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 1. 第 1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建安三十二年,簌簌死于一场大雪,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光景,可她走的时候,身上却只披着一件薄薄的披帛,房间内的炭火烧地只剩下了一捧灰,身边更没个人伺候。 可外面却敲着锣鼓,放了鞭炮,喜气洋洋的恭贺声传遍了偌大的府邸,远远望去都能瞧见满眼的红色。 真是个喜庆日子,不讨喜的人只有她,满身病气,看着病殃殃地讨人嫌。 簌簌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 今天是沈畅涔的升官礼,皇帝率先派人送了重礼来,皇帝的意思昭然若揭,地下的人自然随风而动,送了大把金子银子,珍贵器物过来,曲意讨好。 前来拜访庆贺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蜂拥而至,朝着沈畅涔涌来。 沈畅涔站在一旁,像一个冷默的局外人,被迫应付着这等热闹。 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簌簌身上。 酒宴好不容易散了,沈畅涔也确实是打算去看看簌簌的,他想把手上这件价值千金的鹤氅给他,可是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这种重大的场合绝对少不了皇帝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要被记录在案,送到皇帝手上去,他何必自找麻烦。 罢了罢了,沈畅涔只是朝着簌簌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转头掉了方向。 他那时候想的是来日方长。 沈畅涔怎么也没想过,再次见到的,是她已经有些青白僵硬的脸。 沈畅涔也是在簌簌死后的第三天才得知的消息,听到小厮来报时,他还不敢置信,簌簌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柔软而娇气,他们感情正浓的时候,簌簌身上磕了碰了,身上有点青紫痕迹都会闹出一番动静来,让他哄她,给她上药,一点小事都得闹出十分的动静来。 怎么簌簌死的时候偏偏就悄无声息呢? 可想而知,一定是假的。 沈畅涔最后还是打算去一探究竟,他从镂空红木椅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都在颤抖,他不得不让那个小厮搀着他,去了簌簌所在的别院。 通向别院的路蜿蜒曲折,地上满是杂草和泥泞,沈畅涔一身素白的襕衫下摆处占满了泥泞,越走越偏僻。 他当初怎么就舍得把簌簌安置在这里呢? 就算是怕皇帝疑心,他也该找个更加干净敞亮的地方才是。 沈畅涔站不住,他几乎是跌入房内的。 他的襕衫已经破了个大洞,膝盖处也被磕碰出了青紫,他走不动,可仍旧是爬向了房间内唯一的小木床。 沈畅涔触碰到了簌簌僵硬的皮肤。 好冷,像是在触碰一块冰,手指轻轻移向簌簌的鼻尖,她彻底没了呼吸,沈畅涔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气流的存在。 簌簌是真的死了,死于一场大雪。 他向皇帝告了病假,说是前几日饮酒过度,寒风入骨,又令家仆们别来叨扰,不用刻意去寻他。 跑来通报的小厮早已被吓傻了,沈畅涔向来理智,这是他唯一一次放肆,“先……先生,毕竟死者为大,那簌簌小姐的事情,不用早做安排吗?” 沈畅涔不答,他已经无法听到外界的任何信息了,只有在听到簌簌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体才能给出点反应,颤抖或是浑身无力,良久,沈畅涔才说话,“别唤她簌簌小姐。” 小厮不解道,“那唤她什么?” 簌簌生前最想当他的夫人,可是出于种种原因,沈畅涔没能娶她,于是簌簌在府邸里的位置很尴尬,下人们统一口径,喊她小姐。 小厮不懂,簌簌生前被叫了那么久的名称,到死后为什么不让用了。 沈畅涔的嘴唇干涩,“唤她夫人。” 沈畅涔好像是活着,又好像是死了。 他会呼吸,皮肤有温度,还拖着一条半残的腿替簌簌穿好了那件鹤氅,红色果然衬得她很好看,只是脸上欠缺了一点血色。 可是和簌簌凑在一起,他更像个死人,眼神黯淡无光,嘴唇干裂,连皮肤也近乎青白,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和死人比,怕也就只差了一口气。 沈畅涔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着簌簌回忆他们过去的事情,讲他们两小无猜的往事。 沈畅涔最开始只是簌簌家随意资助的贫苦书生,家境贫寒,后来因为一张好看的脸被簌簌看中了,成了他的玩伴。 正是青春的年纪,又整日黏在一起,两个人之间难免生出了些许情愫,沈畅涔会给簌簌骑大马,只要簌簌一声令下,再危险的地方他也去,再难得的东西他也拿。 就连簌簌第一次来了月信都是他陪着度过的。 簌簌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嚷嚷着自己快要死了。 沈畅涔到底比她虚长了几岁,见识也广,耳根通红地帮簌簌把垫絮洗了,亵衣亵裤扔掉,为她熬了红糖水,一整夜为她哼歌,揉肚子。 簌簌是沈畅涔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养护着的一朵花。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簌簌,他发奋学习,他努力考取功名,他在官场上学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他踩着无数人的血肉和骨骼往上爬,他做一切,都是为了让簌簌成为最幸福的小娘子。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番模样呢? 沈 2. 第 2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清晰地记得自己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她的灵魂飘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狼狈咳嗽,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病态的红痕,喉咙干哑地厉害,她想为自己倒杯水,破了个口的陶碗就放在床案上,簌簌伸手去够,可却浑身没力气。 可簌簌实在是太渴了,喉咙里冒着烟,动一动就全身骨头疼,她忍着浑身地不适挪动身体,好不容易拿到了碗,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下一秒,陶碗打翻,冰冷的水沾湿了簌簌的袖口。 簌簌眼看着自己慢慢没了呼吸。 生命的最后,簌簌丧失了全部知觉,所有爱恨烟消云散,唯一遗憾的是被自己亲手打翻的陶碗,她确实是渴极了。 可是一转眼,她似乎……又活过来了?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身边围着一群女娘,都是熟悉的面孔,见簌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瞧,她们还打趣道,“小姐你莫不是傻了,连我们都记不住。” 往日的回忆翻涌而来,簌簌让她们给自己拿来了铜镜,铜黄色的镜面上倒映着簌簌比记忆中更加稚嫩的脸。 簌簌一整天都在发呆,长时间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大概回到了豆蔻时期,一张脸略带婴儿肥,俏生生地透着一股粉,身形甚至有些丰腴。 簌簌爱吃各种零嘴,蟹粉酥,茯苓饼,牛乳酪,还有各色瓜子干果……簌簌是家里的小女儿,是府邸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是泡在蜂蜜罐子里的娇娇儿,想吃什么,自然都有人眼巴巴地送上来,由此养了一身好皮肉。 她还叫人给她倒了杯水,里面不用泡干花,也不用放茶叶,单独的水就好,簌簌一连喝了许多,才勉强缓了心中的渴。 春梅背着她和一群小丫鬟嚼舌根,“小姐自从今天早上醒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整天都不说话,只知道坐在铜镜面前看,还动不动问我们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春梅是簌簌的贴身丫鬟,生地俊俏可爱,有张肉肉的脸,却偏生配了个尖下巴,总喜欢把头发梳成花苞头的样式,簌簌最喜欢她。 春梅会带着自己胡天海地到处玩,会给她做好吃的点心,她有一双巧手,女红也是一绝,每当簌簌偷懒不想做女红的时候,春梅总是会善解人意地替她拿起针线,簌簌只需要睡一觉打发时间,醒来就有工整的绣品,可以含糊父母亲。 但是在上辈子,春梅却并没有一直陪着簌簌。 到底是为什么呢?簌簌早已忘了那时的事,回忆起来的时候依稀还有些失落。 簌簌想了许久终于记起,簌簌那时候很爱缠着春梅,但沈畅涔却认为她会带坏簌簌,钻了个簌簌不在的空隙,给了春梅几百辆银子,将卖身契还她,让她走了,簌簌经常想她,私下里偷偷哭了好几场,把眼睛哭地又红又肿,但沈畅涔却打着一切都是为簌簌好的名义,让簌簌的哭闹和反抗都成了一场闹剧。 另一个小丫鬟好奇问道,“簌簌小姐问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呀?” 春梅皱眉思索,“尽问我些没头没脑的,一上来就说我怎么在这里,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春梅被簌簌的样子逗笑了,“这几年我不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我活地怎样小姐不知道?小姐真是个忘性大的,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我只好告诉她,拖人美心善簌簌小姐的福,我过得很好,好极了,今年是建安十六年,也是簌簌小姐该起来用早膳的日子。” 小丫鬟笑道,“小姐怕不是睡糊涂了。” 春梅言辞带了点揶揄的味道,笑着说,“可不是呢,只是有一点还好,她还晓得口渴,跟我要水喝。” 她们不怕簌簌,说起簌簌的小话也没有半分收敛的意味。 簌簌全听到了,心头一热,她借着低头的功夫,遮住眼里的盈盈水意,她害怕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南柯一梦,又掐了把自己胳膊上的软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痛楚。 往常她是必然会娇气地大喊出来,巴不得让所有的人都来哄自己,也必然会借着她们说自己小话的机会狠狠闹上一通,好让她们欠自己一个情——留着以后她不想做女红,不想练字的时候用。 可是簌簌什么也没干。 簌簌只是很想哭。 再没有比现在更让人感觉踏实的了,她彻底逃离了那间阴冷的小屋,来到了她最为明媚的豆蔻时期。 簌簌收拾好仪容,半是威胁半是撒娇道,“我倒是要看看,谁背着我偷偷说我坏话,被我逮着小辫子了吧!” 春梅并一干小丫鬟们配合簌簌演戏,脸上却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哎呀,簌簌小姐,是我们的错,为了给您赔罪,您想吃什么我保证都给您弄来。” 簌簌一点也不客气,“我要吃牛乳酪,蟹黄酥,松瓤鹅油卷,再随意来点其他点心。 春梅应了好,吩咐底下人去小厨房取,“大早上的,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您能克化地动吗?” 簌簌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桌边,“我能,我自然是能的。”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因为坐着,肚子上的软肉层层叠叠地堆积,簌簌有些发愁,“就是太克化地动了。” 一群人都围着笑出了声,只有簌簌愁地叹了口气。 春梅见状,贴心地为她上前解围,“簌簌小姐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你在大一些了,身体抽了条,身上的软肉自然会没有的。” 簌簌还是满脸忧愁,“希望吧。” 簌簌又想起了上辈子,她大概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抽条的,她只记得自己贪吃,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中间还得时不时用上些糕点,以至于身上的软肉一直跟着她。 沈畅涔看不下去了,限制了她每日的用餐,糕点果干之类的小零嘴一律不许摆到桌上,簌簌跟他闹了好几次,可是沈畅涔只跟她说,簌簌乖,这都是为她好。 簌簌信了,可是后来沈畅涔逼着她处处让步,让步的理由也是那句敷衍的为她好。 簌簌暗自猝了一口,晦气,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不过就是吃了个饭,那些事情就阴魂不散地冒出来了。 她叹气,拈起一块松瓤鹅油卷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漫开来,簌簌幸福地眯了眼,忘了那阵短暂的不快。 春梅边替簌簌布菜,边劝她,“小姐,你慢些吃,吃多了小心肚子疼,好东西需要慢慢品,您要是喜欢,我明天再让人做,没必要一下子吃成个饱死鬼,您是多久没吃这些了。” 簌簌 3. 第 3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彼时簌簌刚从床榻上起来,青丝还未梳理,乱糟糟地贴在脸侧,春梅将簌簌裹得跟个蚕茧一样,热气熏得她脸上晕起两团红云,簌簌还有些迷糊,“纸鸢,什么纸鸢?” 春梅为簌簌倒了杯茶水,伺候她喝下,“是今天上午丢掉的那只,我还想去捡来着。” 簌簌喝了茶水,彻底醒了,“是那个纸鸢啊!把纸鸢送过来,再给他点银子打发就完了。” 簌簌不缺纸鸢,她生命中的好东西太多了,一只纸鸢于她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前半生她处处顺遂,无一不满,可能就是太圆满了,于是,沈畅涔强势地来到了簌簌的生命中。 春梅皱了眉,她多少比簌簌更懂些人情世故,她是个聪明人,楚家夫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把春梅安排到了簌簌身边,“这样不好吧,捡到纸鸢的并不是府里的下人,是有正经身份,借住在府中的,只是给他一笔银子,未免显得太敷衍,况且我听下面人说,纸鸢还落在了树上,他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下来,身上的衣衫都破了洞,还受了一些皮肉伤。” 簌簌像只猫儿,平日里懒散,可一旦有东西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是无论如何也得搞个明白的,此刻,她对春梅口中的正经身份有了兴趣,楚家是出了名的不爱交际,又怎么允许一个人借住呢?这得多添多少麻烦啊。 簌簌好奇问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让爹爹对他另眼相看?” 春梅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他叫沈畅涔,据说对老爷有着救命之恩,是他从小地方小村庄里出来的,但浑身的气度啊,就不像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姥爷也很欣赏他,特意带了他来这里求学,考取功名。” 簌簌头疼地厉害,自从听到那两个字,她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颤,短短一瞬间,她想了许多,那些被关在阴暗房间里的日日夜夜冬季刺骨的寒意,还有临死前未喝上的那口水……簌簌不得不掐着胳膊上的软肉,用疼痛警醒自己不要失态。 簌簌没去回春梅的话。 簌簌是个很简单的人,她所有的情绪都摆在了脸上,春梅看出了簌簌的不快,拍着簌簌的背,自作主张地送了些银子和一身好衣裳给他。 簌簌猛然回神,沈畅涔将自己害得这样惨,她凭什么还要送这些东西给他呢?他就应该给自己偿命才是。 簌簌厉声道,“不送,什么都不用送,就送一碗蟹粉酥给他,就说是我给他的,嘱咐他当场吃完,一点也不许剩,剩了就以不敬的名义,将他赶出去。” 春梅不解其意,“小姐,银子还是得给些的好,他刚来这儿,正是需要银子傍身的时候,再送套衣服表示恭敬,一碗蟹粉酥能顶什么事呢?” 可簌簌的态度格外坚定,“我说的,就是一两银子也不许给他。” 簌簌巴不得沈畅涔将所有她吃过的苦都吃上一次,每次想起那个人,她心里总会涌动着无限的委屈,她全心全意地喜欢他,掏心掏费地对他,他说什么她都听,可是最后呢?她得到什么好结果了吗? 簌簌也问过他,为什么要如此待自己,可是沈畅涔不屑回答,只是良久地看着她,表情嘲讽,看着簌簌的眼神仿佛看着只蝼蚁,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簌簌受尽委屈,让府邸中的下人甚至不敢同她说话。 簌簌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簌簌跪在地上求着与他合离,跪了很长时间,膝盖一片青紫,几近麻木。 这下沈畅涔终于有了动作,他捏着簌簌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之对视,“合离?做梦。谁也不能改变现在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属于他的一件物品,捏着簌簌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 簌簌被他掐地下巴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底里在骂他是个死变态,他讨厌自己,可是却又不放自己彻底离开,沈畅涔就喜欢折磨她,看着她挣扎痛苦他就开心了。 簌簌突然发现,在漫长的生活中,自己也被死变态潜移默化了,她一想到沈畅涔吃下蟹粉酥后满脸红肿,像个猪头的模样,簌簌的内心就一阵雀跃。 簌簌让春梅替她梳妆打扮,“库房里不是还有一套宝石红头面吗?怎么不拿出来用。” 春梅小心为她挽起发丝,“可是小姐一向嫌弃它过于华丽,华而不实且笨重,自从收了它便再也没拿出来过。” “今时不同往日,”簌簌脸上全是轻盈的笑意,她是去看沈畅笑话的,自然是怎么庄重怎么来,总不能蓬头垢面地去,“今日我开心,就爱穿一些华丽颜色的衣裳,这衣服也有些太素净了。” 春梅震惊于簌簌今天怎么突然转了个性子,她揣测道,难不成是赏了底下人一碗蟹粉酥?可是从簌簌的一言一行来看,她似乎不是很喜欢那个老爷的远房亲戚,簌簌一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却连点碎银子都不肯给。 跑来通报的人迟迟未走,等拿了蟹粉酥后顺道给沈畅涔,他低头,不敢看簌簌一眼。 簌簌真是个漂亮的女娘,虽然年纪尚小,但五官轮廓已初见雏形,可以想象到,长成后簌簌会是多么的标致,声音也好听,与其说簌簌在差遣人,更不如说她在撒娇让别人顺从她的心意。 等下人拿了蟹粉酥打算离开的时候,却闻到了一阵迟迟不散的香风,那个恍若神仙一样的女娘说,“我很好奇这次爹爹收了个什么样的人来,我去看看他。” ……怎么出的丑。 簌簌看到了。 这时候的沈畅涔也不过就是一个刚及冠的少年郎,穿着粗布麻衣,他还处在长身体的年纪,身量很高,因此就显得身上那件衣裳很不合身。 但他依旧不卑不亢,看样子已经在这等了很久,听闻簌簌什么也没给,只给了他一碟蟹粉酥后,内心很不解,但依旧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小小的蟹粉酥大约有五六个,被做成各种精巧的形状,捏了花样子摆在白瓷骨碟里。 沈畅涔虽不解其意,仍然拱手感谢,“多谢小姐的赏赐,只是在这里狼吞虎咽到底算不得体面,容我回去再细细品味。” “沈畅涔,小姐让你这碟子蟹粉酥全部吃点,一点也不能剩。” 沈畅涔疑惑不解,“簌簌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沈畅涔虽然不解 4. 第 4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捂着头上凌乱的珠饰,拽着过长的裙摆,趁着人还不多,无人在意他们,悄悄带着春梅溜了出去。 簌簌低着头,平复急促的呼吸,春梅轻触碰她的肩膀,问道,“小姐你还好吧!跑得是急了些,当心身体。” 簌簌还在轻微喘息,她头上的发饰乱了,头上的流苏缠在发间,可是脸上却染着两朵兴奋的红晕,她的眼睛亮得可怕,嘴角带笑,“我没事。” 春梅却把簌簌兴奋的样子误认为是簌簌在自责,她安慰道,“无事,小姐也不知道,只是见到有人还回了纸鸢,过于激动了,于是好心赏赐了一盘您最爱的蟹粉酥给他,谁成想到,您的一片好心却酿成了如此祸端。” 春梅看着簌簌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东西,似乎在某个节点的转折中,簌簌变成了另一个人,簌簌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心,却会在目光触及到某样事物的时候突然沉默,眼里盛满恨意。 簌簌小姐是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凑巧地从一堆点心里特意选了蟹粉酥?又打扮地如此富丽堂皇,出现在一个借住在府邸里的穷书生面前?当件件事物巧合地凑在一起,那大概率就是有意为之。 无论如何,春梅都坚信簌簌小姐人不坏,她一字一句地教她,如何在事情闹大后保全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糊弄过去。 可是簌簌好像并不理解春梅话语中的真正含义,簌簌乖乖站着,让春梅替她整理衣冠,将散乱的发丝收进发髻里,春梅矮下身,拍去簌簌裙摆上的灰尘,“无论如何,小姐都应该注意言行才是,慌里慌张的,叫人一看就猜测您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簌簌觉得有道理,抿嘴笑道:“春梅姐姐,麻烦替我收拾得干净些。” 簌簌一天的心情都极好,连平时最不爱用的清炒菜心都吃了好几口,底下的人做错了事,簌簌也就笑笑过去了,还赏赐了春梅大把银子,打趣她成天打扮地素净,看着一点朝气都没有,用这点银子裁点布料回来做身最新样子的衣裳。 唯独一点簌簌觉得可惜,她翻遍小库房,把最好的头面都用在了身上,配套的衣裳也是精挑细选的,外面罩着一层薄纱,走起来路仿佛飘在云端,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层薄纱容易被勾到,头上的首饰也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簌簌也不想白白付出,她打扮就是为了可以光鲜地出现在沈畅涔面前看他笑话,可是在他失去意识后,簌簌就扯着春梅,急匆匆地跑了。 沈畅涔有没有看见过她? 簌簌那个时候心跳地很快,耳边充斥着心跳声,她到底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慌得厉害,她看着沈畅涔倒下,心中除了开心外,还参杂着部分惊恐,簌簌不得不靠回忆着自己死去时候的凄惨模样一遍遍证明是沈畅涔活该,逼迫自己专心观看着沈畅涔受难的狼狈样子。 沈畅涔闭上双眼,昏迷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后墙,直直地看向了簌簌,嘴角微微勾起。 当他们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簌簌的心几乎快要跳出胸膛,透过少年青葱的脸庞,簌簌似乎看到了十年之后大权在握的权臣,可以将一切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腹黑阴谋家。 簌簌在沈畅涔手里吃了不少亏,她太熟悉沈畅涔使坏之前的表现了,也像刚才那样笑一笑,表面上平静无波,得罪他的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簌簌艰难地吞咽口水,心想,出现在她面前的,还是年幼版寄人篱下的沈畅涔,就算是她光明正大捉弄他,他也只能受着,沈畅涔要念书,要吃饭,要穿衣,一切全指着她家,拿捏了沈畅涔命脉的簌簌,是他们之间完全的上位者。 想到这里,簌簌又不慌了,她让春梅给她那点蟹粉酥过来,权当零嘴。 春梅有些不情愿:“小姐,刚刚才出了这件事,您最起码得忍着些日子,等事情过去了再尝,如此招摇,怕是会惹祸上身。” 簌簌一点也不想忍:“我就是要吃,沈畅涔怎么样我管不着,不过就是吃了点蟹粉酥而已,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果然是贱命一条,吃不得这金贵的东西。” 春梅应下了,不久后就急匆匆地过来汇报,“小厨房接到了通知,说是最近日子,老爷不许让他们做蟹粉酥,连螃蟹都不允许出现在府中了。” 簌簌心情好,也并不计较这些,“不吃便不吃了,反正我还可以尝尝桂花藕粉糖糕,还有牛乳味的点心,春梅你怎么回事,蟹粉酥没了,你可以换一些别的糕点给我呀。” 簌簌后知后觉也觉察出不对劲。 春梅是个妥贴的,不然也不会被指派到簌簌身边,她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却胜过三头六臂,能把整个小院管得井井有条,有关于簌簌的事情,更是会想法子做到完全,对于春梅,簌簌是一百个满意,一万个放心,问题来了,春梅怎么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呢? 春梅脸色不大好,“是老爷说的,从今往后,数十天内小姐都不能吃点心了。” 簌簌的好心情一扫而光,语气不善:“凭什么?我最近乖得很,爹爹往日里最疼我,就算是我把爹爹收藏的,价值千金的字画全部烧了,爹爹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今日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投奔来的远房亲戚,他就这般对我?我不信。” 春梅为簌簌倒了杯茶水,让她平平心中怒气,“小姐喝杯茶,吃不到点心还是其次,去外面买也好,多花点银子,向府里其他人买也罢,我总能替你弄来,我更害怕万一老爷亲自找过来,该如何应对。” 簌簌后知后觉才感到害怕,头皮一阵发麻。 事实证明,就算是年青版的沈畅涔,搞起事情来一点也不比长大后的沈畅涔要差,簌簌从这件事莫名其妙的走向里,看到了未来沈畅涔搅弄风云的模样,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被以“为你好”的名义禁锢在一个不见风 5. 第 5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以灵魂的形态一直跟着沈畅涔,她也试图逃离,可是身上仿佛生了一条刻进皮肉中的绳索,另一头连着沈畅涔,稍微离他远一些,对于簌簌来讲,就是钻心的疼痛,她被迫参观了一出自己死后,沈畅涔是如何步步高升的戏码。 她其实并不想跟在讨厌的人身边,簌簌的脑袋里有一万种方法想要弄死他,她学着画本子里的女鬼杀死负心汉的样子,双手曾经无数次地穿过沈畅涔的脖子,却没有伤到他分毫,气得簌簌在沈畅涔的衣服上留下了两个看不见的脚印,骂了一连串脏话。 簌簌气鼓鼓地飘在半空,心想,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仇人过得很好更痛苦的了。 沈畅涔一整天的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他总是不经意间朝着周围看去,可明明一切正常,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他频频失神,就连皇帝来问他话,沈畅涔也愣了好一会。 一个和他关系较好的同僚观察到了他的异样,问道,“沈大人,我看您今天似乎不对劲,是不是今日没休息好的缘故,我家里有专门的药房,用来安眠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畅涔先是一愣,最后拱手道:“也许是,今日里总是梦到一些故人,还梦见了旧事,细细想来,虽然那个时候我身无一物,但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到底是老了,有些犯了痴傻,特别是今日,总觉得故人犹在身边。” 同僚以为这是沈畅涔的谦辞,笑道:“您怎么可能痴傻?您提出的条例,哪一条不是让其他人琢磨半宿,您关于治理水患,鼠疫的法子,更是条条精准,直击要害。” 沈畅涔摇头,“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今日我还有些事情,就先不奉陪了!改日再聊。” 同僚便不拦着了。 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大概都知道沈畅涔年轻时候有个结发妻子,被他养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沈畅涔因为满身才华有了名气,但也因此被皇帝所忌惮,他怕他的结发妻子出现意外,连个名分都不敢给,小心谨慎地隐藏她的存在. 可是好景不长,沈畅涔的结发妻子还是死在了一个冰雪交加的冬天。 今天是沈畅涔结发妻子的生辰,他得赶过去过生辰,她死了十年,可沈畅涔还是孤身一人。 这么说来,沈畅涔还是个痴情种,可惜了。 同僚摇着头颇为遗憾地离开了。 沈畅涔瘸了一条腿,可是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略长的衣摆覆盖了他的脚背,因此,沈畅涔看上去也并不是十分怪异。 沈畅涔为买了一些时下流行的干果点心,并一碗蟹粉酥,小小的,刚好够女儿家一口的量,今日流行简单素雅的风格,可是沈畅涔不偏不倚,没选择那类风格的发钗,而是挑了红色的流苏。 大红的颜色,极为招摇艳丽,捧在手心就像是捧着散落的血珠。 簌簌当时还怀揣着十成十的恶意,心想沈畅涔是不是又找了个女娘,继续重复她上辈子的痛苦,恶意上头,她简直想把沈畅涔这个伪君子挫骨扬飞。 可是沈畅涔没有养女娘,他养了一块牌位。 沈畅涔用柔软的布料,沾了清水一点点将上面的淤泥打理干净,又拿了香油,将牌位擦得油光锃亮,他的动作温和,异常耐心,那条受伤的腿脚以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姿态蜷缩着,嘴里还伴随着一阵碎碎念,“今日里我总是梦见你,梦见你作弄我,故意骗我吃下了蟹粉酥,我快呼吸不上来了,却看见你躲在树后面偷偷地笑,头上的红色流苏一摇一晃,我只觉得真美好,甚至愿意就这样死在梦中。” 簌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一双杏眼睁地滚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簌簌无比确定,她捉弄的是年轻时候的沈畅涔,十年后的沈畅涔已经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心理阴影,遇到他,簌簌只会转头就跑,可是为什么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这个时空里的沈畅涔也能知道? 沈畅涔吃了一块蟹粉酥,感受着皮肤上逐渐泛起的痒,眼睛里是极致的冷静,“可惜梦总是会醒的,时隔十年,我也想再度尝尝蟹粉酥的味道。” 在春梅不断地摇晃中,簌簌顺利从那场梦境里脱身,天已然大亮,桌上的早点热了一次又一次。 春梅也是,蓬头垢面的,眼里盛着一泡眼泪,“小姐,你真是吓死我了,怕你休息不好,过了巳时我才来喊你,可是怎么喊都不应,我真的吓得魂都要飞了,赶忙喊来了老爷和夫人,真的特别吓人,喊不应你,也晃不醒你。” 簌簌安抚她,“别慌别慌,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细细说来我也该害怕。” 她梦到了沈畅涔,死后哪怕是变成了一块牌位,他还是没放过自己。 沈畅涔把牌位摆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好好一个休养身体的地方,却作了灵堂打扮,阴森森的,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气,连簌簌这只鬼都觉得吓人,一时间不知道她和沈畅涔,到底谁更像鬼。 簌簌打了个寒颤,春梅却误以为是她受凉了,将被子将簌簌裹地严严实实。 春梅指点下人,“来一杯热牛乳,桌上的已经冷了,万一寒气入体怎么办?再来一碗豆乳粥,配点开胃的小菜,不要太油腻,要清爽些,来个清炒枸杞叶正正好。” 一同忙乱后,簌簌喝上了温地刚好的牛乳,春梅替她动作轻柔地擦去嘴角的奶渍,“等下老爷和夫人都会过来看你。” 簌簌杏眼圆睁:“他们来干什么?” 春梅说:“无非就是那点事,沈畅涔吃坏了身体,事情严重到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估摸着是来兴师问罪的,外加上你的事,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差点老爷就要去找神婆了。” 簌簌低声自语:“找神婆作什么?我又没真魇着。” 春梅哭笑不得:“我的小姐啊,求你关注一下重点,老爷夫人要来兴师问罪了,” 春梅替簌簌分析,“其实生病倒也算不上一件坏事,至少能用身子骨不舒服将这件事含糊过去,也怪我,不该用这样的话来吓你,小姐啊,你下次还是别凭着小女儿家的娇纵心思,去故意捉弄那个小书生了。” 簌簌又气又急 6. 第 6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楚夫人身体里流淌着异族的血,又加上是在塞外长大的,性格要比这里的女娘都强势一些,楚夫人虽然性子不好,却对簌簌这个掌上明珠宠爱的很,她就这一个女儿,生簌簌的时候年纪也大了,几乎是去了半条命才要来的宝贝。 莫说是打了,就连磕绊一下都舍不得。 楚夫人谆谆教导,“我们家特殊,不比别的寻常人家,你爹爹是朝廷上的重要官员,你的二哥哥常年驻守关外,你的大哥哥也是得了陛下的眼,约摸着过几年也要去做官,形势虽好,但实际却如一张窗户纸,轻轻一戳就碎了。” 簌簌有些懵懵,“就因为您身上的异族血统?这都什么年代了,皇帝早就说了,无论内外,无论远近,皆是他的子民,无论异族还是同类,都是一样的。” “傻孩子,”楚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生你的时候,年龄已经算不上小了,为了生你,差点还要了我半条命,无论如何,娘都会护住你,替你安排好以后的路。” 簌簌窝在楚夫人的怀中,只顾着庆幸自己免了一顿打,她舒服地眯起眼,听着楚夫人清澈如同流水一般悦耳的声音,却来不及去深入思考其中的含义,簌簌觉得古怪,却想起楚夫人似乎生来就是个古怪的人。 楚夫人能一眼就看重一个柔弱的少年,奋不顾身地跟着他来到了风云诡谲的京城,明明武艺高强,从马背上长大,能将两个哥哥制服地妥贴,却还是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动不动就靠在父亲身上说她胸口疼,两个哥哥挨的打也要推脱到父亲身上。 父亲最听母亲的话,可是他们在外人面前,却统一做了和他们真实一面完全相反的举动。 簌簌不懂,他们也不让簌簌了解这些,他们将簌簌当成是脆弱的名贵花草,当成极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为她制造出一片完全隔绝的地带,于是,簌簌重新活了一次,眼神中仍然带着麋鹿般的澄澈。 楚老爷在一旁欲言又止,他焦躁地转来转去,试图用各种小动作吸引她们的注意。 楚夫人一把将其推开:“你干什么?总是在这里晃来晃去,你不头晕我还觉得脑子不舒服呢?” 楚老爷猛地站直了身体,“夫人消消气,是我的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楚夫人一拍脑袋:“也是,但簌簌不过就是个小女娘,年纪小,偶尔调皮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心吓到了她,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略微提点也就罢了。” 楚老爷连连点头:“是,夫人说的有理。” 簌簌看着春梅,春梅向她耸耸肩,用嘴型示意她别紧张。 簌簌镇定下来,看着楚老爷和楚夫人相互拌嘴,你推我让,最后选了楚老爷过来向她询问此事。 楚老爷年轻时候曾经做过使臣,嘴皮子了得,外加他长得文气白净,身上并无什么压迫感,来劝簌簌再好不过,“簌簌啊,来和我聊聊,你和沈畅涔的事情。” 簌簌皱眉,“无非一个下人,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老爷有些头疼:“沈畅涔不是下人,他是我请来的门客,由我们家出资供他读书。” 簌簌冷脸以对:“那就是不能帮我们干活,还得吃我们家软饭的下人。” 楚老爷头疼地看着簌簌,从小到大,簌簌就是最不懂事的那一个,他们将簌簌捧在手心里,不敢怠慢分毫,等他们意识过来的时候,却也舍不得去教她了,“也不能那么说,总而言之,沈畅涔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许像今天那样去捉弄他,过几日,等他彻底修养好了,你得去和他道个歉。” 簌簌开始闹腾,“凭什么?我是主子还是他是这里的主子,我跟他道歉?” 簌簌把春梅教的那些话术都说了,极力证明自己的无辜,“总而言之,错不在我,我不去,我也不知道有人吃点蟹粉酥就能出事情。” 楚老爷气得想骂簌簌一顿,只可惜,他是文臣,只晓得在朝堂上如何文雅地嘲讽他人,从来学不会市井间粗俗的俚语去骂人,良久,他只能骂道:“你真是屡教不改!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会差人说让他把盘子里的蟹粉酥全吃了?你没那份捉弄人的心,我是宁死也不信的。” 簌簌回头看楚夫人,三人僵持着,最后,簌簌被迫去看了沈畅涔,由楚夫人亲自攥着她的胳膊,楚夫人的力气很大,最重要的是,她也是第一次被家里人如此粗暴地对待,簌簌委屈地眼眶通红,差点就要哭出来,隔着一层厚衣服还觉得疼。 他住的是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只摆放了一些最基本的物件,用的是最廉价的墨,簌簌就算是刚开始启蒙识字的时候,用的墨都比他桌上摆的成色好。 簌簌满脸不情愿,没等屋子里的主人客气,就找了张木凳坐下,簌簌又嫌弃地看着上面的灰尘,生怕自己鲜亮的衣裳被木凳上的小刺弄坏。 于是,簌簌只能气鼓鼓地沾在楚夫人身后,借此将她整个人遮得严实,她不想看沈畅涔,她现在恨不得将沈畅涔生吞活剥了,把他从府邸里赶出去。 其实,簌簌也有些害怕沈畅涔,她曾经在他的手上吃尽了苦头,簌簌下意识地就往楚夫人身后躲。 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架势极大地过来,沈畅涔想挣扎着起身迎接,却被楚夫人一把摁到榻上:“郎中说了,你现在需要好生修养着,缺什么你尽管和我们讲,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我还是觉地你这屋里太素了,我手上有幅极好的画,水墨丹青很是潇洒,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托人送来。” 楚老爷拱手,给足了他面子:“小女出于好心,请你尝了尝蟹粉酥,没成想却出现了这等意外,我带她来看看你。” 沈畅涔年纪还小,身上却有一种沉静的气 7. 第 7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有一张非常和善的脸,脸颊尚且带着婴儿肥,这使得她的脸曲线柔和,每当簌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弧度,总而言之,只要簌簌刻意伪装,没人能看出她蜜糖般的容貌下,泛着黑水的一颗心。 簌簌是故意软着声音说话的,听上去自然有股甜腻腻的腔调,“上面的字真好看,一看就是练了很久的,不如送我吧!我好回去临摹一番,正好,爹爹总是嫌我字写得难看,跟狗爬一样,市面上的字帖我都不喜欢,你的这个,正正好。” 沈畅涔有些为难,这篇文章是他刚写完的,上面的墨痕还未完全干透,尤且带着几分湿意,他特意通风,想着让墨迹早日干透。 他虽然寄人篱下,但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人,帮着楚老爷处理了许多公务,况且,他的父亲于楚老爷有恩,就算是这里不收留他了,沈畅涔大可以去外面租个小别院,靠着卖画写字养活自己,沈畅涔坚信,无论是在怎样的境地里,他都能为自己挣到吃饭的银子。 沈畅涔想着拒绝,他抬头,正好对上了簌簌弯起的笑眼,隐约透露出狐狸的狡黠,他猜到簌簌对他可能心怀恶意,沈畅涔不笨,但是他的心突然间慌了一下,沈畅涔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沈畅涔可以控制他的手写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文章,可以控制脚行万里路,他甚至可以巧妙地用他那颗聪明的大脑,去控制别人。 但是沈畅涔恍然才发现,他如今也有控制不了的东西。 他的心跳动地猛烈,沈畅涔疑心,自己的心脏是不是有些问题,连带着脑子也坏掉了,嘴巴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合:“簌簌小姐要是喜欢的话,拿去就成了,不要紧的。” 楚老爷看了那篇文章一眼,眉头紧皱:“这不是过几天先生要你上交的文章吗?那么快就写完了,不错,言辞凿凿,言之有物,就这么轻易给了簌簌?” 沈畅涔说道,“无碍,等我身体好些了后,在默写一篇就好了。” 楚老爷说:“你能记住上面的内容?” 沈畅涔躲闪着簌簌的视线,形容狼狈:“能,还能一字不差。” 楚老爷哈哈大笑,“我很早之前就听你父亲说过,你是个天生聪颖的孩子,记忆超群,小时候便比同龄人要识得更多字,道理懂得也多些,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我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脾气难免娇纵些。” 桌上放着廉价的砚台,还有磨了一半的石墨,大概率不是什么名贵玩意,远远就能闻到其中刺鼻的味道,而好的石墨是用天然的染料制成, ,楚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也迎合道,“我看你的墨也快要用完了,正好有人送了我一块墨,并数只砚台,我看了,品质都还算上乘,给你用刚好,也算是我大意,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来亲自看看,问你缺了什么,吃穿住行各方面有什么忌讳的。” 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倒像是关系很好似的,簌簌觉得自己像是被单独拎出来放在了一边,天然和他们之间有着一道迈不过去的坎,簌簌恨地咬牙切齿,她明明就是在给沈畅涔找麻烦,可是沈畅涔怎么还偏偏得了父母的眼。 他们在谈论簌簌,可是簌簌此刻却没心情去听了,她跟门外的人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就走了。 等发现簌簌人消失后,屋里也断断续续没了声音。 沈畅涔开始重新默写那篇文章,他磨好墨,重新执笔,毛笔尖在宣纸上晕开墨点。 文章是他亲自写的,绝对没有假手于人,对于文章的架构及大致内容,已经熟记在心,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忘了这篇文章的内容,他也能构思出一篇类似的文章来,更何况,他确实记着。 可是沈畅涔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再次集中了,他一直想着簌簌。 自从进入到府邸后,他从无数人口中听到过簌簌的名讳,和任何一个女娘一样,簌簌是被所有人娇养着长大的,有些小性子,但为人好,知道体恤下人,每逢节假日,给的赏赐也是最多的,心情好了,她便无缘无故塞把赏钱。 外加上她是老爷夫人还有两个公子的心尖尖,在簌簌那里当差也是非常体面的一件差事,至少各个院子里的人都不敢为难。 因此,簌簌虽然娇纵,却也讨人喜欢。 他们围在一起,商量着要塞一些银子给管家,好让他们能调动到想去的地方。 沈畅涔只是冷哼一声,对此异常不屑。 他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平常除了读书,还得劳作,沈畅涔的手指关节处生着厚厚的茧子,对外说,这是读书写字时候练的,经过长时间的修养,手上的茧子已经少了许多,但仍和真正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比方说那位女娘,手指纤细漂亮,还带着点肉,就是不见吃苦的痕迹。 沈畅涔叹了口气,他有些困倦,打算早些休息,他想到了那位气呼呼跑出去的女娘,心里还是不了解她突如其来的恶意。 沈畅涔只是为她送了纸鸢,仅此而已,他们唯一的见面就是意识即将殆尽之时,沈畅涔匆匆地看到一颗从石墙后小心探出的脑袋。 楚夫人在簌簌的房内找到了簌簌,她正坐在床上生闷气,眼角余光看到楚夫人过来了,还孩子气地般地转过身子。 楚夫人强行掰过簌簌的身体,逼她直面自己,“沈畅涔是个好孩子,还巴巴地把你的纸鸢送来,我看你平日里对这个纸鸢宝贝的要命,怎么,现在一下就不喜欢了?”” 簌簌的脸几乎快要鼓成一个球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楚夫人被她逗笑,“那你也不用把气撒在他身上,我派人调查过了,在这之前你们甚至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这次簌簌没有回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用沉默应对。 < 8. 第 8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的声音尖利刺耳,令人头皮发麻,春梅心一惊,转身回头,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到处流淌的茶水,簌簌身上新换的那件双面绣工艺制作而成的衣衫也黄了一大片,散发着悠然的茶香,她的眼神直直的有些发愣,明显是被吓到了。 春梅也不顾地上还淌着水,稍不留神就容易脚底打滑,直接冲了上去,将簌簌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在,地上的水痕让下人帮忙扫一下就完事了,瓷器可以买新的,茶叶我这里还收着一些,不怕没地用。” 簌簌却在哭,她哭时候声音很轻,咬着嘴唇,极其偶尔的时候能听到几声轻微的闷哼,但是簌簌的身体却抖得很厉害,像一片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枯黄落叶。 春梅安抚她:“不过就是一些小事,没必要慌成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的。” 簌簌哭了许久,最后还是春梅拿了蟹粉酥才将将哄好。 簌簌是楚家夫妇的掌上明珠,说好了不许她在用这些精致糕点,无非也就是说一说罢了,簌簌一委屈,楚夫人就叹气,让小厨房重新做了糕点送来。 簌簌一边抽泣,一边啃着蟹粉酥,含糊不清地说:“春梅,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倒个茶水都做不好,还洒了一地。” “没有啊,我觉着还行,你要是多干干,肯定比我好。”春梅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可是小姐,你长得好看,人又善良,这就够了,剩下的事情不是还有我们吗?” 簌簌想,春梅说的似乎是有些道理,从小到大,身边人灌输给簌簌的,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观念,如果不是楚夫人的随口一言,她可能至今仍旧蒙在鼓里。 簌簌含着泪一点点吃完了蟹粉酥,开始拒绝春梅的帮忙,自己制作绣品,还是春梅看不下去了,天色渐晚,日光都快没了,只有一点微弱的烛火仍然不停跃动,一点小小的火星子将整个房间都渲染地昏昏沉沉的,春梅担心没等绣品绣完,簌簌的眼睛就率先坏掉了。 春梅抢下了簌簌的绣品。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簌簌亲手绣的东西。 实在是惨绝人寰。 簌簌用的,当然是最上好的材料,蚕丝织成的布料柔软细腻,还有最细的,闪着珠光的丝线,就连簌簌需要的针春梅都为她准备了数种型号供她挑选,春梅本来还想着为她把颜色搭配好,再选个好看,但是线条简单些的样子,只可惜这些都被簌簌严词拒绝了。 当簌簌从一堆花样子里挑了个最复杂的时候,春梅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簌簌瞒得紧,她为了防止春梅插手,特意派了一些轻松,但就是耗时间的活计把春梅支开,自己偷摸着绣的。 春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簌簌指尖上的红痕,还有已经干涸掉的血迹。 春梅心疼地拢住簌簌的手,小心在上面吹着气,唤人拿来了伤药,小心妥贴地为她处理伤口,“小姐,你今天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想着要自己亲自绣一幅手帕,往日你不都是撒娇耍赖地推脱给我的吗?” “我没事,就是被针尖刺了一下,”簌簌看着春梅忙前忙后,像团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涌动着一团热气,“母亲的生辰快要到了,我想着须得亲自绣一件东西,方可体现作为儿女的心意。” 春梅拿着那幅绣品,耐着心思夸她:“小姐这棵桃花树绣地真好,活灵活现的,小姐,我们屋外正对着一棵,我看你绣地倒是和外面的有几分相似,连斜着出去的树干都是一样的。” 簌簌咬着唇试图忍耐,嘴唇被她咬得发白:“我绣的不是桃花,是个人!” 春梅脸色煞白,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小姐,你该不会绣的是夫人吧!” 簌簌有些得意道,“是啊,像吗?” 春梅看着绣品上那团含糊不清的黑色痕迹,一大团晕染开来的,应该就是夫人的脑袋,她误以为的桃花,应该就是夫人头上的头面首饰一类的东西。 春梅的声音都在颤抖:“要不然小姐,你再换个礼物?多花银子必然不会出差错,也拿得出手。” 簌簌失望低头:“你是在嫌弃我绣地不好看?” 春梅慌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其实仔细瞧,这不分明就是个人样子。” 簌簌从春梅的举止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嫌弃,心中烧着一股火,簌簌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次,她没弄出什么幺蛾子,浮沫没撇干净,但至少和上次比起来好了许多,簌簌没有拿手背试温,而是一饮而尽。 簌簌第一时间就感到了一阵阵的麻,紧接着就是疼痛,簌簌痛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张口将过于滚烫的茶水吐掉。 春梅又是一阵心疼,唤人将桌上的茶具都收起来,再不许簌簌沾着一点。 簌簌本想着将那幅绣品扔掉的,是春梅劝她:“多少也算是小姐亲自做出来的,不如好好收着,就当是留个念想。” 簌簌越看越觉得帕子丑,但她还是听春梅的话,将它压在了枕头底下。 桌子上还有沈畅涔的文章,劣质的墨在纸上晕开时,会有一些轻微的边缘轮廓不清,但无碍阅读,簌簌一字一句,非常艰难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却还是有些不解其意,“春梅,我总是觉得世道不公,为什么坏人满腔才华,笔走游龙,靠着笔杆子就能把想要的东西都得了,还欺负世上所有良善之人。” 春梅听不懂簌簌的话,只觉得她又从哪里看了些画本子,因此杞人忧天上了,她只是拿走簌簌手上的东西,“小姐,早些休息,当心眼睛。” 簌簌乖乖听话。 烛火有些微弱,照不清人脸上的五官,却更给簌簌舔了些柔美,簌簌体内大概也流了一点异族人的血统,轮廓较常人更加深邃一些,阳光下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被烛 9. 第 9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幸好这是在梦中,簌簌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于他们两人而言,蟹粉酥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更像是一种禁忌,谁也不许提的那种。 簌簌还活着的时候,府邸中从来不允许出现用螃蟹制成的点心,反倒是簌簌死了,蟹粉酥却被光明正大地端上了餐桌。 想来也是讽刺。 不过沈畅涔从来不吃就是了,他用来睹物思人,只把蟹粉酥摆在餐桌的最前排,吃完饭后,蟹粉酥就会被原封不动送到簌簌的牌位前,沈畅涔也会适时掉几滴鳄鱼泪,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簌簌恶心透了沈畅涔刻意表演出来的深情,几乎想拿着把软刀子,往他心窝子里捅。 簌簌仔细观察沈畅涔脸上的表情,说道,“我就是要吃蟹粉酥,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我就要这个。” 沈畅涔面色不改:“好,就吃蟹粉酥。” 沈畅涔平日里并不重视口腹之欲,每日的早点无非也就是一碗白粥,配若干小菜罢了,小厨房手艺能发挥的余地有限,唯独一点,小厨房擅做各项点心,尤其是蟹粉酥,近日来,厨子还在沈畅涔的逼迫下,不断改良蟹粉酥的技术,往里面添加了柚子皮,更加清爽解腻。 不多时,东西就已经备齐上桌了,簌簌不敢吃,在她眼中,沈畅涔是个非常聪明,且精明的人,他的每个举动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 就比方说,他对簌簌好,就是看在楚老爷能在仕途上帮他一把,簌簌是他用来向楚老爷示好的一个工具。 一旦工具没了用处,就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任其发烂生锈。 这还是簌簌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道理,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再没了重新翻盘的机会,父兄倒台,偌大的家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簌簌竟然成了离群的鸟,孤苦无依,只能靠着沈畅涔从指缝里落下的一点勉强度日。 簌簌迟迟没有动筷,她心中产生的怨气一时半会难以消解,反这也是在梦中,就算是闹个翻天覆地也无大碍。 簌簌客气地将蟹粉酥摆到沈畅涔面前,“快尝尝。” 簌簌在笑,可是笑容里明显不怀好意。 沈畅涔真的捻起蟹粉酥,往嘴里送去,吞咽的同时,他还不住地盯着簌簌瞧,簌簌本以为沈畅涔会发火,他这样一个爱面子,心思又极深的人,从来不允许会有这种颜面尽失的场景出现在他的掌控之外。 但沈畅涔真的吃了,簌簌亲眼见证他咀嚼,喉结上下滑动,伴随着两口清茶吞咽,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紧接着他又拿起第二块蟹粉酥,继续重复上述举动。 簌簌没吃到一口蟹粉酥,沈畅涔包揽了全部,他就着茶水,全部吃了下去,只是子啊过程中一直看着簌簌的脸,看得簌簌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簌簌目瞪口呆,更加坚信这是在梦中,她有着为所欲为的权力,在现实中,都是沈畅涔想尽一切办法管着自己,约束自己,接近苛刻地要求簌簌的一举一动合乎礼仪,从来不可能发生簌簌让他做什么他就作什么的情况。 簌簌开心地几乎快要跳起来。 她讨厌沈畅涔,讨厌到了只要看他倒霉簌簌就开心的地步,哪怕这是在梦中。 簌簌在心底默念,希望沈畅涔倒大霉,在她的梦里,一切皆随她心意。 下一刻,沈畅涔的露出的皮肤上就开始泛红,他的嘴唇在不住发抖,呼吸变得急促,尽管这样了,他还是看着簌簌,死死地盯着她,盯得簌簌心里发毛。 簌簌想去找人,她刚有了动作,手就被沈畅涔抓住了,他的手蒙着一层汗,连累簌簌的手也汗湿一片,“没事,我没事,陪陪我就好了。” 簌簌想挣扎,可是沈畅涔不愿意放手,他攥着簌簌,骨节都泛白,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直到簌簌喊疼,他才不情不愿地卸力,手掌仍虚虚环着簌簌的手腕不放。 沈畅涔的样子实在是太危险,太反常了,一张脸通红,呼吸却气喘如牛,异常艰难。 簌簌挣脱不过,索性陪着他等身体上的折磨逐渐过去。 后面也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沈畅涔被一群人抬到了床榻上,他常年休息的卧室从不让人进去,于是,沈畅涔被安置到了客房,无论情况如何,沈畅涔都拽着簌簌的手不放,于是,簌簌也只好跟着他一直待在客房里。 房间仅仅一张床,床榻矮小,簌簌被迫挤在最角落,身体扭曲成并不舒适的怪异角度。 簌簌有些昏沉,她心想,这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吗?那她为什么要在梦境里把自己为难成这样? 困意来袭,簌簌靠在床头,困顿地闭上了眼,她的半张脸正好搭在床头处,半张脸颊处留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沈畅涔素来浅眠,他早已察觉到脸上有轻微的气流拂过,睁开眼,他就看到了簌簌一脸乖巧地守在他身边,她脸上稚气尚存,脸颊处还有些婴儿肥,看上去也就刚刚及笄的模样。 而他,鬓角边早已有了白发,连腿脚都已不那么好使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之前还有 孩子喊他老伯,搀扶着他叫他走路时务必小心。 沈畅涔已经老了,而簌簌还很年轻,像个刚长出的青涩果子,近日来,他总是做梦,几乎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梦里,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簌簌和另外一个,更加年轻的沈畅涔相处。 沈畅涔还以为是自己怀念起了以前和簌簌相处的时光,所以如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越是观察,就越能发掘出其中的不对劲,桩桩件件都不对劲。 至少,簌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没有敌意,簌簌很喜欢这个从乡下来得读书人,经常缠着他问乡下人家里的生活,后面,他更是以夫子的身份,在楚家人的默许下,光明正大地渗入到了簌簌的生活当中。 况且,这个时候,沈畅涔就连自己也并不知道他对蟹粉酥过敏,但簌簌却在 10. 第 10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畅涔扫了一眼房间内的一地狼藉,含笑道:“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簌簌此刻正在气头上,她一点也不想装了,看到沈畅涔来了,还将桌上剩下的一点的公文直接扔了过来,好巧不巧刚好落到沈畅涔的面前,将将划过他的脸颊,差点就要弄伤他,可是沈畅涔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仍然径直向她走来。 沈畅涔毫不在意地踏过地面上的公文,如履平地,神色未变,“多谢姑娘昨天晚上日夜不眠的照顾,为表感谢,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府邸上的贵客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来说,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双手奉上。” 簌簌恨得牙痒痒,又想发脾气,但是忍住了,“不用,我只想安静地呆一会,我现在看到你就很烦。” 簌簌将自己的厌恶和不满表达地很明显,可是沈畅涔在官场上沉沦十来年,早已练就了一番本事——将对方的不满全数忽略,然后接着单方面往下聊。 沈畅涔脸上的表情仍然分毫未变,仍是一脸笑意:“是我不好,让姑娘难受了一晚上,姑娘心生怨气也是正常的,还吃蟹粉酥吗?” 簌簌睁大了双眼:“你怕不是疯了!你吃蟹粉酥都成这样,脸上全是疹子,差些死了,你还让厨房送?” 沈畅涔只是微笑,盯着簌簌瞧了许久:“无碍,是我的问题,是我吓到你了。” 簌簌以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沈畅涔变了许多,变得更加圆滑,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看着簌簌的时候,簌簌会有一种极其害怕且陌生的感受,骨子里会有一种特别冰冷的感觉冒出来,她似乎被沈畅涔拆解,看透了,而她如同刚出生的小鸡崽,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簌簌不知道怎么的很想发抖,连声音都有些打颤:“不用了,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沈畅涔还是要了一份蟹粉酥,配上各色点心干果,自己则是一份清粥,还有一些用来下饭的小咸菜。 那份蟹粉酥被放在最中间,是簌簌只要动一下筷,就能触及到的地方。 可是簌簌却不敢吃。 和蟹粉酥联系在一起后,沈畅涔变得格外吓人,最重要的是,他那种不要命的行为举止,真真是吓到了簌簌。 “怎么了?”沈畅涔笑道,“难不成是今日的蟹粉酥过于难吃了,厨子做的花样不好看?” 簌簌的脊背开始不自觉僵直,她很怕沈畅涔下一秒就说要将专门做蟹粉酥的厨子也杀掉,就像是无数次簌簌以为的,沈畅涔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他每次都把事情做得又狠又绝,甚至没给对方留半分底线。 簌簌已经把最差的结果想出来了,却没成想到,沈畅涔完全像得了失心疯,见簌簌一直没有回应他,直接将筷子伸向了蟹粉酥,“让我来尝尝,这蟹粉酥到底是哪里变了。” 如果簌簌是一只猫的话,此刻她全身上下的毛都应该炸开来了,簌簌立马直起身体,抢先一步将蟹粉酥护在怀里,“我吃,你别动。” 簌簌可爱的模样成功取悦了沈畅涔,他闷闷地笑出了声,“我不和你抢,你先吃着,不够我再让人上,我还让厨房做了加了玫瑰花瓣的蟹粉酥,有更加特殊的香气,并且还能解腻,我想你肯定喜欢。” 簌簌却觉得沈畅涔实在是可恨。 她满嘴塞着蟹粉酥,口腔里全是蟹黄蟹肉油腻的味道,怕沈畅涔这个疯子再做出什么傻事,没等嘴巴里的蟹粉酥咽下,簌簌就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进去,一大早上刚起来,簌簌就吃了那么多油腻腻的东西,胃里自然不好受,翻江倒海的。 簌簌想瞪他,这是弱者向强者表达不满的方式,可是她又不敢,于是气氛僵在了原地,沈畅涔也不说话,享受着和簌簌待在一起的时光。 沈畅涔也曾怀疑过自己大抵是病了,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如此嫉妒另一个自己的原因。 他看着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心中不断揣测着他们什么时候会按照前世既定的命运走到一起,沈畅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经常会忍不住想杀了另一个沈畅涔,因为他还能和簌簌待在一起,簌簌甚至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去捉弄他,他还可以见到热的,活的簌簌。 而他呢?只剩下了一座冰冷的牌位。 梦醒后,沈畅涔第一时间让小厨房做了蟹粉酥,买了簌簌最爱的艳丽裙子和头面。 见到簌簌的第一眼,就半哄半骗地让簌簌给他端来了蟹粉酥,又借此机会,缠着簌簌不让她离开。 沈畅涔吃着清粥小菜,头一回觉得心情舒畅。 外头传来一阵响动,打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和谐氛围。 沈畅涔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可是簌簌觉得尴尬,抢先一步开了门。 外头是一个打扮利落的小厮,看着精炼能干,身上的衣服式样虽然普通,可是仔细瞧了,布料却是顶顶好的,他照例来送公文给沈畅涔,顺带取回沈畅涔已经处理好的公务。 可是他刚打开房门,却看到了一地狼藉,从各个地方运回来的公文却被全数扔在了地上,乱糟糟的一片,简直无法下脚,他自然是知道沈畅涔抱病在身,堆在桌上的公文日渐增多,却少有消下去的,但是如今那一幕也着实是吓到了他,要是被有心人瞧见,参他一个怠职的罪那可就出大事了。 小厮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他的所见所闻,并隐约表述了自己的立场,他绝不会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簌簌心虚地低头,下意识地离沈畅涔更远了一些,她怕沈畅涔发火,就连大气也不敢喘,她迷迷糊糊地想,虽然这是在梦里,可是梦里挨了打那也是会疼的。 沈畅涔面色未变,只是往小厮手里塞了些银子,说着抱歉,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我最近养了一只狸奴,甚是可爱漂亮,毛色蓬松,我宠着它,差点 11. 第 11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承认自己是诚心捣乱的,但她也没想到过她能惹出这样的幺蛾子——砚台碎了。 时间回溯到不久前,看着沈畅涔那张脸,簌簌是越想越气,总觉得自己被这样呼来喝去简直窝囊到了极点,于是在磨墨的中途稍微地用了些力道,簌簌发誓,她只用了一些,在她不断地诅咒沈畅涔不得好死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砚台就这样裂开了一道痕迹。 那砚台也和平常人家里的不同,晶莹剔透的,煞是好看。 簌簌一开始有些慌,但转头一想,这是她做的一个梦,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没必要受这个气,于是,簌簌将烟砚台一扔,“这都是什么啊?沈畅涔你买到假货了。” 沈畅涔反倒是好声解释:“这是用水晶做的,水晶易碎。” 簌簌心怀嫉妒,想着到底和以前那个穷小子不一样了,她用来做头面的水晶,却被沈畅涔随手拿来制了砚台,又想到他是踩着什么一步一步往上爬的,簌簌心中又是一阵火。 沈畅涔让人把地上的墨打扫干净,又换了一块崭新的,更加耐用的砚台过来,沈畅涔瞟了眼簌簌的脸色,说:“这几天天热,难免人心浮躁。” 簌簌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简直是要把沈畅涔吃了。 沈畅涔轻笑道:“是我不对,我该让小厨房送一碗冰酪过来,上面浇一层蜂蜜,甜甜的,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沈畅涔没有撒谎,过一会儿小厨房就将冰酪送来了,还别出心裁用时令水果雕成了各种可爱的形状,蜂蜜用的还是桂花蜜,闻着就香甜,簌簌吃了两口,果然平了内心的火气,心想,这仅仅只是个梦境,她没必要为了虚假的事情动气,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想着要如何去对付现实中的,年纪更小一些的沈畅涔。 想通后,簌簌也就老实了。 她乖乖坐在一旁,看着沈畅涔处理公务,自然,簌簌也不会只看着他,她环视着周围,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沈畅涔过得不好的证据,只可惜,入眼的全是低调,但是仔细一探究价格高昂的东西,甚至专门用来待客的椅子都是紫檀的,旁人拿来在手上把玩的木料。 簌簌不得不承认,离开父亲的帮助,沈畅涔似乎过得更好了,但就是那份好,在簌簌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 沈畅涔对自簌簌有着难以理解的包容,她隐约意识到这点后,便下意识地顺着杆子往上爬,簌簌刚想说一些足够能刺激到沈畅涔的话,随机就听到沈畅涔问他:“如若一人舞弊,该当何罪?” 簌簌不肯为他磨墨,沈畅涔只能自己来,他的手指生得极好,骨节分明,比常人更加宽大一些,覆盖着恰到好处的皮肉,白生生的肉和墨色对比鲜明,沈畅涔翻动书页,眉头紧皱,迟迟没有落笔,当真是一副被为难住的模样。 沈畅涔突然抬头:“你觉得怎样?” 簌簌咽了口冰酪,甜甜的味道在嘴中划开,“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当了多年的官,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簌簌说得理直气壮,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许是知道了沈畅涔的没用,她看着沈畅涔也稍微顺眼了一些,她好心提出建议:“不然成绩作废,放过他?” “不可!”沈畅涔不赞成地摇头,“这可是科举,由皇帝亲自出面牵头,往严重里说,这位考生犯得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簌簌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很圆,像是狸奴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因为异族人的血统,她的五官轮廓更加深邃,瞳孔缩小,望着那双眼睛,沈畅涔心中想的是,他刚才当真没有说错话,簌簌像极了一只讨人喜爱的狸奴。 簌簌喃喃自语道:“原来那样危险。” 沈畅涔也叹气道:“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那位考生我也认识,我曾经亲自出题考过他,他答地很好,算不上惊艳,但也是对答如流,要是按照他的真实水平去答,虽然前三甲许是悬了,但总归还是能有所收获的。” 沈畅涔看了眼簌簌,她拖着下巴听得入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他接着往下讲:“我也没想过,他生着一张斯文白净的面庞,可行事却如此大胆,竟然提前买通考官,将题泄露给他,又亲自掏钱,请人作答。” 簌簌听地实在是过瘾,一时间连冰酪都忘了吃,时不时还附和几句,“真惨啊!” 簌簌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沈畅涔,她没办法拿十年后的沈畅涔如何,但她有法子拿捏现实生活中寄人篱下的沈畅涔啊!簌簌心中窝着一团火,巴不得早日出去,将幻想变作现实。 簌簌瞧着沈畅涔甜蜜蜜地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沈畅涔长得顺眼,簌簌心情一好,便习惯于不吝啬地分享:“要不要尝尝冰酪?” “啊?”沈畅涔的大脑有片刻放空,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耳根子通红发热,在缓过来的第一时间沈畅涔就一口答应下来,生怕簌簌反悔,“好,我刚刚处理了一堆公文,也是累了,吃点甜的正好。” 沈畅涔看着簌簌手中的冰酪,簌簌性格挑剔,把冰酪上边的装饰给吃完了,还把蜂蜜浸透了的部分挖了出来,剩下的就是没有好看外在,味道寡淡的部分,总是如此,沈畅涔也开始浑身发烫,嘴巴里干渴地厉害。 他想,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和簌簌一起同吃一份点心了呢?要是真得细细算起来,日子可能要追究到沈畅涔对簌簌管制地越发严厉的时候算起,那时候簌簌恰巧和他碰面,都是高高抬着头就走。 簌簌似乎也被沈畅涔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看手中光秃秃的,拿不出手的冰酪,扯着裙摆一路小跑,“你们家主子想要吃冰酪,通知小厨房再送一份……不是,是两份过来。” 沈畅涔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早就该知道,簌簌从来不是任凭别人摆布的女娘,心眼也坏,他人越想从簌簌身上获得什么,簌簌就越是藏 12. 第 12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畅涔似乎是习惯了簌簌的冷待,他放下筷子,好言好语道:“什么时候你养成了一副挑食的性子?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挑这些,我给你什么你都吃了。” 簌簌翻了个白眼:“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不爱吃菜,只是暂时没了这个心情。”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沈畅涔的痛点,他沉默许久,让簌簌亲自选了一些她爱吃的菜系,又嘱咐小厨房加一份姜撞奶,随即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你慢慢吃。” 沈畅涔的背影有些落寞,细细长长的一条,似乎是飘在风中的,身后拖着一条很不成型的影子。 沈畅涔叮嘱下人道:“晚上睡去时候在她的牛乳里多加些姜汁,但是味道切记太重,她很不喜欢,姜撞奶摆在最前面,让她多吃一些,她要是不开心,开始大吵大闹,也不用理她,随她去。” 下人忍不住开口:“她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当初是您看她可怜,将她收入府邸中的,只是平常让她做一些打杂的活计,您已经够宽待她的了,今日您怎么还允许她骑到您头上来了?” 下人愤愤不平,世人都说沈畅涔奸诈狡猾,说他欺上瞒下,说他手段狠毒,全无纲常伦理,可是他们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中的不少人是士兵的遗孤,沈畅涔对他们极好,离开他,这里的人甚至都无法谋生。 沈畅涔感慨道:“是我对不起她。” 下人惊讶问道:“您哪里对不起她了?是她沾了您的光,如今才能这般体面地活着,是您在帮她,您在积攒功德才是。” 这次,沈畅涔没有反驳对方:“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攒功德,反正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她是个女儿家,有些小脾气也属正常,不必往心里去。” 就是因为上天怜悯他,又感念于他日夜行善,所以,他才能夜夜入梦,看到簌簌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许是被他救下的那个孤女心疼他日思念想,于是甘愿将身体贡献出来,让簌簌借此来看看他。 上天不曾薄待于他。 但沈畅涔也知道,这样的日子簌簌过不了多久,她属于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她的家人,也有另一个沈畅涔在虎视眈眈。 沈畅涔的心短暂的落空,他的脚步不自觉颤抖一下,身体斜斜地往一旁倒去,身边人伸手扶了他一把,沈畅涔全然不在乎身上的淤青,像个鬼魂一样往前飘,他似乎全然没有痛觉,注意力也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沈畅涔挪动嘴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要是我也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身边伺候的人没能听清楚他的话,只是误以为沈畅涔有什么吩咐。 “无事,”沈畅涔摆手道,“只是一个妄想罢了。” 沈畅涔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无数次想去看看簌簌,深更半夜的,连外衣都已经批好了,他取下灯架上的灯具,看着漆黑的天色,他恍然间想到这个点会有打扰到簌簌的嫌疑,搞不好簌簌又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于是,沈畅涔睁着眼,生生一个人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久传来一阵被压抑着的行走的声音,以及小声的指挥声。 “大人估摸着再睡片刻就要起了,得准备好刚好的水,还有干净的衣服鞋帽,大人起床时喜欢用浓茶漱口,这些都得准备好。” “你说什么?这几年我对着大人指手画脚?这肯定不是我,大人对我来说有再造之恩,我对大人的崇拜日月可鉴!” “先别聊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嚼舌根,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一个个的胆大包天,还敢造大人的谣。” 沈畅涔闭上眼,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重重落在了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的簌簌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许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 簌簌昨晚照常休息,但是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身边围了一堆人,春梅一直没日没夜守着她,眼下两块好浓的淤青,她神色困倦,可是在簌簌醒来时,还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她身边,“小姐,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喝些好消化的粥,我已经派人去喊老爷夫人了,估摸着再一会就能赶到。” 簌簌还一头雾水,“我不饿,春梅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容易吓到我。” 凑近了看,簌簌才发现春梅眼里含着泪珠,眼白处全是红血丝,憔悴到了吓人的模样,簌簌已经认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于是问道:“春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你们怎会如此忙乱?” 从春梅的口中,簌簌得知自己这一睡就是两天。 足足两天,他们是什么法子都用遍了,春梅甚至掐着簌簌的胳膊,把她胳膊上的皮肉掐地青紫一片,都没能让簌簌醒来。 簌簌掀开衣袖,看到了光洁的胳膊上果真遍布着淤青,深深浅浅,还不止一处,春梅果真没在撒谎,“你是说,我睡了足足两天?” 春梅回道:“千真万确小姐,是足足两天半,现在都已经傍晚了。” 簌簌倒吸一口凉气,任凭春梅上上下下像摆弄一只木偶一样摆弄自己。 春梅碎碎念叨:“要是您再不醒过来,老爷都快要帮你找个道士了,死马权当活马医,郎中都已经来了几波……老天爷,幸好没出事。” 楚夫人赶来后都来不及稍作休息,扑到簌簌的身上,抚摸着簌簌的手,楚老爷问簌簌睡觉的时候有怎样的感觉,说是要为她再寻个好些的郎中。 簌簌不好意思将自己梦中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能含糊地一言带过,她脸色惨白,嘴唇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春梅为她拿了个靠枕,可以让她更加舒服靠在床榻上,春梅还刻意点了安神的香料,青烟袅袅升起,簌簌终于有了一种重回现实的安心。 簌簌拉着楚夫人的衣袖,说 13. 第 13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簌簌的手指不小心滑过沈畅涔的手,簌簌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沈畅涔却反应极大地站起身,耳根通红一片,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往侧面躲闪,却一个不小心撞翻了一只茶杯。 茶杯碎裂一地,茶水洒在地面上,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 沈畅涔结结巴巴的表示歉意,可是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道:“是我的问题,怪我。” 簌簌翻了个白眼,“自然是你的问题,难不成还是我的问题吗?我向你道歉?” 沈畅涔写得一手好文章,无论和谁辩论交谈,他都能胸有成竹,将对方打得溃不成军。 但是此刻,他却突然忘记了那些本领,变成了一个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毛头小子。 沈畅涔连声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赔一个新的给你。” 簌簌斜着眼看他:“你知道光是这个茶杯就要多少吗?更何况一套茶具从来没有单卖的道理,你就算是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的,更何况,你有钱吗?” 簌簌从头到尾打量着沈畅涔,他身上的那套服饰估计是不知道谁穿剩下不要的,大体一瞧看不出来,但是仔细看,还是能从细节处看出些许不合身来,比方说,过于宽大的腰部。 簌簌突然笑了一声,“你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按照你的尺寸专门定做的,而是随意从别人手中拿来的吧!” 簌簌对着沈畅涔,把这辈子最可刻薄的遇语言都说完了,沈畅涔只是连连认错,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簌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直奔主题,打算问完了就让沈畅涔早日离开。 “罢了,反正我还有其他的茶具,也不缺这一套,就当是你欠我的,来日再还。”簌簌说,“你说的承诺,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畅涔脸色刷白:“你忘了?” 簌簌坦然承认,“是的,我忘了。” 沈畅涔差点站不稳,他的呼吸也稍稍乱了一下,大脑出现了片刻的失控。 他不在乎簌簌对他的恶劣行径,簌簌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娘,所有人都惯着她,宠着她,脾气骄纵一些也属正常,沈畅涔甚至非常诡异地享受被簌簌刁难的感觉,这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簌簌密切地关注。 他脸红,他身体忍不住颤抖,他语言结结巴巴,其实并不完全是被刁难,更多的则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兴奋,让沈畅涔暂时性无法控制身体,思维轻飘飘地飘在云层之上,尤其是簌簌告诉他欠了钱的时候,兴奋感到达了顶峰——这难道不是在变相承认自己和簌簌有关系吗? 紧接着,簌簌的一番话让沈畅涔重新冷静下来:“不久前,你说是要练字,要走了我一篇文章,我估摸着这篇文章里太多生僻字,不适合临摹,待我身体好些了,我又写了一部分顺路送来。” 簌簌回想半天却始终都没记起来:“真有这回事吗?你把东西放一边快走吧!我生了病,需要休息静养。” 短短时间内,簌簌无数次明示暗示沈畅涔离开,可他就是不走,像个难缠的狗皮膏药,一旦黏上了,费尽心力都没法弄下来,簌簌就差开口明说让春梅送客了,可沈畅涔却始终怡然自得,话题七拐八拐,最后落到了簌簌的身体情况上。 簌簌早已厌烦至极,只留下沈畅涔一个人费尽心机演着独角戏,簌簌只是冷脸看着他,春梅人好,倒是时不时迎合两句,努力维系着气氛。 簌簌终于受不了,再次提示她很累,需要休息了。 沈畅涔拱手道,语气仍旧温和,似乎听不懂簌簌话语当中的逐客之意:“我略懂一些药理,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亏了气血,我老家有个极好的偏方,是专门用来补气血的,您要是身体当真不适,我可以将那份方子告诉给春梅,让春梅熬了给您送来。” 簌簌语气冷硬:“不用,我家里人自然会把最好的的东西给我,也不缺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药效未经佐证的药方了。你一个从乡下出来的穷小子,想也知道,能有什么好东西?” 沈畅涔又开始控制不住浑身颤抖,眼下带着轻微的红晕,更加衬得他眼眸如水,他不得不咬牙,指甲拼命往肉里戳,用疼痛来掩饰他身体的异样,于沈畅涔而言,这是过于激动的生理性反应,但是落到春梅和簌簌的眼中,这就是沈畅涔忍受不了被簌簌的言语屈辱的证明。 春梅率先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谢过沈畅涔对簌簌的上心,又自作主张,派人将剩下的茶具包起来,“我也不晓得公子房里缺不缺品茶的小物件,料想也是不缺的,只是这套茶具碎了一只,便再也不成套了,小姐素来讲究,也不止对你一人挑剔,对茶具也是如此,我便自作主张,要是您还缺的话,就把这些拿过去用吧!” 沈畅涔规矩地道了谢,视线缺躲闪着簌簌,他的心里像是住了一只惯会抓人咬人,脾性非常不好的猫儿,一和簌簌视线相对,那只猫儿便亮出了锋利的爪牙,于是沈畅涔只能狼狈躲避,额头热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沈畅涔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从他的背影中,可以看出他慌忙的模样——稍稍佝偻着背,跑得很快,几乎是慌不择路了。 春梅为簌簌倒了一杯茶水,“小姐,你看看你,定是你太凶了,才把他给吓走了,连瞧你一眼都不敢,我怀疑他连路都走不稳,到外面就摔了。” 春梅很懂簌簌,贴心地温了一口刚好能入口的水,没有添茶,只是往里面加了一些干燥的玫瑰花花瓣,不刺激,但却带着天然的花香。 簌簌刚生完病,一切饮食都需要注意才好。 簌簌就着春梅的手喝了下去,“关我什么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对谁都一样,我的脾气啊,好不了一点。” 春梅一点一点为簌簌分析利弊,“老爷很看重他,一早就让他入了学堂,饮食起居也重新叫人置办 14. 第 14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是个喜事。 簌簌听到二哥哥如此风光,内心自然也是高兴的,连春梅脸上都洋溢着一派喜气,她甚至默许簌簌跑出去找她二哥哥,只是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让簌簌多穿些衣服省的着凉。 派来通报的小厮劝他们先别急:“二公子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免不得要往来应酬一番,还得去陛下那里述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等等,夫人已经在为他准备房间和接下来一系列所需要的用品。” 可簌簌却很坚定,她说:“二哥哥是最疼我的,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等着我,也不知边疆到底有什么有趣之处,他又给我带了什么小东西,就算是他有其他的事情要急着去处理,我也该去等等他。” 簌簌怕春梅不答应,以恳求的眼神回头看她,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发现今日的春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当簌簌看向她的时候,她正在将散出来的一抹发丝收拾齐整,春梅的脸上有些许红晕,她本身就长得不难看,此刻看上去更有一种少女怀春的风情。 春梅默许了簌簌到乱跑,甚至短暂地出去了一下,回来便已经位簌簌准备好了外出用的服装,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支持簌簌去见二哥哥。 簌簌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不敢说,于是舔了舔嘴唇道:“春梅你觉得怎么样?” 春梅柔声说:“二公子许久才回来一趟,小姐是该亲自去看看。” 簌簌内心窃喜,可是表面依旧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觉得也是该如此,只可惜我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我怕着了凉,到时候又得害周围人担心。” 春梅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可是小姐,您昨天晚上还吃了两大碗稀饭,近日您的衣裳又不合身了,估计又得托人做大两个尺码。” 簌簌被戳中了心思,她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本就大,一日三顿吃完后还得再加点零嘴,他恼羞成怒:“是谁昨个儿还在劝我多吃些,劝我要当心身体,不要到处乱跑来着?怎么今日就突然换了个说法?” 春梅也许是读懂了簌簌的试探,“衣服我早已替你准备好了,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前些日子定的衣服知道了一部分,我挑了一件最能拿得出手的,你喜欢吗?” 春梅跟了簌簌许久,对她的心思完全可以说是手拿把掐,簌簌自然不会拒绝,她摸着新的料子,是极好的绸缎,非常顺滑,随便什么光一照便波光粼粼的,外边蒙了层纱,里面绣了两条活灵活现的小鱼,走动间真如池子里的游鱼活了一般。 簌簌最爱的就是当下时兴的小玩意,当下流行将花鸟彩绘融入衣服间,家里有些家底的,便专门让那些灵巧的绣娘用最细的丝线绣了,再制成衣。 就算是没什么家底的,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会特意拜托染布店的老板,想法子将这些图案印上去。 簌簌看到新衣服的那一刻就将之前的事抛之脑后,“还是春梅最懂我,知道我喜欢怎样的款式,这布料选地也好,太透了容易显得廉价,可偏偏摸着又触手冰凉。” 春梅笑着说到:“这可是二少爷亲自向陛下求来的,陛下让他自己说想要求什么,一般人早就说要升官,要发财了,可是啊,二少爷偏生说他什么都不求,一心为君,只听说皇宫里藏着西域进贡来的特殊布料,他有个妹妹,女儿家爱美,只希望能把这块布料赐给他,做身衣裳,权当是谢过君恩。” 簌簌一双猫儿似的圆眼微微睁大:“布料从制作到变成衣裳拿到手里,这可不是短短几天时间就够了的,可是我怎么没有听到一丝风头?” 春梅笑着说:“二少爷提前找了我,让我先暂时瞒着你。” 簌簌的兴奋之情难于言表了,她换好衣裳,带着春梅一路往堂屋跑。 堂屋是专门用来会客的地方,簌簌见过几次,但每次那里的人都少得可怜,里面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用的茶还是最劣质的那种,簌簌曾经喝过堂屋的茶水,和刷锅水相比并无两样。 再加上楚家人都对待客并无热枕,久而久之,堂屋便渐渐荒芜下来。 二哥哥就站在堂屋的最中间,身上还配着剑,额头处两缕发丝被汗浸湿了,身上充斥着风尘仆仆,来客也有许多,他们品着劣质茶水,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堂屋的茶是最上乘的,说它颜色澄清透亮,品一口舌尖久久回甘。 簌簌嘴角一抽,强忍着不笑出声。 二哥哥坏笑着,单手扶着剑,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说到:“王大人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我来给您满上,临走前我让人再给您打包一些。” 于是,簌簌亲眼看着二哥哥给那位所谓的王大人倒了满满一大海碗的茶水,笑眯眯地亲自督促他喝完,那位王大人当场面如土色,再看到二哥哥还试图给他倒茶的时候,王大人终于绷不住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告辞。 簌簌也不敢打扰他们,而是等那些人断断续续地离开后,簌簌才敢蹑手蹑脚地出来。 簌簌没少从其他人,尤其是春梅的口中得知关于二哥哥的消息,但是只有亲眼见了,簌簌才晓得,传闻和现实多少有些出入,比方说,他们从不会去提二哥哥身上莫名多出的道道伤疤。 二哥哥看上去比之前黑了许多,身形更加高大,很小时候,他的饭量就比寻常人更大一些,和别人掰手腕,他总是赢到最后的那一个,别人都无法背着簌簌,但是他可以,身上背着簌簌,脚下的步伐却始终坚定。 簌簌冲到二哥哥面前,说到:“二哥哥,除了这身衣服,你还给我带了什么其他的小玩意?” 二哥哥,也就是楚添涌脸上的笑容倒是比之前迎送往来的时候更加真挚:“外边盛产各种奶制品,等下我就让人一件一件地去分,还有各色的琉璃珠子,你猜你肯定喜欢,拿来做头面好极了,还有各色的小玩意,不贵,但是胜在新奇……” 楚添涌突然顿了顿,“一见我就问我给你带了什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15. 第 15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篇文章簌簌看过,确实写得很不错,观点内容也都富有巧思,绝对不像是普通学生能写出来的,或许过于追求行文的高深莫测,所以用词有些晦涩,不打紧。 簌簌讨厌沈畅涔到了骨子里,但是在写文章的方面还是很佩服他的,他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角度进行切入,说得有理有据,把白的说成是黑的。 簌簌想到了梦中的那个沈畅涔有意无意说过的一句话,两张脸奇迹般的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惊人的讽刺感。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名节若是没了,他念再多的书,也无非是念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人人都看不起他,他这书啊,也算是读废了一半。 这极大程度启发了簌簌,她本身就怀着恶意拿了那篇文章,那时候的她只想让沈畅涔花些时间再写一份,但现在,簌簌有了个新的主意——她可以诬陷沈畅涔写得文章都是偷来的。 簌簌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内心猛然涌起一阵窃喜和愧疚,愧疚什么簌簌心中清楚,她上辈子就算是再艰难,但也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当她想到沈畅涔是怎么对待自己后,那点子愧疚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畅涔可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欺上瞒下,本身就没有什么文人风骨,想通了这一点后,簌簌心中最后一点愧疚都消失不见了。 但是窃喜来自何方? 簌簌搞不懂,当她一点一点理清逻辑,找寻这件事的可行性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春梅察觉了簌簌的不对劲,端了杯茶水过来,簌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断颤抖,连个茶杯都握不住。 春梅叫人进来打扫一地的狼藉,她有些担心簌簌,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就算是二少爷回来,你也不用如此失态。” 簌簌理直气壮,“是啊,你不失态,你把最好看的衣裳都穿上了吧,我们俩走在一起,倒是叫人分不清谁是小姐了。” 春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最近说不过你了。” 簌簌笑得一脸心满意足。 现在完事具备,就只差一个实施的人,簌簌想着要是真没人也就算了,大不了她亲自把那篇文章送到沈畅涔夫子的手上,可偏偏簌簌困了,就有人主动把枕头送上来。 二哥哥亲自为簌簌送来了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塞外的瓜果像是沁了蜜一样,尝起来几乎能把人的牙齿甜掉,还有瓜果,也是晒到了半干,中间部分却是晶莹的,像极了非常浓的糖浆,咬一口是瓜果的清甜。 簌簌嗜甜,刚开始还不习惯这种味道,但是吃多了便好了。 楚添涌涛涛不居绝地向她介绍到:“你猜猜这些都花了我多少银子?” 簌簌大致猜了猜,物以稀为贵,她喜欢的衣服首饰但凡是说了某某大家亲自设计,只做少部分售卖的,价格都高昂的很,况且是 簌簌保守地说了个数字:“十两?” 楚添涌摆摆手,道:“哪有那么贵,这里面一部分是自己种的,还有一部分是百姓给的,尚且嫩生的被我用纸包好了送来,已经成熟的,被我晒成了果干。” 簌簌惊讶出声:“这是你自己晒的?” 楚添涌笑道:“是啊?很惊讶?” 簌簌是很惊讶,她睁大瞳孔,猫眼似的眼角微微像上扬起:“可是二哥哥你可是将军啊!” “将军怎么了?将军做不得这些?”楚添涌很是得意,“将军也只是在战争来的时候才会变成将军,绝大部分时候,我就是个普通人,再说了朝廷给的俸禄根本不够我用的,闲下来我不得找个副业养家糊口啊!” 簌簌的轮廓有半张浸在烛光里,“怎么不够你用的?我听说你的月俸,勤俭点就可以买一个大院子了,再养三四个下人,二哥哥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还种什么瓜果。” “不够用,就是不够用。”楚添涌神秘兮兮地摇着头,道,“你知道的,刚打过仗,万事衰退,土里的作物没了,大概率很多人的房子都需要重建……他们太可怜了,好多人都是孩子,脸上还满是泥巴,我刚好有些钱,平时也不爱花,给他们刚好。” 簌簌忍俊不禁:“那是哥哥你自己作,不给就完了,二哥哥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冤种,既出力打仗,还得往里面贴钱。” “嗨,我也不想给来着,但是他们待我好,”楚添涌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还有好多人要给我做媒,说是要把自家的女儿许给我,我也是实在是没办法。” 簌簌听完,差点两眼一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不让你上战场了,她就是怕你倒贴,你这一点心眼子都没有的模样……” “那倒也不是,咱家不缺我这点。”楚添涌摸了摸头,“算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 楚添涌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簌簌也没有在意,挑了一块新鲜瓜果吃下了,她还招呼着春梅过来尝尝,“甜的,你要不要拿两个,和你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们分了?” 春梅应许了,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看上去有些呆愣。 平日里能干的春梅今日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簌簌趁此机会,开始和楚添涌大吐黑水,“二哥哥,我最近真是闲地慌,父母都拘着我,不让我出去,我天天待在屋子里快要发霉了,二哥哥,你最近有哪些活动?” 楚添涌一口答应下来:“都是小事,明日就成,到时候我来带你。” 春梅开始剧烈咳嗽,眼锋不断地瞟着她。 簌簌瞟了眼春梅,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春梅不会放她走的。 楚添涌顺着簌簌的眼神看下去,自然发现了春梅,春梅长得也算是清秀,穿着一身苏绣,上面没绣什么杂七杂八的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胜在布料不错,闪着丝质特有的光泽。 春梅入府的时间早,早年间也目睹了兄妹俩玩天玩地的疯 16. 第 16 章 《两个前夫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楚添涌是个无赖性子,从小到大他就很知道如何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将利益最大化。 楚夫人从小不允许他们吃过甜的,担心他们长出一口烂牙,簌簌和大哥哥都老老实实地按照楚夫人的话去做了,唯独楚添涌,他总有办法偷摸着搞来各种味道的糖块,不光是自己吃,楚添涌还会分给簌簌两颗,是味道极好的桂花糖,上面还会以一瓣小小的桂花为点缀,尝得出来是上层货色。 楚添涌还让簌簌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谁也不能告诉,还哄她,要是母亲知道了,两个人屁股都会被打开花的。 簌簌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其背后的弯弯绕绕,非常感动于二哥哥冒着被楚夫人揍的风险,就连吃糖都会记着她,簌簌郑重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后来簌簌才知道,这糖是楚添涌拿自己当幌子,从别的小男生那里骗来的。 簌簌小时候就长得好看,长着一张肉肉脸,但是五官却很精致,外加她又爱打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簌簌很小时候就有一堆人上赶着献殷勤,楚添涌就凭藉着他是“簌簌哥哥”这一名义,在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 “楚添涌你厉害,”簌簌指着楚添涌的鼻子骂,“我不求什么你尽全力保护我,我只求你这个无赖别害我就好了。” 楚添涌丝毫不恼:“我确实厉害,也确实是无赖,不然我怎么带好的兵,打好的仗?刀剑无眼,战场上只管输赢,从来不分对错,我当初不也是无赖了一把,烧了对方的粮草,这才以少胜多的,不然,老子早死在那里了。” 簌簌沉默,半晌才说话,“那哥哥你还是无赖一些吧!平安就好。” 楚添涌是个相当无赖的人,三岁看老,楚夫人还为此事很是担忧过,楚家人找来的武学师傅却很看好他,说是他是个可造之才。战场无眼,要是真按照中规中矩的打法来,就算是胜了,那么获胜一方也会大出血,用最小的力气,换取最大的成果,这才是战场上该走的正道。 这是那位武学师傅和楚添涌比武,被楚添涌带领的一群小娃娃砸石头,弄得满身狼狈的时候说出的话,后来,那位师傅说的话一一得到了见证,楚添涌是个武学奇才,在战术方面更是如此。 马车走得极为平稳,几乎没有什么颠簸,簌簌的眼前被一层透密的纱遮住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簌簌想把帷帽摘下来,却被楚添涌拦住了,“带着别摘,那些个小兔崽子安的什么心,我心里最清楚。” 簌簌刚一跳下马车就被楚添涌挡在了身后,楚添涌身材比正常人身材要高大一些,可以将簌簌完全罩住,远远的,就有人跑过来迎接,被一层纱挡着,簌簌看得也不是很分明,只是依稀能看得出他是个男子,身形清秀,脸皮白净,带着条木头手链,看样子就是个标准读书人的模样。 楚添涌热络地与他交谈:“方兄,我这个妹妹呢年纪小,胆子也小,从小就怕生,为了劝她出来,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她非得带个帷帽,我也没办法。” “无碍无碍,簌簌肯来就好。”方序鹤拱手道,“簌簌可爱吃些什么?我让家里的厨子帮着准备。” 楚添涌脸色未变,说到:“她就爱吃些大块的肉,清水炖煮再放些调料就好,要是还有烈性的酒,那就最好不过了。” 簌簌躲在楚添涌的身后,偷偷掐了一把他身后的软肉。 “是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爱喝酒?”方序鹤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簌簌小姐以前不是最爱吃桂花糖吗?我天天托你给簌簌送,我再备一些桂花糖和各色的甜口点心吧!” “也成!”楚添涌爽朗大笑,走过去拍了拍方序鹤的肩膀,“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一一都做到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也别忘了。” 方序鹤也一摆手,道:“放心,我自然不会忘的,不过就是一点银子罢了,我家里有的是钱。” 簌簌凑近了才看到方序鹤手腕上带着的木制手串上还挂着金子算盘。 方序鹤家里时代经商,和簌簌也算是从小就认识,这也多亏了年轻时候的楚大人极为喜欢交友,人也热络,跟人随意聊几句,下次见面后就敢称兄道弟,更何况方序鹤的父亲给了楚大人不少银子,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作为酬劳,方序鹤也在楚家府邸读书。 商人的银子只能买来一些俗物,如果单单请个夫子,价格是一回事,那位夫子能否心甘情愿地去一个商贾家中任职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们一家世代从商,巴不得家族里出一个读书人,说出去也涨面子,有派头。 只可惜,方序鹤虽然一贯喜欢打扮成读书人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没有半点读书识字的天份,是夫子最头疼的学生,上课安安分分地如同一只鹌鹑,但是下课后他就活跃了,拿了外面买不到的稀罕物件转手高价卖给其他人,再把赚到的银子买桂花糖给楚添涌,托他转交给簌簌。 方序鹤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送上来的点心也较寻常人家更加精致一些,上面点缀着金箔,又或是拿各种名贵的,不常见的玩意做材料制成点心。 方序鹤凑到簌簌面前,向她介绍各项点心做法的时候,就连簌簌都被其中的繁复程度吓了一大跳。 方序鹤已经开始逐步接手家中的小部分工作了,做生意的人,嘴甜是必然的因素,很懂如何让对方放下防备,没两句话簌簌就和他聊得很开心,簌簌声音甜脆,刚开始有些端着,后来偶尔还会和方序鹤你来我往地聊。 楚添涌见状,扔了个水果过去,“方序鹤!我只是答应你带着簌簌过来,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不用和簌簌保持距离!” 聊到一半,被强行打断的方序鹤咬牙切齿道:“是,涌哥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