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女疯批：致富从东莞打工开始》 第1章 桀骜不驯安小五 “过故人庄，孟浩然，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没有老师在的自习课，有背书的，有做题的，还有交头接耳的，更有手贱伸出去拽前排女同学头发的，还有小纸条飞来飞去。 “安玉玲，到我办公室里面来一趟！” 班主任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围在安小五身边的几个挤眉弄眼说的唾沫横飞的同学瞬间各回各位，老实的不得了。安小五站起来，懒洋洋的朝教室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一双好看的狐狸眼一扫，冷笑着看着教室最后两排几个脸上挂彩的男同学，大拇指朝下比划了一下，挑衅之意不言而喻，张狂至极。 随后，甩了甩她那有些油腻的短头发出了教室。 她一走，安静了片刻的教室再一次有了动静，都在那窃窃私语，像极了傍晚蚊子乱叫的声音。嗡嗡的讨论的无非就是安小五这次会不会被老师收拾。 安小五，大名安玉玲，因为在家行五，所以就喊小五。这个名字已经伴随她十五年了，以至于有时候人喊安玉玲，她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她们家姐妹五个，她妈妈生了她之后就再没动静，想个儿子成了毕生夙愿，却再无法实现，所以从小就不喜欢她。四个姐姐加起来挨的骂挨的打都没她一个多。 当然，不只是因为她又是一个女孩，更因为她那个性格，从小就是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毛驴子。 明明是个女娃儿，但是又皮又肉又不吃亏，胆子大的很。 六岁的时候就敢往人灶房边的李子树上爬，爬树偷果子还闲下面的长的不水灵，直接窜人房顶上去，结果踩塌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顶，差点掉人家锅里去。 八岁的时候见大人吵架，对方骂她们家没有儿子绝户头，断子绝孙了，她把人家地里面的南瓜全部揭了盖，灌了大粪在里面，结果人家去摘南瓜抱了满手的屎。 十岁的时候跟小学的同学打架打输了，回去把自己的手指甲剪成锯齿形，第二天直接给人破了相，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说起来她干过的那些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凡认识的，没哪个不咒她早点死的。 偏偏她活着，还活蹦乱跳的。 要不是几个姐姐护着，依着她爸妈那窝里横的性格，早就掐死她不知道多少回了，更别说让她来上学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没有哥哥没有弟弟，说他们家要断子绝孙没有一个能咬人的狗。但凡哪个敢跟她说这话，她不狠狠的扇回去她就不叫安小五。 初一的班主任姓向，五十多岁，矮胖矮胖的，对安小五这孩子真的是又爱又恨。他教了二十多年的书第一次遇到这种学生。 一个瘦不拉几的女娃儿三天两头惹事，把一帮牛高马大的男同学打的鼻青脸肿。打架，旷课，早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有心给记过或者劝退，奈何人家学习好，次次第一。 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跟人说这个学生不是个学习的料。 “说吧，这次又是为啥？” 安小五道“他们嘴贱，欠打啊！” 向老师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边上几个老师一跳，回过味儿来才感觉自己因为过于气愤用力过猛，手好疼。 但是这会儿再疼也得忍着，绷住！ “安玉玲同学，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问你话你要诚恳的回答。学校是搞学习的地方，不是打架斗殴的场所。学生要有个学生的样子，要以学习为主，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 安小五小声在那哔哔“哪里没学生的样子了，我不还是第一名，也没给老师丢脸没给班级拖后腿啊！” “说啥呢，大声点！” 安小五闭嘴看着他不吱声了。 向老师深呼吸几口气，继续苦口婆心的说教“作为一名学生，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接班人，我们要搞好的不止是学习，德智体美要全面发展。你说说看你，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你是不是就仗着自己成绩好觉得老师拿你没办法？你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学生。做人要先学会本分，然后再去图展翅高飞。” 安小五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老师，我觉得您说的非常有道理，不然您给我们上节思想政治课吧！” 向老师？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您看，打架这种事情呢，向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对吧？我又不是疯狗，见谁都想去咬一口。那既然跟人动手，总是事出有因对吧？您别又说不管啥事动手总是不对的。那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那是傻子，我可不是。” “说真的，老师，您真的该给我们班好好上上思想政治课了。这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的咋那么多逼事咋那么贱呢？现在新社会了，天天喊口号男女平等。作为一名知识分子，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嘴里污言秽语，歧视女同学，这种垃圾就打那几下都是轻的，要把脑子好好锤锤，捶不好嘴巴缝上也行。” “我这个名声就这样了。您说说看，学习学不过我，打架打不过我，还要三番五次的挑衅我，这不是贱骨头这是啥？啥啥都不如我，还瞧不起女生，他们咋好意思来跟你告状的？” 向老师深呼吸，他突然没话说了，一瞬间甚至觉得安玉玲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随即，回过神他才反应过来，又被带沟里去了“滚滚滚，滚回教室去上课。再有下一次，不把你家长喊学校来我就自己上门去，我看看啥样的人能养出你这种活祖宗！” 安小五很礼貌的跟他鞠了一躬，然后两手插在裤兜里面懒洋洋的出了办公室。 第2章 采桑养蚕忙 让后排那几个挂彩的男生再次失望了，安小五打了人再一次全身而退。 前脚进教室，后脚老向就进来了，几个人不服气也得憋着。 安小五心情不错，几节课听的格外认真。要期末考试了，怎么着也得加把劲冲一下。家里一忙她就得耽搁上学在家干活，缺的课有点多。她知道自己学习得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的珍惜，没有个好成绩咋对得起家里姐姐的支持。 安小五的家在响水湾香安子平村一队，一个村山前山后零零散散的住着，一共也就一两百户。大部分都姓安，有姓邵姓李的杂姓，那都是早先解放前逃难过来的。村子里有小学，但是初中就得来乡政府上学。学校没有宿舍，每天放学得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回去。 中午的时候就是从家里弄点干粮带着垫垫，食堂也有，交点粮食给煮，但是多少都得要点钱，没几个人能舍得。 下午一放学，安小五挎着口袋就往教室外面冲。 跑的快的不止她一个，住在山里面的学生都是如此，争分夺秒的。 五点多，太阳还老高，出了学校安小五就碰见了同村的邵平安。 邵平安大她三岁，今年十九，但是只高她一级，今年初二。因为生活条件不好，两个人都相似的瘦，跟麻秆似的，但是邵平安比她高，整整高出一个头。鼻梁高挺，嘴唇微厚，一双大眼睛时刻弯着，总好像在笑。相由心生，他本身也确实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跟安小五这个炮仗性子处到一起去。 说安小五是个炮仗还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一个姑娘家却从来都不留辫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头短发，因而看起来还算是浓密，眉毛也是一样。生了一双狐狸眼却一点都不勾人，反而带着一股子野气，就跟那时刻准备撂蹶子的毛驴子一样。 只要没人惹她她性格还是很好的，但凡有人欠的去招惹，她从来都不愿意忍气吞声的。 她喊了邵平安一声，三两步撵上他“我这都跑的够快了，你竟然比我还快。” 邵平安道“得快一点，回去还能去桑地里面帮着捋点桑叶。” 安子坪那边好些人家里都养蚕，虽然说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山地多耕地少，山地贫瘠，根本不长庄稼。栽了桑树养点蚕，每年收一点蚕茧子卖了也是个收入。 山里人说起来一年到头都不会去镇上赶个集，什么都是自给自足，但是离了钱也是不行的。 安小五家里也养了不少，单独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面订了上下两层的架子，上下铺的全部都是桑叶，喂的都是，她四姐安玉珠就伺候这些蚕一天到晚都不得闲。 大姐跟三姐已经嫁人，二姐留在家招婿，招的是邻村陈家的，这会儿有了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今年上一年级，小的才一岁。 一路上健步如飞气都没喘赶回家里，家里面的人都下地去干活了。 这个时候不止得摘桑叶养蚕，苞谷地黄豆地里面的草也要锄，家里还养了四头猪要吃猪草，没有一刻是能让人闲着的。 安小五他们一个村的能去公社上初中的，一双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大多都是小学毕业就在家干活了，就跟她四姐一样。 几个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安小五挎着口袋在羊肠小道上跑的快到飞起，到家就看见挂了锁的堂门。 她从脖子上取了钥匙把门打开把书包放进去，然后去灶房舀了一瓢凉水灌进肚子里，安抚了一下咕咕乱叫的肚子，顺门就背着背篓锁门上坡。 到对面的坡地里，她二姐背着才一岁的安满文正在摘桑叶。 一年只能出三次蚕茧，这已经是第二次，也是最麻烦的时候，天气不好，桑叶也不如春季鲜嫩，哪怕是掐了头重新发起来的也不如那时候水灵鲜嫩，蚕还老是死。 想靠这个挣钱也真的是相当的不容易。 安小五在地头上喊了一声“二姐，我回来了！” 安玉梅应了一声“你帮我把文文抱一会儿，尿了，尿我一身。我背一趟桑叶回去，顺便给他拿条裤子过来。” 安小五把她背上的小崽崽解开抱过来，齐膝盖的开裆裤这会儿湿了一大半，那尿布更是湿的透透的，大热天的捂的一股子味道。 安小五把他翻来又翻去的他也不闹，流着口水就看着安小五笑。 安小五低头抵了抵他的额头“臭娃儿，你这跟人家那水管子似的，能放的很，你看看你这泡尿尿的。” 她抱着孩子，安玉梅松了一口气，伸手干脆把尿湿的裤子也给扒了“这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自己走，大热天的这么背着实在有些遭不住。” 安小五道“也快的很，按着芹芹那会儿来说，入秋凉快了应该就能行了。芹芹呢？” 往常这时候大人干活，小的这个就是六岁多的芹芹看着的。 “跟几个娃儿去林子里面捡菌子去了。” 安玉梅说完就将尿布裤子一卷，背着背篓就走了。 安小五也不可能干抱着这个小的坐在这里等，熟稔的将人重新捆在背上开始忙碌。 一直到太阳下去好久，麻乎乎的树林里面都有些看不见了，姐妹俩这才往回走。 还没到家就看见房顶上冒起来的炊烟，家里有人先回去，已经在煮饭了。 山里面一年到头每天就两顿饭，晚上这一顿几乎都是摸黑在吃。 村里面已经通电了，但是五毛钱一度的电费也相当的不便宜，家里面这会儿只有灶房里面那个十五瓦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亮，但是比起煤油灯已经亮堂很多了。 第3章 鸡零狗碎大小事 四姐玉珠在煮饭，芹芹就趴在边上的板凳上写字。树林里窜了一下午，菌子没捡到多少字是一个都没写。 安小五背着背篓进屋，看了一眼坐在门墩上歇气的二姐夫陈长军一眼就进了屋。 陈长军个头不高脾气却不小，安玉梅为了少吵架向来都是忍让，安家老两口八辈子没见过儿子，还觉得有脾气才好，有脾气才能把家撑起来。 安小五却从来都不吃他那一套，不惯他那狗毛病，所以两人一直不对付。 进屋把背篓放下就掏了作业本出来去灶房蹭着亮争分夺秒的做作业，直到四姐喊吃饭她都还没写完。 陈长军从外面进来看着芹芹已经收了本子安小五还在那奋笔疾书，阴阳怪气的就开了口“哎哟，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认真的叫吃饭都听不见。” 安小五懒得理会他，跟四姐说了一声“你们先舀，我还有一点点，马上就好了。”吃了饭就得关灯，不然陈长军又阴阳怪气的在那说这说那，她不赶一点都不行。 家里大大小小八口人，这会儿都饥肠辘辘的，一听说吃饭了都往灶台跟前凑，陈长军那嘴又开始无处安放了“干活的人没有，吃饭的人倒是不少。” 安小五收拾书本的手微微一顿，憋着火把书包拎去了睡房。 要不是怕二姐难做，就陈长军那张破嘴，她早就给撕烂八百回了。 这个家里不管老少哪一个不辛苦，好像干活的就只有他陈长军一样。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结的是你情我愿。陈长军想要媳妇，他们家想要招婿，不过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的事情。结果这日子过着过着就变味了，好像是他们上赶着求他陈长军了似的。 安小五心里愤愤不平，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爸妈纵容出来的结果，八辈子没见过儿子。 坐在门墩上，一边腹诽一边搅拌着碗里滚烫的饭。 陈长军那张嘴又闲不住了，吃饭都堵不上。明知道安小五的脾气，偏偏没话找话说问她“小五，还有多久考试？” 安小五半天才回答“还有一个多礼拜。” “这回是不是又是第一啊？” “这话说的，班上那么多学生呢，哪个不想得第一，谁能保证就是自己。” “那你可要加油哦，一家子供你一个人，可是不容易。这要考不了高中上不了大学，这么些年你就白上了家里就白供了。” 吃饭呢，哪来这么多废话。二姐安玉梅听不下去了，喊了他一声“陈长军你咋回事，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咋了？我说的这不是实话？嘴长我身上的，还能连话都不能说了？” 安小五道“能，怎么不能，会说你就多说点。家里不止我一个人上学，芹芹也在上学了，以后文文也会上学，你这话说了要记得，到时候也跟他们多讲讲。” 说完，翻了个白眼端碗进了屋。实在太烦人了，家里的活她也在争分夺秒的干，上个学她爸妈没说什么，姐姐没说什么，就陈长军早晚的唧唧歪歪。 外面传来她爸安正明的声音“考上高中又能咋样，家里就这么个情况，我们也就这么点本事，就是考上了也难供的起。” 安小五面无表情的戳着碗里的饭，心里的火噌噌的乱窜。 吃完饭洗洗就睡了，毕竟第二天早早的就得起来。 他们 家的房子不算宽敞一共就三间睡房，早先那真的是挤的不行，直到两个姐姐出嫁之后才稍微好些。 安小五跟四姐安玉珠住一个屋，没睡一张床，两张一米五的老式架子床一横一竖的放着，占了大半间屋子。姐妹俩刚刚躺下就听见一墙之隔陈长军他们那屋说话的声音。 在外面的时候安玉梅基本没说几句话，直到进屋才说陈长军“都不晓得你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话讲的，还不够累？她愿意学能学进去这是好事，你这三番五次的说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也不是哪一个的家，人人都在忙。就是她上学那也没吃闲饭，家里的活她也没少干。” “你这话说的，我一天累死累活的还不能说话了？你别忘了家里现在啥情况，吃个盐都是紧巴巴的，你确定还要继续供她上学？就算是她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你也供？你爸妈都不愿意供，我都不晓得你坚持个啥？这阵是妹妹，长大了各有各的家了，谁能记得起谁个？好了逢年过节能回来看你一眼，不好了就跟生人一样。 你看看你大姐跟三妹出门去了一年能回来几趟？她都十六了，村里面她这么大的姑娘有几个在上学？ 建国大爷他们家条件还不好？那他们家安玉英不还是小学毕业就没去了？我们家里啥情况需要我天天提醒你？芹芹开始上学了，文文这马上就能走了，还要几年？ 以后他们上学不要钱？成家不要钱？就不说以后，现在，你四妹也老大不小了，在家还能呆几年？小五又能呆几年？你这个人看着挺聪明，憨厚的简直有点过分了。 你又不是她爸妈，就是姐姐，你的手能伸多长，能给她负担到啥时候？” 一墙之隔的安小五坐在床上耳朵贴着墙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好像在吵架似的，全是陈长军那叽里呱啦的声音。听见陈长军的声音安小五就觉得烦，倒下去往被子里一缩，喊了安玉珠一声“四姐。” “嗯？” “你说我要是不上学了家里情况会不会好些？” 安玉珠翻了个身“别瞎说，你好好上你的。家里能出一个文化人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别一天到晚的听二姐夫瞎叨叨，他那个人就是嘴碎，别的也没啥不好。” 安小五哼哼一声不敢苟同“我们家这个情况，供我上高中都供不起，更不要说大学了。可是不上大学学了这么些年也不会有个啥结果，初中毕业能干啥呢？大概还是回来种地。”因为她上学这个事情这两年家里都不消停，她也恼火的很，不晓得还能坚持多久。 安玉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鸡叫时候外面还黑咕隆咚的，安小五眼皮抖了抖翻了个身又继续睡，随后窗户外面就传来邵平安的声音“小五，你起来了没有？” 安小五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摸到手电下地，拿了桌子上的木梳随意的把头发刨了两下就出门，去灶房舀了瓢凉水漱口洗脸，一套下来就彻底的清醒了。出了堂屋就隐隐约约看见院子边上黑乎乎的那截人影子。 山里面早上还有点凉，安小五从房檐下的竹竿上扯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喊了邵平安一声就从院子里面下去了。 邵平安问她“你们家这批蚕长得咋样了？” 安小五道“就那样，第二批永远赶不上第一批，死的多，长的也不好，回头结的蚕茧肯定又卖不上好价格，但是不喂好像还不行。我四姐今年都十九了，在家也呆不了两年了，她要是出门了这个活怕是就没人干了。”说完问邵平安“你们呢？” 邵平安道“情况差不多，我妈说今年再养这一批，后面就不养了，太难经管了。家里还有别的活，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没法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毕竟养也就只能养那些，蚕茧一年到头就卖那么点钱起不了啥作用。” 说完，往前面走了一段他又开口“这学期结束，下学期我可能就不去学校了。” 安小五步子一顿，啊了一声“你不念了啊？” “嗯，不念了，我都十九了，是大人了，还要家里供着像个啥话。”他自幼没有父亲，他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们拉扯大，大哥早就结婚了，侄子都上小学了，二哥年纪也不小了，都二十四了还没成家。他大嫂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意见大的不行。他大哥不吭声，但是他心里清楚，不吭声也是有意见的，不然不会由着大嫂跟他妈闹。 “那，你说这会儿要是不念书了回来能干嘛？种地吗？那我们念了这么多年不等于是瞎浪费时间吗？” 天渐渐看到一点亮了，邵平安抬眼看着远处黑乎乎起伏的山峦叹了口气“是啊。我听说南边发展的不错，好多厂子，要是能初中毕业的话过去应该能进去上班，但是我觉得我真的坚持不到初中毕业了。” 从半梁上下去过了小河沟就遇到了同去公社上学的同学，相互打了招呼，一打岔邵平安就没再说这个事情。 起早贪黑的又是一个多礼拜，终于到了期末考试，一考完暑假就开始了，只需要过几天来领个通知书抄个假期作业就好了。 一考完安小五就再不去想上学这个事情了，彻底的忙开了。 早上摘桑叶，下午扯猪草，一刻都闲不住。忙忙碌碌的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好些天没看见邵平安了，以前扯个猪草啥的还偶尔能碰见，这回暑假是一次都没碰到过。还是听她妈在跟她二姐议论邵家的事情的时候她才晓得邵平安走了，已经不在家了。 虽然早先他们一起说过这个事情，安小五还是有些意外，问了一句“走了，去哪了？” 安玉梅道“说是去广东那边去打工去了。他家里情况比我们还恼火，他二哥都二十四了还说不上媳妇呢。再过上几年年龄再大一点更不好弄了。” 家里有儿子的说起来腰板倒是能挺的很直，累也是真的累。安子坪这边本身就在山里，条件不好，要找要么是周边的，要么就是后面那更远的大山里面的。但是不管找哪里都一样，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姑娘不可能白给，几千块钱彩礼那是必不可少的。这边房子倒是没啥要求，有一间屋能住就行了，但是家具啥的多少要置办一点。早先从城里流行过来的手表自行车还有四十八条腿现在已经过时了，还得买台电视机，两身衣裳那是必不可少的。 往乡政府那边去那更讲究，铺派的更多。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个来钱的路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安小五原本以为邵平安只是那么一说，倒是没想到真的去了。 刘翠萍道“外面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我听说那边乱的很。他也不小了，跟小四一年的，这到冬天也二十了。” 安玉梅把话接过来“可不就是二十了，眼见也要考虑说媳妇的事情了，上面的哥哥还没着落。外面难肯定难，但是在家里也难。他大嫂子那个嘴就跟刀子一样，又没分家，兄弟几个在一起也是难搞的很。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能有点头绪，男娃家稍微注意点总比女娃家去外面安全很多。再说了，那娃儿本身从小就很稳重，既然出去了肯定是早早的就有想法跟人打听过了的。” 别人家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闲谈而已，自己家的事情才是紧要的。 说起邵平安的年纪刘翠萍就想到了老四安玉珠“之前给说了两个她都不愿意，你问问她，到底想找个啥样的？挑是要挑一下，但是也不能挑剔过头了。我们家里就这条件，她也没有多少文化，就是再挑也没法到镇上去当个居民。靠近乡镇府那边大路边上条件就挺好，主要还是要看人，人只要踏实能干，她也不是憨的，以后日子总不会难过到哪去。这说起来也快二十的人了，有差不多就定下来，拖时间长了也不好。” 安小五接了一句“急什么，四姐二十都不到，慢慢找，找个合适的。” 刘翠萍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懂个啥？姑娘家最好的时间就是二十左右，年纪拖大了哪个不嫌弃，哪还能找到好的婆家。 你不要一天到晚跟她嘀嘀咕咕的，啥年纪干啥事，她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就得成家，不成家难道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还不够人笑话的。你也是，要学习你就学习，不想学就早些回来，给家里帮两年忙，年龄一够就又是人家家里的人了。” 所以人家说的那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养姑娘就是白养，不能干的时候在娘家，能干活了就去了婆家。 第5章 戳人要挑痛处戳 安小五最烦她说教，要是说别的那必定要回嘴，但是说到上学，安小五实在是没法再跟早几年那样肆无忌惮的顶回去了。 他们家姐妹五个，早先家里都揭不开锅，大姐跟三姐都没念一天书，二姐上了个二年级，勉强认得一些字会算账，四姐上了个五年级就没再去，就她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上。大姐三姐不在家里了，家里面除了二姐四姐没人支持她去上学。 然而四姐也要快嫁人了，二姐自己有两个孩子，还要照顾陈长军的感受，安小五想想都觉得自己这个学上的挺没意思的。她听见人家说邵平安就想到了自己，怕是也难搞。 地里面忙完夏蚕也结茧了，但是家里依旧清闲不下来。要不是八月底那个没完没了的雨天，地里面的早苞谷就该掰的差不多了。 没法去地里面忙就忙家里的活，娘几个都聚在堂屋门口做针线。早年都是纳布底子做鞋，现在镇上有卖那种塑料底子的了，也不贵，块把钱一双，买回来自己做好鞋面上上去。比起布底子实在省事多了，更重要的是塑料底子不吸潮，鞋子没那么容易湿了。 安玉珠在那做鞋子，刘翠萍跟安玉梅娘俩就在那给男人孩子缝补衣裳，手上边忙着嘴里边说着，总归都不会闲着。 “今天几号了？” 安玉珠道“历不晓得，阳历今天29了，就还有两天小五跟芹芹就要去报名了。” 提起报名刘翠萍眉头就皱了起来“报名又得好些钱吧？” 安玉梅嗯了一声“应该跟上学期差不多，小五的学杂费加书本费统共二百来来块钱。芹芹那得八十。” 这还不算铅笔本子，这些都得要钱。加起来三百块钱往上是要了。他们一年三季蚕，一季累死累活的也不过就卖这么点。 正说着安小五就一身水淋淋的提着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篮子里面是她从水沟里面捞的螃蟹泥鳅，杂七杂八的大半筐。 安玉梅停下手上的针线看着她“下着大雨你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看你淋成啥样了？” “消停啥呀？做针线有你们做，我不耐烦做那个，作业也早就做完了，总要找点事情来干吧！” “回头要弄感冒了难受的可是你。” 安小五弯腰甩了甩头上的水，扯了搭在棕绳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这个天除非不出门，出去就是一身水。这会儿不出去扯猪草的时候出去身上也干不了。就这样也能感冒的话，那身体也太不耐 操了。” 说完看了一眼，只看见文文在那扶着板凳试着站起来挪步，没看见大的，张口就问“芹芹呢？” “你姐夫带着去溜门子去了。” “爸也去了？”少了俩男人，家里怪清静，安小五只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了。 “爸去建国大爷那里了，去问问今年卖蚕茧子的事，也不知道这一季价格咋样。前段时间听人说长起来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安小五哦了一声，拧了拧衣裳里面的水，看着房檐下面堆的那一堆猪草，琢磨着下午该不用再出去趟露水了。干脆进屋换了身干的，把湿衣服弄出来放在房檐水里面涮了涮。 边搓衣裳边问安玉梅“那我们秋蚕还养吗？这个天不知道又要下多久才能正儿八经的晴起来，桑叶又不好踩摘，都是露水。 我听人家好几家都在说今年养完了秋蚕就不养了，等到冬天得闲了，要把桑树全部都挖掉拿来种粮食。” 本来是随口一句闲话却惹得刘翠萍十分的不满。 “你听哪个说的不喂了？我们这里这个条件你还不晓得？家里粮食都不够自己家吃的，喂个猪都不坐膘，卖又卖不上价格。喂点蚕卖点蚕茧多少还能有个几个钱。不喂了，不喂了哪来的来钱？ 这一天到晚的挣钱没门路花钱的路子倒多得很，这一开学就你们两个光学费都得好几百。” 安小五道“我知道上学要花钱，问题是就算是养也养不长久。秋蝉蚕每年都长的不好，卖也卖不上好价格，还操心的不得了。四姐在家里也呆不了多久了，现在她能在家里经管，那她要出门了呢？你们一天到晚的都在着急给她找对象，这是迟早的事情了吧？” 安玉珠听了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瞪了安小五一眼“洗你的衣裳，不要瞎操心。就这会儿找人打听那也不可能这会儿就出门，就算是定下来了至少也得再过个一年半载的。” 刘翠萍把话接过去“你四姐走了不是还有你？难不成你还真的要继续念高中上大学？认两个字会算账不被人哄了就行了，咱们家这个条件你看能供到你啥时候？你几个姐姐就没念几年书，就你伸着头要去学校念书。我们都这把岁数了，你二姐两个小的都这么大了，要供小的又要供你，但凡你有点心都该晓得老大不小的了，该为家里分担点了。” 安小五洗了两件衣裳的时间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期间抬了几次头都忍了，没开口。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这话说的，好像我就狼心狗肺似的，好像我不知道二姐不容易似的。好像我就吃闲饭啥都没干似的。一个月30天，我上学的时间只有一半，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干活，就算是去学校，不管是下午回来还是礼拜天也都没闲着，怎么就一天到晚的都盯着我？好像我在吃白饭一样。 你们年纪大了是不假。说起来今年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但这跟我有啥关系啊？要怪也只能怪你们把我生的太晚。为了拼个娃儿出来，四十好几了还要生，我有啥办法？要我选我也不乐意。早先家里啥条件自己心里没数？这阵一天到晚的吆喝这那的了。难道是因为我才穷的吗？难道你们生个娃儿出来不需要供养，喝露水就能长大？” 没有生出来儿子这个事情是刘翠萍一生的痛。条件那么不好她还是咬牙在坚持，就是想着能生个带把的，能顶门立户能直起腰板不被人笑话。谁晓得一个接一个全是闺女。就是最后一个，人人都说是男娃，结果生下来还是个女娃儿，还因为年纪太大差点去了大半条命，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安小五真的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专门挑人痛处戳。 第6章 念书这个事情 刘翠萍气的脱了脚上的板鞋就朝她头上砸过来。 安小五抬着水淋淋的手一挡，鞋子就落在了雨地里。她也不去捡，跟无事发生一样，就坐在那里继续忙自己的，嘴里还不服气的继续叨叨。 “你打我有啥用？打我也不能改变事实。一天到晚的说我这说我那还不兴我回话，那你咋不生个哑巴呢？” “我倒巴不得你是个哑巴。长嘴了，叭叭叭的会说话了是不是？安玉玲我跟你讲，你现在翅膀还没有硬，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花在家里的，就这你还能跟反了天似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给丢茅坑里去沤粪了。” 这些话这些年刘翠萍已经不是头一次说了，安小五也不是头一次听了，早就习惯了。不疼不痒的耸了耸肩膀，流里流气的呵呵呵两声“可惜呀，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就这样了，咋弄吧？要不然你现在来给打死算了，你来打我我绝对不带动一下的。” 安玉梅喊了她一声“小五，你悄悄的，闭嘴少说两句会掉肉吗？”这个脾气安玉梅看着也是头疼的很，别人说一句她就要还十句，一点也不忌讳长幼。 “那倒不会，但是心里不舒服。她生我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也没经过我同意啊！把我生下来了，给我口吃的喝的，不让我饿死让我长大这不应该的吗？怎么时时刻刻都觉得好像我欠了他们的一样？说什么话都能扯到我身上来。不就上学花了那点钱吗？我今年才多大一点，不说长寿活到七八十，就短命五六十，总也还剩好几十年呢吧？剩下的几十年我还能连上学的那点钱都挣不回来？ 人家都是巴不得自家娃儿能考出去走出大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我们这倒好，我蹦哒着想要念书，我能念好，你们整天个个在外边上叨叨说花钱了花钱了。没有投资哪来的回报？” 刘翠萍道“那你花钱是不是事实？家里啥情况你瞎呀，你看不见？ 我跟你爹身体不好，家里全靠你二姐，她跟你姐夫他们还有自己的娃要养，还要养你这么大个，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安小五把衣服晾起来，气定神闲的跟她继续掰扯“那怪我咯？你们身体不好是我造成的？合着你们养我不是应该的，我成了吃白食的了。你们但凡有点出息二姐至于受这么多委屈吗？一天到晚把传宗接代吊在嘴上，八辈子没见过娃儿一样，拿着一个就当宝贝了。低三下四的自己感觉不到？搞得好像你们有多少家产能给后辈人继承一样，就这么个破烂穷家，但凡有脑壳的投胎都不得到这家来。” “就是，你们听见了没有，破烂家，破烂家你还死乞白赖的赖在家里吃赖在家里喝，还死乞白赖的赖着叫人花钱供你。你说话倒是攒劲的很，有志气的很，你倒是真的有志气一个给人看看啊！” “妈！你胡说啥呢？”安玉梅拽住刘翠萍“你少说会咋样？她毕竟还小，不懂事。日子又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家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这学费也是能拿出来的。她愿意念，学习又好，不念可惜了，万一考上了呢？” “考上了又能咋整？考上了你能继续供她？考上了你能替她去做贷款？你的日子要咋过？陈长军本来意见大的都不行了，小畜生自己还不觉得。” 安玉梅皱眉“管他干啥？他那个人你还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他也经常跟芹芹说小五学习好，学习认真啥的，还让她跟姑姑学呢！万一真的考上了呢？都已经念到这阵了，哪能半途而废。” 刘翠萍到“你也说了是万一，万一考不上呢？她今年也老大不小的，十六七岁的人了，上了最后要是考不上白瞎了那些钱。就算是考上了又能咋样？高中不比初中，我听人家说了，花销贵的很，还得住校，还要伙食费，一下来得多少钱？ 就算是考上大学又咋样？高中三年上完她都多大了还要去念大学。大学那要的钱更多，谁能供得起？供完了一毕业能挣钱了年龄都已经大了，就得嫁人到人家家里去添话人家。那我们辛辛苦苦一场图了个啥？” 安玉梅不说话了，她觉得上学是好事，但是这会儿她妈说的头头是道的，她听着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刘翠萍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背着安小五，就是说给她听的。即便说着说着已经没人接话了，但是她只要说到这些事情就滔滔不绝，拉开的话匣子完全收不住。 “我这辈子生了你们五个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人家说心越好越孝顺也就越吃亏，可不就是这样。都是因为要照顾我们把你留在家里，这阵大事小事都得你操心。 别的都不说了，因为她这个上学的事情你也不用哄我，我心里清楚的很。你跟陈长军三天两头的拌嘴。你为她好为她考虑，她这么大的人了知道为你考虑吗？陈长军啥态度啥意思她一个有文化的人她能看不见还是说听不到，她还能看不明白？” 安小五是真的没想到她念书的最大阻力不是她二姐夫陈长军，而是她爸妈。 她道她爸妈一心想要儿子，当年生她的时候也是奔着儿子去的，满心期待，结果最后把她生下来变成了满心失望。要不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加上几个姐姐拦着，她早都变成茅坑里的一陀粪去浇了庄稼。 能长这么大，纯属意外，完全是她几个姐姐的功劳。 第7章 没出息的人才会掉眼泪 长这么大她一个人挨的骂挨的打几个姐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知道他爸妈不喜欢她，所以也从来都不期待。但是这会儿听着这些话，越听越刺耳。就上个学而已，说的好像她是狼心狗肺的畜牲一样。 篮子里的东西才拨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情再弄下去。站起来把手里的盆子哐的往地下一摔“那不念了，不念了行不行？不念了就给你们省钱了，不念了我就不狼心狗肺是个人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呀，人一辈子不是念书才有出路。我安玉玲就是不继续念书了，也能混个人模狗样出来。我就不信了，我考不上大学，还走不出这个山沟沟了！” 说完，仰脸站在房檐下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才不会哭呢，因为不值得。没出息的人才会掉眼泪。 说完，转身就朝屋里面走去。 她不是说气话，说不念了就是真的不念了。她一直想念书，一直想考大学，一直想走出大山。所以别的她什么都不能忍，就上学这个事情她一直忍，不管家里人怎么说她都装聋作哑假装听不见。 但是话到这份上她没办法再装听不见，如果家里穷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她上学引起的，那就不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头扎到床上，外面传来她二姐跟她妈的争吵声，她烦躁的把被子拽过来捂着头，捂的严严实实的，一句话都不想听见。可那声音就跟唐僧的紧箍咒似的无孔不入。 “你看看你看看，那个小畜生人小小的脾气还大的不得了，我还不能说她，说两句又摔又砸的。” 安玉梅道“妈，你说那些话干啥呢？多伤人呐！她那么大个人了，再皮实也是个姑娘家，还能没长心，还能不知道伤心？我们没上出来学，那是年头不好，我自己没上出来学那怪我自己，我自己不愿意学。 小五不一样，现在家里虽然难，但是怎么着也比早些好过多了。她又能学进去，什么能指望不能指望的？她要真能考上大学咱们一家子名声也好听，给下面小的还能做个榜样，她要把日子过好了她还能不记得我们？” “记得你？看看她那个样，就她那脾气，恨不得长着翅膀赶紧飞得远远的。就算真的能过好了她能记得哪一个，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玉珠叹气，她觉得小五嘴巴毒都是遗传，道行还是没她妈深，这当妈的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母女，倒是更像仇人一些。 安玉梅把话接过来“跟你说了多少次，男娃女娃这都是命，命里不应该有男娃那有啥办法？你既然生下来了就要管，动不动说那些话。以前小的时候她不记气，现在大了谁还没有一个自尊心呢？” 说完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一边篮子里，站起来进了屋里，看着安小五趴在床上叹了口气，喊了她一声“妈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她那张嘴一天到晚的叨叨就没有几个时候能说几句好听的，你是知道的，不要管她。就是你姐夫说也没有用，你愿意念就尽量让你念。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气话。咱们这条件你是知道的，不念书不考出去有啥办法能离开这个山沟沟。” “怎么能没有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人被逼到一定的程度，啥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来了邵平安，邵平安也没念出来，跟她一样初中都还没毕业呢，人人家不照样能走出去。邵平安能干的事情，她安小五为什么不能干？ 说一千道一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跟邵平安不一样，性格再要强也是个女娃儿，家里人不可能同意叫她出去的，倒不是怕她出去上当受骗，只是生怕出去就不回来了，养这么大白养了。真的要出去那也要准备妥当，得打听周到了再说再决定，走之前她不打算叫家里任何人知道。 安正明去安建国那里一去就是一上午，回头来的时候雨还是没停，人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他的抱怨声“这个老天爷简直要烂天了，这得啥时候才能把这个雨下完下够，那河坝里的水都快要翻过坎子了，估计大河那边都冲得不像样子了。” 刘翠萍道“老天爷要下雨你能拿它有啥办法呢？下够了自然就不下了，就不相信它还能不停了，还能真的不让人吃饭了。” “嘿，这个天不好说，这都一个礼拜了，白天晚上的都没停过，好多年没这样下过了。” 不想跟他说废话，刘翠萍直接问他“大佬子咋说？” “能咋说呀？前段时间他们去卖了一点，是涨了两块钱，最近这雨下的他们也没有过去，不晓得啥情况。” “那有没有说这一批啥时候拿去卖？” “说是等天晴了就去，去的时候肯定会提前吆喝一声的。”几家人凑一起去卖，数量多，价格才能好说一点。少了那些收货的都嫌麻烦，谁还跟你扯那一毛二毛的。 刘翠萍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的抱怨“这天晴不知道哪天才天晴，眼看着又到花钱的时候了，钱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愁死人了。” 安正明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又要花啥钱？” 第8章 完全靠不住 刘翠萍看着他这个不管事的样子就来气，眼皮子一翻“这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芹芹还好，八十块钱。那一个可不得了，要两三百。” 安正明听了这话之后眉头就皱巴起来了“不行就不要念了，反正也念不到底，勉强坚持能有啥头绪。” “你要不让她念，她能闹翻天。有那个本事你去跟她说，让不要念了，不要每天在这里叨叨。刚刚我就说了一句，跟我蹬鼻子上脸的，就才消停了莫大一阵子。” “那还能咋说啊，我不早都跟她说不要念了吗？你们一个一个的要惯着她非要让念。还真以为我们这山沟沟里能分飞出个啥金凤凰。 把她生出来养那么大，也念了这么些年的书了，能识字会算账不是真眼瞎已经算对得起她了，还要咋的？家里说这个情况她还能不清楚，难不成还要我们当父母的放血给她喝割肉给她吃？” 安小五趴在床上捂着耳朵不想听他说话，但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爬起来她趿拉着草鞋从屋里跑出去“都给你们说了不念了不念了，这样行了吧？能不能不要念经了？我倒是要看看我不念书了，一学期给你们省了两三百块钱你们这一家子能发财还是能富贵？” “嚯！” 刘翠萍道“看见了吧？就是这样子，横的不得了，莫得人把她有办法了。”早先小的时候驴脾气犯了她还能收拾，现在大了，她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骂几句，这个小讨债的比她骂的还难听，想给她几下，根本连边都沾不到。不要说她，就是安正明这个当爹的也没有一点办法。 安正明拘偻着身体坐在门墩上看着眼睛发红跟疯狗似的安小五慢吞吞的开口道“你自己说的不念了那就不念了，说话要算数。发财也好富贵也好这都跟你不相干。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应该跟你四姐一样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帮着干两年，也算是报答了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年龄一到嫁人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我们还能指望你干啥？ 养了你们五个，最后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二姐。你们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安小五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筋疲力尽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一个字都觉得很费劲。 她伸手从门口的墙上拽了个斗篷下来，扯了张塑料纸披在身上气冲冲的冲进了雨幕之中。 雨噼里啪啦的一直不停,家边上的羊肠小道被山上的洪流冲得沟沟壑壑的，全部都是水。脚从冰冷的洪水里淌过去都没办法让她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她从小就知道，这辈子唯一一个离开这个山沟沟去外面世界的机会就是读书，可是如今不念了，这条路也就断了。 她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就是不想在那个家里待多待一分钟。漫无目的的在雨地里走了半天，结果却走到了槐树坡姚国英家。 应该说是邵平安家家门口。 邵平安他爹死的早，他娘一个人拉扯着他们三兄弟长大，一直没有改嫁。他大哥邵平杰结婚好些年了，孩子都老大了，也上小学了。二哥邵平兴也老大不小了，到这会儿还没对象，邵平安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家里条件也差的很。 安小五站在外面隐隐听见邵平杰婆娘尖锐的声音，骂骂咧咧的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和房檐水的声音都快压不住了。 站了一会儿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姚国英披着塑料纸，背着个背篓，拿着镰刀从屋里出来朝这边来了。 她索性顿住步子招呼了一声“表婶，这么大的雨你背着背篓上哪？” “还能上哪呀？去割猪草啊。” “这么大的雨咋割猪草啊？” “那咋弄呢？家里喂了几张嘴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出去给弄点吃的回来。” 安小五看着她那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褶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声“表婶，邵平安在那边咋样了？有没有写信回来？” 他们两个打小就能玩到一处去，关系好得很。爱屋及乌，姚国英也挺喜欢安小五。队上有人不止一回开玩笑，说安小五就是邵平安打小给自己找的媳妇，姚国英不是没听见过。但是离的太近了，这话不好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毕竟家里条件太差。 人往高处走，现在姑娘家找对象都要挑条件好的。话不能说太满太早，万一结亲不成反而结了仇，这一个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没法相处。 顺其自然最好。 姚国英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这么多年，能坚持到现在全靠想得开。 见她在问邵平安姚国英忙不迭的点头“好着呢好着呢，写了一封信回来，前几天涨水之前拿到手的，应该是到了就写信了。” “那他有没有说他在哪里呀？” “我不太记得了，我这记性不好。你等一下啊，我回去给你拿，你识字你自个看看。” 安小五应了一声“行，那就麻烦表婶了。” “你这女子跟我客气啥呀！你到门上来吧，到房檐下坐会儿，这外面雨大的跟啥一样，站在这干啥呢？” 安小五也不跟她客气，顶着斗篷跟着她去了房檐下。 邵平杰媳妇从堂屋里出来，看着去而复返的姚国英正要开口，突然又看见了她身后的安小五，开口招呼了一声“小五啊，这么大的雨你还跑出来。” 安小五心想这么大的雨人家还出去割猪草呢，不过没说出来，面上带着笑招呼了一声大嫂子“我就随便转转，转着转着就到这边来了。” “哎哟，平安这会儿又没在家。你这是平时找他找习惯了吧？” 第9章 另谋出路 安小五没接话。 姚国英从屋里边把邵平安的信拿过来。 安小五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来却没拆开看，没法随随便便地拆人家的信看，就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地址和邮编。 邵平杰媳妇问她“你这是要干啥呀？” 安小五没跟她说实话“邵平安走之前说了要通信的，我也不知道他地址。想着他到了应该会给家里写信，所以专门过来要个地址，回头给他写信。” 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们这都老大不小了吧，关系挺不错啊。” 安小五回了一句“那肯定不错，我跟他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铁哥们。” 姚国英问她“你就看两眼能记得住吧，别记错了。” “不会记错，我记性好着呢。” 道了谢之后就不再耽搁人家出门去干活，招呼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表婶，嫂子，回头你们得闲了到家里来耍！” 招呼完之后也不等人回答，拿着斗笠顶在头上急匆匆的就跑进了雨幕里。 地址她记住了，她得写个信给邵平安，问一问他在那边到底咋样？如果自己过去的话能不能有活干？能不能拿到工资？ 她是真的不打算上学了，太累了。 不上学她也没打算在家里待，这个家她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而今远在东莞的邵平安是她没了上学这条路之后唯一的出路。 写信对于她来说小事一桩，但是信写了之后却暂时没法寄出去。 因为这场雨真的像安正明说的那样，下的没完没了，一直都不停。 别说大河了，就小河沟的水也大的不得了，把两边的田地冲的都不像样子。眼看田里的谷子地里面的苞谷马上就能收了，眨眼之间就被洪水卷走了。 安小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洪水。 就连那地边上的苦楝子树，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立在那了，也被洪水一起给卷走了。 河沟两岸的人一睁眼除了吃饭都站在高处往下看，希望雨能停下来，河沟里的水能变小。老天爷手下留情，给人一条活路。 平时忙起来还好，这雨一直下，下的什么都干不了，窝在家里时间长了啥毛病都出来了。波浪滔天的大河水都浇不灭心中的火气了。 陈长军在屋里发了几次脾气都被安小五给顶了回去。 以前因为上学的事情，陈长军老是阴阳怪气的找茬，安小五为了上学为了她二姐能忍就只能忍着。因为她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上学确实花钱了，吵起架来底气不足。但是这会儿她都不上学了她还怕个啥？吵就吵，闹就闹，翻脸就翻脸，大不了她出去要饭。她有手有脚的，离了这个家还能饿死还是咋的？ 两句话陈长军就开始嘴欠的揭她短“不是学习好的很吗？上来上去不也就这个样，还是在家里种地的命，还以为你真的是个金凤凰能飞出山窝窝了，瞧把你能的。也幸好没上了，上不出来白丢钱不说，要上出来了，你那眼睛指不定得翻到头顶上去，还能认得谁是谁呀，谁还能沾你半点光？” 安小五这会儿能忍他就不是安小五了，他说话不好听安小五自然不会客气“你管我是金凤凰还是银凤凰？陈长军你别忘了你姓陈不姓安。人不咋滴，管的事情还不少。是，你是跟我二姐结婚的，你们是两口子是一家子，你管好你自己管好她，管好你两个娃就行了。就没有见过当姐夫的还管小姨 子的事情的。你自己还有没有点谱？说出去不嫌人笑话。” 安家没儿子，安正明两口子心心念念想要儿子都快要想疯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有。招了陈长军这么个上门女婿，虽然说不是亲生的，但是在老两口子眼里跟亲生的也差不多，毕竟要靠人家传宗接代，老了还得指望他，所以这么些年家里大小事情都陈长军说了算。 陈长军说狗屎是香的，老两口子也不可能直接反驳那是臭的。 人就不能惯，尤其是陈长军这种最喜欢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早先刚刚结婚看着还算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这两年脾气越发的大，那个嘴越发的得理不饶人。 “你也知道我跟你二姐结婚了，安小五你搞清楚现在家里谁当家，谁说了算。你在我面前横啥呢？要不是我点头答应支持你上学，你二姐有啥本事有啥能力把你供到现在，供了半天还供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出来了。” “哎哟，你好厉害呀！好像没你陈长军来之前我们家里人都不吃饭似的。你跟我二姐才结婚几年，你来之前我们家都是喝西北风啊？说的好像离了你不行了似的。” 陈长军不甘示弱“离了我行，你让你二姐跟我离呀！一家子的妇女，一家子的软蛋，没有我这个男人在前头看队上哪一家人能瞧得起你。一家子没有一个能咬人的狗，在我跟前倒是横的很。我跟你讲安小五，我到这个家里来不是来受气的。” “我知道你不是来受气的，你是来作威作福的呗！我们一家没有一个咬人的狗，合着你就是那条会咬人的狗是吧？你就是一条整天只会张着嘴乱咬人的疯狗！ 把你自己说的多有本事，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会讨不到媳妇吗？你要不是穷的连媳妇都说不上，你会给我们家倒插门吗？我二姐要不是死心眼要照顾他们老两口子，嫁哪个不是嫁，哪个都比你优秀。眯着眼乱摸一个都比你陈长军要强的多！” 安玉梅在那里喊她，连名带姓的“安玉玲，你咋回事？那是你姐夫不是别人，你咋说话的，越说越不像话！” 安小五除了冷笑还是冷笑“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话，你还说他是我姐夫，他像个当姐夫的样吗？有哪个当姐夫的跟自己小姨子是这样子的？你就会护着他。你的骨气呢？你的脾气呢？你就那么害怕他，离了他你不能活了还是咋的？” 陈长军转过身来就吼安玉梅“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妹妹。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的把她供到现在你落到啥好了？一下子生了这一窝，就你一个傻了吧唧的。真的是狼行千里吃肉，猪行千里还是吃糠的命！” 第10章 靠人不如靠己 安玉梅不想吵架，一边是自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妹妹，只能挡了安小五又喊陈长军“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她小你大你让着她一点咋了？” “咋了？她小她就有理了？她还小？多大的人了，村上队上哪个像她这么大的不都懂事了，不都能帮家里好些忙了？安玉梅你啥意思？合着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就我是个外人了是吧？” 安玉梅是个不会吵架嘴巴笨的，每次被陈长军这样闹，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最怕的就是陈长军张口闭口说一家子合伙欺负他，所以干什么她能忍着，能打圆场就打圆场。不管咋样，娃儿那么大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安小五不乐意了“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一家子欺负你了，就我一个，有啥事你冲我来，你冲我二姐嚷嚷啥？咋了？柿子挑软的捏，看她面心软，你想怎么捏怎么捏是吧？对你不够好还是对你不够忍让，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要点脸。心里一不舒服就拿她撒气，知道的那是你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专门找的个出气筒呢！上门女婿就要有上门女婿的自觉，上门女婿不是你一个，像你这么横的我还是见头一个。 有本事不要窝里横，不要欺负她一个女人家，有本事你到外面去横啊！到旁人面前你点头哈腰的做个夹尾巴狗，在家里边呲牙咧嘴的，算个啥男人？” 越说话越难听，陈长军气的抬手过去就要揍她，被安玉梅一把拉住“你干啥你想干啥？” “我干啥？我今天非要撕烂她那个破嘴。安玉梅你给我放手，我跟你讲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安小五被他被气乐了“二姐你放手，你让他过来。谁走还不一定。说出这种有你没我有我的话来，你算哪根葱啊？我姓安，你姓啥？说你横你还真的要上天。” 说的袖子一捋就要往跟前去，却没想到被人拽住，一转身就看见她妈刘翠萍。 还没来得及开口，刘翠萍抬手就是一耳巴子“小孽障，你一天到晚的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家里的祸害。你姐夫说的一点都没差，没大没小不知老少的， 要不是因为你家里哪来那么多事。” 这一巴掌直接把安小五给打懵了，蒙了那么一瞬之后，她狠狠的一甩就把刘翠萍给甩开了。 这一巴掌打的陈长军也消停了，他要的就是这家子一个态度。上门女婿不好当，这人跟人相处就是这么回事。要不东风压西风，要不西风压东风。上门女婿被欺负的事情他见多了。自己不强横一点这一家子男男女女的还以为他是豆腐做的，想怎么揉就怎么揉，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目前来说还算是满意，起码的这一家子是被他拿捏住了，还是忌惮他的。 安小五伸手摸了一把自个儿那半张火辣辣的脸，看着刘翠萍一字一句“对，是我事多，家里闹腾都是因为我。以前是因为我上学，现在不上了，不还是照样闹腾吗？我就看看这个家没有我你们能不能合家欢乐，能不能不吵架？陈长军能不能像亲生的一样孝顺你！ 你们这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活清楚。现在啥年代了？还把那老思想拿出来摆谱，还想强压在别人身上。自己无能生不出儿子，你怪我。自己无能让一个上门女婿骑在头上，你也怪我。难不成是我愿意让你生下来的，生下来专门让你当出气筒的？要知道这个家这么糟心，你们两口子这么不负责任，我宁愿生下来的时候你把我丢茅坑里沤粪。早死早死投胎，说不定下辈子我还能遇个好人家，遇个好父母。” 说完转身就走了，气冲冲的进了屋，木头门被她摔得哐的一声，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一样。 这个雨一直不停，她的信也寄不出去。从这边寄到东莞那边要好长时间。这个家里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伸手摸了摸过了老半天还火辣辣的脸，那一瞬间心里甚至冒出来一个极其恶毒的念头，这个天陈长军为什么不到河边上去？最好是站河边上被洪水一下子卷走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她是个祸害，陈长军才是个祸害。 哦，不对。家里那老两口子才是祸害。要是没有他们一天哭闹着断子绝孙，心软的二姐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婚姻，在家里招上门女婿。 但凡能给人上门的能有几个好的。无非就是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出息的软蛋，找不到媳妇儿，没有办法才到人家家里边去。 他老两口子八辈子没见过儿子，想儿子想疯了，不仅眼瞎了心也是瞎的。要不是他们俩霍霍，她们姊妹几个怎么着也能比现在过得更好。 过了好长时间外面才消停，老四安玉珠推门走进来，喊了一声“小五。” 安小五没应声，动都没动一下，趴在那里跟死了一样。 安玉珠到跟前去拉了她一下“你别难受了，忍一忍吧，再忍几年。年龄到了出嫁了，到人家里边去了，就摆脱他们了。” 安小五一下子坐起来“我难受啥？我早就对他们不抱期待了。这一巴掌算是把我彻底打清醒了。 至于你说的忍一忍，我凭啥要忍？难道说女娃家这辈子就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嫁了人难道就好过了吗？。你看陈长军那个怂样，当初刚刚到家的时候不也老实的很，见人都带着笑，谁不说他脾气好。哄着老两口子团团转，把家里人都拿住了，说翻脸就翻脸。男人有几个好东西？靠山山倒靠船船跑，靠人不如靠自己。 你看二姐多好的一个人啊。就是依靠性太强了，一开始她也不是这样的，就是被那个陈长军哄的。渐渐的啥事情都依靠陈长军，都要陈长军说了才算。现在成啥样子了？被那男人拿捏的大气都不敢喘，一硬话都不敢说一句。 我要是她，陈长军敢惹我一下试试，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我跟他姓陈。” 第11章 打算离开 安玉珠道“说瓜话呢！人家总归是两口子，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是以后都会各自有自己的家，总要分开的。” “就算以后各自有家，我也不会不管二姐的。我们姐妹五个，她为这个家付出的最多，她被这个家庭拖累了一辈子，要是没有她也没有我现在这个样子。” 安小五说完看着她四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也不用来劝我，我们两个性格不一样，想法也不同。你是快了，眼看就到跟前了。如果家都要让你嫁人，你自己要擦亮眼睛，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万一再遇到一个像陈长军那样的，甚至于比他还差劲的，那真的是一辈子都看不到指望。 但是不管咋样自己要硬气起来。人心地善良没有错，但是千万不能被人拿捏住，让人蹬鼻子上脸骑在你头上，有一就有二，臭毛病就是惯出来的。” 安玉珠捏了她一下“年纪不大懂的还怪多。” 安小五道“念书也不是白念的，更何况我们家里就有现成的例子，只要不是瓜子都能看明白。”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安小五心里好受多了，只不过还是没出去。 吃饭的时候陈长军个不长记性的又开始了“我还当你那么硬气，饭都不出来吃呢。”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眼神就跟刀子一样，难得的没有吭声，舀了一碗饭转身出了灶房端进了自己屋里。隔着墙又听见陈长军在那唧唧歪歪说着什么，安小五懒得搭理，边吃饭边祈祷着这场大雨赶紧停下来。 吃完饭之后趁着安玉珠还没进来睡觉，她把门关上把枕头弄开，在谷壳子里面掏了半天才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一块的，五毛的甚至还有一毛两毛的，最大的也不过是五块的，只有一张。 都是她这些年攒的。 有时候买个本子买个笔多那么1毛2毛的她都收起来。夏天的时候卖菌子，春天的时候卖蕨苔，卖了的钱她把大头给她二姐，少部分也都留了起来。零零散散的也有两百多块钱。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去东莞的路费，要是不够又咋整呢？ 下雨天黑的早，为了省电费一般都不会开灯，在门口说会儿话，看不见了就各自进屋睡觉。 屋里是早早就看不见了。安小五躺在床上听着蚊子嗡嗡的双眼无神。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四姐，结果一开口却是二姐安玉梅。 “小五你睡了吗？” 安小五应了一声“没有”，随后坐起来“你咋来了？” “我来跟你说说话。” 安小五伸手在墙上摸到了灯绳开了灯。 看着面前的安玉梅心里难受又内疚。明明年纪也不大，连三十都还没到，但是因为这个家操劳的好像三四十似的。 “对不起二姐，我知道，我该忍着的，不该跟他吵的，但是就是忍不住。” 安玉梅在床边上坐下来“我也不没怪你。人啊，性格在这里了没办法。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敢说敢想也敢做。他那个人我也没办法评价，原先是很好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开始变了。嘴碎说话又臭，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能忍得了他。 有时候我也不想忍，但是都两个娃儿了，芹芹都那么大了，不忍又能哪门个？总不可能天天吵天天打架，更不可能去离婚，让我娃成没爹的娃。 等着雨停了大河里的水消了能过得去了，你再去学校里看看吧。要是还能报名就继续去上。芹芹他们姐弟俩还小呢，花大钱的时候在后头，这阵要不了多少钱。我们姊妹几个命不好，摊上没有出息没有担当的爹妈，只能自己拼搏。我也希望你们以后能有出息，我能供你到啥时候你就念到啥时候。只要你能上好，到时候就去贷贷款。学上出来了有工作了还能怕还那几个贷款吗？” 安小五吸溜了几下硬生生的把即将夺眶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二姐，说实在话，这个家如果还有让我不放心的让我留恋的大概只有你了。你说你这一辈子到底要受多少委屈才能到头？一天到晚的都在为别人考虑，为别人打算，你啥时候能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不准备念书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确实是该给你分担一点了。” 安玉梅拧巴着眉头“你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开玩笑。他们说他们的，你就当成，当成一种磨砺。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扬眉吐气给他们看一下。” “不是，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么些年，因为我给你增添了太多的负担，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你是姐姐又不是妈，没有义务为我的未来买单。遇到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不负责任的爹妈这是命，我认了。” “小五——” “二姐你听我说，咱们这边的条件想真正的走出去上学是最快最容易走的一条路。以前我觉得它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我现在又不这么觉得。人活一辈子，一条路直接走到头的又能有几个呢？那走不到头总不可能一头碰死，总要换条路走的。 我想好了。不上了，但是我也不打算在家里待。就我这个性格一天到晚跟陈长军锋芒相对，在家里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连带你整天受气。 我打算跟邵平安联系一下，问问他那边的情况，工资咋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他那里。在外面打工挣钱总比在家里靠天吃饭来的强。” 安玉梅不赞同“这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咋去？” “总会有办法的，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打莫准备的仗。一定要准备好了，联系妥当了，叫你放心我才走。不过这个事情就咱们俩知道，我连四姐都没有告诉，你也一定要守口如瓶帮我保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等我联系好了再说，免得陈长军又冷嘲热讽的在那找事，搞得家宅不宁的。” 安玉梅看着她没吭气，半天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第12章 寄往东莞的信 今年这个雨下得真的是没完没了，河坝里的那个水真的大的百年不遇，等彻底消停已经阳历9月底了。 安小五一刻都没耽搁，把她那封改了又改的信拿去镇上寄了个挂号信。 信里她不止问了邵平安的近况，还将自己最近的情况说了说，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剩下的就看邵平安咋说了。 她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到邵平安手上，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给人家寄信，中间还隔了这么远。也不知道多久能到，更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邵平安的回信。 一年里面最后一季秋蝉也养上了，但是先前那一茬看着还挺匀称的蚕茧也没能卖出什么好价钱。因为下雨时间太长了，起了潮气，上面长了霉点。 因为这个事情家里又吵了好几次。老两口在那里抱怨，陈长军怪老四不操心。反正都是别人的错。 家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怎么坐膘的那四条猪了。 安小五不上学了，扯猪草这个事情就让她包圆了，早上满满一背篓，下午一背篓。人都不敢敞开肚皮吃，猪自然也不可能见到多少粮食，都是使劲用草填肚子，又哪能长多少膘出来。 扯猪草的时候安小五遇到了住在他们前面院子里的安明兴。 安家这兄弟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个个都想生儿子，结果生出来的都是女儿，生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是，安正平比安正明运气好，媳妇连生四个女子之后到底还是生了个儿子，那就是安明兴。 都是家里最小的，安明兴跟安小五的待遇可截然不同，那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就安正明这个当叔的也稀罕的不得了，毕竟兄弟俩统共就这么一个带把的。 安明兴比安小五大两岁，原来也跟她一起上过学。上了三年级之后就没上了，一直在家里。两个人小时候经常干架，后来一个没上学一个上学，虽然家前门后的，但是见的时间少了。而且年龄也大了，见面倒是客客气气。 按着年龄安小五该喊他一声哥的，但是从小到大安小五从来没喊过。她是不会喊一个自小就被她骑着揍的人哥的。 安明兴见了她竟然破天荒地的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小五你真的不去上学了？” “不去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上啥学。在家里干两年活，找个人嫁了算了。” 安明兴在那里哈哈大笑，拿着镰刀在坎子上一通乱戳“你这个性格找个人嫁了算了，你打算霍霍哪一个呀？谁家要遇到你这样的媳妇儿，那真的是——”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真的是啥？” 安明兴立刻改口“真的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大德了，能遇到你这么厉害这么能干的媳妇。” 安小五呵呵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啥意思，不过我就只认字面意思，全当你夸奖我了。谢谢啊，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挺能干的。” 安明兴被她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震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问她“问你个事情。”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忙着呢！” 安明兴深呼吸，他一个大男人不跟一个女娃儿计较“你跟邵平安联系了没有？” 安小五不可能跟他说实话“他跑那么远，连个信都没有，我咋跟他联系？” “唉呦。人家说广东那边好挣钱呢，那边厂多工资还好。但是又有人说那边乱的很，到处都是抢劫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要是能来封信具体的说说多好。过去了亲眼所见那才是真的。” “他说你就相信啊。” “那肯定了。他那么实在的人咋可能胡说八道呢？再说了，他跟别人胡说八道他还能不跟你说实话？” “呵，你真能看得起我。” 安小五捋了一把草反手丢进背篓里“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打听他了？” 安明兴倒是老实“不想在家里待了呗，待的烦得很，整天听家里叨叨。我也想出去看看，但是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没有那个胆量。早知道那阵子就应该跟邵平安他们一起走了。” 安小五道“千金难买早知道。我要早知道这学期我就不念了，那会我也跟他一起走。谁的目光能那么长远，能神机妙算。” 安明兴微微一愣“你也不想在家里呆想出去啊？” “谁不想？我们家啥情况你还能不知道？就隔了这么一点距离，家里吵架你们听不见啊？天天跟唱大戏似的。现在在家里待一刻我都嫌烦的慌，巴不得现在就能走。 上回我去他们家要了个地址，然后给他写了一封信，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总要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个大概情况吧，不能贸然过去。能行再说，万一不能行过去给他添麻烦。 有个熟人在那边接一下到底要好一些。我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咱镇上，从来没坐过火车出过远门。说是那么说，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点发虚的。” “好家伙，你写信了呀，嘴巴还那么紧。” 安小五嘴上说话手上也没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问我我就要说呀？我们俩关系很一般好吧。你要不是想跟我打听邵平安怕是也不会主动来跟我说这么多话吧？” “我倒是想跟你说，谁知道我会不会说话说错了惹到你挨打。” 安小五哈哈大笑“至于吗？我又不是神经病，见谁都打。” 安明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唉，说真的啊，邵平安要来信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如果能过去我真的是要出去的，你要是出去的话咱们俩可以做个伴一起过去。” 安小五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错，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就这么说啊。但是呢，这个事情你千万要保密，不要跟你家里人讲，你家里面人要是知道了，那我们家那也绝对知道了。到时候啊走不走的利索还两说呢。” 安明兴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这是咱们俩自己的事情，在准备好出发之前绝对会烂在肚子里。” “行吧，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如果你要是说出去，少邵平安就是来信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看你咋弄。” 安明兴指了指她“就知道你不是个会吃亏的。” “那是，知道就好。”亏有什么好吃的。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真的出门的话也算是有个伴了。 安小五度日如年的等着邵平安来信。同时也在愁着路费的事情。 邵平安没给她回信，接到信之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他们村上村支书安建国家有部座机电话。 电话费贵的很，没有什么大事情没有几个人能舍得去用的。 听见安建国家的孙子在那里喊，安小五半天才回过神，撒腿就往人家那边跑。 她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拿起电话的那一刻还有点紧张。邵平安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听着好像很近又那么远。 邵平安一连喊了几声“小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安小五这才回声“啊，听到了听到了，你咋打电话回来了，收到我的信了没？” “收到啦，收到啦。怕你着急，干脆就打电话，要是给你寄信的话，路上要得好些天。” 他知道安小五的性格，那是一心想要念书的，毕竟学习成绩那么好。这突然说不念了，一定是家里面发生了让她非常为难的事情。邵平安自己家里也是矛盾不断，他太能理解安小五了。 第13章 临走嘱咐 “你真的要决定到我这边来吗？” 安小五点头，嗯了两声“是啊，你那边到底啥情况？好不好找活干能不能拿到工资啊？我听说那边挺乱的，真的假的？” 邵平安到“乱是真的，大城市人多，啥样的人都有，肯定跟我们那不一样。不过我们住在厂里一般也不出去，没有啥大问题。你要是过来的话出发之前一定要给我来个电话，我到车站去接你。车站那里也乱的很。” “我咋给你打电话？我都没有打过电话。” “我教你啊，你有纸吗？我给你个传呼号。你要去买票的时候四处转转，火车站附近都有电话，你要不会就让别人帮你拨。传呼号打了之后不会立刻到我手上来，你要提前打，然后在那里等一下。最好是出发前你就到建国表爷他们那里跟我联系好知道吧，我估计个大概时间。车站离我们这个镇上还有一些距离，时间要对不上，我还得提前请假。” “嗯，行行。”安小五忙不迭的点头不敢耽搁，把他的传空号具体地址，买票该买到哪里都清清楚楚的记了下来。 电话费太贵了，两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安建国问她“是邵家的小伙子给你打的电话吧，他在那边啥情况啊？咋样啊？” “据说还行呢。” “你这不念书了咋打算？” “打算啥呀？打算不念书了在家里干活呗。生了养了我这么一趟，总要干点活报答他们一下。不然等到跟前年龄到了要嫁人了，就到人家家里去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那不是白养我这么大吗？” 说完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大爷，接电话要几毛钱一分钟啊？” “长途接6毛，打的话要1块2。” “那你等一下，我回去拿钱，来的太急了。” “能行，能行，你去，我还能怕你跑了吗？真的是。” 一共4分钟，就去了2块4毛钱。 这个钱挣起来不好挣，花起来可太容易了。 回去之后就被刘翠萍好一通询问“电话，谁给你打的电话？是邵平安？你大爷那里接电话也要钱，贵的跟抢人一样。你一天到晚都在捣鼓啥呢？” 安小五懒得理她，从上一次打了那一巴掌之后很久都没跟她说话。即便是她开口安小五也懒得理。不理他，她就在那里碎碎念的抱怨。 安小五进屋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看着她走的方向刘翠萍眼珠子乱转。 这是给安建国送电话费去了，这是个不老实的，自己果然偷偷藏的有私房钱。 她看着安小五走的没有影了就起身去了那边屋里。 屋子里就那么大地方，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半天啥也没翻出来。 安玉珠从外面进来吓了一跳“妈，你在找啥？” “找啥？大白天的能找啥？小五那个砍脑壳的来去不关门，挺大一个老鼠跑进来，眼睁睁的看着跑进来不知道钻哪去了。” 安玉珠看着屋里翻的乱七八糟的床，看着她唧唧歪歪骂骂咧咧的出了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安小五防着她呢，怎么可能把仅有的钱放在家里叫她给翻出来。 既然有电话来了，也知道大概情况，安小五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多呆。 找了机会去前面找安明兴，两个人通了气之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能穿的衣裳没有几件，但是也得带着。邵平安说那边比这边暖和的多，但是被褥什么的也得带着，不然过去的话要怎么安顿，花钱买的话她又没有钱。 至于路费，她攒的那点钱车票据说是够了。到厂里面的之后是管吃住的，生活费会从当月的工资里面扣。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能到地方，能进那个厂子就不会为生活而发愁。 看着她将衣裳一点点的压的死死的捆起来放进那个洗的发白的劳动布背包里。安玉珠吓了一跳“小五你干啥呢？” 都安顿好了，打算要走了，安小五也不再瞒着她了“我不打算在家里待了，我跟人联系好了，去广东那边打工，明天就走了。” 邵平安说的是叫她临走之前要给他打个电话，安小五觉得电话费太贵了，没有必要，能省事就尽量省一些事。所以就约好了明天出发到县城，打听清楚了火车票的时间之后再打那个传呼号。到时候就不用邵平安再回电话就知道他们已经出发了。 安玉珠半天才回神“你说啥？你要走？” 安小五点了点。 “你跟家里人说了没有？” “我为啥要跟他们说？脚长在我脚上的，我想上哪上哪。再说了，家里边哪个都嫌我，觉得我是个祸害，口口声声说都是因为我这个家才鸡犬不宁的。那我走了不是一件好事吗？等我走了，大家都好了都安稳了。” 安玉珠急的眼睛都红了“不是，你一个人上哪啊？又没有出过远门，外面乱的跟啥一样，你一个女娃儿你胆子咋这么大呢？” “我不是一个人，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走的。你放心好了，我长这么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吃亏，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记着我上回跟你说的话，结婚就跟第二次投胎一样，擦亮眼睛，不要受人家的摆布，一辈子的事情总要自己满意才行。” 安玉珠站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外去。 安小五下地一把抓住她“你上哪去呢？” “我去找二姐。” 这个家里面谁说话小五都不会听的，只有她二姐。 安玉梅这会儿已经进了屋准备睡了。 安玉珠在外面喊了一声“二姐你出来一下。” 安玉梅应了一声，很快就到外面了。 “咋了？” 安玉珠怕陈长军听见，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跟她讲“小五说她要出门，这会儿都在收拾东西了，你知道不知道？” 安玉梅愣了一下就往她们俩住的那屋里面走。 进屋顺手把门掩上“小五，你这是真的打算要走了吗？” 安小五站起来点了点头，喊了声二姐“真的要走了。我跟邵平安联系好了，他会提前在那边帮忙找工作。虽然我初中没有毕业，但是说起来也算是有初中文化了，找工作还是能行的。” “太远了，都没有出过门，你叫我咋放心啊？” 安小五笑的一脸不在意“啥事都有第一次，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跟人约好了有伴了。你不要操心我，你操心好你自己就好了。我走了之后你就是一个人了，尽量不要去招惹陈长军。 反正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既然你选择这样的日子那就只能忍一辈子了。不要跟他硬着来，他那个人越来越不要脸了，骂你骂不过他，打你更打不过他，只有你自己吃亏的。 芹芹他们又还小，不懂事，帮不上你啥。那两个根本就靠不住，四姐跟你的性子一样软的很，再加上在家也不可能待多长时间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不过芹芹跟文文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你跟陈长军也千万不要像那两个那样靠不住。生下来了就要努力的给他们最好的，让他们好好学习，好好念书。 我是没有办法了，家里就这条件。但是他们两个但凡只要能念，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出来。等我拿了工资你就不会再这么难了。” 第14章 家丑不外扬是最愚蠢的 只是出门打工，说的话却像是交代后事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姐妹三个坐在一起，眼泪啪啪的啪地往下掉。 好半天之后安玉梅才站起来“你先别着急睡，你等我一会儿。” 回屋之后，陈长军已经躺下了，看她进来问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找你又有啥事？” 安玉梅没打算这个时候跟他说实话“没事，就小五犯脾气了，四儿治不住，让我过去说了她几句。” 陈长军冷笑了两声“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一个姑娘家一身臭毛病，简直无法无天了。” 安玉梅没理会他，在衣柜里扒拉了半天。 陈长军问她“你不睡觉你干啥呢？” “找点东西，你先睡你的。” 随后就出了门。 安玉梅掏出三百块钱的时候安小五吓了一跳“二姐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啥？”她估摸着这是家里全部的家当了，没有一张整钱，全部都是零钱。 “出门在外，车费啥的肯定是需要的。过去也不一定立刻就能有活干。总要吃喝的。你一个女子家就算是再要强也不能把自己嘴巴封住。穷家富路，家里咋样都能过，出门在外没有钱那肯定不行。” “要不了这么多钱。”安小五没跟她说自己攒的有钱“我问邵平安了，车费不贵。” “那也拿着，你身上不带钱我咋可能放心叫你走。” “那你在家里没有钱咋行？一家子都等着你吃喝呢。 今年蚕茧没卖上价，等到卖猪还是年底的时候的事，还早的很。” “你不要管，家里有吃有喝总归是饿不到。” 安小五接了一百块钱“这足够了。你也知道邵平安跟我从小关系就好。只要我能过去到他那，有他在就饿不到我。” 安玉梅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跟邵平安——，小五，你现在也大了，又马上要走，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讲的，但是这会儿还是要跟你讲一下。 邵平安跟你一块长大的，你们俩脾气也能合得来，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以前年龄小就不说了，现在大了，你要是觉得他能靠得住，你就好好把握着。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脾气合拍为你着想对你好的人不容易。” 安小五震惊的看着她“二姐你说啥？我跟他就跟兄弟，绝对没有，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有那种可能性的。”这哪跟哪啊，他们关系是很好，但是安小五觉得邵平安压根也没拿她当女的啊，纯纯的兄弟情。当然，她自个儿很多时候也没拿自己当女的。 这是个没开窍的，安玉梅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没用。笑了笑的“你这阵不懂，以后总会懂的。总之，把钱都带上，能不要靠别人的尽量不要靠别人，这些话不用我教你，你本身就要强，比我更清楚。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欠他的人情最不好还。” “真的够了，真的够了。二姐你把钱收起来，我们不要再为这个事情在争来争去的了。你把钱都给了我，回头陈长军知道了又要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在家里的时候能护着你，以后我走了你一个人咋办？路费够了就行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饿不着。”说实在话，她宁愿欠邵平安的也不想多沾这个家里的。 知道她从小性子都犟，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安玉梅也就没再坚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该带的都带上，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走。”走完了家里又要闹腾，人走了再闹腾也闹腾不起来了。 安小五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二姐，站起来伸手抱着她，眼泪顺着眼窝子滚下来就滴在了安玉梅的脖子上。长这么大安小五很少哭，安玉梅都不记得她上一次哭的时候是啥时候了。这一滴眼泪就跟一滴烧开了的热油一样滴在她的脖子上，烫的她心里生疼。 安小五肯定是要早走，她不想跟家里人浪费太多的口舌。早上鸡叫刚刚过三遍，外面还黑漆漆的她就爬起来打铺盖卷了。 安玉珠一下子惊醒了“你这么早！” “嗯，早点走。走晚了怕是走之前还要吵一架，懒得跟他们生气，影响我心情。” “爸妈他们都还不知道。回头你走了又要闹。” “他们闹啥闹，不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吗？走了刚好给他们腾地方。随便他们咋闹，你不要管。就一样，帮我看着二姐，要是陈长军跟她动手你一定要帮着她。 记着我的话，那狗男人要是再在屋里动手你就去找建国大爷，建国大爷要是管不了的话你就去乡政府，不行了就去镇上派出所报案。不要觉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那是最愚蠢的想法。 脸面算个啥东西？日子首先能过得下去再去想脸面的事情吧！” 安玉珠张了张嘴，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用你送，你继续睡，就当做啥事没有，就当是我爬起来起了个夜。” 说完背着绑好的行李，拿着手电就出了门。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草垛子后面传来的猫叫声。 安明兴比她的更早，也是没有跟家里说，偷偷摸摸的走。他们家里大人拿他跟眼珠子似的，要是知道了绝对不可能叫他跑那么远。 他胆子大的很，身上没有钱，直接偷拿了他们家里的钱。两个人黑天半夜的在草垛子边上碰面。 “走了走了，赶紧的赶紧的。等天亮他们起来发现咱们走了肯定要到处找。” “那是你们家。我们家就是我死了也没人会管。” 第15章 卷款跑路 安明兴嗤了一声“这话说的，你好歹也是一个人，不要那么看轻自己好不好？他们这些人都是远香近臭，你到跟前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哎呀这是自己的娃，咋样打咋样骂都行，反正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关系在这里。等你真的不见了走了，你看他们咋样着急吧。 人都是贱皮子。” “呵，没读几天书，知道了还不少。” “安小五，你这个嘴巴真欠啊！没读几天书咋了？那有的读了一辈子的书，该是个棒槌还是个棒槌。” 说完之后问她“你带了多少路费？” 安小五没说实话“我能带多少啊？我走我们家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带多少。都是早先几毛几毛攒出来的也就一百多块钱，车费是够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你带了多少钱？” 安明兴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安小五震惊的步子都停下来了“五百？” “嗯。” “你哪来那么多钱啊？”看不出来，她二伯两口子还挺舍得啊！ “我哪里来的钱？当然是家里的钱。我把家里钱都拿走了。” 安小五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哪是家里给的啊，明显就是安明兴个棒槌顺手牵羊的“你疯了吧。你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家里面咋弄？”关键问题是，人没了，钱没了，还是跟她一起没的，到时候她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安明兴真的是个坑货，从小到大都是。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两家人咋闹了。 “爱咋弄咋弄，反正又不会饿死。啊，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是考虑到你，想到你们家那个情况，估计也不可能给你出路费。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拿一点，万一你真的没有钱，我还能帮你垫上。 咋样？哥哥够意思吧？” 安小五半天才开口“谢谢啊哥。”这个好意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领了。 安明兴被她阴恻恻的表情吓了一跳“行了，行了，走吧。反正这个贼名已经背了，我们走远了，家里闹我们也听不见。回头发了工资，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给他们。” 他比安小五大两岁，但是安小五喊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从来不喊他哥。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突然被喊一声汗毛都竖起来了，怪吓人的。 这会儿虽然冷起来了，但是天亮起来也快的很。天大亮之后他们也才刚刚走到乡政府，还好没等一会儿就在门口坐上了去往县城的车。 坐汽车，不管是安明兴还是安小五都是头一回。 两个人悄咪咪的这摸摸那看看稀奇的很。只不过很快安小五就稀奇不起来了，去往县城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盘山路七拐八绕的，坐在座位上摇来晃去，一会会儿就晕车了。 好在晕车的不是她一个，半路上司机忍无可忍的停车，几个人争先恐后的往下面跑，吐了个七荤八素的，黄疸都快吐出来了。 再上车就再不敢到处乱看了，缩着脑袋靠在那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到县城汽车站，隐约听见有人喊“到站了！”她这才睁眼，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安明兴，也是刚睁眼，一脸迷茫，暂时还分不清楚南北的模样。 手脚发软的拖着行李下了车，跟安明兴两个找人问了火车站的方向。 安明兴指了指车站对面“那边上有吃饭的地方，我们去吃点啥垫一垫。” 早上老早起来赶车，一路上吐的胃里水都倒干净了，这阵真的是一点劲都没有了。 安小五应了一声“走走走，先去吃饭。”到火车站还要走老远一截，少说也得半个小事，不吃饭怕是不行了。 安明兴真的是一出门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彻底的放飞了，边走边道“走走走，出门第一顿，哥哥请你，算是答谢。” “答谢？答谢啥？” “要不是你联系到邵平安，我就是再想出门也没有地方去啊！可不得好好谢谢你。” “穷烧的吧，你消停点，手上有点钱还是省着点，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写个信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再把剩余的钱寄回去。” 安明兴摆手“到跟前了再说！” 安小五嘘了一口气，进门要了一碗八毛钱的罐罐茶。 整个略中县的人都好这一口，白面加苞谷面翻炒，里面会加上点花生，核桃，芝麻碎碎，有的还放一些剁碎了的猪油渣。用陶罐子熬出来的，吃的时候放点手工果子跟糍粑进去。 一口下去，从嘴里一直暖到心底，唇齿之间全是香味儿，令人回味无穷。 安小五还是头一回花钱买这个喝。 安子坪那边也常喝这个，但是没有这个弄的好，就是苞谷面加盐炒了，有条件的放点猪油，没条件的直接用开水冲了，喝起来方便又容易饱。 安明兴就奢侈了，不仅要了罐罐茶，还要了核桃馍跟茶叶蛋。 安小五看了他好几遍，到底没再开口。别人的事情，跟她关系不大。 吃了点东西缓了缓，她到门口将行李背起来喊安明兴“咱们走吧，早点过去，看看那个火车票是咋买的，好了之后我好给邵平安说具体时间。” 这是大事情，安明兴也不敢耽搁，起身背起行李就按着先前问出来的方向走。两个人都是头一次来城里，城里的路都是水泥路，城里的房都是楼房，两层三层的，以至于有一部分泥瓦房夹杂在中间，叫人看着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一心想着去广东的两个人根本就无心仔细打量，急匆匆的过了大桥往火车站的方向赶。 安小五还好，唯一关心她的人知道她要走，不知道的都不关心。但是安明兴不一样啊，那是老安家的眼珠子不说，这哈怂玩意走的时候还偷偷拿了那么多钱，这要是不赶紧的，家里人要是找过来还得了。 安明兴会不会被打断腿不知道，安小五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波及到。 第16章 菜鸟的初次火车旅途 只有买了票上了火车才算是彻底的安全，所以安小五半点都不敢耽搁，买了下午的票之后就找地方去联系邵平安。 出了火车站在附近找了个有电话的报亭把传呼号给人家，麻烦人帮忙拨了过去。 服务台传来声音之后她就留了一句话“我们下午3点出发了。”这玩意按字数算的，死贵，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弄完之后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蹲着。这会儿就算安明兴家里的人找来火车站也难以找到他们俩。 候车室里面有一个大挂钟，上面有时间。 这会儿才上午10点，离车票上上车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五个钟头。 “也不知道过去顺利不顺利，能不能找到工作。”说起这个安小五就满心忧虑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要是再起什么波折就完了。 边胡思乱想边注意着周围，万一要是有村上的人找来她就不管安明兴了，先跑为上。 安明兴问她“你干啥呢？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跟做贼似的。”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你可不就是做贼吗？” 胆子真的太大了，比她还厉害。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安小五实在是不敢想安明兴哪来的胆子敢拿家里这么多钱的。 安明兴不乐意了“你别说我啊，我们现在就是一根草绳上的蚂蚱，要是被大人逮到了，谁也跑不了。” 安小五懒得理他，自己这会儿这么紧张怕的不就是这个事情。一旦看见熟人，她绝对不会管安明兴，先跑为上，这个坑货。 出都出来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挡她去广东。 安明兴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买点干粮？火车上不知道有没有吃的。”那么远，路上怕是要走好几天，不可能不吃不喝的。 “那不知道呢，我也没坐过火车，去买一点吧！”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边注意着四周边朝车站外面最近的小卖部跑去。 他们也没有拿饭盒，但是拿了喝水的茶缸子。 问了一下方便面，一块五。 安小五吓了一跳“这么贵！” 要知道同样的东西学校里面的商店才卖六毛，这价格直接翻了一倍不止了，跟抢钱似的。 卖东西的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就去招呼别人了。 倒是边上一个买东西的顾客看他们两个年纪小忍不住开口道“这是车站，车站边上的东西都贵。贵多少也得买一点，等上了火车，那火车上的东西更贵，根本就吃不起。” 但凡出远门的大部分都要提前准备，蒸点馒头或者炕点饼，要么咬牙煮几个鸡蛋带着，路上弄点开水将就着垫一垫，极少有来商店买干粮的。 安小五听到这话实在没有办法就买了两包。六毛钱的方便面她上学的时候就没舍得买过，到这来两包花了她三块，她心疼的感觉花了不是三块钱，而是身上掉了三块肉。 这离目的地还远的很呢，还没出发，身上的钱就嗖嗖的往外使。 因为花了这三块钱，安小五心疼的连中午饭都没吃。安明兴喊了她几遍她不愿意去，干脆自个儿跑去不远处吃了一碗酸汤面。反正他身体揣着巨款，财大气粗的花点钱吃碗面条算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快到时间，3:00的车，2:20就能检票进站。 安小五也不懂，因此紧张的不行，比毕业考试还紧张。对照着车票上的车次排好队跟着人。过检票口。 长长的一串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要去广东，都不知道他们县城里怎么这么多人坐火车。 好不容易过了检票口，前面的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也不知道在跑什么。好像走慢了就坐不上车了一样。两个没有经验的人生怕错过了火车跟在后面往前冲。跑到候车的地点火车都还没来，这瞅瞅那看看等了半天火车才况且况且的姗姗来迟，随后就是纷涌而上，挤的满头大汗的才上了火车。 上去之后看着坐得满当当的位置两个人直接傻了眼，拿着车票对着车厢号来回的看了几遍才注意到上面无座两个字。买了半天的车票连个座位都没有？ 安明兴道“这也太坑了吧。这火车站能有这么多人吗？这么长的火车连个座位都没有。没有座位卖的啥票？还收我们那么多钱。” 安小五也是云里雾绕的“都已经上车了，抱怨也起不了啥作用了。 先找地方把行李放下找个地方坐，我去问问看这到底啥情况。” 两个人在车厢的尽头勉强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铺盖卷只能拆下来，找地方放着刚好还能当个座子垫一下屁股。 安明兴难得主动一回“我去问，你在这看着东西，注意一点。” 安小五应了一声他就扒开过道里面站着的人走了。 随后就听见一声长鸣，火车随之就动了起来。车厢里面人多，各地的人都有，别问安小五咋知道的，因为口音不一样啊，三五成群的在一块谝的热火朝天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这会儿天晴起来还挺热，车厢里面人多温度又提高，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难受的不行。 最关键的是没座位，安小五头晕脑胀的靠在边上琢磨着这么长时间要怎么熬下去。 邵平安可是说了，从这边过去要三四天。因为火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安明兴回来的挺快的。 安小五问他“咋样？” 第17章 大城市的霓虹灯闪烁 “啥咋样啊！就这么着呗。人家说无座跟有座的价格本身就是一样的，上了车就没法退票了，要不然就去换票，换成卧铺票。好家伙，卧铺票比这个贵了整整一倍。”说是就这样了，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不忿。 第一次出门，火车站还不是私人场所就当上当了，后面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他又不是真的钱多了烧的花不出去了。长这么大什么罪没受过呀，不就是站着的吗？又不让他两只脚走路，站着就站着呗！ 安小五晕车，主要也是第一坐车次不习惯，晕完汽车晕火车。第一次出门也没经验，也没有买晕车药，甚至于听都没听说过那玩意。倒是遇到了好心人送了一颗晕车药给她，但是她那个警惕性太强，在外面互不相识的别说是药，任何东西也不敢往嘴里送。跟人道了谢接过来拿着缸子喝了口水，假装把药喝下去。药却没入罪，安静的在手心里面躺着，转身被她顺手丢进了衣裳口袋里。 她宁愿难受忍着也不敢将陌生人给的东西送进嘴里，即便那真的是好意。 过道里这会儿还不算拥挤，起码的能放个铺盖卷能坐在上面缓口气，最麻烦的是有穿着列车员衣服的人推着车来来回回的卖东西，一会儿要给让一会要给让。想睡一会儿愣是没有眯成，烦的简直想骂人了。 到了后半夜总算是消停了，两个人也困的不行，困的连难受都感觉不到了。靠在那里一觉一直睡到再次听到那浓浓的四川口音“瓜子花生方便面矿泉水，有需要的买。” 昨天晕车，安小五没吃什么东西，到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等小车过去之后安明兴在原地看着行李，她就从口袋里面掏茶缸子，打算去接了开水把那个方便面给泡了垫巴了一下，肚子里有点东西了能稍微好受一些。 谁能想到掏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背包被割开了老大一个口子。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安小五只觉得心砰砰的跳，这车上有贼啊！ “快些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安明兴如梦初醒，忙不迭的去将东西倒置了一遍，除了铺盖卷剩下的无非就是换洗的衣裳。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是钱这种东西都是谨慎了又谨慎，自然是不可能往背包里面放的。 安小五身上那点钱她都放了几个地方，就怕有个啥万一。 就是背包被划了，里面没少东西，也没东西少，暂时就只能这样。 只不过接下来一路上两个人再也不敢睡觉，都是轮流着眯一下。 从他们这到东莞75块钱的火车票。四十多个小时才能到。到东莞东边的常平火车站下了车之后，两个人就感觉到这边确实是比老家那边要热多了。 下车是后半夜却没有觉得有一点凉，下了车之后两个人跟着人流出了站，站在车站外面的台阶上看着下面背着行李的人行色匆匆，看着不远处高楼大厦灯光闪烁，一时间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 “这就是大城市啊！” “这不是大城市是啥？你看看那些楼房再看看楼房上的灯，半夜都还亮着，真好看啊！我们那有啥呀？村上连个修砖房的都没几家。” 安明兴这瞅瞅那看看，只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却也没忘了正事“哎，你说邵平安那里离咱们这有多远，他能不能估计到时间来接咱们？” 这个安小五咋知道呢？她打传呼也没有在那里等邵平安回电，就跟他说了个大概的时间。 “出站的时候你看时间了没？现在离天亮还有多久啊？” “忘了看了，管他多久了，那边有台阶，我们把东西放过去在那坐会儿吧，反正又不冷。” 邵平安倒是跟说了常平火车站离他那里还要转车一个多小时，但是说好了要来火车站接他们的，怕他们第一回出门走错了地方。那他们就只有在火车站这里等，等到啥时候安小五就不知道了，那得看邵平安靠谱不靠谱。 不过，从小一起长大，安小五还是很了解邵平安的，那是个再靠谱不过的人。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比较醒目，主要就是怕邵平安过来找不到人。但是醒目也有醒目的坏处，不断的有人过来操着夹杂着当地口音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他们“到哪去啊？要坐车不啦？” 两个人都听不懂，也不愿意跟陌生人搭讪，只顾摇头摆手“不用不用。” 再好的耐心都架不住这样的情况一会儿来一趟一会儿来一趟，安小五被烦的那个狗脾气就又上来了。 安明心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发虚，一遍一遍的叮咛她“冷静冷静啊，这是到了人家地盘上了，可跟咱们村里不一样。咱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惹事的，小事情能忍就得忍着。” 安小五烦躁的挠头，起身在那里来回的走，不住的四下看，看邵平安啥时候来，会从哪个方向来。 第18章 异地相见 邵平安其实昨天下午就来了，下午下班之后坐着最后一趟车。估摸着他们就是半夜，在附近逛了一圈之后去了车站的招待所。即便是车站，晚上他一个人也是不敢乱走的，实在太乱了，偷的抢的啥人都有啥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原本是盯着时间瞅着呢，结果给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被外面走路的声音给惊醒，一看钟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忙不迭的往楼下跑，下楼之后就往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去，直奔出站口。 到了那里用很生硬的普通话问人家。 得知安小五他们坐的那一班火车早就到站过了之后他就急匆匆的返回，在广场上到处找。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安小五猛然回头，就看见邵平安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短袖蓝色的裤子在不远处转过来转过去的喊自己的名字。 她站起来朝那边招了招手“邵平安，邵平安这里啊！” 看见了她邵平安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地，一路小跑着过来打量她跟安明兴“咋样？路上还顺利吧？” 安明兴道“还算顺利，就是没有买到座位，脚都站肿了。”至于背包被划开得事情他没提。 安小五没好说脚站肿了算个啥，她感觉她牙都肿了，这会儿上下牙搓一下都疼的不行。 “我们现在咋弄？坐车往镇上去？” 邵平安道“你们要等我一下，我去退个房，然后咱们就在这等车。早上6:30就有车过去了，应该要快了。”等不了一两个小时，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边上招待所住了，要歇气也得等到去了镇上在场子附近找地方歇更合适一些。 已经碰了面，安小五心里就不慌了，也没问他什么房子，只点头“那你去吧去吧，我们还在这等你。” 邵平安急匆匆的就跑了。 等他走了之后安明兴才跟安小五讲“好家伙，才出来了不长时间，整个人都改头换面了。” 安小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还是那样吗？哪里改头换面了？” “你没觉得他那身红衣裳，穿着骚里骚气的。”红衣裳蓝裤子，红配蓝，狗都嫌。 安小五还真没注意到。 等邵平安回来之后她就多看了两眼。 邵平安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咋了你这是？我这才走了多久啊，你就不认识了？” “我是觉得你这一身挺特别的嘛，红色配蓝色，怪精神。”头发也不像之前在家里那样乱糟糟的了，身上穿的颜色鲜亮，仔细一看确实是精神气不一样了。 “嗐，这是厂里发的工作服，有得穿就不错了。” 安明兴将就着这话接过去就问“你在厂里咋样啊？辛苦不辛苦？” “还行。我在厂里面当电工，算是十分的自由了。” “不是吧，电工啊，你会电工？” “咋不会啊？以前在家的时候左邻右舍家里边的电灯电线出了问题不都是我去弄。知道正负极，别把自己电死了不就行了。其他的都是进去才跟着老师傅学的。我学了整整一个月，才开始正式上岗。” “可以啊，那你说像我们这好不好进去啊？要是进去的话能干些啥呀？” “那就不好说了，我从人事部去要了两张推荐单，回头咱们到地方了先去招待所吧。你们先安顿下来歇口气，然后把单子填一填，下午上班之后去厂里考个试，然后看看人家咋安排。” 安明兴愣在了当场“还要考试啊？就我这水平咋考试啊？” 安小五跟邵平安两个人都愣住了，这倒是个大问题，安明兴文化水平不够啊。 虽然说厂里头考试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题也算是简单的很，基本上都是选择题填空题。但是里面有英文呢，上个三四年级的安明兴听都没听说过，哪懂啥子英语。 “那咋弄啊？” “你会写字吧？拼音会的吧？认字大概都没有问题吧？” 安明兴点了点头“一般的字我还是会写的，大概都能认得。” “那也行，回头你跟小五尽量拉的近一点，不行了你就抄一下她的呗。也没要求多严格，一般有内部员工推荐的话，会很宽松的。” 他们这也算是运气好，邵平安来的时候就是人托人跟别人一起来的，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到了地方，然后顺利的进了厂。 有的路上钱被偷了的，身份证没了的，跑到这边来就跟睁眼瞎没啥区别，别说进场，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没有身份证进不了厂，在外面住没有暂住证也住不了，东躲西藏那才恼火。 这边为啥混混这么多，都是从一开始那样一点点的被逼出来的。 还有顺利进厂的，但是运气不好，进了黑厂进去就出不来，只干活拿不到钱的。 这些也都是邵平安来了这边之后安顿下来了听别人说起的。不过这些暂时不必跟这俩人说，免得初来乍到的把人吓着了。 安明兴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的话我这大老远的跑来要考不过进不去可咋整啊。我这可是背水一战，出来可就回不去了。” 邵平安疑惑的看着他。 安小五在那哈哈大笑“他这确实是背水一战，出来要不混点名堂回去，他老子得打断他的狗腿。” 在安明兴眼神警告之下，到底还是没把他从家里偷拿钱的事情说出来。 第19章 暂时安顿下来 三个人在异地他乡重逢说说笑笑的高兴的很，时间过得也快。等第1趟车来的时候他们麻溜的上了车。上车之后安小五才趴在扶手上问邵平安“来了这边你习惯不习惯啊？我从下车开始就觉得有些不习惯，这边人说话完全都听不懂。” “还行吧，时间长了应该就懂了。我也听不懂，但是我们厂里面的人说话还都能听得懂。大部分都是普通话嘛，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人都有，本地人少的很。” 安小五点了点头。 防止再一次晕车就没再多话，往后靠了靠，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天亮的时候是最容易困倦的，可再怎么困倦她也睡不安稳，哪怕见到了邵平安，但是还没有正式落实好工作，她这颗心都没法踏实下来。 一路上像是睡着又像是没睡着，一直能听见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但是好像又在做梦，看不见人影。感觉好像回到了家里，家里面人正在吵架，闹得不可开交。 邵平安摇她“小五醒醒，我们到了。” 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拿了行李下了车。 这边就是一个小镇，但是两边修的却阔气的很。宽阔的大马路，两边全是一排排的楼房，大路两边能看见不少树，邵平安说那是椰子树跟荔枝树，安小五好奇的看了看，没见过。 邵平安指着不远处的巷子“走吧，那边有招待所还不贵，八块钱一天。你们这坐了一路的车，先一人开间房在里面歇一会儿，好好的睡上一觉。中午下班之后我过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吃了饭之后去厂里边。” 说完这话之后还问了安小五一句“你有钱吧？” 安小五点头点钱还是有的。 安明兴问“你们厂离这多远啊？” “不远。公交车一块钱就坐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到厂里去还要坐车啊。” “是啊，我们在厂子里吃住，平时不咋出来，就放礼拜会出来。”前提是生产部那边不加班。只要生产部加班，好几个部门都要跟着加班，好的是有加班费。一个月基本工资有限，想要多拿点钱那就只能靠加班了。 “看见那边的商场了没有？那边商场的公交车能直接到我们工业区那边。只要在商场里买了东西有小票就可以免费坐车，那一块钱都可以省了。” 说着带着两个人拐进巷子里。这会儿巷子里虽然没人，但是因为杂乱就显得十分的拥挤热闹。 一间一间的铺面，各种各样的广告牌小吃店，证的地方，招待所，川菜馆——啥玩意都有。 “要不买点吃的上去吧，免得你们再往下跑。” 说完看了看不远处“要不然在下面吃了再上去，尝尝这边的肠粉吧，还怪好吃的。” 安小五想问他贵不贵？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贵不贵的就这一顿。她麻烦人家邵平安大老远的花钱坐车跑到火车站去接人，又操心这操心那的，请他吃个早饭问题不大，反正到时候进厂里吃饭就不需要掏现钱了。 肠粉确实不贵，一份才一块钱，三个人吃三碗也才三块钱。 安小五怕邵平安给钱，进店之后忙不迭的就掏钱出来。 “我请客啊，不要跟我抢，谁抢我跟谁翻脸。” 知道她是什么性格，邵平安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行啊行啊，你请你请。” 吃完饭之后将两个人送进了招待所邵平安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早班。 虽然说是可以请假，但是安小五他们到了时间刚好是半夜，完全可以不用占用他上班的时间的话，还是不请假倒好。 怕打卡来不及他托付给了一个宿舍的同事，但是他头一回干这个事情，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关乎全勤的事情，一百块钱呢！ 安小五在简陋的招待所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顺带的把换下来的衣裳在水里涮了涮拧干了之后挂了起来。 这边天气还热的很，屋里都有电风扇，开了之后倒是惬意的不得了。 有电视她也没开，主要她也不会。他们那一块就是她建国大爷家有电视。村里面的人经常往他们家跑跑去看电视，安小五很少去凑凑热闹，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她时间太紧了，又要搞学习，又要干家里的活。 门闩上之后她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做梦都梦见还在火车上哐哐哐。 等她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 搭在那里的衣裳被电风扇都吹干，她自己也被风扇吹的鼻子有点堵塞。 起来收拾了一下之后开门去敲了安明兴的门。半天才传来了安明兴的声音“哪个？” “能有哪个，我，安小五！你还没有睡醒啊？” “没有，我要再睡会儿。你醒了也老实呆着啊，等邵平安过来。等他过来了咱们再出去。” 直接门都懒得起来给她开。 安小五在外面呲牙咧嘴的虚晃的踢了一脚，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帘子看着外面。 太阳光照进来把屋里照的亮堂堂的。她坐在床上思绪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第20章 考试进厂 而是她是出来了，也不知道家里是啥情况。陈长军那个狗东西会不会借题发挥为难她二姐。那老两口子这会儿会不会正在骂自己。 想了半天她甩了甩头，把这些东西从自己脑壳里甩出去。不管咋说她已经出来了，爱咋地咋地吧。 厂里面下午1:30上班。1:00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厂门口。到了之后因为不是厂里正式的员工所以进不去，只能等厂里面人事部的人出来带他们。 邵平安也没急着进去，站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讲厂里的事情。 “工资这个东西没法说，岗位不同，等级不同都不一样。上下班都要打卡，打卡有专门的纸和放置地点，等你们正式上班的时候我带你们去，走一遍打一次你们就知道了。每个月的考勤都按照打卡时间计算的。” 安明兴好奇的问他“那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 “我上个月的时候是五百 ，这个月正式上岗六百块钱的底薪。”他这刚刚进厂转正，六百的底薪已经相当不错了。也是他运气好，过来的时候厂里管理部就缺电工，来的那一批人里面就他对电路多少懂一点，就这么进去了。 厂里的电工算是十分清闲的，只要机器电路方面没有问题他们就没活干，可以在厂子里面到处乱窜。 “这么高啊！” “这也不算高啊！在里面干的时间长的人人家底薪都高。加上要是满勤的奖励还有加班费的话能拿到更多。” “这边的钱这么好赚啊。”别的他们也不知道，就他们那，家里一大家子一年忙到头手上也见不到个钱，吃盐都得去赊账，一年到头年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队上有人去县里饭馆给人洗碗，才一百多块钱一个月，就那都还神气的跟啥一样。 “我是说的个别，像咱们这刚刚进厂的没有那么多。我算是在管理科，是正式的职员了。如果是去生产科的话一个月好像也就四五百块钱，再加上加班费，最多也就七八百块钱。” “那也不少了好吧。咱们老家那儿。人在城里面的餐馆洗碗，一个月才一两百块钱。据说是到那种地方也不过三四百。” “啥地方啊？” “歌舞厅啊，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地方，进去专门陪人家玩的那种。” 安小五踢了他一脚“哪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能从哪听啊，队上谁不知道啊，我就不相信你没听说过。就安建成他们家那个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我听人说的，就在那个地方当三陪。脸上抹的跟刮大白似的，那个嘴红的就跟吸血鬼一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头发还烫卷了，跟方便面似的。整的妖里妖气的，一看都不像正常人。村里面知道的哪个人不说啊，都说她在外面没干正经事，好好的姑娘家不走正路，干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也不为以后想想。” 正说着闲话邵平安就喊他了“来了来了把你们填的那个单子给我，我得交上去。” 安小五应了一声，从口袋里将叠的工工整整的内部推荐单拿出来交给他。 邵平安拿过去之后交给人事部的人。 他也才刚来不久，虽然说已经是正式的职员，但是跟人事部的的人并不熟悉。 他能做的就是给填两张内部介绍单做个介绍人。能不能进厂这得看安小五和安明兴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了。安小五一个姑娘家还好说，厂子里面不管哪个部门都喜欢招收女工，但是安明兴可就不一定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挺忐忑的，俩人这么远过来不容易，都是奔着他来的，万一要进不去，接下来咋弄他还没有一点头绪。 跟人事部那边人说了几句之后，过来给安小五他们俩打气“接下来就靠你们两个了，到时候人家让你们干啥就干啥，考完试之后可能要等一会儿，个把小时结果就出来了。出了结果之后如果录取了你们就听人家的安排，去领工作服，去做登记。如果不成，那就先回招待所等我下班。” 说完之后飞快的给安小五塞了个小纸条在手里。 安小五点了点头，目送他进了电子厂大门，捏在一起的拳头汗津津的。 从小学到初中年年都在考试她从来都没有紧张过，但是站在润和电子厂门口她紧张的满头大汗。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面对着未知的未来她心里空荡荡的，一点底都没有。 听见人家喊她的名字她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然后才发现跟他们站在一块的都是进厂考试的。 这么多人进去她估摸着不可能全部被招进去，十有八九会有一波人被刷下来吧。 她也不懂，可就是因为不懂才越发的紧张。 安明兴在她身后轻轻的扯了一下“小五靠你了啊，你得罩着我。咱们俩人一起来的不能你进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安小五胡乱地应了一声“我尽量，等会你跟我近一点，一定要近一点，知道吧。” 安明兴应了一声，这种事关他前途的大事情，他肯定是不能掉以轻心。 第21章 打小抄 一跟着人进了厂之后，面试的地点安排在了职工食堂。 这会儿已经开始上班了，食堂里面空荡荡的，各个窗口都关上了，隔着玻璃隐约能看见食堂里的师傅在后面来来回回的。 等试卷发下来之后，安小五看了一遍心里才微微安定下来，就像邵平安说的那样，确实很简单，大部分都是选择题，什么abcd,什么星期一星期二用英语表达的多一些。 最难的就是考什么5s。 她完全不懂。 环顾四周，看着别的人都在绞尽脑汁的答题，人事部的人也没往这看，她飞快的把邵平安给她的小纸条打开。 一瞬间她觉得邵平安真的就是她的救星。纸条上就写着那个她一无所知的5s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 弄完之后，飞快的戳了一下边上的安明兴，将纸条塞到他的手里。 安明兴看了一眼，懵逼了一下。 安小五轻咳了一声，把卷子立起来，伸手在那个题跟前弹了弹。 安明兴会意的拿着小纸条愉快的抄了起来。 抄完小纸条眼睛又往安小五这边瞄。 安小五这个上了这么多年学从来没有搞过小抄的人这回不仅自己作弊，还帮着别人作弊。 紧张的只觉得心里不停的噗通噗通跳，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等安明兴抄了个七七八八她才镇定下来，最后又看了两遍，确定没啥问题之后就起身交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比较心虚的缘故，安明兴没跟她一块交卷子，等了一会儿等着边上几个人也交了之后他才磨磨蹭蹭的起身交了上去。交完之后就不能在食堂里面了，全部都得到外面去等。 出去之后他就问安小五“咋样啊，你觉得你都做对了吗？” “应该没有啥问题吧。也不一定非要全对吧？难不成要考一百分才能进厂？那这里有几个人能进得去？” 说完之后压低声音问他“那你呢？” “你要是别错太多，我估计我能考及格。” 选择题吗？ abcd他还是会抄。但是他也留了个心眼子，有个别的他没按照安小五写的那样写。 开玩笑，要是全部原版照抄全抄对了还好，万一抄错了，两个人错的一模一样那不惹人怀疑吗？回头要两个人都进不去咋整？因为这种事情进不去那可冤死了。 打小抄这种事情别看他没上几年学，还是十分有经验的。 等待让人十分的煎熬，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安小五觉得好像过了整整一个夏天似的。外面有风吹过，那风也带着热气。早上才刚刚换的衣裳，这会已经汗的黏糊糊的了。 邵平安来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动静。 到跟前喊了他们俩一声“感觉咋样？” 安小五问他“是不是要考一百分才能进啊？” 邵平安笑道“咋可能考一百分，开啥玩笑？别看那些题对你来说简单，这里面大部分人也都只是勉强识字会写字而已，能考及格就不错了。” 这么一说安小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里面就喊名字，喊的就是被厂里录取了的人。 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安小五的眼睛都在发光，激动的简直不行。要不是在陌生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她怕是要伸手勾住邵平安的脖子跳起来。 安明兴听见了安小五的名字之后就在等自己，等啊等，等的心里都打颤了总算是听到喊自己的名字。 听见两个人都被叫了名字邵平安也开心的不行，拍了拍安小五的肩膀“行了，这下该放心了吧！” 安小五忙不迭的点头“放心了放心了。”随后看了他一眼“咦，你不是在上班吗？你咋出来了？” “我是电工比较自由，随时都可以在厂里乱窜，只要电路上没有问题就不需要我。” “那万一要有问题呢？” “有问题就去办公室里找啊。又不止我一个电工，三四个。平时也不可能一直都蹲在办公室，谁也不知道谁上哪去了，我还开个小差还是可以的。” 听他这么说安明兴羡慕不已“唉，你这个工作真的好安逸呀！” “没你想象的那么安逸，电路要真的出了问题，那就要进行抢修，为了不耽搁生产，那是争分夺秒的，要是半天弄不好得被骂死。 我就过来看你们一眼，既然都进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再等一会儿，看看他们怎么安排的，具体要把你们分到哪个部门，要等到了结果确定可以离场了再走知道吧。如果发了厂牌你们就可以回招待所把房退了，直接住厂里来了。 得先看看把你们分到哪个部门，然后住宿安排到哪里。该领的东西都要领了，该登记的都要登记了，不要慌不要马虎。” 跟个老父亲一样仔细的叮咛了两个人这才离开。 安小五的运气不错，被分到了仓库，做了一名仓管员。具体负责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仓库那边的材料也分好多种，要到第二天去了岗位上才能知晓。仓库管理员，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职员了，工作服跟少平安那个一模一样，一共两件，可以替换着。一般时间是必须要穿工作服的。至于裤子，倒是没有硬性规定，根据个人喜好随意发挥吧。 安明兴的运气就背了一点，被分在了生产部，连职员都算不上，只能暂时的算员工。进去还要进行培训，一个星期的培训之后才能正式上岗。工作服也不一样，两件灰不溜秋的短袖。 领完工作服和厂牌之后就被分了开来，约好了在厂门口会合安小五就被人带到仓库交代给了仓库材料部的组长吴有鹏。 吴有鹏四十多岁了，第一眼的印象看起来倒很和蔼，五官长得也挺周正，但是头上秃了的头顶让他整个人的形象大打折扣。 他是四川人，一口川普说的十分的流利。喊了安小五一声“安玉玲是吧？以后你就是我们仓库材料部的一员了，这边五金材料刚好缺一个，你就顶上来。 这些材料管理起来其实也不复杂，主要是要认得这些东西，点清楚数量。还有采购部送过来之后，要入库上账。生产部那边拿了单子出来之后要及时准确的备料，出账给送过去。后面这几天我会带你两天，你要尽快的熟悉起来。” 第22章 仓库管理员 听着倒是挺简单，但是安小五不敢大意，忙不迭的点头“谢谢组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吴有鹏笑的十分和蔼，他就喜欢新人。新人来啥都不懂，别的不说，起码干活的这个态度那是十分的积极。 不像那些时间长了的，一个带一个直接都成了老油条，一个个叫人头疼的很。 “你是今天新进厂的，宿舍安排好了没有？” “还没呢，行李还在镇上招待所。” “那行，明天早上按时打卡到这边来报到。你先拿着厂牌去宿舍那边办理登记手续。然后把你行李弄回来安置好了。” 安小五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 “还有啊，以后也都是同事了，我多个嘴叮咛你一道，厂里面有你认识的老乡朋友啥的进出最好结伴一起，你一个女娃娃家，年纪又不大，这外面，不比我们家里，坏人多的很，乱的很。晓得了不？” 安小五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组长。” 吴有鹏挥挥手“去吧去吧，把自己的私事先忙好。”仓库本来就不是多忙，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是也不着急这半天时间。 安小五应了一声，甚至还跟在学校的时候进老师办公室一样对着吴有鹏鞠了个躬，把吴有鹏整的愣了半天。 说实话，安小五的初中班主任都没这待遇。 安小五初来乍到，别的不懂，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这才一开始她一个都不了解，自然是能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 至于吴有鹏说的乱，她暂时还没感觉到，毕竟进厂第一天，她除了激动就是兴奋，看吴有鹏秃顶的脑袋都觉得与众不同，不好的地方还完全感觉不到。 厂里面的宿舍区都在那一片地方，男女职工是分开住的，却也没有学校宿舍那么严谨。一栋楼一栋楼的是挨在一起的，没有什么阻隔。出了宿舍楼大门就能看得见彼此，趴在阳台上就能看见边上楼上的情形。 安小五的宿舍分在3楼306宿舍，从楼梯上去就是阳台，阳台进去就是他们的宿舍，南北通透，宽敞明亮。一个宿舍里面十二个人，分上下床，门口还有衣柜，每个人一格自己准备锁。他们这个宿舍里人都没有住满，十二个床位连她算上一共才占了八个。 她选择了一门柜子边上的下铺，下铺方便一些。 等把行李弄过来床铺铺好，厂里面也都下班了。 没有等宿舍里面的人回来，她先下了宿舍楼在下面路边上等安明兴。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安明兴，倒是等到了邵平安。 邵平安跟同事一起的，倒是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她。 跟同事说了一声让人家先走，他停了下来，喊了安小五一声。 “是要去食堂吗？都收拾好了没？安明兴呢？” “嗯，都弄好了，说的弄好了楼底下等，等了老半天了都没见他人影。”这要不是初来乍到该相互照应着，她还真没有等人的那个习惯。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住在几层哪一间？” “好像在后面那一栋2楼，202。” “那你等我一下啊，我上去看一下。”竟然跟他们在一个楼上，但不是一层。 邵平安跑上去很快就下来了“你是不是记错了？上面没有人啊。” “没，他说的就是后面二零二。” 邵平安伸手把自己脑门拍了一下“哦，是我弄错了，生产部不住前面这栋楼。前面这栋楼住的都是管理部还有质检部这些地方的人，生产部在后面那栋楼。” 安小五耐心耗尽“走了走了，不管他了，那么大的人了，已经进来了，到哪去就算是找不到地方长了嘴巴也晓得问。” 邵平安边走边跟她讲“那先一起去食堂吃饭。食堂你应该知道，就中午考试的那地方。” 安小五看了一眼挂在脖子里的厂牌“这会儿就能去吃饭了？” “能啊，你已经在人事部那边做过登记了，你就是这厂子里正儿八经的员工了，咋就不能吃饭了？” “你还没跟我讲这个伙食费是咋扣的呢！” “哦，是这样的，反正进厂了就能吃饭。一天三顿饭，周末有加餐，一个月就扣50块钱。反正不能浪费，吃多少打多少。住宿是免费的，每个月10号发工资。也就是说你今天进了厂，要到下个月你才能领到这个月的工资，那个饭钱会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说起来要不了几天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了。 他在琢磨着，这回还是给家里寄点钱回去吧！ 前面几个月他寄了一回钱，寄的不多，就两百块钱，汇款单上写的是他妈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起不了啥作用。 那个钱到他妈手里根本捂不热就得被他大嫂弄去。 但是明明知道这样，也还是想着时不时得寄点回去，只希望看在他寄钱得份上，他嫂子能消停一些，少闹腾些，少让他妈受点气。 但是也不能寄的太勤快了，叫他大哥大嫂觉得外面的钱好挣，他寄钱是理所应当的。 他现在年纪说起来也不小了，虽然他二哥还没结婚，但是他不得不先给自己打算一下了。 总要攒点钱的，攒点钱以后谈了对象结婚的话，他是打算搬出去的。 重新在边上起几间房子，然后把他妈妈接过来过，不受那个窝囊气。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饭堂。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饭堂里的人多的很，热闹的不得了。安小五这瞅瞅那看看。 他们这个电子厂子这一片来说不算是多大，但是也不小，好几千人呢。安小五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跟着邵平安在队伍后面排队。 边上有人认得邵平安，边排队边跟邵平安说话，还打量了站在邵平安前面的安小五笑的一脸别有意味“邵平安，这是你马子吧？” 邵平安义正言辞的反驳回去“说什么呢？这是我老乡，刚刚过来的，以后碰见了照顾一点。” 对方显然不相信邵平安说的话，挤眉弄眼的点头“肯定照顾。” 安小五没注意两个人在说啥，因为打饭的队伍很快，窗口一个个大盆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但是香味儿四散。 第23章 新起点 这会儿饭堂统一供应的都是米饭，两荤两素一个汤，菜都是用铝合金大盘子装起来的，厂里的人排着队从筐子里面拿着餐盘自己打，能多吃就多打，吃不了多的就少打，反正是不能浪费了。 安小五长这么大在家里也很少吃上纯白米饭，更何况是这么丰盛的菜。 吃肉这种事情不到逢年过节压根就别想。 看着面前的饭菜她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特别的不真实。 端着餐盘跟邵平安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之后才问他“厂里每天都这么吃吗？” “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中午和下午饭都差不多，两荤两素炒菜米饭，加菜汤。看见那边上两个窗口了没有？那边是煮面条的，就是去一个给煮一个，跟这边打米饭的地方不一样。你想吃也可以过去排队。 早上的时候就是各种点心稀饭，烧饼，还有鸡蛋，跟现在一样也是吃多少拿多少。周末的时候就是加餐了，加餐就是多块猪排或者是鸡腿啥的。那个就不是随意打的，一人一个，有饭堂的管理人员在边上看着。” 安小五觉得自己真的是见世面了“这伙食这么好一个月才扣50块钱，就冲着这么好的伙食我少说也得在这干个十年八年的。” 邵平安在那里笑“话别说太满啊，我们这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边走边看。” 吃完饭安小五依旧没见到安明兴，索性跟着邵平安去厂子里转了一圈，专门看了打卡的地方。邵平安又跟她讲了上下班怎么个打卡，然后才一起回了宿舍。 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人了。 吃完饭这会儿没事，都各自在忙着。有的在洗自己的衣裳，还有买了毛线在织毛衣的，看见安小五来都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往门口看。 “你是新来的？” 安小五点头“啊，我新来的，我叫安玉玲，今天刚刚办完手续，分到仓库那边干活。” “仓库啊，那安逸了，我哥也在仓库呢！” 说这话的是一个长辫子姑娘叫黎琴，就住在安小五对面的下铺。她上铺的那个叫胡玉娟，边上还有个叫陈秀丽，靠着最里面的墙跟前两张床，下床叫张明英上床的叫胡月华，安小五这边除了她就两个，一个叫郭美丽的一个叫周雅 里面的一共8个人，但是分了好几个部门，除了郭美丽跟安小五一起都在仓库，周雅和胡玉娟在管理处做文员，其余三个人都在质检部。年龄最大的张明英，还是个组长，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除了她之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差不多，也不过就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样子。 安小五问“你哥叫什么名字？” “黎平啊，你明天正式上班到仓库里就能碰见，仓管部人不多，那地方倒是安逸的很。” 说完还喊了郭美丽一声“是吧？” 郭美丽道“也还行，反正都是要把活干好。不过比起生产部来说仓库这边是自由一些。”比起质检部也自由轻松的多。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说完跟安小五讲“明天咱们可以一起啊！” 这简直太好不过了，安小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大概是在一个部门上班的缘故，郭美丽跟安小五很快就熟悉起来。 从她的嘴里安小五倒是更加的了解了一下自己即将要上班的地方。 邵平安也大概跟她讲了一些，但是邵平安不在仓库，而且来的时间也不长，像郭美丽都在这里面干了两三年，在仓库来说也算是老员工了。 黎琴在那里织毛衣，其他几个洗完衣服就没啥事干，郭美丽是四川的，喜欢打牌，嚷嚷着，找了四个人凑了个局。 安小五瞅了一眼，还不是打着玩，居然是来钱，虽然都是一毛两毛的，但是在安小五看来，但凡跟钱沾上关系都跟赌博没多大区别。她玩不来这个牌，村里有人玩，但是也从来没看见过有人来钱。 这边确实的比家里边要热很多，好在这边条件比家里强太多，宿舍里边还安的有吊扇，线一扯，那吊扇就呼哧呼哧的转圈圈，真的凉快。 安小五干脆的去打水冲了个澡，之后就躺了下来。被褥什么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没有带蚊帐，别人床上都挂的有呢。 躺下不久她就盯住了墙上爬着的蚊子，悄咪咪的爬起来一巴掌下去，蚊子的尸体和血就糊在了墙上。 看着白墙上面沾了一点，她有点心虚。 在那擦了半天。 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放松，早早的上了床，什么事都没有，就躺在那。没有别人的唠叨，没有干不完的活，没有赶不完的作业，好像换了一个地方一切烦恼都没有了一样。 安小五怕睡过头，因为她没有手表，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明明没上过班，但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做梦，好像被人一直在指挥着做什么事情。睡的特别不踏实，尤其是天快亮的时候蚊子又开始造反，嗡嗡叫扰的人不胜其烦，根本就睡不着。 睡不着还不敢动静太大，怕吵到别人。人家挂了蚊帐，蚊子根本就钻不进去，好像把满腔的怒火都对准她一个人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宿舍里面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她见人起来才跟着起来，然后换上昨天领的工作服。 她瘦，个子也不算高，一米六出头的样子，穿着那红领酱紫色的工作服倒也不难看，总归是新衣裳，这辈子头回穿新衣裳，不管什么颜色，反正哪哪看着都好。 这一次她没等邵平安一起，跟宿舍里的人一起去了饭堂，然后打卡进了仓库。 她分管电子材料的，用到的一共也就那么些，第一天先熟悉了材料的名称样子以及用途，还有供料的流程，吴有鹏亲自带她跑了一趟生产部，又去管理部外面转了一圈，大致的流程算是都知道了。 她要干的就是把仓库里面送进来的材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数量登记好，然后按生产部送上来的单子上面的需求，然后出账出货，提前给备好送过去。就如黎琴所说的，确实是很轻松的活，忙也会忙，但是就那么一阵子，忙完之后就轻松的很。 第24章 上班第一天 熟悉了流程之后材料部的组长吴有鹏就不管她了。郭美丽运了一趟材料上去，回头来把车子一收就跑过来找她说话“你忙完了没有？” “忙完了。”组长安排的事情她都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她打算把仓库这边再熟悉熟悉。尤其是她分管的这些材料，还有以前的出货账单什么的都看一看。摸透了回头工作起来也顺手一些，省的忙起来出岔子。 “忙完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上班时间还能出去转？” 郭美丽道“我们仓库这边就是这点好啊，只要把手头上的活干完了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不要忘了上下班打卡就行了。” “那万一要是生产部那边要材料呢？” “嗐，没有那么快。材料也得出单子拿去审批，传到我们这里来了之后我们才会给准备啊。备料那都是要提前备的，哪有边做边备料的？” 上班第一天安小五还是不想也有点不敢干这种偷奸耍滑的事情。 她胆子大归大，但是这工作，还是托了邵平安给找的，来之不易，不敢瞎搞，所以她拒绝了郭美丽的邀约。 仓库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老员工带新员工带的都溜出去了就剩下了安小五一个人。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又琢磨了一遍正准备去个厕所就被吴友鹏给喊住了“上哪去呢？” 一个个的上班不好好上，整天都想着偷奸耍滑往外跑。 “去个厕所！” 吴有鹏摆摆手“去吧，刚来别跟他们一样乱跑，回头有单子过来没人接。” 安小五应了一声去了后面的卫生间。 大城市，即便是小镇上，这样大的厂子里厕所也十分的讲究。 别的部门不知道什么样的，仓库这边就他们几个人还有厕所。这边还不叫厕所，叫卫生间，收拾的干净利索。 出来刚刚回到岗位上就听见有人压着声音在喊她“小五！” 她转脸就看见穿着工装的邵平安东张西望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没上班啊？” “上班！” “上班咋往仓库这边跑？” 邵平安趴在台子边上“我自由一些，上班时间本身就是到处跑。我过来看看你在这边咋样。” “还行，不用担心，流程我都弄清楚了，早上跟组长一起配了一次材料送过去，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那行，那你在这，我先过去了，下班别忘了打卡，我在食堂等你啊！” 安小五嗯嗯点头，目送他离开，台子上不知道谁放着的一本小说，她拿了过来，看着封面上《白鹿原》三个字翻开，这一翻就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到点差点没回过神，随后将书往台子上一放就往外跑，下去之后到了打卡的亭子跟前那边已经挤满了人。 仓库算是人最少的地方，因此不用排什么队，按着邵平安之前教的麻溜的打了卡之后就往饭堂冲。 邵平安是真的早，已经在饭堂打上饭了，等安小五打好饭之后他已经占好了位置。 依旧是很丰盛的工作餐。 这回安明兴在了，他在生产部干流水线的活，具体怎么干安小五不清楚，但是不管干什么那都在厂房里面都是手上的活，怎样也比在家里种地强的多。 因为带了他一起吃饭，邵平安没喊别人，他也没喊别人，两个人占据了桌子在那边朝安小五招手“这边！” 安小五端着餐盘坐下来问他“怎么样？好干不？” “还能行！”他搞包装出货，只要数量对就行，这个他还是没问题的。 说完问安小五“你咋样？进了仓库，据说那地方安逸的很。” 安小五心情很好，眉飞色舞的跟他讲自己的工作岗位。 又问他“你们宿舍住了多少人啊，好相处吗？” “还行！就打了个招呼，还没进一步接触。宿舍里面有两个跟我是一个生产线上的，不过干的不是同一个工种。今天第一天上班，除了组长我也不认得别人。” 初来乍到，再怎么跳脱那不都得老老实实的. 说完感叹了一声“不说别的，就厂里面这个伙食我都能在这呆上一辈子。” 白米白面，又是炒菜又是肉，花样还多，这在老家就是过年也难得能吃上啊！ 安小五道“好肯定是比家里好太多了，但是咱说话能不说这么满吗？”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啊，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先挣到钱了再说。 浑然不觉这话之前她刚刚说过。 吃完饭，三个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安小五没回宿舍，一个半小时，吃饭已经去了差不多一半时间，她直接去打了卡进了仓库，然后坐在那里继续看书。 吴有鹏掐着点进来，仓库里面大灯没开，黑咕隆咚的，只有不远处一个小台灯开着，照亮了一小片。 他将大灯全部打开“小安啊，你这么早？” 安小五招呼了一声“我吃完饭没回宿舍，直接过来了。” 话落音，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因为一个宿舍的缘故，仓库电子材料组这边一共六个人，安小五眼下最熟悉的就是郭美丽，其次就是黎平。 看见几个人一起从外面进来安小五愣了一下，随后就听见吴有鹏的川普响起来“一个个的，一天天的，这么大的厂子把你都搁不哈了，成天往外面跑，外面有啥好？出去要是遇上外头那些，轻点就舍财，重点自己还得跟着倒霉。 有点钱把你们跳弹的都能上天了。今天跑出去明天还继续出去不？” 黎平立刻摇头“不出去了不出去。”说的一脸认真。 当然，本来也是真的。 这都马上要发工资， 每个月就这几天是最穷的时候，身无分文。要不是吃饭是去食堂刷卡，他们得去大路边要饭。身上没有钱出去干啥？看热闹得话隔三岔五的出去看也早都看腻了没啥意思了。 吴有鹏哼哼了两声，拍了两张单子在桌子上“赶紧的，干正事。” 生产部送单子下来，得备料了。 第25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几个人平时不管多爱玩闹，工作还是不敢马虎半点的，很快就各自忙开了。 安小五拿了两只筐子丢在手推车上面，按着单子上的材料数量开始备料。 一个单子几个人就弄了一早上。 郭美丽他们几个老员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是又接了大单子啊，生产部那边最近又要狠加班了。” “加班？” 安小五对加班这个事情还没啥具体概念。 虽然邵平安说过一嘴，说加班有加班费，但是详细的她并不清楚。 黎平嗯了一声“对，加班，生产部那边要是加班的话我们仓库这边也能跟着加班了。” 安小五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们正常班都没有多少活干，加班干啥？” “加班当然是拿加班费啊，不然靠那点基本工资能干啥？” 说完之后边干活边顺带的跟她普及了一下他们这个工资的详细构成。 安小五产生了新的问题“那像你们有时候上班的时间都没来得及打卡，那个时间又咋弄？” 黎平咳嗽两声“那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这个月十号你也拿不到工资，到时候你看我们操作就行了。” 安小五点点头，再不管这些事情，先把单子上的料准备好，几个人一起跑了好几趟。 生产部也分好几处，有模具部，有组装部好几处。 不同的材料要送去不同的地方，等人家那边接收之后在回执上签字，随后拿回仓库之后登记上账。 仓库里面平时看起来活比较松散，管的也不严格，但是这些材料交接都是每个人负责一部分，尤其是那个本子上面的东西，安小五觉得那应该会十分严谨才对。 但是，等她登记备注完了之后无意间往上面瞄了一眼，郭美丽签字的那几样里面数量明显不对。、 随即她将单子找来对比了一下，不止郭美丽一个人，其他几个人登记的数量就没有对的，不过总体来说错差不大，这样少点那样少点的。 她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放回去，暂时放在心里没去问。 没弄清楚咋回事之前贸然开口只会得罪人。 十号是个好日子，发工资了。 发工资这个流程安小五还不是太清楚，但是她也没问，反正边干边学。 下午刚刚到仓库，保安就来了。 说实话，安小五现在对保安的定义还不清楚，不清楚实际意义其实就是山里面所谓的“看大门”的。 反正对着那一身制服，她就觉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保安在仓库入口那喊吴有鹏。 仓库里面的几个员工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安小五这才注意到，这几个今天难得的准时，吃了中午饭就来了仓库里面。 吴有鹏出去了一趟，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几个信封进来。 挨个的叫了名字将信封交到几个人的手里，还不忘叮咛了一声“发工资了不要飘，稳当些。 出去的时候人多一起出去，不要落单，身上钱不要多带但是也不能不带。” “为啥啊？” 整个仓库的职员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写着名字的信封，只有安小五这个新来的还没有。 黎平道“为了少挨打！” “啊？” 吴有鹏见她还不是太清楚，索性又跟她详细说了下“你不要看厂子里安稳，那是因为有保安，厂子里面也有厂子里面的规矩，所以才安稳。 但是出了厂子的大门，只要出大门那外面随时都能碰上地痞流氓，见啥抢啥。每个厂啥时候发工资他们都一清二楚，早早的都在那等着了。 发工资这几天是最容易出事的，出去耍的，出去给家里汇钱的，来去都要往镇上去，都要走那条路。” 安小五问“那就没有人管吗？” “管啥啊管，咋能管的过来。 人家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哪那么容易就管好了，这里面水深的很，你个小女娃家不懂也没有必要懂。你只要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少往外面跑那就不得有啥事情。” 黎平嗐了一声“老吴你不要吓唬人家小姑娘，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最多就十五号之前少出去就行了，万一非出去不可我们跟她一起，人多还怕啥？” 说完，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这个月发了多少，我感觉你这个信封比上个月厚啊！” “去去去，橡皮脸，你给我收着点老实点。有两个钱攒两个在身上，不要三两下就搞出去了，现在不存钱以后还找媳妇不找了？” 说完，拿着自己的信封就走了。 安小五问“吴组长的工资比我们高多少啊？” “高不少哦，他在这里面干了好几年了，级别比我们高，底薪比我们就高不少，补贴也比我们多，至少两三百。” 说完，问郭美丽“看看，你这个月发了多少啊？” “我们都一样的班，错差不大，你发了多少我就发了多少呗，我还能比你高？”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安小五趴在边上听。 都是老员工了，底薪跟邵平安那边差不多，六百，有一百块钱的全勤，这基本上是每个月定死了的。 剩下耳朵就看加班多少了。 “上个月我记得加了好几次班哦，咋连一百块钱都没有。” “加一回也就两三个小时，凑多少回能凑一百。这个月说不定多一点，生产部那边这几天不断的来单子备货，他们只要忙起来了我们也要稍微忙一下，希望下个月的工资出来能多一点。” 讨论的全部都是工资的事情，安小五就是个旁观者，暂时就只有羡慕的份。 傍晚下班的时候，吴友善通知加班。 对于加班混加班费这个事情，就没有人不乐意的。 安小五去亭子下面打卡，转身就看见了邵平安。 “小五，安，玉玲！” 喊习惯了小名，大名喊起来咋喊咋别扭，但是这在厂里，这么多人，嚷嚷人家的小名实在不太好。 安小五跑过去看着他挥动着手里的信封“发工资了啊！” 邵平安笑眯眯的点头“发工资了，刚好后天放礼拜，厂里要是不上班我们出去转一圈？” 第26章 只要别人不招惹她 安小五跟他往食堂那边走“那阵我们组长还在说叫发工资耳房这几天尽量不要出厂子呢，说外面乱的很。” “乱肯定乱，但是一起出去的人多不要落单不会有啥事情。主要是发工资了，要去邮局该汇的汇，该存的存。忙了一个月都在这里了，不可能放宿舍里的。外面不安全，厂里也不安全，小偷小摸的也不少。 不敢明着来，暗地里搞事的多的是，那种就只能吃暗亏了。” 安小五问“你要去给表婶寄钱啊？” “嗯，过来几个月了，还是发工资的头一个月寄了两百回去，这阵再给汇两百吧，然后就等到过年的时候再说。我还要给写封信，你要不要给家里也写封信回去？” 安小五想了想“不了吧，你写的时候跟表婶说一声，就说是我在这边来了开始正式上班了，要是家里有人去问就这么说就行了。” 除了她二姐四姐不会有人去问的。 就算是问也是去打听工资的，她都能想的到。 “也能行。对哦，你身上有零花钱吗？先借点给你？” “不用不用，有呢！” 她身上的钱从进厂之后就再没动。 “那你要出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刚好要买点东西。” 日用品还是要准备一点得，这个钱省不了一点。 邵平安应下来，约好了礼拜六一早在宿舍楼下面汇合。 厂里面看起来忙，但是礼拜六仓库的人依旧没盼到全天加班。 安小五没睡懒觉的习惯，头天晚上宿舍里面的人打牌打了半夜，这会儿都还没起，看起来是打算好了要睡懒觉的。 她蹑手蹑脚的起身，拿着脸盆去外面水池子那边洗漱了，回头来黎琴也起来了。 顶着鸡窝头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玉玲你这么早，要出去吗？” 安小五点头“嗯，我朋友他们今天出去，我刚好跟着一起，出去买点东西。” “好巧啊，我也打算出去，我跟我哥哥他们一起，说不定还能走到一起,你等我一下啊！” 说着，麻利的下了床。 安小五等她的时候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洗的有些发白的挎包出来。 那是个军绿色牛津布包，用的时间太长洗的次数太多，都看不清楚原来是啥颜色了。 转身就看见黎琴换了身衣裳。 大红色的泡泡袖衬衫，黑色的喇叭裤，还穿了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看起来洋气的不得了。 黎琴看了她一眼，还是跟昨日一样一身刚刚洗过的工作服。 “不换衣裳啊？” 安小五反应过来“就这身吧！”工作服已经是她最好的衣裳了。 说着伸手轻轻的带上宿舍门朝楼底下走去 。 邵平安已经在那等着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他们宿舍里面好几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宿舍的安明兴也在。 除了他们俩，好几个安小五都见过，都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跟邵平安打过招呼的。有印象但是不熟悉，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就只有一个黎平因为是一个部门所以算得上熟稔。 安小五喊了邵平安一声，目光落在安明兴身上“你也出去啊！” “啊，对，出去，出去转转见见世面。” 说是外面乱的很，但是既然来了也不可能一直不出去，刚好大家一起的，大白天的他不信能乱到哪去。 邵平安道“你们要去食堂吃饭吗？” 安小五还没来得及开口，黎平就道“要出去逛谁还在食堂吃饭啊！” 食堂周末是管饭，甚至还有加餐，但是出门的人总觉得外面的才是好的，花钱买的才有意思，当然得出去了。 邵平安看了安小五一眼，想了想“那行，那就出去转一圈再说。” 他们都发工资了，就安小五跟安明兴没有。 安明兴他是不管得，但是安小五他不得不管，因为交情在那了，更因为他清楚安小五啥情况。 出门多花一分钱对于安小五来说都十分的奢侈。 不过也没关系，就一个安小五他还是能管的起饭的。 安小五其实是想去食堂吃了饭再出去的，毕竟伙食费按月扣，出去再花钱吃饭简直就是浪费。 但是大家都没有要去食堂的意思她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心里面盘算着出去要买些什么东西，这一回出去把生活必需品都买了就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再出门了。 倒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厂子。 黎琴显然跟这几个人都熟悉了，跟着黎平走一起，另外一边是两个男职工，说说笑笑甚至还你追我赶的，放得开的很。 安小五看了一眼，觉得这么热热闹闹的倒是怪有意思，叫她想起来了在学校里面时候。 不过也还是有区别的，学校里面的同学大多都比较矜持，就算是打闹大部分时间也都是男同学跟男同学，女同学跟女同学。 当然，她是个例外。 她谁都不跟。 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啥事都没有，争分夺秒的看书写作业。但是要有人太欠招惹，她也是不会分什么男女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厂之后往公交站台那边走。 公交站台在电子厂大门前面，要走上一两百米。 看起来不远，但是这一段路是最容易出事的。 安小五一路上看见了好几个抱着膀子站在那眼珠子滴溜溜转的人，一直到公交站台跟前警惕心也没减轻。 直到车过来，一群人上了车，安小五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前后都是他们一起的，边上是邵平安，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路边上那些人看着都不是好人吧？” 邵平安道“反正是没有正经工作，有的连身份证都没有，找不了工作。” 安小五啊了一声“那咋弄，一直靠偷抢？” “不然呢？” 邵平安叹气“大多都是外地来的，天远地远的，有的来了之后叫人骗去黑厂，白白给人家干几个月翻墙偷偷跑出来的，身无分文。有的是过来之后身份证就被偷走了，更进不了厂。不止进不了厂挣不到钱，在外面住宿都是个问题。” 安小五点头“那是，要是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吃住是个很大问题。买饭住宿一天要不少钱啊！” 第30章 瞎了你的狗眼了 邵平安三个人已经下了楼。 松了手，安小五才问“不是，你们到底咋了？” 邵平安转脸看着她，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就破天荒地的不自在起来，测过脸道“那不是个啥好东西，你离他远些，离那个黎琴也远些。” 安小五跟邵平安一起长大，可以说再了解邵平安这个人不过了。 在队上在学校就从没跟人红过脸，也从来不在人背后说半个不好。 突然这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们早上还一起高高兴兴的出门，甚至还蹭了人家一顿饭。 “到底咋了啊？人突然就不好了？不好你早说，那我们咋样也不能跟他们一起出门更不能去吃人家那顿饭，吃人的嘴软你不晓得？” 邵平安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当然晓得，但是那也不存在啥，之前我也请过他们。”原本以为只是同事你来我往正常交往，谁能想到黎平别有用心竟然将主意打到安小五身上，还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说完叮咛了安小五一声“总之你离他远点，你们一个部门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这个人心眼子太多了，尤其是坏心眼子，你该工作工作，尽量不要跟他接触。还有黎琴，一个宿舍，也注意些。” 安小五是聪明，但是这些事情谁能说得来。一旦有点意外，吃亏的永远都是她。 安小五知道他不想说问也没有用“那我们先去买东西，买了就回厂里去吧！” 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安明兴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已经出来了就没法回头，他听了不止一次这边很乱，哪怕是大白天也不敢落单。 商场门口人不少，乱七八糟的。 三个人也没在外面多留直接进了超市。 安小五跟安明兴都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一进去就惊呆了。 “这商店这么大啊？” “对啊，大，东西全，你们需要的里面都有。” 说完转身看安小五“你需要买些啥？” “香皂，洗衣粉，牙膏，卫生纸这些。” 邵平安将人轻车熟路的带了过去。 两个人跟在他后面从货架子中间穿梭，看着满目琳琅各种各样的商品直接花了眼。 每一样东西都好些品种，各样的包装袋。 安小五看了看下面标签上的价格对比了一下，四下看了看，喊了理货员一声“姐姐，这个还能便宜吗？” “不好意系，我们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都不降价的。” 安小五愣了一下道了谢，而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对比了一番拿下了自己要的东西。 邵平安跟安明兴在一起，离安小五不远。 “我最近都不会再出来了，你需要啥也带一点回去吧！” 安明兴点头“那肯定要买点啥的，出来一趟咋样也不能打空手不是？” 随即邵平安就看他这转那转，没有一会儿功夫就搜罗了一大堆东西。 用的占一半，吃的占一半。 邵平安看的瞠目结舌“厂里管饭，你买这么多方便面干啥？” “圆梦！我要挣钱，想吃方便面就吃方便面，吃到不想吃为止。” “你可真行。不是，你这财力雄厚啊，出来的时候你家表婶给你带的路费不少啊！” 这个，怎么说呢？ 没法说。 安明兴嘿嘿干笑。 “哎，大城市真的不一样，一个方便面就这么多种类。”长见识了。 安小五也挑完东西了，过来恰好听见两个人的话，看着安明兴简直一言难尽。 “你可悠着点吧，叫你给你家里去个信你去了没有？” “去了去了。” “按着我说的写了没有？我可不想叫你家里去我们家找麻烦为难我二姐。” 安明兴浑不在意“那肯定不能，腿长我自己腿上的，我要跑能怨哪个？道理总是要讲的。” 这话，安小五真的没法信。 随后又转了一圈，超市里除了日用百货，吃的喝的穿的样样都有。 还有好些散发着香甜味的水果，有的安小五见过，有的第一回见。边上的牌子上都写着名字，安小五好歹知道了荔枝是什么样子的，椰子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才去了收银台打包结账。 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出了超市。 超市外面不远就停了好几辆公交车，都是往厂区那边去的。 上了车，难得的有位置。 稍微慢一些的上来就只能站着了，等到司机将车子发动，车上挤的满当当的。 “后面还有车啊，为啥都挤这一辆？” “半小时一趟，人凑齐了才开。好些都是一起出来的自然是要一起回去。” 邵平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站在车门边上的那几个人身上。 穿着花衬衫，头发乱糟糟的，吊儿郎当的抓着扶手站在那，眼睛不停的在那转圈圈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一看就不怎么安分。 邵平安戳了戳安小五“等阵下车的时候注意点门口跟前的那几个人。” 安小五顺着他得目光看过去，心领神会。 拥挤得车厢里面什么味道什么声音都有，嘈杂得不行。 安小五坐公交车也晕车，闭眼靠在那不说话，没走多远就到了第一个站，有人下车。 随后陆陆续续得人渐渐得就少了起来。 等到他们下车时候走道里面站着得人已经没有几个了，那几个被邵平安开口重点标注过的几个人还没下车。 听见广播报站，安小五站起来跟着邵平安安明兴一起下车。 没想到原本站在车门口的那几个人也跟着下来了。 下车之后的安小五还没从车上那股子味道中缓过来就发现他们仨被拦住去路了。 邵平安挡在前面“你们想干啥？” “想干啥？”穿花衬衫的那个人脸色很不好看“你不太上道啊！” 另外一个矮个子手插在口袋不耐烦的开口道“跟他废什么话。” “身上的钱拿出来我们就不动手了，不然可就不客气了。” 话落音，安小五一把扒拉开邵平安，抬脚就踹了过去“不客气，你想哪门个不客气？大白天的抢人，抢到老子身上了，瞎了你的狗眼了！” 第31章 结婚这个事情还没影呢 对面一共五个人，想着就他们三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好像还是刚刚进厂不久的。 这种人没有啥防备心，最好下手不过了。 他们从超市里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直想找机会下手结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这么跟了一路，这会儿再不下手今天就白折腾了，晚饭还没着落呢！ 所以一下车就准备将人拦下来了。 不听话就打一顿。 反正这里离厂区大门口还有老远一截，厂里面的那些保安就是听见了也不会管。 谁能想到这几个这么不上道。 更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么勇的，上来就直接动手的。 那小个子被安小五一脚踹了个趔趄，边上的同伙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马勒戈壁的，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你们就不能老实。”随即手一挥一拥而上。 邵平安那就是个最老实不过的，长这么大别说打架，跟人吵架都少之又少。 今儿先是因为安小五跟黎平翻脸，随后又被安小五拖着打群架，可刺激了。 安小五打架那是从小就练出来的，就没吃过亏。 这群偷抢成瘾的惯犯，手里还拿着刀子。 被安小五抓住手腕直接撂翻在地上，然后一通胖揍。 就在其中两个被安小五摁在地上揍的惨叫连连的时候巡逻的警车来了。 听见那声音边上几个混混连同伴都不管了，拔腿就跑。 邵平安反应过来拽着安小五就往厂门口跑，凭借着厂牌一口气窜进大门。 而后三个人弯腰扶着膝盖在那大喘气。 “啊，我的东西还在那。” 打架打太猛，跑的又太快，买了一口袋东西忘记拿了。 安小五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拍了他一下“那赶紧去拿啊！”那都是钱啊！一口袋乱七八糟的花了二三十，哪能就那样丢了不管了。 “有条子，不敢去！” “混混你都不怕你怕什么条子？” 邵平安也道“没事，你去，问了你就说遇到抢劫的了，你有厂牌有证件，不用害怕。” 安小五把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塞到邵平安手里“我跟他一起去。” 站在厂里面还能看见外面的警车闪一闪的呢，他们从来没见过，害怕肯定是害怕的。 但是安小五觉得自己又没干坏事，怕个啥？ 末了刚刚进来的三个人又跑出去。 东西还在，但是在巡逻的警察手里。 东西是安明兴买的，他手里还有票，认领倒是好认领，只不过少不得被盘问一番。 听面前这三个人说遇上抢东西的混混跟人打起来了，两个巡逻的警察有点意外。 看了他们几眼，检查了证件之后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 这回进厂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邵平安边走边跟安明兴讲“这段时间都别出去了，东西你也买了不少，就是别人约你你最好也别出去。那几个人警察是抓不到的，吃了亏肯定记恨我们，要是处心报复肯定会吃亏。” 安小五他不担心，虽然这人好斗不吃亏，但是聪明有分寸。 安明兴那就是从小惯大的，最不长记性了。 回头要是出个啥不好的事情麻烦的很。 “晓得晓得，我又不是猪脑壳，还能不晓得轻重。”太吓人了，原以为是厂里面的人夸大，没想到是真的，外面真的这么乱啊！ “就是，这回必需用的东西都买了，起码个把月都不用再出去了。”安小五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下“哎，你说这么大一个厂，里面这么多人，为啥不开个商店啊！要是有个卖日用品的商店，谁还愿意往外面跑啊！” “谁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这里面开个日用品点该往外面跑的还是要往外面跑。虽然都是抱着挣钱的目的来的，但是厂里面大多都是年轻人，时间长了能在厂子里面一直老老实实的呆着的还真不多。” 三个人穿过厂区到了后面的宿舍楼“先上去啊，下午一起下来吃饭？” 虽然这边食堂早中晚都供应，但是在家里习惯了早晚两顿饭，不上班的时候邵平安一直都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安小五抬脸看了看日头“行啊！”虽然说没有表，但是宿舍里面其他人有，问个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三人在宿舍楼下分道扬镳，安小五自个儿回宿舍。 因为是周末，宿舍里面的人都出去了，压根就没人。 她将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除了牙膏香皂，其他的都暂时锁进了柜子里面。 安明兴他们宿舍里面倒是有人，却是他们生产线那个败顶的带线组长。 因为年龄差距，安明兴每次看见他总觉得好像看到学校里面那个秃顶的教导主任一样，莫名的紧张。 所以他进门跟人打了哥招呼将东西往柜子里面一锁就跑了。跑去前面楼里面找邵平安。 他还有事情问邵平安呢！ 邵平安刚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 一头爬起来往门口走，拉开门看着安明兴微微一愣“还敲门，不晓得吱个声直接进来？” 安明兴嘿嘿干笑“你们宿舍这阵也没有人啊？” “放礼拜都这样，溜街的溜街，约会的约会，在厂里面关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发工资了又赶上礼拜天，谁还愿意继续呆在宿舍里面啊！” 说完捋了捋床“坐床上还是坐板凳？”宿舍里面有两个板凳一张桌子，偶尔有人不去食堂的时候泡个面坐一下趴一下，很少有人用。 安明兴见没人就放心大胆的扯了板凳过来在他床边上坐下来。 邵平安又重新躺了回去。 “这还老早呢，你就打算这么躺到下午？” “不然呢？” “你也不嫌睡久了背疼。” 邵平安又坐起来“不睡干啥呢？这是在家里享不到的福，你赶紧好好体会一把，不然以后要回去了又一年四季从早到晚忙的跟陀螺似的，想睡都睡不成。” “在外面能挣钱我回去干啥？” “那你老太爷以后老了干不动了你不得回去？以后有媳妇娃儿了你不回去？” “到那个时候再说呗！老太爷动不了了还有几个姐姐呢。至于媳妇娃儿，那还都是没影的事情呢！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上哪那么容易找媳妇啊！ 第32章 谁还能没有一点脾气了 再说了，有了媳妇就得受管制。我从小被我老太爷管到大，这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还不得多自由两天，干啥要那么早去考虑那些事情。” 叽里呱啦一大串听的邵平安直摇头。 安明兴凑过来“哎，你刚才在外面跟那个黎平，你们啥情况啊？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呢？你别糊弄我，虽然我跟你不如小五跟你走的近，但是好歹也是一个队上的，你啥秉性我还能不清楚？” 邵平安笑出声“我啥秉性？” “你就不是个能跟人红脸的人。” “说那话，谁还能没有一点脾气了。” 他越不说安明兴越好奇“哎，说说呗，到底啥情况啊，我们这好歹蹭了人家一顿饭呢，不搞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 邵平安叹气“他在打安玉玲的主意。” “安玉玲？”安明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哈？他看上安小五了？” 说完就是一通狂笑，大腿拍的啪啪的。 “不是，他是脑壳被驴踢了还是被门给挤了？他啥眼光，居然看上安小五了？” 安小五那个人那是好相处的？ 邵平安微微蹙眉“你这话说的，看上安小五咋了？姑娘家大了有人看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啊，很正常的事情，那你生那么大气干啥？” 邵平安叹气“她才多大点？再说了，黎平那是喜欢吗？根本就是打着坑蒙拐骗的目的来的。他那个人你不清楚，花钱手散的跟啥一样，这个月的工资根本存不到下个月去，到了月初的时候不是跟这个借钱就是跟那个借钱。 进厂也有几年了，一个子儿都没攒下来，这种人是能过日子的人？安小五要是跟了这种人以后日子咋过，我回去咋跟她家里人交代。 你来的时间短不晓得，厂里面这些搞对象的，不是说没有真心实意跟人谈的，但是这个真心实意也都是打了自己的小九九的。” “啥小九九？” “黎平是哪里的？江西的，我们是哪里的？陕西的？离了多远？安小五是能远嫁去江西还是他能去陕西？” 这个不用想安明兴都知道“安小五不可能远嫁的，她说了她以后也要在近处找一个，或者不找也行，她害怕她走远了她二姐受欺负。” “关键不是她咋想的，关键在于黎平打着小九九，想把人哄着两个人发生关系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叫她不得不跟过去？” “操！这么缺德？” “你以为呢？” 安明兴皱巴着眉头“他居然打安小五主意，还是这么缺德的主意，这要是让安小五晓得了，能整死他。” 邵平安没打算叫安小五知道“你可不要去她跟前 乱说啊，她那个脾气你是晓得的，回头脑壳一热一冲动整点啥事情出来可不得了。现在也只是这么一说，我当时也翻脸了，也叮咛她以后少来往注意一些，暂时就这么着吧！ 我跟黎平一个宿舍，我会注意着他的。” 安明兴叹气“真不可思议，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黎平为啥会打安小五主意的，是不是是个女的就能行啊！” 邵平安抬脚就给了他一下“放的啥狗屁你，你还是当哥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说实话，你这么护着干啥？就跟狗护食一样。”说着眼珠子一转“哦，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怪不得。” 邵平安一下子坐起来“满嘴嚼蛆，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 安明兴噌的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来往门口跑，拉开距离之后才道“我说的老实话，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呢？就安小五那个狗脾气，满大队除了你谁能跟她正儿八经的处到一堆去。以前他们谝闲传的时候我不止一回听到过，说你们俩天生一对。 就安小五那个人，我咋样都没法想象她给人当媳妇的样子。就她那个半点亏都不吃的，远的不说就说那阵在厂门口，一个女娃压着两个大男人打，哪个要是说了她当媳妇，那还能活的过六十不？ 也就跟你在一堆的时候看着像是个正常人。关键是你也会顺毛摸。 反正她要嫁你要娶，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这么个祸害，你降伏了多好，简直就是大功一件。” 邵平安套上鞋子就往往他跟前来“你还说，我看你那个嘴巴想要缝上了，不然漏风！” 安明兴拉开门撒腿就跑“我说老实话你这么大反应，是不是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大男人面子这么浅咋能行，你不好意思我好意思啊，我去找她说，回头要是成了你记得请我喝酒。” 还喝酒，邵平安想一棒子敲死他。 安小五在宿舍里面没能睡多大一会儿宿舍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就都回来了。 郭美丽是第一个进门的，安小五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回来啦！” “嗯回来了，你回来的这么早？” 安小五道“就去了邮局寄信，然后去商场买了点东西，没花太多时间。” 郭美丽她们几个人是一起出去的，回来也是一起回来的，一回来就是不说话，这里那里时不时发出点声音整个宿舍里面也足够热闹了。 “黎琴还没回来？” 郭美丽看了一圈，宿舍里面就差黎琴了“我记得早上你们一起出去的，没一起回来？” 安小五点头“嗯，他们还在逛呢，我不耐烦逛街，又没啥买的，没意思。” 话刚刚落音，宿舍门就被推开了，黎琴大包小包两手不空的进来了。 同在质检部的陈秀丽看着她堆放的东西惊呼一声“好家伙，你这是差点把人家商场搬回来了吧？今天花了不少吧？” 除了用的，还有一大堆零食，这还不算，衣裳裤子鞋子都有。 黎琴道“有那么夸张？我这才买了多少点。” “你又买衣裳啊，你这个月不过了？”这才刚刚发了工资没有几天，看那衣裳鞋子都是牌子货，一看就不便宜。 黎琴提起新买的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好看吧？” “好看，不便宜吧？” 第33章 兄妹俩都是大手大脚的人 “肯定不便宜，但是东西好啊，这个裙子的样式版型都好，料子还舒服，十年八年穿不坏也不会过时。我特意买大了一码，稍微宽松一点，就是稍微长胖一点也能继续穿。” “多少钱啊！” “一百二！” 话一出口，边上几个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郭美丽道“你这不止一条裙子，还有短袖裤子鞋子，你这真的是花了不少啊！” “是花了不少，但是挣钱是图啥啊？不就是图花钱的时候畅快？” 郭美丽笑着道“那也不能挣一个花一个，总要攒点吧！不说你哥哥结婚你要花钱，你自己也要结婚，身上攒点钱总是没错的。” 在仓库干活，郭美丽跟黎平也算是熟悉了，知道那是个花钱大方的不得了的人，平时很舍得好相处的很。 黎琴跟他不愧是一个妈生的，也是大手大脚的，一个宿舍的就没哪个比她更会花钱的。 黎琴道“他结婚关我啥事，我干啥要给他花钱，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去。至于我，当然是要趁着没结婚自由的时候该花就花啊！攒钱干啥，攒再多浅结了婚也都便宜对方。” 张明英年纪最大，家里已经有俩孩子，闻言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结了婚你花一分钱都得想着算着。等生孩子了之后你就是喝口水都要先想想他渴不渴，人一辈子也只有当姑娘这一段时间是最轻松最幸福的。” 安小五抱膝坐在床上没发表意见。但是不管是黎琴的话还是张明英的话她都不赞同。 当姑娘轻松幸福？她咋没感觉到一点呢？ 至于钱，那肯定是要算着花能攒就要攒着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钱不攒，难道大风能刮来？ 以后不管是结婚也好还是一个人过日子也好，那都不能离了钱。 宿舍里面你一言她一语的热闹的很，安小五干脆穿上鞋子下地，去梳了头发。 两毛钱买了一把皮筋，抽了一根将头发聚拢在脑壳后面扎起来，前面还有好些还扎不上，一动弹就散乱开来。 长这么大她都没扎过头发，实在不习惯，伸手摸了好几遍，随后又一把扯散，照了照镜子，想了想又重新绑起来。 不绑就得去理发，不然乱糟糟的跟鬼一样，绑起来虽然说是不习惯，但是起码看着精神啊！ 这边剪一回头发也不晓得要多少钱，但是这一把皮筋才两毛钱，她能用好久，理发再怎么便宜也不可能比这更便宜了吧？ 扎好了头发，她转身招呼了一声“你们去吃饭吗？” 郭美丽反应过来“啊，我们在外面吃了，你出去没吃饭？” “我回来的早。那我先去食堂了。” 忽略了黎琴扫过来的那一瞬即逝的复杂目光，她转身出了宿舍。 还没到楼梯口就听见邵平安的声音“安玉玲！” “来了来了！” 声音真大，一栋楼都能听见。 她觉得吃饭这种事情吧，还是谁饿了谁去吃就行了，干啥要一起，吃个饭还拉帮结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栋楼上住了一个叫安玉玲的。 邵平安也不是天天都喊她，又不在一个部门，最多就是到饭点碰上了的话打了饭能坐一桌。 虽然他认识的人也不少了，但是安小五不一样，总归是一个地方来的，从小一起上山下河耍到大的情谊在，任何时候他都觉得要比别的同事重要很多。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是这个感觉。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明兴那个混账玩意说了一堆废话的缘故，他看着把头发扎起来的安小五愣了一下，一瞬间竟然觉得对方其实是有点好看的。 是个姑娘家啊！ 从小到大，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拿安小五当过姑娘家，除了在学校上厕所分个男女不能勾肩搭背的去一处，他干啥安小五都能去。 安小五到跟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看啥呢？” “哦，看稀罕，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把头发扎起来，精神了很多。”不敢说好看，说精神他觉得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安小五又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小啾啾“就是有些不习惯。” “习惯成自然，啥事情都有个过程。等你扎头发扎习惯了，再叫你把头发散开你又可能反而不习惯了。” “说的倒也是。” 安小五往后面看了两眼“你没喊安明兴啊？” “没，不用喊，那是个烧了子，买了一堆吃的咋可能还会去食堂。你没听他说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吃方便面，要吃到够吃到不爱吃为止，这阵可不得好好的过把瘾。” “不管在食堂吃不吃一个月都要扣那些钱，钱扣了自己再话一次钱去买吃买喝，简直就是棒槌。” “照你这样说那厂里面棒槌多了去了，出来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是每一个人都还跟刚刚出来的时候那样的。” 两个人去了食堂，周末的食堂到了饭点人也还是不少的，。毕竟是下午饭，就算是周末跑出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大白天外面都那么乱，到了晚上更不得了。 要真的逛到晚上都不回来，那真的是个棒槌了。 吃了这么久的米饭炒菜，安小五打算换一个口味，去另外的窗口排队要了份拉面在邵平安给占好的位置上坐下来。 “今天你跟黎平到底咋回事啊？” 不说早上那顿饭，她跟黎琴到底是一个宿舍，虽然说关系算不上多好，毕竟认识的连一个月都没有，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住在一个屋子里面抬头不见低头就得见。 所以她得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邵平安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他跟我说想追求你。” 安小五愣了一下，面条挑起来差点忘了往自己嘴巴里面送。半天才道“不是，他这眼光不咋地啊！追求我？”年纪轻轻就要瞎了啊！ 邵平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那是眼光太高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样的，追求你？” 安小五乐了“谢谢你高看我！我今年才多大一点，他就算是想追求我也没有可能，我压根就还没考虑过那些事情，二十岁之前我都不会考虑的。我四姐都还没嫁人呢，我着急啥？” 第34章 你愿意当上门女婿吗 现在有了工作，吃喝不愁，趁着年纪不大自然是好好珍惜工作机会多挣点钱攒点钱在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的倒也是。” 安小五安慰他“所以，这都是小事情，犯不着翻脸。他就算跟我开口我也不会接茬的。” 邵平安叹气“小五啊，你来的时间短，还是太天真了，等你再在厂里面呆上几个月你就晓得了，这边的风气跟我们老家那边山里完全不一样。” 陕西那边山里面落后的不仅仅是经济还有人的思想。 别说老一辈，就他们这一代人也一样的保守，尤其是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更是保守的不得了，稍微有点啥就能被捕风捉影说的难听的不行，所以正经的人大家都十分的注意。 但是这边不一样，简直开放的有些过头了。 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简直太正常了。男孩子追女孩子的，也有女孩子主动追男孩子的。 三两下就搞到一起的，然后厂里住着不方便跑去外面租房子同居的，甚至还有悄悄去医院打胎的，太多了。 “我是害怕你吃亏。他根本就没安好心，你一定记得离他远点。男女这种事情上，女娃儿家是最容易吃亏的，你也不想跟他不小心有点啥最后不得不从陕西跑去江西对吧？我听说他们那个地方比我们那还穷。 你再看看他们兄妹俩那个习惯，根本就存不下一分钱，以后成了家日子也不好过。” 安小五抬头看了他一眼“好，我晓得了。” 想占她便宜？想屁吃更容易一些。 她以为邵平安跟黎平翻脸了黎平不跟她说话了，没想到周一的时候进仓库刚刚点名之后黎平就来了。 生产部那边又有大单，周一的早上是一个相当忙碌的早上，仓库里面安小五他们组的人都在忙，安小五一早上推着车子往生产部跑了好几趟才把要的材料都送上去。 刚刚坐下来缓了口气喝了两口水，还没把出库数量汇总全部填上去黎平就过来了，很是自然的跟她打招呼“小安你还没忙完吗？” 安小五应了一声“没呢，你都弄好了？” “好了！” 生产部也分好几个部门，他们仓库的材料也分好多种类材料，不同的材料要送去不同的地方了。 安小五分管的跟黎平分管的不一样。 打过招呼之后黎平没走，在她边上不远处扯了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她忙。 “字写的不错啊！” 安小五没抬头，应了一句还行。 “你跟邵平安关系挺好？” “挺好，我们一个队上的，我来这工作也是他介绍的，咋了？” 黎平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昨天，我们俩发生了点不愉快，搞得这阵说话都不知道咋说了。” “那就不说呗！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是一个宿舍里面的，住了那些人，也不一定谁非得跟谁说话，你说是吧？” 这话说的直接把黎平堵的哑口无言，脑子里面排放了好半天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半天才道“那到底是一个宿舍，总归不太好。” 看着安小五合上本子知道她忙完了，黎平扯着椅子往跟前挪了挪“邵平安喜欢你？” 安小五转脸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为啥这么说？” “他没跟你说我们昨天为啥翻脸？” “没有啊，我问了，他不说。” 黎平信了“我昨天说想追你，他翻脸，我觉得他也喜欢你。” “也？”安小五想笑并且没忍住“我咋不知道我啥时候成了香饽饽了啊，这么多人喜欢我。” 黎平笑道“太优秀了没办法啊！那句话咋说的，鲜花盛开蝴蝶自来。” “你是说我招蜂引蝶？” 这个可不是啥好话，黎平连连否决“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你长的好，有人喜欢很正常。” 安小五觉得挺新鲜，还是头回听见有人说她长的好，他们队上，包括上学的时候他们班上的同学，好像就没有哪个看她顺眼把她真的当个女孩子看的。 安小五十分真诚的看着他“谢谢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邵平安是不是在追求你？” 安小五将那本没看完的小说拿过来“没有啊！” 黎平心中一喜“那我可以追你吗？” “可以啊！不过我要谈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对象那是耍流氓，我没打算耍流氓。” “我也是！”黎平心花怒放。 谁知道安小五话锋一转一转继续道“而且，我是要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你愿意到我们陕西当上门女婿吗？” 黎平的笑僵在了脸上。 安小五跟没看见似的还在继续“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找上门女婿得找个老实得，脾气好的，顾家的，不然三天两头都得打架。我在学校里的时候班上学生就没有不怕我的，队上也没有哪个敢惹我，不能找个男人还要叫我迁就他吧！” 黎平干笑两声“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个性。不过两个人相互喜欢总是能相互迁就的，又不是仇人。再说了，再厉害的女娃，真的动起手来也赢不了男娃，总是会吃亏的。”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那不见得，昨天我们路上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我一个人放倒了三个，其中一个胳膊折了，怕是要疼上些时候，有段时间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黎平听的头皮发麻，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却又不知道如何结束，好的是，下班的铃声响了，到点了。 安小五废话半天也不继续了，书一合起身“走了，去吃饭了。” 说着还贴心的招呼了他一声“一起？” 黎平忙不迭的拒绝“不了不了，我还要等人，你先去。” 安小五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很快她就知道邵平安跟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吃了饭她没回宿舍，打算早些去仓库，结果有点倒霉，打完卡之后在楼梯间遇到了两人搂抱在一起亲热的。 女的年纪看着不大，也就十八九的样子，男的她刚好有印象，生产部的一个拉长，看起来至少四十往上或许有五十的样子了。 第35章 走她走过的老路 生产部跟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但是那个女的身上穿着的工作服却是管理部的。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 安小五也不好意思打搅，跟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一样蹑手蹑脚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溜进了仓库。 进去之后就呕的一下，恶心！ 什么情况啊，年龄相差那么大，都能当爹了。 最重要的是，楼道也属于公共场合吧，都不要点脸的吗？ 她进来没多久郭美丽也来了，显然郭美丽也撞见了，进来脸色不咋好。 “小安啊，你来的这么早？” 安小五扬了扬手里的书“小说没看完，心痒痒放不住，回宿舍也没啥事情。你咋也来这么早啊？” 郭美丽找了地方坐下来“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打算来这边清静点再眯一阵。宿舍里面你晓得的，吵的很。” 这个安小五当然知道，宿舍里面住着的几个关系都不错，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性格也都十分开朗了，天天说不完的话，有时候半夜都还在说。 最近那个生产部的文员胡玉娟谈恋爱了，每天早早的下班，回来的却晚的不行。 回来的晚就不说了，话还多，跟那个周雅嘀嘀咕咕的。 安小五历来就是个倒头就睡的还行，郭美丽觉浅就有些遭不住。 “回头不行了还是说一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宿舍是个大集体又不是哪一个人的，打扰到大家就不好了。” 郭美丽却拒绝了“打扰的不止我一个，宿舍那么多人呢，开口就是得罪人。何况也熬不了多久，等她搬走了就好了。” 安小五疑惑的看着她“胡玉娟要搬走？你咋知道？”、 “你瞌睡是真的死啊！她前几天晚上回来自己说的，她跟她那个对象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了，关系突飞猛进，打算同居了。 男人，一开始拉你的手，拉完手就得抱，抱完就得亲，亲了还想摸，摸完就得睡。折腾半天图的不就是最后那么一下。” 说的露骨的不行，但是不得不说说的是事实。 “谈到后面了，对方想让她从宿舍里面搬出去住她能不去？那人说是生产部那边办公室的领导呢，工资高着呢！一天到晚给她买这买那，她能舍得拒绝？” 安小五不理解“外面这些人真开放，这没结婚就住到一起，万一肚子大了咋整？再说，没结婚住到一起这不是耍流氓吗？万一男的最后不负责人，女的以后咋办？” “那就看命了！自己守不住，跟人家发生关系就不值钱了，注定被人拿捏住。自己有手有脚耳朵非占人家便宜，那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她这还算好了，听说那男的比她大不到十岁，还没结婚，说不定能成。外面那个，你进来的时候看见没？” “看见了！” 郭美丽道“那个男的也是生产部的，媳妇在家，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老大都跟那小姑娘差不多大了，两个人相差那么多岁，还能那样。年纪小小的跟哪个不好，跟个有结过婚的老男人。” 安小五半天说不出话来，真的，长见识了。 “这外面这些男的，一个个心都野的很，有家庭的想偷嘴在外面哄个年轻的，便宜占了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一辞工换个地方你想找人都找不到。 没结婚的年轻男人也打主意，就想着能哄一个是一个，不管咋样哄到手发生关系了就跑不掉了。要是肚子里面再揣上了，还不是人家叫你往东你没法往西？姑娘家不自爱，总归到最后肠子都能悔青了。” 安小五看着她“你懂的还不少啊！” 郭美丽垂眸轻笑“看多了你就懂的多了。我们宿舍里面原来是住满了的，后来陆陆续续搬出去不少，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她也不例外。 她年纪不算大，才二十三，但是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正儿八经的的谈恋爱，结果叫人哄着发生了关系大了肚子，运气不好遇到的还是个不负责的，只能自己请假去医院打胎。小月子都没坐就又上班。 她都不知道以后该咋办，她这个样子跟人睡过还怀过还能不能嫁出去。 只能顾着眼前，好好的上班攒点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只不过看着宿舍里面的比她年轻一点的女孩子一个个都走上她走过的老路，觉得扎心的很。 安小五倒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毕竟她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谁也别想从她这里占到任何便宜。 想哄她把她哄的昏了头的人这个世上大概还没有。 这人一辈子就是为了过日子，一切要向前看齐，向好的方向奋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咋能拿自己的将来去做赌注，搞那些稀里糊涂的事情。 男男女女那点事情，她大概是没开窍吧，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现在就等着发工资过年，其他啥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元旦一过没几天时间，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这回仓库里面安小五他们组每个人都有信封，安小五也有。 九号晚上她激动大半夜都睡不着，十号起来就一直在等，煎熬的不行。 不停的往仓库门口看啊看，新借来的小说都吸引不了她了。 一直到财务部的人来喊吴有鹏，心里的激动直达顶峰。 钱啊！ 拿到信封的安小五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她来的时间不凑巧，刚好是在月底，没干几天一个月就结束了，所以上一个月财务那边工资核算就没她的。 月底那几天合并在上个月中全都在这信封里面。 长这么大活了十来年她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最重要的是这钱是她挣的，都是她的。 吴有鹏看着她就觉得好笑，回头想着自己刚刚出来干活的时候又好笑不起来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又叮咛了她一遍“要是出去寄钱记得人多一起走，早去早回来，剩余的钱办个折子存起来，身上少留一点。” 安小五点头应下来。 第36章 第一次见到女追男 元旦放过假了，再出去那肯定是这个礼拜，她要写信给她二姐，然后还要给汇钱，剩下的要办折子存起来。 下班的时候她跑的最快，一口气跑到食堂却没进去，站在食堂门口等了半天才看见邵平安跟同事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安小五朝他招手，邵平安笑着跟同事说了两句，那人拍了拍他肩膀先进了食堂。 “发工资啦！” 安小五嗯嗯点头，跟他一起往食堂走，边走边道“这个礼拜出门吗？” “出去啊，存钱。” “那一起啊，喊上安明兴。” 钱放在身上肯定是不踏实的，存起来更加安全一些。 仓库是清闲，但是只要生产部加班他们都能跟着加班蹭个加班费。 基本工资加上全勤和加班费，还有上一个月那几天还是不少钱。 星期三发工资，星期六才能出门，钱要咋样安排，安小五这几天时间已经在心里来来回回的安排了好几遍。 不止她，宿舍里面的人都一样。 郭美丽约她“礼拜六一起出去吗？” 安小五道“我约了管理部的邵平安，还有我堂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郭美丽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黎琴先开口了“你跟邵平安是在拍拖吗？” 安小五抬脸问她“为啥这么说？”上次邵平安跟黎平发生不愉快之后，她跟黎琴就没怎么说话了。 当然，对方要是开口她还是会应的，其实跟之前差不多。 只是没有因为时间变长而进一步的更熟罢了。 黎琴道“就是看你们关系挺好，吃饭也一起，出门也一起。” 安小五道“我们从小关系就很好，为啥关系好就一定是拍拖呢？” “确定一下，你们要没谈，我可就追了。” 安小五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 黎琴有些生气“你笑啥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要谈那我肯定不能插一脚，你们要是没谈，我去追人有啥好笑的。” 安小五问“你喜欢邵平安那种啊？” “啊，还行吧。我瞅着他长的也还行，挺踏实的，应该是个过日子的人。比那好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强多了，实在。” 安小五觉得黎琴真的是挺有眼光的，邵平安脾气好，人踏实能干有闯劲，又没有啥不良作风，手也紧，是个能过日子的。 “那你跟他谈的话你要嫁去我们陕西啊，离你们家老远了。” 黎琴不以为然“嫁哪里不是嫁，只要人值得，是个能过一辈子的就行了，就算是在我们那一片，结了婚也很少回去。”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说着她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安小五“你们关系好，我们又是一个宿舍的，都是自己人，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啊？这个，咋探？” 黎琴道“你就提提我，问问他对我的印象，啥看法。” 安小五点点头“我尽力。”她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好整，主要她也没当媒人的经验，不太会给人拉线啊！ “哎，要不这样，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他？” 这样最好。 安小五第一次见到女的追男的，十分佩服黎琴，胆子真大。成了还好，万一不成被拒绝了难道就不尴尬？ 她直接问了出来。 黎琴毫不在意“那有什么尴尬的啊，能行就行，不能行就继续努力呗！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他很不错，我也不差啊，我都这么主动了，他要是没喜欢的，怎么着也得考虑一下吧！” 安小五点点头，出门在外，真的是长见识啊！她觉得自己都够勇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礼拜六早上刚刚一碰面，安小五就将信塞给了邵平安。 邵平安拿着信封浑身一震，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给我的？” 安小五点头，还没开口安明兴就一蹦三尺高“嗷，我就说，安小五你果然是瞄上了邵平安，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邵平安拿着信整个人都僵在那了，心里砰砰砰乱跳。 “不是，你别在那乱嚼蛆。”安小五追着安明兴要揍他“我们宿舍里面的，那个黎琴写的，叫我帮忙带给邵平安的。” 话一出口，邵平安砰砰乱跳的心戛然而止。 安明兴也不跑了，结结实实的被安小五捶了一拳，嗷的一声“安小五，你能不能想斯文点，这么大劲，我跟你有啥不得了的仇啊！” “挨了打知道疼才长记性，叫你乱说。” “是你没说清楚！” “哪个晓得你嘴巴那么快，一个大男人咋咋呼呼的，这是能乱说的吗？” 安明兴哼哼“有啥不能乱说的？是你们俩关系不到位还是咋的？一起上过山爬过树下过河睡过觉尿过尿，你还装起来了。” 安小五刚刚收手又气势汹汹的撵过去，她今天必须要修理安明兴一顿，别说是堂哥，就是堂大爷来了也不管用。 安明兴也不可能站在那里叫她揍，一转弯跑到邵平安身后拉着他当挡箭牌“安小五，光天化日之下你能不能不要太过分，能不能分点轻重？” 安小五叉腰挡在路上虎视眈眈耳朵看着他“你倒是说看看啥是轻啥是重？” 安明兴指了指邵平安手里耳朵信封“当然是看看人家给的情书咋说的最重要啊！” “人家写给邵平安的跟你有啥关系啊！” “可以参谋参谋啊！被姑娘家倒追哎，我头回见，有点稀奇。”说完开始打量邵平安“看不出来啊，还怪有魅力，竟然有人给你写情书。我也不比你差啊，咋就没人追我呢？” 安小五不客气的奚落他“就你这个二杆子样子，一看就不靠谱，哪个眼瘸的能看上你？” “说的好像有人看上你一样，就你这个性格，说不定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不然哪家祖坟叫黄鼠狼给窜了把你这个祸害给说回去当媳妇！” “安明兴你在说一遍？” 安小五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真的是太好了，安明兴都能上天了。 安明兴揪着邵平安的衣裳躲在他后面左右摇摆。 第37章 安小五是邵平安的人 邵平安扬了扬手里的信封“不是要看信，还看不看了？” 安小五惊讶的看着他“不是，这是人家黎琴写给你的信，情书，你咋能给别人看呢？” “你又不是别人。” “对对对。”安明兴在他身后点头“小五你是邵平安的人！” 邵平安转身一把就揪在了他腰上，安明兴疼的嗷的一声一蹦三尺高“邵平安你有没有搞错，开玩笑而已吗，至于这么护吗？” “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要乱说。” 安小五剜了他一眼。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厂子，有过之前的经历，安小五更加的警惕，厂门外面可有好多生面孔，身上没穿工作服的都很可疑，谁也分不清楚是厂里的职工还是厂外的地痞。 直到上了车在最后排并排坐下来才旧话重谈。 邵平安把信拿出来给安小五“麻烦你一回，帮我还回去吧！” 别说安小五，就是安明兴也觉得意外的很“不是，连看都不看一下？” “不合适，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看这个干啥？” 安小五挨着窗户坐着看了他两眼“不喜欢啊？长的挺好看的，又洋气。” “洋气是钱堆起来的。你只要舍得花钱去买衣裳去打扮，比她更洋气更好看。” 说着叹了口气“外面家里啥情况别人不知道你们俩还能不晓得。先不说长的咋样，就他们那种大手大脚一分钱都攒不下来的习惯都过不到一堆去。 我以后得给我妈养老，房子也得自己盖，结了婚再有了娃儿，处处都得用钱。 我们这种人，如果过日子大手大脚不能精打细算，根本就过不下去。” 没有父母传承的家底，也没有多高的收入，干啥都很难。 安小五想想也确实，不是一路人难进一家门。 安明兴听他这么说也没有一开始的兴致了“说的也是，不是说一男一女凑一堆就能组成一个家庭的，还得合得来会过日子才行。”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合得来是很重要，至于会过不会过那得看两个人。一个家里要是再会过，出一个败家子也一样完蛋。” “说话就说话，你看我干啥，我又不是败家子。” 安小五哼哼。 安明兴被她哼哼的心虚“不就那点事情，今天就去邮局给寄回去。” 寄钱存钱是大事，到了镇上下车那自然是直奔邮局。 邵平安上个月给家里寄钱又写信，这个月就算了。 安小五办了折子存钱，然后写了两百块钱的汇款单，然后又给她二姐寄了一封挂号信。 安明兴有样学样，写了封信寥寥数语报平安，也寄了两百块钱。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说什么他就振振有词“我跟你看齐，你寄两百我也寄两百，我要是比你寄的多那不是穿帮了？” 安小五叹了口气“剩下的你都存起来，别忘了自己是要说媳妇的人。” “晓得，你比我还小呢，整天操不完的心，操心老的快。” 他说的倒是轻松倒是自在，五百块的巨款啊，不声不响的就从家里拿走了。刚好安小五走跑了他也跟着不见了，安正平一家子跟安正明家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这么一来，安正平两口子一口咬定是安小五蛊惑安明兴偷了家里的钱跑了，两家吵的不可开交，甚至还动了手。 陈长军在上坝当上门女婿这些年向来对外人和气又客气，这一回也没忍住。 任谁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担那个贼名。 跟安正平一家子闹完了之后转身回去就摔凳子砸碗跟安玉梅吵了起来。 “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妹妹，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在外面逍遥自在去了，我们叫她害的糊满身屎。” 安玉梅才跟前面院子里面整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脾气再好也忍不了陈长军。 “是，是我养出来的好妹妹，咋了？她要出去挣钱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逼逼叨叨的说她花钱了？但凡你这张嘴能积德行善，她这阵还好好的在学校里面念书，至于因为钱的事情走的天远地远的？ 人家给你往身上糊屎你就张口接着吃，你跟外人咋那么好说话呢？知道的说是你跟我是两口子是安家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家子都是你的仇人，哪一个你都看不顺眼，还不如外人。” 安玉梅向来是个性格好能忍的，不然安正明老俩口子也不会将她留在家里养老，就是觉得她好说话能拿捏住。 跟陈长军也一样，要不是能忍，结了婚也不可能过这些年。 话又说回来，家里面这个情况安玉梅比谁都清楚，爹娘靠不住，陈长军脾气不好但是已经结了婚，晓得脾气不好的时候娃儿已经揣肚子里面了，还能咋样？ 离婚，不要说旁人看笑话，就是自家也不得清静。 她爸妈想儿子想疯了，招了个上门女婿真的是当金元宝似的稀罕，但凡两个人闹矛盾那首先就是她的错。 忍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忍下去直到这辈子结束，但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刚刚跟前面闹一大架这个火气还在陈长军又找事，她整个的又气又恨。 她累死累活的，到头来不管大小事情，不管对错都是她的责任她的错了。 陈长军压她压习惯了，习惯了再说她都不开口不发火，她这一发火陈长军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哦，说来说去还都是我的错了？我不叫她去上学，我是她老子还是她娘，我有啥义务辛辛苦苦的供她去上学？ 我一天累死累活的我图啥了？到你这我还成恶人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家安正平他们一家子咋不去找别人的麻烦专门来找我们的？你们这还是一家子呢，那是你亲二大呢？你跟我这么横，你跟别人去横啊！ 张口闭口你们一家子都说我是窝里横，到底哪个才是窝里横？” “好了！” 两个人在那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最后一如既往的被刘翠萍给打断了。 第38章 家里鸡飞狗跳 “吵啥吵，有啥好吵的，梅梅子你少说两句。陈长军说的也没有错，说来说去都是老五这个砍脑壳的。在家里的时候把家里整的鸡犬不宁的，走了走了还这么祸害忍。你说她要走就走，攀扯人家兴娃子干啥？” 陈长军道“还能干啥？不攀扯兴娃子她哪来的路费跑那么远的地方？我都不信她再硬气能靠自己两只脚走过去？” 安玉梅实在没忍住“妈，小五是你亲生的吧？就算是捡来的，喂条狗那也是一条命，没见过这么嫌弃的。哪有自家给自家泼脏水的？咋了？我们家穷的娃儿出门路费都出不起了，要去他安正平家偷？你们咋好意思说出口来的？ 说啥我都不多话，这个贼我们不背。小五走的路费是我给的，哪个需要去偷他安正平家的钱。一家子在那贼喊捉贼。自己养娃儿养不上道养个贼出来，还想把脏水往外面泼，哪来的脸？” 话一出口，除了她跟老四安玉珠，其余的人并没有因为能跟安正平家丢钱撇开关系而高兴，注意力全在她说的那句“小五走的路费是我给的”这话上面了。 先不说陈长军那吃人的眼神，刘翠萍首先抱怨开了”我都说她咋可能就那么走了，我们这离广东那么远，也根本没听到说她问谁个借钱，搞了半天是你给的钱。 我看你真的是越活脑壳越不好使了。这阵叫她跑出去那就跟出笼的雀雀一样，飞出去了还能回来？真的是白养活那么大了。说你是个猪脑壳你还说我说你了。” 安玉梅气的浑身打颤“那要咋样？学不上了，在家背几年猪草，然后跟大姐老三一样，跟我一样，找个男人嫁了？” “那还要咋样？哪个人一辈子不是这样过的？” 安玉梅道“只有向我这样莫出息的人才这样，小五是个有出息的，她就不可能这样。我给她钱咋了？一学期学费两百块钱，她不去念了省出来了，我给她一百块钱路费咋了？我给她钱起码她是光明正大的叫我晓得了才走的。 我一毛钱不给她她就不走了？她要是悄悄走了哪个晓得？那是个人不是个牲口！她从小就胆子大，有那个胆子出去闯一下咋了？只要饿不死总会摸索点头绪，总比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山窝窝里面强。邵家那娃儿都能出去找到工作，他们两个从小关系都好，她找到门路去的，我就不信还能飞了？” 原本眼里喷火的陈长军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希望她是个有良心的，出去了能记得屋里，能记得你这个二姐，不然那真的跟妈说的一样，出笼子的鸟，飞出去回不来了。” 他可是听说邵家那个老幺出去一个月几百块，前不久还汇钱回来的。 邵家老大媳妇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安小五那个性格，叫她顾及家里那是不可能，那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一样贼的很。但是她跟安玉梅关系好，也疼两个小的，这路费还是安玉梅给的，等挣到钱肯定会往家汇钱的。 安小五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更不知道刚刚出门家里就在惦记她的工资。 其实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她又不是猪脑壳，自己家里啥情况他还能不晓得？这回寄了两百块钱，她把零头留下来当零花，万一买个啥，剩下的全部存进折子里面。 在家的时候没见过那么多钱，更没有见过存折，这还是头一回，晓得把钱存进银行换个本本，到时候取钱拿着本本和密码就能取出来，实在是方便先进。 存了钱她问邵平安“你这回不给寄钱，下个月要寄钱吗？” “不了，年前已经寄了两回了，够了。” 二月十五过年，刚好是他们下个月发工资之后没几天，就算是寄回去也是年后才能到了。 再说了，家里也不可能指望他在外面打工挣钱过日子。 “那我更不可能寄钱了，不可能月月都往家寄钱的，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当成应该的了。” 他们家里那些人她太清楚了，就不能惯，别的不行，得寸进尺最会。 安明兴问“你们不去买点啥？” “你想买啥？总不能又是去买方便面吧？” “那不能，我要去买衣裳。我除了工作服就没件像样的衣裳。” 这么一说，他们三个都一样。 邵平安来了厂里这么久也没正儿八经的去逛过服装店。 安小五犹豫了下“不用了吧，两套工作服够穿了，长袖短袖都有。”虽然是厂里面发的，但是也是从工资里面扣了的，也等于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啊！ 至于里面穿的，干净就行了，又不影响啥，别人也看不到。 邵平安道“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最近已经冷了，里面要加衣裳了，有毛衣要买。” 这边比老家暖和，但是过了元旦也到了最冷的时候，早晚都有点冻手了。 早晚估计最多五六度的样子。 虽然说要省，但是也不能过于委屈自己。 几个人去了买服装的那一片转了几圈，挑挑拣拣的。 安小五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双运动鞋，泡沫底的，穿着感觉还挺舒服。随后又花了四十五买了一件挺厚实的毛衣。 身上留了点钱这么一下子就去了七七八八。 “钱真经不住花啊！” 邵平安道“还行吧，鞋子消耗比较大，衣裳，我们这个年龄再长也长不到哪去了，买一回能穿好久。” 说起这个，安小五道“我是不是长胖了？”这段时间在厂里面上班过的有点过于安逸了，天天基本上不出啥力气，关键吃的还好。 一天三顿饭，顿顿米饭炒菜还有肉。 她之所以能舍得买衣裳，关键就是因为她从家里带来耳朵衣裳竟然有些小了。 原本就是旧衣裳改的，不咋合身，这阵穿起来更不舒服了。 不说邵平安还没注意，一提起来他就注意看了下，变化确实挺大的，脸上长了点肉，白了好多，头发长了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原来那股子尖锐气息这会儿没了好些。 “是长了点，但是也不多。” 安小五还挺高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凭自己本事吃出来的肉。 她看了看邵平安“我们俩吃的一样，你没长肉啊！” 第39章 漫天要价 邵平安道“但是你没发现我长个了？我来的时候只有一米六九，现在一米七三了。” 他不说安小五还真没注意，往他跟前凑了凑“还真的是啊！” 以前在家的时候勾肩搭背打打闹闹，这会儿竟然要抬胳膊了。 她居然只能到邵平安下巴跟前了。 “我应该还会再长吧！” 生活好了，人家咋都长个子，自己就长肉了呢？ “应该还能吧，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女娃儿十八九还会再长一长的。” “哎！” 安明兴在不远处吆喝“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干啥呢？过来帮我看看啊！” 安小五提着口袋过去，他试了人家店里面一套西装，人模狗样的，咋看咋不习惯。 “咋样？” 安小五果断摇头“不咋样。” 她头一回近距离的看人穿西装，咋看咋不习惯。 “这衣裳这咋设计的啊？前面这个领好奇怪，夏天穿这个热冬天穿这个冷。” 之前她在路上看到过，没仔细看，这样一仔细看咋看咋不对。家里那边条件好的大人还都穿中山装，看着板正精神的很。 服装店的老板有点不高兴，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招牌式的笑“美女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西装穿上就是衬人气质的，帅。” 说完看着安明兴“靓仔，看上就买啊，年纪轻轻的就得穿，打扮好看了，也好有美女追求不是？” 安小五问“这一身多少钱啊？” “不贵，两百八。” 不贵，两百八，安小五眼睛都直了。 伸手一把将安明兴拽过来“你疯了？刚刚你买皮鞋花了那么多钱，这阵还要买西装，一个月工资你打算今天一天全部花出去？” 这个价格，安明兴也有点打退堂鼓，他身上没留那么多钱。 但是在这试了半天，他觉得不买的话真的不好意思。 安小五也觉得不好，但是再不好不能买就是不能买。 安明兴转脸问老板“两百八也太贵了，能便宜吗？” “哎呀，你要是看上了价格好商量。” 安明兴跟来真格得似的“看上是看上了，你就说多少钱能卖，说个能卖的价格。你要这么高我都不敢下手了。” “你说，就这套衣裳你看上了你能给多少钱。” 安明兴这瞅瞅那看看，半天才道“一百吧！一百块钱我就拿上了。” 安小五站在门口瞠目结舌，好家伙，人家要两百八他给人还一百，真不怕挨打啊！ 老板也愣了下“靓仔，你开玩笑的吧！啥衣裳能有一百八的利润啊，那都来卖衣裳了。这样，你要想要我给你让二十，两百六。” 安明兴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说的实在价，我钱都寄回去了，手上没剩下多少，我头一回买衣裳，也不知道问价格，该先问价格的，知道这么贵我就不试了。麻烦你了半天不买也不合适，但确实只能拿出这么多，就这我身上还不够，还得问朋友借。” 气氛一时间凝结，这个价格任谁听着都不是安心买的价格。 安小五伸手戳了安明兴两下“走走走，赶紧走，不要耽搁老板做生意。” 才刚刚走到外面的过道老板站起来喊了“靓仔哎，实心买给个实心买的价格撒，你这一开口还价还的连本钱都不够了，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但凡够本钱，赚钱不赚钱的我都卖给你了，图了个啥，图的不就是开张吉利嘛！” 安明兴笑的尴尬无比“我也实心买，问题就那么点钱了，实在对不住。” “那你就说你衣裳看上了没有？” “看上了看上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经济不允许。 “看上了就好说，来来来，你再多少加一点，我们这个买卖就成了。你买到衣裳，我回了本，一举两得。” 不管是安明兴还是安小五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站在那进退两难。 安小五总觉得老板那话不太对。 两百多的衣裳安明兴就给还了一百块钱，咋样也不够本钱啊，不生气不说，还一副能商量的样子。 她正准备抓住安明兴跑路，安明兴个棒槌却往里面去了。 邵平安见状忙不迭的跟进去。 他们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几百块钱，说是比家里挣钱容易，其实也不容易，尤其是花钱的时候深有体会。 他是真的害怕安明兴脑壳一热叫人哄了，真的花两百块钱把那衣裳买了。 安明兴到不至于真的那么笨，他虽然念书不行，但并不是瓜子，反而聪明的很。 进门就先开口“我真的只有一百块，多一分都没有，这一百还得三个人凑，要不是下面商场门口的公交车免费，我们还得走路回去。” 所以，一百能行他就咬牙买了，反正衣裳买了也不吃亏，至少能穿好几年。 但是加钱就算了，多一毛他都没有。 老板在那为难了半天，一副心一横的样子“算了，断码的衣裳，难得你穿上合适，我亏一点就亏一点，卖给你卖给你，回点本钱是一点。” 这下，三个人愣在那了。 看着老板麻利的把衣裳给包起来，安明兴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把钱付了。 出了店就按捺不住了“我咋感觉一百块钱也还高了呢？” “关键是，谁能想到他们要价那么狠啊，就算是一百块钱真的只是本钱，两百八那也不止翻一番了。再说了，做生意的人都精明的很，咋可能做赔钱的买卖，这一百块钱天多少都有赚的，不然绝对不可能卖。” 安小五说着就下意识的看自己的口袋，她买的毛衣和鞋子都是那种开口人家就说不还价的，等于是一口价。 她感觉自己真的是冤大头了。 “做服装生意利润的真的这么高啊？” 邵平安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大概就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有不缺钱不好意思还价的他们就多赚一点，有外面这种没钱的，想以价钱退场的他们抓住就少赚点了。 我听说广东这边有全国最大的服装批发城，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估计不远。所以服装便宜成本低，加上这边上班的多，所以高低贵贱卖的不一样，逮住一个是一个吧！” 第40章 进了派出所 三个人并排走着，正在议论，一个人就朝安小五撞了过来。 安小五反应的还挺快，抓住邵平安往后一退，对方就扑了个空。 但是随即就上来了几个人直接将他们三个围住了。 “大白天的你们想干啥？” “哟，身手倒是利索，但是记性不太好。上回是你们打了我兄弟是吧？哪块来的啊，怪横啊！” 他们也是外地的，操着一口十分不纯正的本地腔，听起来滑稽可笑。 来这边被人骗去了黑场干了几个月没有拿到钱翻墙自己跑了的。 证件压在厂里拿不到就成了黑户，别说找工作，连落脚的地方都成了问题。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偷，抢，只要能弄到钱什么都做。 反正也不是一两个，反正也不是大金额，被抓进去收拾一顿关几天放出来又继续。 除了在条子手上吃亏，这群人向来出门就是一伙，什么时候在目标身上吃过亏。 这不，丢了的场子酝酿了这么久今天这是想找回来了。 就算是邵平安，来这边也不过早那么两个月，只知道厂外面路边上乱的很，出门尽量不要落单，哪知道大白天的在街上几个人一起还有人这么大胆子来堵他们啊！ 这会儿这边人已经不少了，毕竟这里是整个镇上最繁华的地方。 刚刚发了工资不久，又放假，厂里面的人大多都会来这边逛。 但是边上的人看见也只是看一眼就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想沾惹这些人还是已经看习惯了这种事情。 邵平安拖着安小五“不能先动手。” 随后被人堵在中间撞来撞去。 这个地方一动手肯定会引来条子。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了，条子拿他们没办法，说不得就要拿他们这些新面孔出气。 谁先动手谁就理亏。 安小五能忍就不叫安小五了。 手里的口袋往他怀里狠狠一砸，伸手一把抓住面前一个小地痞的衣领，一脚就踹了过去。 “想打架是吧？来啊，老子长这么大是被吓大的。要打就动手，放马过来，谁跑谁是孙子！” 嘴里说话一点也不耽搁她打架。 不止打，身手还迅猛刁钻的不得了，哪不疼不打哪。 抓领锁喉踢裤裆。 条子的车过来的时候她也没跑，右手圈住一个人的脖子，左手薅住另外一个人的头发死不撒手。 一旁的邵平安跟安明兴也没能置身事外。 尤其是邵平安，那不管是在安子坪还是在学校那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真的是他头一回跟人打架。 经验不足，嘴上挨了两下。 不晓得他打到对方没有，反正他是挨上了。 这边这种事情真的是屡见不鲜。 那些条子见到这种也不会客气。 通常当场都要收拾一顿，然后再弄去派出所收拾。 不过这回倒是例外。 看见安小五的时候愣了一下。 好家伙，还是个女娃儿，这么凶残。 那一个没被她勒死，这一个头皮也差不多要被她拽翻起来了。 “都蹲下，老实点，手抱头！” 条子手里都拿着黑乎乎的棍子，安小五认不得，但是她向来能屈能伸识时务。 那会儿的凶狠这会儿一点也没有了，让干啥干啥，配合的不得了。 随后就被一起拉去了派出所。 好久没逮人来所里面了。 这些混迹在外面的老油条干事情的时候那都是注意着的，这边都熟悉了，逃跑的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谁能想到今天倒了大霉。 一起的能跑的都跑了，就剩下四个倒霉蛋被揪住没跑利索，连同安小五他们三个一起给带到了镇上派出所。 安小五从小到大没少跟人打过架，还是头一回把自己给整进了派出所。 说实话，她就是胆子再大这会儿也有点发虚。 毕竟进这个地方的常言都是不好的人。 这要是在老家，得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进去之后就跟邵平安他们分开了。 随后来了个女民警负责审讯。 “叫什么名字？” “安玉玲。” “哪的人？今年多大了？厂里的职工？证件带没有，带了给我看看。” 安小五把身份证和厂牌都递了过去。 对方登记了一下之后问她“小姑娘家家的来这么远的地方找个工作不容易，咋跟人起了冲突？那几个可都不是啥好东西。”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安小五打算长话短说。 说完之后民警就走了。 她一个人呆在审讯室里面这瞅瞅那看看。 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来喊她出去。 外面的邵平安跟安明兴都在。 “去吧，以后出门小心一些，不是每回都有这种好运气的。” 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不知道说的是打架没怎么受伤，还是说进了这里能这么顺利出去。 出了派出所走了老远安明兴才开腔“我滴个妈耶！我竟然进派出所了。” 邵平安看了他一眼“你这口气，好像进派出所还挺光荣。” 安明兴在那嘿嘿“倒也不是光荣，说老实话，我这阵腿杆都还有点发软。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没去过，就觉得那是个可怕的地方，现在去了，想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啊。只要自己占理没干坏事，真的没以前想的那么可怕。” 说完看了安小五一眼“你咋了？咋不说话？看你挺猛的，总不能被吓到吧？” 安小五呵了一声“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啥？”谁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啊！她也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好吗？不过她动手的时候就想过了。 这一群找事的既然都是黑户，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也身份证明，有工作证明，事出有因，咋样也不可能出事。 除非这边的派出所有问题。 当然，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不会这样。 说完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有没有事啊，除了脸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伤？” 邵平安道“就脸上挨了两下，其他都没事。” “我腿上被踹了一脚，有点疼，但是问题不大。”他都还回去了。 头一回打架啊，真刺激！ 第41章 没钱就得挨打 “我们现在回去？” 安小五看着手里的口袋点点头“没啥要买的了吧？” 安明兴看着商场“我还想去逛逛。” “我不想去。”安小五无情的拒绝。 商场里面就是花钱的地方，不进去感觉啥都不缺，进去之后看着那些满目琳琅的东西感觉啥都缺。 “还讲不讲义气了，我们刚刚才同患难过。再说了，一个月就出来这么一回，你不得买点日用品啊？安小五你还是不是女的了？ 挣钱不花钱，钱抠在手里干啥？抠死你得了！” 安小五的拳头又硬了“被吓破胆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逛你就直说，唧唧歪歪。” 安明兴恼羞成怒“我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又不是闯见鬼了，不就是跟几个小瘪三打个架还能吓破胆了。你们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邵平安看着他提着口袋大摇大摆的进去侧目看着安小五“走吧，一路来的一路回去。” 安小五脸一垮跟了上去。 邵平安大步跟在她后面喊了她一声“安玉玲。” “嗯？” 突然被邵平安连名带姓的喊，安小五感觉怪不习惯。 “脸上！” “啥？” 邵平安撵上她，伸手碰了一下她鬓角前面那“这里，破了点。” “哦！”安小五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应该是被那个龟儿子指甲刮到了，问题不大。”说完看着邵平安“你脸上那两坨可是有点明显。回去你们宿舍里面的包括你们一起的同事肯定要问你。” “问就问呗，这也没啥不好说的。”捡能说的说就行了，遮遮掩掩反而叫人觉得他们干啥了一样。 说的倒也是。 安小五吆喝了安明兴一声“去那边百货看看。” 安明兴停下脚步等他们俩，问安小五“去百货买啥？” “我看看有没有毛线，我们宿舍里面好几个人都会织毛衣，我想跟她们学学。” “你有那个耐心学织毛衣啊？” 安小五眉毛一挑“我看着像是没有耐心的人？” 安明兴呵呵两声没有开腔，但是啥意思都能看得懂。 “我对自己喜欢的事情向来很有耐心，只是对个别的烂人没耐心。” 她讨厌的人，别说说话相处，同在一个空间内她都觉得烦，呼吸都不顺畅。 百货区算是这一片的批发区，又叫小商品批发市场，跟商场连在一起的，里面什么都有，但是零售也不便宜。 要是不会讲价，那就坑死你不偿命。 所谓货比三家，走了好几个地方安小五才确定价格，然后挑了点嫩粉色的毛线。 “给芹芹织？” 邵平安看着那颜色就知道，不是给她自己的。安小五什么时候喜欢过这种嫩叽叽的颜色了。 “嗯，小娃儿的衣裳小，好弄。” 安明兴问“按照大小，你不是更应该给文文织，那个更小。” 安小五哼了一声“男娃儿要穿那么好看干啥？再说了，家里不得缺他穿的。”侄子侄女她都喜欢，但是从小的经历叫她更在意芹芹一些。 那个家里除了她姐姐就没有正常的，都喜欢男娃儿，女娃儿日子难过的很。 芹芹这会儿也就是年纪小，再大一点再看，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就这阵，也照样被使唤的滴溜溜转。 当然，再不好也比她强。 她二姐跟她妈不一样，她二姐夫跟她爸也不一样。 陈长军那个人就这些年来说，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俩个娃儿还是挺好的。就算是重男轻女，大概芹芹也不会跟自己一样猪嫌狗不喜的。 现在政策紧张，早不比往年了，她二姐生了文文就去结扎了，这辈子他们俩口子就这俩娃儿，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到她这份上。 买了毛线，就跟着安明兴去了商场。 安小五到底是坚持着啥都没买，毕竟还有不久就过年了。 过年就算是留在厂里加班，三十初一也是会统一休息的，需要啥再买就行。 一花钱，先前的糟心事情瞬间被几个人抛诸脑后。 直到回了厂里。 邵平安脸上的伤实在有点明显，眼角青了一块，嘴角有点肿，早上出去还是好好的。 “你这是咋弄的？” 邵平安往床上一躺“还能咋弄的，遇到几个小杂毛，大白天的都敢抢东西，动手了。” “你们不是几个人一起走的？” “三个人一起走的，你猜在哪动的手？” 宿舍里面的人包括黎平都看着他。 “就在服装商场那楼底下拐弯的地方。大白天的简直不得了。” “这么说起来白天人多一起出门也不安全啊，这些人不想办法走正规路子挣钱，全靠偷抢。手上要是没有钱吃饭了，逼急了真的是啥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边上有人问“哎，被抢去了多少钱啊？” 今天可是出去存钱汇款的日子，就算是该存的存了，该寄的寄走了，身上也得留，算是一个月里面手头上最宽裕的时候了。 这种时候是最不安全的时候。 来的时间长的，十有八九都遇到过，见怪不怪了。 被抢了那再正常不过，抢了还挨揍也不是啥新鲜事。 还有的要钱不要命的跟对方拼命，被打的狠的半天起不了身的也不是没有。 邵平安道“一毛也没被抢去，不然能挨打？” “不是吧，没给，就打了你几下就算完了？” “啥意思啊？能不能盼着我点好？还非得看着我挨了揍被抢了才舒坦？” 几个人在那笑“倒不是想看你倒霉，主要是不符合常理。那些人干啥都喜欢提前踩点。既然那么明目张胆的动手人肯定不得少，还能叫你给跑了？” “运气好，条子来了，给弄走了！”至于详细情况，没必要说那么详细啊！ 几个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你们这是走了大运了。” 邵平安嘿了一声“挨了打还走了大运了，这话说的。” “不是走了大运了还是啥，挨了两下不算重，钱保住了。多少人遇到这种事情挨了打还得被抢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哦！”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但是就算他没详细说，还有个安明兴啊！ 一个传一个的很快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出去遇上抢劫的了，跟人打了一架不说还进了派出所。 第42章 大彩电，VCD 安小五反正是一个字都没提，回宿舍之后黎芹难得的在宿舍。 她觉得有些意外，问了一声“没出去？” “出去了，转了一圈，没啥意思早早的就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要过年了，今年过年她跟她哥哥都打算回去。 回去一趟开销可不小，提前就得攒钱。 想想都觉得烦躁。 趁着这会儿宿舍里面还没有其他人，安小五将早上她给的那封信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黎芹却没接“这啥意思啊？” “我给了他没看，让我还你。带信这种事情我没干过真的干不来。” 说完，看黎芹不接她直接给放在了床边上。 黎芹从床上下来问她“不是，他啥意思啊，连看都不看一眼？” “嗯，他说他现在还不打算谈，就算是谈也想在我们本地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他什么意思啊，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安小五嘁了一声“你是不知道我在我们那的名声，是个正常的想过日子的都不会考虑我。” 她对自己的认知一向很清晰。 黎芹有些失望“你们过年是留在厂里还是回去啊！” “肯定留厂里，我们才来了多久，挣得钱还不够来回路费的。咋了，你们要回去？” 黎芹昂了一声“我们也俩年都没回去了，我二哥年底要结婚呢，要回去了。” 安小五问“你几个哥哥啊？” “三个，黎平是老三，我老四，下面还有个妹妹。” “你们那边不严格啊！”居然也是兄妹五个啊！ “咋能不严格，都是偷着躲着，谁不想家里人多一点。只要生下来就没办法了。” 生下来就是一条命，那再厉害也不能给掐死。 至于罚款，早先哪家不是穷的叮当响，裤子都是一家一条轮换着穿，款从哪里来。 “我们家五个，上面三个都是哥哥，妹妹还在念初中。大哥结婚了，二哥今年年底，就剩下黎平了。 我们家儿子多，不差他一个，要不然你把他拐去你们那呗！” 安小五盯着她瞅了好几眼“你三哥知道你打的这主意吗？” 怪不得邵平安说黎家这兄妹俩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一点都不言过其实啊！ “不知道，他知道了还不得感谢我。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人要就不错了，也不一定非要留在家里吧！” “你哥人家可是说了绝对不给人当上门女婿的，打算从外面拐一个回去。所以你就别操这闲心了。” 安小五可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这玩意谁也不能给她明确的规定。 全看她乐意不乐意。 她不想说的那就烂在她肚子里暂时当做秘密，她想说的半点也不会顾忌。 别人能做，还牵扯到她，她为什么不能说？ 黎芹愣了一下“他是在开玩笑吧！” 黎平个棒槌！ 怪不得上次在外面好端端的突然闹的不愉快，弄的她跟安玉玲这么久也不好说话。 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脑袋瓜子里面长草了吧？ 还说他想追求安玉玲，想个屁！ 安小五把口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那不清楚呢！反正他那么说我们就那么听着呗！” “买新衣裳了啊！”黎芹生硬的岔开了话题。 安小五也不在意，嗯了一声，拎起毛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怎么买个黑色啊！” 安小五道“黑色耐穿啊！我不太喜欢那些红的绿的。” 黎芹指了指毛线“那怎么还买粉色的毛线？” “想学学，给家里小侄女织一件。” 黎芹叹气“你学着织毛衣就应该买点深色的线，免得一时半会儿学不好，拆一遍又一遍颜色折腾旧了。 而且，小孩子，深色耐穿啊！你都知道黑色耐穿，你给她整个这么粉的。” 安小五愣了一下“是哦，有道理。这拿去换也不知道人家给不给换。” 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粉的就粉的，换来换去麻烦。等我学会了，再给她整一件深色的，换着穿。” 小姑娘穿的粉粉嫩嫩多好看，干啥要跟她小时候一样整的破破烂烂黑不溜秋的。 “来来来，先把毛线缠起来，然后我教你起针。” 反正这会儿还早，也没有别的啥事情。 黎芹算是织毛衣的老手了，缠线团特别快。 安小五照猫画虎，一开始不是很顺很快就熟悉起来。 等黎芹缠完一架线，她手上那也差不多了，宿舍里面陆陆续续的也都回来了，约着去食堂吃饭。 正要出门，周雅回来了。 “你们要去吃饭啊！” “对啊，去吗？”黎芹问了一句。 “去啊，我放东西，一起一起。” 即便是一个宿舍，就这么几个人，也有走的近走的远的，这样成群结队一起去食堂还是头一回。 “食堂那边弄了俩大彩电，那阵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正在往里面搬，不知道是不是放在里面给职员看的。” “彩电？” “对啊，我本来回来了半天了，从那边过，刚好看见在往里面搬。”所以看了一阵热闹“说是是长虹三十四英寸的大彩电，还有vcd。” “哇，还有vcd啊！是不是真的哦。那样的话以后休息时间就不无聊了。” 在这边打工的，电视机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陌生，vcd 这东西没近距离看过，但是去过溜冰场的都知道，那里面震天响的舞曲就是vcd加大音响弄出来的。 安小五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一起去了食堂。 刚刚进门就听见了声音。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食堂里面吃饭的，排队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在朝电视跟前看。 安小五仔细的发现，今天的食堂跟往常完全不一样，因为多了两台电视的缘故，一遍男的多，一边女的多。 打完饭她去瞅了一眼才知道，男职员多的那边竟然在放鬼片。 安明兴不知道啥时候还混了一个前面的好位置，连饭都没去打，恨不得整个人都钻里面去。 安小五看了一眼，先去排队。 稀罕归稀罕，但是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 第43章 回家过年这个事情 安小五这辈子都没想过沉迷看电视是个什么心态。 电视怪好看，还是彩色电视，里面的人穿的红红绿绿花里胡哨的确实好看的人，当然，里面的人长的本身也确实好看。 但是一想到那是人家表演出来的都是假的也就那么回事。 他们队上她大 爷爷家里有一台黄河老电视，能收到陕西台，隔三差五的转天线，还老出现雪花点。 但是也挡不住队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喜欢。 只要不是农忙的时候，天天下午天要黑的时候都往人家那跑。 安小五的记忆里她好像就去过两回，跟着凑热闹去的，应该是暑假的时候。 其余她不是在干活就是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哪有那时间。 等她打好饭，愣是没找到坐的地方。 原本好些在外面吃了饭的职员听说这边安装了电视都来凑热闹，食堂里面人满为患。 她干脆端着饭去了食堂外面在边上不起眼的台阶上坐下来吃了一顿饭。 将餐盘丢进筐子里面，在那随大流站了一会儿，实在没觉得《还珠格格》有什么好看的，多少有点没脑子，干脆跑去那边看抓鬼。 倒是有点意思。 因为看电视的缘故，食堂今天分外的热闹。 不像平时吃完饭很快就散了。 吃完饭，人久久不散。 食堂里面的人打扫都没办法。 安小五有预感，今天就第一天，看稀奇看热闹，后面肯定不可能一直放的。 当然，上班时间就算是一直放也没有人会因为电视在这里一直耗着啊！ 一直到外面天快黑了，陆陆续续的人才散，还有人很执着的还在看。 安小五先回了宿舍，把没缠完的线继续缠，刚刚弄好，宿舍里面的人前后都进了门。 “你回来的这么早？” 安小五道“也没多早，刚刚回来没一会儿。” 郭美丽问她“我咋没看见你啊？” 一起去的食堂，进去就挤散了，她瞅了半天瞅到了宿舍里面好几个人，就是没见到安玉玲。 “我先去打的饭，吃了饭在另一边看了一会儿。” “你看鬼片啊！” 宿舍里面的人震惊的看着她。 黎芹正准备上床又转身看她“你就不怕吗？晚上你敢睡觉吗？” 安小五嘿嘿笑“有什么不敢的啊，那都是演的都是假的。”说完招手“来来来，劳烦你帮我起个针教教我。” 黎芹走过来“用不用这么着急啊！”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新鲜玩意，当然急。” 张明英看了一眼“小安也学织毛衣啊，这颜色怪鲜嫩，衬你。” 黎芹拿着毛衣针噗嗤一声“黑色更衬她，这是她给她小侄女买的。” “嘿，你这个姑姑还蛮好。” “我们家就两个，一个侄女一个侄子。我能挣钱了当然得想着他们。” 安小五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黎芹手上。 黎芹尽量的将手上的速度放慢，边加减针边跟她讲“第一件先平针吧，平针会了熟练了，加减就更没问题了，别的针你看一眼就能会。” “那这个针要怎么算呢？我是说毛衣的尺寸要怎么算呢？” “这个按照人的尺寸和毛线粗细来的。 按照你这个身架，正常起针两百八就够了，要是宽松点就三百。按着这样你算呢？” 安小五哦了一声。 “要是外穿，还能加针，但是也不能太大了，太大了松垮垮的不保暖。” 黎芹先让她练习了一下起针和加减针，然后拿着毛衣针正式的帮她起针。 手上忙活着嘴里也没闲着，加入了其他几个人的讨论之中。 讨论的无非就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些。 “那个皇后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她身边那个嬷嬷更是一脸凶像。” “我喜欢紫薇，好美啊！” 安小五认认真真的拿着毛衣针在那戳，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在那议论，忍不住开口“我觉得那个皇后好看，端庄有气质。” “啊！安玉玲你什么眼光！” “与众不同的眼光？其实没什么意思。人都是要守规矩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大杂院有大杂院的生存之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入乡随俗，到了哪里就得守哪里的规矩，不会就学啊，还能凭一己之力让整个皇宫放下本身的制度都跟着自己的想法来？” 不能细品，越品越没脑子。 “嘁！” 她振振有词惹得一群人反对。 “紫薇可是皇帝的女儿。” “那又怎样？那个夏什么来着，紫薇她妈，没结婚就生了她。那还是清朝，古代，旧社会，就放在现在，没结婚跟人有了孩子也不光彩好吧。更何况人家家里有媳妇，还一大堆，她连小老婆都不是——” 比起翻嘴皮子，安小五向来也是不会输的。 但是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人家都喜欢，她不喜欢也没有那么重要。 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扫兴。 屋里静了一会儿，都在进进出出的洗漱，随后又热烈的讨论起来。 有前车之鉴，这回没人再问安小五的看法了，太不合群了。 安小五也不在意，反正有电灯亮着，盘腿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数着针数，有些拙笨的在那跟毛线奋斗，不知不觉间手上就流畅了起来。 工资一发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月底。 元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今年二月十五过年，到了二月，想要回家过年的人都在张罗着请假的事情了。 留下来的人加班，说是过年正常放假的那几天工资会稍微高一些。 加班和回家，两难。 留下就能继续有钱拿，回去的话不止不能多挣钱，还要损失全勤。 但是不回去，那毕竟是家，有的出来两三年了都没回去，只要跟家里一联系就是催着回家过年。 黎平兄妹俩在大家的眼里一贯和睦要好，这天却在食堂门口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为了什么一开始没人知道。 之前邵平安还说黎平不是个东西，安小五没放在心上，毕竟也没啥实质性的来往。 这回她发现这真的不是个东西。 吵架就吵架，咋还能动手呢？ 当哥哥就能揍妹妹？ 还是不是个男人？ 第44章 他对我挺好的 安小五最不能见的就是男的欺负女的。 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何况还是一个宿舍的，黎芹还教她织毛衣，也算是她师父了。 上去两下就给扒拉开了“干什么呢？有事说事，吵架也行，别动手动脚的，注意点影响。” “要你多管闲事？” 安小五把黎芹挡在身后“我还就多管闲事了！黎平，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要不然我就不只是拉架了，直接动手了。” 她从小最见不惯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在学校里面打架多数也是因为那些男生嘴贱手贱欺负女生。 黎平缓了缓，确实，一个部门，闹僵了谁都不好看。 再说他刚才也是被黎芹口不择言气昏了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往边上去了一点才继续说“三年没回去了，二哥结婚你不回去像不像话？那地方再穷没把你饿死，你四根骨头是那家里两口子给的。 你出来了，大城市见过世面了，就瞧不上我们那了是不是？黎芹你自己清楚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清楚不清楚是我的事情，跟你有啥关系？我还不清楚你们打的那些主意，我回去我跟肉包子打狗有啥区别？回去了我还能出的来吧？” “你能出来又能咋样？你自己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年龄？总要结婚吧，总要成家吧？只是说那边有人介绍，叫你顺便回去看看？咋了？回去我们能把你给吃了？” 黎芹哼了一声“少在这阴阴阳阳的，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咋了？政策规定二十岁可以领证结婚，啥时候规定二十岁必须结婚了？ 我就不回去我就不去相看我就不结婚，我看看能不能犯法！ 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说完转身就往宿舍那边跑。 说不清，扯不赢。 平时看着好的很，事关自己的利益，好不好的一下子就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憋着一股气到了宿舍里才开始哭，哭够了才跟安小五她们讲她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情。 “家里那个条件就那样，大哥结婚了是给人家上门的，二哥结婚把家里都掏空了，还问我和黎平要了钱。剩下个黎平，我三哥，你们也都见过，你看他是个攒钱的人吧，反正兜里一干二净，就留了个回去过年的车费。 我跟他一起回去，花我的用我的。我还很有可能被留下来。我得先嫁出去换一笔彩礼，才好给他找媳妇。 原本说好的是要一起回去的，今天家里的信到了，又在催，信上说家里有人给我介绍，叫我刚好回去看一下。 我当时就不想回去了。我们那个地方，真的是出来就不想回去了。吃一把盐都要翻山越岭的走几个小时才能买的到。都这两年都还照的煤油灯没通电。 因为山高路远，不通车，还隔着大河，东西根本就弄不上去。就算是介绍，那也就是附近的，我要是嫁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走出那个地方了。” 要是她没有出来，没有见过大城市的繁华，不知道电灯有多亮，大概就是在那黑咕隆咚的地方过一辈子，跟他们那边所有人一样。 但是出来了她见过了那就绝对的不想再回头。 郭美丽道“那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再犟，你的户口在那，你迟早要嫁人的。” “那好歹也得我自己选自己愿意，就算是选个不好的，吃菜咽糠我也认了。” 她一开始出来挣钱的时候也省的很呢！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明白了，钱这个东西她是留不住的，花在自己身上享受了才是自己的饿，不然捏在手里还不一定是谁的。 能好过几天就好过几天，能潇洒几天就潇洒几天。 黎平对她看起来是不错，但是大小也没少欺负过她。 平时是时不时的给她买点啥，但是钱花完了哪回不是得靠她接济。 安小五问“那决定了过年不回去了？” “不回了，我带点钱回去，钱到位就行了，我回去干啥？” 安小五道“那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不如汇款汇回去。汇款单上写你的名字家里才知道你人没回去钱回去了。” 黎芹也不是傻子，当时就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要是再稀里糊涂的让她哥带钱回去，要么带不回去，要么带回去也不能说她带的钱。 抽抽搭搭的问“除了安玉玲，你们还有谁过年不回去啊？” 张明英道“我要回去的，娃儿在屋里呢，盼了一年了。” 他们是俩口子一起出来的，来这边的早，干了五六年了。 这个厂建起来没有多久他们就进来了。 胡玉娟道“我不会，但是我也不加班，我去我男朋友那。” ？ 宿舍里的人疑惑的看着她“你谈对象啦？” 胡玉娟点点头。 她是生产部那边办公室的文员，平时都在办公室跟领导打交道，人长的娇小玲珑的，留着浓密的长发，前面还有盖着额头的碎发，会收拾打扮，十分的文雅。 在宿舍里话不多，但安小五总是喜欢多看她两眼。 因为她整个人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黎芹顿时忘了刚才所有的不开心，兴致勃勃的问她“是咱们厂里的吗？多大了啊？哪里的人啊？” “是咱们厂的。”就这一句，没回答别的。 “不会是本地的吧？” “不是本地的。” “那是在外面租的房子吗？你是打算跟他？” “没有的事情，就是白天去，晚上还是回来的。” 但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黎芹又问“他对你好吗？” “好，特别好！” 张明英就在那笑“谈的时候都好，还是要多考察一下，自己要注意一点，看看对方是不是那种负责人的人。不要发生了关系最后又不认账了，那这辈子就毁了。 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遇到不负责任的，性格不好的，好吃懒做的，那种吃喝嫖赌的，这辈子就完蛋了。” 胡玉娟细声细气的开口道“我觉得他还是挺负责任的。其他的倒是还没发现，我会注意的。” 第45章 速战速决的恋爱 黎芹啪的在床沿上一拍“我决定了，明年我一定要找个对象，把自己嫁出去！” 跟她同在质检部门的胡月华啊了一声“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吧！厂里都天南地北的哪里的人都有，人咋样就不说了，家在哪，啥情况，相处再久也看不出来啊！” 反正在她看来还是挣几年钱回家去，在附近找一个，起码知根知底的。 就算是有些许毛病，那也不会是大问题。 人无完人，谁还能没个缺点呢！ 黎芹是铁了心不回去了。 “那就仔细的，擦亮眼睛的找。” 随便在厂里抓一个看着像人的，都比回他们那要好得多。 “第一次投胎自己说了不算，第二次咋样也得自己做回主。不然这辈子白活了。” 说的信誓旦旦，好像这么想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一样。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黎芹的速度那么快，等到年根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得时候，她真的有男朋友了！ 正常情况下腊月二十九也就是二月十四，晚上全体不加班，年假从这天开始放，正月初八正式上班。 因为十号发工资，所以年前最多只能提前一个礼拜请假。 厂里是无论如何也要压几天工资的，怕的就是有的职员回去了因为各种原因不来了。 眼下这边厂里招工好招，但是老员工都是熟练工，谁也不想轻易放走又换一批新的进来重新培训影响进度。 厂里完全停工只有三十初一这两天。 安明兴早早的就怂恿邵平安跟安小五要去海边上玩。 “我跟人打听过了，这边到海边上就几十公里，坐车两个小时都不要。车站有直达那边的车。” “大年三十还有车？” “别的地方没有这边肯定有，年三十咋能没有班车呢？” 邵平安跟安小五都有些心动。 大山里出来的人对大海有一种强烈的向往。 他们之前只在书上看见过大海的样子。 眼下离的这么近，一两个小时都能到，去看看也没有啥大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就我们三个人，还喊其他人吗？” 安明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我还要再带一个人。” 邵平安道“带就带呗，人多热闹，出门也安全一点。” 反正谁去谁掏钱，不管是车费还是吃喝都自己解决。 宿舍里面除了她跟黎芹就剩下个胡月华。 打算去海边，安小五还问了两人一声“去吗？” “不去！”两个人一起拒绝“去年去，前年去，夏天有时候也去，没啥意思了。” 黎芹道“而且就算是去肯定也不跟你们一起，我要跟我男朋友一起。” “你有男朋友了？” 这回该安小五跟胡月华同步了。 黎芹点点头，又是羞涩又是傲娇“我又不算丑，有个男朋友怎么了？” “不是，你这也太快了。什么时候处上的啊，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了？还是抱过了？还是亲上了？” “哎呀，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快。就拉过手，抱过了。” 说完，生硬的扯开话题问安小五“你们明天几个人去啊？” “一共四个人。说是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当天应该能来回吧？” “能来回，不过你们早上要早一点，因为明天年三十，班车班次没有那么多，出去玩的人又多。好的是下午最后一班车推迟了半小时，应该是七点半发车，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变动。” 安小五点了点头。 黎芹看着她手里的毛线“你速度可以啊，都没有织错针吗？这么快身上都要起来。” “刚开始错了两回，拆了两次呢，后面就没错过了。” 黎芹咂舌“你可真行。” 谁刚学的时候不拆个十回八回啊，光用针都得好久才能利索起来。 安小五大言不惭“那是，我聪明着呢，只要是我想干的，怎么着也得干好。等我把这件织好了我就再去买毛线织一件大人的，给我二姐。” “你几个姐姐啊？” “四个，大姐三姐嫁出去了，二姐留在家里，四姐还没出嫁。” “那你得织两件啊，一碗水端平，不能二姐有四姐没有吧？” 安小五点头“说的也是。” 毛线便宜，远比买毛衣便宜。 而且，自己织的感觉要厚实很多。 过年了，反而到暖和起来了。 前段时间早晚还有点冻手，这几天穿个毛衣中午还有一点热。 但是听说海边风浪大，安小五还是把买的新毛衣跟新鞋子穿上了。 头发又长长了一点，她那个头发从小就没留长过，头发粗又硬，这会儿留长了扎个小刷子在脑壳后面看起来怪顺畅。 前面额头上剪了一点，不说不动的时候倒也有几分文静的样子。 邵平安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觉得自己看的时间有点久了，心虚的移开目光。 他今天也没穿厂服，穿了一件套头脖子下面带一截拉链的红毛衣，一条牛仔裤，运动鞋。 也是长这么大第一套新衣裳，来这边打工之后的第一套新衣裳。 整个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从头到脚都是精神的，洋溢着快要过气的青春气息。 “这一身穿着很精神啊！果然人要靠衣装的。” 邵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一身也很好看。” 安小五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是她自己挣钱给自己买的第一套衣裳，虽然不是多好的，但是她也觉得很好。 “安明兴呢？还没来啊？” “他在等人，我们在这边等他一下。” 安小五有那个耐心等过谁啊！ 好在安明兴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总算是风风火火的来了。 不止他来了，还带着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 “安明兴！” “干嘛干嘛？”安明兴听见安小五的声音就莫名的觉得背脊骨发凉。 安小五的目光来回在他们俩身上打量“介绍一下呗！” 好家伙，安明兴不简单啊，这才来了多久，就谈上了。 “介绍就介绍，这是苏文丽，你嫂子。” 安小五还没开口，那姑娘不好意思了，拽了安明兴一把“你别胡说！” 第46章 不想家 “这怎么是胡说呢？我谈对象就是冲着结婚去的，那可不就是她嫂子！” 安小五伸手一把把人拉过来“走走走，我们去赶车，别理会他，让他自己发癫。” 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间就没什么距离，知道名字瞬间就能熟悉起来。 人被安小五拉着往厂门口跑，安明兴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好像安小五是个拐子，慢一点人就被拐跑了没有了一样。 公交车今天的班次也少，等到到了汽车站愣是没能赶上第一趟车。 邵平安跟安明兴去买早餐。 为了赶第一趟车他们连早饭都没吃。 虽然也不是一定要吃，但是路上还有俩小时，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贵不贵。 车站边上多得是小吃摊子。 倒也没买别的，一人一块钱的包子就能管饱。 安小五掏钱给邵平安，邵平安拒绝了“着急啥，财不外露，在外面不要轻易掏钱。”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随后邵平安又去买了票。 这回买票也是买在一起的，回头回厂里了再算账就行了。 上车之后安小五再没拽着苏文丽，自觉的去了后排靠着车窗坐下。 邵平安跟在她后面，在过道犹豫了一下，被后面的乘客一挤，顺势坐在了她边上。 这在以前来说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会儿他做起来特别的不自然，总觉得自己心怀叵测。 反正，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变了，悄无声息的寂灭，再重新生根发芽。 “过年了啊，家里这会儿一定很热闹。”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想家了？” “你不想？”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还走这么远。 “不想！”安小五回答的干脆利索“没什么好想的。反正年年过年都是那样，最多也就是三十初一不干活，大年三十煮一顿肉，喝上两杯苞谷酒就忘了自己姓啥，记不起自己几斤几两就开始借酒发疯阴阳怪气。 今年我不在家里过年，看他们阴阳哪个去。说不定今年难得过一个太平年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也是那样。不过我现在不上学了，出来挣钱了，我大嫂应该不会再对我妈阴阳怪气了吧？” 安小五哼了一声“狗要能改得了吃屎那就不叫狗了。” 邵平安笑了一声，抬眼朝前面一排看，只看见两颗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干啥。 安小五循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啧了一声。 邵平安收回视线“倒是没想到来这不久，他就解决了终身大事了。” “解决了终身大事？言之过早吧！这个过程大同小异，最重要的还是结果。最后真的能成了，他能跟人领证把人带回我们那山卡卡里过日子才算是真的解决了终身大事。” “你呢？” “嗯？我啥子？” “嗯，你是咋打算自己的终身大事的？” “我？” 安小五愣了一下，车子发动了，她没注意身体往前冲了一下却被边上的邵平安给扶住了。 她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手半天才道“不知道啊，没想过。” 以前在家千方百计想念书，后来不念了就只想出来闯一闯，能自食其力，不看人脸色。 她从来没有确切的去想以后到底咋样。 “不说我，你呢？” “我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找太远的，想找个能体谅人的。我多在这边干几年，攒点钱，回去重新修一处房子，把我妈接过来。” “要是找不到那样的呢？” 邵平安沉默半天“慢慢来吧，反正年纪又不大，不着急。” “邵平安！” “嗯？” “知道我为啥从小都喜欢跟你凑在一起吗？” “因为我好欺负。” 安小五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怪有自知之明，问题是我也没欺负过你啊！整个队上，你是唯一一个没挨过我打的，知足吧！” “那是为啥？” “因为羡慕呗，因为你们家表婶性格好好说话。满队的大人哪个见了我不是阴阳怪气的，就她能待见我。 我小时候不止一回的想，要是妈能换多好，我肯定偷偷的把她偷回去给我当妈。” 邵平安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低笑出声“其实根本用不着偷也能是你的。” 安小五疑惑的看着他“啥意思？” 邵平安咳嗽一声“没啥。” 到底还是欠缺了点勇气。 他跟安小五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但是他现在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安小五还是那么坦荡。 他害怕说出来了安小五要是没这个意思，以后相处会很尴尬，朋友都没得做了。 “奇奇怪怪！” 安小五往后靠了靠，歪在窗户边上闭上了眼睛。 坐公交车没问题，她能忍，但是坐这种要跑一两个小时的汽车她有点晕车，靠在那眯一会儿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的路况好，车子行驶速度还算匀称，但是架不住一路上不时的有人上车下车。 看着安小五眯着了，邵平安就不敢睡了，出门在外，车上分不清好人坏人，总要有个人清醒着。 前面的安明兴悄悄转过来，看着安小五那个脑袋一点点的歪来歪去最后靠在了邵平安肩膀上在那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 邵平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安明兴嘿嘿嘿的转过身坐好问苏文丽“晕车吗？要不然靠着我睡一会儿？” 两个人拍拖呢，羞涩有，但是没有邵平安那么别扭，一个问一个顺势就点点头靠了过去。 安明兴就不是个老实的，伸手就把人抱住了“其实我有个止晕车的办法？” 说完就亲了上去。 边上有人，脸厚如安明兴也照样干坏事。 邵平安的目光在车窗外，看着外面的房子飞快的朝后倒退。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在安小五脸上，甚至于浑身紧绷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对方就醒了。 这条通往海边的路是他们这辈子到现在一起走的最长的一段路。 一个睡的迷迷糊糊，一个却在想，车要是一直不到站呢？ 邵平安自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弄笑了。 车不会不到站，但是他想跟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 第47章 安玉珠的婚事 安明兴那货，谈的快散的也快。 谈个女朋友，安小五一共就见过两回。 一次是过年的时候去海边，在那边玩了一天，两个人腻腻歪歪的简直没眼看，随后就是回来之后三月份发工资出去采购两个人一起的。 等到四月份家里来信，安明兴跟苏文丽分手了。 几个人下班在餐厅里面吃饭，安明兴无精打采的跟魂丢了一样。 安小五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餐盘“这么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分手？去追回来啊！” “追什么啊，追不回来了，又不是我提出分手的。” 邵平安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提出分手也是你作的，你这阵难受了早点搞啥去了？叫你不要见人都嬉皮笑脸的，跟你们线上的女职工保持距离你不听，这下好了吧！” 安小五疑惑的在他两人面上来来回回的看“这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 “不许说！”邵平安还没开口就被安明兴急吼吼的给制止了。 行吧，不说就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家里给你来信了？都还好吧？” 他是难得收到家里的信的。 他妈妈不识字不会给他写信，家里侄子侄女倒是识字，但是有他大嫂在跟前，他妈使唤不动。 所以，安小五收到家里来信的时候他还有一点隐隐的羡慕。 他跟安小五也算得上难兄难弟了，安小五羡慕他妈好，他羡慕安小五家姐妹几个一团和气。 “还好，芹芹年底期末考试第一名呢！四姐的婚事定下来了，据说是往公社去的半道上，就在公路边上，家里姐弟俩，姐姐已经嫁人了，家里就一个儿子，虽然也是农民，但是条件挺好呢！” 说起四姐安玉珠的婚事，安小五整个人像是在发光，熠熠夺目，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欢喜。 “那不错啊，时间定下来了没有？” “说是因为两个人年龄也都差不多够了，六月里订婚，年底结婚呢！在问我回去不回去。” 安明兴问“四姐满二十了？” “满了，比邵平安大点呢，头年冬天就满了。” 邵平安问安小五“那你回去吗？” “回！结婚是大事呢，肯定回。去年过年在这边过的，今年挣一年的钱，年底咋样也得回去。起码得回去看看我四姐夫啥样啊，免得回头路上遇到了都不认得。” 说完问邵平安“你回不回啊？” “还早呢，到跟前再看。” 他惦记着他妈妈，但是回去看也就只是看看，什么也改变不了。不如好好在外面多挣几年钱，攒点钱在手里早点弄到地基把房子修起来，分出去把她接过去，那就真的能少受气了。 安明兴很有意见的在桌子上拍了拍“哎哎哎，你们俩怎么回事？就没人问问我吗？” “那你回去吗？” 安小五跟邵平安两人异口同声。 安明兴道“到时候再看吧！” “毛病！”安小五看了他一眼“说说，你跟苏文丽咋回事啊？你们不都那什么那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分了呢？” “这话说的，结婚了都还有离婚的呢！” 刚刚还要死不活的，这会儿又来神了。安小五觉得他就是活该，活该被甩。这么不靠谱，哪个女孩子眼瘸才会看上他。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早晚会晓得的。” 安明兴看了邵平安一眼泄气了，别人就算了，在安小五这，邵平安就是那堵透风的墙，只要他知道的安小五就没有可能不知道。 “也没啥好说的，小肚鸡肠疑神疑鬼的。我跟人家说两句话她都怀疑都吃醋，总觉得我跟人家有点啥。我都跟她确定关系了，我该能跟别人有啥啊？ 但是也不能因为跟她确定了关系我连话都不能跟除她以外的女的说了吧？ 我总觉得她有点大毛病！我又不是啥香饽饽，谁都能看得上。” 安小五笑了一声“怪有自知之明，你确实不是傻香饽饽，你就是坨臭狗屎，哪只苍蝇都会来沾一下。” 安明兴嘶的一声当场就想翻脸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了。 打不过。 而且出门在外的，他们队上就他们三个，安小五还喊他哥，不跟这狗东西一般见识。 “你这张嘴，哪个以后要是说了你当媳妇，那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这话的时候安明兴就盯着邵平安看。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神经病。我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一顿饭在两个人打嘴仗里度过。 吃完饭邵平安问朱小五“不看会儿电视？” “不看，我回宿舍织毛衣。” 电视看个热闹，没啥意思，不如看着毛线在自己手底下变成衣裳有意思。 给芹芹织的粉色毛衣已经好了，她又重新买了大红色的毛线，这回织两件，一件开衫给她二姐，一件套头的给她四姐。 这个颜色，等到冬天结婚的时候穿着也挺合适。 回头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红色呢子卖的，再给买一件，就算是她给她四姐准备的嫁妆了。 等安小五走了，安明兴才问邵平安“你们俩啥情况啊，还没成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邵平安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收回这话重新组织语言好好的说。” 安明兴继续哔哔“过年的时候去海边耍的时候都有点苗头了，这么久了咋还没有一点进步呢？” “你对我的事情倒是很关心啊！” 安明兴哼哼“我那是关心你吗？我关心的是安小五，看看她这个祸害到底会被哪个收了去。” 说完哎了一声“你脸皮厚点主动点啊！你不要说你对安小五没意思。有意思就上啊，她还没开窍你先哄先教，等定下来了就稳妥了。 你这么一直磨磨唧唧的，回头要是还没确定她先开窍喜欢别人了，你后悔去吧！” 邵平安点点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安明兴哈哈一声惹来边上人侧目，他干咳一声稍微的掩饰了一下尴尬“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对安小五有意思。”以前一直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再问都无动于衷不愿意承认，终于叫他诈出来了。 第48章 狗头军师安明兴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之前是他没缓过来劲儿没转过来弯，他拿安小五从来都是当最好最好的朋友待的。 他从小没有爸爸，大嫂进门早又强势，从小就养成了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被欺负也是常有的事情。 被人骂是常事，挨打也不是没有过。 他向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没有任何依靠，不能给他妈再添任何的麻烦。 直到三年级的时候上二年级的安小五跟个狼崽子似的挡在他前面帮他打了一架。 他问过安小五“你就不怕你打了他们，他们回去告状吗？” 安小五不以为然“怕啥？他们先动的手，走到哪他们都不占道理。再说了，敢回去告状，那下一次就打的再狠一点好了。” “告状的话人家大人会来找你们家里大人，你会挨揍。” 安小五呵呵笑“挨揍就挨揍呗，反正又不会被打死！再说了，我又不傻，会站在那不动叫他们打？” 安小五说，挨打也是一门技术活，挨打挨多了就知道咋打别人了。 因为自己拿自己试验出来的，晓得打到哪里最疼，晓得避开最疼的地方。 那会儿他在想，这是从小到大挨了多少打才总结出来的经验啊！ 原来不是他没有爹可怜，像安小五这样有爹有娘的一样可怜。 直到后来来了东莞，他们在这里再次碰面，他的那种想法悄无声息的就发生了改变。 曾经他们都是可怜人，可现在他们却再也不是可怜人。 他们都是努力活着的人，为了平凡的目标在努力奋斗的人。 这么些年，不管学校里，村里的人怎么评价安小五，他一直都觉得安小五是优秀的，是个很厉害的姑娘。 学习一直很好，在家也很勤快，做什么事情条理分明。 只要不惹到她，她对谁其实都很客气。 如果好的名声需要像他那样忍气吞声来换，他宁愿像安小五那样。 好感到喜欢，其实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安明兴鬼鬼祟祟“你别光说不行动啊，你得大胆一点，脸厚一点，主动一点。” 邵平安看了他一眼“就跟你一样？” 不等安明兴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你就是个狗头军师，少在这出馊主意了。我要是跟你一样，我跟安玉玲这辈子都没可能。”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安小五跟别的姑娘家不一样。 她这会儿压根就没想过那些事情，邵平安只希望等她想结婚找对象的时候，觉得他是最合适的那个就行。 安明兴呵了一声“你跟安小五真的是一路货色，怪不得能走到一块去。”都是不知好歹的。 气哄哄的电视都不看起来，起身就往食堂外面走。 邵平安也不管他，坐在那没动。 安小五这会儿是真没把结婚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她是一个务实的人，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 结婚，离现在的她太远了，二十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也不是没想过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 毕竟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在谈。 东莞这边说实话，跟陕西那边，跟安子坪那边区别太大了。 不止是贫富差距，还有开放程度。 他们那儿到这会儿还是父母托人给介绍，相互相看一眼，看上了就订婚，然后当正儿八经的亲戚来走。就这，在领证结婚之前防男方也跟防贼似的。 哪家姑娘要是主动一点，跟对方走的勤快一点走的近一点，那真的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边不一样，这边整个开放的全是自由的风。 男男女女走在一起说笑打闹，没有什么忌讳，看对眼了就相处，别说走的近了，搂搂抱抱亲亲摸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别人就不说了，就安明兴跟那个苏文丽，安小五见头一回的时候两个人处上才大半月那不就那样了。 除了那事情没干，安明兴个拐棒子愣是把人便宜占完了。 这会儿却又分手了。 安小五就觉得有些看不懂了，等到胡玉娟在宿舍里哭着说自己月经没来可能怀孕了的时候，她就更看不懂了。 “怀，怀孕了？你们做了？” 黎芹跟她男朋友也打的火热，两个人亲密的事情没少干，但是最后一步她始终不愿意，因为对方还没说结婚的的事情。 她再怎么放的开也知道，那层膜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没结婚之前要破了，就算是对方负责她以后也会抬不起头来。 而且她现在上班族挣钱自由自在，不想这么快就结婚生孩子。 生了孩子她就只能在家带孩子了，再也出不来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文文静静的胡玉娟会这么胆大，竟然跟她那个名不见经的男朋友发生了关系，还有可能怀孕了。 不止黎芹震惊，宿舍里面所有人都很震惊。 “不能确定的话，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胡玉娟不敢，她一个姑娘家，从来没去过医院那种地方，更不要说去妇产科查怀孕没怀孕。 安小五问“你男朋友呢？你跟他说没有？” 胡玉娟就哭的更大声了“说了，我说我有可能怀孕了，他让我去打胎。” “啊？” “他吃干抹净不认账是吧？不是，你到底跟谁在来往啊？” 胡玉娟只是哭，死活不开口。 安小五最怕的就是别人哭哭啼啼。 有事情解决事情，哭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大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去哭一哭好了。 问半天不说，她就听不下去了，起身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出了宿舍。 再遇到邵平安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吐槽“你说她脑子里面咋想的啊？姑娘家不自爱脑子不清醒，稀里糊涂的就让人哄着上了床。现在还只是有可能怀上了还不确定，只是月经推迟了，那男的就原形毕露不管了，让她去打胎还让她自己去。 这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啊！那裤裆里面的二两肉留着干什么？不如割了吧！” 邵平安也是愣了半天，处对象的不少，像早先黎平那样想着把人拐上床睡了，让对方怀上就直接跟男方走的不在少数。但是这种怀上了却不要的倒是少见的很。 第49章 彩礼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胡玉娟啊，生产部办公室的文员。” 邵平安闻言脸色就精彩极了。 安小五好奇的看着他“你认识啊？” 邵平安点点头“不认识，但是打过照面，知道她。她那个男朋友——” “她男朋友你也打过照面？” 何止打过照面，还经常打照面，那是生产部那边的经理啊！ “那是个结了婚有家室的，据说是海对面调过来的。” “真的假的？”这简直是天雷滚滚哦！ “我骗你干啥？管理部好多都知道。胡玉娟跟他在厂里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有人好几回在外面老远碰到两个人手拉手的去逛街，还有几回在厂门口就上来对方的车。” “胡玉娟不知道他有家室？” 邵平安摇摇头“那谁知道呢？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有些人就是经不住甜言蜜语的欺骗，一哄就会昏了头。” 安小五顿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好在她跟胡玉娟虽然在一个宿舍，实际上并不是很熟悉。 所以知道她也假装不知道，不可能跟还在学校里面上学的时候一样去为班上的女同学抱打不平。 有些事情，表面看是看不出来是非对错的，好些事情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翻了不过是利益没达到预期罢了。 邵平安叮咛了一声“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再跟人说，尤其是安明兴那个大嘴巴。他可能也知道一点，毕竟他人就在生产部。但是他知道归知道，是非这个东西三人成虎。 再咋样传我跟你都不要沾上。” “晓得了！”安小五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棒槌，还能那点轻重都不知道。” 说完才凑过去瞅邵平安趴在椅子上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你干啥呢？” “修改点东西。” “打卡记录？这玩意能改？” “嘘！能，弄个差不多就行了。只要赶在财务部审核之前弄好就不碍事。” 安小五蹲下来看着他在那公然作弊“关键是，你什么时候翘班的？打卡时间怎么就不对了？” “还不是黎平那个棒槌，上个礼拜干的好事。” 具体的详细情况他没说，安小五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不是说他不是啥好人，叫我离他远些？你跟他凑的倒是怪近，邵平安，跟着坏人学坏可是很容易的。你看看你，原先多老实一个人，现在都会翘班，还会造假了。” 怪不得偷偷摸摸找这么僻静的地方。 邵平安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不要胡说，这只是个意外。保密！” “有啥好处？” 邵平安招招手，安小五凑过去，邵平安伸手捧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通揉“还要好处，安小五你现在是越来越膨胀了。说好的为朋友要两面插刀呢？” 安小五把他的手掰开“我现在只想插你两刀。邵平安你这什么破毛病，我这是头不是球，不是给你揉着玩的。” 烦死了，换个人就要挨打了。 邵平安之前看人家改过打卡记录，自己操作这还是头一回，其实挺心虚的，叫上安小五就是为了壮胆。两人这么一打岔一闹腾还真不心虚了。 弄好了之后，邵平安理直气壮的将打卡记录放回原地然后跟安小五撒开腿就跑了。 安玉珠是六月订婚，对方家里给了两千块钱的彩礼。 家里这边，安玉梅做主，要给她找木匠打一套家具，一个写字台，一套双开门的组合柜，脸盆，被子这些肯定都要准备。 安家老两口子的意思是，陪嫁了家具，彩礼安玉珠就不能再带过去了。 毕竟老大和老三当初结婚的时候都是这样，他们得一碗水端平，免得说他们偏一个向一个。 安玉珠不愿意，她虽然不会像安小五那样跟家里振刀明枪的闹，但是她也不是没有脾气。 反正就一句话“打家具木料是现成的，家里只需要给付点手工费就行，甚至连被子啥的置办都可以一起从彩礼里面扣，但是剩下的我要带走。 要留着也行，出了这个门我安玉珠就再也不是这个家的人。” 说的冠冕堂皇，跟她大姐三姐一样，也不想想早先是啥年头，现在是啥年头。 更何况，她大姐三姐嫁出去这些年，回来过几回？ 别人家姑娘嫁出去了，平时不回来，过年起码得要回来拜个年，他们家两个嫁出去的回来过几回？ 为啥？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因为这个彩礼的事情，安玉珠跟家里闹的是非常的不愉快。 安小五离的远了自然是不晓得这些事情的。 所以说，糟心的家，离的远了还是有好处的。 原先她在家的时候，她二姐因为她不是在跟安家老两口子吵就是在跟陈长军吵，受不完的气。 这阵她不在家里了，安玉梅又因为安玉珠的婚事继续受气。 安玉珠这么一摆明态度，一家子除了安玉梅，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刘翠萍这个妈真的是亲妈，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所以说要生儿子，生女子就是白养。生养你一趟，养活你这么多年，能干活了就要到别人家里去效力了。 一点彩礼钱你还要死死的捏在手里，这不是白养这是啥？”、 陈长军在一边添油加醋“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为自己精打细算了。” 安玉珠恨不得创死他。 她现在太能了解当初安小五在家为什么整天鸡飞狗跳的了。 她现在真的羡慕安小五那样，惹到她开口就骂抬手就揍。 不管问题能不能解决，起码解恨了。 可惜她不敢。 她选择不了投胎选择不了家庭，选择不了婚姻，只能尽可能的去争取一下，然后寄希望于未知的婚姻，希望那个家能比现在这个家好一些，能有点人味儿。 结婚的时间定在了农历正月初六。 原本是订在年前的，但是家里又讲究，说眼看一年都完了，在家里待着就有头有尾的待着。 正月初六也是好日子，一样的。 得到了准确的时间的安小五就张罗着要请假回家的事情了。 第50章 回乡 九九年这年又没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 厂里正常放假从农历腊月二十八下午开始放，过了初六就开工。 算上路上来回的时间，安小五算了一下起码得半个月。 年前到家的话，最多她四姐出嫁第三天她就得出发往这边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回去本来就是为了送嫁，事情办完了她也就该走了，在家里呆着也没意思，跟家里那些人两看相厌。 早早的她就开始准备，毛衣是织好的，芹芹的，她二姐的，四姐的，然后转了好几个地方给安玉珠买了一件大红的毛领呢子，花了她二百多块钱，她自己愣是没舍得买过那么贵的衣裳。 又给最小的文文买了一件袄，俩孩子看的书，雪花膏之类的。 在她看来，该准备的算是齐全了。 至于其他人，她连想都没想起来过。 走之前她问安明兴“你真的不回去过年啊，这都第二年了，你家里面人肯定惦记你的不行了。” 这可是个宝贝疙瘩。 之前走的时候虽然偷偷摸摸从家里拿了钱，但是这一年多，先后又寄了两次，应该是扯平了。 能跑出来挣钱往家里寄，没在跟前安小五也知道安明兴家里大人能嘚瑟成啥样，绝对是逢张对李的炫耀，说他们家幺儿有出息了。 安明兴其实想过回去，但是太远了，回去在家待不到几天又要往这边跑。 “不回去，我加把劲明年把自己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带个媳妇一起回去。”那才有面子。 安小五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你加油！” 邵平安把安小五送到火车站买了票给她“来回路上都要注意，这回有座位，钱和身份证你一定贴身装，我给你买了方便面和茶叶蛋，你路上记得吃。” 安小五问他“花了多少钱啊，我把钱跟你。” “不着急，我又不急着用钱，等你过来啊！等你过完年过来了给我。在外面不要轻易把钱拿出来。” “我晓得了，你都叮咛了一路了，邵平安你真的跟个老汉一样，啰嗦的要死了。你要是不放心你去买票，跟我一路回去算了。” 真的是，有啥好不放心的。 一起回去过年的有他们那边县里的人呢，一起上火车一起下火车，虽然之前不认识不熟悉，但是现在不就认识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熟悉了。 出门在外，一个县城里面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老乡了。 邵平安抬脚就往售票的地方走，他是真的有点不放心。 来的时候有安明兴一起。 两三天的路程，不管咋样路上都会睡觉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干啥去？” “去买票！” 安小五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回来“人来疯了是吧？要打算回去早点请好假跟我一路走也行。假也没请，还打算明天加班，你这阵去买啥票？ 我开玩笑的你也当真？” 邵平安看着她叹气。 “好了好了，下车我就给你打电话，还打之前那个传呼号。” 邵平安嗯了一声送她往检票的地方走。 快到跟前的时候朱小五突然转身喊了他一声“邵平安！” “咋了？” 安小五笑了笑“算了，先不说，等我过完年过来了再说。我回去帮你去镇上多吃几碗面皮，多吃几块腊肉。” 她想着，要是有空闲的时间，不如带邵家表婶去镇上照个相吧！ 她现在也有钱了，请人照个相还是能行的，到时候把照片给邵平安带过来。 邵平安应下来“好，回去多吃点，帮我把我那份也吃了。” 他们现在再也不是一年前，花一毛钱都要算了又算的人了。 他们自力更生，这会儿也是能去镇上赶集，能去吃那个八毛钱一碗面皮，两毛五一个核桃馍的人了。 安小五背着来时那补着补丁的背包，穿着来时那身补着补丁的旧棉袄，朝他挥了挥手通过检票口进了站。 没有铺盖卷等一些杂物，只有换洗的衣裳跟给家里带的衣裳，一个背包已经算是十分轻便的行李了。 手上提着个口袋，里面放着茶缸子和邵平安给她买的方便面，茶叶蛋，八宝粥。 打工人踏上了回乡的路。 腊月底的陕西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安子坪那个鬼地方，四面环山，中间还有大河小河河沟沟，山风簌簌的吹，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 安小五对这个地方实际上没有多少感情，否则也不会想着念书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因为这里真的太穷太偏僻了，马上就到新世纪了，但是这儿依旧不通路，不通车，来来回回全靠两只脚走。 去了外面大城市呆了一年多，安小五回来之后就觉得这里更偏僻了，哪怕是之前自己向往的县城，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陈旧狭小。 可是当她踏上往安子坪走的这条山路时，却又莫名的觉得亲切，就连泥巴混合着青草的味道都是那么的好闻，让人身心愉悦。 这都到年根了，但是队上的人依旧很忙，男的都去山上砍柴，女的都在家屋里外头的忙的团团转。 一到路口上安小五就遇到了熟人，她大爷爷安建国。 老太爷精神七十来岁的人了精神还是那么好，扛着个锄头该是要下地。 安小五招呼了一声，安建国眯了眯眼睛半天才哦了一声“小五啊，你回来了！这出去了一年多大变样，我差点没认出来。”还是听见声音才记起来，要是不凭着声音任谁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人跟安家那个窜天入地的安小五放在一起比较啊！ 安小五在县城下车之后就换了她特意买的新衣裳，颇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意思。 邵平安帮着挑的，军绿色的袄，黑色的毛衣，牛仔裤，运动鞋。 头发这会儿绑起来已经在肩膀下面了，前面碎发用一个简单的发箍卡着。 脸上圆润了许多。 长肉了，也一年多没有风吹日晒的。 一下子连带着原本有些张扬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咋样啊？我瞅着你这样子是在外面挣到钱了啊！” 安小五笑道“大爷你说的这啥话，再咋样，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不至于连一身衣裳钱都挣不到吧？” 那她回来干啥？回来叫队上的人看笑话？ 她敢保证，队上的人不至于当面笑话她，但是她家里面的那些人，尤其是陈长军，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嘲笑她。 第51章 小姑回来了 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不少人，先是安建国，随后又碰到安明兴他四姐安玉秋，又遇到了带着文文在油菜地里面扯猪草的芹芹。 安小五走的时候文文才刚刚一岁，这会儿满两岁了，能到处跑了，芹芹就成了带他的主要人选，除了上学，一天到晚走哪拖哪。 这会儿自己拿了个小铲子，也不嫌冷，穿着开裆裤光着屁股坐在田坎上在那铲泥巴铲的起劲。 芹芹背着她的小背篓就在边上不远的油菜地里面扯猪草。 姐弟俩糊的一个比一个脏，整个就是一对泥猴子。 “芹芹！” 安小五背着口袋往田坎上去。 小丫头听见有人喊自己，那声音还怪熟悉，转脸循着声音看过去，半天都没敢开口。 直到安小五到跟前喊了她第二声“瓜了是不是？” 芹芹眼睛一亮“小姑！” 安小五乐了把背包放在田坎上，扯了卫生纸给文文擦鼻涕“咦，你看看你脏不脏，又是鼻涕又是泥，你妈跟你婆呢，这都要过年了还下地？” 在家里的话为啥不把孩子留在家里，这太阳也不行，山风簌簌的刮，冷的跟啥一样。 文文愣愣的看着她，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芹芹倒是认出来了，但是欢喜之后看着她从头到脚的新衣裳又怯住了。 “过年猪杀了没有？” “杀了，早都杀了。” “杀了猪咋还要扯猪草？” 芹芹蹲下来继续“前几天又添了四个猪儿子，妈说多扯点猪草喂勤一些，看看能不能热天就卖了再填几个。” 安小五蹲下来麻溜的扯猪草往她背篓里面丢“你四姑呢？” “四姑也去扯猪草了，她没跟我一路。” 安玉珠要嫁人了，但是就算是在家里待一天也要干一天。 她在队上也有自己的好朋友小姐妹，马上都要出门去人家家里来，走之前当然想跟朋友一起。 “你爸跟你爷爷又上山去了？” “嗯，说要把地边上的树桠子都剔了免得荒地。” “那你妈妈跟婆婆呢？” “在屋里蒸馒头呢，文文在屋里老捣蛋，我就把她带出来了。” 安小五魏巍叹气，芹芹也才七岁，但是看起来性格跟她二姐简直一模一样。 她那个背篓本来也没有多大，已经装了不少了，安小五再给她搭把手，没有一会儿就满了。 安下午把背包背起来，直接拎着背篓的背系就到了路上。 “小姑，我来我来，不要把你新衣裳弄脏了。” 安小五伸手搓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道“新衣裳穿上就不新了，这点猪草你背起来费劲的跟啥一样，我提起来一点都不重。你带着文文就行，我们回去吧！” 芹芹带着弟弟跟在安小五身后看着她，小丫头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了羡慕为何物。 小姑穿着新衣裳，比以前好看了呢！好看好多好多。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就能看见家里房顶上袅袅上升的炊烟。 说实话，在安小五心里还是有一丝亲切的。 院子边上那鸡圈里面的鸡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刚刚到院子里芹芹就吆喝起来“妈妈，婆婆，我小姑回来了！” 说着，丢下文文已经跑进来屋里，看着正在案板跟前忙着的安玉梅“妈，我小姑回来了！” 安玉梅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往外走。 安小五把背篓放下，背着背包一脚刚刚跨进堂屋门。 “小五！” “二姐！” 安玉梅简直不敢认，这是她那个自小就乱七八糟的妹妹。 安小五咧嘴笑了笑，看着从后面出来的刘翠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不过还是喊了一声“妈！” 喊完再没有别的话，干脆的把背包放在了桌子上，将装在上面的衣裳拿出来“给芹芹和文文买的。” 随后将包背回她原来睡的那屋，将外面的衣裳脱下来，换上她原来的旧衣裳旧裤子，连鞋都一起换了。 突然就觉得没意思。 家里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裳，她一个人穿着新衣裳，真的很没意思。 出去就听见刘翠萍在堂屋里面抱怨“这么嫩的颜色，又不耐脏，脏了还不好洗。毛衣洗上几回都不暖和了。” 安玉梅道“穿啥都会脏，毛衣是套在里面还好些。我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毛衣呢！”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一年半载的去一回，那都是有事情的时候才去，从来都没去市场上逛过。新衣裳还是结婚那年扯布自己做的，大红色的衣裳到现在还是崭新的放在那舍不得穿。 芹芹的是毛衣，还有一双运动鞋，文文的是买的成套的，在东莞那边只要不图太好的质量，衣裳很便宜。 安小五也没给买多好的。 毕竟小娃儿见风长，长的快的很，就算是稍微买大一点，一晃眼也就不能穿了。 但是这对于家里来说，已经是不敢想的好了。 安玉梅看见她从外面进来，身上衣裳已经换了“你在外面挣钱不容易，给他们花这些钱干啥？小娃儿有穿的就行了，长的快，一晃不能穿了就糟蹋了。” 安小五只说了一声“买都买了。”啥叫有穿的就行了，小娃儿也是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美丑，都想要新衣裳。 抬脚进了灶房“在蒸包子啊！这么多面啊？” “哎，发的面多，就想着一次多蒸一点，省事。” 安小五问“四姐初六出门，初五我们要办吗？” 不等安玉梅开口，刘翠萍就把话接过去“肯定要办，两个小的满月酒没办，我们屋里还是你三姐走的时候办的酒席，这都多久了，一次事都没过过，送出去的那些礼，不办酒啥时候才能收的回来？” 她打量着安小五的背影，长高了长胖了一点了，头发扎起来总算是看着像个大姑娘顺眼一点了。 这阵老四出门不办酒那就只能等安小五了，那也还得好几年呢！ 这些事情安小五没有意见“那准备办几桌啊？” “准备了十桌，请外婆还有姑姑他们，本队的肯定都要请一下。” 第52章 二姐夫都会开玩笑了 按着往常队上的情况，十桌紧够了。 主要安子坪一队整个队差不多大半都姓安，都要请一下的。 因为这个，家里今年杀了一头猪，还准备了好几只鸡，昨天忙了一天煮魔芋，今天蒸馒头，等到明天就过年了，晚上泡好了黄豆明天磨了点豆腐压一下。 初二三的时候再做一回，酒席上面就够用了。 别人接媳妇生孩子办酒他们都送礼，他们家没有儿子，只能嫁姑娘的时候办。 不然总是只出不进咋行。 等到馒头都上了蒸笼也不早了，陈长军跟安正明顶着一脑壳的树叶子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进门就愣了一下。 “哟，稀客啊，小五回来了！” 甭管之前在家里关系多臭，这走了一年多了，安小五又能挣钱了，陈长军开口虽然语气依旧让安小五讨厌，但是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爸，二哥！” 安正明嗯了一声在火边上坐了下来“到家多久了？” “不大一阵！” 安玉梅指使芹芹“芹芹，给你爷爷和爸爸倒水洗手。” 芹芹哦了一声，去灶房后门拿了洗脸盆进来舀了冷水过去放在了安正明脚跟前。 安正明伸手就摸到了挂在火坑上面那烧的黑黢黢的茶壶，倒热水的时候不忘又使唤芹芹“给爷爷舀一勺冷水来添上，继续烧。” 添了水喊陈长军“洗手洗手！” 家里能让他这么客气的招呼的大概就只有陈长军了。 爷俩凑在一起洗了手，转过身都能把洗手的水泼出去，却又使唤了芹芹一遍。 小丫头也是被使唤习惯了，有喊必应，乖的不行了 。 安小五看着没吭声，反正她打小就不是这种乖巧的人，除非她愿意，没人能这样三番五次一遍一遍的使唤她。 安正明洗了手才问安小五“年后还要出去的吧？” “出去，请假回来的，等把四姐送出门就得走。” 话刚刚出口，安玉珠也回来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小五！小五回来了是吧？” 安小五抬脚就迎了出去“四姐！” 安玉珠满手的猪草浆浆，哪怕要结婚了那手也是黑黢黢的，都是经年累月的割猪草干活染的，难以洗掉。 手背上跟手指头上更是裂开的大大小小的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反正，在山里生活的女人，无论老幼，都这样，安小五早先也是这样。 但是这一年多，安小五的人跟以前不一样了，手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安玉珠一把拉住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半天才假装若无其事的松开，脸上的笑容却未变“我还当你赶不回来了！” “哪能啊，你一辈子的大事情，再远也得赶回来啊！” 安小五到底没开口去使唤芹芹，去后门拿了盆兑了水递给安玉珠“洗手，刚好马上要吃饭了。” 一家子，就连芹芹那双小手洗过了依旧不干净，安小五伸手拿馒头的时候那只手明显不一样。 陈长军笑了一声“城里跟我们这山里到底不一样。” 安小五问了一句“哪里不一样？” 对方看了她一眼“水土好，养人！” 这回该轮到安小五发笑了。 这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二姐夫都会找她开玩笑了。 原来陈长军除了阴阳怪气还会跟人说笑。 山里面没有那么多讲究，除非过年或者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坐在桌子上吃饭，平时的时候都是各端各的碗，也不可能一顿炒上三五个菜。 蒸的素包子里面泼了菜油，就放了一点盐和葱花，吃起来也依旧香的很。 个人随意的拿在手上各吃各的，吃完之后自己拿碗去锅里舀稀饭，调上点咸菜搅一搅。捧着碗继续坐在火边上边吃边烤，里外都暖和了。 等吃了饭把灶台案板都收拾妥当了安小五才回屋里去收拾她带回来的东西。 俩孩子的衣裳回来的时候就拿给他们了。剩下的就是给安玉梅和安玉珠的。 安玉梅愣在那里半天，刚刚洗了碗擦干净的手在身上蹭了好几遍才接过去。 “还给我买了衣裳啊，你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花这些钱干啥？我在家里还能冻着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眉眼间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不止她自己没察觉，安小五也没注意到她已经越来越像她妈妈刘翠萍了，都是口是心非的那种。 好在，秉性大有不同，也无伤大雅。 “这是我买毛线自己给你织的，晴晴那件毛衣也是我给织的。自己织的要不了多少钱。” 好一点的毛线也不便宜，时间也花费了不少，但是她在仓库上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而且是织给她二姐的，咋样都是值得的。 “哎呀，你都会织毛衣了，这手怎么那么巧呢？” 刘翠萍在边上瞅了好几眼那件大红的毛衣“可见人还是要去外面见世面才能真正的长知识呢。以前在家里啥都不会干，缝个扣子都不能行的人，这回毛衣都能织出来了。” 反正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不会好听，安小五只当没听见。 安玉珠抱着自己的新衣裳，又瞅了瞅她二姐的毛衣，就知道这一件红色的呢子是安小五专门买给她结婚的时候穿的。 比她自己去镇上买的那一件好多了。不对，是根本就没法比。 不过通过订婚结婚这个事情她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了，比之前多了好几个心眼子。 抱着衣裳没吭声，等安玉梅稀罕够了自己的衣裳之后，才跟安小五说了一声“小五，谢谢你啊，我比你大反而叫你倒回头来给我花钱。” 说实话，别看她现在要成家了，等到再过几年安小五结婚的时候，她未必能像现在安小五给她置办的这样舍得拿出那些钱给安小五买一身这样的衣裳。 “谢啥呀，你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情，我是你妹妹，我不给你花钱我给谁花钱啊？” 也就是这会儿没有成家，没有负担，心里的想法还简单。 安小五就觉得自己能挣钱了，一定不能让四姐就那样随随便便就到人家家里去了。别的她暂时没有，一身体面的衣裳还是要有的。 衣裳给完了之后安小五又进屋一趟，再出来手上提了一大包水果糖出来交给了安玉梅。 “到县城下火车之后想着家里要办事情了，所以就称了点水果糖。到时候招待客人的时候，搭在花生瓜子里面也像个样子。” 第53章 给安玉珠敲警钟 既然想要请客那就弄得体面一点。别整的抠抠搜搜的，回头事情过完了之后让人背地里说不好听的话。 买回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除了给孩子的就是安玉梅和安玉珠姐妹俩的，其他人一根线她都没买。 压根都没记起那回事好嘛！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来有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从来不会因为所谓的面子去委屈自己。 陈长军难得的不介意，回头就跟安玉梅讲“也算是你没稀奇她一场，出去挣钱了还能记得你这个姐姐。” 安玉梅也高兴的很，她还是结婚的时候置办过一件新衣裳，这么多年都放在那里愣是没舍得穿。 谁也没想到，家里最小的那个还真的能惦记她回来给她带了新衣裳，还是自己亲手织出来的。 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这让安玉梅觉得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陈长军话锋一转“给老四买的那个呢子大衣看起来也不便宜啊，说起来这一年多还是赚了点钱的。” 安玉梅道“但是这回回来也花了不少钱，买这买那的。” “有钱才会花钱，身上要是没有钱拿啥花？她又不是瓜子，咋可能花的一干二净。” 陈长军有他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安小五才刚刚回来，又买了一堆东西，他现在还不能开口说。 倒是安正明老两口看着两个姑娘和孙子孙女都有新衣裳他们什么都没有。 安小五除了喊他们一声爸妈之外再没有任何表示，从头到尾提都没提。就像是彻底把他们忘了一样，心里的那个滋味别提多复杂了。 刘翠萍心气不顺，感觉堵的喘不过气来“所以说养女子是最没用的。要像玉梅那样有良心的那是极少数，遇到老五这样狼心狗肺的，倒真的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算了。” 安正明叹了口气“说这些有啥用？有一个能靠得住就行了。她不记得我们没有关系，记得她二姐的好就行。 只要记得那么一个人，她就不会忘了这个家。照顾着玉梅跟照顾着我们有啥区别？” 大半辈子都没活明白的人这会儿看起来好像又突然明白了一点，也不知道这点明白是持续性的还是间接性的昙花一现。 过年前的一个晚上，除了文文和芹芹这两个孩子拿到自己的新衣服和糖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酣然入睡，其他人哪怕上了床也难睡着。 安小五在跟安玉珠打听她对象的事情。 “你见过那人没有啊？” “见过了，说好了肯定要去看个门户啊！” “样貌怎么样？”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起码也得过得去吧！ “还行吧，样貌挺周正的，看起来也挺随和的。个子还挺高，比二哥高一点。” “那你喜不喜欢他？” “哎呀你羞不羞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共就见了两回面，我哪知道喜欢不喜欢。” “你连喜欢不喜欢都不知道，那你以后跟他咋过日子？” “那感情不是相处来的吗？过着过着就好了呗。” 这话安小五可不敢苟同“你看二姐跟陈长军过着过着好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呢，越过越倒回头去了。” 安玉珠没好气的喊了她一声“安小五你别咒我啊！” 虽然她没有安小五这么杠，脾气这么犟，但她也是有脾气的，反正是做不到她二姐那样的好性子。 过日子的时候磕磕碰碰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男人要是像陈长军那样子她是忍不了的。 “那咋能是咒你，这是给你敲警钟好不好？人不可貌相。家里活生生现成的例子你要引以为戒。 当初他到咱们家的时候多腼腆的一个人呢，见人都带着三分笑。跟二姐相处的时候那真的叫人看着都觉得好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去了似的。 老远看见二姐的时候，那眼里的笑装都装不下。可是你看看现在就跟个饿狼似的，不对就跟个疯狗似的，还是间接性的发疯，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招惹到他，被他咬一口。” 吐槽完了陈长军又继续问安玉珠“他们家彩礼咋说的呀？我看你信上也没有提起。” “信是找人写的咋能说啊？家里面这些事情。”安玉珠叹了口气“给了两千块钱，因为这个事情，我跟妈已经吵过几次了。” “啥意思？他们要把钱扣下？” “就是这个意思，说给我打一套家具就算是陪嫁了。给的这个钱他们要留下，不然的话就等于白把我养这么大。” 安玉珠翻了个身“他们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这个心气就不顺。 尤其是二哥掺和进来我这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一个当姐夫的，别的事情就算了，小姨子结婚这种事情，人家婆家彩礼的事情，哪有他在那里叨叨的份儿。 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就像是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来似的。 打家具用的木头是早先家里就砍好的，给了个工钱也不多。我又买了两身衣裳，一共花了几百块钱，剩下的我一分钱也带不走。 到人家家里去就是手心向上朝人家要钱过日子的日子。就跟当初大姐三姐一个样子。 但是在他们看来给我准备了家具已经够给我充面子了。可是那家具要不是二姐开口张罗着给我做，十有八九也够呛。 他们当父母的好像把我们生下来给口吃的没饿死就是天大的功劳了。我们就得感恩戴德一辈子。” 说起这些来安玉珠对即将要嫁人换个地方生活这件事情一点也没有期待了，只剩下满心的惆怅。 虽然没有嫁人，但是在家里这么些年，她太清楚没有钱日子有多难过了。 但是家里人似乎就没有哪一个去管她以后难过不难过的，就算她二姐也一直都没跟她开口提这个事。 爸妈那就更指望不上了，一心想抠下这点钱，张口闭口就是没有这点钱就等于白养活她了。 安小五道“我去帮你把钱要过来。” 第54章 找对象要挑个知根知底的 安玉珠拒绝了“算了吧，大过年的咋要？ 只要你一开口那必然要吵架，到时候出嫁前的酒席还办不办？因为这个事情要闹起来，到时候满大队的人都得看咱们家笑话。” “那不能就这样吃亏了呀。” “生在这样的家里，除了吃亏还能占便宜？这点你应该早都比我清楚。 我也想好了，他们总觉得不扣下彩礼钱就是白养我来，那就都给他们吧。 出了这个门，我再不会回来了。就跟当初大姐三姐一样。 啥时候他们死了啥时候回来帮忙埋吧！” 安小五没吭声，安玉珠就在那继续说。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等我有了娃儿，不管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我都要供他们上学，叫他们跟你一样有出息，走的远远的，把这个穷地方永远的甩掉。” 甩掉吗？ 安小五还是没接话，因为她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啊！ 即便她再要强也没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过。 她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安正明家今年这个年过得不错，首先是杀了一条大肥猪，加上安玉珠马上又要出嫁了。对象又是公路边上的，条件很不错。 再加上安小五回来了，像是在外面挣的大钱的样子，这可让一家子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安小五手上有钱没钱家里人都不清楚，但是经过她妈和她姐夫的宣传，车队上的人人人都知道她挣大钱了。 安玉珠的大喜日子定在正月初六，那么正月初五这边就要办酒席。 安子坪这边办酒席，向来都是要提前早早的准备，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要到左邻右舍家里去借。 安小五本来想去一趟邵平安家里带邵平安他妈姚国英去街上照个相的，但是大过年的到底没好意思往人家门上去。 邵平安没在家里，她过去串门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了，有事没事的她跑人家门上去干啥呀？回头让邵平安大嫂看见了又阴阳怪气的，好像她跟邵平安有点啥一样。 过了初二家里就开始忙，就更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正月初四的时候安小五见到了邵平安他妈，姚国英到门上来给帮忙了，过来帮忙摘菜的。 见到她招呼了一声之后，就跟她打听邵平安的情况。 “挺好的，回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了一定给你当面说叫你不要担心惦记他，都好着呢。 他在那边工作也比较轻松，跟人学技术，技术工。还没回来，估计今年年底应该会回来吧。过年有加班费呢，要不是我四姐要结婚我可能也不回来，留在那里多挣点钱。。” 安明兴他娘余贵华也跟安小五打听安明兴的情况。 早先因为安明兴拿着家里的钱跟安小五一起跑了，两家人闹的不可开交，就算是后来知道安明兴的消息，寄了钱回来，两家人也不说话。 安玉珠结婚这是大事，刘翠萍不愿意上门去招呼，安玉梅想了想自己去招呼了一声。 比起别的姓安的，他们俩家才是亲的。 招呼到位，礼数不缺，来不来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余贵华到底还是来了。 一个是因为出嫁是大事情，他们不来帮忙怕别人背后说闲话，还有就是晓得安小五回来了，想打听一下安明兴的情况。 “跟我不在一个地方上班，我在仓库，他在生产那边搞生产的。 人家说了要回来就两个人一起回来，他一个人回来没意思。” 余贵华没明白“两个人啊？” “就是找个媳妇儿一起回来啊！” 边上的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可以啊，你们家安明兴出息了呀，这出去钱挣到了，媳妇也找上了。” 余贵华一把抓住安小五就不撒手，逮着她一个劲儿的问“咋了？他在那边处对象了？” “没吧，但是他不是有这个志向吗？” 余贵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小五你啥时候过去啊？过去你跟他讲，就说是我说了的，找对象要回来找，家里好好给他挑一个，就在附近挑一个知根知底的。 他要是把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回来，他就别回来了，回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姑娘家家的，不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跑到外面混的能有几个好的。就算不是那些不三不四作风不正的，那十有八九也是像安小五这样性格不好十分难缠的。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以后有一个儿难缠的儿媳妇。一辈子辛苦，老了老了还得受罪。 “行啊，话我肯定带到，听不听那就是他的事情喽！” 不用想就知道话带到也是白带，安明兴要是个听话的就不会偷偷摸摸的拿着家里的钱跑那么远了。 那一看就是个面上乖巧，心里十分有主见的。 某些方面跟安小五还是很像的。 他的婚事，那肯定是得他看对眼了才能愿意，哪能让家里人捏着由家里人说了算。 除非在外面真的混不下去找不到了那还差不多。 余贵华说完话之后，安小五找了个时间去找邵平安他娘姚国英“走的时候邵平安说了，让我带一张你的照片过去呢，这两天该去照的，家里又有事情，都没来得及上你那去。” “去也没用啊，镇上初五之前都不开门，人家都回家过年了，照相馆更没有人。再说了，照相当时也不能取啊，要好些天呢！” 安小五伸手拍了一把脑门“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咱们这边照相就是得好多天。” 姚国英道“那也不牵扯，我家里有照片的，不过就是黑白的，还是好早的时候照的，那会儿还年轻，不过也能凑合着用。回头你啥时候走啊？我给你拿过来，你帮我给他捎过去。” “初七，今天不是初四吗？初六我姐出门子，等她出门我初七就走。” “初七就走啊，难得回来一趟不在家多待两天？” “那不行，我请假回来的，请假的时间都有规定的，路上还要耽搁，再在家里待就来不及了。” “走的时候东西多不多？不多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邵平安带点东西过去？” 第55章 显摆 “你带啥呀？”东西不多，就一身换洗的衣裳。 “我想给他带点腊肉，还有红豆腐啥的。那么远的地方，也吃不到家里这些。” 安小五道“你带过去他也吃不到啊，我们在那边都是吃食堂，伙食费是从工资里面直接扣的，吃不吃都会扣，也没有地方开火呀！” “哦哦，外面是这样的呀，我也不懂，我想着他这走了一年多了。” 姚国英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邵平安从小就老实，看在眼跟前长大的。 第一次出门就走这么远，走这么久，说不挂念那是不可能的。 “那没事儿，我们在外面又饿不到，厂里的伙食也挺好。头年没回来，今年年底说不定就要回来，年底回来了再吃呗！” 转过身，就碰见了陈长军“哎哟，小五你跟邵平安他娘倒是挺能聊得来啊，少见你跟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咋了？你该不会是跟那个邵平安好上了，打算以后进邵家的门吧？” 安小五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是说得来说不来的事情，我这个人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啥样的人我就啥样的待 “再说了，就算是我跟邵平安好上了，以后要当邵家的媳妇，跟你似乎也没有啥关系吧？” “跟我倒是没啥关系，嫁出去过的好了我也沾不了你的光，过不好了我正好看笑话而已。” 安小五只当他又开始犯病抽风，翻了个白眼呵了一声就走了。 队上的妇女大多都跟刘翠萍在一起，先是去菜园地里拔了菜，然后蹲在一起摘菜淘洗。 边忙活边议论。 先是议论安玉珠的婆家，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安小五身上。 “外面的日子到底好过，你看小五出去了一趟，这才一年的时间，整个人都大变样了。以前都没发现这姑娘长得这么俊呀。” 起了这个头，话题一下就拉开了。 一群妇女在那里笑的乐不可支，显然是都想起来了安小五早先在家里是个啥样子。 那是个路上看见狗挡道的都要上前踹两脚的。 不管是样子还是性格都不像个女娃儿，但是这会儿头发留长了，脸也白净了，蹲在那里干活，看着不比这十里八村哪家姑娘差了去。 “你们小四命好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嫁到公路上去了，等她把事情办完，要不了一两年小五应该差不多了吧？” 刘翠萍道“那主意大着呢，谁也不知道她想要干啥，一个队上的谁不知道那一个打小我都管不了。” “瞎说啥呀，人小时候有几个懂事的，长大了不就好了。现在瞅着不是很得体？不比哪个差……” 傍晚的时候安小五大姐和三姐才回来，带着孩子一起的。 两个人出嫁之后都很少回娘家来，安正明老两口子对这两人意见大的很。 不过这会儿人回来了，意见再大那也得捂在肚子里憋着，门前门后都是人，总不能让人看笑话。 两个人见到安小五一脸的惊讶，早先是听说不念书了，跟家里赌气跑出去了。 山里面对外面的认知有限，总觉得姑娘家想要跑出去的那都是不安分的，在外面的都是不正经的。 但是这会儿瞅着跑出去了一年看着好像比以前顺眼很多了呀。 小时候的皮实的跟啥一样，路上有石头挂一下她掘地三尺都得给刨了。 一天到晚的就见不到她有消停的时候，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干点活，还能跟别人心平气和的说话。 年纪的缘故，安小五对她大姐和三姐远没有对她二姐和四姐那么热乎。 招呼了一声，接过两个人提回来的人情就朝屋里喊“，二姐，二姐，大姐和三姐回来了。” 安玉梅听见姐姐和妹妹回来了，从厨房忙不迭地出来迎。 见面又是好一通寒暄，安小五趁机脱身，进了自己屋。 他们屋里也并没有因为安玉珠要结婚就格外的收拾，不过是安玉珠有玩的好的伴提前过来帮忙用红纸剪了红色的窗花和红双喜贴在了屋子的墙上，窗户上，还有门上。 红彤彤连在一起的双喜给这个原本不平凡但是看起来又很平凡的日子多少增添了几份喜气。 安玉珠还从自己木的箱子里拿了一朵带着银色珠子的红花来，是明天要戴在头上的。 外面刘翠萍他们那个圈子又壮大了，安玉芬和安玉琴都凑过去，在跟一群人讨论安玉珠的嫁妆。 她们俩结婚结的早，尤其是安玉芬是老大，那时候家里正困难的时候，对方家庭条件也不好，一分钱的彩礼没给，所以家里一毛钱的东西也没赔。 就相互看对眼之后，在家里留了两年，让对方上门帮忙干了两年的活。到看好了日子，对方上门直接把人接走了，就带了两身衣裳，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这会儿看到给安玉珠准备的这些，安玉芬心里那个酸压都压不住。 刘翠萍还在那里跟人显摆“打了写字台，还有组合柜，又给她弹了两床被子。被里被面都是她自己去挑的，自己还买了两身衣裳，人家给的那点钱她是使劲往光了花，生怕给家里留一分——” 家里闹哄哄的忙了两天，等到初六的时候更是天不亮外面就有了动静。 对面要来接亲，离的又不远，所以这边早早的就得做酒席待客，然后该送亲的去送亲，该抬嫁妆的抬嫁妆。 安小五爬了起来洗漱，没一会儿答应好了要来帮安玉珠盘头的女孩子就过来了。 说盘头，其实也没几个人会，就是把她的头发重新编起来，从头顶开始编了一圈，剩下的编成一股盘起来，将她准备好的花夹在了头发上。 衣裳穿的自然是安小五给买的那一身，配着黑色的裤子，红色的袜子，还有一双黑色的皮鞋。 这一身别说是在她们姐妹当中是最风光得体的一个，就是在安子坪整个大队近几年也少有。 在别人真的假的的羡慕赞叹声中，安玉珠被簇拥着出了门，跟着她的男人走了。 第56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安小五跟着去送嫁的总算是知道她四姐嫁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的了。知道邓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了。 说是在公路边上，也仅仅就是在公路边上而已。 几间房一字排开，连个院子都没有。晒粮食都得晒在公路边上。 唯一的好处就是家里的田地都在附近，不需要像他们那样爬了这山爬了山。 对方家里人口简单，不像他们家那么复杂，她四姐的公公婆婆看起来也都很和气。 当然儿媳妇刚刚进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在，再不和气也能装出一团和气来。 想到这个安小五微微的唾弃了一下自己，怎么现在看谁都觉得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呢。 她希望她四姐这辈子能平平稳稳的。不求大富大贵，起码自己能当家做主，夫妻尊重和睦。 然而就这样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愿望有时候也会落空。 安玉珠初六的时候出嫁，安小五是打算初七一早就去县里。 早点过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当天的火车票，要是买不到当天的半夜的也得买。 大不了她在候车室多蹲一下，反正是不能再耽搁了。 早上天还没亮，差不多四五点的时候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谁？” 随后就听见了安玉珠的声音“小五，是我！” 安小五脑子里面轰的一声。 一头爬起来，外面的衣裳都没来得及套就开了门，安玉珠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就跟鬼似的，看见她伸手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安小五伸手抱着她，拽着她进屋“咋了咋了？这到底是咋了？” 昨天才出了门，这会儿夫妻俩不应该是恩恩爱爱的那什么洞房吗？ 怎么自个跑回来了？还这副鬼样子。 将人拉进屋，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安小五伸手刨开安玉珠散乱的头发，这才看见她脸上青了好几块，嘴角和眼角都肿起来老高。 安玉珠只顾着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的安小五推开她一把把她摁在床上“哭哭哭，光哭有什么用？你倒是说句话，这脸是咋弄的啊？” “邓，邓意军弄的。” 邓意军就是她嫁的那个男人。 安小五只觉得一股子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他有病吧？你这才刚刚过门他就跟你动手？ 刚刚结婚第一天他就打你？他真的有病啊！不行这个事情我得找他们要个说法！” 安小五抬脚就朝外走，刚刚走两步又停下转回来。 她看着满身狼狈几欲崩溃的安玉珠，俯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老四，你跟我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到底咋回事？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有假。” 不等安玉珠开口，安玉梅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小五？你起来了？” 隔着窗户她听见有人在叫门，声音有点像老四，但是又觉得自己是睡糊涂了，老四昨天刚刚嫁出去，还不到回门的时候呢，天都还没大亮她咋可能在外面。 想着安小五说的今天打早走，怕是她起来了，可是这也太早了些吧？ 安小五开了门，安玉梅进屋就是一愣“小四，你怎么在这里？” “二姐！” 看到安玉梅，安玉珠像是彻底的找到了主心骨，一声二姐喊出口就哭的更厉害了。 安玉梅看着她脸上的伤伸手哆哆嗦嗦的摸过去“谁打的？谁打的？我这就去邓家。不对，我得去找建国大爷，邓家欺人太甚，我们安家好好的姑娘昨天才欢欢喜喜的送过去今天就成这样了，我们不能愿意他们！”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二姐！”安小五一把拉住了她。 “先问问四姐到底咋回事啊？” 回头心里也好有个数。 安玉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刘翠萍就来了。 看见了安玉珠那样子还得了？还没问个青红皂白就在外面叉腰朝着公路的方向骂起来，好像在自家门口骂姓邓的人家能听见一样。 安正明站在外面吼了她一声“在自家门上胡咧咧啥呢？不够丢人现眼的？” 安小五靠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啥意思？啥叫丢人现眼？” 说实话，在门上叫骂确实起不到啥作用，只会叫左邻右舍的很快知道这件事情。 正常都觉得是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时间长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但是还想着能捂住一时是一时。 但是安小五从来不这样认为，这会儿就更不这么认为了。 她四姐是受害者。 安正明不管咋说是他们的长辈，咋能一开口就说出“丢人现眼”这样的话呢？ 安正明这会儿火大着呢，昨天才欢欢喜喜送出门的姑娘天不亮就这个样子跑回来。 结个婚都不能正常的顺利的。 安小五这一开口他火气更大了“大人说话你少插嘴！” “现在管教我是不是太迟了点？” 自己的孩子这样子跑回来，不晓得先安抚先问个青红皂白，在这摆啥长辈威风呢？ 顶了安正明一句再不搭理他，转身进屋到安玉珠跟前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够了没有？你跑回来就是来哭一场的？还解决不解决问题？你能不能说个完整的话，到底咋回事？ 你这样跑回来不让我们弄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儿，等会邓家的人要是找过来，家里就是再有一百张嘴也替你说不清楚。” 安玉梅也是急的不行“你倒是说啊，咋这个时候跑回来了呢？你身上的伤是咋弄的？ 当时你们两个都是相互看对眼的，对方看着也都客客气气的很满意，这婚事都成了在新婚夜里对你动手，总要有个原因吧？” 安玉珠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他不是男人。” “啥玩意儿？”安小五没听懂“他对女人动手，当然不是个男人，问你原因呢！” 安玉珠闭眼，豁出去了“就是这个原因啊，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他那个地方长得不对劲，没办法做那个事。” 虽然说的还不够详尽，但是这句话一出来就像一道炸雷一样劈在了安小五他们一家子人的身上。 第57章 身体有毛病 安玉珠虽然是刚刚结婚，没有跟成年的男人相处过，但是谁没见过那些小娃提着小麻雀尿啊。 男的跟女的有啥区别她还是懂的。 邓意军那就不是那样的，根本没办法。 身体没办法，心里却很想，弄不进去就强行摁着她的头让她去帮忙。 这么肮脏的恶心的事情安玉珠怎么可能干？加上被他的身体的特殊被吓懵了，当时嚷嚷起来闹起来。 这一闹一下子就刺痛了邓意军的心，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安小五问“除了脸上身上有伤没有？” 安玉珠哽咽着点点头，身上青了两块，还有被咬的。 她这辈子第一次结婚，万万没想到遇到个这样的，早先她妈说找人打听，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完全没有打听到。 她竟然遇到了这么个疯子，神经病。 两个人在屋里闹腾的动静不小，但是邓家老两口就像是睡死了一样根本没有人管。 想也是，他们自己的娃儿有啥毛病他们自己还能不清楚？ 这就是一开始就打着糊弄的主意，想着只要把人弄到家里，脱光了被子一盖，就算是女方晓得了也只能认了。 两个人闹了半夜，安玉珠挨了打，被折磨，最后抗不过只能在那装死。 装了个把小时，等对方睡熟了这才悄悄的溜出房子撒腿就往回跑。 这门婚事她不要了，她不愿意，因为完全没办法继续下去，她不能跟这么一个不正常的人过一辈子。 名声她也不要了，大不了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大不了在家里当牛做马一辈子。 安正明面色铁青“不行，这件事情他们家的一定得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安小五问他“我们应该要一个啥样的说法？” 按着她的意思，老四跑回来了邓家肯定会找来的钱。 压根就不用他们找来，直接找上门去，先干一架再说。 别的先不管，她四姐身上的伤是事实，先出这口气，然后再继续掰扯其他的。 然而安正明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又是那句“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你是不是有毛病？”安小五气的一脚把屋里的板凳踢飞出去老远“现在在说正事的，你在这里装什么装？等一会邓家来人闹的时候你一个人去跟人家掰扯？ 还有，当时介绍人是哪个？介绍个这么个玩意给四姐，安的什么心？” “闹啥闹？有啥可闹的？这件事情是他们理亏在先，他们的人身体有毛病，故意隐瞒下来。 是，人是已经到了他们家里，但是也不可能他们想咋样就咋样。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要让他们一家子给我们一个保证。” 啥保证安小五直接没问就明白她爸打的啥主意了。 站在安玉珠前面看着门口那个矮小懦弱没主见只会窝里横的男人冷笑。 “给我们一个保证，我们需要他们啥保证？邓意军就是个残废，是个神经病。怎么着啊，给个保证四姐还得过去跟他假装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守一辈子活寡？他们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嘴巴上的保证有啥用？之前介绍人来给你们介绍的时候，你们去看门户的时候，对方没给你们保证过？说话还不如放个屁呢，臭都不臭一下。” 安玉梅朝她看过来“小五你啥意思？” “啥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这件事情没完！ 我四姐好端端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跟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尤其是他们家隐瞒在先，这个人不止残废心理还有问题，就是个神经病。头一天都把人折磨成这样子，要再继续过下去还有活路吗？” 刘翠萍刚才骂的凶，这会儿听见安小五这样说又不乐意了。 “你放屁，都已经结了婚，进了人家的门跟人家过了夜，不继续过下去咋弄？重新找一个？结过婚的人你当那么好重新找找婆家的。 这件事情要闹开了，姓邓的他们家脸上无光，我们家就光彩了？” “啥光彩不光彩的，名声就那么重要，重要的比你亲生的还要重要吗？ 至于邓家，我说没完就没完。 他们自己人有问题，而且隐瞒在先，这就已经不是厚道不厚道的问题了，他们这是骗婚，是犯法的。 他们要是愿意闹，那我就奉陪到底！” 安正明道“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不要以为你出去挣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是她爹！” 安小五冷笑着看着他“能不能闹，我说了算不算，等一下就知道了。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可能让我四姐再跟邓家的人回去，就算是邓意军趴在地上磕头下跪那都不可能。 现在法律都规定婚姻自由，咋了，还得由你们说了算？你厉害的很，比国家还厉害，比法律还厉害？” 说完转身看着安玉珠“四姐，我就问你一句话，邓家的大门你还要不要踏进去？” 安玉珠边哭边摇头“不，我不去，我绝对不去，我死也不去！” 她这一路跑回来，就没打算过要再回头。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如果你半途要是反悔，那我绝对不会再管你了。如果过了今天，以后你要怨我，那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姐姐。” 天才刚刚亮，邓意军一家三口就从那边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安小五没有让安玉珠露面，把她关在了睡房里面。 自己去了堂屋里。 安正明两口子阴沉着脸跟邓家一家三口坐在那里谁都不开口说话，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似的。 安小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随后目光落到邓意军身上，忍了又忍才忍住没现在就把人收拾一顿。 “咋了？火急火燎的跑到我们家门上来是来给我们一家子摆脸色看的？要真的是这样，麻烦哪来的抓紧滚哪去，我们家里人没有哪一个愿意看你们这几张臭脸！” 邓意军他爸这才忙不迭的赔笑“这话说的，我们上门来当然是来赔罪的。小畜生不懂事，昨天晚上跟玉珠闹的不愉快……” “一句不懂事就算了？他今年多小啊？有他裤裆里那玩意小吗？咋滴？小了不懂事，老了也不懂事啊？还是说你们一家大小都是那么小？” 第58章 拖后腿 这话说的，一家三口瞬间变脸。 他们早先就是想着山里人老实，进了他们家，衣裳一脱上了床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了。 就算是他们邓意军那方面有问题对方也得认了。 早先说的好好的，要好好把人哄住，谁晓得那个小畜生这么不省心，当天夜里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还叫人连夜跑了。 这都不是那两千块钱的事情了。 这要是宣扬出去邓意军这辈子都完蛋了！ 一路上三个人都在理论，觉得安玉珠大姑娘家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话。 最多就是两个人发生口角推搡了，脸上要是有伤就说是安玉珠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自己也不想想，被那样恶心的对待过之后还有啥说不出来的，能跑回来那纯粹是豁出去了好吗？ 没想到的是邓家人还没开口呢，刘翠萍这个当妈的倒是先开口了，开口对着安小五就是一通骂。 “小畜生，咋说话的？姑娘家家的知不知道点羞耻？” 安小五问“瞌睡没睡醒是吧？你跟不要脸的人讲什么羞耻？” 刘翠萍脸上七分火气三分不耐烦“这件事情不要你管，我跟你爸心里有数。” 有数，有个屁的数。 “大半辈子没当家作主了，到这会了倒是能做主了？ 我四姐已经成年了，是大人了。她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你们也说了不算，只有她自己说了算。” 随后也懒得跟她这种活了大半辈子都活不明白的人掰扯，转脸看着那一家三口。 “我也不想多废话，这个事情啥原因我们两家心知肚明。 你们骗婚在先，邓意军干那些龌龊恶心的事情在后，我四姐满脸满身的伤。 知道是你们邓意军打的，不知道的还当是碰到了疯狗被咬了。 反正不管哪一条都不能原谅，我四姐是绝对不可能回去再跟邓意军过日子的。” 邓意军一下子站起来“那不可能，我们家花了两千块钱娶的媳妇儿，你们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安玉珠呢？叫她出来！” 安小五呵了一声“到哪来了你还这么嚣张，介绍人给你介绍媳妇，要么是脑壳给门挤了，要么跟你们一样都不是啥好东西！ 我四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这么被你霍霍了。你是自己有毛病自己不要脸，她呢？倒八辈子霉遇到你这么个糟心玩意这辈子就这么毁在你手上。” “你放屁，你懂个屁！结了婚男的女的不就那点事，怎么着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你确定你是个正常男的？” 邓意军脸憋的通红 从一开始安小五一开口就往他痛处戳，他能忍住才怪呢 来的时候一路上父母的叮咛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叫安玉珠出来，我要见他，我要问她到底想干啥。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对男人裤裆里面的玩意那么清楚？谁晓得之前看过多少人的！” 话还没落音，安小五猛然一下就上去将人从椅子上掀翻在了地上，抬手就朝他脸上扇下去。 “我叫你满嘴嚼蛆不说人话？” 边上的两口子忙不迭的拽住她。 “姓安的，你动手今天这个事情就没完！” “安玉玲！” “安小五！” 邓家俩口子抓着安小五。 安玉梅见状忙不迭的上手去扒拉邓意军他娘。 陈长军把邓意军他爹给拖住。 一大家子拉拉扯扯的，连带着安小五也给拽起来了。 安小五甩开安玉梅指着邓意军破口大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别人是吃粮食长大的你是吃屎长大的是吧？张嘴那么臭，不会说人话就别让人！” 邓意军他骂气不过“亲家你们家原来是这么个小女子当家，长见识了。我们诚心来赔礼道歉接玉珠回去的，一来这女子张口闭口没有一句人话。 咋了？当我们一家子是泥涅的？” 陈长军问“那你们是啥玩意涅的？想干啥？赔礼道歉？谁稀罕那玩意。” “诚心在哪，我咋没看见半点呢？” 安小五呵呵冷笑“早上起来的太早空着肚子等屁吃呢！邓意军你刚刚说的那话你给我记着。 你有种你过来不要躲你娘老子背后面。 老子今天不吃馒头争口气，你这么个破烂货能竖着进来竖着出去我跟你姓！” 见她依旧一副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安玉梅死死的抓住她。 “玉珠这会是不可能见你的，至于为啥你心里有数。我们话也说得很清楚了，首先她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发生的这个事情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 听见这玩意话安小五就来气，疯子一样直接将安玉梅扒拉开“你给我让开！” 说着就气势汹汹的又朝邓意军冲了过去“不要说法，啥说法都不要了。我四姐被你这个畜牲霍霍的这一辈子都毁了，我现在当场扒了你的裤子，把你拖出去我们大队的人都参观参观。 要不好过都不好过！” “安玉玲你给我闭嘴！” 安正明吼了一声，安小五扫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从来不指望自己的爸妈能给他们姐妹几个当什么后盾，但是如果这种关键时候继续脑子发育的拖后腿，她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她是个性情薄凉的人，对这个家里本就没有多少感情，自然也不用在乎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邓家的人也算是看出来了，搞不成了。 但是，不甘心啊！ 之所以说了这门亲事，主要就是觉得邓意军年龄已经过了，耽搁不起了。他那个毛病根本就没法治，身体长成这样，就算是去一刀割了也不可能长出新的东西。 就想着找个本分老实的，回去之后，只要两个人关上门脱了衣裳，就是两口子了。就算是对方发现了也不都碍事，谁家好好的姑娘不注重名声。进了邓家的门就是邓家的人了，把这个事情嚷嚷出来，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拖上个三两年，就说是女方不能生，提前打听着谁家有合适的孩子，抱养一个，从小养成长大了，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第59章 安小五发疯 邓意军他爹半响才开口“我不想跟一个小女子吵架，总不能你们这个家这么多人都做不了主，家里的事情都由这个小女子来做主吧？” 安正明听了这话，感觉好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这话说的，这个家里我说了还是算的。” 安小五憋着火气在那呵了一声。 “是，在家里你说了算，但是婚姻是自由的，自己的婚姻当然是自己说了算。咋了，这都解放这么多年了，还打算像旧社会的时候一手包办？” 一句话，把正想开口又不知道该咋开口才不吃亏的安正明又堵了回去。 “既然这么说那就叫安玉珠出来，我们今天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你还好意思让我四姐出来，我四姐现在咋样了你们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人还有一口气在没傻没疯都算是我安家祖上积德了。 我刚刚说的话就是我四姐要说的话，人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而且这件事情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让安玉珠出来，我给他赔礼道歉。” 邓意军他妈在边上打圆场“两口子嘛，床头吵架床尾和，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让我们邓意军给玉珠赔个不是。 “这话说的，赔个不是？就这么简单？还打算让我四姐回去继续当冤大头呢？谁都是这么过来的，难不成发育不全是你们家的遗传，那还能有个邓意军你们也是怪厉害的。 我话说的很清楚了，安玉珠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再回去的！” 邓意军的爹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要不是怀着目的，早就翻脸了。 眼下来说，人财两空已经不算个事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出去，这关乎到他们一家的名声，关乎到邓意军的未来。 “她是我们家花了2000块钱娶的媳妇。” 安玉梅在边上没忍住“我们也给陪嫁了。” “你们陪嫁的那一堆烂木头起什么作用？值2000块钱吗？” 陈长君眯了眯眼“咋了，我们家养大的姑娘，还得白送给你们糟蹋还是咋了？” 邓意军火大的不行“你们的意思就是人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彩礼钱也不愿意退了，耍流氓是吧？你们咋不去抢呢？” 这么一说，双方是彻底撕破了脸。 安小五突然又上前，猝不及防伸手一把揪住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说谁耍流氓？你这脸要是不要我就替你削了！” 想到老四说的那些话，想到老四脸上身上那些伤，不管这个事情最后怎么样，安小五觉得现在不把邓意军揍一顿实在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咋能动手呢？” “安玉玲！” “咋不能动手。”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没动手把她拽开，安小五又是一巴掌，猛然一推直接就将邓邓意军推倒在地。 她用膝盖抵着邓意军的肚子和下身“这两巴掌是替我四姐还的，你们一家子畜生玩意儿那样对待她，这会儿还不要逼脸的上门来接人。 要是杀人不枪毙，老子现在就把你姓邓的千刀万剐。 我可不是个什么有耐心的人，能一直陪着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 安正明气的跳脚“安玉玲，你这个小畜生你干啥呢？还不赶紧起来！” 这简直就是猪脑壳，这会儿他们怎能对人家动手。原本是他们占理，这会儿跟人家动了手，他们一点理都不占了，后面这个事情要咋继续往下说。 安小五压根就没打算跟邓家唧唧歪歪的往下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按着她的意思根本就不应该等邓家人上门，他们得主动出击直接上门去闹。 他们家上当受骗毁了一个清白的姑娘，他们是受害者，他们不闹还跟对方客气？ 脑子里面是不是装屎了？ 然而这个家终究由不得她。 闹到现在，家里人依旧屁都不放一个，还想趁机捞点好处再把她四姐送回邓家。 不可以，安小五绝对不能答应！ 邓家也好 他们家里也好，说什么安小五都充耳不闻，压着邓意军掐着他的脖子。 邓意军一个一米七的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摁在地上哪能愿意，可脖子被掐着，裤裆被顶着，要害都在对方手里，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看着挺瘦弱的一个小丫头，那个劲儿大的跟头牛似的。 安小五的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邓意军的裤腰带“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四姐不会跟你们回去。这件事情受伤害最大的就是他，你们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你想继续骗哪一个都跟我们安家没有关系，你那点破事情我们也不会给你宣扬出去。 就算是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那也绝对不会是从我们家里人嘴里说出去的。 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裤子。然后把你拽去派出所，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么不要脸骗婚的。” 话才刚刚落音，头发就被刘翠萍薅住，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安玉玲你个小畜生，你咋听不懂人话呢？你给我起来！” 事情是能说出来的吗？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的吗？回头要是传出去，这让人家咋看他们家。 安玉珠必须要跟邓家人回去。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头天才刚刚去婆家，第二天就回了娘家，一住还不走了。回头要是让人问起来，他们咋说，不够丢人现眼的。 安小五这会是真没手了，不然她真的要大逆不道还手连这个这种时候脑壳里面还装屎的女人动手了。 管她是妈不是妈，管不了了！ 刘翠萍这么一拽可算是给邓意军帮了大忙了。 安小五手上一卸力，他一下子就翻起来。 在不断的被羞辱被刺激之下他完全忘记了来这里接人的初衷，忘了一路上他爸妈再三叮嘱的来这边低伏做小一定要把人哄回去。 一拳就朝安小五砸过去。 邓家老两口子也看清楚了，这家有安小五这个搅屎棍在，这件事情不可能按着他们想的那样了了。 第60章 谁要脸谁输 看着自己儿子吃亏心疼的要命 但是又不敢放任闹的太过，真的让安家人不管不顾的闹开，安玉珠名声没了，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恨不得把安小五弄死却又不得不装腔作势的拉着邓意军，在一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劝说。 “小畜生，你性子咋能这么要强呢？我跟你咋说的？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好好跟玉珠认个错，把人接回去。是我们一家子对不起她，以后家里都她说了算，你这个毛病要好好改一……” 邓意军改个锤子他改，他连安玉珠的面都见不到。 他就知道他这样的残缺不会有人愿意的 ，从小到大他都不敢跟任何人来往，是他爸妈一天到晚信誓旦旦说也不是没有好姑娘，一定会有人不嫌弃他愿意跟他过日子的。 他不嫌弃安玉珠没文化，看着她面善，性格也不错的样子。安家开口就是两千块钱的彩礼，家里没有钱，想方设法的给凑齐了。 可是结果呢？ 安玉珠这个贱人，就是个欠 日的东西，不知道见过多少男人的婊子！ 安小五正在跟邓翠萍揪扯，察觉到邓意军动手了，狠狠的将邓翠萍甩开，可依旧没来得及避开。 邓意军一拳砸在了她肩膀上。 安小五伸手一把就薅住了他的头发把人往大门外面拽“横，我让你横，到哪里来了你还跟我耍横。既然你真的不要脸那我就帮帮你，让咱们安子坪的父老乡亲都看看稀奇长长见识。” 邓意军哪能如了她的愿，伸手抓住大门不撒手。 邓家老两口子也来帮忙“哎呦，小五啊，这件事情闹大了毁了我们邓意军，你四姐又能落下个啥好，结婚这个事情，好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好受影响的还是女方啊！” 安小五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气愤。 她四姐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被毁了，她真的想把邓意军，包括邓家这一家子杂碎给弄死！ 注定不能善了的事情，干啥还要忍让。 她薅着邓意军的头发不撒手，但是几个人掰扯她。 安玉梅倒是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帮哪一个。 她到这会儿都还拿不定主意，因为安玉珠的遭遇难过愤怒，但是又觉得她爸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已经出了门到邓家去了，还在那边跟人间过了一夜了，要是真的回来就不去了，那以后咋弄？队上人嚼舌根子溅出来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安小五的目光扫了一圈，将家里人包括邓家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她就知道，她四姐的这个事情只有她在按着她四姐的意思来，其他人的意思都是一样的，觉得不管怎么闹安玉珠最后还得回邓家去。 安小五突然撒手往外走，边走边回头看着邓家一家子以及他们家里面的人笑“好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我现在就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去法院告你们一家子骗婚。然后再把村上的队上的我们安家本家的人都喊过来，叫大家都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 至于笑话我是不害怕的，我们眼睛瞎了，给老四找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本来就是个笑话，我还怕别人看笑话？” 说完大步流星的就朝外面路上跑。 她是动真格的了。 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就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都到这会儿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谁要脸谁输。 邓意军他妈跑的飞快来拉她“玉玲，玉玲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是我们两家人的事情，咋能闹去派出所呢?” 安小五根本不给她撵上的机会，快速朝前走，邓家老婆子却不敢再撵上来继续嚷嚷，因为前面就又是人家子了，叫人听见了肯定会引起人家的注意，到时候一扒拉啥都扒拉出来。 倒是安玉梅跟了上去。 邓意军他妈回头就去喊了邓意军跟他爸俩人出来，一家三口在那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随后才由邓意军他爸进去跟安家人商量。 “既然俩个娃儿没有缘分，那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们陪嫁的东西回头你们去弄回来，我们给的彩礼我们也不要全，你们退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算是我们给玉珠的赔礼。 这家事情到这个地步，不管是我们还是你们都有损伤，再闹下去损伤更大，就这样吧。” 话刚刚出口就换来陈长军一声冷笑“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占了便宜你们吃亏一样。我们养了二十年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给到你们家才一个晚上人就糟蹋成了那个样子，你们还好意思提彩礼钱。你们那几个破钱能抵一个大姑娘的清白？还要不要脸？” 屋里争论不休，外面路上，安玉梅已经撵上了安小五，喊住了她。 “你还真的要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啊？这就是两家人的事情，咋还能闹到派出所去呢？” 对于山里人来说，派出所那种地方那就是让人十分畏惧的地方，除非是出了人命，不然轻易没有人敢去那里。 “咋就不能闹到派出所去？你看看他们那一家子到现在还在粉饰太平，一家子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件事情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二姐，你不会也跟爸妈他们想的一样，都闹到这份上了，还打算让四姐跟姓邓的那个男人回去吧 先不说他长得有残缺，他心里也有残缺呀。要是心理正常，身体不好，找个媳妇回去不更应该哄着疼着吗？把人一晚上折腾出那个样子，时间长了，四姐还有命在吗？ 再说了，四姐好好的姑娘家哪里比别人差了？凭什么就得被动的去接受一个有残缺的人，守一辈子的活寡？ 你自己也有两个娃儿，你忍心让她一辈子连一个亲生的娃儿都没有吗？ 就那一家子那秉性，两个人在一起总不可能到处宣扬邓意军身体有问题生不出来吧？时间长了少不得还得倒打一耙，说我四姐生不出来。” 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一家子绝对干的出来。 第61章 一家子拖后腿 安玉梅满面愁容“不回去又咋弄呢？昨天才出的门，还不到回门的时候呢今天就跑回来了。 邓家一家子都跟了上来，就算没在明面上闹起来，她这要是不跟人家回去，一直待在娘家，时间长了叫人问起来我们咋说？ 不用我们说别人也知道她的婚姻出了问题。” 他们这里偏僻落后，哪怕解放了这么多年了，还都是老思想老风俗。 出嫁了的姑娘要是长时间呆在娘家，哪怕知道是男方的问题也依旧指指点点。 要是过不下去离婚的，那真的不敢想。 安小五看着她怒不可遏“别人说别人说，别人说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比一个人的一辈子还重要吗？” “人活的脸，树活的皮，小五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咋连这个都不懂呢？一个人如果连脸面都不要，那还是人吗？” “是我们不要脸吗？我们不想要脸吗？是他们不要脸。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值得担心害怕的？ 就算是担心你也应该担心四姐遭遇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想得开才是。 四姐有手有脚没偷没抢，遇上这样的事情正常人都会同情的，谁要是笑话那都是脑壳不正常的 。” 安小五狠狠的呼吸，缓解心中的怒气“二姐，如果你真的觉得四姐就应该受这些，结了婚遇到天大的事情都应该忍耐着，那么你这辈子算是完了。但是你这样不代表别人也得这样，你这样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如果你觉得四姐这次不跟他们回去留在家里丢人现眼影响到了你，那大不了她不在家里待，我把她带走。离开这个地方到外面去，到谁也不认得她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不管好与坏，拼上一把，再坏也不可能比去跟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过上一辈子更坏了。” 说着说着她又想起被关在屋里的安玉珠的，急匆匆的又往回走。 她到镇上去一来一回没有几个小时回不来，安玉珠在家里边，家里面那一群没脑子的饭桶说不定就让人把安玉珠给带走了. 老四跟她不一样，就算是有反抗的勇气那也不多，回头一个人要咋去面对两家人。 刚刚到家就知道她的担心是对的，安玉珠被刘翠萍给弄了出来。 身上那件她买的红色的呢子，在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伤痕之下这会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安玉珠正在挣扎，又哭又闹，但是家里的人全部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上来帮忙。 就连她一直带着的俩孩子也吓的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安小五愤怒的冲上去，一把就将安玉珠拽了过来，挡在身后“干啥？你们想干啥？” 这次倒不是对着邓家一家三口了，而是对着刘翠萍“我再说一遍，老四安玉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跟邓家人再回去！” 刘翠萍也发狠了“我也说过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她是我生的，我让她咋样她就得咋样！” 安小五冷笑“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说完一把安玉珠“走，去找建国大爷，他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干啥？这年头向来就是谁不要脸谁有道理！ 我们去村里转一圈，好好跟安子坪的人说说你到底嫁了个啥玩意。” “小五！” 邓意军他妈一把拉住了她“自家的事情自家关上门来说就好了，去别人那有啥好说的。” 这一次安小五真的是虚张声势，因为她知道去找安建国会是什么结果。 都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即便她就是把邓意军那个毛病说出来，安建国就是心里觉得再可惜，掰扯来掰扯去安玉珠还得跟人家回去。 老一辈的思想比起她爸妈那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她确定，邓家不会愿意把这个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她的态度必须继续强横下去，只要微微一犹豫，哪一边她都压不住。 想要借此让邓家付出什么代价那是不可能的，她一个人不行，一家子拖后腿的她怎么办？ 安小五心里最现实的打算就是强横一些拿捏住邓家让他们滚蛋。 反正结婚证也没领，一拍两散。 安玉珠跟邓意军再无瓜葛。 然而这个要邓家主动开口这个事情才能结束。 不能他们主动开口，只要他们主动开口就会被对方知道他们的底线彻底被拿捏住。 至于她四姐吃的亏，那是找补不回来了。 邓意军家这会儿都还想要把彩礼钱拿回去呢，更何况是主动赔偿了，想都不要想 了。 心里打定主意，自然不能那么好说话叫人给拉住。 安小五甩开她的手拉着安玉珠就走。 “你站住，不许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家自认倒霉，彩礼你们不退回来，陪嫁你们也不要拿了。” 安小五停下脚步转脸冷冷的看着她“你说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邓意军他妈梗着脖子道“说几遍也还是那话。” 邓意军他爹见事已至此，只能尽量的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女子，你年纪不大倒是厉害的很。但是人这辈子不是光有那个狠劲就行的。的饶人处且饶人。事情做的太绝了，对自己也没有啥好处。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我们不厚道，不该隐瞒那个事情，但是要真的论个对错来，你问问你爸妈他们有没有错。 闹来闹去，难看的是我们俩家人，与别人再没有一点相干。 这个事情我们认了，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彩礼我们不要了，但是我们需要你们一个保证。” 安小五冷笑“保证，你想要啥保证？我们又能给你啥保证？我们给你保证谁来给我们保证？” 这话我不是给你一个人说的，是当着你们全家的面说的，事情到这份上，我们做了最大的让步，人财两空。 你们得黑纸白字立个字据，保证这件事情除了你们家和我们家的人知道，不能再有别人知道，要是再有别人知道，那我们肯定不愿意。 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那就继续闹，我看能闹出个啥结果来。名声要坏一起坏，没啥大不了的。” 第62章 不想活了 安小五被他气笑了“我还当你想清楚了，看起来还是糊涂的。自己身体有毛病，该看病去看病，还担心别人知道不知道？闹这么一出我们还要给你保证，谁来给我们保证？搞清楚，现在受害人是我们，你哪来的脸理直气壮给我们提要求？ 你自己糊弄谁呢？” 别说安小五根本就不能保证家里人不会嘴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算他们家里的人口风都很紧，那难保不会从别的地方泄露出去。 就没有见过这么可笑的，拿他们一家人都当棒槌了？ 邓家人算是看出来了，安家要是有条能咬人的狗那必定就是安家这个老五。 不只是一只会咬人的疯狗，还是个滚刀肉，难缠的很。 家里谁做主他们这阵越发弄不明白了，只知道对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跟他们耗到底了。 软话硬话都懒得再说，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口水。 冷哼一声吼了邓意军一声“怵在那干啥？还不走还要在这继续丢人？” 邓意军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咋样？ 被父母拖着拽着离开了安家院子。 邓家人刚刚一走，安就闹了起来，当然是刘翠萍这个窝里横的跟安小五闹。 刘翠萍从小都管不住安小五，但是今天真的是被气狠了，提起门边上的棍子就要揍安小五。 安玉珠却挡在了安小五面前“你要打就打我吧，把我打死算了。是我命不好，是我给你丢人现眼的，关小五啥事？ 打吧打吧，打死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好端端的结了婚进了洞房，让男人脱了衣服，从头到脚该摸的都摸过了，该亲的也都亲过了。 就算最后没有弄成，她也没清白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下辈子重新投胎，擦亮眼睛，找个好爹好娘，也比在这个世上受罪来的强。 刘翠萍这会儿气的眼睛都红了，跟疯子没差了，狠狠的抽了她一棍子。 安小五伸手一把将她手上的棍子就夺了过去，扯的她差点一个狗吃屎栽过去。 “咋了？刚刚邓家人在这里的时候你对我耍威风，现在邓家人走了 开始对着老四耍威风了是吧？当你妈当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怪不得你生不出儿子。 自己生的自己都护不住，胳膊肘还总是往外拐，要你这样的妈有什啥用？ 除了你们的面子就是面子，生儿子图的是脸面，嫁闺女图的也是脸面。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你还闹腾，你是要逼她去死吗 ？ 刘翠萍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骂“死也是你去死，你这个祸害，你这个畜生！要不是你 四姐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安小五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的偷换概念她的无理取闹她的死不讲理的的窝里横。 眼下她说什么安小五都只当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不想搭理。 随后看着安玉梅和陈长军“老四是不会跟邓家人去的，也不会留在屋里祸害你们让你们跟着一起被笑话的。 我会把她带走的，但是带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得把它解决了，那就是四姐的彩礼钱。 办嫁妆的时候花的钱都是从她那个钱出的，剩下的多少在你们手上。都拿出来吧，她都这样了，你们要还是扣着她的彩礼钱不放那就真的没人性。那是她用清白换来的钱，用了我怕你们遭报应 。” 这个钱涅在谁手上安小五不确定，估计是在她二姐手上。 虽然钱在她二姐那里，但是安小五心里清楚，她二姐做不了这个主，最后还得陈长军点头，得她爸他妈点头才行。 这个钱可跟家里面的那些开销不一样，少说还有一千多块。 对于家里来说，这一千多块钱可以让他们近两年都富裕很多了。 但是对于安玉珠来说，这一千多块钱买的是她的清白是她的一辈子 。 安小五说这话的时候一家子没有一个开口的，门口安静的落针可闻。 还是安玉梅开了口，点了点头“是啊，小四这回遭了大罪了，这个钱确实该给她的。” “给啥给？不能给！” 刘翠萍都快跳了起来了，手指头都快戳到安玉梅的脑门上了“我看你也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了。 邓家已经上门来赔礼认错了，是她自己不愿意跟别人回去的，还闹成这样子。 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以后一家人都得跟着她被人笑话，被人戳脊梁骨。 我们这样土埋半截的人就不说了，就连芹芹和文文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叫人说起来他们有这么个丢人的姑姑……” 张口丢人闭口丢人，安玉珠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再被家里人这样嫌弃，哪还能经得住？当时一头跑过去就撞在了门口的柱头上。 安小五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人就倒了过去。 安玉珠抱了多大的决心不想活了安小五不知道，只知道她倒在那头上瞬间肿起来一片，中间发黑的血一点点的往外冒。 倒是没撞死，人倒在那里浑身打哆嗦，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刘翠萍的那些话气的刺激的 。 “玉珠！” “四姐！安小五扑过去一把摁住她的额头把人弄起来，抬进了屋里。 “二姐你赶紧去大队部找个大夫过来给看一下，这撞的有点狠，别整出脑震荡了。” 额头出血了啊，简直要命！ 安玉梅还没开口，安玉珠哆哆嗦嗦地抓住了安小五“不去，不许去！” 本来家里人都嫌她丢人，就连她二姐估计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还跑去大队部叫外人过来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这会儿该在邓家当新媳妇的人，一脸的伤痕来到娘家，人家不用问，家里不用说，猜都能猜到是咋回事。 安小五气的“到现在你还顾及他们的脸面，他们哪还有脸面，都是些不要脸的东西。 我就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有人性的。 对我也就罢了，反正我从小也不是个听话的。但是你呢，我们几个最乖的就是你，让干啥就干啥，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这些年换来了啥？” 第63章 一刀两断 安玉珠躺在那又哭又笑，是啊，换来了啥？ 她这短短的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看清楚一些人和一些事情原来这么容易，只需要一件事情，只需要自己倒霉一点，就能把所有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了。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安小五气的狠狠的踢了一脚床腿，手上都是她的血。 “疼不疼？疼的话安玉珠你就给我清醒一点！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要作贱自己谁也帮不了你，替不了你！” 转身喊了他安玉梅一声“杵在那干啥？家里有药吗？碘伏或者红药水都行，给我弄点过来。她这会儿还能说话呢，我看也死不了。 要是没有你就去大队部买一点，有人问起来你就自己随便想个借口。” 安玉梅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安玉珠躺在那里除了眼睛睁着鼻子里还有气，跟死人没啥区别。 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顶，眼泪跟喷泉似的往外涌，顺着脸颊往下滚，打湿了脑袋下面的枕巾。 安小五道“那个钱，我是一定要帮你要回来的，那是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和清白换来的，他们凭什么？ 你也不要多想，你也是受害者，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有手有脚那么勤快，咋样不是过，跟他们过不到一起就自己过。 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走，我带你出去吧。到东莞那边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一份活干。” “我认不得多少字啊，咋找活干？”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就没有人知道她经历的那些，也没有人知道她不清白了。 她没想过再嫁人，就想找个地方重新堂堂正正不受白眼的活着。 这样想一想，安玉珠似乎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对着未来多少有了一点点憧憬。 安小五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我还是得去把那个钱要回来，那个钱是谁拿着的？在他们老两口子手里还是在二姐手里？” 安玉珠这会儿头痛欲裂，躺在那里双眼无神，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全部流完一样。 带着浓郁的鼻音开口“应该应该是在二姐手里吧。” 人就不能经历事情，只有今天一次，就能看清楚太多事情看清楚太多的人。 爸妈那个样子，只怪她投胎没长眼。嫁个人遇到这种事情，这也是她的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一直比爸妈还要可靠的二姐在关键时刻却站在了她爸妈那一边。 甚至于在提到彩礼钱的时候一声不吭。在她心里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死也好活也好，无论如何都该跟邓意军回去的。 安小五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五！” 安玉珠喊住了她“不要了，你听我的，这个钱不要了。等我缓一缓，我们就走。我想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她也认得几个字，但是小学都没上完，文化程度太低了。跟她五妹出去，到外面去不见得就能找到什么工作，说不定还会成为她的拖累。 小五是初中生的，她才上了几年学呀！ 但是她还是得走，外面地方那么大，她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只能拖累着五妹带着她一起。 她也想好了，要是进不了厂当不了工人，那就在外面找活。 哪怕就是端盘子洗碗，扛水泥抹灰，她都能行。 她有力气也能吃得了苦，只要有人带她迈出这一步，出了这个门，她在哪都能活下去。 安小五微微一愣，转脸看着她。 他们家姐妹五个，大姐嫁的早，嫁人那会儿安小五还是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 三姐也嫁出去五六年了，走的那时候她年龄也不大。 二姐因为是留在家里顶门立户的，比起她爸妈来说，二姐一直支持她读书，她一直非常喜欢，觉得自己二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只有这个四姐说难听一点，就跟老黄牛一样。 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一点，却是家里面最听话的那一个。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她的倔犟比起来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就这样一个任劳任怨的人在终身大事上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安玉珠继续说道“那话说的没错，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生在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是我的命。按理来说我该认命的，但是我想任性一回。我这辈子没做什么恶事，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那点彩礼钱，在我们这里听起来不少，但是我安玉珠有手有脚，这辈子不至于那点钱都挣不到。 他们生养我了一趟，口口声声都是害怕白养我了，想要那个钱就给他们。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我跟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安小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天才点点头“有啥东西要带的吗？” “没有啥要带的了，我身上的一点零花钱，还有换洗的衣裳，都在邓家。走时候偷偷摸摸的生怕把人吵醒了我走不利索啥也没敢动，啥也没敢拿，除了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啥也没有。” 说着伸手搓了一把脸“我记得你说的今天打早就走，让我耽搁到这会儿，都半天晌午了，会不会误你的事情？” 耽误肯定是会耽误的，安小五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上班的时间。因为她拿不准到底啥时候能过去，能买到啥时候的票。 但是她没说“没事，你不要想那些，先歇歇再说。”撞那一下子太狠了，她担心会引起脑震荡。 安玉珠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下地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盖了好些年的被褥全部都卷了起来。 安小五见状上前给他打搭手，把铺盖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卷儿，出去找了一个尿素口袋塞进去，找了两根细麻绳绑起来，到时候能背在背上。 除了这个铺盖卷儿，还有她身上的一身衣裳，安玉珠如今一无所有。 “走吧。” 安小五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额头“真的不要再歇歇了吗？” 安玉珠摇了摇头，看了看她睡了十多年的屋子“小五，这个地方时时刻刻都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多停留一刻感觉都会断气。” 第64章 她能力有限 安小五到里头翻箱倒柜的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能把她原本就散乱的头发又刨了刨，弄得更乱了一些，披头散发的遮住了她半个脸。 “走吧。回头要是路上碰到人，你不要吭声，我说话就行了。” 这几天天气好，都下地干活了，路上肯定会碰到人。 人的好奇心就没有不重的。 到时候问这问那安小五担心她四姐难以招架。 却不想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这会儿格外敏感的安玉珠“你也觉得我这样出去很丢人吗？” 安小五微微一愣，她觉得老四这会儿就像变了一个人，敏感又尖锐。 但是，谁遇到这种事情会好过呢？ “你咋会这样想，我是怕遇到人看见你的脸上问东问西的，懒得跟他们解释。要走就早点走，从这到县城还得老长时间了，过去不知道能买到啥时候的票。” 安玉珠就再没有说话，跟在她后面低着头。 一出门就被安玉梅给喊住了“小四，小五。” 安玉珠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抬。 安小五看了他安玉梅一眼“我得走了，再晚的话买不到票赶不上那边上班了。” 说完往身后看了一眼“四姐我带走了，你们嫌他丢人现眼那我就把他带得远远的，世界这么大，总有她容身的地方的。” 安玉梅问“你把她带去那么远的地方咋安顿她？她才念了几天书认得几个字？你好歹是个初中生，她呢？没有文化能进厂能找到活干吗？” 安小五承认，她二姐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但是这会儿听着就格外的刺耳。 “没有文化，有手有脚也饿不死。我不带她走她咋办？留在家里被你们吵吵骂骂，被队上的人指指点点，走了一了百了，大家都好。” 说完叹了口气，看了看安玉梅“走了，今年过年我可能也不会回来，你在家好好的吧，干啥事情自己心里有个数。” 她能力有限。 就算是能力再大也不能替别人过一辈子。 说完背着一身换洗的衣裳朝院子外面的路上走去。 安玉珠跟在她后面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头都没有抬。 安玉梅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后面，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回头。 过了初五队上都忙起来了，收拾春地准备栽洋芋了。 往山外面走的两旁都是庄稼地，地里面都是人。 不过这会儿都忙着，站在地中间远远的看见有人往外面走，各自议论，也不会有人专门跑到路口上拦路询问。 这让安玉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反正只要这会儿没人当面问什么就行。 她走了，以后队上的人咋议论都无所谓了，反正她也听不见。 安玉珠这一辈子这还是头一次坐汽车。 去往县城的一路上她都在哭。 趴在那儿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眼泪没完没了的往下淌。走了一路，哭了一路。 安小五也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这些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只不过性格不同，所解决的方式也不同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眼下走的这条路是安玉珠自己的选择。她这个当妹妹的能做的就是在这种时候拽着她不抛弃她，按照她想要的尽所能及的帮她找一条能走下去的路。 人这一辈子活在这世上谁都不容易。 去火车站买票，下午三点那一趟肯定是错过了，只能买到半夜的票。 这边到外地去的人还不多，但是车票依旧不好买。因为是过路的火车，别的城市里南下的人可不少。 不过她们还算幸运，这回终于买到了座位票。 买到票之后安小五才松了一口气，喊了安玉珠“我们去吃点饭吧，这还早的很呢。这会儿才下午六点多，半夜一点的车，还得六七个小时呢。” 安玉珠摇了摇头“你去吃吧，东西放着我给你看着，我不想去。” 她脸上那样子到哪都引来一堆人的目光，待在这个角落里还好一点。 安小五也不勉强他“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吃的，顺便给邵平安打个电话。” 阿玉珠抬眼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半天只点了点头“好。” 安小五看了看候车室里边挂钟上的时间，随后转身去了外面。 从火车站出去走不远过马路，对面一排全是卖饭的。 安玉珠不愿意出来吃饭，安小五一个人也觉得没啥意思。车站这边卖的有包子，豆沙包子和素菜包子一块钱能买4个，她花了两块钱，买了两份包子。 最后想了想素包子路上也能吃，又多买了两份。然后才去稍微远一点的商店里又买了几包方便面带着。 东西都买好了之后估摸着也差不多到邵平安下班的时间了。翻出之前记在本子上的传呼号，找了个打电话的地方拨了过去。 她跟邵平安约好的就是今天。 邵平安一直在那边等她的电话。因为这边到东莞那边的车每天就只有两趟，下午一趟和半夜一趟。 走之前安小五跟他说了，今天早上打早走，到县城坐下午三点的那趟车，买到票会给他打电话，但是再怎么等也没见动静。 传呼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食堂里吃饭。 邵平安看了一下，记下号码抬脚就往外面跑。 厂子里面有打电话的地方，只不过这会儿一堆人在那里排队。 邵平安心急如焚的跟这个赔罪那个赔罪插了个队“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我得回个电话过去。” 随后就按照传呼机提示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见安小五声音的那一瞬，他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小五，你买到票了吗？” “买到票了，家里有点事耽误了一下，所以没来得及买下午这一趟，只能买到晚上1点多的时候那趟车的票。不过好的是这回是有座位的。” “行，我掐着时间去车站接你。” “也不知道大概几点到站，如果是上班时间的话你就不要耽误了，我能找到地方了。” 说完不等邵平安回答她又开口道“邵平安，我把我四姐带出来了。” 邵平安愣一下“是要带到这边来找工作吗？” “是要给他找个工作，不过到了再说吧，太复杂了。”电话里面说那些纯属浪费电话费。 第65章 远方 邵平安点头“行，我去接你，还是上次咱们在车站见面的那个地方。”知道上车的时间大概就能算出到站的时间，就算是晚点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说安小五那个性格不管是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可能吃亏，但是东莞这个地方，只有来过的人才清楚有多乱。一个人出门在外，总是让人不放心。 再精明的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邵平安不去接人那是不可能放心的。 电话费太贵，两个人谁也舍不得在电话里面多说一会儿，匆匆忙忙的就挂了。 安小五提着口袋朝车站走去。 老远的就看见安玉珠蜷缩在那里。 “四姐。” 俩人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安小五把包子递给她，又拿了一瓶娃哈哈给她。 安玉珠愣了一下“这个好贵的吧。” “不贵，喝吧。” 说实话，贵不贵的安小五没喝过。她看安明兴买过，但是她从来没舍得碰过那玩意。这么大的人了，谁没事去喝奶啊，钱多的烧的慌。 但是刚刚到商店里的时候看见了就买了两瓶。 她自己从包里把带着的茶缸子拿出来去接了一缸子热水过来。 安玉珠只抿了一口就没舍得再喝，看着她打的开水。 “这个给你喝吧，我喝不来这个，我想喝点热的。”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安小五也不去琢磨。 把茶缸子给了她“天寒地冻的喝点热的是暖和些。” 随后把奶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甜腻腻的感觉喝在嘴里怪好喝的，只不过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吃了几个包子，肚子里有东西了，两个人的精神也好一些了。 安小五从手上拽出一根皮筋，伸手把安玉珠的头发理了理，然后给绑起来。 安玉珠坐在她边上半天都没动弹，总觉得头发被撩起来的那一瞬，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扫了过来。 “不要害怕，他们看他们的，反正你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你。人活这一辈子谁都不容易，如果太在乎别人的眼光，那就更加的不容易。 我能把你带出来，但是我有我要走的路，你有你要走的路，我没办法事事都替你。得你自己立起来，知道不知道？” 安玉珠点了点头“我知道。” “在家里问他们他们也不讲，你应该知道的吧，给你介绍这门亲事的介绍人是谁？” “我们队上的，刘华英。 她这几年专门给人说亲，说成了好几对，认识的人也不少。” 安小五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安正财他媳妇嘛，还是本家的，不远。 安玉珠道“我们在山里，邓家在公路上，离了这么远，就算是介绍人，了解的估计也都是表面。他那个毛病，怕是没有几个人会知道。” 自己的妹妹是个啥性格安玉珠还是晓得的，这阵走了，最近一两年可能也不会回去，但是秋后算账这种事情安小五可是没少干过。 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她不想让安小五再为自己的事情去得罪人。 话音这么明显，安小五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就算是听出来了她也什么都没说。 有句话叫来日方长。 刘华英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以后会知道的。 “这个包子多少钱一个？” “两毛五，我觉得还行，又多买了两块钱的留路上吃。” “从这边到东莞那边要在车上坐好久？” 安小五大概的算了一下时间“半夜一点的车，估计后天晚些或者大后天一早了，得差不多两天呢！” “你们那个厂好不好进？” 安小五沉默一瞬“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进去是考试了的，那个成绩是不是真的拿去做了参考标准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跟安明兴的成绩不一样，我高一些，他刚刚及格，所以我们分配的工作也不一样。” 仓库，那自然是比生产线那边要轻松安逸的多，除了配料的时候忙那么一阵子，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闲着的。 安玉珠心里就有数了。 “那边大城市，饭馆应该有的吧？刷盘子洗碗总需要人的吧？也不一定非要进厂当工人。” 只要能找到正当的活她都能行。 “嗯，不着急，等到了那边再说。我过去问问邵平安，再问问我们宿舍里面的人。他们经常去外面，知道的比我多。不过出来了就要注意啊，外面坏人是真的多。上一回我跟安明兴两个人还大意了，等下车才发现口袋不晓得啥时候叫人用刀子划开了老长一道。” 安玉珠哪经历过这些，目瞪口呆，随之就紧张起来，总觉得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 “东莞那边也是，厂外面好多身份证丢了的或者找不到工作坑蒙拐骗甚至大白天抢劫的。那一回我们一路三个人，也是大中午的，还在镇上商场外面呢，人来人往的就叫人给堵了。还好那回警察来的比较及时，没有损失啥东西。” 安玉珠就觉得更害怕了。 “那你打算在厂里面一直干下去吗？” 安小五还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我是那样打算的。我那个活轻松，多余的时间我还能看看书。虽然每个月都会扣一定的伙食费，但是伙食相当不错。不过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眼面前顾住就行。” 她偶尔出去一次，衣裳啥的也很少买，化妆品基本上不用，更不会去烫头发干啥的，钱都能攒下来。 不管咋样，先攒钱，手上攒的有钱了啥都好说。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时间过的也快。 晚上一点多，正是人最瞌睡的时候，但是为了赶火车俩人谁也不敢大意。 到后半夜坐车的已经没有多少了，整个候车室都空荡荡的，冷的不行。 等检票上了车，安小五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 “四姐你坐窗户边上吧，靠在那先睡一觉。” 火车上不能两个人都睡觉啊，不安全。 安玉珠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到站的时候上下车起了点躁动，车厢内很快安静下来。 坐满了人，但是这个点都困乏的很了，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再说话，只有呼噜声此起彼伏。 第66章 哪个龟儿子干的 安小五从背包里面拿了一本书出来看。 一本外国名着，回来的时候她在路上已经看了一遍，但是不耽搁她这会儿再看一遍。 有事情干才不会轻易打瞌睡。 安玉珠在火车上坐着打盹睡的都不踏实，一直在做噩梦，不时的抽一下，甚至还喊出声。 安小五叹气，这个事情不晓得啥时候才能过得去，很有可能是一辈子都难过得去。 安玉珠迷迷糊糊的一直到天大亮才醒过来。 她刚刚一动，闭着眼睛靠在那的安小五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 “哎，醒了，我想去上了厕所洗把脸，回来你好睡。” 安小五腿收回来给她让路“往前走右手边第二个门，你看门开着就进去，进去把门闩上就行了。” 安玉珠应了一声走了，一路上总觉得过道两边坐着的人都在看她，直到到了地方闩上门她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安小五抬头看着她进了厕所才收回目光。 等安玉珠回来，她才去打了开水泡面，两个人轮流吃了点东西。 收拾利索之后她靠在那就睡了过去。 安玉珠靠在窗户那儿看火车外的风景。 火车跑起来，外面的山川河流，房屋树木都在快速的倒退。 原本在前面老远的东西，很快就被超过，然后远远的被甩在后面，最后再也看不见。 她知道，她离家越来越远了。 心头却越来越轻松了。 至于到那边会怎么样，能不能找到活干，她也担心过。 然而那股子担忧终究被沿途的风景压了下去。 两个人轮换着睡觉在车上熬了两天。 半道上好几处大雪，车一直晚点晚点，当天凌晨一点多上的车，一直到第三天晚上九点才下火车。 安小五说东莞这边比家里暖和，安玉珠一下火车就感觉出来了。 大正月的家里那边还冷着呢，这边却根本看不见穿袄的人。 安小五下车之前就把袄脱了塞背包里了。 这会儿利索的很。 “这个时间，邵平安说来接我们呢，不晓得来没来。关键来了也很麻烦，这阵根本就没有去那边的班车了，要明天早上才有车。” 反正算来算去都要耽搁邵平安。 安小五一边说着一边朝第一次跟安明兴来的那儿走。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安明兴的声音“这里，这里！” 安小五一阵风似的小跑过去，抬手就给了他一拳“你咋来了？” 安明兴夸张的捂着肩膀后退“哥哥来接你啊！安小五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见面就动手是吧？” 安小五哈哈笑，在家里积攒的所有不愉快这一笑彻底的消散。 安明兴跟她身后的安玉珠打招呼“四姐。” 安玉珠应了一声，一开始低着头不敢抬头，后来突然就把脸抬了起来。 火车站外面这会儿灯火通明。 过了两天，安玉珠脸上的肿消了不少，但是淤青扩散，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明显。 安明兴愣了一下“四姐你咋弄的？哪个龟儿子弄的？” 安小五摆手“先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邵平安呢？你一个人来的？” “等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到，就猜到路上晚点了。他说去打听看看晚上有没有回镇上的车，叫我在这等你们。” 正说着，邵平安过来了。 安小五朝他挥挥手。 邵平安快步走过来对着她咧嘴笑“来了。” 抬眼喊了安玉珠一声“四姐。” 安玉珠哎哎的应了两声，打量着他“一年多没见，真的是大变样了啊！” 邵平安今天穿的还是年前跟安小五一起出去买的新衣裳，一套黑色的运动装，穿了一双球鞋，头发也收拾过，看起来精神的不得了。 安明兴道“四姐你这个一碗水不能端平是吧？他变样了我没变样？” 他今天出来的时候还专门收拾了一下。 安小五看着他那身黑乎乎的西装，油腻腻的头发呵了一声“你变啥样了？再变也是个骚包。” “安小五！” “好了好了。”邵平安打圆场“我去问了，没有车了，包车费用太高了，不划算，我们得在附近找个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坐第一趟车回镇上。” 安玉珠问“会不会耽误你们上班？” “那不会。”安明兴道“不过我们没有时间招待你了，得小五自己陪你去安顿，下了车我们往厂里赶来得及。” 他们今天就是提前走的，想着时间差不多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在镇上找个招待所把安玉珠安顿下来再回厂里，时间宽裕的很，所以就没有请假，谁晓得火车晚点这么长时间，简直离谱。 安小五问“那我们现在去找招待所？” 邵平安应了一声指了指车站对面“就那边吧，价格问过了，两个人一间，也不贵。” 反正加上明天的车费也比这会儿包个车跑上一个来钟头划算的多。 开了房把行李放下之后，安明兴说要请安玉珠吃饭。 安玉珠拒绝了“不用了，不饿。” “你不饿我们饿啊，我们还是中午吃的饭，下午又上班，然后就往这边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安小五道“那我们转一圈，走远点吃。车站边上的东西真的是又贵又不实惠。” 四个人在火车站附近转悠了半天找到了个小吃街，一人吃了一碗面条。 清汤面，上面就飘了一把葱花香菜，却是安玉珠这辈子第一次下馆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面。 从饭馆里面出来之后她就在四处留意，她心里有数，工厂十有八九她进不去，不行的话就在外面找零活干。 有地方干活就有地方吃饭。 这一路花的都是她五妹的钱，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那她岂不是成了个累赘。 四个人吃完饭也没立刻回招待所，而是在车站外面的台阶上坐下来说话。 安明兴那向来都是个憋不住的直肠子“四姐，你咋弄的?不是说你初六结婚，咋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家里出啥事情了？” 邵平安看看安小五又看看安玉珠，他也想知道。 第67章 一起想办法 安玉珠不知道咋开口，无措的看着安小五。 安小五哎了一声“这有啥好说的，说来说去就是我们家瞎了眼睛，找了个垃圾。初六把人送过去，当天晚上人就糟蹋成这样了。她也还算是有点脑子，还晓得跑回来。初七的时候对方来 家里赔礼道歉想要把人接回去，我肯定不愿意啊！ 在家里闹了一场，把人给弄出来了。” 对于安玉珠来说那是天大的事情，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开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无非就是安玉珠命不好，对方人不好，仅此而已。 安明兴愣了一下“你把人这么出来了，你家里人能愿意？你没挨揍吧？” 安小五斜眼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愿意，要不是老四当时寻死觅活的，我肯定会挨揍。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老两口子还想着趁机讹人家一笔把她再送回去呢！说实话，我不知道天底下咋会有这样的娘老子的。” 邵平安看着她“那带出来是对的，四姐性子软，犟不过家里的。你要是走了她一个人吗，十有八九还得被送回去，到时候会是个啥情况那真的不好说了。工作的事情也不能着急，还是上次我带你去的那里，明天早上过去你带她过去安顿下来。 对了，你假请到啥时候的？” “我没有问题，后天准时去上班就行。” 邵平安点点头“那你先把四姐安顿好，最好不要出去乱转，吃饭的话一起，就近。那边啥情况你也清楚，万一呢！ 我回厂里去人事部那边打听一下。对了，四姐你多少还是认得一点字，能写的吧？” 安玉珠点点头随即又飞快的摇头“我上了个四年级，那时候家里活多，我又笨，实在不是啥学习的料就没去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不记得自己还能记多少。” 邵平安点点头“找工作这个事情急不得，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年后厂里招人不招人。尽量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进厂真的不容易。 听到说安玉珠要一起过来找活干的时候他就到处在打听了，去人事部跑了两趟，人家也招工，但是都是需要文凭的，普通的职员暂时不招。他打算明天再去问一下，不行走个后门看看。 主要安玉珠文化程度太低，局限性太大，来的又仓促，这个事情真的不好弄。 安玉珠道“那麻烦你们了。万一不行也没有关系，我啥情况自己心里也清楚，进不了厂我想着在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零活。我看刚才那种小饭店就贴了招工的纸在墙上，找打杂洗碗的呢！” “那种镇上也有，不过那种管饭不管住的地方，得自己租房子住。你一个姑娘家，这边太乱了，不安全。” 安明兴打了哈欠伸个懒腰“走吧走吧，就先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要早起，回去睡了。” 几个人相继起身，往招待所去的时候安小五又拐去了不远处的商店，给安玉珠买了牙刷牙膏毛巾。 埋汰了好几天了，总不可能一直不洗漱吧！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安玉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安小五迷迷糊糊的喊了她一声“快睡，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得叫你流落街头饿死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当时就是一口气，害怕她走了她四姐一个人不行，所以把人带出来了。 但是带出来之后要咋安顿，这个事情其实她已经想了一路了。 最好的当然是进厂，哪怕是花点钱，只要能进去就行。 在厂里干了一年多，安小五对搞生产的这种厂大致也有个了解了。 好些岗位都是需要文凭的，至少是初中文凭，起码培训的时候接受能力快，能准时上岗。 更有一些特殊的，比如助理，文员，技术员这些那要求就更高一些。 最基础的就是生产线上的操作工，其实真的不需要什么文化，能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主要还是眼巧手快心细，能把工位上的事情给人家干好，能跟上生产线上的速度。 但是人事招工的那一关难过。 万一不行就只能在外面找活干。 但是不能找这种小吃店的活，没有宿舍要单独租房，早出晚归太不安全了。 第二天坐 第一趟车去镇上的。 下车安明兴撒腿就往公交站台跑“四姐，小五，我们下午下班来找你们，先走了！” 说着又跑回去拽一点都不着急的邵平安“走啊先人，我要迟到了。” 他在生产部，跟邵平安这种技术工没法比，必须按时打卡准点进车间。 邵平安跟安小五挥挥手，他打算把人送到巷子里面招待所门口的。 “着急啥啊，不得迟到。” 安明兴哼了一声“我当你有多出息，上心了不也这样，丢魂了一样。” “说啥呢？我在想给四姐咋找工作呢！” 说起这个安明兴叹了一口长气“你说她咋就这么倒霉呢？不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家到底给她找了个啥玩意啊！是个神经病吗？就算是脾气再不好，结婚第一天那正是热乎的时候，咋能动手把人打那样呢？” 这个邵平安也想不通，他觉得事情绝对没有安小五说的那么简单。 但是这些事情，安小五不说那就是不能说，他自然也不能问。 “这些我们都管不了，现在关键的是人带过来的，咋样帮忙把人给安顿下来。在外面打零工肯定不行，她一个人早出晚归的要不了多久就得出事。” 带出来了就是要负责的。 安明兴烦躁的挠头“说实话，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等下我回去问问我们生产部那边的科长看看。” “哟，可以啊，你跟科长都混熟了。” “都一年多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又不是个棒槌，还能这点人事关系没有？” “那能问问最好了，我再去人事部问问，只要过了他们那道坎，进来了有些岗位肯定是能拿得住的。” 第68章 办成了 下了公交车安明兴火急火燎的去打卡往车间跑。 刚刚到车间，里面原本黑咕隆咚的一下子灯全部亮了，安明兴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跟瞎了一样。 还没开线，科长黄万清就过来了。 伸手拍了拍他“接到你姐姐没有？” “啊，接到了接到了。” 昨天他提前两小时跑了，走的时候跟带线的组长请假的时候黄万清在跟前的。 别看安明兴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咋样，但是那是个脑壳转的非常快，嘴巴十分甜，很会来事的。 在生产线上人缘非常好，跟组长技术员称兄道弟的。 跟黄万清这个小老头也能说上话。 “安顿好了没有啊？” “嗐，安顿啥啊，来的太突然，我这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都不晓得咋整。这边活也不好找啊！黄科长，咱们厂里最近还招人吧？” “那我不知道呢，招人那是人事部的事情。不过我们这部门年前走了好几个，有自离的也有提前辞工的，现在还没给补上来——” 下了班，安明兴撒腿就往食堂跑，去找邵平安。 生产部缺人，有戏哎！ 可惜他左等右等找遍了饭堂都没有找到邵平安人影子。 邵平安没在厂里吃饭，老早约了人事部两个熟悉的人，中午请人家去外面吃饭。 他是个电工，满厂子各个部门到处乱窜，认识的人不少，加上他性格随和，跟谁相处都叫人觉得很舒服，所以人事部这边有两个跟他关系还不错。 起码能说得上一半句话。 前两天邵平安就去找过一回，这是第二回。 这回没直接问招工的事情，开口就是请他们出去吃饭，这点面子总要给的。 至于为啥吃这个饭，两人心知肚明。 本身厂里面近期就需要再招人，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只不过向来都是按部就班的按着规定来弄的，没有人愿意轻易去开那个先例。虽然这也影响不了啥，他们负责招人，能不能干好能不能干长久还得看职员本身。但是谁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安小五这边，带着安玉珠去招待所给她暂时开了一间一天的房，把自己行李也放在了里面。 “你休息一阵？我下去转转，顺便给你买点吃的。” “不是说不能一个人下去，不安全？” “那是跟你说的，我不会有问题。” 说完关上门走了。 她把人带过来得想办法尽快找到稳当的落脚的地方才行啊！ 知道邵平安跟安明兴也会帮忙，但是也不能全部靠在人家身上。 茶莞镇不小，虽然中心点就是靠近商场那一片，但是后面四通八达，有很多民房。 靠近巷子的房子就改成了铺面租给人做生意。 做什么的都有。 有的还是精装修过的，弄的看起来高档的很。 安小五转了一圈，大白天的又被人给堵了。 这一回倒是没在人多的地方，性质不一样，是专门来创收的。 安小五才想起来，这两天是发工资的时候了，这群无业游民整个的都躁动了。 安小五配合的把衣裳口袋一把拽了个底朝天“真没钱！” “臭婊子，没钱你出来转悠个锤子！” 害的他们一路跟，跟了这么长时间。 想想就生气，生气就想动手。 安小五在家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算是找到能发泄的地方了。 安玉珠在招待所等的煎熬的不行。 安小五这一出去就没影了，她想出去看看，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几个人都说这边乱，她又怕出去了有点啥事情再给安小五他们添麻烦。 但是就这么干等着，紧等不到人，实在急人。 坐立不安的，直到门被敲响，安小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安玉珠开了门，安小五提着吃的东西进屋。 “咋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在店里面吃了才给你做了打包的。这边的肠粉，尝尝。” 安玉珠眼尖的看见了她手上一溜红肿“你手咋弄的？” “咦？啥时候弄的？我自己都没注意。”这是实话，打架的时候光顾着揍人了，她手上被哪个狗日的伤到了根本没注意到。 “自己都不晓得疼吗？这么长一道你竟然都不晓得。” “哎呀，我从小就是个皮厚肉糙的你又不是不晓得，这点算啥，赶紧吃饭赶紧吃饭。” 安玉珠也真的是饿了“你再吃点？” 安小五摆手“你吃吧。” 说完在床边上坐下来。 “你啥时候回厂里？” “我不着急，晚上回去都能行，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厂里大门半夜十二点才关。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等邵平安他们下午过来了问问啥情况再说。要是他们那边不行我就去找一下我们部门的组长，看看他认不认识人，能不能想办法进去。 刚刚我在外面转了一圈，是有小吃店招工，而且不止一个，但是情况跟我早先给你说的差不多。有那种看着很大的饭店，但是我不想叫你进去，那地方我看那些服务员穿的那样子，看着都不大正经，” 即便她读了初中，在家里算是有文化的了，也在外面上班一年多，比起他们那儿的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但是骨子里她还是带着一股子传统气息，多少还是受影响的。 安玉珠没说话。 来都已经来了，工作的事情必须得解决。 万一，只要是正经的活她都能干。 吃完饭两个人就在屋里躺了下来，谁也没说话。 路上虽然一直替换着在睡觉，但是睡也没真的睡踏实。 到这里了依旧不踏实，但是架不住乏，两个人都睡着了。 安小五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听见邵平安的声音她才开门。 开门之后，邵平安跟安明兴进屋，安小五鼻子吸了吸“安明兴你喝酒了？” “好好闻闻，到底是哪个。” 邵平安酒量真的不行，哪怕是点到为止，就三杯白酒人就醉了，好在脑子里面还有一点清醒，知道自己有求于人是要办事情的。 回厂里之后睡了一阵才稍微好一点，下午干脆请了假。 不等安小五开口，他就抢在前面开口“四姐那个工作有情况了，收拾一下我们过去吧。我带她去人事部填个表，这个小五你应该知道，主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自己多少识点字能写一点。生产部那边有空缺，但是就算是操作工，有时候也要填报东西，清点数量，肯定是不能要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说完问安玉珠“名字什么的都会写吧，算账什么的，简单的加减乘除。” 安玉珠忙不迭的点头“会会会，这些我会。” 安小五抿着嘴看着邵平安，难得的没开口说话。 到厂门口的时候邵平安才感觉不对劲“你这是咋了？”突然变安静了的安小五让他觉得格外的不习惯。 第69章 曾经那些穷不自知的日子 安小五退后两步“被你身上的酒味熏的，醉了，要撒酒疯了。” 邵平安愣了一下。 安明兴扯了一把“干正事啊，回头有的时间给你们唧唧歪歪。” 说好了的事情，人逮到了厂门口，邵平安跟安明兴先进去去人事部找人。 人家本来是按点下班的，这边就没有加班这个说法，愣是留人等着他们。 安玉珠跟邵平安一起进去的，安小五连宿舍都没回，就在外面等着。 进去也就十来分钟，安小五在外面好像等了一个月一样漫长。 安明兴本来也是个急性子，这会儿倒是格外沉得住气，靠在墙边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等到人从里面出来，他比安小五还快，嗖的一下就窜到跟前问邵平安“咋样咋样？能行了吧？” “行了行了，分到你们部门四线上，住宿跟小五一起的，你们俩带带她。” 安小五跟安明兴不约而同的比了个剪刀。 安玉珠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这会儿脸上带着笑。 她是真的高兴啊！ 安小五看了邵平安一眼，挠了挠头“谢谢啊！” 邵平安失笑“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回去过个年咋还变生分了呢？” 安小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安明兴给岔了过去“走走走，饿死了，赶紧去食堂吃饭，晚了洗锅水都没有喝的了。” 安小五如梦初醒“对哦，赶紧的。” 都进厂里来了，不去食堂吃饭，错过了那就只能饿着了。 这个时候总不能又跑出去吧？ 食堂这会儿已经没有几个人在吃饭了，有人也是下班没事凑在那看电视的人。 安明兴风风火火的跑去窗口“大姐，还有饭不？” “下班不吃饭你们上哪去了啊？饭还有，菜没剩多少了。” 那也得吃啊！ 邵平安遇到了熟人，一个宿舍的。 黎平还有一个叫许志友的。 邵平安招呼了一声。 这俩都认得安小五“过完年了？” “昂，过完了，你们早啊，初几回来的啊？” 许志有她不清楚，但是黎平家里哥哥要结婚，年前办事，他回去的挺早的。 “我也是前天才到。” 之前因为黎琴，安小五跟黎平差点动手了，但是这会儿遇到了却又跟没事的人一样。 那安小五也假装忘记了，指了指窗口“我先去吃饭，再耽搁洗锅水都没得喝了。” “赶紧去赶紧去。” 安小五带着安玉珠拿着工作证去打饭。 说是剩菜，其实也有荤有素。 安玉珠跟那会儿刚来的安小五一样，甚至比安小五那会儿情绪还强烈，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睛。 这就是她五妹想方设法都要来的外面，没来过不知道，来了才知道，剩饭剩菜都比他们过年的时候吃的还好。 所以前面二十年她们都过的啥日子。 或者说他们那一片的人，到底都过的啥日子。 穷不自知的日子。 安明兴就连吃饭都不安分，端着餐盘去看电视的那群人跟前凑热闹。 闹哄哄的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安玉珠敏感的察觉出来了，十有八九在说自己，因为不时的有人朝他们这边看。 “小五，我脸上是不是还很明显？” 安小五看了一下“比前两天好多了，但是要想彻底的消下去，我估计至少还得个十天半个月的。要是有人问，你就说碰见土匪了，其余的不用多说。” 安玉珠抿了抿嘴没吭声。 安小五不是那种特别细心的，她也从来不会因为不能改变的事情去费脑子。 脸上已经那样了，已经不是能见人不能见人的事情了，难受也得受着。 转脸就跟邵平安说话“本来说回去带表婶去镇上照相，但是到家第二天就过年了，大整月的我也没好意思往你们门上去。后来又听说镇上初五之前都不开门，那就更搞不成了。 表婶给了我一张她早先年轻的时候的照片叫我带给你，说下次有机会她去镇上照一个给你寄过来。我给她留了个信封上面写好了这边的地址邮票也是贴好了的，她要是寄信或者照片，装进去就行了。 还有这边的传呼号，回头她也可以去建国大爷那跟你打传呼联系你。” 邵平安跟她道谢。 “那阵你还说我客气呢，你这又跟我客气上来。我说出去的话都没办好，还值当你这声谢谢。等会儿我回宿舍收拾一下拿给你啊！” “不着急，啥时候都行。” 邵平安感觉安小五走了这些天他好像攒了一肚子的话。 但是这会儿人回来了他又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吃完饭，安小五带安玉珠去宿舍安顿。 “我们宿舍里面连我一共八个人，过年的时候回去了几个，不晓得都来了没有。” 说着，带着安玉珠进了306。 宿舍里面有人，过年的时候陈秀丽她们都没回去，留下来加班呢！ 原本八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添人，这会儿里面只有三个人。 张明英，郭美丽，还有陈秀丽，其他人都不在。 安小五招呼了一声，跟三个人介绍了一下安玉珠，又跟安玉珠介绍了三个人的名字，这样就算是彼此认识了。 "安玉珠，安玉玲，你们是亲姐妹啊！" 安小五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这是我四姐。” 安玉珠二十一，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她长的不算美人但是也不丑，五官清秀，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现在脸上实在引人注目了一些，尤其是她那个额头上，当时撞了那一下那是真的不想活了，用的那个劲儿是真的不小。 这会儿上面结疤了，也消肿了，但是青了一大片。 前面就一点点碎发，根本盖不住。 比起来，脸上的那几处扩散了的淤青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安小五打量了一圈“咦，胡玉娟出去了？”床上上面都没有了，光溜溜的。她来厂里不久就听见人说要搬出去，一直没有动静还当是道听途说。 “不是搬出去了，是不干了。” 张明英道“年前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哭的死去活来的，请假在宿舍里面呆了一个礼拜，连辞职报告都没打，直接自离了。” 就算是不自离日子也不好过，她也才晓得那个人是谁，都在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 男人本就是玩玩而已，胡玉娟当了真，留下来日子也不会好过。 第70章 她对人家不怀好意 安玉珠听的一知半解的愣是没弄明白那个叫胡玉娟的到底什么情况，但是下意识的总觉得不对，选了一个角落里的空床位把被褥铺了上去。 安小五喊了她一声“这边是柜子，有空的，回头有东西需要收的放进去就行了，自己配一把锁。我的杯子，洗脸盆什么的都在我床底下放着，你用的话自己拿。暂时先这样，仓促了些，等放礼拜休息的时候我们再出去买。” 安玉珠应了一声。 安小五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忙边跟郭美丽她们说话。 “黎琴她们呢？” “没回宿舍的那都是有男朋友的。尤其是黎琴，跟她男朋友打的火热，一天到晚黏黏糊糊难分难舍的，不到半夜那是不可能回来的。” 说完问安玉珠“你在哪个部门啊？” “生产部。” “生产部也分好多车间，你是哪里啊？” 这个安玉珠还真的不知道。 安小五道“组装部四线。”说完啊了一声，看着张明英“是分到你线上的组员了。” 说完喊了安玉珠一声“四姐，这是你以后的直属领导。” 张明英在车间是出了名的凶，但是在宿舍里面跟舍友还是很好说话的。 忍不住笑道“我算啥领导，拉长就是部门领导的狗腿子。操作多的心，挨最多的骂。” 她一个女人，带几十个员工，年龄大大小小，性别男男女女啥样的都有，不严厉一点根本压不住。 她心里清楚的很，但凡是她线上的员工，背后地里就没有哪个不骂她的，尤其是在厂里干了一段时间的老油条。 安玉珠有点不知道咋称呼，喊了一声张姐“线上的活复杂吗?” 一进来办完手续，又是发工作服，又是免费吃饭，还吃那么好，她担心活很复杂她拿不起，那就麻烦了。 “不难，不用担心，明天去车间里面会有人教你，有三到五天的学习时间，合格了才能上线操作。” 那要是不合格呢？ 安玉珠不敢问。 她得努力，必须干好才行。 安小五把自己的床收拾了一下喊了她一声“你先整理，弄好了歇一会儿，厕所和洗漱的地方就在楼上，出去就能看见，我出去一下。” 出去干什么安玉珠没问，因为那会儿她听见安小五跟邵平安说的话了。 安小五把照片放在兜里出了宿舍。 前脚走后脚郭美丽就在说“安玉玲不会也跟人拍拖了吧？刚来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安玉珠问“拍拖啥意思？” “就是处对象谈恋爱啊！” “哦，那就不是，她是给我们一个村的伙伴捎了点东西过来。” “是那个叫邵平安的吧？” 安玉珠坐在床上惊讶的看着她“你咋知道？” 郭美丽大笑“我们宿舍里面谁不知道啊？就我们部门那几个人也都知道。他们只要不上班，基本上都凑在一块。一开始都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呢！结果两个人都不承认。 我们宿舍还有人看上那个邵平安想去追求他呢，结果没有结果，我估计是被拒绝了。” 安玉珠听的一愣一愣的，女的还能主动去追求男的？ “他们俩打小一起长大的，比较能合得来，关系一直很好。” 张明英哦了一声“那应该是年纪还小，还没开窍呢！”相互喜欢不自知。 这样的要是成了，以后日子就过的很舒坦，要是成不了，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说着安小五，倒是没有人去问安玉珠脸上是啥情况。 安小五跑下宿舍楼去了食堂后面他们经常去的那地方。 邵平安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吃完饭在食堂跟宿舍里面的几个人闲谝了一阵，就 没回宿舍去，直接来了这里。 安小五喊了他一声，邵平安转身，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就笑了。 “你在这等多久了？” “刚来，跟他们说了一阵话。” “四姐那个事情，谢谢你啊。你是不是花钱了，花了多少，我还给你。” 邵平安在草坪边上坐下来“没有花钱，花啥钱，就是请人吃了顿饭喝了两杯。” 怪不得，一身的酒味。 “吃饭花了多钱？” 这个安小五觉得也不能让邵平安自己掏。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随便饭能要好多钱。只要事情办成就行了。不提这个了啊，再提就没有意思了。要是回头我有困难，你还能不帮忙？” 行吧，不提就不提吧。 安小五把照片递给他“给你。说起来，表婶年轻的时候还挺好看的，这张照片应该有些年头了吧？保存的真好。” 邵平安接过照片看了一下就愣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时候的照片，这应该是在东北的时候照的。” 安小五？ “我妈是东北人啊！” “这个我知道。”主要是姚国英到他们队上这么多年那个口音也没被当地的方言给同化，一口东北腔实在是太特别了。 “我们家早先日子还是很好过的，我爸是去东北那边支援的时候认识的我妈，在那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身体不好，一直想回来。其实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又偏僻又穷，但是我妈还是不顾家里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来了。 回来没几年他就去世了，就我妈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到现在。我爸去世那会儿我还小的很，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印象。 那会儿我二哥也不大，大哥是最辛苦的，要跟我妈一起下地干活，还要照顾我们俩。所以这些年他对我妈对我们有怨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邵平安又看了看那张被他母亲珍藏了好些年的老照片，随后缓缓的放进了衣裳口袋里面。 “小五。” “嗯？” “你年前走的时候说过完年要跟我说什么话来着，你要跟我说什么？” 安小五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有，就在常平火车站，你进站的时候说的。” 邵平安记的可太清楚了。 安小五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挠了挠头“真记不起来了。我回宿舍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挥了挥手爪子潇洒的走人。 走出老远，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回头，邵平安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突然就觉得很心虚，随后又退回来“好吧，我那会儿是脑壳突然发热，想问你一件事情。” 说着，她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邵平安，你愿意不愿意当上门女婿啊？” 说完，伸手搓了搓脸。 她就是再怎么大大咧咧这种事情她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毕竟邵平安拿她当朋友当兄弟，她却对人家不怀好意。 第71章 是你我就愿意 半天没等到邵平安的回答，安小五也不好意思抬头，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那真是脑壳发热，你就当我放屁好了。本来都过去了，你非要问问问。” 说完转身走人，却被邵平安一把拉住了。 邵平安拉住了她的手腕，等她停住脚步，手一点点的下滑捏住了她的手“你应该知道在我们那，上门女婿是啥意思。” 安子坪那地方，上门女婿就代表着家里穷，没出息，连个对象都找不到的就只能去女方家里当上门女婿，甚至于连姓都要改了随女方姓。更不要提以后生下来的孩子，那都是随女方的。 基本上到了人家家里去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因为这年头连媳妇都说不上的男人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翻身。 安小五他们家那个陈长军那真的是例外。 关键在于安正明两口子的纵容，还有安玉梅的性格太软弱。 安小五没说话，原本就是脑壳发热想问的事情，过了这么些天了，不该因为邵平安问就再提起来的，真的是脑壳发昏了。 随后就听见邵平安继续道“我们家是穷了些，但是我也不愿意到人家家里去上门。但是，那个人要是你的话，我是愿意的。” 安小五猛然抬头，震惊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看见她这个样子，邵平安就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畅快，得偿所愿的欢喜。 “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当上门女婿，那个人要是安小五，邵平安愿意。” 安小五一下子就跳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不许反悔！” 两个人以前经常这样勾肩搭背的打闹，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邵平安直接把人摁在了怀里。 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样大的事情会从看起来一窍不通的安小五嘴巴里面先说出来。 但是这对于早早就心动了的邵平安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意识到被占便宜了，安小五一脚就踩在了他脚背上“稳重点，松手！” 邵平安很配合的松手了“抱歉，我失态了，就是太开心了。” 虽然是松开了安小五，但是手一直捏着她的手没松。 “我都二十一了，你也十八了，说起来好像还年轻，但是这一年一年的其实过的快的很，有人之前我们不用考虑的也必须得开始考虑了。” “是啊！”安小五叹了一口气“我原来一心想读书考大学，离开那个穷山沟沟，走的远远的。后来大一点了我才发现，那条路是走不通的。 我的理想建立在家里人的痛苦之上，行不通的。” 所以一心想上学的她选择了辍学。 “坚持了很久的事情，想通改变主意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我有想法了之后就再也没改变过，那就是我以后要留在家里。” 安小五笑了笑“我不喜欢那个地方那个家，但是我却坚定不移的选择以后要留在那，听起来是不是挺矛盾的？” “不矛盾，我晓得你其实是一个心软很善良，重情重义的人，你舍不得你二姐，不放心她。” “原来是那样想的，但是现在不仅仅是为了她，也为了四姐，更为了我自己。我这个人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是个啥秉性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样的没办法嫁到别人家里去做个贤妻良母，只能留在家里继续霍霍。 最重要的是，我留在家里，不管是我二姐还是四姐或者其他俩姐姐，起码的还有一个家。如果我走了，那么她们就再也没有家了。谁让我们命不好，投胎的时候瞎着眼睛，选择了那么一对父母。 之前安明兴在，当着四姐的面我没好说。家里面托人给她找的对象，挑来挑去挑了个身体有毛病脑壳也有毛病的。结婚当天晚上四姐才发现对方身体不正常，当时都不愿意，随后被折磨的满身都是伤。她还算是没老实的无药可救，晓得跑回来。 但是跑回来起啥作用，家里所有人都觉得她出了安家的门就再也不是安家的人了。都被折磨的那样子了，一个个还打着小算盘。非要她回对方家里去，张口闭口都是在说她这样回来家里会被笑话的事情。 邵平安，我真的庆幸我当时回去了，当时还没动身往这边来。要是我不在跟前，我估计就没有那个姐姐了。” 邵平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动了动，将她整只手都包在了手心里。 “说实话，我那回想问你这个话的时候真的是脑壳发热。就想着我们俩这么些年性格也合得来。而且，就是自己家里人也没有那么给我操过心，所以才会突然有那样的想法。” 邵平安问“那现在呢？还是脑壳发热一时的想法？” “嗐，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不管啥情况啥想法，说出来的话那肯定算数。”说完，转脸看着他“但是你不要一时脑壳发热的就答应我了啊，好歹矜持一下，慎重考虑一下。我不要求你跟我姓，姓啥都一样。以后要是有了娃儿，那肯定要生两个，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 邵平安直接绷不住了。 这都说到生孩子的事情上了。 他再不想入非非自己都感觉自己不正常了。 感觉他们俩像是换过来了一样。 “好啊，我也没有别的啥要求，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是要带着我妈的，所以就算是给你家上门，我也得带着她。” “不是给我家，是给我！”安小五强调“我要努力存钱过两年回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重新修房子，不跟他们住一起。到时候你就带着表婶一起住过来。” 好吧，房子的事情人家也考虑到了，实在是再周到不过了。 邵平安原本想跟她说说自己的心意，比如他其实也心动很久了。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过程不重要，谁先打谁的主意的也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但是就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这算是正式处对象了，还是说已经定下来了？ 咋搞不清楚走到哪一截了呢？ 第72章 是有对象的人了 安小五那颗恍恍惚惚的心等到了宿舍就安定下来。 说的是终身大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辈子谁还没有这么一遭啊，她心虚个啥啊？ 回去之后安玉珠问她“东西给他了？” “嗯，给他了，跟他说了阵话，主要是谢谢他。” 谢什么别人不知道，安玉珠却是一清二楚。 回厂里了，安玉珠也安顿下来了，安小五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洗漱之后上床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宿舍里面几个人说话都没影响到她，甚至于黎琴跟胡玉娟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听见动静也没睁眼。 邵平安就没有那么轻松了，纯属是激动的。 他都打算好了打持久战了，谁能想到还能有这样意外的惊喜。 早先安明兴也不是没说过让他主动一些，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变动太大了。但是他想着安小五怕是还没开窍，那个性格，要是说破了人家不接受朋友都没得做。 却不曾想最后竟然反过来了。 一个人抱着被子在那傻乐，跟他挨在一起头对着头的许志有被他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大晚上不睡觉笑啥呢？中邪了？鬼上身了？” 这话问的，傍晚才在食堂看了鬼片的人纷纷抗议，拿枕头砸他。 “哎哎哎，过分了啊，邵平安自己不睡觉，一个人在那呵呵笑，这么渗人你们听不到啊？” “笑也比你满嘴胡说八道强。” “邵平安你傻乐啥呢？捡到宝了？” 邵平安嗯了一声“捡到了。” 嘿，来真的是吧？ “捡到啥了？” 邵平安脑袋枕在手臂上躺着“都说了是宝贝了，捡到啥了能叫人晓得？” 黎平问他“是安玉玲从老家给你带啥好东西了吧？” 无限接近真相啊。 “带了家里人的照片。” “不是吧，照片而已，你妈的还是你哥哥嫂子侄子侄女的？总不能是家里给你找了个对象给你捎照片来了吧？” 邵平安“就不告诉你们！” 许志有呵呵两声“不会被说中了吧？笑的春心荡漾的，春天来了吧？” 邵平安不答反问“你这么有经验？看来是荡漾过了啊你？” “我荡漾个锤子，影子都没有呢！家里催了几回了叫过年回去相亲，但是我想着好歹再干两年啊。相亲要是成了，那接下来就是订婚结婚生娃，不见得就能出来了，没有一点钱咋能行？ 虽然说我们屋里房子有住的不需要修房，但是总要收拾一下吧？哪哪都需要钱。 别看我们这阵一个月吃了喝了还能落好几百，一年也能存个几千块钱，真的花起来那可是快的很。花钱如流水这话是有根据的。” 这话邵平安赞成。 黎平问“就没想过在这边谈一个直接带回去？” “没想过。”许志友道“外面谈的总觉得不靠谱，稍微不对说跑就跑了，浪费时间。我还是打算在我们当地找一个。” 说完问黎平“你不是说要在厂里找一个，咋样了？” “不好说，总觉得都不是那么合适。” 邵平安没吭声，觉得他这个不合适大概是没找到比较好哄的吧。 毕竟新世纪了，人的思想也越来越前卫。 除非是刚刚从老家出来的姑娘憨憨的，在厂里面呆两年啥事情都能见到，自然而然的长见识明白了。 也就他自个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想着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回去修房的话队上哪个位置最合适，回头还得问问安小五她喜欢离水边近一点的还是山根下离队上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越想越远越复杂。 安小五就跟没事人一样，该睡觉睡觉，一觉天明神清气爽。 安玉珠在家的时候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是天见到一点亮就起来了，从来没睡过懒觉。 但是在这边天早就亮了宿舍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也不敢起来，甚至连翻身都不敢太随意，怕吵到别人。 一直到上床有了动静，接着有人在伸懒腰，有人在打哈欠。 “黎琴，几点了？” 黎琴睁眼，声音里面还带着睡意“才七点二十，我再睡会儿，你们出门的时候喊我一声。” 张明英笑道“你这一天天的咋跟遇到狐狸精了一样。” “什么意思啊？” “就跟被狐狸精给吸干了似的。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你？” “好像十二点多吧，没注意。” 年轻人哦，在一起卿卿我我缠缠绵绵难分难舍的。 张明英这个过来人摇了摇头。 安小五坐了起来，喊了安玉珠“四姐，睡醒了没？洗漱去不去？” “好！” 安玉珠应了一声，套上昨天领来的有点不合身显得有些肥大的工作服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洗漱完了回宿舍把床上收拾利索了，安小五喊了张明英一声“张姐，麻烦你了。” 张明英道“都住一个屋了还客气啥。车间里面组装干的就是那几样活，又不难，只要认真很快就能正式上岗。” 安小五跟她道谢，开玩笑，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的。 不然人家又不该欠你的，凭啥关照你。 随后又叮嘱了安玉珠“跟她们走就行，上下班都要打卡，这个最重要，关系到工资全勤呢！” 说着，喊了黎琴一声，然后才一起出了门。 安玉珠这才知道，原来这边不止伙食好，还是一天三顿饭。 安小五要了一份豆浆，两个馅饼在那。 邵平安抬着刚刚打好的饭往她边上一放“早！” “早啊。”安小五瞅了他一眼“晚上做贼去了？没睡觉啊你？” 两个黑眼窝子。 “睡了啊，回去就躺下了。” 说完伸手揉了揉“很明显吗？” “嗯嗯！” “回头找个地方再睡会儿。” 打算的倒是挺好，就是天不遂人愿，平时很清闲的工作，偏偏早上就出了问题，邵平安整个的一早上屁股都没沾板凳。 维修好了之后去了趟厕所，下班时间就到了。 有对象的人，下班了当然得去等对象一起下班啊！ 安小五看见出现在他们仓库外面的邵平安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第73章 感觉太奇怪了 “我等你一起去食堂吃饭啊！” 安小五还没开口，后面出来的黎平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可以啊，邵平安，你这还挺贤惠。以后要是结了婚，你媳妇可开心了。” 两个都说没跟对方处，这一天到晚的比真的处了的还黏糊。 “这话说的，一路去吃个饭都算是贤惠了？那说的媳妇对男人的要求得多低啊！” 说着笑着就跟安小五一起往打卡的地方走， 这阵刚刚下班，都是往那边去的，一眼看去乌压压的都是人。 “我得等等我四姐。” “我觉得不用，工作落实了，她只要用心很快就会有朋友，你不用操心太多，最后事事都依赖你不是啥好事。” 最怕的，是最后吃力不讨好。 人年纪大了见的多了想法就多了，跟小时候那是不一样的。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啊。” “哪里不一样了？” “说话一道一道的。” 邵平安就笑了“总不能一直跟小时候一样憨不愣登的。” 周围全是人，乌泱泱的，安小五也不等了，跟邵平安一起去食堂排队。 打好了饭找地方坐的时候才看见安玉珠，她跟安明兴一起的，还在排队。 “四姐，安明兴，我们去那边，给你们占了位置啊！” 安明兴点点头示意晓得了。 安小五这才端着餐盘去了最边上。 中午这顿饭算是最丰盛的，米饭，好几个菜，荤素都有，还有菜汤。 虽然菜汤里面没有一滴油，但是安小五觉得人家这个汤就是好喝。 吃完饭，安玉珠问安小五“现在要回宿舍吗？” “回宿舍也行，直接去车间也行，我这会儿不回去，要么到处走走，要么去仓库那边。” 安玉珠想了想“那我先回宿舍里面吧，等一阵再去车间。”下班里面灯就关了，黑咕隆咚空荡荡的，就两边门口有灯有点亮光，她觉得呆在里面心里有点发慌，毕竟还不熟悉。 安小五要去仓库，邵平安厚脸皮的也跟着跑过去。 安玉珠不解的问安明兴“他们俩不是不在一个部门吗？” “那没办法，邵平安人家是技术工，满厂子各个车间他都能去，到处乱窜，羡慕不来啊！” 是这样吗？ 安玉珠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以前小时候安小五跟邵平安就走的近。 邵平安性格好，在队上跟谁好像都能处的来，但是安小五脾气不好，就只跟邵平安处的来。 时不时的就去人家那串门，邵平安有时候也到家里来。 但那是小时候啊，这阵都大了。 她记得邵平安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一点，也二十出头的人了，她五妹也十八了，是大姑娘了。 这要是相处再不避讳着一点有点分寸，以后咋谈对象？ 两个已经处上了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多余的担忧。 安小五去仓库是去看书的，邵平安跟尾巴似的跟后面。 安小五有点受不了他这种突然黏糊糊的走哪跟哪的举动，转身正要说他，黑咕隆咚的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邵平安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腰。 安小五啪的一巴掌就拍下去了“干啥呢你？大白天耍流氓是吧？” 邵平安松手，改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掰过去“走走走，你突然转身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把你给撞到了。” “我来仓库不是看书就是织毛衣，你跟来干啥啊？一个多小时，回宿舍睡一觉不安逸？” 邵平安扯了椅子在她边上坐下来“睡觉多没意思？” “那啥有意思？” “看你！” 安小五嘶了一声，手里的书刚刚翻开又合上了，伸手在他鬓角揪了一下“过个年脸皮比之前厚很多了啊！” 邵平安闷笑“这跟脸皮有啥关系，人家处对象不都是这样吗？甚至还有更黏糊的。” 安小五不能想象，哆嗦了一下“我觉得吧，咱们还是正常一点的好。真要结了婚要过一辈子呢！再说了，我们也算是相处了十来年了，又不是没见过，啥稀罕啊，干啥要跟他们那些人一样啊？” “也一样也不一样，相处十来年，那都是普通朋友，而且那时候年纪小，啥都不懂。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是大人了，而且关系也不一样了，男女朋友跟普通朋友那是两码事。” 安小五往后仰了仰，靠在那想了半天，突然笑出声来。 “邵平安，我觉得我的想法还是太草率了。你说我们都那么熟悉了，我们小时候一起光屁股洗过澡，一起在草垛子边上撒过尿，现在突然这样，感觉好奇怪啊！” 妈耶，不能再想了，要长针眼了。 邵平安伸手在她脑门上叩了一下“脑壳里面想都都是些啥东西。你应该这样想，正因为熟悉，彼此十分了解，缺点优点一目了然，心里也有一杆秤能不能接受，最后走到一起才能长久。 要是个不熟悉的人，热乎一阵子，谁知道表皮之下又是个啥玩意。” 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过来也不是专门缠着安小五说话，两个人既然彼此中意，以后还有一辈子时间呢，多的是说话的时候。 只不过心里喜欢了，不说话只在边上坐着都觉得开心。 昨天晚上没睡好，安他也看书，看着看着就靠在那睡着了，书从手里滑下去被安小五给接住放在了桌子上。 接连一段时间安玉珠都发现安小五跟邵平安相处起来的不同寻常，跟连体的一样，除了上班不在一个部门她不知道，只要是下班，安小五在哪邵平安必定在哪。 安玉珠虽然没有自由的跟人处过对象，但是也不是没见过。 更何况，宿舍里面有几个有对象的。 都是这样，不到半夜不回宿舍。 安小五虽然不至于在外面待到半夜三更，但是下班吃了饭也是不回宿舍的。 她又没处对象，早晚都不回宿舍是个什么情况。 安玉珠憋不住就直接问了。 安小五道“还能是啥情况啊，就是你想的那个情况。” 安玉珠愣在了那里“真处上了啊？他们家那么穷，就算是邵平安能挣点钱，他上面还有个二哥呢，而且他那个大嫂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再者，家里爸妈怕是不会同意。” 第74章 一天到晚都想着占便宜 安小五瞥了她一眼“你觉得结婚这种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情，我需要去管他们同意不同意？” 安玉珠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似乎是这么回事。 半天才道“那你也注意一点，不到最后真的领了结婚证都还是保持点距离，免得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就算是一个队上，知根知底，但是也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龄都还不够呢，两年时间，不好说。 来了这里一段时间，宿舍里也好，车间里面也好，好多谈对象的，拉拉扯扯勾肩搭背的已经不算啥事情了，有一起出去租房子住的，还有租房之后又回厂里来住的。 那种一般都是同居之后又分手的，甚至还去过医院的。 原先都听人说外面乱。姑娘家出来就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坏了，那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会儿安玉珠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出来了，这边真的跟老家那边山里是两个世界。 “我知道。” 她不可能那点分寸都没有。 这么些天她跟邵平安也就发展到拉拉手而已，抱都没抱过。 就算是处上了，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在一起也就是在厂里面转转，在后面草地上坐一会儿，说说话，甚至于不说话坐在一起晒会儿太阳也觉得十分的有意思，安小五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孤独太久了 ，所以迫不及待的需要有个伴。 她过问邵平安两个的事情安玉珠都看出来了，安明兴那种此道中人咋可能看不出来呢？ 逮着邵平安落单的机会就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邵平安把他的手甩开“正常点，大白天的不要发神经。” “谁发神经了？做贼心虚强词夺理是吧？” “啥做贼心虚？我干啥了？说个话没头没尾的。” “你跟小五啊，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了？” 邵平安转脸看了他一眼“有情况了又咋样？没情况又能咋样呢？” 这话一说安明兴眼睛就亮了起来“我就晓得你们俩有戏，果真还是下手了。”说着跟癞皮狗似的又粘了上去“哎哎哎，说说，你们相处到哪一步了？抱了没有亲了没有？” 唉呀妈呀，不能想，想想不到安小五那个疯批变成个正常的人跟别人处对象是个啥样。 邵平安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脑壳里面想些有用的 ，不要净装一些垃圾东西。我们只是说开了确定关系了而已，你以为都给你似的，一天到晚都只想着占便宜。” “这话说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勇于挑战，去找那么一个。” 都确定关系了啥都不敢，干啥啊？一起清修啊？ 邵平安想了想“你要是给家里写信可千万不要大嘴巴的说我们的事情。” 安明兴疑惑的看着他。 邵平安道“我怕她家里不同意。” “嗐，那都是小事，这是安玉玲自己的事情，他们家里管不了她的。” “她在家里的时候那肯定是管不了，但是现在不在。我跟她都不在家，我害怕他们家里人跑去找我妈闹。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跟她的事情，就先这么相处着，年龄到了我们回去再说。” 安明兴点点头“那倒也是。家里大人的脑壳真的说不清楚咋想的。我妈居然叫小五给我带话，不许我在外面处对象，你说她脑壳是不是有毛病？生怕我打不了光棍了还是咋地？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感觉是安小五胡说八道哄我的。” “是不是真的你回头找个时间打电话去安建国家里叫你妈过去接一下你试探一下不就晓得了？” 安明兴眼睛亮起来“这个倒是可以整一下。” 虽然打电话贵，但也不是打不起啊！ 至于接电话也要钱也贵，这个事情他压根就没想起来。 不过这阵不着急，他还没遇到合适的呢！ 真的要能追求到处上了再说啊！ 反正得努力，他比安小五还大呢，不努力的话人家都安顿好了他还是个光棍，那怕是要被那死丫头笑话一辈子。 东莞这边冷的时候特别短，老家那边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彻底的暖和起来。 等那边暖和了，这边就已经有了入夏的感觉了。 热的时间还特别的长，从五六月到十月，宿舍里面那个吊扇早早的就开始呼啦呼啦的整夜转了。 这种天气，要么躲在车间里面有冷气，要么就回宿舍吹风扇，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大太阳的再去外面跑了。 那些在厂外面蹲点的混混都少了不少。 不过有事情的时候那就不得不出去，八月中旬发了工资过了一个礼拜，安小五就打算去镇上了，她是去给她二姐汇钱的。 从过完年出来她一直没跟家里联系，这回学生马上要开学了，她打算给她二姐汇两百块钱，顺便再写封信回去。 她喊了安玉珠一声“明天放礼拜出去吗？ 我要去给二姐寄点钱，芹芹要开学了。” 安玉珠愣了一下，随后拒绝了“不去了，明天我有点事情。”开学不开学的跟她有啥关系，昧下她那么多钱，小学上完都够了。 出来这大半年，她也认识了不少人，工作也算是轻松，生活的也好，她已经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尽量不去想家里那些人了。 反正当初她就说过，拿了那个钱，她跟那个家里的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是认，她也只认小五这一个妹妹。 安小五也没在意，不去就不去吧，她跟邵平安一起去也行。 邵平安也是打算去给家里寄钱的，再不寄钱，他害怕他大嫂又在家里找事。 再者，上一次他妈打电话来说他二哥的事情，说是在当地找了一个，这离的远了起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个啥情况，但是不管咋样，先寄点钱回去再说。 每次汇款他都写的他妈的名字，希望这一回因为他二哥的婚事，那边能把钱守住吧！ 安明兴最喜欢凑热闹，听说两个人都要给家里寄钱也要跟着去“我到镇上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打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在这边处了个对象。” 电话对面静了一瞬， 余贵华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来，有些尖锐“我不是叫小五跟你说叫你不要在外面找，她没给你说？” “说了。” “说了你还找，安明兴你能不能听家里一回话，你是不是想把我跟你老子气死？” 第75章 挣钱就是为了享受 安明兴这会儿其实还没谱，但是他看上了他们车间里今年来的一个小姑娘，正在追求，还没成功呢！ 反正满心的劲，被他妈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来气了。 “我找对象又不是你们找对象，找个媳妇是跟我过一辈子的又不是跟你们过一辈子的，干啥要听你们的，你们知道个啥？” 余贵华气的要死“我不知道啥，我没有你有出息，我是山恰恰里的乡巴佬。但是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外面跑的那些女的有啥好的，心都野的跟啥一样，能跟你好一时能跟你好一辈子吧？ 你工作再容易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在外面谈半天要是不成那钱花出去不就等于打了水漂了？ 别的不说，离那么远，你连人家门朝东门朝西都不知道，你晓得她家里啥情况晓得她到底是个啥情况？ 远了不说就说近的，前面你三大家安玉珠，那还是本队的给介绍的，往乡政府去的那公路边上，离外面这走路也就一个多钟头的事情，就这么点距离，还打听来打听去的都叫人给哄了。 ” 叨叨的安明兴烦的不行了，但是这会儿突然提到安玉珠他又来神了。 “咋叫人哄了啊？” “安玉珠不是跟小五出去了，没去你那边没有说？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我听说是那个男的是个残废，不能生养。” 这么近都能叫人哄了，何况在外面找的离的天远地远的，有啥毛病谁能晓得，也不可能还没结婚就把人裤子扒了看看正常不正常。 安明兴挂了电话出来都还没能消化。 外面热的跟啥一样，安小五早都等的不耐烦了。 “搞啥啊，打个电话那么多话，打电话不要钱还是接电话不要钱啊？” 安明兴正要开口，抬眼就瞟到了马路对面“你四姐！” “哪呢？” “对面啊，她不是说有事不出来吗？” 安小五看过去，不止是出来了，还是跟黎琴和黎平他们一起的。 一个宿舍里面，她都不知道她四姐啥时候跟黎琴的关系这么好了。 有事是借口吧，不想跟她一起出来？ 不想就不想吧，需要找借口。 邵平安收回目光拉了她一把“走吧，找个阴凉处说话。” “你们把钱汇了？” “汇了，就等你了。” “那走走走，我去买点东西。” 出来一趟那肯定是要采购的，不然这么热的天在宿舍里面吹风扇多不安逸。 “这边啥都好，就是这个鬼天气，夏天太不友好了，真的要把人身上的油都蒸干。” 说着看着路上的人“瞅瞅，我在这边就没见过胖子，大概都是被晒干了。” 安小五还在想安玉珠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就会胡把扯。你追的那个女孩子，进展到啥程度了啊？” 说起这个安明兴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别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我刚刚打电话回去还挨骂，花上电话费回去挨骂。哎，问你个事情。” 安小五停下脚步转脸看着他“啥事？” “四姐之前那个，找的那个男人，身体有毛病？” 安小五挑眉看着他。 安明兴本能的后退两步“这又不是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四姐身体有毛病，有啥好忌讳的。再说了，你保密你觉得你家里三大他们嘴巴也那么紧？我妈都知道了，队上这阵估计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知道了就行了还问啥，有啥好问的？” “好奇啊，想知道具体一点。” “那等你回去你去邓家把人裤子扒下来好好检查一下不就更加的具体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安明兴在那挠头，也跟了上去。 他想去楼上溜冰来着。 “你去吧，我们在商场这边转转，一个小时啊，门口汇合，晚了不等你。自己注意，不要叫人钻了空子。” 安明兴应了一声撒腿就往那边跑去。 安小五摇摇头“真的是二大他们一家子惯出来的少爷。”说完看着邵平安“想买点啥？给你买一身衣裳？” “你给我买？” 他打算给安小五买来着。 “穿裙子吗？” 安小五果断拒绝“不习惯，不方便，不要。” 哪个姑娘家不想要一条属于自己的裙子，偏偏她就是个例外，她也喜欢新衣服，但是有穿的她就不舍得去再花钱。 没办法，穷怕了。 至于裙子就算了，这阵就算是上班比在家里种地轻松很多方便很多，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买一条裙子穿。 但是邵平安还是坚持给她买了一条连衣裙，方领收腰半截袖的碎花长裙。 “买了我也不想穿啊！” “不想穿也能买，就买这一回，不穿你放那当个念想，不然回头等老了以后想起来年轻的时候竟然连一条裙子都没有，多遗憾。” 遗憾个屁遗憾“有点钱烧的慌啊！没钱的时候也穿的就不错了，还遗憾。都是吃太饱了。” “那挣钱干啥，不就是为了改善生活，想吃啥有啥想穿啥就能穿啥？” 安小五这个人最怕欠账，哪怕不咋想要裙子，但是邵平安坚持那就买了。 邵平安给她掏钱买了裙子，她转身就给邵平安买了一条裤子。 邵平安得寸进尺“裤子其实能换的过来，我比较眼馋你织的毛衣。” 显然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织，回头自己去选毛线，要啥颜色的，给你织。”反正在仓库里面一天到晚大把的时间。 邵平安眉开眼笑的开心的不得了。 买了日用品又去了理发店，邵平安要理头发。 他倒是想让安小五帮他剪一下呢，但是这会儿在厂里也不好意思，总觉得影响不好。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太放心安小五那个手艺，想想早先上学的时候她自己剪出来的那狗啃了一样的头发，闪念间打消了念头。 安小五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等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邵平安，我觉得我也把头发剪了算了。”她又记起年初在家里那回了，居然被人薅了头发。 这要是到了真的拼命的关键时刻，头发被人薅住还得了？ 这玩意长在脑壳上简直就是个累赘。 “你不用剪，你这样挺好。我这才麻烦，一个月一回一个月一回，成了固定开支了。” 提起钱的事情，安小五果断打消了剪头发的念头。 第76章 跟黎平处上了 商场里面还好，出来在外面批发市场里面那才叫一个热，简直跟蒸笼一样。 好在安明兴还算是守时，到点就来了。 “哎哎哎，小五，你猜我刚才看见哪个了？” 猜个屁啊猜“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刚刚看见你四姐了。在溜冰场里溜冰，黎平在教她，拉着手搂着腰。” 安小五闻言把手上提着的东西往邵平安怀里一塞，气势汹汹的就朝百色边上那栋大楼跑去。 邵平安把东西往安明兴怀里一丢就撵了上去。 在一楼楼梯转角处撵上了安小五一把抓住了她。 安小五没把他摔开“松开，不要叫我跟你翻脸。” “冷静一下你先冷静一下我就放开。你这阵这样子冲上去你要干啥？” “我要叫黎平那个贱人离我四姐远一点。” “然后呢？你四姐是个大活人，二十岁了，不是三两岁的小娃儿。你是她妹妹不是她妈！小五你也不是以前的小娃儿了，是大人了，干啥事情能不冲动就尽量克制一点，有的事情不是说动手就能解决的，是需要动脑子的。 只是教溜冰，就算是两个人真的有点啥你这样冲上去又能起啥作用？黎坪能听你的还是你四姐能听你的？” 安小五缓了缓，沉着脸转身朝下走。 安明兴悄咪咪的跟在后面指了指商场，他还没买东西呢，出来一趟空手回去再出来？ 他怕是脑壳有毛病。 邵平安点点头，喊了安小五一声“我们在这边找个阴凉处等等，他们总要下楼的，不可能一直在溜冰场耍。看看下来是个啥情况。总之你不要冲动，要是心里有疑惑你回了宿舍把你四姐喊到没有人的地方好好问一下。 她要是真的想在外面处对象这也没有啥。” “是没有啥，她年纪也不小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能想开愿意再好好处一个我能有啥意见？但是黎平是个啥玩意啊？说轻一点就是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个——” 她真的，根本没法好好说，一提起这个鬼火都没有那么大。 这件事情跟黎琴绝对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就是她在里面牵线。 早知道她会打老四的主意，头年自己干啥要去帮忙拉架，叫他们狗咬狗，打死算了。 晓得她这阵鬼火乱窜，安明兴也自觉，急急忙忙的跑进商场一会儿就提了一大包东西出来。 “走走走，回宿舍去吹风扇，这个天简直要命了。” 至于吃饭，在食堂吹着大电风扇，看着电视不安逸，跑外面来干啥，还得自己花钱。 坐在车上一路上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么一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安小五回去之后洗了个澡，把早上才穿出去的衣裳涮了涮，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背心，一条看着有点像的确良一样的花裤子。反正咋样凉快咋样来。 宿舍里面除了张明英在，没有其他人。 她盘腿坐在床上在织毛衣，看着那样子应该是给家里的孩子织的。 “张姐你没出去啊？” “出去干啥啊，不出去就感觉没啥需要买的，一出去就会觉得啥都需要买。” 她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就算了。 “那也可以跟你老公聚聚啊。” “有啥好聚的，一个厂，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见一下就行了，远香近臭。” 安小五问她“你们结婚了，为啥不出去租房子住啊，都住在宿舍里面多不方便。” “不是不想出去租房子，一个是来回要坐车不方便，另外一个就是想省一点是一点。出去租房子的话就算是不开火那一个月房租也是一笔开销啊！我们家里都不富裕，就指望这点工资。” 安小五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床上把压在枕头下面的书翻出来看。 目光瞟到安玉珠的床，心里又不安宁了，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 干脆把书合上放回去，也把才刚刚起了个头的毛线拿出来。 这一件是个套头的毛衣，红白两色的线，红色是主色，白色是点缀。 这件是给她自己织的。 等到安玉珠下午回来的时候，她那只袖子都织好了。 “小五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安玉珠主动跟她说话，但是安小五连头都没抬。 安玉珠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她在生气，但是不晓得她这个气从何来，自己也没惹她啊。 把手上两大包东西放下之后安小五才开口“出去了？不是说不出去？” 说完，不等安玉珠回答，黎琴就进来了。 喊了安小五一声“你不是去镇上了吗？回来的这么早？” “嗯，太阳太大了，晒的很，还是宿舍里面舒服一点。” 黎琴道“也还好啊，溜冰场里面凉快的很，商场里面也不热。” “你们不会在溜冰场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吧？” 那里面消费可是不低，她不信黎琴他们这些会耍的光看不下场。 “怎么可能，前后也就两个来小时，然后去外面转了，要买东西呢！” “你跟你对象一起的？” 黎琴上床把口袋里面买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掏“嗯，还有我哥。” 安小五问她“年前你们俩闹的那么厉害，年后还一个不理一个，啥时候又和好了的。” 黎琴笑道“气归气，一个妈生的，吵个架还能记一辈子？” 安小五笑了笑没再说话，再看她四姐，安玉珠提回来的两口袋东西已经锁进了柜子里。 安小五喊了她一声“四姐，去吃饭吗？到点了。” “行啊，你等我下，我洗个脸。”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因为没有跟安小五一起出去安小五生气了，所以即便回来之前在外面吃过饭了，还是选择了跟安小五一起去食堂。 肚量就那么大，所以去也就是意思了意思。 安小五看见了也只假装没看见，挑了挑眉。 等出了饭堂往宿舍里面去的时候，安小五把她喊住了“四姐，我们去后面转转吧。后面草坪那头有花，挺好看的。” 安玉珠好说话的应下来，跟她一起慢悠悠的朝说的那地方赶过去。 哪有什么花，不过是找一个人不多的地方好说话。 “你跟那个黎平好上了？啥时候的事情？” 第77章 谁能对谁好一辈子 安玉珠愣了一下，随后笑的满脸尴尬“你说啥呢？” “我都看见了，你今天说的有事就是出门跟他约会是吧？两个人一起去溜冰场，腰都搂上了。你提回来的那两大包东西，起码有一半是他掏钱给你买的吧？” 安玉珠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就是在今天之前还没完全确定关系。” “意思是你们今天确定关系了？” 安玉珠点了点头。 安小五气的一脚把脚底下一个小石头踢飞出去老远，来来回回的打转转“你咋会看上他的？你们又不在一个部门。黎琴给你们牵线的？” 安玉珠再老实这会儿也看出来她不对劲了。 脸上滚烫的温度也渐渐的平复“是啊，黎琴介绍的，其实也不算，她说那是她哥哥，其他的啥也没说，不过见过几回之后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好的。” “挺好的？哪方面挺好的？会花言巧语哄你开心还是会带你出去大手大脚给你花钱？你们相处多长时间了？你了解他多少了？就这么答应他了？今天他给你买了些啥东西？你最好尽快退给他，退不了就把钱给他。他是个啥人你相处的时候也该跟人好好打听打听。 男女之间，既然相处了那都是冲着过一辈子去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托付终身的，还是要慎重一些的好。 ” 安玉珠的脸色渐渐的不是那么好看了“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处对象这事没错，关键黎平那个人不合适，那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你不了解他，那你跟黎琴一个宿舍也大半年了，她是个啥样的人你也该知道吧？月月挣钱月月光，从来没有存钱的想法，黎平也是一样，甚至比他这个妹妹还厉害。这样的男人以后你们要是在一起了咋过日子？” 安玉珠道“他说了，他手比较散，从下个月开始发了工资就放在我这里。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缺点的话我不觉得这是啥阻碍，谁都有缺点，关键是能认清自己的缺点并想办法。他年纪也不小了，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找一个人过日子的。我觉得他性格也不错，相处起来很愉快。” “性格不错？”安小五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你是没见他跟黎琴吵架动手打黎琴的样子。男人追女人，在没彻底到手之前当孙子都行。一点工资算个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本身性格就好，比较绵软，一开始他哄着你还行，等到以后成了，你能拿的住他？再说了，他家在江西，那么远，你要跟他去江西生活？” “为啥不能呢？我出门的时候就是想好了再也不回去的。既然不回去，那么江东也好江西也好，又有啥关系？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安小五的耐心真的不多，废话了这么大一堆早就到了尽头。 “安玉珠，谁能对谁好一辈子？你以为他真的有多喜欢你，为了你啥毛病都能改？他不过是年龄到了需要个媳妇，需要个好哄并且不需要他们家里给彩礼的媳妇。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只不过你比别人都好哄一点。” “那你呢？你跟邵平安邵家能给你多少彩礼？照你这么来说，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男人对女人好都是骗局，那干脆都不要结婚不要处对象算了，免得被男人骗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棒槌，跟谁都不行，只有你安玉玲能行。你最厉害，你遇到啥样的都不害怕是吧？” 安小五深呼吸一口气，转脸看向别处“四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还是找个本地的，多多了解一点，起码人老实一点的。你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一定能把后半辈子过好的。近一点，我也能照顾的到你。” “近一点？”安玉珠冷笑“邓意军家还不够近？人合适不合适，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跟远近有啥关系？你自己也在处对象，我要是跟你说邵平安不好，叫你不愿意重新考虑你能愿意吗？” 安玉珠是有耐心，但是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邵平安跟黎平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跟我说说哪里不一样？还是说你比我厉害你高人一等，你觉得好的就是好的，你觉得不好的别人觉得再好依旧是臭狗屎？安玉玲你也就是比我多念了一点书，不要以为自己多厉害啥都行。谁也管不了谁一辈子，你管不了我一辈子，我总要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从小到大都是个不听话不服管教的。到头来你却要叫我这个当姐姐的在婚姻大事上面听你的？ 我之前被家里摆布过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受你的摆布？你说能行才能行，你说不行就不行？我的事情你以后少管。管好你跟邵平安的事情就行了。” 就算黎平有一堆毛病，有千种不好，但是他只要对她安玉珠好就行了。 她就没图对方别的，就图那点体贴那点好。 安小五看着她离开站在那没动，一站就是好半天。 邵平安晓得她今天有事情，吃饭在饭堂看见她跟安玉珠一起的，就没到跟前来。 看着姐妹俩往这边来了就晓得安小五要找安玉珠说那个事情。 他有预感，姐妹俩会因为这个事情不愉快。 在这厂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别的啥稀奇没见到，热恋的男女见了一对又一对。 都是啥样的他太清楚了。 安玉珠要是不喜欢黎平，不会跟他们一起出去，更不会跟黎平那么亲近。 喜欢上了，那就不是安小五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 实在是太突然了，一个宿舍，黎平瞒的好的很，一点风声也没察觉出来。 当然，主要的原因是这段时间他跟安小五确定了关系，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上都不在宿舍里面。 而且从那回翻脸之后，他跟黎平的关系也大不如从前，说话的时候也不多。 “万事没有绝对，黎平那人现在看起来确实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但是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结婚之后就知道怎么过了呢？” 第78章 有人惦记多好 安小五嗤笑了一声“狗能改得了吃屎吗？花钱大手大脚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你也也是见过的。之前跟黎琴因为回家过年的事情没有说笼，在食堂门口就指指点点动手动脚的了。那就不是个情绪稳定性格多好的。 我只担心她吃亏。 婚姻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为啥要这么犟，不慎重的好好考虑一下呢？” 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有多可怕安玉珠不是没有见过，邓意军那不就是？ 邵平安拉了拉她，往边上走了几步在水泥台子上坐了下来“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选择之前谁也不知道对的错的。人一辈子哪有那么多的远见，对错又哪能分的那么清楚。” 安小五伸手搓了搓脸，心里还是烦的不行，并没有被安慰到。 “邵平安，我有点难过。”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她长这么大，没少跟人吵架打架，也没少挨骂挨打，只有来东莞之前决定不上学的那天她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会儿她又有那种感觉了。 邵平安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想开了就不难过了。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女都不可能跟你一辈子走到最后一刻，更何况是姐妹。小时候能相处好觉得一辈子都能这么好，但是大了就不是了。” 这些安小五都明白，可明白跟想通那是两码事。 邵平安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想开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想不开，难受的也只是自己，对别人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在乎你的人不会叫你难过，叫你难过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再难过又有啥用呢？ 因为这个事情，安小五好些天都没跟安玉珠说话，一个宿舍的暂时不知道啥情况，但是都能看出来这俩姐妹闹矛盾了。 安小五现在都不想回宿舍，一回去看见黎琴看见安玉珠她就来火。 但是安玉珠丝毫不受影响。 之前不显山露水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安小五说。 这会儿算是在她这里过了明路了，她赞同不赞同的安玉珠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因为在她跟前过了明路再也不遮掩，光明正大的开始跟黎平来往起来。 出双入对。 安明兴个棒槌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才发现，愣了半天，转身就问安小五“你四姐咋跟黎平好上了呢？之前还想追你，把你骗到手。你没上当，你四姐这扑腾扑腾的就栽进去了？” 安小五手里的筷子一顿，看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哪个去？” 安明兴最会看人脸色的，看她这样子当场就闭了嘴，再不提这个事情。 邵平安饶有兴致的问他“你跟你们车间那个谁，啥情况了？” “还能啥情况，就这样了呗。这个不行就下一个，总有我能看上并且能追到手的。我安明兴还能怕找不到对象？” 他又不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死心眼。 但凡能行这会儿他何必跟安小五凑一桌吃饭，起码也是两个人排排坐了好吧？ 这么长时间了，对方不答应也不拒绝，就那么要死不活的吊着他。 他又不是个棒槌，专门喜欢热脸蹭人冷腚。 “哎，你今年回去过年不？” 邵平安从出来还没回去过呢！ 至于安小五，他根本就不用问，头年回去了，今年不可能再回去的。 邵平安看了安小五一眼“不知道，到跟前再说，九月都还没有过完，你都想到要回去过年的事情了？” “还不是被我妈叨叨的，写信问，打电话问，好像我不回去这个年就过不去了一样。” 邵平安道“有人惦记你还不好？” “好啊，但是回去也烦。你还不晓得她啥目的，等的就是叫我回去相亲，估计这阵不知道打听多少了。” “相亲就相亲呗，在外面谈也是你看得上才谈，回去相亲也是需要你看上了点头才能成。说到底他们还是不能完全做你的主。”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啊！” 邵平安笑了笑“而且啊，你这么想。在外面找那肯定还是外地的，两边离的远，以后走动都不方便。结了婚你媳妇想家了你让不让回去？是个人都不了可能不让人回娘家吧？ 但是离远了三年五载可能回去一次，那真的是伤筋动骨的。 近一点到底不一样，结了婚你是一家子人了，跟人家娘家也是亲戚了，也能来往一下。” 安明兴嘿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听懂的啊，说的头头是道。” 安小五呵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壳里面都装的草。只有姓黎的那种心术不正的一分钱不想花，只想白拐个人回去给他生儿育女做牛做马的才会在外面一会儿瞅这个一会儿瞅那个。” “安小五你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他跟黎平能一样？ 安明兴坚决不承认。 虽然他想在外面找一个，就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谈的比家里介绍的更加的合心意，起码没有大人在面前叨叨，说这个好那个不好。 说白了就是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当家做主。 安玉珠最近跟黎平确定关系，两个人黏糊的很，反正进进出出都是两个人。 安小五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回宿舍，要么去仓库待着，要么就跟邵平安在厂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倒是安明兴，一天到晚不消停一点，倒是叫他给遇到了难得落单的安玉珠。 “四姐，今天咋没跟你对象一起啊？” 安玉珠端着餐盘在他边上坐下来“他有事去镇上了，没在厂里。” “难怪。” “难怪啥？” 安明兴道“难怪你今天一个人。我们可是有时间没有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安小五跟邵平安在处了，但是因为本身就是一个队上从小一起长大的，谈了好像跟没谈区别也不大，大多数时间他们还是能混在一起的。 但是安玉珠不一样，小时候她就勤快听话，在家就是干活干活，很少出门。 门前门后的哪怕年龄差不多也很少一起疯。 来了厂里正式上岗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就很少跟他们一起了。 等谈了对象之后更是再没跟他们一起坐下来过。 第79章 心里的一根刺 他们一起出来的，邵平安跟安小五处上了，看起来是奔着结婚去的，不出意外那肯定是成了。 安玉珠这也处上了。 就剩下他安明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想想都觉得好难受啊！ “真喜欢黎平啊？” 安玉珠手一顿“喜欢啊，不喜欢咋可能跟他相处呢？” “你喜欢他啥啊？” 安玉珠笑了笑“这些事情说是说不明白的。” 安明兴问她“你真的打算跟他结婚去江西那边过日子啊，离家那么远，想回去看看都难。” 打工也不可能在外面打一辈子工。 等结了婚有了小娃儿，男的不好说，女人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照顾娃儿的。 就眼下这条件，要真的去了江西，那怕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别看汽车火车都能坐，也就那么两三天就能到。 但是远了起来，自己有家庭了，这事那事的牵绊，这一走可就是一辈子了。 “我们那个家跟你们家不一样，我这种只能给他们丢脸的人，没有人会愿意我回去。走的远远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这话说的。”安明兴笑了笑“咋能没有人愿意你回去，小五就不是那样的。还有二姐，二姐也挺好，她肯定也不放心你走这么远。” 安玉珠没提安小五，说起了安玉梅“她好不好的你咋知道。她再好，有自己的男人，有自己的娃儿，也有自己的私心。” “私心谁没有？人都是自私的。但是能惦记你能维护你就相当不错了。啥事情都要往开了想，往好处想，不能钻牛角尖。上一回我妈打电话来还在说，你走了之后她跟三娘吵了一大架。上回跟陈长军也吵了一架，还动手了。你能想得到你二姐那么好脾气的人能先动手打陈长军吗？” 安玉珠愣了一下“确实想不到。但是也能想得到。陈长军那人那张嘴巴臭的。我这种情况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怕是比茅坑里面的石头都还脏，二姐不愿意他太正常了。” 安明兴道“那还是因为在乎才会那样。要是不在乎，别人再咋样说你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安玉珠笑了笑再也不说话了。 安明兴回头把他们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跟安小五说了。 “你们家性格最好的是二姐，最老实憨厚的是四姐。但是真的看不出来啊，跟变了个人一样的。我说二姐因为她跟陈长军打架的事情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话里话外觉得那都是正常的应该的。” 安小五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二姐那个人思想上跟老一辈是一致的，比较守旧。而且她这些年被磋磨的，说起来是在当家，其实一点主见都没有了。四姐那个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犹犹豫豫的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彩礼钱，虽然她说了给四姐，但是家里人都不同意，最后也就那样了。那个钱，是四姐心里扎的最深的一根刺，她对二姐从那阵开始就有意见了。 老实也好，不老实也好，人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是真的会变的。” “在她心里是一根刺，在二姐那一样是一根刺。估计是一提起这个就得吵。也不止一回两回了，不然我妈也不会在电话上说这个。” 接电话也要花钱也很贵的，谁舍得花上钱在电话里面说闲话。 安小五叹了口气“我回头给她打个电话，劝一下她。”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就不要去干那以卵击石的事情。 吵架她吵不过家里那老太婆。 打架打不过陈长军那个死男人。 何必呢？ 最后吃亏的永远都是她自己。 “陈长军一开始就是她纵容的，惯出来一身毛病，完全的拿捏住她了，现在才想硬气太晚了。等我再干几年攒够修房子的钱就回去，我看他还能猖狂到啥时候。” “你就是回去你也管不了啊，那是两口子又不是别的东西，你能挂裤腰带上走哪带哪。” 安小五没说话，她咋管不了。 她又不嫁出去，等她结了婚那个家她来管，就不信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安玉梅。 说的过几天打电话回去，下午下班就坐不住了，打了长途去安建国家里。 等到约定的时间她再打过去，接电话的就是安玉梅。 “之前的汇款单收到了没有？” 安玉梅道“收到了。”也不说让安小五不要寄钱回去的那种客套话，家里确实紧巴巴的需要用钱。 当然，安小五不寄钱她也不会指望。 更不会像家里那几个人一样一天到晚的念经说出去大半年没有一分钱寄回来。 “在那边咋样？老四，我听二娘说也进厂了？” “嗯，花了钱托了关系给弄进来的。没有办法，外面太乱了，我带出来的总要稳当的把人安顿好。” 安玉梅在那边叹气“那就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久了没有联系的缘故，还是隔着电话的缘故，安小五总觉得电话那头她二姐跟她并没有多少话想说。 “我听说你因为老四的事情跟陈长军动手了？” 安玉梅嗯了一声却并不想多说。 “人已经出来了，我看她那个样子以后也不想回去了。你有你的家，她也有她的生活。忍了这么多年了，继续忍着吧，不然芹芹跟文文还小，那两口子又是个吃里扒外的，动起手来吃亏的只有你。” 安玉梅又嗯了一声“我挺好的，自己有分寸，你好生的就行。没事的话挂了吧，电话费也不便宜。” 安小五才应声，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她在电话亭边上站了半天，直到邵平安路过看见她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一起往宿舍那边走的时候安小五才道“你说的或许是对的。大了就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以后各有各的家，各奔东西各奔前程，谁也管不了谁 一辈子。” “所以呢？” 安小五深呼吸一口气“所以啥啊所以，管别人那么多。我这个人是一条道绝对要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改道的人。 ” 第80章 骨头都被打断了 阳历年刚刚过，安明兴在家里的催促之下就开始做回去的打算了。 他当时来的时候是跟安小五一起来的。这会儿回去他一个人总觉得心里十分不得劲儿。 尤其是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还在半道上不知不觉发热划破了口袋，这叫他觉得坐火车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没有伴真的不行。 安小五那是没有指望了，他就指望邵平安能跟他一起回去。 “前年过年你没回，昨年你也没回，今年再不回可就在外面过了三个年了，你像话吗你？小五不回去说是家里没有人惦记她，再说她头年也回去过了。你呢？你们家表婶难道就不惦记你？你不惦记她？你跟安小五好上的事情就不打算回去亲口跟她说说？” 邵平安有些意动。 安明兴看出来了，于是再接再厉。 “别的不说，婚姻是大事情，别人你可以暂时不叫人知道，但是你家表婶你得叫他知道吧？你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过了这个年年龄可就彻底的满了。你不说她当你没有，说不定就在家操心定下来了。 还有你二哥，不是说在村上处了一个，也没见说具体啥情况，你不回去看看？” 邵平安真的是服了他这个嘴了，劝人起来简直一道一道的。 “那就回吧。我们都回去 了，小五要一个人留在这边过年了。” 安小五表示无所谓“我过年申请留下来加班，拿加班费，开年第一个月工资比你们都高，多安逸啊！” 还不用回去不用花钱。 吃饭在食堂，省下一大笔钱。 “你回去有机会的话顺便帮我打听一下，我们那边要是起几间砖房的话连材料带工钱得多少钱。” 这是大事情，不止是安小五的大事情，也是邵平安的大事情。 安小五想提前打听一下心里有点谱。 她从出来到现在也攒了点钱了，就是不晓得还差多少。 “你要修房子啊？” 安明兴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起这个事情。 安小五嗯了一声“不修房我们以后住哪里？他那个家没有他的地方，我那个家也没有我的地方。只能努力自己重新好坏撘个窝。” 安明兴若有所思“那我结婚的话不是也得修房？” “得了吧，你是你们家的独苗苗，金疙瘩，家里的一根线都是你的，还需要你修房？” “说的也是啊！” 邵平安在边上打岔“那我先给家里去个电话，说一声。” “去去去，你们家表婶晓得你要回去肯定高兴的跟啥一样。” 姚国英确实高兴的不行“回来好回来好，你二哥那个事情过完年也要办了，过年你回来刚好也能商量一下。” 商量啥，当然是商量分家的事情。 他们家就那几间房，一家子住在一起，这阵都大了要成家了，那肯定不能再在一起了，总也要有个说法。 邵平安 他二哥邵平兴找的那个对象是他们一个村的，不是一个队上的，总体来说离的也不远。 看上的就是邵平兴憨厚老实还勤快，当然也晓得老大家那媳妇多不好相处。 别的啥条件都没提，唯一的一条就是要分家。 邵家老大两口子在家里当家这么多年，家里一根针都觉得是他们自己的，这会儿要分家，可想而知会闹成啥样。 只不过电话上姚国英没提，反而问了邵平安一声“安家那个小五回来不回来啊？” “她啊，昨年回来了，今年说是不回来要留下来加班呢！” “哎，要是能回来一趟就好了，她二姐进医院了呢！” “啊？咋弄的？” “还不是因为他们家老四那个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具体咋弄的，反正闹了好长时间了，听门边上的人说三六九的不是吵就是打，这一回怪狠，把玉梅子的骨头都打折了，还是门边上的人给送去医院的，造孽哦！” 挂了家里的电话，邵平安在想这个事情要咋跟安小五说啊！ 这要是说了，根本不用等到过年，安小五这阵怕是都要回去。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既然他知道了，就不得不说。 安小五没当场跳起来已经很出乎邵平安的意料了。 “上回我给她电话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不对劲。” 安小五深吸了一口气“邵平安，我得回去。” 邵平安担忧的看着她“你回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先看看我二姐啥情况再说。我二姐断了几根骨头他陈长军就得断几根骨头，然后他们必须离婚！” “要是你二姐不愿意离呢？小五，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二姐的分量很重，但是说个我不该说的话，这件事情你要冷静处理，最重要的是你二姐。她要是愿意离婚，你豁出去帮她才有意义。她要是不愿意，你说啥都是闲的，到头来她还会记恨你。” 至于陈长军，那确实是该收拾。 安小五点头“好，我冷静处理。但是这一趟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假。” 毕竟她头年年底才请过。 请假倒是没有问题，提前请假，年前就过来，年底加班。 但是时间上，邵平安很担心她回不来。 “看情况再说吧。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过不来，邵平安，你找我四姐帮忙把我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你拿到你宿舍里去先放下，其他的能拿回去的我暂时先带回去。” 其实也没有啥，就是换洗的衣裳。 这回回去她就全带回去。 安明兴是想着一起回去路上有个伴大家彼此能有个照应。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电话打的，安小五说回去就回去，走在了他们前面。 邵平安还是将安小五送去了火车站“如果有啥事情，一定给我打电话，等我回来。” 安小五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这一回，她没给家里任何人买任何东西，但是身后的背包依旧装的满满的，是她出门这两年一点点的置办下来的全部家当。 东莞的冬天比起陕西总是暖的。 然而再暖，她终归要回去受陕西的那份寒。 第81章 看她二姐的态度 安玉梅其实是被安正明两口子送去镇上医院的。 两个人闹起来一旦到了动手的地步那简直完全丧失了理智，再加上安正明两口子就不是啥明白识数的，安玉梅直接气疯了，进屋就摸了一把菜刀出来。 她当了几十年的老实人，谁都说她识大体脾气好，但是又有谁能知道她一个人受了多少委屈淌了多少眼泪。 这样的父母不是她选的，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这辈子就没那个骨气真的自己做主一回。 压了这么多年的火气，安玉珠就像是个导火索一样，陈长军给点了，那就直接炸了。 拿了把菜刀没砍到陈长军，却在厮打的时候伤到了她自己。 也因为这个举动让陈长军觉得她心狠手辣想要弄死自己，所以下手更加的狠毒。 头上伤了，胳膊折了，手腕也折了，肋骨直接断了两根。 躺在院坝里面好久都没有动静。 发泄完了的陈长军缓过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人命了。 刘翠萍也吓的不行，哭天喊地的才让陈长军弄车子拉到镇上医院里面去。 陈长军不愿意去，他脸上也被挠的不成样子，叫人看见了他不好说。 安玉梅那样子了他还在乎自己的脸，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全散。 安正明只能自己把人送去，问起来一问三不知，不晓得咋成这样子的。 医院大夫问要不要报警，他脑壳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两口子打架还报警闹去派出所，那像个啥话。 陈长军这回是下了狠手，打的这么狠。 但是在安正明看来安玉梅现在也是越来越不像话，简直就是叫老四老五给带坏了。 动不动发脾气，一句话不对说摔就摔说动手就动手。 希望这回她能长点记性。 安玉梅在镇上医院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镇上的大夫几次建议转院，说伤的厉害，最好是送去县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县医院那边比镇上要先进很多。 但是安正明不愿意花那个钱，也不愿意跑那么远。 他这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从来没到县城去过。 安小五下了火车背着行李直奔镇上医院。 这会儿住院的不多，一说名字就能打听的到。 安正明没在，刘翠萍在跟前守着的。 安小五站在病房外面就能听见她在那叨叨叨的数落安玉梅。 “女人这辈子是硬气不起来的，总是要靠男人的。你以前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到底咋了？跟换魂了一样。你现在儿女双全，芹芹学习也好，陈长军就是脾气大了一点不会说话嘴巴碎了一点，对你一直都挺好的。 那两个不通人性的小畜生，陈长军说的虽然难听了一点，但是哪句话说错了?你为她们动不动跟陈长军吵，还跟他动手，他能不生气？ 你掏心挖肺的为她们两个，两个谁晓得？小五多少还记得你，一年还能给你寄一回半回钱，给你写个信打个电话，老四出去了这一年了，记起你是哪个了——” 说着说着，病房门哐当的一声被推开。 刘翠萍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不耐烦听她逼叨叨在那装睡的安玉梅也睁开了眼睛。 安小五背着老大一个包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进来。 “小五？” 安玉梅脑壳上被纱布包着，这都一个礼拜了，嘴巴上脸上的伤结痂了，看着恐怖的不行。 她这会儿人虽然醒着，但是张嘴利索的说话都有些艰难。 “你咋回来了？”这话是刘翠萍说的。 安小五看着她冷笑“腿长我腿上的，你管我？” 说完，就到病床跟前看安玉梅。 把行李先拿下来放在边上的椅子上。 “二姐，你感觉咋样了？” 安玉梅看见她，除了喊了她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安小五趴在她边上伸手给她擦“不哭，不要哭，我回来了，我守着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以前再难那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安玉梅咋能不哭呢？ 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啊，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啥都能忍，但是不能忍陈长军三天两头嘴上吊着她妹妹，张口闭口的说她妹妹不要脸。 说被男人看过了出去就咋样咋样了，不堪入耳。 忍不了，打不过。 最恨的是她还有那样一双脑子里面生蛆的父母。 她是真的恨啊，是想跟陈长军同归于尽的。 这个家反正这样了，她兜不住，管不了，逃不开，不如死了算了。 安小五一只手给她擦眼泪，一只手拍她，像是哄芹芹跟文文那样。 “不哭了，为那些人哭不值得。跟我说说，他咋打你的，伤到哪里了？” 刘翠萍在边上插嘴道“说那些干啥，都过去的事情了。” 安小五看了她一眼“你还在这干啥？我回来了我伺候她就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 邓翠萍被堵了嘴脸色不好看，不过安小五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她在的地方，家里这老两口子脸色心情就没好过。 “你回来了你就照看，我回去了。家里又是猪又是牛，文文还要人照顾。叫这个小讨债的闹腾的我在这边呆了几天了，屋里都不晓得啥情况了。” 在那嘀嘀咕咕的，安小五也不搭理她。 一个人出了病房。 安小五问安玉梅“医生开的病历有没有？” 安玉梅早先不清醒，也不知道。 “你先睡一下，我去找医生问一下。” 回头来的时候，安小五手上就多了一堆东西，缴费单子，诊断证明等等。 她将这些都揣在了自己身上。 在床边上坐下来“等妈回去，陈长军就会知道我回来了。二姐，我就想问你一句话，还想跟陈长军过下去吗？” 放在两年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安小五绝对不会这么冷静，下了车第一时间绝对是先回去干一架，先把陈长军那个狗日的打个半死再说。 但是现在安小五不会那么冲动了。 再加上邵平安的话，她是从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的。 这件事情得先看她二姐的态度。 想继续过那是继续过的办法，不想继续过那是不想继续过的办法。 第82章 狗改不了吃屎 “二姐，按着我的想法，我是想叫你跟他离了的。我也知道离婚不容易，但是这一次会是个机会。他要愿意离婚，那就直接去办手续，啥都好说。不愿意就直接报警，有医院的诊断证明足够去起诉他了。 只要你点头，这个事情我来跑，你好好养伤就行。 二姐，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过的。这么些年，他在这个家是干了不少活，但是他也要吃饭，在哪他都要干活。这不是他这些年吆五喝六谁他都想踩一脚的理由。他脾气不好，他嘴巴坏，叫人说起来这都不是大毛病，但是凭啥要叫别人忍受他的坏脾气和毒嘴呢？ 你不想想你自己也想想芹芹和文文。他张嘴闭嘴的都不叫人，对你那个样子，对娃儿影响多大?有样学样，以后两个小的长大了也他那样子咋办？ 老两口子想传宗接代，你也生了两个了，该传的也传了，该接的也接了，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了。” 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沉默不语的安玉梅“要是你不愿意离婚我也能理解你。不离婚有不离婚的解决办法。他打断了你几根骨头我就打断他几根，我叫他这辈子都当个残废，再也横不起来。那样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再欺负你了，不过就是得你伺候他。你要是愿意也是可以的。 我跟你说这些是我想了一路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绝对不是说说就算了，我说的出来就能做的到。你也不着急回答，好好想想，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了知道不知道？” 安玉梅缓缓的闭上眼睛，半天才道“离，离吧！都过到这份上了，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陈长军只要不死，那张嘴是改不了的，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安小五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离。安家的女人啥样的苦没吃过。再苦也苦不过以前，苦不过现在，以后你会越来越好的。” “芹芹和文文 我不得给他，那是我生下来的，我就是再没有出息，吃菜咽糠我也不得给他。” “好，不会给他。这次他不占理，休想提任何的条件。你睡一觉，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吃的。” 安小五安抚好了安玉梅，从她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出了医院就去了派出所。 这种事情，咋可能先礼后兵呢？ 陈长军是个啥玩意这么些年她还能不清楚吗？ 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要只是口头上借着这件事情威胁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先报警，给他个下马威再说。 登记了之后安小五把医院诊断证明交给了民警。 诊断证明上写的相当严重。 当然，安玉梅这次受到的伤害也确实严重。 “住院快一个礼拜了，咋这阵才来报案？” 安小五道“我在外面打工，听见消息刚刚赶回来。家里的人不管，稀罕儿子呢。这不是头一回了，我们队上的人都知道，三天两头的打架。早先我们都在家里的时候拉着劝着还不至于吃亏，今年我们都去了外面，家里就他们自己，打起来没有人拉就直接下狠手。 这哪是两口子，这跟仇人一样。 命大还留了一口气，要是命小一点我回来怕是连葬礼都赶不上了。” 派出所出警跟安小五去了一趟医院。 这个事情安小五说了不算，既然安玉梅醒了，那么还要从她那里录取口供，听取她的诉求。 安玉梅的诉求只有一个，她要跟陈长军离婚。 “这个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可以去你们家里看看，对你丈夫进行教育或者拘留。要是想离婚就需要你们协议，如果协议不了那就去法院上诉。县人民法院在我们镇上也有分院，就在中学后面，不知道的话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很好找。” 安小五不懂就问“上诉得多久才能判？” “这个有流程，就算是当场受理了也得一段时间，因为法院不可能专门去处理你这么一个事情，人家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再说立案也是需要走程序的，具体情况你去报案的时候问一下。只要当场立案一般都比较快，要不了多久就会通知开庭的。” 大概是看着安玉梅伤的实在严重实在可怜，来的女民警给她拍了个照,还跟安小五建议了一下“你那个诊断正明啥的去找个能复印的地方复印一下，自己要留一份。我们这需要一份，到时候你起诉法院那边也需要。我刚刚拍的这个下午我们下班之前你来派出所一趟，这边给你洗出来也能当做证据。你最好是回你们队上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给你们出庭作证的，那样子的话当场判决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当然，如果能和对方协商离婚那更快。” 安小五跟人连连道谢把人送出病房。 协议离婚？ 就陈长军那个畜生玩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翠萍还没到家门口，半道上就遇到了安正明“你咋回来了？” “安玉玲回来了，在医院守着老二的，我还在那干啥？” 安正明愣了一下“她咋回来了呢？”这个事情要是安小五掺和进来——安正明不能想不敢想，想想当时老四那个事情就知道了。 更何况原来在家的时候跟陈长军就不对付。 “谁晓得的，上回玉梅子还在说她说的今年过年都不回来。” “是不是因为老二这个事情，专门跑回来的？” “那不可能吧？离那么远她能知道？” “说些话，在那边的又不止她一个，不管哪个最近跟家里通电话都能晓得。” 刘翠萍不信“电话费那么贵，谁一天钱多了花不出去了打电话说别人家的事情。” 安正明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那不管啥原因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你晓得的，她打小就跟老二感情好。这回弄成那样，等到出院，怕是要大闹一场。” 刘翠萍不在乎“闹就闹，让她闹。不是我说的话，陈长军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两口子打架正常，哪有他这么心狠手辣把自己媳妇打成这样的，就是欠收拾。”她没有那个本事，只能两边劝，但是安小五可以。 显然已经忘了安小五是个啥样的人，她可不是那种劝和不劝分的圣人。 第83章 离婚保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安小五一回来还没打算就开始闹，甚至连回来都没回来。 安正明回去跟陈长军说了一声“小五回来了。” 陈长军脸上也不好看，被挠的见血的脸一道一道的都结痂了，直接就是个大花脸，最近他都窝在家里没出门，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听安正明说安小五回来了他愣了一下“好端端的她咋回来了？” “不晓得。” “她人呢？” “在医院里照顾玉梅子暂时还没回来。” 但是这也是暂时，人都回来了，那迟早得回队上来。 想着一家子就安小五是个疯批，难缠的很，陈长军还是慌了一瞬的。 随后他又镇定下来，慌啥？ 安小五再厉害也就是一张嘴厉害，再厉害她也是个姑娘家。 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怕了她？ 安正明见他不吭声也不知道他到底咋想的。再看他看到刘翠萍回来也没有问一声安玉梅咋样了，心里也不舒坦。 看了陈长军两眼就走了。 家里的三个人万万没想到，安小五根本就没露面，反而是到了下午的时候，镇上派出所来人了。 派出所的人先到了大队部找了他们这边的村长邵忠明，然后让人带路一起过来的。 车子上不来，停在大队那边、 出警的是两位男同志，身上那一身警察专有的制服实在显眼，等到到安正明家门口的时候，安子坪整个队上大半的人都知道警察来他们队上了，去安正明家里了，也不知道要去逮谁。 议论来议论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十有八九是逮陈长军，因为也没听说过别的事情，只有那么一桩。安正明家老二叫他们那个陈长军打的满身是血人事不知的送去医院了，这都快一个礼拜了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咋样了。 警察都上门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陈长军在家等安小五回来，心里这样想那样想，想了很多种可能。 安小五回来怎么闹，他怎么收拾她。 但是人没等来，等来了警察。 他还是有点脑子的，脑子也转的挺快。 第一个念头他想的是安玉梅不会是死在医院了吧？ 随即他就打消了这种想法，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安小五那个贱人报警了。 “谁是陈长军？” 陈长军再害怕也不能说他不是陈长军，村长跟着呢！ “你是就好，那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吧！” 陈长军当然不愿意去啊！ 谁好端端的愿意进派出所啊！ 不管是啥原因，进了那里还能好？ 进了那再出来还能抬起头做人？ “去派出所干啥？有啥事情你们直接在这里说就行了。” 瘦高个的民警嘿了一声“确实挺横啊！我们是按规定的流程执法，你务必要配合。” 配合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配合那就不好意思了。 说了几遍陈长军都不愿意不配合，瘦高个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陈长军的胳膊往后一掰“老实点！” 刘翠萍跟安正明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在那嚷嚷“干啥呢干啥呢？你们这是要干啥？” 不用民警开口，村长就赶紧把这俩口子拉到一边去。 “派出所的人要带他去问话呢，他是个倔驴不愿意配合，你们可不能再嚷嚷了，不然一起逮到派出所去看你们咋弄。” 两口子一辈子都是窝里横，在外人面前屁都要夹着放的，面对派出所的人更是这样。 虚张声势了两声就已经用完了他们全部的胆量了，就算是村长不劝也没有那个胆量再往跟前去一点。 陈长军被两位民警揪着推搡着去了大队部，上了警车去了镇上派出所。 到地方之后下了车，陈长军再也横不起来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一直到了里面，民警开始问话做记录，他这才把那张花脸抬起来。 派出所的同志看着他的脸眉头扬了一下“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陈长军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安玉梅你认识吧？” “认识，那是我媳妇。” 媳妇，不晓得还以为是有啥深仇大恨的仇人。 “安玉玲你认识吧？” “认识，我媳妇的妹妹，家里最小的一个。” “安玉玲中午来派出所报案，说你蓄意殴打她姐姐安玉梅，有杀人动机。” “没有没有，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两口子打架咋能跟杀人扯上关系？” “但是我们看了医院的诊断结果，也去医院看了安玉梅，伤的相当严重。头颅损伤，肋骨断裂，手腕和胳膊脱臼骨折，面部还有身体其他部位也有损伤。这就不是单纯的两口子打架这么简单了，你这是直接想要她的命吧？” “我，我，当时就是话撵话，气头上，下手没有注意分寸。” “不管做啥事情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不是说做过了一句气头上就能算了的。依你这么说，气头上失手杀了人就不犯法不抵命了？” “我也受了伤，安玉梅先动的手，你看我这脸上。” 民警根本就不想看他“安玉梅为啥要先动手你应该最清楚，你说了些啥我们这都会记录，她说的我们这也有记录。” “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们不管说的啥，语言上的挑衅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殴打安玉梅这个性质相当恶劣，事后还没有任何悔改的迹象和行为，所以你要在这边呆几天了。 至于安玉梅那边，她有要跟你离婚的诉求，在派出所呆几天你也好好的想一想到底咋弄。能对自己媳妇下手这么狠，看起来你们也没有多少感情，这段婚姻要不要继续就好好考虑。” “不离婚，我不离婚，我们娃儿都两个了，我到他们家做牛做马辛苦了这么多年，她竟然想离婚？想都不要想！” 瞅着他这个样子，民警都觉得这个婚还是离了的好。 这种人当真算得上心狠手辣了，离婚保命。不然的话，下一回不知道还能不能活都不一定了。 至于会不会有下一回，看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性极大。 第84章 活着都是污染空气 “离不离的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要是你愿意，那就写个离婚协议，体体面面的离了算了。要是你不愿意，对方就会去法院起诉，按着你这些年的情况还有这一次安玉梅的伤势来看，法院那边也是会判离婚的，说不定还要对你做出一些对应的处罚，这些这阵都不好说。 当然，我们这也是转达。 两口子发生矛盾很正常，但是也要注意分寸。闹过了该反省的要反省，该认错的认错。” 虽然严重，但是毕竟是夫妻俩，只能算是夫妻矛盾，民事纠纷都算不上。 他们也只能是按照程序该拘留拘留，该教育教育。要不是因为另外一方追的紧，伤的那个确实太严重，面前这个态度又不好，他们都不会把人弄来拘留。 剩下的那就只能看当事人咋弄，真的起诉了就看法院咋判。 说这些是因为民警在这工作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两口子打架打成这样子的。 还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横成这样子的实属难见。 一听还要拘留，陈长军也顾不上离婚的事情了，胆子大的立马嚷嚷起来“凭啥拘留我？我犯了啥法了——” 刚刚站起来就被人一把抓住按下去，一下子他感觉胳膊都要断了一样，疼的喘不过气了。 叫唤了一声。 “晓得疼你就老实一点。” 这里不是谁会嚷嚷就能行的。 安小五知道民警要去家里把陈长军弄派出所去问话。 她也没瞒着安玉梅。 在街上给买了一碗稀饭，又去商店给买了一袋奶粉。 维维豆奶算不得贵，但是他们这儿也只有人情来往的时候才能见到，家里不管大人孩子都是舍不得也没喝过的。 买了稀饭都喝不成，也不知道前几天她妈在这是咋伺候的。 安小五给兑了奶粉，里面放了吸管，把床头支起让她平靠在那慢慢往嘴里吸。 “陈长军这阵应该在派出所了。你倒在那他都不管你，这么久了连看都没来看你一眼，他跟你还能不能过下去你心里该有个数。别回头他舔着脸来求你，一说好话你又心软了。二姐，我跟你说，这一次你遭这么大的罪都把他摆脱不掉的话，那你这一辈子也都看到头了，死在他手上那是迟早的事情。” 安玉梅嗯了一声“我这回不会再心软了。” 安小五并未太当真，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伺候好安玉梅已经不早了。 安小五并没有着急去派出所。 她打算明天再去。 叫陈长军在拘留所里好好感受一晚上再说。 她出去去了一趟邮局给邵平安打了个电话。 大清早下车她就去车站坐了回镇上的班车，电话都没顾得打一个。 打过去又等了一阵，那边的电话才回过来。 “邵平安我到了，早上到的。” “嗯，二姐咋样了？” “特别严重，都快一个礼拜了还不能起身，还在医院里面。” 两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邵平安第二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跟黎平一起的安玉珠。 “小五昨天到了，二姐很严重，医院住了这么久了还不能起身。” 安玉珠半天才道“那叫小五转去县医院给看啊，镇上医院不太行。”就这么一句，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姐妹而已，总不可能她还寄钱回去给她看伤吧？又不是她打的。 她又不是安小五，吃了两碗饭也在家里做牛做马这么些年了。 又没让老二含辛茹苦的供养。 彩礼钱捏在她手里呢，还要咋样？ 邵平安坐在她对面看了看她，随后端着餐盘起身去了别处。 安玉珠抿了抿嘴问黎平“我这样是不是显得特别无情？” 黎平摇摇头“说什么蠢话，你家里那些人那样，你这样再正常不过。要是到这个份上你还惦记着，那就真的没救了。” 得到他的赞同，安玉珠微微松了一口气。 邵平安恨不得现在就买票回去，但是他也清楚，他现在跟安小五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回去也起不了啥作用。 而且，他只能算着时间请假，他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他跟安小五是真的连个家都没有。 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一砖一瓦都要钱。 结婚要钱，过日子要钱，以后有了孩子更得要钱。 只能一天一天的耗着，往年根跟前耗。 好在今年过年过的早，元月二十三就是除夕。 邵平安今年第三年了，请假还是好请。 过年那几天假，加上请下来的前后一个礼拜，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天。 小年前一天，元月十六他就跟安明兴一起背着行囊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说起来离安小五回去的时间也不过就晚了一个星期。 安小五在陈长军进拘留所的第三天才露面。 陈长军在里面关了两个晚上，这会儿已经蔫的不行了，鼻涕不断的往下淌，喷嚏接二连三。 但是看见安小五的时候他依旧激动的不行了。 一下子就窜起来了，要不是民警把他按住，他怕是要扑过来。 当场就对着安小五破口大骂，骂的不堪入耳。 安小五就静静的站在那看他闹。 等他消停了才开口“到现在了你还这么猖狂，看起来拘留所都对你起不了作用了，你这种人就该去牢里好好改造。我二姐被你打那个样子，你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你这种没人性的东西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我本来是想来问问你，看看你还有一点良知没有，有的话就把离婚协议签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老二被你打了受的那些罪那是她倒霉，谁叫家里眼睛瞎了给她找了你这样的男人。 但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我要去法院告你，蓄意伤害，谋杀！你分明就是想让我二姐死！”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安小五冷笑“我胡说没胡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在那。” 说完跟边上的民警说了一声“麻烦你们了，我跟他没啥好说的了，你们按规章处理吧！” 说完，转身就走，看都懒得再看陈长军一眼。 “安小五！安玉玲，你给我回来！” 边上民警抓住他把他重新弄去了拘留所。 “你喊人家干啥？回来干啥？听你继续骂人？看你倒是挺厉害的其实并不是个聪明人。但凡脑壳不笨都该晓得，走到这一步对你相当不利。人家现在去告你，一告一个准。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第85章 人在做天在看 安小五说那些有吓唬陈长军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也是真的打算那样干的，只不过去询问了懂行的人干不了而已。 她昨天没来派出所也不是都呆在医院里面的，她去镇上跑了一趟，找了司法局那边，跟人头头尾尾的讲了一遍具体情况。 司法所那边有专门跟法院那边接洽的工作人员。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帮忙写了诉状，然后又给她讲了一些关于上诉的注意事项。 她二姐跟陈长军是两口子，合法夫妻，就算打架也属于夫妻矛盾，在派出所是调解，进了法院还是调解，就现在来说没有办法以故意伤害起诉。 当然，鉴于这个比较严重，有一方还在医院住着，情节严重，取证也方便，以此起诉离婚当场判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安小五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请这个叫周成恩的帮忙打官司。 虽然要额外再花一笔钱，但是这样似乎会更加利索一些。 有些钱该花的时候你不得不花。 花钱才好办事。 她原本是要去法院递交诉状的，都到跟前了她又拐了个弯去了司法所。 第一次感受到了花钱好办事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掏了律师费，律师周成恩和她一起去了一趟医院看了安玉梅，然后又重新回所里面准备了材料，然后带着她跑了一趟法院，把准备的东西交上去，法院那边当场就受理了。 律师费诉讼费花了她近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在她看来，只要能赢，顺利的判下来，这都是值得的。 至于有没有可能陈长军突然改口愿意协议离婚，按着她的估计，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施压也好，恐吓也好，起的作用都不会太大。 递交了诉状法院受理了之后，周成恩跟她讲“这个你也不要着急，该递交的都递交上去了，受理之后他们还需要走程序，最快也得到这个月底出传票。当然，今年过年过的早，都要到眼跟前了，也有可能是年后去了。传票送到你手上了你再来找我一趟。” 安小五不懂就问“传票送来多久能开庭呢？” “差不多就是半个月，一般传票都是提前半个月送给你们当事双方。拿到传票之后，要是还有啥证据能提交的就要赶紧提交。当然，打官司这种事向来没有啥百分之百，因为牵扯到原告被告双方，被告人家那边也有可能找律师辩护。我也只能是说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判离的可能性很大。” 安小五懂他的意思“要麻烦你了。我二姐那个样子你也看见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只不过是目前最严重的一次。这要是不判离，再拖下去，保不准真的要出人命了。我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错眼的跟着她看着她。 闹到这一步是没法善了了，这再让对方找到机会那真的麻烦了。” 周成恩点头表示理解“所以开庭之前这段时间你们家里人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叫两个人再单独接触，再发生点啥真的麻烦。该养伤的好好养伤，这些事情到跟前再说。” 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剩下的就只能等了。 按着这个时间来算，她那边的工作是没办法继续了，不管咋样她要把这个事情给了解了，让老二把离婚判决书拿到手上彻底跟陈长军划清界限再说。 安玉梅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一直到邵平安到的头一天才出院。 因为骨头断了，就算是出院也得继续养着。 出院之前，安小五先回去了一趟。 直接把柜子里结婚的时候置办的被褥啥的弄出来放到前面她跟老四原来住的那个屋里，把被褥铺在了最里面那张床上。 陈长军在拘留所拘留了一个礼拜，回来到底是蔫了不少。 安小五进屋去拿被褥他竟然没有阻拦，在出来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二姐咋样了？” “还没死，没法让你称心如意了。” 床铺好了之后安小五出来就把门上挂了回来的时候买的新锁。 弄了家里的平板车打算去镇上接人。 陈长军看见了忙不迭的跟上她“是不是接你二姐出院，我跟你一起去。” 安小五看了他一眼“陈长军，我正式的跟你说一次，你跟我二姐好不好的这辈子就只能走到这里了。你在拘留所这些天不管你想清楚没想清楚，这个婚是离定了。 你这阵也不需要再假好心了。二姐骨头叫你打断了，说个难听的话，后半辈子可能都要躺着过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求求你大发慈悲放过她吧！不能因为她老实就使劲逮着她欺负吧。陈长军，人在做天在看。” 说完，拉着车子就走了。 这边这个路到大队部这一截难走的不行。 手上没有一点劲推车都不好推。 去的时候空车还好，回来的时候路不好又是上坡，还好遇到安建国的大孙子安明华，搭把手才给拖到家门口。 到家的时候家里老少都在。 安明华招呼了一声问安小五“要搭把手把人弄屋里去不？” 安小五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你了明华哥。” “自家人，谢啥啊！” 安小五把安玉梅横着抱起来抱进屋里去的。 安玉梅说起来也有差不多一米六的个子，但是能被安小五这样抱起来，那怕是一百斤都没有。 之前人本来都不胖，经过这么一遭直接骨瘦如柴。 安明华看着这一家子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安小五把安玉梅放在床上“好好养着，身体是你自己的，糟蹋坏了的话以后受罪的还是你，谁也代替不了你。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只要时刻记着他咋打你，咋骂四姐跟我的就好了。不要忘了你咋答应我的话，其他的你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 安玉梅应了一声。 “我等下给你洗个尿桶拿进来，最近你都不要出去，在屋里好好待着。” 交代好了之后才起身出去，刚刚到门口就堵住了想进来的刘翠萍。 第86章 心眼子多的很 “你想干啥？” 刘翠萍道“我看看你二姐咋样了。” “不咋样，伤筋动骨一百天，骨肉断了这点时间能长好？你们该干啥干啥，给她留条活路。” 说完，哐的一声把门拉上了，甚至当着刘翠萍的面锁上了。 “小畜生你这是要干啥？” “使劲吆喝使劲骂，要是不嫌丢人的话，随便你咋样咋呼都行，我是无所谓。” 说完就去找安正明了。 “爸，你来一下，我跟你说一点事情。” 安正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跟着她往外面路上走过去。 离门口老远 了安小五才道“我妈那个人一点事情就会咋咋呼呼吵吵闹闹，跟她没办法好好说话，我只能跟你说。” “你说。” “我起诉了，这一回二姐跟陈长军必须离。” 安正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简直胡闹，芹芹跟文文都这么大了，你非得闹的叫他们有娘无爹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非得叫他们有爹无娘了？到底谁是你亲生的？你没见过儿子还是咋地？文文是男娃儿吧，传宗接代还不够，叫你这么些年鬼迷心窍拿一个外人当金疙瘩一样宝贝 ？陈长军嚣张成这样你们两个人要负主要责任，尤其是你。但凡你不是这种得过且过依靠性强鬼迷心窍的人，不纵容他帮着他一起打压二姐，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给人家上门的不是他陈长军一个，你去打听一下哪个像他那么横的，哪个不是去人家家里过几十年依旧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我们姊妹几个，二姐是最老实最听话性格最好的一个。四姐也老实，但是那也是多少有点脾气的。你想想二姐，从小时候到现在，不管你们说啥啥时候跟你们争吵过。柿子不能总是挑软的捏，不能看她好欺负就逮着她一个人糟蹋吧？ 外人就算了，你是亲爹。都到这阵了你不会还想着离了婚家里会被笑话吧？” 安正明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先是一个安玉珠闹出那样的事情，现在安玉梅又闹离婚。 整个队上有几个离婚的，他们家就出了两个。 但是他也有聪明的时候，知道这阵跟安小五不能说这些。 一个跑出去不回来了，等于白养了，一个伤成那样躺在那不能动弹，以后咋样还真的不好说。 面前这个虽然是个毛驴子，但是他也想过了，顺毛捋也是有听话的时候的。 “你说的容易，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陈长军能愿意？两个娃儿咋弄？” “他把我二姐打成那样，已经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了。这一回要是不离，爸，你自己想想，以后二姐会是啥日子，你们老了不能动弹的时候能不能靠得住他？至于芹芹跟文文，那是不可能跟他的，安家的就是安家的。” 安正明叹气“这些我也晓得，但是你二姐，一个女人家，养两个娃儿不是那么容易的。家里没有一个男人顶门立户，会叫人欺负。” “她是一个人吗？不是还有你跟妈。你们还能动呢！就算是你们不能动，还有我，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养不活两个娃儿。芹芹跟文文也是我看着长这么大的，我这个当姑姑说完还能不管？ 欺负，有我在我看哪个敢欺负你们。 ” 谁说她爸憨厚老实，心眼子其实多的很。 她大概知道他心里是啥意思，但是她这阵不可能轻易开口给他承诺。 也不能。 这个家是她二姐含辛茹苦的支撑到现在的，她要是这个时候说她以后留在家里招个男人，那算啥？ “妈那个人咋咋呼呼只要开口嘴巴里面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你管一下。二姐现在这个样子，她再说那些废话，不用等陈长军以后咋样了，她自己都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了。想想四姐那时候是啥情况。 不管咋说，人只要好好的活着，那都是你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再生气那也是一时，还能一辈子还能真的断了？” 这老汉在乎啥安小五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所以说话自然是要往他要害上戳。 “起诉了，律师找了，上诉费也交了，不可能撤的，撤了钱也拿不回来了，这个官司是必须要打的。” 安正明长叹气“随便你咋弄去，我也管不了你。我也不懂这些，你自己看着弄。芹芹跟文文喊你幺姑，你忍心看着把这个家弄散了你就去弄，你爱咋样咋样。” 说完，转身就走了。 安小五被气笑了，把脚底下的石头一脚踢出去哐的一声砸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随后她也没有回去，而是转过去沿着家边上的路去队上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能修房子，看好地方了才好去找安建国，还得去大队部找邵忠明。 她先看地方，找人的话还得邵平安回来了去，顺便跟人打听一下人工跟材料的价钱，好做个预算。 一队就这么屁点大个地方，转完也要不了多大一阵。 想要修房子，那地基肯定得在自家地里面，要是在别人家地里，到时候又得跟人换地，又是一桩麻烦事情，还不一定能搞得成。 就在田地里面修都不一定能行。 按着交通便利来说，那肯定是往大队那边去的地方最合适，但那不是一个队啊，想都不要想。 看了半天，也就安建国他们门边上那条路往后去，通往杨树坡那边有块地方算是合适。 后边是安小五他们家的松林，前面是地，他们这边几户人家在那边一家有一点地还有一点田。 安小五他们家在这边大概有半亩，虽然也是开荒修大寨地一样一点点的刨出来的，但是土质好，都是黄泥地。 他们这块地刚好在山梁上，地下去就是岔路，左边到河边上，右边到杨树坡，对面大概两百米远的一溜秧田中间还有个蓄水的塘子。 石坎子也不多，起码靠着树林那里有两分多地是平的，随着山梁的走向稍微往下倾斜了一点，下边还有两台子。 这个地方是她看了一圈目前为止最合适的了。 但是合适归合适，要咋样让她爸点头叫她在这修房，叫村上同意她把这块地变成宅基地，这是个需要好好考虑的事情。 第87章 我是不是叫你们觉得现在太好说话了 虽然说眼下她二姐离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也不影响她为自己后面做规划。 这个官司打的，工作是没有了。 要重新进厂也不是不能，但是眼下这个情况，至少一年半载的她也出不去。 在家里也不可能啥都不干。 从外面回去就在门口遇到了陈长军。 对方红着眼睛看着她就跟要吃人一样。 安小五假装没看见他，抬脚就朝堂屋走。 陈长军却在院子里面把她给拦了下来。 “你想干啥？” “你去撤诉。我给你二姐给你写保证书，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跟她动手，也再不会乱说话了。” 安小五冷笑了一声“为啥你到现在还在做白日梦？你是觉得我是贱皮子还是二姐是贱皮子？谁稀罕你的保证书？陈长军，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但凡你还能叫人看出来一点人性，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这一步全是你自己作的。离婚，是最好的选择，你年纪也不大，后半辈子还长着呢，体面的离了婚，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要是不愿意，那就等传票，到时候我们法院见。” 说完，绕过他就进了屋。 刘翠萍在灶房里面煮饭。 见安小五进来就在那嘟囔“干啥事情都不要干太绝了，给人留条后路。就他那个秉性，要是被逼急了也不晓得能干出啥来。” 安小五懒得理会她，去了灶台后面烧火。 “他能干啥？他还能拿个刀把我砍了？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偿命。他要是愿意给我抵命他就来。年纪轻轻的，他离了婚没有娃儿拖累也不是找不到，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丑八怪。我也不是没事找事非得逼着他离婚。已经闹成这样子了，不离婚还睡一张床上他自己不膈应？ 他要是个聪明的就不该到现在还坚持，协议离婚就不用去法院。二姐那个情况，太严重了，将养到啥程度连医生都不好说，后遗症那肯定是有的。” 邓翠萍问她“打官司花了好多钱？” “两个月工资出去了。” 邓翠萍手里的菜刀一顿，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脸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就是穷烧的，有钱没有地方花了。要是陈长军同意协议离婚，那个钱还能拿回来吗？” “那肯定拿不回来了啊，你自己愿意协议跟人家有啥关系，人家该走的流程都在走，剩下没走的是因为你不愿意走了。” 刘翠萍愤愤不平“这些人最黑的，坑的就是老百姓。” “你跟我说有啥用，去人家那说去啊！” 说完笑了笑，往堂屋外面看了一眼，门边上露出来的一点衣裳角角已经看不见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上下找不到陈长军人。 芹芹放学回来看见她眼睛一亮“小姑你回来了，我妈呢？” “你妈在屋里躺着呢！” 芹芹提着书包兴冲冲地就冲了进去，但是屋里却没看见安玉梅的人影子。 “没有啊！” “我那屋呢！” 芹芹看了一眼“为啥要把门锁上啊？” “不锁上你爸再去把她打一顿？你还想不想要妈了？” 那肯定想。 芹芹记起之前两个人打架的事情了，也不说话了。 安小五喊她“去吃饭。” 随后才记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放寒假？” “放了，上个礼拜期末考试，今天是去领通知书的。” 安小五端着碗点点头。 安正明这才记起问她“你这阵咋跑回来的？请假能耽搁多久？” “请假也就能请十天半个月的，但是二姐的情况不好，暂时不去了吧，等把她这个事情解决了年后再说。去的话，去了重新找工作吧。” 刘翠萍心里又不舒服了“因为这个事情损失了那么多钱，好好的工作也丢了。” 安小五看了她一眼“损失的你的钱？我都还没说啥你心疼啥？” 安正明叹了口气“也好，回来在家里呆一段时间也好。也不小，看看有合适的人处一处，先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我的终身大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刘翠萍嘿了一声“不叫我们操心你想干啥？” 安小五眯了眯眼睛跟她对视“我今天是不是太好说话了，叫你觉得你又能行了，想咋样就能咋样了？之前的事情还没完呢！老四那个是你们给选的吧？听说介绍人是安正财他媳妇。这个事情我回头还要去找她呢，问问她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那样的人都能介绍给老四，坑人坑到自家屋里来了。 要是不行趁早别干这一行了，少作孽少祸害别人。” 刘翠萍一下子就焉下来了“那个事情我也去找过了，她也是被蒙在鼓里了。那种毛病一家子都捂的紧的跟啥一样，打听能从哪打听到。” “你倒是怪会为别人说话，对自己人却尖酸的不行。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你们少给我在后面搞事情。我可不是老二也不是老四。你们好好的，我也能好好的。你们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想整我的话，我翻脸起来也容易的很。” 安正明叹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要考虑的。” “我也没说我不考虑啊，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你有啥考虑？” “那你不用管，该叫你知道的时候肯定是会叫你知道的。” 陈长军一直到吃完饭安正明牵着牛进沟去喂水都没见人影子。 安小五琢磨着十有八九是回他家里去商量去了。 结婚是大事，离婚也不是小事。 陈长军此刻的心里想必复杂的很，正在剧烈的挣扎，急切的需要有人给他一点建议。 刘翠萍道“我去山上耙点树叶子去，你干啥？” “我啥都不干，我耍啊！” 安小五说的理直气壮的。 刘翠萍骂骂咧咧的背着背篓拿着耙子走了。 安小五嗤笑，好像家里没有活了一样。都这个时候了，眼看天都快黑了都不能叫人安生一会儿。 过年猪虽然杀了，但是没杀之前早早的就买了两个接槽猪喂着的。 她二姐还那样子，不能离人。 家里还有个文文，这会儿能到处跑了，眨眼就不见人了。 靠着芹芹看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也得能看住才行。 她二姐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两个娃儿脏的跟没娘娃儿一样，简直都没眼看了。 得叫她二姐好好看看两个娃儿现在是个啥样子才好。 第88章 我一定会把你送进去的 门被推开，昏暗的屋子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光亮。 “妈妈！” 两道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随后就到了床跟前。 安玉梅想坐起来，但是还是不行，稍微一动胸口就疼的厉害，折了的手也使不上劲， “好好躺着，动来动去干啥？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安小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安玉梅就又静静的平躺了回去。 “两个小的到处找你，这阵都不在家，我就开了门叫他们进来看看你。你看看你住院在外面两个娃儿糟蹋成啥样了。还没死呢，这都跟没妈差不多了。家里还有三个喘气的，还不如没有。” 安玉梅鼻子一酸就开始流眼泪。 安小五站在边上看着觉得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转身去了外面，抱了柴火进屋烧了两大锅水，把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衣裳都给换了，泡了满满一大盆子。 然后把火坑里面的火烧起来，把两个小崽子摁在火边上洗了个脑壳。 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陈长军到晚上一直没见人影，安小五就只能先把芹芹跟文文弄去屋里跟自己睡。 “我铺盖是新买的，要是尿床，我半夜就把你们两个丢出去喂狼。” “不尿床，我都这么大了咋可能尿床。” 文文也摇头“我也不尿床。” 安小五呵了一声，对这个三岁的小娃儿说的话一点也不 信任。 思虑再三她还是去找了塑料纸隔了一下。 两个小的沾床就睡了。 安小五看着两个都睡了才跟安玉梅讲“陈长军下午都没见人，应该是回他们队上去了，回去跟家里人商量这个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安玉梅道“管他愿意离还是不离，这个婚都要离。” 花了多少钱安小五没瞒她。 医院里面半个月，加上这一次律师费诉讼费都过千了，都是安小五给垫上的。 安小五又不是财主，这个钱安玉梅知道肯定是要给她的。 “他家里要是劝他不离，回头他回来死缠烂打的求你你不要又心软。”其他啥都好说，就怕她二姐临阵改口，那真的就无药可救了。 “不会心软，我要是再心软，那真的是死了都活该。” 说完，安玉梅突然想起来“妈他们还没睡吧？你去我屋里看看，那个高低柜最底下有个木头匣子，你去拿来给我。” 安小五躺下又起身，进屋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说的那个啥木头匣子。 安玉梅就明白了，十有八九是被陈长军给拿走了。 “里面都装了些啥？” “没有啥，就是家里一点钱，还有户口本啥的都在里面。” 她住院半个月没回来，陈长军从拘留所回来的比她早，藏起来也很正常。 安小五气的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明天他不露面就算了，露面我一定叫他好看。” “啥好看不好看的，不值当，没有多少钱。还有两张票，你去找，就在高低柜上面那一层，最里面有个三合板夹层，存款票在那里面。” 安小五愣了一下，拔腿就往那边跑。 老二，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等拿到存款单安小五才松了一口气。 刘翠萍在灶房里面逼叨叨“不晓得大晚上的不睡觉一趟一趟的在干啥。这阵还闹腾着，你进他们屋里翻腾。” 安小五没搭理她，拿着存款票进屋闩门交给了安玉梅。 安玉梅接过去看了一眼。 一张一千，一张五百。 她把一千的那个给了安小五“这个给你，回头等把户口本拿过来了，我能动弹了就去镇上把这个钱取了，住院的钱跟打官司的钱加起来这一千块钱也不见得够，但是先这么着吧。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不可能把你整个人都掏空了来填补我。 这个钱还是小四的彩礼钱，我存在那一直没动，原来也没打算动，现在先拿出来用，以后我慢慢的攒慢慢的还。” 至于还有五百，那真的是她牙齿缝里攒下来的。 还是头年安小五寄了两次钱回来，她又抠抠搜搜的添了那么一点才凑了五百存进去的。 这就是她以后的全部家当了。 安小五捏着那张存款单没再说话，在那站了半天回去重新躺下了。 从回来到现在，这是她第一天正儿八经的沾床，也乏的很，一觉天亮。 早上还没睁眼就听见了刘翠萍叽叽喳喳的声音“陈长军，你这是要干啥？” 安小五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爬起来套上衣裳就往外面走。 开门就看见陈长军穿的单嗖嗖的跪在门口，也不知道在这多久了，脸都冻的发青了。 还真的叫安小五给猜中了，陈长军不死心，或者说陈家那边不死心，还想极力的挽救一下。 苦肉计都用上了。 大早上的，安小五那个鬼火都没有那么大，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他一巴掌就甩了上去。然后将人连拉带拽的拽到院子里面去。 “来这一招是吧，能行，我二姐断了两根肋骨，我断你三根，折了一条胳膊，我折你两条，这样才算是扯平了。我们再来说其他的。” 陈长军回去了一晚上再露面真的长进了。 挨了一巴掌眼睛都没眨一下。 安小五又拉又拽的他也完全不反抗，就像是打定主意任人宰割一样。 听了安小五的话他道“好，你打吧，你想咋样都行，只要你二姐能原谅我，你把我的命拿去都行。” 安小五冷笑两声突然松了手“想得美？杀人是犯法的。我才不会因为你这种东西把自己搭进去。我不会动你一下的，不要觉得你使点苦肉计就能行了。最迟正月十五之前法院那边就会有消息，到时候我们法院见。陈长军，我是一定会把你送进去的。既然这会儿已经知道错了那就不要再挣扎了。 做错了事情等待着该接受的惩罚就行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去穿袜子，安玉梅醒着，但是没吭声，安小五也没跟她说话，出去就把门给锁起来了。 除了她，谁也别想进这个门。 天气不好，看样子是阴霜了，大早上寒风嗖嗖的刮。 陈长军还瘫坐在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安小五去檐沟后面抱了个树根进屋丢在火坑里面，又加了点柴火进去把火引起来。 坐下来烤了烤袜子烤了烤脚才把鞋子穿上。 外面传来安正明 的声音，声音不大，说啥也听不清楚，但是十有八九是在跟陈长军说话。 安小五眯了眯眼睛起身朝外面走去，到堂屋里就能清清楚楚的在说什么了。 第89章 邵家的的那个小表叔 “你回去跟你们家里也商量了，事情也就这样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啥意思了。你来我们家这么些年，我们说真的，真的是拿你当亲生的对待，比亲生的还好。任何时候不管对错，你跟我们安玉梅吵架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吵的永远是她。我们图啥，不就图个相安无事，图个家庭和睦。 不晓得你心里是咋想的，但是我们自问是对得起你了。现在我也算是明白了，啥事情都看缘分，缘分不够，强扭的瓜不会甜。你年轻，脑壳也比我这个老汉灵活，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起来吧，法院还没处理之前你还是我们家里的人，锅里肯定有你一碗饭，也不可能不叫你进这个门。但是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承担错误带来的结果。三岁小娃儿都懂得的道理，我不信你三十的人不懂。” 安小五微微挑眉，看不出来她爸还会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她还当只会骂人发脾气呢！ 陈长军不是他亲生的真的太可惜了，瞧瞧，都这份上了还这么有耐心。 都到这份上了，陈长军脸再厚也不可能进家里来吃饭。 磕头下跪的事情他能干的都干了，对方还是不接受 ，安小五防他都跟防贼一样，他连安玉梅的面都见不到。 文文年纪小，还在那爸爸爸爸的喊，芹芹已经九岁了记事了，显然还记得他打安玉梅的时候那副凶残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他压根就不敢往跟前来，他留在这边还有啥意思。 默不作声的进屋拿了一身换洗的衣裳，顺门出去就走了。 人一走，哪怕阴天安小五心情都是好的。 吃了饭烧水打算把昨天泡的衣裳洗了。 刘翠萍看了她一眼“洗衣裳？将就热水把我跟你老子的也一起洗了吧。” 安小五看了她一眼“你的手杆也断了？”惯得个毛病。 刘翠萍脸一拉，想要开口，但是大概是想起来安小五不是老二也不是老四，打小她都使唤不动的，嘀嘀咕咕的出去了。 这会儿又不忙，不是砍柴就是扯猪草。 安小五在家就把芹芹留在家里写作业，还用炭给弄了个火盆出去。 文文也有样学样的拿着一截铅笔趴在芹芹用过的本子上鬼画桃符。 阴霜了，冷的跟啥一样，又不是家里大人都死完了，这种天气这么点大大的拖着小的去田坝里扯猪草。 使唤人也得有点良知。 在家里洗好了之后，还得把衣裳弄去河坝里涮涮，家里到现在都还是在挑水，水井离门口有两百多米远，按理说是可以从水井里面拉管子来的。 但是拉管子那个水位就低了，得往上面走重新找合适的地方打水井不说，远了起来用的管子多，花费不小，谁也舍不得那个钱。 靠担的那点水在盆子里把衣裳洗干净那简直就是扯淡。 夏天的时候都是去河沟里洗衣裳，冬天就烧水泡泡，在家里洗了去河沟水潭里面涮。 山泉水这会儿刺骨的凉。 安小五已经很久没感觉这种凉了，等涮完衣服整个手冻的都没知觉了。 衣裳还没晾完就听见有人喊她“小五！”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小五转脸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邵平安。 眼睛一亮“回来了啊！” 邵平安满面笑容的朝她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口袋。 安小五也没去管他买的啥，接过去放在桌子上问“啥时候到的？” “早饭的时候到的，吃了饭过来看看。” 说着四下看了看“都不在？” “嗯，爸上山砍柴去了，妈去扯猪草了，二姐在屋里睡着。陈长军应该是回他们家去了。” 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给他拿了个板凳。 芹芹跟文文也不写字了，趴在那偷偷的看他。 邵平安问芹芹“认得我是哪个吧？” “认得，你是邵家那个小表叔。” 邵平安看着安小五“她记性好好啊！我走的时候她才六岁，不大一点。” “六岁已经记事了。” 邵平安问“二姐咋样了？” “怪严重，昨天才出院，骨头断了肯定得好好养着，所以回来就让她继续躺着。主要我也是害怕陈长军又发疯再伤到她。” 安小五说话手上也没停留，把衣裳再拧了拧全部撘在了房檐下面。 “你没跟他动手吧？” 安小五哼哼了一声“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脑子。我二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愿意跟他过了，不管咋样要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说。其余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是啥情况？” “还拖着，我报警了，拘留所也进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不愿意。我起诉了，律师也找了，年前没有时间了，应该是年后开庭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看在跟在把这个婚利利索索的给离了。” 说完，叹了口气“我可能出去不成了。” 邵平安微微沉默了一瞬“我再在外面干两年就回来陪你。” 安小五拒绝了“好好干你的，不用管我。找个轻松又能拿钱的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家里面弄点钱真的是太难了。 你不好好挣钱，我咋花钱？” 邵平安忍不住笑了“行行行，我挣钱，你花钱。趁着这几天不忙我们到处转转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然后我再去找一下你大爷跟我三大，看看能不能批下来。” “我昨天去转了一圈，我们这边比较合适的大概就建国大爷他们那边往河坝里去的那地方了。 那块地你应该晓得吧，前面就是岔路，一条过河往大队部学校去的，一条右拐翻过那个梁往三队杨树湾去的。” 邵平安有些顾虑“你爸愿意不愿意把那块地拿出来啊，那是黄泥地。” “嗯，我有办法，我跟你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邵平安疑惑的看着她。 安小五凑过去“上门那个事情。” 话刚刚落音就听见安明兴的声音“咳咳咳，大白天的你们俩个在搞啥？” 邵平安跟做贼似的一下子耳朵根一下子就红了。 倒是安小五，若无其事的坐正看了他一眼“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第90章 想修房子 安明兴也不是打空手来的，手里也提着东西。 安玉梅的情况整个大队都传遍了，他们家就在前面，后门就对着安小五他们家的前门，这么大的事情咋可能不知道。 两家关系算不上多好，没有特别大的事情一般都没有啥来往。 但是安明兴回来了就不一样了。 他自认为老一辈咋样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他跟安小五关系好啊，咋能不来看看呢?更不可能打空手来。 “他不愿意？人都这样了，他不愿意就能行了的？要不是想先一步卡着他离婚，担心闹起来没有道理，就该直接到他们家里去直接把他老子弄出来收拾一顿，问问他生了个啥玩意。” 当然，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安玉梅的爸妈都没有这个意思，本家的人再义愤填膺也起不了啥作用。 但是安明兴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他哪个姐姐要是被婆家这样对待，那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非闹的对方家里鸡犬不宁不可。 “要年后还不知道啥时候开庭，那你咋弄？在家里一直等着？” 说起这个安小五就只能叹气“在家里等着，不然咋弄，比起别的，这才是大事情。要彻底解决了才行。钱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挣。” 她要是走了，这个事情就完蛋了，老二打白挨了，她的钱白花了。 家里那两个当父母的就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安明兴看了邵平安一眼“你们这，一个留在家里，一个走那么远。你就不怕邵平安在外面被人家拐跑了？” 邵平安抬脚就给了他一下“说点人话。” 安小五道“那看他了，我有啥办法。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就是拴裤腰带上迟早也得跑。” 要是因为这两年不在一起邵平安就变心了，对于她来说还是好事，没有啥损失。 人生刚刚开始，都谈不上从头再来。 两人在门上也没待多久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刚刚回来就过这边来，家里还有一堆事情一堆人要应对呢！ 安小五这才去看两个人提来的东西。 安明兴买了两包奶粉，一包糖果。 邵平安拿的是奶粉跟罐头，还有饼干。 芹芹跟文文眼巴巴的看着她，安小五把糖果拆了让姐弟俩分了。 随后开门提进了屋里。 安玉梅没睡，靠在那的。 “谁来了？” “邵平安跟安明兴，来看你的，买了好些东西。” 安玉梅扯了扯嘴角。 “我想起来，睡的人一身疼的不行。我也不想这样一直在屋里拉屋里尿 ，就像是真的残废了一样。腿没事，我慢一点身上不用力就行了。” “外面阴霜了，冷的很。你等下，我去把火弄着了再过来扶你。” 安小五没拒绝，安玉梅只能平躺不能翻身，半个月了，想想也知道吃不消了。 火弄起来，给安玉梅拿了一件袄披上，扶着她慢慢的挪步往外走。 虽然是两只脚在走路，看起来跟上半身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迈过门槛的时候还是明显的感觉扯的心口疼。 安小五找了个带靠背的椅子给她扶着她坐下来。 “你现在这个情况啥都不能行，起码得将养三个月才能大动。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坚持这一段时间总比后半辈子都疼着过要强的多。” “我晓得。” “陈长军应该回去了。” “回去也起不了啥作用，他家里不会同意他跟我离婚的。 那阵到我们这上门就是因为家里实在穷找不到媳妇，两个姐姐都是换了粮食换出去的，他大哥好不容易说到个媳妇，家里三间房一间半都是石板房，除了老两口子就是他大哥大嫂。他大哥大嫂又生了两个娃儿，住都没有多余的地方住，家里挤的放尿桶都没有多余的地方，他要是跟我离了回去住都没有地方住。” 陈长军他们家在邵平安他们斜对面那座山的半山腰上，离这边看起来不远，他们家房后那山沟里面还有安小五他们家的地，但是安小五基本上就没去过他们家里。 “所以叫他自己想通爽爽快快的离婚根本就不可能。家里那个样子，还这么横行霸道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安小五说完就想起来了，这底气还是她爸妈给的。 惯的！ 以为他现在不得了，把谁都能踩在脚底下，跟谁都想压人家一头。 做事说话肆无忌惮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嘴巴臭，更不觉得自己不应该。 反而是安玉梅的不是。 她不应该不高兴，不应该翻脸，不应该动手。 “不说他了，影响心情。反正你尽量还是在屋里呆着。我白天也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呆着，你把门闩上，谁来了你也别开。算了算了，你这个性格我一点都不放心，我要是上哪去暂时还是锁上。在屋里尿怕啥，我回来给你倒了就行了。 家里那两个真的是一点数都没有，你现在这样子不能大动，要是再推一下扯一下二次创伤那就真的麻烦了。坐一会儿你就回去躺着吧，暂时不要叫他们知道你能起来了。 勉强起来了，走路都不敢迈步子，在他们看来那就等于已经好了。” 她肯定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在家里闲着，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干。 “二姐，我们下塘那块地，你说能不能拿来当做地基？” 安玉梅愣了一下“地基？你要修房子？” “嗯，先打听一下，再攒两年再说，现在钱还差的远。” “你咋想起来修房子的？家里房子现在也够住了，就算是不够，边上放柴火的那里收拾一下起两间也能行，那是现成的地基。” 安小五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适合在家里住？我要是在这边，保证这个家鸡飞狗跳不会有一天安稳日子过的。再说了，你在家里辛苦了这么多年，这个家是你的，我长大了，我得有一个自己的家。” “那也不用修房啊，你找对象还能找个连房子都没有的？” “那可不好说。我是不打算走太远的，不放心你。近一点，需要的时候能照看着，不需要的时候互不打扰，挺好的。” 第91章 都想拿捏对方 安小五跟邵平安的事情两个人都还没跟家里人讲，倒是先叫外人看出来了。 队上有人在问安正明“你们家小五是不是跟邵家那个老三好上了啊？” “啥玩意?” “邵家那个，邵平安啊。” 安正明恍然大悟又有些不以为然“他们俩打小不就挺好，那娃儿性格好，不然就小五那样的脾气一样搞不来。” “小时候归小时候，现在可不小了哦。我看两个人走路上手拉手的，十有八九是处上了。” 安正明两口子视钱如命，邵家穷的叮当响，两个要是好上了又有热闹看了。 话说回来，安正明他们一家还真的是有些名堂，这一年到头的就他们家乐子最多。先是老四，接着是老二，这老五要是再整点啥动静出来的话，安正明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想看笑话的忘了安小五是个啥人，那是从小就跟家里大人不对付的，从来都不听话家里管不住的。 早先的时候为了能上学还能妥协一二，现在能自力更生了她还能再被拿捏住？ 安正明有自知之明，他管不住安小五。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问。 “说是你跟邵家那个邵平安好上了？” “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你先说是不是？” 老二这回离婚是离定了，离了婚一个女人拖着两个娃儿以后日子更难过，这一个—— 安正明心里其实是有些想法的，即便是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 安小五道“我先跟你商量个事情，你同意了我再回答你。把下塘那块松林跟地给我。” 安正明眉头一拧“你要松林和地干啥？” “修房，邵平安修房。” “邵平安修房凭啥要我们家的地？” 安正明说完才反应过来“真好上了？” 安小五点点头。 “邵家那么穷，你看上他哪点了？” 安小五道“你管我？我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就在一个村，甚至一个队上，到时候你们有点啥事情我也能照应到， 免得你们叫人欺负了连个出头的都没有。还有，你要是爽快的同意了，我跟他结了婚有了娃儿，第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跟我姓。你不是一心想传宗接代吗？” 安正明道“你二姐已经有两个了。” “那算了，当我没说，我等下就去跟他说叫他重新找地方。” 安小五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过来，好生跟我说。” 安小五根本不甩他，现在她跟早先在家里的不一样了，晓得打蛇打七寸这个话的意思了。 别人就算了，家里这老两口在乎的啥她可太清楚了。 既然清楚，那想拿捏就不是多难的事情。 “行行行，你要说话算数，最好给我立个字据。” 安小五转身“还用立字据？我长这么大哪回说话不算话，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说话从来不算话？” 安正明道“地跟树林都能给你，但是那是耕地，你想在那修房子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我是管不了的。” “也没指望你管。” 她跟邵平安的户口都是本村本队的，他们俩要是把户口提出去，还能要不到一块宅基地？ 再说了，那是他们自家的地，又不占别人分毫，影响不了村上半点，不可能不同意。 而且这个事情她跟邵平安商量好了的，她去找她大爷安建国，老太爷原来就是大队长，现在在他们这一块说了也是算的，他肯定有办法。只要成了，修房子这个事情她就承包给她堂哥安明华。 安明华就在县城带人干活，专门给人修房子的。 她就不信了，送上门的钱对方能不赚。 邵平安去找他幺大邵忠明。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最好是这两天就把这个事情跑下来，过完年邵平安在家呆不到几天就得走，他走了安小五自己找人可以，但是大方向总要跟他商量着确定下来才是。 安正明是答应了，但是刘翠萍不愿意“家里的地都远的跟啥一样，就那点稍微近一点。我都晓得，她就不能在家里，在家里就有事情。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打的啥主意，你是看她跟邵家那娃儿在外面打工能挣点钱了。但是那又能咋样？那从小就是个没有良心的，你还想指望她？” “我不指望她我指望你？指望你一天两顿三碗饭？老二已经这样了，以后还不知道啥情况。芹芹跟文文还小，外面还能动就动一天，但是总有不能动的那一天。 以前我觉得女娃儿脾气好听话就是最好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还是有点脾气才行，不然啥事情都办不成，连个男人都管不住。” 说起这个，陈长军从上回走了之后再没见回来，不知道咋弄的。 安小五也不清楚，她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上山去砍柴，更不可能到陈长军他们家里去。 年前法院也没见动静，应该要到年后了。 知道出不去 了，她反而不着急了。 腊月二十八是赶年集的时候。 她跟邵平安去赶集，安明兴也一起的，不过他是去镇上相亲。 安小五见到他就笑他“大忙人，你这一天到晚忙的很啊！” 安明兴无精打采“大过年的，不想跟你吵架。我最近生不如死，一天到晚都在相亲。” “看不出来你还怪吃香，还一天到晚都在相亲，相看了这么多就没有你能看上的？” “没有。你真的高看我了。我看上的人家都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又不咋样我又看不上。” 安小五道“眼光不要那么高，样貌差不多就行了，主要还是要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说到一起去。万一没有合适的也不着急，年龄又不大。过完年回厂里了继续留意呗。不过啊，吃一堑长一智，可别再像之前那样了。真谈上了检点一点。” 前边的话安明兴听着还怪安慰，到后边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安明兴不爱听“去去去，哪个不检点了。” 安小五呵了一声“说的是哪个自己心里没有数？” 话落音，邵平安拉了她一把“陈长军。” 第92章 临时变卦 三个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 安小五看着对面的男人。 脸上的印子倒是消退了不少，不走近仔细看还真的看不明显，怪不得好意思出来了。 “安玉玲！” 陈长军上安家门的时候安小五还不大，八九岁的样子，他就随着安家人的喊，很少连名带姓的这样喊。 “咋了？想清楚了？” 陈长军身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旧中山装，解放鞋，收拾的干净整齐。 不发疯不面露狠相的时候一眼看过去是个很周正的人。 “嗯，想清楚了。你二姐好一点了没有，好一点了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安小五点头“好一点了，能起来上厕所了，但是还不能走动。不过没有关系，我就是背也会把她背到县里去的。明天一早坐车，赶在人家下班十二点前，我们县民政局外面见。” 陈长军嗯了一声，提着口袋就走。 “既然想通了，拿的我们家的东西记得也带上，里面的东西少一样都不行。我是不着急的，反正我钱已经花了，撤诉我也拿不回来了，我宁愿上法院。” 陈长军步子一顿，随即快步离开。 等人走远了，安明兴才开口“明天真的要去县城啊，他会不会是在哄人，会不会变卦？” “不管他，他要是哄我或者临时变卦也就是多跑一趟的事情。我二姐还没去过县城，刚好带她去转转。” 说完问安明兴“明天去城里吗？” “去搞啥？给你壮胆?” “一个陈长军我还需要你壮胆？咋了？他还有那个胆子大白天的带人来群殴我？” “那你喊我去干啥？邵平安跟你去就行了，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 安小五看了邵平安一眼，好吧，一时间忘了这个大活人。 年前最后一个集了，人可是不少，三个人是从山上下来然后半道上搭车来的，身上都背着背篮子。 街上人挤人的直接走不动，卖啥的都有。 “往年我二姐好着的时候早早的就泡黄豆点豆腐，蒸包子，煮魔芋，今年，啧！” 安明兴问“不会啥都没准备吧？” “准备了啊，火坑上面熏了腊肉，还有豆腐干。” “往年是你二姐，今年你二姐受伤了你上啊？” “上个屁上？你看我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吗？我能一天两顿饭给他们煮熟就不错了，想让我跟二姐一样老牛一样卖力，想都别想，” 她爸妈那是最会得寸进尺的。 就她煮了几天饭就觉得她现在变的好说话了，可以随便使唤了，时时刻刻都在试探，一点点的得寸进尺。 邵平安道“没事，我妈煮了不少魔芋，下午回去给你们送点过去。” “咦！”安明兴阴阳怪气的“邵平安你看看你那上赶着不值钱的样子。我跟你说，你这是上了贼船，现在刚刚上，下来还来得及。你瞅瞅安小五这懒样子，是个能当贤妻良母的人吧？以后就是个母老虎，活祖宗，有你后悔的时候。” 话刚刚说完就是嗷的一声惨叫，结结实实的挨了安小五一脚。 “迟早把你那嘴用针给缝上。张嘴你就不能放点好屁出来。 ” 邵平安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就在那笑，觉得挺有意思。 安小五出了气之后才道“我来赶集我都不知道买啥。我二姐那个样子，好些东西都还忌口不能吃。不过我现在知道买啥了，我要买炮，多买点炮，好好的冲冲晦气！” 说是不知道买啥，回去的时候背篮子里面还是塞的满满的。 除了炮仗，家里要用的调料啥的，还买了一条鱼，两瓶酒。 当然，这酒可不是买给安正明喝的，是她打算正月里去邵家的时候提的人情。 回去之后她就锁她屋里了。 “在街上碰到陈长军了，他说同意去办手续了。” 坐在火边上烤火吃饭的几个人都是一愣。 刘翠萍还来劲了“他说想通了就想通了，早点干啥去了？我们钱都花了，他是不到黄河洗不死非要等人动真格是吧？” 安小五看了她一眼“你啥意思？” 刘翠萍哼哼几声“我能有啥意思，我就是那么一说。” “ 没有别的意思你就悄悄的，我只是跟你们说一声，不是在请示你们。” 安正明道“你二姐现在这样都还不敢大走动，咋到城里去？” “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了？我把她拉公路上，车子寄在人家那里，然后坐班车去。” 既然对方同意了，这个事情就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回头来有时间还能趁着没放假去一趟司法所问问律师撤诉的话是个啥流程，能不能退一部分诉讼费之类的。 事情解决了，就能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 安玉梅端着碗半天才道“我觉得，明天可能会空跑一趟。” “为啥？” “直觉。他是个啥样的人我太了解了，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心的。他今天跟你说同意办手续是真的，但是过一晚上就不好说了。他那个脑子，一天有八百种想法，时刻都在变。” “不管他。他去了最好，年前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好好过个年。他要是不去，那就等于带你去城里转了一圈，顺便再去县医院给你做个复查看看咋样了。等到年后就法院见，他就是上门磕头我也不会答应再私了了。” 安子坪这个地方去一趟县城可是不容易，从山坡上下来过河，然后步行老远到公路上拦过路的班车。 坐车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邵平安陪着安小五一起带着安玉梅去的，还真的叫安玉梅说对了额，下车就直奔民政局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人家下班也没见到陈长军的人影子。 “还真的叫你说中了，真的没来啊！” 安小五手痒痒的都快按捺不住了，只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去先去陈家把陈长军揍一顿再说。 安玉梅叹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谁能晓得好的不灵坏的那么灵，再等等吧！” 又从人家下班等到下午上班，还是没看见陈长军的人影。 安小五就再没打算等下去了。 第93章 关心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情 去县医院做了个复查等着结果出来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到家天早都黑了。 把安玉梅送进屋，安小五送邵平安回去。 “我初一过来拜年？” 安小五问“为啥啊？”初一拜年吗？她记得人家拜年都是从初二开始呢？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我觉得比较有意义一些。”安小五家里已经同意把那块地方让给他们去弄地基了，也算是过了明路了，拜年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那随便你，反正就这么点远。” “那初二我来接你去我们家耍？” 这才是主要目的。 安小五答应的十分爽快“好啊！”她本来就准备去呢！ 招女婿不就跟男人娶媳妇一样，她当然是要主动一点啊！ 邵平安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拉着安小五“都不想回去了啊！” “不回去你住哪？醒醒，我还没够年龄呢！” 年龄不够不能扯结婚证，想啥都是扯淡。 邵平安把她往跟前拽了拽，试探的伸手撘在了她腰上。 “一想到过完年你不去了 ，心里就空荡荡的。” 安小五难得顺从，他就得寸进尺的干脆站在路边上将人抱住了。 两个人处了这么长时间，手拉来拉去的纯情的不得了。 总觉得好像比以前多点啥，但是比人家正常谈对象的又少点啥。 明明把以后的事情都想的仔仔细细的了，就是差点。 安小五不懂，邵平安却很清楚。 太熟悉了，安小五之前拿他当兄弟一样，就算是提出来处对象，也是因为性格原因觉得他比较合适可以信赖，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怦然心动。 所以他一直克制不敢进一步，总怕唐突一下不进反退。 一直到这会儿将人抱在怀里他才有了一种是真的处上了的踏实感。 安小五有点不习惯，动来动去的问他“几号走啊？” “初六一早就得走，路上还得耽搁。我三大那边我跟他说好了，过完年他给我开条子办手续。回头我把折子给你，你计算着来，够我们住就行了。等以后再攒点钱，需要了就继续修，” “那你想修个啥样子的？” 邵平安没有过多的想法，只要有他跟他妈住的地方就行了。 “你喜欢啥样子的就修成啥样子的。要是房子修好了，有机会，还过来吗？” 这个安小五哪里知道啊！ 修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主体她是跟安明华说好了的，连下基础一起，材料安明华也有门路，她光跟着去拉就行了。 但是主体弄好之后总要粉吧，总要打家具吧。 弄好少说也得一年半载，而且合适的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啊！ “还不知道，到时候看情况吧。”出门的可能性极大，虽然她也有土地，邵平安那会儿也占上了，但是这里面的事情牵扯的就多了牵扯到了分家的事情了。 “我走之前会跟妈说好的，修房子的时候她过去给你帮忙煮饭。我们约定的事情，我就跟她说了，她不会说出去的。” 要是可以，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娃儿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姚国英也不愿意，但是架不住邵平安自己愿意。 即便安小五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别人都说安小五这不好那不好，她一直觉得能跟自家娃儿处到一起的都是好的。 但是这会儿是找媳妇，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安小五问“你们家表婶过来给我帮忙，你大嫂跟大哥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他们能有啥意见。我没跟你说，我们前几天才分了家。”邵平安之所以这么早回来一个是不是放心安小五，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家里这个事情。 回来第二天说起他二哥的婚事就闹了一场。 女方家里要求的是必须要分家的。 就算是人家不要求，那他们兄弟三个都成家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 他大嫂不愿意，所以干脆就把邵家本家的人都请过去，当场分。 安小五愣了一下“分家了？” “嗯，分了，一分三下，我妈跟我。房子，除去灶房一共五间，大嫂闹的厉害的很，分去了两间后面新盖的瓦房和灶房。二哥分了两间原来的老房子，妈暂时住了一间，那一间算是我的，等新房修好了之后那间房老二要，到时候给我折两百块钱。 粮食大嫂要按人头分，二哥不愿意，又扯了半天。最后二哥还是让步了，他们占大头，剩下的我跟二哥一分为二。” 因为这些年他大哥也确实不容易。 “我妈跟我，他们两家一年给两百块钱算是孝敬，给妈零用。因为不知道我是跟你过来过，所以田地也分了，我跟我妈两个人的田地，一共三处。” 原本俺小五叮咛邵平安不要说出来他们的约定是为了她好跟家里谈条件，也担心她二姐现在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多想。 邵平安当时没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倒是没想到还帮了他。 要是他说了要给安家上门，别的不说，这回分家，他一根线都别想有。现在都不知道他跟安小五的约定，还觉得这个家分的他吃亏了，他大嫂原本闹的凶的很，这会儿也消停了。 “修房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原本我该在家里操心的。” 安小五被他抱着勒的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推他“你在家跟我在家区别不大。最重要的是赶上了我二姐这个事情。昨天陈长军说愿意的时候我心里其实真的挺高兴的。 要是年前把这个事情办了，年后就算是我们把手续弄好了，该出去的一样能出去，再干个一两年手头上也能宽裕一点。谁能想到这个王八蛋竟然没有去。 到现在法院那边的传票都还没见到，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庭，开庭之后又是个啥结果。 而且离的太近了，他们家房后面还有我们家的地啊！就算是离了，他这个情况我是真的不放心我二姐在家里。” 邵平安听着就叹气，伸手揉她的脑袋“年纪不大操心真多。你能帮着她把这个事情处理了就已经很好了。以后咋样还是得靠她自己。远了不说，你就想想你四姐就知道了。人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是摸不清的。你觉得你是为了她好，但是人家未必就能感受到，也不见得能接受。 大事情上需要的时候帮忙才算是帮忙，其他的，关心太多了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 第94章 吵架还要挑时候 安玉梅出事，安小五当时就跟安玉珠说了的，安玉珠听见也跟没听见一样。 这阵邵平安提起来安小五就想起来了，不由得沉默了。 难得老实的趴在他怀里，邵平安反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都说安小五是个滚刀肉，疯脾，就跟活辣子一样沾不得，又有谁知道她其实比谁都重情义呢？ 总是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但是却忘记了她才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 趴了半天安小五站起来伸手把他推开“赶紧回去烤烤睡了，在这吹的啥冷风。” 邵平安抓住她的手不想松，腻腻歪歪的半天才走。 从这边到他们家也不远，打着手电过去都要不到十分钟。 最近因为分了家，家里气氛奇奇怪怪的。 原本不睡的话也是坐在一起烤火，这阵灶房里面就只有老大一家四口。老二应该是早早的就睡了，姚国英也早早的进屋了。 邵平安进屋看了一眼，跟邵平杰打了个招呼“大哥还没睡。” “刚刚洗了脚，再烤一阵就睡。事情办好了？” 邵平安在边上坐下来“没有，不知道是哄小五的还是说过之后又反悔了，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 他大嫂黄红月道“十有八九是哄你们的，到安家那些年了，还有两个娃儿，咋可能说离就离。年轻那会儿就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找不到媳妇才上门，这阵三十的人了，离了婚他又咋弄？ 回去他家里那破破烂烂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能待的住？” 邵平安道“自己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没有一点数别人有啥办法？小五她二姐性格多好的一个人，安家表叔表婶因为没有儿子真的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的。他自己感念不到一点好，处处掐尖要强想压人家一头。 一家老少还都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走到这一步怨不了任何人。” 邵平杰道“话是这么说起的，但是既然到现在这个一步，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自己有问题。现在安家动真格不要他了，他也不见得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一天不把手续办了，他跟安玉梅就还是两口子。我估计他不相信安家真的起诉了，法院里面那个通知不下达下来他是不会信的。” 邵平安道“那就通过法院判呗！” 安小五回去，家里人在灶房里面围着一堆火也在说这个事情。 刘翠萍骂骂咧咧的在那说陈长军，好像早先维护陈长军的人不是她一样。 安正明看着安小五从外面进来了喊了她一声“有啥好说头，都已经起诉了，钱也花了。他这阵不同意到时候经过法院判了也是一样的。他可能心想我们是哄他的，法院这么久没有动静他觉得是假的。到时候那个啥传票送到他手里了他就知道真假了。” “所以才更可恨啊！”刘翠萍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抱怨“年前好说好商量把手续办了，过完年她也好出门。这么一耽搁，钱钱花了，工作工作丢了。” 说完就指教在那烤火一直不吭声的安玉梅“几十岁的人了，这点出息都没有。因为你的事情，你看看花了多少钱？搞的工作也没有了——” 安玉梅声音有些沙哑“钱我会还给她的，我还有一口气在，又不是现在就死了，半辈子还能挣不回来离婚打官司的钱？” “说的轻巧的很，骨头断了重新长，能长成啥样？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当自己是一点大的小娃，长起来那么容易？后半辈子就是个残废，你还能干啥？” “不会说话就悄悄的，不会有人拿你当哑巴！” 安小五从外面进来在安玉梅边上坐下，看着她靠在那低着头，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是啥表情。 残废这两个字，从自己亲妈嘴巴里面说出来，跟拿刀子戳了她两下有啥区别。 “早先你是咋夸二姐的，说她孝顺，听话，脾气好，是姊妹几个里唯一能靠得住的。这就出了这么一点事情，她就成了没出息的了？你这话风转变的也太快了。” 刘翠萍不服气“我哪点说错了？连个男人都管不住，日子过成这样——” “过成这样是谁的责任，你没有责任？” “我有啥责任？” 刘翠萍嚷嚷起来，好像声音大她就有道理似的。 安小五今天被陈长军溜了一天，鬼火都没地方发呢，哪有耐心听她在这发牢骚。 刚刚坐下就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有啥责任？你说你有啥责任？你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来你没有责任？老母猪下了崽还晓得往大了奶呢？你呢？” “我咋了我，我没见把你们几个饿死了！没见我吃干的叫你们喝稀的。” “你还不如那阵把我们都饿死，或者生下来直接掐死重新投胎快一点。” 刘翠萍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个小畜生就是她造的孽，专门来气她的。 “我是为了谁个，我还不是为了你。” 安小五冷笑“谢谢，到底是为了我还是心疼钱你心里最清楚。自己的娃儿被欺负成这样，你当妈的不心疼，心疼到钱上面去了。花钱的是我，损失的是我，跟你有啥关系？ 不要叫我再听见你在二姐面前逼逼叨叨说这些没有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哪门个不客气？” “好了，马上都过年了，一点事情一句话的事，吵啥吵。”安正明吼了一声又开始和稀泥。 安小五坐回去看着他“过年算个啥？吵架还要挑时候？别说是过年，就是你们死了，我不痛快照样能把你们棺材板板掀了！” 安正明气的，抬手指着她半天才说了一句“畜生！” “那也是你生出来的，先有老后有小。” 她要是个畜生，这一家子都不是人。 她安小五这辈子，不管是人还是嘴巴，从来不轻易吃亏。要是叫她吃了亏，她想方设法也得连本加利的找补回来。 说完她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生气没生气。 “邵平安说，正月初一来我们这拜年。” 第95章 就当他们在放屁 “你有本事叫他大年三十就来。” 安小五看了刘翠萍一眼，只当她在放屁。 安正明问了一句“他啥意思，来拜了年，你初二是不是就得去他们那回节？” “那是肯定的。” 安正明又问“他年后啥时候走？” “初六就走。” “初六？你不是说他要修房子，初六就走，房子不修了？” “修，咋不修，我不是在家里？那块地本身就是留着点早苞谷的，地里面是空的，不用损坏庄稼你也不心疼。” 安玉梅一连看了安小五好几眼。 安小五察觉到了问了一句“咋了？” 安玉梅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修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怕你一个人不得行。” 其实不是这个，她是弄不清楚安小五到底咋做到的。 前一秒还在跟她爸妈吵，把对方气个半死，后一秒又开始这么正经的正儿八经的说正事。 反正她是做不到。 轻易不敢吵架，吵架张嘴说不出来，吵完了之后别人气到没气到她不知道，自己反正气的半死多久都缓不过来。 安小五道“没有啥不得行的，就是邵平安在家也不可能自己上去干，我们都不会。就是需要跑路，弄材料。我跟建国大爷他们家大哥说好了，房子承包给他。材料啥的他干了这么几年，啥质量啥价格他都清楚，到时候我去看看，根据数量采购就行了。 这几天趁着邵平安没走，我跟他商量好看看修成啥样子的。” 刘翠萍听着听着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两个人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这跑前跑后的，地也弄给他了，万一——” 万一还没万一出来，看着安小五的目光她再次闭嘴了。 等到晚上睡下来安小五才跟安玉梅讲“你不要把妈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说啥说他们的，高兴了好听了你就听一点，不好听了你就当他们在放屁。 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不可能因为是他们生下来的就是时刻得受着他们由他们摆布。 早先你就是由着他们，这些年没有一天安生过，引以为戒。” 安玉梅嗯了一声“性格问题吧，我是做不到你那样，但是我会试一试的。” 她知道小五在担心自己，其实没啥好担心的。 她妈说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这一回看起来受罪的是她，损失最大的还是小五。 虽然钱她给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么轻松的工作因为这个事情没有了，是咋样也弥补回来的。 她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开口叫安小五过了年直接出门，她的事情她自己解决。 因为她清楚，她没有那个本事，解决不了。 不说陈长军，她连她爸妈都搞不定，还解决啥？ 这个年过的跟往年没有啥差别。 安玉梅养伤要忌嘴，好多东西都不能吃。 煮了一块腊肉，烧了一个豆腐一家老少六口人煮了半锅白米饭这就算是过了年。 肉炖在锅里还没吃到嘴巴里去安明兴就来串门了。 安正明跟他二哥关系一直不太行，但是对于两家唯一一个男娃，对这个侄子还是不错的。 看见他过来高兴的很，忙不迭的招呼他进屋烤火。 “二姐好一些了吧？” 上次过来他听说在屋里睡着的就没进去，没看到人。 “好多了，还没谢谢你，还专门买些东西来看我。” “嗐，一个是看你，一个来给你们赔礼，我走的时候从家里拿了钱没敢说，害怕他们不叫我出去，悄悄的跑了，害得小五给我背锅叫你们还受气。” 这个都不能提，提起来别说刘翠萍，就是安正明心里也不舒服。 但是不舒服归不舒服，大过年的，过去的事情了，面子上的话安正明还是会说的。 “说这些干啥？你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人跑了，钱也跑了，刚好小五也出门了，闹起来是多正常的事情。过了就算了，不提这些了。不看你爸妈也得看你们小一辈的面子。” 安小五似笑非笑的在那戳着火听着两个人在那说话。 等在那假客套客套完了她才问“相亲结束了？” “啊，应该是结束了，三十初一总不可能还去相亲吧？正月初几走亲访友，总不能还继续吧？初六我就走了，他们爱咋弄咋弄去。” 安正明道“有个差不多就行了，还是不要太挑，太挑容易挑花眼了。” “倒也不是太挑。三大你对我真有信心，你当都是我挑人家是吧？人家也挑我啊！” 说完看着安小五“你知道我为啥这个时候来串门吧？” “我哪知道。十有八九被你妈叨叨烦了躲出来的吧！” 也差不多。 “我妈说你比我还小都谈对象了，我这还一点谱都没有，叫我来跟你学学经验。这咋学，把我送回去重新再生一次，我也学邵平安，从小就定一个？” 安小五举起手里的刨火棍“大年三十想挨打直接说。” 安明兴在那拍腿大笑。 四下看了看“芹芹跟文文呢？” “跑出去耍了，可能是串门去了。” 小娃儿在家里都待不住，哪怕外面天寒地冻的飘着雪，也不想在火跟前老老实实的烤一会儿。 安正明问“你跟小五一个厂，你干的啥？多钱一个月？” “我能干啥啊？我就识那么几个字，干苦力呗，没有小五那个工作安逸。” 安正明叹气“再安逸有啥用，屋里这一摊子事情到底把她耽误了，也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找到那么好的工作。” “事无绝对，说不定忙完了再去找到了更好的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哦！” 安明兴在这坐了一阵，跟安正明谝了一会儿就没有话讲了“我走了，时间差不多了，还得去坟上烧纸。” 安正明也起身“就是这么回事，过年呢，得给老先人们也送点钱过去。” 别看他别的事情不靠谱，这个事情他是记的牢靠的很。 一年两回，清明上坟，三十烧纸，年年不落。 指望着先人保佑呢！ 第96章 商议 邵平安初一在家里吃了早饭才过来的，穿了一身新衣裳转么收拾了一下，像模像样的看着特别的精神。 两口不空，提的又是酒又是水果，带着有些拘束的笑招呼着安正明和刘翠萍。 安家他也不是没来过，但是意义不一样，这样正儿八经上门拜年还是头一回。 安小五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招呼他进屋烤火。 安正明问他“吃了早饭了没有？” “吃了吃了。” 说着从袄口袋里面掏了两个气球出来给芹芹和文文。 俩小崽子得了新东西火也不烤了，连蹦带跳的就去了外面。 “二姐！”邵平安坐下之前招呼了安玉梅一声“这两天感觉咋样？” 安玉梅道“好些了，前几天喘气都难受。” 邵平安点了点头才坐下来。 随后，随后就不知道咋说话了。 跟安小五在一起他话还是挺多的，但是这会儿—— 好在安正明拿他当小辈，一点也不见外。 在他边上坐下来“小五说你初六就要走，你要修房子，这个事情是咋安顿的?要修个啥样子的，你心里要有个数跟她商量好。修房子结婚这都是大事情，没有更改的余地，一辈子就这么一回。” “嗯，我过来就是想跟小五商量一下，看看修成啥样子。” “那块地本来就是黄泥地，下基础的时候能挖好些泥巴出来，筑墙我觉得足够了。” “啥年代了，还筑墙？”安小五把话截过去“现在跟你们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修房找人帮忙就行了，不需要钱，还都能下力气。现在修房都是承包出去的，都是砌砖头，花上钱也不会像往年那样给你出力气了。 再说，砖墙没有土墙占地方。外面修楼房人家都修砖房了，谁还弄土墙。” 刘翠萍道“土墙可省钱哦！” 这是省钱的事情吗? 邵平安这才开口“肯定是修砖房，主要就是跟小五商量那块地里面修成啥样子。” 安小五站起来“走走走，我们过去看一下，边看边说。” 他们修房子当然他们商量，在家里搞不成，听的脑壳疼。 说着就把邵平安从板凳上拽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跑，好像身后有鬼一样。 刘翠萍使唤安正明“你不跟去看一眼，两个人啥都不懂，稀里糊涂的。” 安玉梅道“我建议你们不要瞎掺和。修房子是人家邵平安的事情，邵平安掏钱，就算是小五帮着给操心，那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两人在外面跑了这两年也是见过世面的，我们懂个啥？再说了，小五那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你们谁能做她的主？” “你懂个啥？” 刘翠萍现在是张嘴就来。 安玉梅笑了一声“我是不懂，但是我晓得不要自找没趣。” 外面安小五走的时候还拿了个本子拿了一支铅笔，两个人刚刚到路上就听见前面安明兴吆喝“你们两个上哪去？” 邵平安从屋里出来就自在多了，指了指方向“我们去河边那块地跟前转转。” “我也要去！” 邵平安站在那无语的看着他跑过来“大过年的，你姐姐他们该回来拜年，你跑哪去？” “可别说了，就是因为她们回来了我才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前几天就我老汉跟我妈在那叨叨叨，今天不得了，早早的都回来了，七嘴八舌，跟麻雀子炸窝了一样，我脑壳嗡嗡嗡的。” 说完打量了邵平安两眼“可以啊，到底是要有老丈人的人了，这一身啥时候买的，人模狗样的。” 安小五虚晃的给了他一脚“总不能跟你似的没有一点人样。” “安小五，大过年的吃里扒外是吧？” “安明兴，大过年的不说人话是吧？” 安明兴在那哼哼唧唧，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护，出息！ 三个人打打闹闹的从安建国他们家门边上上去。 安明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选的这个位置离队上有点远啊？” “远吗？从建国大爷家过来要不到五分钟。到我们家门上十来分钟。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岔路口，这个地方离河坝近。除非我们这边永远都是这样子，不然以后架桥铺路十有八九都会从这前边开始的。 就算是现在，我们那边你看路都不通，但是这一截完全没有问题，我到时候找挖掘机上来挖地基的时候一遍把门口这点路也给挖出来，到时候拉材料可以直接卸载眼面前。 要是在我们住的那，那咋弄？还得倒在河边上找人来背？说起来不高，看起来也不远，但是那一趟一趟的可就恼火了。” “嘿，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啊！你还别说，我要是修房我也得弄这边来，对面我们也有一块地呢！” 安小五根本都不想接话“你等以后修的时候再说吧。” 安明兴问“你把活包给明华哥，你没问预算，材料加人工得好多钱啊？” “我还没想好咋样修，修几间，咋预算？” 说完，从底下路上爬上去“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我们咋修？” 邵平安也来看了两回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的。 “除了堂屋还得三间吧？灶房得一间，灶房修在边上，最好跟正房分开，边上撘个棚子可以放杂物或者柴火啥的。” 安明兴补充“还要有厕所，猪圈，鸡圈。这些你也得安顿好位置。远一点不方便，近了又太臭。” “该把明华哥也喊过来的，他干这个比我们懂。” “我去喊我去喊。” 邵平安问“大年初一，会不会有啥忌讳？” “有个锤子的忌讳，都姓安，一家子，还忌讳。” 声音还在，人已经去了底下路上。 安小五蹲下来用铅笔在本子上用线条大概的标注了一下。 “过完年还得去村上开批条批木头，我想趁着找人，直接把后面松林里面的树全部给放倒算了。” “这个怕是不容易吧，在吆喝退耕还林呢，能让自用就不错了，不可能让你大面积砍啊！” 安小五想想也是。 第97章 第一次上门拜年 “那到时候就根据情况能多批一点是一点。” 邵平安不知道她要把树林砍了干啥。 安小五也就是那么一想，现在木头卡的确实是严格的很，早几年还能砍了卖，现在是想都不要想了。 她感觉以后还会更严格。 说起来树林都是分到各户的，还有自留柴山，但是好像除了砍一点烧柴也没有其他的用了。 只要是用就得去林业局批，不然叫人知道了，一罚一个准。 还不如有机会都砍了，也不说开荒，松树砍了里面还有青杠树，水橡树，乱七八糟的，压根也不影响啥啊！ “房子弄好了，门口院坝一次性打成洋灰板，回头干净不说，晒东西也方便。四周和底下这点种点菜都够吃了。” 两个人正商量着，安明兴跟安明华一起过来了。 还不止他们俩，身后还跟了两个，也是熟人。 安明华他幺大跟他弟弟。 安小五挨个的招呼了一遍，然后直奔主题“明华哥你看看，除了堂屋还得三间，灶房跟正房分开，还有厕所，猪圈鸡圈这些。我们不懂这个，你是内行，你帮忙看看咋样整一下比较合适。” 安明华看了一下这个地方“大门是要对着河坝那边的吧？” “那肯定了。” “那回头基础挖出来了，你还得去找个风水先生来用罗盘测一下。方位不管往哪边调，圈肯定是不能修在前面，臭不说，也不好看。就放在这个位置。灶房可以稍微往前一点。正房用红砖，灶房跟圈那些到时候用大砖，大砖便宜，而且砌起来也快，工期短，工钱也便宜。” 安小五问“那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写个啥协议？” “看你，都行，你要是不放心咋样都行。”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我要是连你都不放心我还能放心哪个？找你都是靠着你呢。不然我跟邵平安都不懂这玩意，找个外人人家随随便便都能把我们糊弄了。” 安明兴幺大安正辉笑道“你就是老安家的猴精，你还能叫人给糊弄了？” “猴子再聪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们去找一下邵忠明，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我该去联系挖掘机的联系，该去批木头的批木头。” “能行，回头你整好了吆喝我一声就行。我既然接了你这个活了，暂时就不出去了，都在家里的。” “要得要得。哥你给我预计一下，我这样修得预备多少材料啊！木头得几方，砖需要多少，材料人工加起来大概得多少钱？” “你修平房还是加盖子？” 安小五朝邵平安看过去，邵平安道“那还是要加盖吧，平房的话不用盖瓦倒是省了一堆，但是没有房脊啊！” 房子没有脊梁总觉得很怪。 “要是加盖，内外墙给你刮了，粉了，地面打了，我估计你得准备个两万块钱哦！” 邵平安点点头，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数。 很好，他钱不够，还差老大一截，只能修一半。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修了，那就一鼓作气的。 不管咋样，拼拼凑凑也得给它搞出来。 几个人边议论着边往回走，跟安明华他们分开之后安明兴才道“要两万块啊？” 他们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的工资，这才不过两年，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没有那么多钱。 安小五道“真贵，不过房子是要住一辈子的，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贵了。凑凑吧，凑不够安明兴你要借点给我，以后我还你。” “行啊，不过我也不多。”他不像安小五跟邵平安那么会过，虽然也不是每周都出去，但是只要一出去那肯定是这买买那买买。 从头到脚看上了就买。 虽然攒了点钱但是也不多。 安小五自己有一万块钱。 她在厂里这两年，除了发工资出去存钱，顺便买一点生活必需品，基本不花什么钱。 衣裳鞋子都能算的到。 花钱最多的就是年前那一段时间了。 不过她二姐给她补上了也就差不多了。 邵平安跟她差不多，甚至存的还没有她多，因为除了给家里寄钱，邵平安头年给她也花了不少，买这样那样的。 这么大概一算好像是够了，但其实远远不够，很多花销都没预算在里面。 借钱那是肯定要借的了。 “房子还没修，就预见了要欠账，头大！” 安小五要强又硬气，从来不愿意欠谁的，但是遇到跟前，不欠还真没办法。 家里父母靠不住，一分钱真的是会难倒英雄汉的。 到门口，安小五喊安明兴“去我们那坐坐？” 安明兴摆手“我姐姐他们都回来了，我得回去了，等傍晚客走了再说。” 说完，风风火火的就跑了。 安小五年前买的菜，昨天年三十都没弄，就等着邵平安今天来招待他的。 进门刘翠萍就在喊她“园子里有的我都拔了一点回来了，淘洗干净了，看你要咋弄。” 邵平安道“就随便吃一点就好了，不用刻意弄啥。” “那咋能行，你头回来，随随便便那叫人说我们招待不周。” 安小五啥话都没说，抬脚进了屋，抓了一把粉条出来泡上了。 虽然穷，但是穷人也有穷人的吃法。 除了炒腊肉，烧个鱼，弄个豆腐，还能拌点凉菜，拼拼凑凑也是一桌子。 安正明提了苞谷酒出来，非要给邵平安满上，说大过年的意思一下。 安小五脸沉了沉，到底没阻止，只说了一句“他不太会喝酒，你少劝，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那一回因为老四的事情跟人事部的人喝酒，才喝了两杯就趴下了，回去还吐了，这还是她后来才听说的。 她要是不让喝肯定要吵架，邵平安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家里她不想搞得那么不愉快。 安正明摆摆手“晓得晓得，我心里有数。” 这一意思，两杯酒下肚，邵平安这个平时基本上没喝过酒的直接上头了，坐在那动都不敢动。 安正明两杯酒下肚还有个屁数，他本身就不是个有眼色的，还在那黏着劝。 安小五啪的一下就摔了筷子“还能不能叫人好好吃点饭了。喝喝喝，不喝酒这个年就过不完了是吧？” 安正明酒壮怂人胆，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老子喝个酒还要你管？把你喂的能摔摔砸砸了？安玉玲你是不是大过年的皮痒了找打？” 第98章 邵平安有我说了算 安小五就觉得他说的这话形容他自己倒是很贴切。 起身就到他跟前去了。 “小五！” 安玉梅没上桌子，在火边上吃饭，见状忙不迭的喊了她一声。 安小五置若罔闻，到安正明跟前一手抓住他衣裳领，另外一只手绕过去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提起酒桶就往他嘴巴里灌“爱喝酒是吧？爱喝就叫你喝个够！喝点尿汤汤你就想上天，我看你能飞到哪截去。” 安正明喝上了头比平时的力气还大了些，哪怕被勒住脖子，反应过来两只手依旧能掰着她。 “小畜生，那是你老子，造孽，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刘翠萍也起身来拉扯她。 邵平安原本晕晕乎乎的一下子酒醒了大半，忙不迭的起身去拉架。 “小五，小五。松手，你听话，赶紧把手松开。” 挡在刘翠萍前面连拖带拽的抱着安小五把她弄开，安小五的手是松开了，手里的酒桶桶直接砸在了安正明的脑壳上。 安正明气的起身就朝她脸上扇过来“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先有老畜生才有小畜生！” 安小五张牙舞爪的借着邵平安抱着她的力道，一脚就朝安正明踢过去“姓安的，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是个当老子的就了不起了是吧？你看看你个窝囊废窝里横的样子，你跟我横啥横？有本事你去找陈长军横，有本事你去找邓家那一家子横啊？你个吃里扒外的老畜生！ 自己的女子都叫人差点欺负死了，你在那装缩头乌龟，你这阵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你当我是泥巴做的，你想咋捏就咋捏，看错秤了你！ 来，你整我一下试试看，你以为我是老二跟老四，你想咋样就咋样？去吃屁比较容易点。你来动我一下试试看？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不是安玉梅，邵平安也不是陈长军，少把你那一道拿出来。这个家里你说了算，但是邵平安以后是我男人，他要咋样我说了算。 你不信你就试试看！” 邵平安把安小五抱着拽了出去，一直弄到院子外面大路上。 安小五那口气依旧没缓过来。 安正明借酒还真的前所未有的厉害，直接撵外面来了。 邵平安拖着安小五就往自家那边跑。 他要是知道因为喝酒这个事情闹成这样，醉死也不敢拒绝啊！ 安正明气的在院子边上破口大骂“遭瘟的小畜生，你出去了就不要回来！咋养了你这么个东西！”随后蹲在那里大喘气，看起来像是要气死的样子。 安玉梅吓了一条，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好就去拉他。 “爸，爸，你咋了？” 安正明摆摆手“不管，你不管。冤孽，都是冤孽。我上辈子也不晓得造了啥孽，这辈子才生出来这么个讨债鬼。” 原本刚刚有点上头的醉意这会儿荡然无存，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大年初一，他甚至连骂人都不敢多骂两声，叫人听见了笑话，他嫌丢人。 安小五跟邵平安一口气跑到邵家门前面就遇到了熟人，他幺大，邵忠明。 “幺大！” “表叔！” 邵忠明看着邵平安拉着安小五的手没放在那嘿嘿嘿的笑，现在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开放，当着人的面拉手手，咋不嫌羞呢？他们那会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厚的脸皮了。 “安娃子这是去你老丈人家喝酒了？” 邵平安脸通红“还不是老丈人呢！” 说着招呼了一声“幺大你们上来耍啊！” “要得要得，你去你去。” 到院子里，家里也正在吃饭呢！ 一大家子知道他今天去安家了，这会儿是饭点，肯定在人家那吃饭啊，结果他这么早就跑回来了，还把安小五也给带过来了。 姚国英起身“哟回来了，小五也来了，赶紧的，我们刚刚上桌子，一起坐下来再吃点。” 邵平安拉了安小五在板凳上坐下，随后去给她舀饭。 “再吃一点。” 安小五道了一声谢，邵平安他大嫂黄红月就在那笑“这以后就是一家子了，还这么客气。” 说完招呼她“随便饭，不要客气，挑菜挑菜。” 安小五应了一声。 黄红月虽然泼辣，三六九的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姚国英闹，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到位的，不晓得的都觉得她是个热情又周到的。 吃了饭，邵平安就把安小五拉进了他那屋里“气消一点了没有？我以后都不喝酒了。” “不是你喝酒的事情，我真的烦的不行了，我是看着他们就烦。从我四姐到二姐，回回吃亏的都是我们，他们当父母就从来都没有给我们撑过腰。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的，对自己生的，感觉我们还不如一条狗。真的，我忍了很久了，要不是因为他是我爸，我真的想打死他，早都想打他了。 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占地方，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邵平安叹气“人的能力有限。”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有没有人性的问题。畜生都知道护崽。不管是四姐那个事情还是二姐那个事情，我要是当父母的，我管他三七二十一，都不能等对方到我门上来，我姑娘吃了亏我咋样也得先找人上门出了那口恶气再说个一二三来，而不是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就了事了。 全家人，就我一个人在那闹，我跟邓家人闹，我妈还来打我。要不是老四气的撞柱头不愿意活了，那个事情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 二姐这个事情，要不是他们两个，陈长军他敢吗？人差点给打死了，他们屁都不放一个。邵平安，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我为啥瞎着眼睛投胎遇到这样的父母，我真的好些时候都恨不得捅死他们。这样的父母要了起啥作用，要了还不如不要。” 邵平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不气，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房子这阵修起来也好，修起来你就能搬过去了。弄好了我们还是继续出去上班，上到啥时候不想跑了我们就回来干点别的。 想想想要些啥家具，我提前联系木匠去打，还是说修起来了直接去镇上看看有合心意的买？” “不买，买啥啊，镇上那都是三合板弄的，要不了多久就不行了。我批木头的时候多批一点，趁着树叶子发芽之前都给砍了，到时候风个差不多找木匠上门来做，床，柜子，都自己做。” “行，你喜欢咋弄就咋弄。但是不要再生气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安小五发脾气跟别人动手，从小到大他见的真的是太多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安小五会跟安正明动手啊，导火索还是因为喝酒的事情。 但是追根究底，真不好说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