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序》 第一章 追逃 “木老,那些人快追上来了,你带着少主快些走,我们几个拖延他们一阵,给你争取些时间。” 昏暗的夜幕下,月色散落,地上像满铺了一层白霜,空旷幽谷显得格外寂静,不过此时,山谷中却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将这份宁静打破,伴随着沉重喘息的还有浑厚却又显得断续的话语,一同传来。 借着月光映照的余晖,能够隐约瞧见,这突然闯入的是一队人马,细数过去六七人的模样,此时的他们,身上都挂满了血花,衣衫褴褛,滴着殷红血迹的大手,握着手中泛起阵阵寒光的兵刃。 看他们那摇晃的身形,能够支撑着身体依旧屹立不倒,可见他们如铁一般的意志。 之前出声的,是一个粗犷的大汉,上身,胸口处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可怖疤痕,手中,握着一柄半人高的大刀,已经卷刃,看他持刀的右臂已是痉挛,鲜血沿着卷刃的大刀延顺下来,滴落在地上,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口中所说,那些追击而来的人。 停下匆忙中带着几分踉跄的步伐,为首的那个人顿了顿,回过头将那个粗犷的大汉望着,浑浊的目光在身后仅剩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瞳孔中有着不知是何意味的光彩闪过。 这个人,应该便是大汉口中所说的木老,人如其名,木老的年岁看上去已近耄耋,白眉白须,该是颐养天年,等待命运宣判的年纪,此时,却如身后众人一般,衣衫染血,更为可怖的是,木老的右臂,被人齐根斩断,不过却没有鲜血流淌溢出,那个切口处,平滑如镜,泛着墨绿色泽,能够清晰的看到其中奔涌的鲜血,不过那血液,却如切面一般,呈现着一种墨绿色泽,好似是被污染了。 而此时,在木老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尚在襁褓,应该刚出生不久,一双葡萄般的大眼闪动着晶莹的光泽,不哭不闹,只是将抱着他的木老望着,余光还不时瞥向身旁那些衣衫沾满鲜血的大汉。 “好” 没有任何的话语赘述,木老重重点头,踉跄的身形后退一步,目光环视着身前的众人,而后,抱着怀中的婴孩,对身前这群铁铮铮的汉子欠身行礼,随即,再不回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空谷的深处而去。 因为他心中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人,他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缘由,除却他们所说,还因为此时的这群人,实在没有力气走下去了,算上今日,他们已经逃了整整七天七夜,不停的征战,不停的逃亡,从最开始的百人队不断缩减,锐减到眼下的不过六七,他们实在没有了力气,与其死在逃跑的路上,倒不如拼死一战,发挥最后的余热,铁骨铮铮,让他钦佩。 “少主啊,你要记得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死。” 踉跄着迈步,木老的口中呢喃自语着,但随后,他又是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想着,一个出生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能够记得什么? “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在这里,仿佛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木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而就在此刻,一声沉重的轰隆巨响响起,让疲于奔命的木老逐渐放缓了他踉跄的步伐,忍不住回过身,向着远方的天际望去。 在那里,一道绚烂中弥漫着血色光华的蘑菇云升腾而起,照亮了昏暗的夜幕,木老知道,他们走了,带着绚烂的光华,以及那些刽子手的性命离开了。 徇烂的光华在婴孩光泽晶莹的瞳孔中绽放,像是世间最美的烟花,不过却掺杂着无尽的血光与不甘。 没有再为徇烂的血光驻足,木老紧了紧怀中的婴孩,再次向着山谷的深处远去,他不想浪费了他们为自己争取的时间,那样,他们的牺牲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砰” 时间过去很久,远处的天际已经显露了一抹鱼白,夜幕即将抵达尽头,而木老,仿佛也随着夜幕的揭开,渐渐失去气力,跌倒在了奔逃的道路上,佝偻的身形蜷缩着,竭尽所能的保护着怀中的婴孩。 “少主,老朽尽力了,只能护送你到这了。” 木老倒下了,迎着天边出现的一抹朝阳,映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枯瘦的面庞没有一点血色,木老望着怀中紧抱的婴孩,嘴角泛起一阵苦笑,话语苍白无力,贴在婴儿的耳边轻声呢喃着。 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木老那断掉的胳膊,终于在此时,有着大片的鲜血流淌而出,不似殷红,而是如之前所见的切面,呈现着幽深的墨绿色泽,其中掺杂着一抹黝黑。 “呵呵,老家伙,终于是跑不动了吗?” 木老扑倒不久,一道尖锐的声音在空谷响起,一个闪烁,隐约看到一抹黑影掠过,下一刻,一道黑袍身影出现在了木老身前,话语中充斥着讥讽,投来的目光落在后者身上,仿佛是在看待一个死人。 “难道老天也要亡我们吗?” 艰难的爬起身形,踉跄着站稳,木老没有去看眼前出现的黑衣人,而是用余光望着朝阳渲染的天际,唏嘘哀嚎,目光中满是惋惜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心中充满了悲愤。 难道这孩子真的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吗?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老家伙,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把这个孩子给我,不然,你连死都会成一种奢望。” 没有理会木老哀嚎的模样,黑衣人缓步来到木老身前,目光凛冽,眼底充斥着杀意,眼眸一瞬不瞬的将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盯着,若不是上面交代一定要将那孩子活着带回去,现在的木老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既然老天不开眼,那这个孩子还不如随我一同而去,也好过被你们带走,去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对于黑衣人的威胁,木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过那微笑中却满含辛酸,他受人之托,将这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但从眼下的境况来看,却是办不到了,即是如此,还不如让这个孩子与他一同去了,总好过被这些刽子手带走。 “老家伙你敢!” 瞧着木老周身逐渐泛起的光泽,黑衣人心中有些慌了,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他真怕这个老家伙将婴孩一同带着去死,那样,他的任务就算失败了,而失败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现任何闪失。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身形动了,几乎看不到他有任何动作,只能隐约看到一抹残影,宛若流光,直奔木老而去,接着,黑衣人的周身爆发出一股蛮横的劲气,漆黑如墨,瞬间将木老那佝偻的身形包裹住了。 黑衣人的身影就像暗夜中的幽灵,飘忽不定,围绕在木老的四周,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形,一个失神之际,身形飘忽的黑衣人突然出手,从宽大的衣袍中探出一只枯瘦的手掌,被黑色光华萦绕,透过黑光能够看到,那只手掌瘦的不像人样,皮包骨头,能够清楚的看到上面遍布的血管。 下一刻,那只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出,夹杂着黝黑的光泽,落在了木老的后心处,重重的轰击下去,手掌落下,有着晶莹的光泽闪动,而逐渐膨胀的木老的身形,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干瘪下去,呼吸间,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不同的是,那脸庞比之前变得更加苍白。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木老的身形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不过最终,木老的身体还是踉跄着站住了,只是那脸颊上的自嘲神色变得愈发浓郁。 “真是可悲,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嘿嘿,老家伙,现在的你还是乖乖将那个孩子交给我吧,这样你还能死的痛快点。” 随着木老的自爆被强制中断,黑衣人影也是站定了身形,整个身躯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下,看不到他的面目,只能听到他尖锐的话语声。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捕食者,在享受这猎物最后的挣扎,留待丰盛的晚宴。 对于黑衣人的话,木老没有去反驳,只是目光悲凉的将怀中的婴孩望着,眼角有着泪珠滚落,自己的命早已置之度外,只是苦了这个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杂碎,你是活腻歪了吧。” 就在木老自感吾命休矣,时不待我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即将崩溃的意识惊的回神,即将涣散的瞳孔此时也渐渐有了神采。 “谁?给我出来,鬼鬼祟祟的东西。” 脚步已临近,眼看猎物即将到手,战场中却突然出现陌生猎手,不禁让黑衣人心底升起一丝恼怒,不过在恼怒之后,心底又忍不住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那股浑厚的声音下,他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显然,来人的实力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尽管嘴上这般叫嚣着,但黑衣人手上却没有丝毫停留,探出的大手在木老的瞳孔中逐渐放大,向着他怀中的婴孩便是抓来。 “滚” 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这次,那声音却化成了实质,肉眼可见的音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只是瞬间便临近眼前,重重的轰击在了黑衣人探出的大手上。 “咔嚓” 由黑光凝成的大手在音波的撞击下,仅是一个照面,便被摧枯拉朽的击溃而去,击溃大手后,那音波没有丝毫停留的打算,径直向着黑衣人笼罩过去,隐隐凝成一个大钟的模样,想要将其扣在其中。 “是你。” 瞧着自己探出的黑光大手被音波一个照面击溃而去,黑衣人尖叫出声,短暂的交手他已然认出了来人是谁,尽管口中呼喊,但手底下却是不敢停留,匆忙着抵挡天空中笼罩而来的音波大钟。 “轰” 烟尘四起,飞沙走石,轰隆巨响在耳畔炸裂,循着声音望去,烟尘散尽后,原本黑衣人所占的位置,此时有一道巨大的深坑出现,其中,一道身影踉跄站立,上身遮掩的黑袍在那蛮横的冲击下被撕得粉碎,露出了他的真正面容。 此时在深坑中站立的,正是之前的黑衣人,不过此时的他显得异常狼狈,哪还有之前面对木老时的颐指气使,双臂间鲜血淋漓,延着破碎的衣衫流淌下来,不过奇异的是,那黑衣人身上流出的鲜血不是殷红色泽,而是黝深的黑色,像文墨一般。 缓缓收起交叉的双臂,黑衣人望着深坑边缘出现的人影,瞳孔中掠过一抹惊惧,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但同时,他心中也有些不解,根据上面提供的情报,眼前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眼下,他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尽管自己再不想去承认,也只能面对现实。 “石老人,这件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砰” 黑衣人话音刚落,那个深坑边缘站立,被其称为石老人的人手掌一招,黑衣人便是凌空飞起,随着石老人挥动的手掌,前者迎风而起,被重重的甩在了空谷的石壁上,镶嵌出了一个人形空洞。 “如果你能接住我一招,那就是你命不该绝,以后会有人找你来收。” 话毕,石老人指尖轻动,指向苍穹,缓缓绕圈,接着,便是瞧见在他指尖,一枚光滑的石子缓缓跳动,仿佛在欢呼雀跃。 “去” 随即,只见石老人漫不经心点出指尖,那枚光滑的石子应声而出,向着石壁间镶嵌的人形空洞射去,在途中,那枚不过拇指大的石子,却像被灌注了膨胀气体一样,迎风暴涨,呼吸间已变得与空谷中的山峰一般大小,朝着空洞猛砸而去。 这般蛮横的攻势,落在黑衣人的身上,恐怕会被碾的连渣都不会剩下。 没有再去理会那迎风射出的石子,石老人缓步来到木老的身旁,望了一眼他怀中的婴孩,叹了口气,道“放心去吧,这个孩子交给我了。” 望着眼前的石老人,木老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于眼前之人,他是相信的,毕竟,他们曾经共事,接着,木老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颤颤巍巍却又异常小心的将怀中的婴孩递给了石老人,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好似了却了一桩心事。 “照顾好他,如果有可能,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吧。” 空谷寂静依旧,朝阳洒落,映照在这片大地上,地平线处,多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坟头前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木老之墓——江小七立 第二章 我叫江小七 涌泪哼着牧云谣,谁又能阻挠,在狭路相逢时拥抱 黄沙淹没牧云谣,你可曾找到,这是我唯一的记号 海潮送别牧云谣,宁静至喧嚣,在尘埃落定后燃烧 我叫江小七,这是我前世记忆中听到的最后一首歌谣,或许你不会相信,但事实如此,上辈子的我是一个“考古者”,在一次挖掘古墓时,踩错一步机关,进而莫名昏倒,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上辈子的我是死了,还是我的灵魂穿越,来到的这里,前世的记忆仍然在我的脑海中回荡,很清晰,不过却分不清那是不是梦,又或者说,现在的我,是否仍然沉睡在梦里。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少年双手交叉着横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翘着二郎腿望着眼前仿佛触手可及的天际,脑海中一幕幕往事在回荡,栩栩如生,从上辈子的盗墓贼,到这辈子的放牛娃,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自己仍然孤家寡人,没有父母,或者说并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谁。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二年了,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盗墓遭了天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许多人环绕着,慌不择路的逃跑、被追杀,直到最后那个老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也被那个称为石老人的人带到了这里,现在想想,一切仿佛都很梦幻。 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这里,是一个纯粹的尚武世界,没有那些发达的科技,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丛林,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东西,叫灵力,能够拥有他的人,被尊称为武者,而武者,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很幸运,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不过这个秘密在不远处,那个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小村落,除了石老人外,没有人知道。 据传闻,当武者修炼到一定境界后,能够飞天遁地,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就能搬山填海,这般想法若是放在前世自己的世界,定然会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不过在这里,几乎算是常识,就像前世的世界,人人都知道地球是圆的。 “小七,隔壁山的老李头死了,你去把他的尸体赶到墓地里埋了。” 就在江小七回忆比量着两个世界的不同时,一道熟悉的浑厚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悠悠一叹,见他翻身而起,轻啐一口,吐掉嘴里的野草,走到一旁将懒洋洋的老牛拉起,向着村落的方向走去。 “李婶,你的牛吃饱了,给你栓在这了哈。” 站在牛棚外,江小七冲着小院的里屋喊了一声,手里忙活着将牛栓在了木桩上,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他,转身向村落外走去,不知何时,他的肩头多出了一个小药篓,里面放置着一个酒袋,不时被他拿出来向嘴里灌上几口,沿着蜿蜒小路,一路小跑向着石老人说的山头而去。 村落位于偏远的大山之中,虽然位置偏僻,但风景宜人,乡民淳朴,尽管与世隔绝,但与江小七曾经向往的生活没有太大的不同,与世无争的日子过的很安逸。 而眼前,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山头,那里只住着一个老人,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帮着收尸。 这种职业在前世有种传闻,在那里,他们被称为湘西赶尸匠,夜出昼伏,手持一枚铜铃,腰间别着铜锣,敲敲打打间生人回避,在已故之人的脑袋上贴上特质的黄符,赶尸匠在尸体前引领着,把他们送归故乡。 本以为只是民间传闻,却不曾想,转世的自己在这个世界,竟然变成了一个前世幻想的赶尸匠,当然,与前者不同,自己只是帮那些无亲无故,死后无人收尸的老人找个安身之所,并非前世所想。 “曲池自开辟以来,每天都会诞生一滴灵力源泉,等曲池完全被灌满,想来就能开辟经络,进入下一个境界了。” 一边沿着偏僻小路上山,一边往自己的嘴中灌着酒,江小七心中这般盘算着。 尚武的世界以修炼为主,而修炼所需求的东西被称为灵力,以功法为引,将天地间存在的灵力灌注进自己的身体,按照功法上的指引,进行修炼。 而曲池,便是武者修炼道路上的第一步,只有能开辟出曲池的人,才能够以灵力为媒介,借助功法凝聚灵力源泉,进而填充曲池,只有当曲池被填充圆满,才能逆流而上,进入下一个境界,阳溪。 对于武者而言,曲池开辟的最好时段是在十岁到十二岁,听闻,在外面世界的大家族中,那些从小便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人,在八岁就能开辟出曲池,十一岁就能踏进阳溪境。 而江小七,十一岁才开辟出曲池,倒不是因为自身资质不够,而是因为石老人遵从木老的遗愿,不想让他踏进武者的世界,毕竟,这个世界混乱不堪,不想他涉世太深,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就好。 为此,并没有给予他修炼所需的功法,以至于无法引导灵力入体,进而开辟曲池,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生活的轨迹进行,却不料想,在江小七十一岁的一天,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像一个无底洞,爆发出一股强横的莫名吸力,开始疯狂掠夺、鲸吞天地间存在的灵力,以至于最后,整个人肿胀的宛如充了气的河豚,若没有功法引导进而帮他开辟曲池,将吸进体内的灵力转化,江小七便会因为自身难以承受如此浑厚的灵力爆体而亡。 无奈,最终石老人还是将一部功法传授给了他,不过是残缺的,仅仅能够修炼到阳溪后的另一境界,之后的修炼若没有相应的功法引导,江小七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此,这样,也算是遵从了已故老人的遗愿。 对于石老人的做法,江小七不置可否,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从石老人的口中听他提起过,尽管这里的生活安详静谧,但对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一年的他来说,也逐渐厌倦了,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吱呀” 推开门,顿时,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传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腐烂的气息,从气息上来判断,想来老人应该是死去有几天时日了,否则不会弥漫出这种浓郁的恶臭味。江小七捂住口鼻,缓慢的挪动着脚步,从凌乱的房间中找寻着老人的尸体。 “砰” 目光四处寻找着,未曾注意脚下,江小七一脚踢在了凌乱的杂物堆上,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几个陶罐碰撞着乒乓作响,本欲抬脚离开,不过余光扫视间,那滚落到墙角的陶罐引起了他的注意,陶罐撞在土石堆砌的墙壁上,撞出了一个凹陷,露出了隐藏在墙壁中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跨过杂物堆,江小七来到陶罐撞击的墙壁旁,弯腰蹲下,挪开那个脸盆大小的陶罐,向着墙壁中望去。 用手轻轻摩挲,墙壁扑簌簌的散落泥土,渐渐的露出了其中堆砌的石块,在石块中央,一个玉质的小瓶整齐摆放着,上面没有一丝灰尘,泥土落在上面不会沾染丝毫。 带着几分好奇,江小七将墙角的玉质小瓶小心翼翼拿起,托在手中细细打量着,透过房屋缝隙射来映照在玉质小瓶上的阳光,隐约能够看到,其中仿佛藏着一枚石子,拇指大小,轻轻晃动小瓶,能够听到其中传来的清脆声响,在耳畔回荡。 心中虽然好奇,但毕竟这是老人的遗物,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妄动了,这般想着,江小七作势便要将玉质小瓶放回原处,不过,就在他即将放下那一刻,忽然发现,在之前放置小瓶的底部,压盖着一张老旧的羊皮卷,上面放置着一张字条,看那墨痕的字迹,应该是老人生前写下的。 行将朽木,有缘者得之 看到字条上的字迹,江小七并没有再执着于放回原处,随手将玉质小瓶丢在了身后的小药篓里,转而捡起字条下的老旧羊皮卷,抖掉上面的灰尘,定睛瞧去。 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在这张老旧羊皮卷上寻不到任何字迹,也没有类似于藏宝地的图案,相比于它,江小七还是对那个玉质小瓶兴趣来的比较大,抖了抖身上沾染的尘土,江小七缓缓站起身,同样将老旧的羊皮卷扔到了背后的小药篓里,与玉质小瓶一起,静静的躺在草药的一旁。 捏着鼻子走到小屋的床榻前,江小白望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东西’是人吗?为什么他的背后会蜷缩着两只翅膀,眉心还长着着一个核桃大小的眼球,被黝黑的纹路布满。 而在床榻上,到处弥漫着黝黑的色泽,那时干涸的血迹,顺着黑色的鲜血望去,恰巧延伸到了他背后的翅膀上,整洁的床单被黑色的鲜血侵染着,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就像腐烂被捣碎的豆腐,上面爬满了寄生虫,只此一眼,便让江小七有种干呕的冲动。 好在前世的他干着盗墓的活计,见过各种诡异,嗅过无数让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险些呕吐出来,由此可见,眼前床榻上躺着的这个生物,究竟有多么恶心。 “这是李老?” 用带着质疑的话语疑问自己,江小七鼓起勇气向前凑去,根据他的判断,眼前这个生物已经死去多时,此时的他,只是想验证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往日曾经所见的李老。 “蹬蹬” 看清床榻上横卧着的那个人的脸庞,江小七忍不住倒退几步,倒吸一口凉气,没错,眼前那个不知名的人型生物,就是他曾经所见的李老,只是为何在他死后会变成这副模样,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人? 这般念头在江小七的脑海中闪过,顿时让他心生凉意,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如果说眼前的李老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再者,距离这里不远的村落,那里居住的人是不是与眼前的李老一样,并非表面看去的那般? 这种念头在江小七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难道说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一直都不是如他所见的一般,还是说,本以为自己是他们中异类,而眼下那个异类却成了自己? 江小七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一切都显得经不住推敲,如果说自己是普通人,十二年前,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置他于死地?那么多的人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自己,难道说自己真的是他们眼中的异类? 不过很快,这般念头便被他掐灭了,往日间,他也曾埋葬过不少孤身一人的已故老者,从未出现过如眼前李老这般状况,或许,异类只是眼前的老者而已。 收起心中的念头,江小七开始忙活起来,毕竟此行的目的是给李老收尸,不管他生前的身份如何,现在,他只是一个逝去的老人,至于他到底是谁,在江小七看来,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前世中记载的惯例,赶尸人都会在死者的脑门处,贴上一张朱砂撰写的黄纸,再用黑布将尸体的头部蒙住,生人勿近,摇晃着铜铃在尸体前引路。 不过对于转世为人的江小七而言,显然没有了那些繁琐,不过符文仍然需要,毕竟,需要以额头的符文作为媒介,灌输灵力,进而去操控尸体,这是石老人教给他的,应对不同原因故去的死者,所要撰写的符文也会不同。 根据石老人所说,眼前横尸床榻的李老应该是正常老死的,这类符文最为简洁,只需用猪血或者鸭血,在尸体的额头处勾画上寥寥几笔,以灵力驱动,尸体就会按照控尸人的意愿行动。 “阿不汨罗索坨” 在老人的额头刻画好符文,江小七双手自虚空中勾画,变幻着不同的手势印法,口中默念着晦涩咒语,接着,一股涓涓细流自他体内的曲池奔涌而出,延顺着体内经脉,流淌到手指尖端,随着手印的逐渐凝结,江小七指尖涌动的灵力,仿佛与老人额前刻画的符文有了一抹联系。 “起” 随着江小七的一声低喝,指尖灵力喷涌,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细线,逐渐化为实质,将其指尖与老人额头的符文连接起来,不过时间过去很久,那横躺在床榻上的老人尸身,仍然没有起身的迹象,任由江小七如何灌输灵力,那道身影仍然依旧,纹丝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嗯?难道说我刻画的符文不对?” 口中一边呢喃自语,江小七一边挪动着脚步,向着床榻边凑去,检查一番,发现符文并没有任何疏漏,而自己所凝结的手印也没有出现失误,不然,空气中那道仿若实质的连接不会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现错误了?” 一手托着下巴,江小七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已故老人,想要找寻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对于驱赶尸体而言,普通人与武者有着本质的区别,根据死因的不同,所需要刻画的符文也有所区别,其中,最为繁复,但使用最多的便是“他杀咒”,顾名思义,就是死者并非正常故去,而是由于外界原因,死于他人之手,驱赶这种尸体,所需要的便是他杀咒。” 而这时,江小七的脑海中,响起了石老人曾经给他讲述的关于赶尸一行的规矩,而眼前的问题,应该便是出现在这段话中,因为曾经的习惯,江小七并未将眼前的老人归为武者一列,而是与往常一样,惯性使然刻画了普通人的赶尸符文,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找到问题所在,江小七小手一挥,将老人额前刻画好的符文抹去,聚精会神的开始镌刻武者的赶尸符文,时间过去很久,老人的额头上一枚崭新的符文缓缓凝实,而江小七的额头,也已被汗珠沾满,虽然曾经跟随石老人学习过他杀咒的符文刻画,却从未用到过人的身上,毕竟,小村庄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而且针对武者的符文与普通人不同,前者的符文刻画需要以灵力作为主材料,以此为引引动死者体内残存的灵力,进而进行驱赶。 稍微休息后,江小七再度起身,曲池中灵力奔涌,延顺到右手指尖,随即,一股强横的吸力自他体内爆发,接着化为实质,连接到了老人的额头处,不过紧接着,江小七才想起石老人曾经给他提过的话,眼前的老者不是他杀,而是自然死亡,而此时在老人额前闪烁的符文,却是用以驱赶怨念的他杀咒。 一念至此,江小七作势便欲制止,紧接着,他惊骇的发现,此时,他的灵力已经连接到了老人额头处的他杀咒上,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吸力自他体内爆发,随之而来的,一股狂暴的灵力被他体内爆发的吸力拉扯进了他的体内,蛮横至极,宛若泄洪的堤坝,一股脑的冲进了他的曲池,而曲池中涌动的灵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眼看便要将他的曲池填满。 而曲池被迫填满的代价,就好比一个水桶承受了在它极限范围之外的泉水,那般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撑爆而去,而眼下,江小七所面临的便是这般危险处境。 “给我滚。”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江小七爆喝一声,曲池内的灵力奔涌而出,想要将那条灵力连接强行中断,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感觉到曲池即将抵达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极限,继续下去,只有被这源源不断的灵力撑爆的结局。 因为焦急的缘故,江小七双眸血丝充斥,双眼因体内源源不断灌输灵力的缘故而变得突出,整个身体都变得膨胀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充了气的皮球,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啊” 伴随着江小七的一声凄惨嘶吼,那股灵力连接被强行中断,而他也被中断所产生的冲击力震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房屋的石壁上,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