手抚上他的脸,“栗萧里,栗萧里,栗萧里她一声声唤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栗萧里疲惫地睁开眼,看到那张湿漉漉的小脸,仿佛又回到初遇那一天。他抓住她的手,轻责:“怎么又不带伞?"像是有点糊涂了。
星回发现他手上的血迹,哭腔更重:“你伤哪儿了,能动吗?”
栗萧里确认是她,彻底清醒过来,还能以玩笑安抚:“身上没事,能抱。"说着把小姑娘揽进怀里。星回哭出了声。她忍了一路,当被栗萧里抱在怀里,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就忍不住了。
她哭得太伤心,栗萧里都以为自己快不行了,轻拍她背哄着:“对不起,那天我语气重了。我都快被别人表白走了,你还不肯表态,我以为你只是逗我玩的,才生了气。你不哄就算了还要走,我又拉不下脸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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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抹了把眼泪,嘴不饶人地反驳:“还是我的错啦,为什么先表态的不能是你?还对我那么暖昧,到底是谁想玩玩啊?”
栗萧里被怼了,还耐心解释:“你还小,我担心你不定性,不认真,怕你玩够了再把我甩了。”星回推开他:“我是还小,选择多着呢,你慢慢等我长大认认真真嫁给别人吧。”
栗萧里拉住她手:“别啊。”
他说这话时语气特别软,完全是在撒娇。医生都忍不住笑了,轻咳一声:“那个,大老远来的,要不先看看伤?”星回赶紧让开。
医生检查栗萧里的伤势,确认没有致命伤,剪断安全带,和星回合力把他挪出几乎变了形的驾驶舱。现场没有仪器,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骨折情况,但既是栗远之带来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医生在栗萧里腿上摸了几下心里就有数了,神色凝重地先把外伤包扎止血,再用外固定支架固定腿,最后让栗萧里口服了止疼药。栗萧里伤在腿上,并不适合坐摩托车,医生和栗远之联系,那边和指挥部确认完回电话过来:“路最快还要三个小时能通。"半路有两辆大车受损严重,救援遇到了困难。医生走远了一点,说实话:“萧里的腿需要尽快手术。”
栗远之有几秒没说话,最终决定:“让他们先往回走,别告诉星回实情,免得她着急出危险。"尽管有一定的风险,但这才是星回坚持赶过去的意义:争取时间,尽快让栗萧里得到系统的救治。
医生也是这个意思。一路过来,他对星回的驾驶技术是放心的,不过在他们临走时还是强调:“虚弱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路太滑,一定不要骑快,避免摔车造成二次伤害。”
星回清楚摔车对栗萧里的伤害有多大,她应下,给栗萧里带好头盔,想了想又脱下外套要往他腿上裹,充当护膝。
栗萧里当然不允许,最后医生想了别的办法给他的膝盖做了防护,他们才往南城返。
那是栗萧里第一次坐星回的车,那么近的和她挨坐在一起,胸口贴着她背脊,心暖得不行。他双手微微收紧,环住了星回纤瘦的腰。
星回的车技真的很好,车速不慢,却稳,偶尔微侧下头确认他醒着,这个过程中没减过速,除非遇到弯道。她本该是被保护的那个,那个雨雪夜,小小的她骑了两百多公里,在油表报警时将他从事故现场接回,送上守在高速口的救护车。
栗萧里被抬上担架床时,用尽浑身力气握住她的手。星回跟着上了救护车。
栗远之打量在打冷颤的小姑娘,看着她脸颊上贴着的碎发,赶紧又披了件衣服到她身上,确定了下保温杯中的水温而不烫,递给她。
星回颤声说:“谢谢大哥。”
“该说谢的是我们。“栗远之拍拍她肩膀,又安慰栗萧里:“马上就到医院,撑住。”
栗萧里闭着眼睛没应,就在星回和栗远之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忽然以质问的口吻说了句:“你同意她去现场的?"声音低沉,明显不悦。
嚅,这就有力气和
他算账了。
栗远之抢在星回发声前先说:“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赔罪”
栗萧里没睁眼,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星回的手。朋友们无一不羡慕栗萧里被救的经历,纷纷调侃,星回那一次的奔赴等同于拿到一张丹书铁券免死金牌,日后无论做什么,哪怕婚后出轨,栗萧里怕是都会说一句:回家就行。
后来他们分手了,栗萧里一岁一岁大起来,一晃过了三十,父母从未催过他相亲,因为知道他心里有个无可替代的人,他们和他一样,只认星回。
栗萧里没想到会有一天把这段经历讲给星开叙听,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因为那场车祸,我这条腿做过两次手术,一次打了钢钉,一次是一年后取钢钉。”那天的路,直到六个小时后才完全通,如果不是星回及时将栗萧里带回,他那条腿就保不住了。栗萧里歉然道:“您作为父亲一定不愿意,更不高兴她为一个男人冒险。对此我非常抱歉,本该是我守护她,结果却是她守护我。”
“这个年代没有报恩一说,如果只是恩情,我有很多种方式回报,栗家有很多种方式回报。我甘之若饴把心交出去,是我相信:即便我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一条腿,她都不会放弃爱我。”
年少的爱,最是赤诚热烈,输掉了星回,栗萧里再难遇到那么爱他的人了,他更不可能像爱星回一样不遗余力去爱别人。
他们本就彼此倾心,因为星回最初的坚定,栗萧里愈发坚定,把爱形成了一个闭环。
这次是生死局,以爱为主,不死不休,没有下次了。“我不知道您的顾虑是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克服,愿以她为主,您可以检验,直到满意。"栗萧里说完就要走,他急着去见星回,却听星开叙说:“她的记忆问题,也许会持续一生。”
栗萧里停步,刚要说星回忘得那些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她不记得也好。
星开叙冗长地叹了口气,“专家都不敢确认,她能否恢复从前的记忆,以后又是不是有可能再忘记更多。萧里,她这次记得你,那下次呢?如果哪天她一转身就开始了新生活,新生活里却没有一点关于你的记忆,你怎么力?”
还有下次?!栗萧里怔住,几秒后他倏地抬眼,“她失忆不是因为车祸,没有所谓的车祸是吗?”星开叙神色变了。
栗萧里下意识握拳:“她究竞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星开叙沉默。
栗萧里看着他,“您不说,我早晚也会查到。”栗萧里来到四季公馆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他以为星回还在生气故意不理,掏出手机发信息:【我来道歉。)门终于开了,却是对门。
方知有倚门看了他几秒,冒出一句:“什么配置的宾利跑这么慢啊?"显然是嫌他来晚了。
栗萧里走过来,“她在你这?”
方知有看似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啊,她今晚睡我这了。”
栗萧里偏头笑了下,再转过来时说:“不行。”就两个字,抬眼的瞬间,那种不容置喙的气场就出来了。
方知有下意识站直。
栗萧里微一侧身,不请自入,看似解释,实则强势地说:“我不方便睡你这,她自然不能睡你这。”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居然喝醉了。她酒量一向差,基本一杯就倒,偏还越菜越爱玩。以至于那个时候栗萧里每次出差都要严令她和傅砚辞不许碰酒,不许去酒吧夜店,否则他绝不客气。那个时期的栗萧里像个孩子家长。
方知有把栗萧里带进卧室,“她回国后睡眠始终不好,那晚你走后,她就没睡过,还照常上了两天班。今天下班回来就说,要喝点酒睡一觉,怕猝死。”栗萧里掀开被子,整理过星回的睡裙肩带,把她搂起来揽在怀里。
一番动作旁若无人,不带半点犹豫回避,惹得方知有不满:“唉唉,你有点前男友的自觉!”
栗萧里像没听见似的,细心心地把星回的长发拢到一侧。方知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应该是怕你不来,那这一夜太难熬了,索性把自己喝醉。心里又盼着你来,怕自己睡过去你敲不开门,才过来闹我。”
栗萧里确认方知有知道信的事,拦腰抱起星回:“麻烦帮我开下门。”
他一副吩咐的口吻,方知有拒绝道:“我又不知道密码。”
栗萧里回身看她一眼,“试549426。”方知有一怔,“你怎么知道?”
那位一偏头:“赶紧!”
方知有咬了咬牙,把星回那边的门打开了。栗萧里把星回安置到她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关上门折返回客厅。
方知有没走,盘腿坐在沙发上。
栗萧里在她对面坐下,“聊两句。”
方知有要炸:“你就不能用个疑问句,象征性地征求下我的意见?”
作家怎么这么娇情,咬文嚼字到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栗萧里顶了顶腮:“聊不聊?”
方知有手肘拄在腿上,托腮看向窗外。
栗萧里问:“她回国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我是指她失忆前。”
方知有不会真在这个时候为难他,如实相告:“六月初她给我留言说,辞了米兰的工作打算回国。"她看着栗萧里,补了一刀:“但没提你。”
栗萧里默默承受下这一刀,“她妈妈的事,她和你说过吗?”
“没失忆时提过只言片语。她这个人你知道,看上去不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好相处,没什么攻击性,但有事时,特别能扛事,有主意。你们分手那么大的事,她都是去米兰很久后才说了几嘴。"方知有看着他:“现在她忘了,你是打算瞒着,还是……
栗萧里反问:“为什么要瞒?当年都能解释清楚,难道现在会说不清吗?”
方知有呵了声,“当年她非走不可,更听不得我提你半句,我一度以为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栗萧里语气坚定:“永远不会。“他微仰了下头:“前晚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见了?”
方知有理所当然地“啊"了声,还沾点兴奋地说:“我当时站在门里听你放狠话,还挺爽的,妥妥的男主范儿。”作家的职业病怎么有点讨厌?栗萧里无语了几秒:“方大作家就不能出来拦我一句?哪怕给我一句暗示!"那样他或许不会一走了之,气了两天两夜。
“你都炸成那样了,我暗示什么你能听进去?况且你不炸一炸,怎么能逼出她的实话?"方知有瞪着他,“你们之间不需要一场坦白局吗?不把事情摊开讲清楚能有未来吗?怪只怪你脾气太好,炸晚了。我请故十方吃饭那天为什么叫上傅砚辞啊,导火索都给你了,你不早炸?等到过年啊?”
她说完便跟着拖鞋走了,片刻又自行开门回来,气势汹汹警告:“规矩点!还没复合呢!她前男友!”这世上,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真是不多。栗萧里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缓了半响,回了卧室。
星回睡得很沉。她酒品很好,喝醉了就睡觉,梦话都不说一句。
栗萧里摸摸她红扑扑的小脸,把她的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在手上,大拇指习惯性在她虎口片轻抚。没多久星回睡热了,扯开了身上的被子,睡裙一侧的肩带又滑了下去,露出光洁的肩颈,突出的索骨。
栗萧里下意识要去帮她整理,指尖触到她肌肤时,胸口瞬间涌起一股冲动,下一秒,他俯低了身,伸出去的右手便按住了她垂放在枕边的左手。
不知道是无意识地,还是他掌心的温度安抚了星回,她手指微微收拢,与他十指扣紧,小脸更侧过来贴上他手背,轻轻蹭了蹭。
栗萧里的心脏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之前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里,他一进一退,她一退一进,全是假的。这一刻才是真实的,他伸手就能碰触到她,收紧手臂就能拥抱到她。栗萧里俯身,缓缓靠近……“她患上了′时间错位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患者的精神年龄会毫无逻辑地变化,可能老化,可能倒退,后者要更麻烦一此。”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病,却是精神年龄倒退最明显的一次,以前只是倒退几个小时,几天,最多几个月。不是天天在一起生活,很难觉察。”
“6月份我去米兰看她,她躺在公寓里,高烧到四十二度。去医院的路上救护车确实发生了碰撞,但只是小剐蹭,没有人受伤。她睡睡醒醒好几天,做过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认,记忆倒
退了五年多。”
“我查过她的手机,通讯录是空的,信息是空的,应该是她发病前清理过,像是要和所有人断绝关系。”“萧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又能去和谁说……”星开叙的话反复在耳边回放,栗萧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导致分手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星回却反复提起,一次次翻旧账。她不肯回国,不肯复合,应该是早发现自己病了。这次发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她连自己病了这事都忘了。如果不忘,她或许连信都不会给他写。栗萧里抱住自己爱了七年的女孩儿,脸埋在她颈窝,心疼得连叫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星回一觉睡到将近九点,洗漱过后才彻底醒过来,她要去厨房烧水喝,结果一开门见到沙发上的人,像被定住似的,挪不开步。
栗萧里身上穿着白衬衣,袖扣解着,袖子向上卷起,前襟的纽扣只随意系了中间的两颗,顺着领口往下,胸膛若隐若现,线条分明,西裤因睡觉起了皱褶,他没穿袜子,脚踝上淡淡的静脉有种坚韧的力道,手表和皮带都摘了下来,放在茶几上。
星回想到他受过伤的腿不能着凉,她放轻脚步走近,拿起毯子搭在他腰腹以下,正小心翼翼整理着,就听他说:“那天我也是这样给你盖毯子。”
这个时间了,星回倒不意外他醒着,就要起身。栗萧里扣住她手臂,微用力一带,星回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你亲我那一下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几乎让她颤栗,星回垂眸,顾左右而言他:“怎么睡这?”
栗萧里仰躺在沙发上,腾出一只手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睡这我该睡哪儿?"他说这话时还刻意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卧室的方向。
星回囫囵纠正:“我是说,怎么在这,昨晚来的吗?”“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些。”栗萧里把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彻夜留宿,才能证明没有新感情。”
星回胸口起伏,微微启口,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最后一抿唇,头偏向了另一侧,表情带着几分隐忍与委屈。栗萧里心软,先澄清:“我爸妈确实还挺认可别漾…才起了个话头,怀里的人就挣扎起来,他收拢手臂不让她走,“别家也乐见其成,但不是对我,是对则凛。”星回不动了,转头看他。
“别漾是介绍给则凛的。你和小辞吃火锅那天,我约他就是为这事。那部剧开机前出了点状况,则凛请我帮个忙,我才转了那条微博。“因为有他胞弟这层关系在,网上那些东西不好处理,便任由其发酵,只当是为剧炒热度。祁常安提醒过他,他却因误会星回隐瞒和故十方的关系生气没理。
栗萧里逗她:“他们俩要是能在一起,以后是要叫你嫂子的。”
星回推开他起身,往卧室走,“我要去换衣服了。”“换好出来吃早饭。“栗萧里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看故十方的论文凌晨才睡,七点不到又醒了,出去买了早餐,回来洗过澡才又躺下等她。
星回半天才出来。
栗萧里见她换了身裙装,还化了淡妆,拉开手边的椅子:“要去公司加班吗?”
星回见状没往餐桌另一边去,坐到他旁边,“不去公司,想去′是啡之地′画图。“林听不是个主张加班的人,只要求设计师们在规定时间内拿出保证质量的设计图。栗萧里把手上的水煮蛋剥好放在碟子里推给她,“我和你一起去。”
星回垂眸咬了一小口蛋清,咀嚼几下咽下去,又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热牛奶,“不会耽误你工作吗?”有了那封信,他们确实需要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她不想拒绝。
栗萧里眼神柔和:“等会让常安把电脑送过去,我就处理几个邮件,交代他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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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星回问:“常助理周末不休息吗?”
栗萧里居然说:“他工资高,不用心疼他。”栗萧里又道:“他姓祁,衣耳祁,祁常安。是你出国后,我回栗拓工作跟在我身边的,随我去米兰看过你。”星回意识到叫错人家名字了,皱眉。
栗萧里安慰道:“没关系,他不敢生气。”星回被逗笑。
两个人吃完收拾妥当出门,栗萧里把餐桌上那个未拆开的袋子放到方知有门外,“买多了,扔了也是浪费。”星回垂眸笑,给方知有发信息:【早餐在门口,睡醒了记得拿。栗萧里特意给你带的。
栗萧里先把车开到了自己家,车停稳,他说:“我换身衣服再过去。是在车上等,还是上去坐一儿,顺便看看五千块?”
星回选择前者。
栗萧里倒没说什么,他很快下来,换了件黑色衬衫,没系领带,顶扣解着,下摆规整地扎进同色系的裤子里,皮带与之密合,宽肩窄腰长腿,身材尽显,外套搭在手臂上没穿,放在了车后座。
三十二岁的魅力与气质和二十五岁的春青正盛终究不同,星回不敢直视。
栗萧里单手打方向把车驶出停车位,边嗓音低沉地说:“我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但面前这个让你有陌生感的男人,心意和你记忆中的栗萧里无二。”
他就这样直白地表了态。
星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不敢收回,怕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意。
栗萧里右手伸过去,握
住她的手,几秒后感觉她轻轻回握了下又松开,他才收回去,专心开车。是啡之地换了装修,还扩张出了二楼的空间,听说是换了老板。
栗萧里让星回先上楼,他点餐。
二楼空间不小,位置却不多,都是相对独立的空间,有一定的私密性。星回选了个不完全封闭,又带有一丝隐蔽的卡座。她担心心周末人多,等会会吵。片刻,服务生端着托盘上来,咖啡,甜点,水果,样样都有,还十分客气地对星回说:“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栗萧里随后上来,手上提着电脑,是祁常安刚刚送来的,他们站在外面说了几句话。
起初星回无法专心,他就坐在对面,一桌之隔,近到让她觉得不真实,直到听见栗萧里敲击键盘的声音,抬头去看,见他神情专注地忙自己的,她恍惚间回到那些她在他家陪五千块的午后,心慢慢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才发声:“给我一支笔。“很自然的语气,像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星回给他递去一只笔,顺势推过去一个新的画本,方便他写字。
栗萧里接笔时握了她手一下,星回下意识抬头,他的视线落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她只当他是无意。栗萧里唇角小幅度上扬了下,他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移开,用笔在她的画本上画着什么。星回并未在意,继续埋头画自己的图,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栗萧里没理,过了几分钟画完最后一笔才起身:“我在一楼见个人,一会上来。”他说完手机都没拿,把画本放在她那边,走出卡座下楼了。
星回的视线落在画本上,看见上面的肖像画。画中人,嘴角轻抿,眉眼低垂,右侧脸颊有一捋碎发,微微偏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温柔。她下意识抬手,触到那绺头发,不自觉笑了。
从他们认识,除了指导她画画,栗萧里从未画过一副肖像画,星回都以为他并不擅长画肖像,可刚刚他居然借了她的笔,在她的画本上,画了她。
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字:【解锁手机,答案在里面。)星回觉得不好,又抗拒不了“答案”的诱惑,她拿起栗萧里的手机,输入记忆中的密码。
屏幕解锁,入目的是一个订票APP的界面,主页左上角显示实名认证。星回手上迟疑了一瞬,缓慢地向下拉页面,再向下,持续向下,看到“以下为一年前的订单"继续向下,页面不断加载,像没有尽头一样,直到日期显示到五年前,她的目光停留在“已显示全部订单”,视线已模糊不清。所有的机票记录都是:南城飞米兰,米兰飞南城一一偶尔有几次从其它城市中转,最终的出发地和目的地依旧是这两处。
她在信里说:忘记了自己在米兰时栗萧里有没有去米兰看过她。他用订票记录告诉她,第一次去是五年前的七月,最后一次去是今年的五月。57个月,27次往返一一他平均每两个月飞一趟米兰,单方面谈完了一场跨国恋。
第二十六章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无法袖手旁观,她帮小男孩联系了叔叔,陪他等到叔叔赶过来。自己却走不出去,被困在了弟弟的小时候。小星辞言语初开,尽管表达不流畅,却在清晰地唤:“……姐……姐。”
星开叙夫妻俩欣慰又嫉妒,“嗯,姐姐没白疼你。”小星辞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哭着回家,星回去找对方理论,小朋友仗着有妈妈撑腰,小胳膊小腿还往星回身上招呼。其实一点都不疼,星回都懒得躲,“看看,不是他先动手还能是谁?我弟弟平时最乖…她话还没说完,小星辞上去就给了对方小朋友一拳,直接把人家推倒了。人家打他,他都没还手,人家打他姐姐,那不行。小星辞赖在客厅不肯出门,闹着不去幼儿园。妈妈都生气了,要打他屁股,星回拦住,抱着他哄:“姐姐不是非要你去幼儿园,可你们幼儿园本来男孩儿就少,一共好像就五六个吧,你说你也不去,他也不去,那都不去了,谁撑场面啊,你们班的小女孩不得看不起你们了?你可是小男子汉呢,多没面子?要不然让爸爸替你去吧,等放学了我去接爸爸。"她说着朝星开叙眨眼。星开叙立马说:“那爸爸去吧,你在家待着,行吗儿子?”
小星辞吸了吸鼻子:“我去。”
星开叙抱起他,“看我儿子,姐姐一说就透,比爸爸妈妈厉害多了。”
小星辞朝星回伸手,语调软软地要求:“等放学了你去接我。”
星回帮他把眼泪擦干净,承诺:“接你的时候QQ糖,棒棒糖,姐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他是我带着长大的,从小就黏我,现在我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自星回回国,还没有见过妈妈和弟弟,她一直在等弟弟回家看望父亲,始终没等到。她含着泪微仰头看他的样子,有种无法形容的破碎感,状态前所未有的差。
是情绪刺激导致她眼睛突发不适。故十方有了判断,他抿紧了唇,没说话。
星回自知首诊时对于家庭情况有所回避,她深呼吸两次,把自己最无法释怀的父母离婚的事说了。故十方没越界去评价老一辈人的感情,只针对她与弟弟说:“他可能不知道你回国了,你想他就去见他,不要觉得打扰,血缘这种东西很奇怪的,不是说父母分开就断得了。”
他手搭在星回纤细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表示安慰:“像我一样,觉得你像妹妹,你又挂了我的号,自己走到我面前,那我就拿你当妹妹对待,能照顾多少照顾多少,你也多了一个像哥哥一样的朋友,不是好事吗?”道理星回明白,只是母亲再婚了,又显然不想见她,她终究是有顾虑。
故十方看出了她的犹豫没再劝,今天她接收的安慰开解够多了,需要时间消化,“我送你回家,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星回胡乱抹了把脸:“我怎么会突然眼睛痛,需要去眼科看一下吗?"记忆已经受损,她深怕身体在这个时候再出别的问题。
故十方以专业角度分析:“在我看来,你的眼睛没有器质性病变,简单地说就是,眼睛本身没有发生病理变化,刚刚可能是受不良情绪的影响,导致眼压变高,眼底动脉阻塞、痉挛,我已经帮你恢复了视网膜血流供应,应该没其它问题。”
见星回神色依旧有担忧,他说:“或者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就去眼科查一下。在仁和,故医生比在中医院更体面。”
医学是星回的知识盲区,她发散性胡思乱想:“我以前从没这样过,会和失忆有关吗?”
故十方心说,你出现了五年多的记忆空缺,哪里就知道从前没这样过?却无意再给她增加哪怕是一点点的负担,“科学上对此没有明确说明,记忆受损后眼睛会因此出现并发症。”
他这样说,星回不再硬把二者往一起联系,她言辞诚恳:“有位医生朋友真好。”
故十方欣慰地点头:“这个意识很好,保持。”星回相信他的职业判断没去眼科,只在离开医院时问:“你开完会了?顺路吗?”
开车的故十方分心看她一眼,只回答了后一问:“谁让要做人家哥哥呢,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去哪里都顺路。”
心情的低落的星回心中一暖,微微笑了。
星开叙又不在家,星回和保姆李姨聊了会,确定父亲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假期基本没在家休息过。星回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去了趟星开叙的书房。好在星开叙回来的不算太晚,星回等他一起吃了晚饭。其间,星回没像上次那样问他怎么假期都没在家休息,原本特意回来想问的关于弟弟的事也只字未提,反倒是星开叙特意说明了自己没在家的原因,是约了老朋友喝茶叙旧。
星回一个字都信不了,她坚持到星开叙把饭吃完,回房间取了样东西来到书房。
“我去银行查过余额,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富婆。“星回把那张回国后就一直放在家里的银行卡放在星开叙面前:“我在米兰时,您每个学期都往卡里存钱,金额足够支付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我都工作了,您依旧按时往里存钱。结果您猜怎么样?”
星回坚强地笑着:“我都没想到您女儿这么能干,没怎么用这些
钱就完成了学业,还挺骄傲的。”她在国际大学生数学竞赛中获得过优异成绩,有不少奖金不说,申请留学时还加了分,减免了部分学费,星开叙给的学费其实用不到,生活费她说没怎么用,必然是没用。星开叙意外之余,只剩心心疼。星回读研期间在打工他是知道的,他以为女儿坚持打工只是为了少花他的钱。又不能提她为什么拒绝用这笔钱。
女儿忘得挺好的。
星开叙有点懂星回拿出这张卡的意思了,不到万不得已又想瞒着,就装糊涂:“这是干什么,给爸爸发养老金吗?”
星回只能点破:“别墅的抵押合同我看到了。”合同就在书房的抽屉里,她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应该是因为她平时不在家,又鲜少到书房去,星开叙没刻意藏,也可能是他心思都在挽救公司上,忘了这茬。星回握住父亲的手:“这里也是我的家啊,家里有了困难,我和您一起承担天经地义。爸,我早就长大了,您不能再拿我当小孩儿娇养着。况且这本来就是您赚的钱,您以前给我的时候,我可没不好意思,现在我又用不上,您该用就用啊。”
她没有不好意思,她只是不肯要。作为父亲,星开叙还是坚持给,那张卡是他追去米兰硬塞给星回的。那是他的女儿啊,离家那么远,他拦不住,留不住,只能保证她经济无忧。
现下星回又把这张卡送回到他手上,给他救急,星开叙怎么能收?可若不收,星回不会安心,他沉沉叹了口气:“好,那先借给爸爸周转一下,回头加倍给我闺女存回去。“末了又忍不住问星回手里还有钱嘛,够不够花?专属于老父亲的唠叨实在可爱,星回挽住星开叙手臂,偏头靠在他肩膀上:“我自己的小金库都没动呢,还有工资,您就放心吧。”
她收入有限,又要买各种面辅料完成新设计,哪里还能有什么小金库?星开叙拍拍她的手,没再说话。星回明天要上班,得回公寓那边住。以往都是这样的,为隔天上班方便。
星开叙没拦,只说:“爸爸送你。”
“我都多大了的人了还要爸爸接送,等下我自己叫车走。"星回说完往书房外走,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抱住星开叙,轻声说:“爸爸,我好爱你。”
星开叙鼻子一酸,他拍拍女儿的背,“爸爸也是。”回到楼上房间,星回给陆亦乘打电话:“你知道五星坊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亦乘避重就轻:“伯父没和你说?”
看来是知道。星回庆幸问对了人:“他对我只会报喜不报忧,可现在他除了我,没有别人了。”陆亦乘不想她担心,缓和道:“不是什么大问题,说到底,都是家事。”
星回咀嚼着他的话:“我舅舅?”
陆亦乘把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她:“最初是零售环节出了问题,直营店人事变动,销量下滑,频繁客诉,后来原料和代工企业又开始相继暴雷,所幸伯父处理及时,可新的上游合作商合作条件苛刻,又处于磨合期,问题层出不穷,致使五星坊的资金无法回笼,前段时间,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难怪星开叙会抵押别墅,他从创业之初,最重视的便不是利,而是人。
星家产业不多,除了五星坊和这栋别墅,就只有星回那套四季公馆的房子和星开叙婚前住的一处房产。五星坊不比栗拓集团旗下任何一家子公司的实力,规模并不大,周转资金用不了太多,能让星开叙把别墅抵押了,星回就猜问题一定不小。
陆亦乘说:“我找人查过,发现是寒总在背后操控,伯父应该是知情的。”
可他依旧让星回尊重并记住舅舅的好。而还寒集团实力雄厚,寒梓利既要针对五星坊,一定会不遗余力要把五星坊挤出市场,五星坊又是怎么扛到现在呢?陆亦乘抱歉地说:“对不起星回,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帮上忙。“如果只是资金的问题,他能想到办法,他父亲更直接找过星开叙,一方面星开叙并不接受注资,再者五星坊需要的是上游合作方,在这方面,他们确实有心无力。星回语气诚恳:“已经很谢谢你。我了解我爸,他有自己的坚持。”
星开叙不愿扩张五星坊,他说:“我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脚步太快我跟不上,会失去对五星坊的掌控。”那时的五星坊或许就不是星开叙要发展的五星坊了,他宁可保持五星坊现有的规模,也要保证产品质量与工艺,他说: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五星坊做成一个百年老品牌,五星坊可以小,但出品的一定要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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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此对合作方要求很高,宁缺毋滥。
星回独自在房间待了很久,才拿起手机输入寒梓利的手机号码,又在拨打的最后一刻放弃。说什么呢,请他别再为难前妹夫?如果这是她几句求情能解决的,五星坊就不会陷入困境。她也不能替父亲妥协。父亲的坚持即便是错的,他必然能承担后果,她没有立场替他决定什么。星回确认了下自己工资卡余额,在心里盘算,要抽空去一趟银行,把四季公馆那套房做个抵押,再给父亲凑出一笔钱。贷款额不能太大,月供要是她能负担得起的。她相信父亲能度过难关,可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套房是他们父女最后的退路。
栗萧里的信息在这时发过来,他问:【在哪儿呢?】星回把两人的
对话框划到顶,总共没几句对话,心中不知怎么空了下,【在家。】
栗萧里又问:【今晚不回四季公馆了?】
星回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她拿起包下楼,边回复:【回的,一会就到。】
那边只说了声:【好。】再没别的话了。
星回不及多想,匆匆和星开叙打过招呼就走了,推开院门时看见下午送自己回来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她以为自己的视力又出问题了。
见她出来,故十方把车开过来:“先前你说平时住四季公馆,我猜你回来是想问伯父弟弟的事,明天又是工作日,你应该还是要回去,就没走。”
他等了五个小时不止。星回躬身,手搭在车窗上,隔着一个副驾的距离看向驾驶位上的人:“这要不是亲哥,都说不过去。”
故十方稳如泰山:“你要是愿意喊一声′哥''’,那可正合我意。”
他先前关于妹妹的说词没有逻辑漏洞,星回都信了,此刻一秒推翻。可他不承认,直觉又告诉星回他没恶意,她对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便不再强求,只在上车时声明:“等到某天,我突然心头大亮记起所有,发现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会生气。”
故十方透过后视镜看着从院里出来的星开叙,边启车,“我希望,你有和我生气的机会。”
先被气到的却是栗萧里。
星回没想到,昨晚还和自己隔着几小时时差的人,此刻竟在楼下等她。当故十方的车停稳,星回看到那辆不陌生的宾利,说不惊喜是假的,惊喜之后便是一瞬的慌乱无措。
她刚刚还说自己在家,明明是事实,转眼却被故十方送回来,就有撒谎那味儿了,不好解释,她今天已经没有心力应对任何。
栗萧里正用手机查看邮件,经司机提醒透过后视镜看见星回朝自己的方向过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下一秒见故十方从车里下来,她的脚步又明显慢下来,像是犹豫了,笑意就不达眼底了。
前一晚故十方听傅砚辞说过栗萧里出差不在南城,近而下午医院的事情发生后,他才不顾星回的疑心等在星家别墅外,怕的就是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她身边没人照应。现阶段,只有他清楚星回的状态,他不多留心,还能指望谁?
他跟在星回身后走到栗萧里面前,搭了眼脸色不佳的栗总,先开口:“我就一句:她今天状态不好,请你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照不亮整条路,故十方站在夜色里,周身掀起一股与医者不符的陌生气场,话一出口更平添几许强势,压迫感扑面。星回急切发声:“故医生!"阳止的意味明显。今天于她确实不是愉快的一天,可这样的维护之语只会加深误会,让栗萧里不快。她不想惹栗萧里不高兴。星回一字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相比你在医院里对那个孩子的帮助,不值一提。“故十方说这话时线视没有离开栗萧里,目光沉静有力,像在等他表态。
连日来反时差的高强度工作让栗萧里的身体累到极限,嵌在眉宇间的倦色想遮都遮不住,故十方的率先发难却让他的眉眼在这一刻冷得尤显尖锐。
对视须臾,栗萧里冷淡开腔:“人说话要有立场。你对我说这番话的立场是什么?”
故十方被反将了一军,逻辑丝毫不乱,当即还回去:“我差点忘了,相比我首诊医生的立场,栗总现阶段连发脾气的立场都还没有。至于那些低级误会,更不该发生在栗总身上。"他话里有话:“毕竞,背调这种小事都不需要栗总亲自做,又有什么不清楚呢?”
他是在内涵自己调查他?路灯笼罩下的栗萧里绷紧下颌。
故十方不再看他,侧眸嘱咐星回:“记住,中医西药,都不如睡觉。好好休息,天大的事都等睡醒再说。"说完款步离开。
他把星回在医院帮小男孩的事摆在了前面,俨然一副他顺路送人的架势,解释了两人一起回来的原因,让栗萧里无从深究,至于其它,待星回想说时再说不迟。
第二十七章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最后还是星回打破了沉默,她小走位靠近栗萧里一些,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衣袖轻晃了晃:“来多久了?”
她语调很轻很软,动作小心翼翼,一副讨好他的样子。栗萧里气笑了,“他为你将我一军,你又为他哄我,亲疏远近似乎一目了然。"语气透出酸意。
“你都说哄了,还不知道远近吗?"妹妹的说词星回都在质疑,自然不可能说给栗萧里听,那话听在他耳里怕是另一番意思了,她只能声明:“我和他只是普通医患关系,比不熟好一点而已。”
她都这么说了,栗萧里要是再说什么,倒偏执了。且不说他们还没复合,即便是复合了,他也不会变态到不允许她和异性往来,尤其他特意改了行程腾一点时间回来不是为一个外人和她置气的,他压下故十方给的那口气,关心她:“怎么又去医院了,生病了吗?”
如果故十方不提星回在医院帮了个孩子,栗萧里的关注点必然会放在"她从家里回来,却是由故十方送回来”上面。显然,故十方精准拿捏了他的心态,转移了矛盾。星回哪知道栗萧里在她首次去中医院就诊时便遇见了她,没听出那个"又”字背后隐含的意思。通过傅砚辞那声"二嫂”她确认了自己的内心,是想和栗萧里有未来的,便带点不计后果的冲动说:“不知道是不是病,就是忘事…失忆,我怀疑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星回有时过目不忘,有时转头就忘,记性向来时好时坏,栗萧里早见惯不怪,她又说得那么随意轻飘,听起来怪悬的,他只当她是恃宠而骄胡谄糊弄自己,驳了一句:“那怎么没忘了我呢?”
他不信。星回垂眸,“可能,你比较重要。”这话取悦了栗萧里,他不想和她计较了,牵起她的手往单元门的方向走。
是要送她上楼的意思。
他手掌很大,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住了,星回说不出自己是紧张还是被握得太紧了,手心开始出汗。等电梯的空档,栗萧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蹭,用他的衬衫帮她擦汗。这是从前她闹脾气时常做的幼稚事。她还喜欢在他腰上摸一摸,捏一捏,像是不知道男人的腰有多敏感,这是多危险的举动。
隔着薄薄的面料,星回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下他体温的滚烫,腰部肌肉的紧实,她试图缩手,梯门开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栗萧里已确定里面没人,顺势揽住她腰身,半搂半抱将她带进去,当她背靠在梯壁上,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栗萧里一手贴在星回背上把她搂紧,边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小手按在他腰间,形成回抱的姿势,低头吻住了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可能是几天没见生了想念,也许是先前从故十方那里受了气,他要通过这样的亲密证明,他的立场和与星回的不二关系。
无论怎样,星回是懵的,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被栗萧里带出电梯,他又是怎么准确地拉着她的手,以指纹打开了门锁,她全然不知。直到房门打开又关上,栗萧里把她抱坐在短廊玄关上,唇贴在她耳廓,低哑道:“换气。“星回才微仰头深喘了下,去找自己的呼吸节奏。结果这一喘又惹了祸,栗萧里眸色一深,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干净清冽,身上还带着她喜欢的柑橘调的味道,星回心甘情愿被引领,不由自主抬头去迎他,听着两人接吻的声音,既害羞又渴望想要贴他更紧。栗萧里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先前在外面,他到底还是收敛着,不忘留意周围的动静,此刻在家便没了顾及,放肆地吻着她的唇,含吮,轻咬,翘开她的牙关,与她撕磨,听她呼吸渐渐急促,感受她的指腹越来越用力地按在他腰侧……
简直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动唤回理智,栗萧里几乎要压抑不住对她的渴望,要得寸进尺得到更多了。他停下来,与她额头相抵。
星回垂眸躲开他眼睛,颤声提示:……电话。”是司机提醒他该走了,祁常安早就到机场等着了,栗远之傍晚时也落地了临城,明天他们要和合作方见面。要不是为了看星回一眼,他该从巴黎直飞临城的。栗萧里没管,偏头注视她:“要不是等会还要赶飞机,我今晚是非留宿不可了。”
这话太暖昧太危险。星回抬手捶了他肩膀一下,侧身欲躲开他的怀抱,可揽在腰背上的大手丝毫不放松,她挣脱不了,无奈之下把脸埋到他颈窝。
这个娇撒的,太娇了。
栗萧里胸腔震动了下,像是笑了,愉悦的笑,他唤了声:“星回。”
星回没应,怕一开口声音语气又泄露自己在刚刚那一吻中的投入,用脸轻轻蹭蹭他脖颈。
栗萧里软了声调:“抱抱我。”
星回的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终于懂了他为什么借着给她擦汗的动作一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间,她轻轻松开了攥在手里的他衬衫的布料,改而环住他劲瘦的腰。那双小手贴在他后腰上,热得发烫,栗萧里将她抱紧。谁也没说话,时间被无限拉长。
之后手机又震了一次,栗萧里不得不走了,他捂着星回眼睛开了灯,待彼此适应照明的灯光,才收了手向后撤开半步,“8月6号那天小辞挫伤了
手,我赶去中医院看他,最终没看她,看见了你。”
“我用你的身份证号打印了病历,我不该那么做,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你要生气,要发脾气,我都接着。你回国却不找我,我会想,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还是我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你觉得没必要说,没必要见,索性连复评会都放弃了。”
星回注视他,刚要发声,栗萧里手指抚上她嘴唇,轻轻摩挲:“我不希望是后者,更不接受后者。我只当你是还没准备好,需要时间。”
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水光潋滟,栗萧里忍不住又埋头朝她脖颈亲下去。他的唇落在肌肤上时,星回下意识缩了下,但没躲。
栗萧里用力撮了一口,薄唇贴着她细嫩的肌肤一路向上,停在她柔软的唇上:“前面所有都可以翻过去,包括今晚。但等我回来,你要给我一句准话。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等不了了。”
他头一偏,看着她眼睛:“或者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想听什么,你该知道。”
猜到他的心思和直面回应他的心思,是两回事。星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神躲闪了一下。她这几年,总是在被动接受,已经很久没主动去争取过自己想要的东西。栗萧里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没再逼她,只捏了捏她发烫的脸蛋:“去整理一下。”关门声让星回清醒,她快步去了主卧卫生间,镜中人的嘴唇被吻得比涂了口红还红润,脸上也沾染了妩媚,长发乱了,衣领歪得不像话,锁骨处有淡淡的红痕,是他最后留下的…….
他再克制,依旧没能摆脱负面情绪的影响,或者说,是故十方那番话激起了他的负面情绪,他忍着没发作,是最大让步。可他还是通过那个吻告诉她,他其实是不高兴的,末了还不忘让她看看自己意乱情迷的样子。这个人真的是……看起来温文尔雅,坏起来没人比得过。
星回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更烫了几分,她忽然想到什么,去衣帽间角落拉出一个行李箱。
星回从米兰带回的行李不少,大多数是她设计制作的衣服和配饰,还有没用过的面料,服装裁剪的书籍,等等,都是和设计相关的,反倒个人物品不多。行李搬到四季公馆,她分门别类整理过,唯独一些肖像画没拿出来,一直放在行李箱里。
她不知道那些画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该把它们摆放在哪里。现下,她把那些出自自己手的画拿出来,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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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方知有在时装周后说,栗萧里没少往米兰跑。当时方知有还在时尚传媒工作,和栗萧里有过工作上的接触,听他提过。星回并不太相信,那不是异地是跨国,他管理两家公司,肯定不闲,她又只是个前女友,况且方知有已经辞职了很久,所谓的没少跑只限于前两年。然而,星回细细浏览一幅一幅的肖像画,愿意相信了。她一直觉得这些应该是不同时期的栗萧里,她以为是米兰时期的自己想像着画的,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真的去过米兰,她才画下了不同时期的他。
那些她以为自己独自走过的路,应该有他的陪伴吧。她却还在计较,他喜欢自己,没有自己渴望的那么深。星回拿起笔,回想栗萧里刚刚的样子,开始打形,专注地一笔一笔刻画,眼皮的微妙起伏,眉毛的角度变化,嘴唇的厚度,嘴角的弧度,每一笔落下,五官细节就更生动一分,直到画成,她与画中人对视,微微笑了。飞往临城的航班上,回想故十方所说的“背调",潜意识深处最敏感的直觉蓦然一动,闭眼假寐的栗萧里歪头往旁边看了眼。
邻座的祁常安眼角余光瞥见老板的动作,立即靠过来,等吩咐。
栗萧里交代:“回头了解下故十方。”
祁常安眼睛一转。
栗萧里就明白他擅作主张了,事关星回,他当然不会计较,可想到故十方拿这件事挤兑自己,语气依旧不太好:“要不你再憋一憋吧。”
祁常安憋不住了,下午才收到的那份资料让他也不敢憋了,立即说:“故十方是沪城人,他出生于医学世家,毕业于世界顶尖的医学院,是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博士。由于医院推广中西医融合医疗模式,骨科和精神科都在进行中西临床经验分享,他作为精神领域交流专家,驻中医院半年………
遇见星回那天,栗萧里就通过中医院的发小了解到了这些基础信息,因此才能在陪方母看带状疱疹时拿话回敬了故十方一次。但当时他真正在意的,是故十方在星回病历上给的处置意见。
没有开药,没做任何检查和治疗,只让她:别糊弄睡眠和胃,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心态要好。他问发小:“这是什么意思?”
发小沉吟两秒:“这种情况应该是医生根据检查结果或临床经验判断,患者的身体器官功能都是好的,患的是非器质性疾病,譬如压力太大,受了刺激,对精神方面造成了影响,不适宜吃药,不用做其它治疗,建议患者进行自我调节。”
栗萧里意识到自己对故十方那句“要来复诊"有疑心并非敏感,不放心地问:“自己能调节过来?”发小无意给栗萧里压力,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他必须实话实说:“原则上压力没了放松了就能恢复,但每个人的受压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栗萧里沉默下来。
发小指了指他手中的病历,“谁啊?怎么没先找我?”平时他们这群发小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直接找他,虽然他是学药学的,但肖家三代从医,他身为中药师,医术不比正经医生差。
栗萧里心说也没找我,嘴上没隐瞒,“星回回国了。”发小大悟,“这是她的病历?“刚要再说什么,栗萧里道:“我自己来。”
这是不让他找故十方了解星回病情的意思。发小点头:“行,那你努力。”
这话说的,栗萧里差点没接住。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他无意再停留,临走时发小还安慰他,“以前万里之遥,真有事鞭长莫及,现在她人在南城,和在你眼皮子底下没两样,还怕生个病?没事,回头带她过来我摸个脉,不收你诊金。”
“故十方的生活很简单,只有一点不太简单……"祁常安像赴死一样拿出手机,把登机前才刚收到的那份资料调出来给栗萧里看。
栗萧里甚至都没看到最后,脸色已一沉到底。
新版第二十八章
第28章新版第二十八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离开门诊楼前,星回往旁边撤了撤身,离开了栗萧里的怀抱。栗萧里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两秒,收回。
星回给吴歧路指了指位置,“知有的车停在那边。”吴歧路与栗萧里交换了眼神,往方知有的方向跑过去。两人正好站在栗萧里车前,,他刚解锁了车门,就听星回说:“我回公司,坐地铁最快。”
星回在介意他毫无缘由的冷淡。
栗萧里看着她,“很忙吗,这么赶时间?”他语气透着不友善,星回听着不太舒服,“肯定没栗总忙,但还是上班时间,我只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
栗萧里轻讽,“一个半小时陪闺蜜看了病,还能和你的故医生聊几句,时间管理得不错。”
星回真心不明白怎么他就出了趟差,两个人之间又像隔了一堵墙,无法正常沟通。
她问得直接:“什么叫′我的故医生′?我请人家帮忙加了号,站在人来人往的门诊楼前说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故十方的事在先,星回还没主动联系过他,让栗萧里意识到,他们之间只要他不主动就结束了。他情绪不好,“也不是去看他的精神科,,怎么就非得到中医院找他帮忙加号?仁和医院距离旧印更近,那边的皮肤科不够看吗?”星回没办法和他解释自己对故十方的信任,也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她负气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特意请了假来见我的故医生。”“…“栗萧里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他瞳孔一缩,眼神冷下来。星回迎着他的视线,“我能走了吗栗总?”“你随意。"栗萧里说着坐进了驾驶位。
星回转身走向旁边的地铁站。
晚上星回回家时,吴歧路刚走。
星回边吃饭边听着方知有又数落了吴歧路一顿,她总结到,“歧路哥挺好的,做错了事立即补救,和这样的人相处,不容易有矛盾误会。”方知有往脸上贴冷敷贴止痒,边说:“他是补救了,抢了我的手机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挂号费药费一并转账了我,连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没少!还一通猛虎操作给我转了十来笔账,全是那些特殊数字,说是心情补偿费!服不服?”
星回好笑,“难怪他异性缘好,他这种性格确实有意思。”“说到异性缘,他还把他那些异性女朋友报备了一番,说以后万一遇上了,让我别误会。"方知有无语死了,“我上哪儿能遇上那些人?”星回笑言:“话别说太早,没准以后他的局,女主人的位置上坐的就是你。”
“我要坐也是坐主人位!“方知有懒得再骂吴歧路,问:“吴歧路说昨晚是被栗萧里用茶给喝断片的,说栗萧里因为你隐瞒了故十方的事在生气。故十方什么事啊?你们俩儿说清楚了吗?”
星回握筷子的手一顿。昨晚她给栗萧里发信息时,他话里的意思是还没回来。下午见到他,她都以为他是刚回来,没一丝怀疑。结果昨晚他人已经在南城了?
她无意让他报备行程,可他也没必要隐瞒行程吧?星回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我和他没什么好说。”两天后的下午两点半,一个陌生号码打给星回,对方询问:“星回老师,您到哪里了?栗总已经在等您了。”
星回茫然,“…你是?”
那边沉默一两秒,客气的语气不变,“我是栗总的秘书,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约好今天下午两点您过来送设计。”
星回愣住。她不是忙忘了,她是对这件事根本没记忆。星回意识到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此前记忆出现波动都是一点点变模糊,多少有些印象,这次像没形成记忆一样,遗忘来得猝不及防,她一时接受不了。
那边半晌没听到回音,又唤了声,“星回老师?”星回骇然回神,她稳了稳情绪,“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搁了,大概半小时才能到,栗总能等吗?”
那边请她稍等,应该是去向栗萧里请示了,随后说:“栗总三点有个会,您可以四点到,不用急。”
通话结束,星回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她不想被人看出异样,起身去外面的楼道里自行缓解不适。
足足有十来分钟星回才恢复过来,回到办公区时见叶幸拿着手机站在她办公桌前,低头在看什么。
她快步过去,“叶总,您找我?“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把办公桌上摊开的设计稿一拢,叠放在一旁,像是顺手整理。
叶幸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和俪色的对接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设计定稿没有?″
星回说:“约了今天看稿,我正要和您说,要过去一趟。”叶幸点头,“那去吧,回头和我说下结果。”星回应下,留意到叶幸临走前扫了一眼她收起来的那组中式设计稿。她懊恼于自己的大意,把正准备修改的先前投稿给“丽人杯"的参赛作品放回包里。星回带着袁满到银星大厦时,傅砚辞等在大堂休息区,他一本正经地说:“栗总回总部开会了,请你们稍等。”
她和栗萧里的矛盾属于私人范畴,今天的约却是公事。星回带着歉意问:“是不是打乱了他的日程?”
傅砚辞带她们上楼,边温和地说:“没事,他不会介意的。”袁满听出门道,
问:“打乱什么呀,我们不是预约好的吗?”傅砚辞看她一眼:“你们迟到了一个小时,才和他开会的时间撞车。”袁满诧异,看向星回。
星回只能说:“我忘了时间。”
袁满立即编理由替她圆场:“都怪陈总临时召集开会,还好你胆子大打断了他。"转而向傅砚辞鞠躬,“对不起啊,栗总没生气吧?”傅砚辞忙伸手扶住她手肘,“你和我道什么歉啊?"他信以为真,还宽她们的心:“特殊情况,栗总能体谅的。"边悄悄给星回递眼色表示安慰。星回歉然地笑笑。
左右是要等一阵儿的,傅砚辞索性带她们到先河影业转了转。先河影业是栗萧里回栗炀任职后与俪色同时管理的另一家子公司,他升任执行总裁后还在兼管,因此每周会有固定时间在银星大厦顶层的办公室办公。袁满像逛大观园似的边看着展示墙上先河出品的电影电视剧海报,边问傅砚辞:“你不是在家上表演课嘛,怎么在公司啊?”“栗总说星回老师今天来,我才来的。"傅砚辞看着星回,一脸歉意,“昨晚才知道你生病了,我最近闭关上课,都没去看你。”是星回不让栗萧里和他说的。她笑了笑,“只是起了几个疹子,都好了。”袁满在这时插话:“姐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要来啊?”星回在来的路上还在想,昨天怎么没和袁满说呢?要是说了她必然会提醒自己,就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了。她顿了两秒,说:“我想给你个惊喜。”袁满挑眉,小声和傅砚辞卖乖:“我为了见你,私下里求了姐带我一起来。”
傅砚辞忍笑:“正常我该在家上表演课,你来了也见不到我。说吧,你是谁的粉?”
袁满一脸认真,“我不追星。但你是我在娱乐圈唯一的人脉,我得好好维系关系。”
傅砚辞好笑,“怎么维系?”
袁满有自己的小算盘,“遇上就蛐蛐几句增进感情,遇不上就下次再创造机会遇。”
傅砚辞笑,“下次再来可以提前发信息,我有时间就过来,只是有时候我手机在助理手上,回复可能不及时。”
袁满立即表态:“不用及时。又不是谈恋爱需要秒回,我没那么高的期待,你千万别惯着我。”
逛完先河回到楼上俪色的会客室,星回没再管两个小的,她拿出设计稿看起来,思考等会儿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讲创意,给栗萧里节省时间。三点半,傅砚辞说:“栗总往回走了,十五分钟后到。”星回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栗萧里的消息。自从在中医院不欢而散后,他就没和她联系过。
星回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内,两个年轻女孩边补妆边小声聊天一一“听说了嘛,楼下先河的女艺人颜清刚进了个项目,给她外聘的那个摄影师别漾,是栗董的儿媳妇人选。栗、别两家要联姻了。”“难怪栗总最近都忙飞了,还特意去了开机仪式,还在剧组待了两天吧?”“栗总直管先河时,S+项目开机都不会亲自去,这个项目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多了别漾参与。”
“那就可以解释怎么开机物料里栗总和别漾同框的照片和视频都满天飞了,总部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了。换作以往,公关部怕是要被裁撤了。”“应该是两家联姻的官宣预热。那个别漾家世好,才情容貌也和栗总配,天作之合。”
“哎,以后作梦都当不上老板娘喽。”
难怪冷淡了,也不报备行程了,原来是有了匹配的联姻对象。“呵。”星回站在洗手间外的窗台前,自嘲地笑了,“我就知道,不是非我不可。”
十几分钟后,祁常安来到会客室,“星回小姐,栗总请您到他办公室。”袁满刚要跟,被傅砚辞拦住。
进入电梯,祁常安说:“栗总近几天情绪不太好,您多包涵。”星回偏头看他。
祁常安提示道:“栗总的脾气您应该比我清楚,无论多大的事,只要坦白说出来,他都能包容。他最忌讳隐瞒。”
“隐瞒”一说正戳到星回肺管子上,她刚了句,“我也是。”祁常安索性直说:“故医生的事,您别忘了说。”星回看他一眼,还在想故十方什么事,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祁常安把她带到栗萧里办公室门口,“您直接进去就可以。”星回听过栗萧里叫他“常安’,以为他姓常,微一点头,“谢谢常助理。”祁常安一怔,失神的功夫星回已推开门办公室门走了进去。办公室很安静,栗萧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阳光明亮,把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映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轮廓意境深邃。星回一时恍神,她是第一次到栗萧里的办公室来。上次她来送车钥匙,他说让她认门的话言犹在耳,这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星回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唤了声:“栗总。”栗萧里回过身来,他逆着光,起初看不清神色,直到走出那一片阴影整个人才变得清晰起来。他神色微肃,眼神冷静,像是沉浸在工作中没抽离出来。栗萧里习惯性走到办公桌前,正准备坐,略一停顿又走到距离她更近的沙发前,说:“坐。”
星回刻意保持些许距离在旁边坐下,拿出设计稿,“我代表旧印来给您送设计稿。”
一个“您”字让栗萧里深看她一眼,他接过设计稿翻看,边问:“什么事耽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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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回想到袁满的话,也说:“公司临时有个会。”开会的理由,栗萧里一个字都不信。他眼眸一抬,看她半刻。她回国后总像藏着秘密。栗萧里明明擅长判断,却揣度不准她的心思,有种走不近她的无力感。
他目光中审视探寻的意味太重,星回理解不了,她切换到工作状态,“WS-AA我们公司采购了四色,设计以面料颜色分为四类,栀子色做小翻领设计,轻微落肩柔化肩部的力量感。锡器灰冷艳,做超大翻领,落肩袖型,线条感流畅…高端线的大衣没有过于繁复的设计,无非就是在领子和袖子上做文章。她设计的几款领子,简洁利落大方,视觉上都能给脸做减法,显瘦。是女性消费者想要的。
栗萧里认可这组设计,他只提出一点,“栀子色增加一款中式有问题吗?”栀子色暖,做一款对标小香风的新中式,会很温柔。星回直接拿出笔,“既然是新中式,可以用本料做一个大盘扣,纯装饰,不系的。做V领门襟,拉长颈部曲线……“说着已经在画本上勾勒出草图,又抽出一张搭配图,“内搭高领毛衫或衬衫,下身配半裙。”工作上,她思维敏捷,丝毫不乱。
栗萧里视线落在她手上,女孩子的手指青葱似的纤细,指甲修剪成椭圆,涂着无色的保护油,晶莹透亮,别有味道。他眼睛看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手指被一小圈白金箍着的样子,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执笔的右手手腕。星回才看见他左手中指上的素戒,瞳孔骤缩,几秒后她抬眼,目光直直的,仿佛要穿透他的心。
栗萧里以为她认出戒指是他们当初确定恋爱关系后,她没有安全感,委婉暗示他要一起戴戒指挡彼此的桃花,他定制的那一对。她的那枚,分手的时候她扔了。他的这枚,他一直留着。故十方的出现,让栗萧里觉得找到了星回不肯复合的根本原因。他无意再等下去,只想尽快要一个结果。他本以为,星回看到他戴了戒指,穿着她送的那件绮丽制造的衬衫,会懂他对这段感情的珍视和不舍,会回心转意。星回却因记忆不全,不记得戒指,认不出衬衫,认定他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与联姻有关,意在告诉她,他有了新的选择,是订婚的隐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人家不过只是陪她做了几次治疗,然后就以出差之名去准备联姻的事,她却还在幻想复合,盘算着把失忆的事如实告之。星回一瞬间被愤怒的情绪包裹,她用力抽回手,收起画本和笔,“设计我需要再完善,回头再和您秘书预约审稿。“只想尽快离开,不愿再和他多待一秒。她这个反应不在栗萧里预期里,失望之余,他没拦,只随之起身,“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星回背对他反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呢?”栗萧里耐心耗尽,挑明:“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说说故十方吗?”星回冷笑:“你有了新选择没人拦你,我更不会纠缠,不用拿别人当借囗。”
“你是不纠缠,还是早选了别人?"栗萧里瞳孔微微收敛,一字一句,“我再问一次,你和故十方到底是什么关系?”
星回实在不知道关于故十方有什么可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栗萧里忍无可忍,寒声拆穿:“一个你在米兰认识了三年的人,用一句′首诊医生''概括是不是太潦草了?就这么敷衍我吗?”星回浑身一僵,整个人蒙住,转过身来时眼中满是震惊。她不敢置信,竟然和故十方相识三年。难怪在中医院见到他,她会有熟悉感,觉得他有故人之姿。
近三个月来和故十方相处的种种一一划过,在星回眼前重演了一遍。故十方对她的关注和关心程度确实不像是一个医生对待普通患者。她原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个罕见病例,现在看来,居然不是。栗萧里见她不说话,眼神晦暗,“说话,我在等你解释。”星回才懂刚刚祁常安那番话的意思,可她解释不了,她急需找故十方弄清楚这一切,“你怎么知道的?你查了他?还是查了我?”栗萧里盯着她,“我可以不用查,可我一次次暗示你,给你机会,你都不说。”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星回不舒服,她尖锐起来,“什么叫机会?我不说肯定有我的理由,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又凭什么非要告诉你?”“我凭什么?"这话似是把他过去五年的付出一笔勾销了,栗萧里被刺痛,眼神骤然转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才有资格反驳你这句''凭什么''?”星回不懂他的意思,想到他都要和别人联姻,也不想懂了,她强硬地顶回去,“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去联你的姻,强强联合对栗总你最好。”栗萧里冷笑,轻讽,“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这么多天了,你一个字都不问我,看来是真的无所谓。”
“你对我有所谓的话会让那些东西出现吗?栗拓的公关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处理?留着让我难堪吗?还是事实不容抹去!"星回的心在愤怒中直线下沉,却仍一脸倔强:“这不是第一次了。前有夏时,再是美院学生。栗萧里,事不过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栗萧里反应过来,她是为联姻的事生气,才拒绝和他沟通,他冲出办公室追出去。
一楼大厦门口,栗萧里只差几步就追上星回了,却听到她对着手机说:“你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她要去见故十方。栗萧里乍然止
步,舌尖上凝着的解释在一秒一瞬间咽了回去,脸色霎时如寒冰。
新版第二十九章
第29章新版第二十九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故十方在出门诊,等他接完当天最后一个复诊患者正好到下班时间,候诊区只剩星回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衣服都没换,先问:“电话里我听你语气不对,是哪儿不舒服了?”星回微微仰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像在他面孔上寻找什么。故十方蹙眉:“怎么了?”
星回嗓音疲惫地开口,“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种熟悉感,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反问我是不是要你电话。我没记错吧?”故十方没说话,默认。
星回笑了,那一笑是自嘲的意思,“你的回答其实是回避,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故十方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下,“你想说什么?”星回站起来,与他迎面而立,“我们早在米兰就认识了是吗?”故十方眉心轻拧,“栗萧里告诉你的?”
星回没答,只轻声客气道:“那就劳烦故医生帮我补一下记忆?或者我明天挂了号再来也可以。”
她在和他划界限,退回到了医患关系。
故十方咬了咬牙,“回国前,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精神病学部工作,其间总去米兰做学术交流。三年前,我买下了你的公寓,是你后来的房东。他看着星回,生怕错过她一丝的反应,“每次我回米兰,我们都会一起吃个饭。我的专业是精神医学,有时候遇到你情绪不好,会在聊天时顺带帮你做个心理疏导,虽然没有明确的医患关系,但和现在我们的状态差不多。”星回看着他眼睛,像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故十方的语气和神色一样笃定,“我比你年长几岁,从我们见面那天起,我就视你为妹妹,从没当你是普通的患者对待。在米兰时是,现在也是。”有了在米兰相识三年的交情为基础,在中医院重逢后,他对她的一切关注和关照就都有了合理解释。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假装不识?星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明显锐利了几分,“你知道我昏迷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失忆有多无助吗?我出院后本该直接回国,却硬在米兰停留了半个月。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找不到一样熟悉的东西,一个认识的人,我多希望有个人能帮我一把。可我都走到你面前了,我挂了你的号向你求助,你都不告诉我,我们是旧识。”
故十方顿一下:“我不是刻意要瞒你。”
星回瞬间想到了栗萧里,“你们好像有某种特别的默契,一个等我解释,好像我触犯了天条,主动坦白都不一定能被赦免。一个缄口不语,任由我像疯子一样东猜西想,眼看着我被失忆所困,却连一个真相都不肯给我。”故十方眼中光芒微闪,“不是你想的那样…”话还没说完就被星回截断,她表情看似平静,言辞却隐隐透出犀利:“我几乎跑遍了南城的医院,神内、心理门诊都看过,最后走投无路才找到中医院,站到你面前。你看见我的那一刻在想什么?以为我假装不认识你吗?”故十方见她眼眶变红,嗓音一沉:“我没有!”星回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我明明是个恋家的人,和他在一起后更是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因为害怕感情生变不想跨国恋。最终却还是变了。我到现在者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孤身一人在米兰待了五年。“她眼圈微微红了,自言自语似地强调了一句:“我曾经那么抗拒出国的啊!”这些话,她从未说过。在米兰时,她郁郁寡欢。回国后,她坚强开朗许多,像什么都不怕,不会被任何压垮。故十方都有种错觉,以为这次的失忆是她未来人生的一次转机,因此他小心地维系着和她的联系,不敢太上前,又时刻关注。
他胸臆间酸涩难抑,“星回,你听我说……”星回再控制不住满溢的情绪,她语速不自觉加快,语气也更重:“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遗忘的那五年多里你存在了三年?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愿意再和我有联系,所以要抹掉那三年吗?那我的失忆是不是正中你意?”“星回!"故十方忍不住轻喝了声,阻止她钻牛角尖,他双手扣住她肩膀,语气温和且坚定,“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之间更没有任何不快。那三年对我而言弥足珍贵,我从没想过抹掉它!它也抹不去!”星回努力睁大眼睛,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却抑制不住哽咽,“那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怪我忘了你吗?”她被火针扎哭,她为栗萧里掉眼泪,故十方只觉生气,气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生了病,气她被别人左右情绪没有好好珍惜自己。这一刻,她强忍着不哭的模样,他心疼得几乎承受不住。
“我没有怪你!这是你控制不了的事情。我是医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故十方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捏了捏她肩膀,眼睛也被逼红了,“你缺失了五年多的记忆本身就有很大压力,我担心和你说了,会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我想着你已经找到我了,也不排斥和我接触,重新认识一次或许对你更好。”“你以为?你们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有我活得稀里糊涂,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记得今天!"星回甩开他的手,声音微微拔高,“我对车祸导致失忆有怀疑,我有多想恢复记忆,我的记忆开始在变化,这些我连知有都没说,只有你知道,你却还是以陌生人的姿态旁观!我不
理解,我不接受你的解释!”她的无助,她的困境,只有他知道。他以为这样做是对她好,可他忽略了她的诉求,她一直要的都是失忆的真相,是要记起所有。故十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星回!我不该只凭自己主观判断。这不仅仅是我的事,更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该单方面决定。”星回不接受他的道歉,甩开他的手,冷声:“你可以决定!你怎么决定都行!当不认识也很好。”
故十方眼神一凛,“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当不认识?就像你说的,你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怎么当不认识?”
星回眼前浮现那个台风天,他像哥哥一样背她蹉水的情景,想到自己看夜诊时,他的关心关照……她心中不舍,可病情反复,她对昨天都没了记忆,没准明天又把他忘了,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伤害。她不想让这一切重演,决绝道:“我脑子不好,记不了太多。“说完丝毫不迟疑地向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地朝故十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故十方一把拉起她,语气急烈:“这是干什么?”星回缓缓笑了,轻声且诚恳地说:“谢谢你的关照,尤其是米兰那三年。还有就是,对不起。我虽然忘了你,但应该不是我本意,你别介意。”故十方不要她谢,不要她道歉,一如他对栗萧里所说,他只要她健康,身心健康。可这一次,他好像和记忆一起,在她心里扎了一刀。故十方要送星回回去,她拒绝了,他没再犹豫,去了“五星坊"。五星坊是一家珠宝首饰公司,创始人是星回的父亲,星开叙。故十方到前台说:“我要见星总,我叫故十方,故长山的故。”几分钟后,故十方被请上了楼。
故十方见到星开叙,称呼一声:“伯父。”星开叙看着面前俊朗沉稳的年轻人,从眉眼到气质都有故人的影子,他微微红了眼眶,“你爸爸都告诉你了?”
故十方点头,他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此刻依旧吐字艰难,“我和我爸确认过,星回和……和我母亲的情况一模一样。我可以确认,她患上了''时间错位症星开叙冗长了呼出一口气,“我知道。可医生都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担心她接受不了,就只能说是车祸。”故十方说:“她不信。”
“我也知道。“星开叙神色悲伤,“可她的怀疑能坚持多久呢?”时间错位症患者的记忆会毫无逻辑的变化,随时可能再失忆。星回现有的记忆能停留多久是个未知,一旦她再发病,这些怀疑可能就随之忘了。身为医生的无力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故十方用手按住桌面稳住身形,“她和栗萧里分手那个时期还发生了什么?您隐瞒她的病情,是为此吗?”如果只是失恋,星回不会五年都不回一次家。在米兰相识后,她敞开心扉和他说了栗萧里,可她在中医院就诊时,口中那个幸福的家,她从未提起。故十方笃定,背后另有隐情。他原本想等和星回再次建立信任,以医生的身份去挖出那个秘密。可星回的记忆变化太快,又有意和他决裂,他担心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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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了。
星开叙却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去,半响才说:“十方,你今天能来找我,肯定是想保护她。我和你一样。”星回对故十方和父亲认识一无所知,她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回了半山别野。
星开叙自然是不在家,她没打电话催,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屋里整齐干净,床头柜上放着她上次回来看过的书,梳妆台上的相框没被动过,还倒扣着。除此之外,旁边多出来一个新的首饰盒。星回打开,里面是一枝纯银的蝴蝶发簪,色泽靓丽,抛光细腻。每次五星坊出了星开叙喜欢的饰品,都会给她留一个。星回把簪子放在脑后,挽起长发绕着它转了两圈固定好。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莫名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洒进来,一半落在床上,一半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星回拿起上次回来看到一半的书坐到地毯上,就着残阳的光亮一页页翻看,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看不清字,趴在床边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熟悉的声音:“星回?怎么睡在这儿了?”星回睁开眼,抓住那只她从小握到大的手,唤了声,“爸爸。”“哎。“等星回醒觉的几秒里,星开叙的视线落在那只蝴蝶发簪上,等把女儿拉起来,他出言轻责,“回来了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饭也不按时吃。”星回看了下时间,八点多了,她撒娇似的说:“我都饿死了。”“怪爸爸回来晚了。"星开叙说着笑起来,这一笑让眼尾处留下深深的皱褶。星回的目光在星开叙半白的头发上停留两秒,她记忆里父亲一根白发都没有,五年,他苍老了太多。她抿了抿唇,挽着父亲的胳膊下楼,“发那么多工资出去,怎么自己还这么忙啊?”
星开叙玩笑道:“我的工资最高,忙一下也正常。”星回提醒:“您到法定退休年龄了,不能太累。”星开叙拍拍她的手,好笑道:“从小就管我,要管到老啊?”星回一脸严肃,“对啊,管到我成为老太太。”星开叙笑得慈爱,“发簪喜欢吗?”
“蝴蝶振翅,破茧重生。超喜欢。"星回问:“您为什么喜欢蝴蝶啊?如果我没记错,五星坊有很多款蝴蝶造型的首饰。”星开叙神色平静地说:"蝴蝶的寓意好。”星回不疑有它。
父女俩在餐厅吃饭。星开叙问了问她的工作,又提到让她自立门户
的事,“要是上班不开心,就自己做老板创品牌。爸爸投资。”“我回家不是因为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就是前阵子一直忙时装周没顾上回来,想你了。“星回解释完,忽然问,“我在米兰那几年,你一个人在家寂不寂寞?有没有觉得我不孝顺,女儿白养了?”星开叙皱了下眉,“我养女儿是我要体验做父亲的人生,不是让女儿为我做什么。那时候我只顾忙,得空才能带你玩一会儿,不得空就散养你,没刻意为你做过什么,反倒是你给爸爸带来了很多快乐。爸爸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不称职,亏欠你很多。”
“怎么还检讨上了?"星回语气认真,“在我心里,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姐姐。"星开叙看着她:“爸爸有自己的事情做,并不觉得寂寞,况且我是有子女的人,寂寞了就会给你们打电话。你弟弟虽然在哈城读书,寒暑假会来看我,你现在也回国了,我很满足。”星回迟疑一瞬,点头,“嗯。”
星开叙看出她听到弟弟时的欲言又止,但她没问,他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担心星回问多了,问到点子上,他瞒不住,会让她受到伤害。但星开叙忽略了,星回不问不代表不想,她把一切都憋在心里,迟早会出事。
这晚又下起了雨。
星回在阳台上站了很久,静静地看着落雨,在心里默数着雨滴,从一到一千八百二十五.……
她回到房里,拿出画本,快速勾勒出一幅画,末了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一-“发现对昨天没了记忆才知道,失忆是无声的…”一阵风刮过,画本被吹得翻了页,又再翻回来,定格在这一页一一淅淅沥沥的夜雨里,一个女孩张开双臂迎风站在那里,像振翅的蝴蝶一一那是在风雨中独行的,她自己。
新版第三十章
第30章新版第三十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把栗萧里提出的中式设计完成,考虑过后还是给他的秘书打了电话,和那边敲定送稿时间。
秘书依旧礼貌客气,说她下午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去,直接到栗萧里办公室。
星回着重给袁满讲了那款中式设计的创意和搭配,让袁满去送稿。袁满到了银星大厦没先上去,而是给傅砚辞打电话。傅砚辞恰好在公司,下来时见只有她,诧异,“星回姐怎么没来?”袁满替星回抱不平:“肯定是因为网上的绯闻啊,我们组长不屑当小三呗。”傅砚辞低声嘀咕了一句,“可能还真不是绯闻。”袁满肩膀垮下来,“那完了,他们的爱情故事,终究要发展成爱恨情仇了。”傅砚辞被逗笑,“先不说他们,先帮你把任务完成吧。”袁满点头,“栗总看起来挺和气的,不会为难我吧?”“他不会的。"栗萧里的和气分人,但他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这点把握傅砚辞还是有的。
祁常安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见傅砚辞带着袁满上来,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星回小姐没来?”
袁满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组长临时有事去工厂了,怕耽误了栗总审稿,让我先把设计稿送过来。”
祁常安有几秒没说话“你稍等。”
他转身又去了老板办公室,汇报,“栗总,旧印派人来送设计稿。”栗萧里正在低头看文件,闻言抬眸,“派的谁?”祁常安说:“星回小姐去工厂了,来的是她助理。”栗萧里偏头看了眼别处,再转过来时依然没克制住,“啪"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笔掷到桌上。
祁常安的背都不自觉直了直,他试图替星回解释,“那边应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星回小姐怕耽误了您看稿…”
栗萧里沉声截断,“我很急吗?”
祁常安吸一口气:“我马上和星回小姐联系,另约时间。”“不用约了。“栗萧里冷声交代:“你去问问陈出新,他知不知道该派什么人来和我对接,要是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再不用来送稿了。”祁常安应下,“是。”
可祁特助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明白老板的意思?他心里清楚,老板只是被星回气到了,不是真的要通过陈出新施压追究她。他对袁满说:“我正好要去一趟旧印,我送你回去。”袁满一脸懵,“那这稿……”
傅砚辞就要去找栗萧里,“我去问问三……”祁常安拉着两个小孩儿进了电梯,“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换个他心情好点儿的时间再来吧。”
星回见祁常安跟着袁满一起来了,诧异,“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袁满把设计稿放到她办公桌上,小声汇报:“栗总没见我。”星回微怔。她以为栗萧里出于风度,怎么都会收下稿子。祁常安扫了眼办公区,“星回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星回直接把他带去了会客室,先说:“我知道不应该派袁满过去,设计助理对接栗拓执行总裁,不合适。但我也不过就是个小设计师,职位上并不够资格与他对接,尤其这个时候,我一趟趟去找他,更不合适。"她的意思是栗萧里要和别人联姻了,她这个前女友不适合去见他。祁常安却说:“只有您最合适。栗总早让我交代了前台和秘书台,您随时去都可以。”
“主要看的还是稿子,谁去送稿又有什么所谓?”“栗总愿意帮旧印消化WS-AA看的是您,不是设计稿。”“如果不是我去,合作就达不成是吗?”
“没有您,何来的合作?”
星回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故医生是我查的。当然,栗总不交代,我不会多事。但栗总是因为在乎您,并无恶意。"不给星回说话的机会,祁常安继续,“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不习惯对人解释。您又一句不给他解释,他才动了气。”“我解释什么?"她和栗萧里都分手五年了,她认识个异性朋友,难不成还要特意通知他一声吗?星回不理解。
祁常安说:“那我能问问,您为什么没对栗总提起过故医生吗?我这么问其实逾越了,可栗总对您的心意,我应该比您都了解,如果我都不问,就没人能替他问了。”
星回尊重他作为助理的用心,但这一问依旧让她觉得被冒犯了,“我为什么非要和他提起?我没有义务向他报备!他位置高就想查谁查谁吗?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吗?”
祁常安有意替老板说话,“星回小姐您别生气……”话没说完就被星回截断了,她无意和一个外人聊她和栗萧里的情感问题,说:“常助理,我和他的私事就不在公司说了。你既然来了就直说,他是非要我去送稿不可,还是要换人,或者说不合作了?如果是后者,我去和陈总说。这个责,我担。”
祁常安沉吟了下,纠正道:“星回小姐,我姓祁,祁常安。”星回的气焰一下子没了,她愣了一两秒,“对不起,我…”“没关系,这是小事。“祁常安语气不变,“您误会栗总的意思了。我来是想和您说,旧印既然选了您的稿子,鉴于您与栗总这层关系,还是由您去。有什么问题,你们当面沟通会好一些,不要让事情复杂化。”叫错了人家名字,星回理亏,她忍了忍,没说话。祁常安又说:“您明天再去吧,我
会调整下栗总的行程,把三点到四点的时间空出来。”
星回无从拒绝。
祁常安想了想,又说:“您清楚独款面料的独特价值,旧印在二线品牌的队列中排行最末,使用WS-AA拉低了这款顶级羊绒的价值。对俪色后期的产品定位,会造成不良影响。”
这个道理只要不是外行都懂,所以起初星回才认为,旧印与绮丽的面料合作达不成。
祁常安最后说:“他身居高位不代表没有掣肘。身为总裁,栗总首要的职责就是确保集团利益不受损。为此,他承担了本不该他承担的来自俪色设计中心和销售中心的压力。现在他还要与旧印合作,在外人看来一句话的事,他却要在背后多做很多工作。”
“还有′丽人杯,您因缺席退赛,他直接推翻了评委们的决议,得不得罪谁且不说,这本身就不合规矩。首秀,旧印也是不够资格的,但他说,您够资格。我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但这五年我见证了栗总对您的坚定,我觉得无人能比。他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栗萧里。星回忍不住说:“祁助理,你可真是位称职的特助。”
祁常安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祁常安的话在星回脑海中盘旋了一整晚,最终,她无奈地得出一个自己很不识好歹的结论。这种感觉就像,她明明只想吃草莓,栗萧里偏硬塞给她车厘子,执意说车厘子是"百果第一枝",食用价值高,强迫她接受。而身边的人也都认为,他是爱你,你理应接受。
星回同样爱他。但爱他就必须全盘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吗?她不能拥有自己独立的喜好和选择吗?
星回不确定和栗萧里之间的种种问题是否真的源于自己的失忆,她决定再去见他一次。于公,这是她身为对接人的职责所在。于私…她虽然气他要和别人联姻,可也爱他,对他有不舍。
翌日下午,星回如约去了银星大厦。
祁常安等在前台,见她来了神色一松,“我带您上去。”星回微一点头,“麻烦了,祁助理。”
“一点都不麻烦。"祁常安按电梯上楼,把她送到栗萧里办公室门口时,以半提示半恳求的语气说:“栗总吃软不吃硬,您别和他硬碰硬,多一点耐心。星回没应声,她自行敲门,听见里面说了声“进",她推开了门。栗萧里正在批文件,秘书在一旁站着等待。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坐。"说完继续低头签字。星回在办公桌前坐下,看着他。他今天穿了件螺子黛色的暗纹西装,风格简约,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衬衫,握笔的右手立体而有力度,伏在桌面上的左手正好被一缕阳光笼罩,素戒反射出的光芒很是刺眼,刺得星回那颗不舍的心瞬间碎掉。她微侧了侧头移开视线。
其中一份文件似是有问题,栗萧里盯着内容看了片刻,蹙眉分析着什么,之后圈出了两处地方,才放下笔,合上文件。秘书接过来,迅速出去了。
栗萧里看向星回,一句话都没说,朝她伸手。他脸上的神情是工作中的严肃,眉心稍蹙,下颌微微绷着,和上次两人见面的状态不同。星回收敛起情绪,把设计稿递到他手上。
栗萧里又重新过了一遍设计稿,眼眸一抬,“面料有四色,每色的米数和幅宽不同,扣除损耗,计算一下成品数量,我要百分百精确的数据。”计算用料量是打版师的工作,批量裁剪和单件裁剪的用料效率和成本也是有差异的,前者在排料时可以通过套裁的方式最大限度减少废料。星回能做这项工作,她给方知有那边的设计,打版师的工作都是她做。不过还没定稿,她便没有提前计算。
星回客观道:“剪错,缝份不足,排版损耗等都会增加面料用量,预估的成品数量不可能精确到百分之百。”
栗萧里不理,递了纸笔过去:“不是有公式嘛,精确地核算出栀子色的成品数量。”
栀子色宽幅较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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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格,计算面料需要考虑暗格的对齐问题,要特别注意接缝处的处理,羊绒面料还有倒顺毛…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星回可以用公式计算出来,此刻却并不适宜做这项工作。她一时没动。栗萧里风波不动地盯着她,“我可以等。”星回清楚他不是真的要她现场算,沉默地等着他继续。栗萧里抬了下眉,“我就提了这一个要求,对你来说,都不是张口能来,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能够和我对接这组设计稿?"话落,他把设计稿推回去,一字一句:“她凭什么?她有资格在我面前现场核算吗?”他一语双关,既在计较星回派了袁满来应付他,也是在说故十方。这个ta,是“她”也是“他”。他把星回那天在这里说的那一句“凭什么"原封不动还了回来。这一刻,他骨子里那点权衡算计锱铢必较的商人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星回抿了抿唇,只回应他字面上的意思,“抱歉栗总,是我考虑不周。”栗萧里眼瞳不经意敛了下,他打开手边的一份文件看起来,边道:“回去计算好再拿来给我。”
他这分明是在刻意为难。星回有些忍不了,“栗萧里,你能不能公私分明?”
栗萧里眸光闪了闪,“我以为我们的私你不要了,才以对公的态度对你。”“那就请栗总一次性说清楚所有问题,我一并解决。”“这次只有这一个问题,下次是
什么问题,全看星回老师的态度。”星回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栗萧里,你不要欺人太甚!陈总需要你帮忙向你低头,我不需要!”
栗萧里抬眸,语气重了几分,“对我无所求,所以硬气是吗?”星回刚他:“不硬气难道要跪下来求你吗?我是来送稿,不是送命!”“……“栗萧里被气得也站了起来,他转眸看向窗外缓了一两秒,才说:“我以为你来,该是解释故十方的事。或者你不解释也可以,明天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和我去民政局,我就原谅你。”
结婚这么严肃的事,他居然像谈判提条件一样提出来?且不说他们之间问题重重,他们眼下还是分手的状态呢,是怎么直接跨过复合这一步到结婚的?星回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去民政局!没结呢,不用离!”栗萧里被她噎得一窒,“这次由不得你!五年,是我最大限度的等待。我没时间再和你耗下去。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婚后慢慢解决。”“我们把对方解决掉,是最简单最快的解决办法。“星回把设计稿推回给他,“稿子我不再改一笔!更不会再为它来一趟!审核是否通过,两家公司又能否达成合作,全看栗总你。”
栗萧里看向她,目光已然带了力量,“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让你不惜为了他和我翻脸?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是心里倾向了他,还是已经选择了他?原本星回听进去了祁常安的话,有意澄清因失忆导致的故十方的误会,如果他也能就联姻的事给她一个解释,她就和他讨论一下未来,是真没想到栗萧里是这样的态度。
“随你怎么想!"星回无意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我是舍不得对你做什么,但对他,我不会手软。“栗萧里看着她背影,寒声:“我等到明天中午,你不来,后果就由他担。”这是在威胁她?星回气得肝疼,头也不回地讽刺了一句:“不用舍不得,栗总只管拿我开刀立威!”
办公室门关上那一刻,栗萧里抬手一挥,一瞬间,设计稿落了满地。翌日,他等了一天,星回不仅没再来,更连一条服软示弱的信息都没有。她当他说说而已!
这天下午,故十方被急召回仁和医院参加专项会。他平时都在中医院出门诊,一般只有会诊和开会才回来,所谓的专项会一般是和医学科研项目有关,他以为是由他牵头的“研究组"成立的事。结果确实是“研究组”的事,但不是推进,而是被叫停。故十方听院领导一宣布,神色一凛,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栗萧里被院长引进来。他进门时抬眸扫了与会人员一眼,眼神透出工作时的凌厉冷静,暗调的朱墨西装和同色系衬衫,衬得他气场格外冷,连头顶的阳光都柔和不了一点儿。
栗萧里精准捕捉到故十方的位置,淡淡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解开西装纽扣,在会议桌旁边的位置落座,朝院长微一颔首。他只是来旁听,说了不必介绍。
院长向主持会议的副手示意继续。
医院的几个科研项目全部审核通过,除了故十方的“精神医学研究组”。故十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向栗萧里。
栗萧里风波不动。他以新股东,也是仁和医院大股东的身份坐在这里,就是要明确地告诉故十方一-是我做的。
新版第三十一章
第31章新版第三十一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成为仁和医院大股东后,栗拓集团要进军医疗行业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外界不免联想到几个月前的"除颤器事件”,猜测栗拓那时投放三千台除颤器便是对医疗行业释放的信号,最后这个果结到了仁和医院。有种破了悬案的感觉。
仁和医院背靠栗炀这棵大树前景可观,南城其它民营医院有点坐不住了,纷纷以各种方式向栗拓抛出橄榄枝,还有多家医疗设备制造商也通过各种渠道接触栗炀,寻求合作。
一时间,栗柘又被万众瞩目。
栗萧里接受了一次采访,他没有多谈,只表达了两点,“初涉医疗健康业务,栗拓会按照医疗健康行业的规律来发展,不会对药价和检查费进行垄断控制坚持医院公益性,对医德负责。”
至于第二点,他说:“仁和已经和南城急救中心达成合作意向,共同建设社会4分钟急救应急响应系统,通过120指挥调度开放城市急救志愿者的精准定位。为此,仁和将在年内,预计对本市的重点公共场所配置七千台AED,并同步完成对重点公共场所工作人员的急救培训。”
这是要打造一个“社会4分钟急救圈”,通过120开放AED设备定位,以此提高急危重患者入院前抢救成功率。
加上上次投放的三千台除颤器,半年时间不到,栗拓光除颤器的投放就将达到一万台,保证了整个南城的除颤器需求。尽管有声音说,除颤器的使用率不高,这样大肆投放会造成资源浪费,但这个单是栗拓来买,于市民而言全是益处。“除颤器效应"再次发酵,栗拓的健康医疗形象一下子立住。方知有都傻眼了,“栗萧里是商业奇才啊,他这决策力和执行力绝了!“她问星回,“他是不是知道你失忆了才进军医疗行业,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星回自嘲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哪儿有那么重要。”方知有发现她情绪不对,主动提了网上的事,“联姻的事他怎么说,是被家里逼婚了?″
星回轻呵一声:“他不愿意,谁能逼他?你看他像是受人逼迫的人吗?他逼人还差不多。”
方知有劝:“可他的态度我也看得清楚,是想复合没错的。他要是误会了故医生,你就解释一下。”
提到这个星回就来气,“他那架势就像我劈腿了似的,我是在和他分手后才认识的故十方,他凭什么怀疑我质问我啊?谁规定了认识了新朋友要向前任报备的?我有什么可解释?我没错!”
“没说你错。"方知有的想法简单而粗暴,“他就是吃醋,也是因为在乎你爱你,你让让他。”
星回一听这话更委屈了,“真在乎我爱我为什么不顾我的感受?他都不用道歉,只要缓和了语气和我说话,我就乖了,他从来看不到。你知道嘛,他居象拿故十方威胁我去和他领证!疯得连婚姻自由都忘了!他犯法了!也不怕我报警,还吓唬我!”
方知有才知道两人闹成了这样,她顿时火了,冲去绮丽问吴歧路,“栗萧里到底要干嘛啊?他怎么不把民政局买下来,直接做个结婚证把星回绑回家呢”吴歧路试图用玩笑安抚,“说什么呢,万一经你提示他真买下来就完了。”随即护短地说,“星回也是太倔了,干嘛和他硬碰硬呢,示弱示软不会嘛,撒个娇啊,萧里最吃她那一套了,她不知道吗?”方知有更护短,闻言要掀桌了,“凭什么对他示弱示软?这是谈恋爱,要两厢情愿,合则来,不合则散,谁惯着谁啊?怎么的,还要星回哄着他吗?”吴歧路给方总斟茶,边贫嘴,“这是说给我听的吧?我不用方总惯,我能把自己惯好,可弱可软。”
方知有扑哧一声乐了,笑骂了句:“神经病!"又道,“事先声明,我三十岁之前不谈恋爱,吴总你别白费工夫。”
吴歧路居然捂着耳朵耍赖,“你别说,我不听。不听不听!”方知有起身要走,“我就不该来。”
吴歧路笑着拉住她的手,“别啊,来都来了,喝口茶再走,一起商量个办法帮帮他们。”
方知有喝了茶火也没降下来,“劝分得了,省得他们相互折磨。你让栗萧里去联姻,给他当伴郎。我鼓励星回和故医生在一起,给他们当伴娘。”吴歧路不敢评价方总的主意太馊,憋了两秒说:“不行,咱俩无论是做伴郎伴娘,还是做新郎新娘,都必须出现在同一场婚礼上。”方知有再次起身,真往外走,“你这脑子,我是真不该来。”吴歧路跟出去,“你上次明明夸我心眼子多!”方知有说:“是多,但只跟着美貌走。”
“对,跟着你走。"吴歧路把她的包接过来,“吃饭去!”“吃饭行,但不谈恋爱。”
“先不谈。”
“以后也不谈!”
“以后再说。还是你着急了?你要是着急,追你这一步我可以略过去。”然而,心思跟着方总美貌走的吴歧路,还是给了一些有价值的提示,他对方知有说:“萧里这个仁和大股东的身份,针对的是故十方。你还是劝劝星回,把和故十方的关系对萧里说清楚,免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好收场。”星回才意识到不对,她在仁和医院公众号上的科室介绍一查,才知道故十
方的隶属关系在仁和,他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的医生。“我是舍不得对你做什么,但对他,我不会手软。”“我等到明天中午,你不来,后果就由他担。”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要对故十方动手?这出乎星回的意料。她按了按太阳穴,左思右想,再次去了银星大厦。
却遇见了故十方。
银星大厦里没有一家与医疗相关的企业。他来这里做什么?找栗萧里?隔着不近的距离,星回听不见他和前台说了什么,只见前台打了个电话,便引他进了专属梯。
电梯向上运行,星回走过去,确认数显定格在俪色所在的顶楼办公区。星回无法直达顶楼,她看向步梯方向,疾步过去。故十方是为“研究组”而来。他知道,栗萧里在等他登门示弱。他没有预约,只向前台报了姓名,说:“你们栗总会见我,你打电话确认吧。”
果不其然,前台挂了电话,直接带他上去。祁常安站在栗萧里办公室门口,见他到了,推开门,“故医生请。”故十方却没急着进去,对他说:“祁助理,查我的时候确定没漏掉什么吗?”
祁常安神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老板。
栗萧里原本在低头签文件,闻言手上停住,抬眸看过来。故十方似在提点,“那些不易获取的信息,往往才是重点,再好好查查。”说完走进去。
栗萧里执笔的手略略一抬,祁常安点头,关上门退出去。故十方没有坐的意思,他站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栗萧里,“你效率是真高,才几天仁和就变了天。”
栗萧里把笔帽盖上,淡声:“我还嫌慢了。”故十方神色略淡,“我本以为第一次在中医院碰面,你就会动。"当时他还特意拿话激了栗萧里。
栗萧里却只当他和那些喜欢星回的人一样玩示威的小把戏,没放在眼里。栗萧里没什么表情的说:“是我疏忽了。”故十方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你这么做除了能阻碍我的工作进度,于你没有半点益处。”
栗萧里起身,与他平视,“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都无所谓。何况你看,我不仅没伤到分毫,栗拓的股价都涨停了。我还得谢谢你,促使我做出这个决定。”
故十方眉心深锁,“那她呢,不要了吗?”栗萧里眼瞳一敛,“不提她,我或许还会对你留有余地。”故十方凉笑,“你我之间,除了她,还有什么可谈?”栗萧里轻嘲的笑笑,略点头,“那你说,我听听。”“你这么做,会让很多人无路可走,包括她。"故十方刻意停顿了下,意在暗示栗萧里他这句话的重点是落在星回头上的,“提到精神医学,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精神障碍和抑郁症。可除此之外,全球还有5500万人正在失去记忆和认知能力,药物可救的寥寥无几。研究组''的设立是为了在世界范围内促进神经与精神协作,试着寻找不让记忆消失的办法,为那些陷在记忆迷宫里的人找一条出路。”
栗萧里没有打断,耐着性子听。
故十方看他表情判断他没听进去,微吸一口气,“你不要觉得这和你没关系,你想过没有,你身边或许有需要它的人。”这番话在栗萧里听来太过虚伪狂妄,他分分钟反驳回去,“与其等你们去研究,免挂号费,免专家费,免检查费,不更实际?作为仁和的大股东,我能他的不会比你少。除颤器就是个例子。”
他不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的专家身份很稀缺吧?”“我确实不是不可替代。但作为医生的我如果都不去找办法,就只能拿着检查结果告诉患者,你的病我治不了!"故十方并没奢望几句话就能说服他,却字字都有含义:“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等有一天你真正知道我推进′研究组''的意义,别后悔今天的为所欲为。”
栗萧里容忍不了半点挑衅,“我也提示一句,先是′研究组'',接下来就是’记忆门诊,再就轮到你晋升主任的审核和你那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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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似好心地提醒,“你学医行医十几年,后面是步步高升,还是一落到底,现在还有得选。”
故十方纠正道:“我六岁学认药材,至今学医行医二十几年。“他轻讽,“你手里那点资料实在匮乏简陋。”
栗萧里瞳孔微缩,眸光闪了闪。
“如果说曾经你挽回她的举动让我动容过,如今你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实在拙劣。栗萧里,这样解决不了你们之间的隔阂,这样只能解决掉你自己。“故十方沉声,“你的能力,用错了方向。”
栗萧里的眼神锐利起来:“错不了,我的目标就是你。我要看看,一个一无所有的后来者如何居上?拿什么与我争抢?”故十方无所谓地一点头,“好好,那你就试试。只是,"他一抬眼,眼神犀利,“别伤到她,不然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态度强硬,没有半点缓和服软的意思。
栗萧里的姿态愈发强势,声冷如刀,“叫停′研究组''只是警告,奉劝你趁早远离她,否则我会让你跪着滚出南城。”
“别奉劝我,奉劝你自己,适可而止。“故十方懒得再废话,说完转身走了,待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星回,他一骇。星回的目光穿过渐开的门缝,缓缓聚焦在栗萧里身上,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神情冷寒如冰,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说先前栗萧里威胁
她,星回只是生气的话,眼下栗萧里的所做所为是真的让星回失望。记忆中他不是这样的,从前他虽然霸道,却还讲道理,现在嚣张跋扈的,像是谁要不顺他的意,他就要致人于死地。故十方只是一个无辜的外人,他仅凭臆断就给人家安了个第三者的罪名,不分青红皂白介入人家的工作。星回理解不了一点,更原谅不了一点。她看着栗萧里,眼神中的愤怒抑制不住上涌,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外面设有秘书台,来人会有人通报。此刻,秘书台前空空如也。栗萧里显然没想到星回会在门外,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绷紧下颌。隔了几秒,他硬是把语气缓了半分,“什么时候来的?”他所有的和气,都给了她。
星回却无法像他那样收敛情绪,语气冰冷,“在你说,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时候。”
她冷笑了下,“还要恭喜栗总,一个决策又赚得金满钵满。”栗萧里的目光默然着力。他不希望星回听到这些,但既然听到了,他也无所谓。他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诚意的话就不用讲了。我要听什么,你应该有数。”
星回深呼吸,竭力克制着,“够了吗?可以停手了吗?”“怎么让我停手你最清楚!我那天说的话依旧有效,你还有得选。"栗萧里朝她伸手,“过来。”
“不许你违背本心做任何决定!“故十方拦住星回,回身看向栗萧里:“你不要逼她!”
栗萧里眉心拧起,“我没逼她,我是在逼你。”“那就冲我来。“故十方扣住星回手腕,“走!”栗萧里微眯眼,“故十方,你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了。”故十方毫不相让:“你给自己留好退路就行!”星回嘴唇紧抿,闭了闭眼,“走吧。"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和栗萧里吵起来。栗萧里眼神骤然一凛,见她转身心火上涌,再次沉声:“星回!”星回身形顿了下,却终究没理,挺直了腰板走了。祁常安就离开了一下,再回来见此情形心也慌了下,等星回和故十方进了电梯,他进来,谨慎道:“栗总,关于故医生,我会尽快给您一份完整的资料。”故十方的信息资料太少,很多东西都查不到,查到的那部分又直接与星回相关,祁常安便先做了一次汇报,刚刚听故十方那么一说,他有不好的预感。栗萧里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无所顾忌道:“不管他是谁,这一次我都要和他碰一碰!”
星回是他的底线,无论故十方有多强大的背景,他都不让。祁常安迟疑一瞬,“星回小姐之前两次称呼我′常助理'',倒像不认识我了。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过去五年,他随栗萧里去过那么多次米兰,星回对他并不陌生,从未叫错过他的名字。
是隐情还是隐瞒,栗萧里已经被自己的猜疑灌输了标准答案,他寒声:“我看她连我都要不认识了!”
祁常安无法接这话。
栗萧里冷静又冷漠地吩咐:“通知陈院长,把故十方从中医院调回来,取消他驻院交流的身份。记忆门诊′提案,驳回。主任推荐资格,撤销。”这是要把故十方赶尽杀绝了。
身为特助的敏感让祁常安觉察到哪里不对,他硬着头皮说:“您要不要再和星回小姐好好谈谈?”
栗萧里已听不进去,“出去!”
新版第三十二章
第32章新版第三十二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故十方把车开到四季公馆,沉默了一路的星回才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等他冷静下来,我会和他说清楚。”故十方不想她卷进来,可她又分割不出去,他劝慰道:“他之所以误会也是因为心里有你。“研究组''的事你不用往心里去,建组本就阻力重重,他这点儿脾气和那些实际困难相比,不算什么。”
言语上的歉意毫无意义,星回一时没言语。故十方伸手握了她小臂一下,“这件事怪我,如果我早和你说我们在米兰就认识,或许就不会引起他的误会了。”
“不怪你,是我没处理好。"她以为栗萧里是气极之下说的疯话,没当回事,否则她一定会再去找栗萧里,避免牵连到故十方。归根结底是记忆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失忆,按原定计划回国,和栗萧里应该已经复合了。失忆若发生在复合后,要好处理得多。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失忆?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故十方非常后悔自己先一步回国,如果他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一定会等星回一起走。他冗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国前我最后一次去米兰,你和我说,你决定回国了,说你一想到他以后可能会和别人结婚,会去爱别人,就接受不了。”所以,分手后她始终爱着栗萧里,确实是为复合而回来。爱了七年,依然不得圆满。
星回转脸看向车窗外,久久无语。
“把失忆的事告诉他,把选择权给他,对他才公平。"把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解决,隔阂自然就消除了。这是故十方的解决方式。可在星回看来,此时的栗萧里已经不是刚重逢那个栗萧里了。无论是家中施压,还是等待到了极限,他已经重新做了选择。星回嗤笑一声,“谁又对我公平了?”
故十方眼瞳不经意敛了下,“我和他的问题,我来解决。他是强者不容置疑,但在某些关系面前,他强不起来。你相信我,我能应对。你只负责处理你们的关系,不要替我说话。听见了吗?”
星回听见了,但没打算听。
栗萧里是那种一看就不听话,且要让所有人都听他话的人,星回则是看起来很听话,实际只听自己话的人。但为了不让故十方担心,犹豫几秒后,她点了头。
故十方盯着她看了半响,竞没看出破绽,“有好好吃饭睡觉吗?”星回抿了抿唇,没说谎,“有努力。我还不想英年早逝。”故十方点点头,“那就对了。人活一世,对我们重要的东西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自己。”
星回笑了下,“放心,我不会因为他犯混就要死要活折磨自己。”她这么说,故十方安心不少。
但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
等星回回去了,故十方打了通电话出去,接通后他说:“您别把我的资料按那么紧,稍松一松手。”
那边问:“你知道那对故、星两家意味着什么吗?星开叙都决定瞒着的事,你要让旁人知道?十方,你要清楚,在星回的事情上,你我都没有决定权。故十方抿抿唇,“我会找机会说服伯父。”那边沉默片刻,答应了。
栗萧里开完视频会议已临近九点,他把铺了一桌的文件收起来,便看到了星回上次留下的设计稿。他翻开看着,要见星回的念头清晰且强烈。他最终的目的是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不是把她推向别人。栗萧里把设计稿收好,去了四季公馆。
方知有从外面回来时见他在按门铃,说:“她最近不怎么回这边,基本都在半山别墅住。"见栗萧里不说话也不走,不信的样子,她输密码开门。星回确实不在。
栗萧里略点头,“谢了。”
方知有忍不住问:“你还爱不爱她了?”
栗萧里看她一眼,那眼神像认为她问得是一句废话,随即反问:“我还要怎么爱她?”
“那你就好好和她说话,不要动不动威胁。“方知有不管他栗不栗总的,以责备的语气说:“你是厉害,但不要把你的厉害用在她身上。你能左右她的情绪,却偏不让她高兴,谈恋爱不是这样的。你要是不会谈,就别找她谈了,去联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挺好。”
栗萧里咬了咬腮,看着她没说话。
送方知有回来的吴歧路见状赶紧说:“什么联姻?没影儿的事。咱先解决那些有影儿的,别置气。"他说着捏了捏栗萧里胳膊表示安抚,“你收着点儿脾气,那丫头和你最像了,吃软不吃硬。”
“我在她面前还有脾气吗?"栗萧里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吴歧路搓了搓脸,“千万别上头啊!”
方知有边开自己家门边说:“你说没影儿没用,他不解释不处理,星回那肯定过不去。”
“那故十方的事他就过得去了?"见方知有拿眼睛横他,吴歧路啧了声:“你别凶我,我是将心比心。我们老爷们是应该让着你们,但原则问题不能让!”“星回有什么原则问题?"方知有拿手指戳吴歧路左胸口,“她和栗萧里分着手呢,别说和故十方没谈,就算谈上了也不犯毛病。栗萧里要是想复合,请他端正态度!”
“是是是,端正,必须端正。"吴歧路被她压制得脾气都没了,只能说:“萧里不可能去联姻,肯定是家里安
排的。”
方知有听得火起,“被安排就有理了?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再不处理掉,等着星回和他决裂吧。”
“网上的东西不处理,应该是栗董的意思。栗、别两家如果真能联姻,强强联合,对于两家集团而言属于利好消息。“吴歧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俩七年的感情了,哪能说决裂就决裂,小孩过家家啊,不能到那一步!联姻在我们这个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都知道长辈们最喜欢乱点鸳鸯谱了,成不成的不还得看当事人的意思嘛……”
“正常?和着是我较真儿了?"方知有打断他,冷笑,“那祝吴总早日联姻成功,更上一层楼!"她说完甩上门,把吴歧路拦在了外面,边站在门口把有口无心的吴总再次拉黑,“滚回你的圈子去!”栗萧里转头去了半山别墅,他没正式拜访过星开叙,这样贸然前来有些失礼。可他顾不上了,所幸星开叙不在,管家说:“小姐还没回来。”这么晚了,她不在四季公馆,没回半山别墅……想到她是和故十方一起从俪色离开的,栗萧里脸色阴沉得不像话,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
栗萧里在电话接通的瞬间竟紧张起来地闭了闭眼,生怕听到别人的声音,如果是故十方,如果是他…
这一刻,起了杀心,极端地,想要杀死挡在他和星回面前的所有人。两边都没说话,双双沉默了十几秒。
那端先问:“你在哪儿?”
是星回。
栗萧里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他微吸一口气,“你又在哪儿?”那端说:“南城壹号。”
她去找他了?栗萧里几乎是立即启车,“我马上回来。”他争分夺秒往回赶,正常四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一半时间。栗萧里走出电梯,就看见家门口的星回。她倚门站着,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感应灯映照下,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栗萧里忽而想到七年前她初次来时的情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好奇又拘谨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在这一瞬间,他想: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了。栗萧里疾步过来开门,边说:“密码没变,下次回来我不在就自己进去。”星回刻意看了眼他的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在。她往旁边退开两步,抿抿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咔嗒”一声,门锁打开。
栗萧里的手僵在半空两秒,他转眸,直视她,“什么意思?”星回看着他眼睛,“字面上的意思。”
栗萧里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一梯一户的走廊里,他微冷了神色站在她面前:“你回国四个月了,我以五千块为借口让你回来,你说你有新猫了。今天回来却是为了那个故十方,是吗?”
网上栗、别两家联姻的那些动态还都在,他没一句解释就罢了,还反口咬着故十方不放,到底是要怎么样呢?
星回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我就是为他来的。”栗萧里眉心蹙起,他手上按下去,“啪"的一声,开了锁的门又关上,“我不希望在这扇门里听到那个名字,听到你维护别人,我们说清楚再回家。”星回不是来与他和好,他一个有了婚约的人,她没想纠缠,她只是不希望连累无辜的故十方,因此一脸平静地说:“我没想进去。”栗萧里心中一刺,眼神冷下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星回不和他纠缠这个,试图讲道理,“研究组′意义重大,即便不是一朝一夕会有成果,总要有人去做。故十方不是为自己,那是很多人的希望。栗拓既象涉足了医疗领域,那些人的希望也成了你的希望,你该做的难道不是积极推进研究组′的成立,让大家看到希望,让希望实现吗?栗萧里,请你不要干涉故十方去做这件事,算我求你!"这是她不顾故十方阻止,非来不可的原因。然而,她的低头,恰好踩中栗萧里的雷区。自她回国,几乎每次见面他们都不欢而散,甚至于一句话不合她就能把拒绝复合的话说出口,能维持联系至今,全靠他一次次地退让。她唯一一次示弱,却是为了故十方。
栗萧里的心被她一个"求"字撕出一道口子,那口子瞬间把前面那些话吞噬,他眼瞳一敛,突然抬手松了下领带,人也朝她逼近,“你为他求我?!星回还想说服他,“我代表那些有记忆困扰人的求你!求你给他们一线生机!他们多希望这世上多一些像故十方这样的人,一起想办法救救他们!而你作为仁和的大股东,一个向社会无偿投放了一万台除颤器的人,明明该是和故十方站在一起的人!可你却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栗萧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栗萧里却根本听不进去,他把星回的话全部曲解,“那应该是怎样?你都承认和他有关系了,还要我怎样?”
他欺身上前,把星回逼退到墙边,一手摁在墙壁上,用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之前不是觉得我投放除颤器只为谋利吗?怎么关联上他,我变高尚了?我告诉你,为了我的希望,我会在规则内′无所不用其极"。他若承受不了,就别企图去做别人的希望!他不配!”
“栗萧里,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儿?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你为什么非揪着他不放!"星回的脾气也压不住了,她语气急烈,“好,我
们抛开''研究组'',抛开那些所谓的高尚,就论感情。他在米兰帮过我,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对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处境吗?”
这一句又踩在栗萧里心尖上,他掐住她下巴,目光锐利像一把刀,“你有什么是需要他帮的?他能帮的我不能帮吗?你找他帮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文置我于何地?”
星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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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极,“你在南城,我在米兰,我们隔着八千公里!”“纽约到米兰不远吗?他离你又比我近多少?"栗萧里认定了,“距离在你心里!你的心跟我隔着八千公里!”
他油盐不进,心被猜疑蒙蔽,非要把故十方牵连进他们这段看似无解的关系里。星回是真的没办法了,她近乎妥协地重申:“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如果是,我没什么不能承认!”
“不是,是吗?好,你说我就信!"栗萧里扯住她的手,再次打开了门,“那我们之间就没有问题了,你跟我回家!”
他说信了,可这样子哪里是信了,分明是没了理智在发疯。星回不肯听他的,挣他的手,“栗萧里,我们分手了,你忘了吗?”“那就和好!"栗萧里大力将她扯进屋里,“我从来就没当我们分手了!我一直都拿你当女朋友对待!你想撇开我开始新生活?我告诉你,休想!”拉拉扯扯的五年,他拼尽了全力攥紧风筝线,一次次赶去米兰,缝缝补补地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向她证明距离不会影响爱,跨国不是阻碍。他做到了,都做到了,她却亲手剪断了风筝线,要和别人远走高飞?栗萧里失了一贯的克制,他脸色铁青地把她甩到走廊上,一字一句:“你自愿最好,勉强也罢,我都不管。但是,今晚你敢走出这里,我不仅要他的前途,我还要他的命!”
星回被甩得踉跄两步撞到柜子上的突起,背脊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了尸□。
栗萧里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收手已来不及,盛怒之下他竞没理。星回缓了两秒,撑着墙站稳,皱紧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留下做什么?你要强迫我做什么?"她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脸色冷寒地质问:“要我的人是吗?来!你做!”
她的眼神冷冽如冰,连同身上都透出阴冷的气息,把过往的爱意在一瞬间全部冻结。
分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决绝。那个时候,栗萧里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不舍,也正是那份残存的情感支撑他扛过了那五年,可这一次,她眼里什么都没了,只剩厌弃。
栗萧里看着面前决绝的星回,心被千刀万剐似的疼。他舍不得,即便到了这一步,他也舍不得对她做什么。
可他太疼了。
他走上前,伸手揽住星回的腰,另一手捏住她后颈,强迫她抬起头,自己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声音不稳,“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心里的天平在向他倾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我刹一刹车?他的三年,是怎么胜过我的七年的?星回,你告诉我!”
他的声声控诉,眼底的血红终是让星回招架不住,她的心墙毫无预警地倒塌,一时间心痛难忍。给他一句实话吧,让他明白,她没有背叛,她只是……失去了记忆,不然他可能永远都过不去。
星回深呼吸,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我不是隐瞒,我只是……后面的“失忆了"三个字都到了舌尖,即将破口而出,却被截断了。“只是在权衡利弊,没有考虑好要选谁是吗?"栗萧里心痛难抑地把她推离了怀抱,“三年,你瞒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除了刻意,难不成还是失忆忘了吗?星回,别拿烂俗狗血的理由搪塞我!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再不信你!”星回眼眸骤然一恸,她几乎无法呼吸,视线霎时被泪雾遮住,瞳孔收紧的那一秒,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她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失忆如同绝症一样困扰着自己,在他眼里却烂俗狗血!他说得那么轻飘随意,否定的不只是失忆这件事的严重性,更像是抹掉了星回在他心里的分量。星回再说不出一个字。
栗萧里双手捏住她肩膀,低吼:“解释啊,辩解!为了他,骗我!”星回忽而笑了,笑里夹着泪,苍凉又绝望。栗萧里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开灯光线昏暗还是错觉,她的目光忽然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和骄傲,黯淡又哀伤,像一颗孤星正缓缓失去光亮,在陨落的边缘徘征一动不动地对视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沉浸在一片未明的混沌之中,他心底深处的痛楚终也抑制不住上涌,眼圈开始泛红……如果有爱,南城到米兰也不远。如果没有,近在眼前,她也去不到他身边了。
微微的叹息声中,星回推开了他的手,心如死灰的说:“你说对了,我就是,权衡过后,没有选你。”
栗萧里被戳中死穴,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交叠上涌,瞬间充斥了他左胸口,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像是把遇见她那一天多跳的那一拍还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没有了光。沉默片刻后,他挪了挪身体,让开了门。
他放她走了。七年,他没退过一步,这一刻,他再没有心力往前走下去。星回没有迟疑,走向门口。
擦肩而过的瞬间,栗萧里冗长了呼出一口气,“分手的事怪我,我没处理好夏时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
。但论感情,论这七年的用心,星回,你磕一百个头都对不起我。”
星回扪心自问,在一起时自己对他一心一意,问心无愧。她没有说话,决绝地往外走。
栗萧里向屋内走去,缓慢地说:“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宁可七年前那个雨天,没有遇见你。”
她四处求医问诊,疯了似地想着把记忆找回来,想要记住他更多,他却就这么抹掉了他们的过去。
星回瞬间泪如雨下,她哽咽:“嗯,那今天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没有以后了,也不再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