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鳞》 第一章 慌什么? 星楠是疼醒的。 腰,屁股,尾椎骨,胸,脖子。 “啊……嘶……” 都疼。 星楠躺在五星酒店的套房内,淡粉色的发丝从白色的被子中冒出几缕,异常惹眼,星楠一睁开眼脑子里便是昨日的一夜荒唐。 他,强,迫,了一名人类雄性。 星楠掀开被子,抬起自己的一只腿,白皙笔直的腿在灯光下瓷白腻理:“鱼尾不见了,果然交尾可保持人形。” 侧目间星楠发现了一叠和自己鱼尾一样颜色的淡粉色纸张,那是人类的货币。 星楠指腹触碰到上面计算出价值,一共8000元。 是昨天那位先生留下的。 “他真好,还给我钱。” 想到此处,星楠抱着自己一头粉色的头发满脸懊恼。 没问名字!下次怎么找他! 人鱼上岸与人类结合可以保持人形,但需要一定的频率,鱼尾才能不显露出来,否则会被人类海洋实验中心的人抓去做非人实验! 注射化腿的针剂,剥下鳞片,挖走泪腺,砍掉蹼,培育新物种…… 星楠昨日刚刚从实验室逃出来。脑海记忆回闪星楠只有后怕惊惧。 “找他的频率是一周一次……” “忘记留号码了……!” 星楠忍着疼痛起身,刚起身穿好衣裳想离开,酒店的大门便传来脚步声! 是极其细微侦查步,人类听不见的细微程度。 人鱼耳力好,星楠下意识警惕起来。 “嗙!”霎时,剧烈的颤声传来。 大门被爆开! 酒店防盗门的碎屑与门后的装饰台上的物件被震的抖动,细微的白烟顷刻间散开,窗帘迎着风动,头顶的吊灯晃出脆响。 星楠站在危险鸣警的中心红点,被过来的黑色残影遮住视线,没有逃脱的机会。 门口来了6个人。 一个个都穿着黑色抓捕装,防爆头盔,马甲,胸口是镀金的犬鹰标志,几人枪口都朝着星楠对准。 枪口有红外线,晃的星楠眼睛疼,他还没来得及动弹。 红外线的瞄准器三支对准了星楠的额心。 两支对准了星楠的心脏! “双手抱头!” 门口厉色的声音浑厚压人,面前白烟弥漫,星楠的心脏被架空般跌入下腹,怦然跳动如食人兽虎,不得安宁。 啪嗒! 是子弹开膛的声音。 星楠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星楠站在床边,白皙的腿光着还没来得及穿裤子。 风雨来的急迫,星楠一瞬间忘了动作。 当凝视到自己的双腿的时候,星楠目光一顿,脊背慢慢挺直,呼吸在自我安慰中渐渐平和。 他是“人类”。 没有鱼尾。 “为了您的安全,请配合我们巡查。”严厉的声音响起。 “搜!”最前面的副官厉色地开口说了一句,他身后的人便从门口位置散开,进入屋内的各个房间内搜查。 星楠站在床沿手里攥着钱呼吸不均。 他在想,这些人,他能不能一口气全部杀掉。 如果杀不掉,后果只会更严重。 星楠没躲,也没动。 心慌是真的,眼底险恶也是真的。 几分钟后,搜查屋子的几人从屋内退出,几人同声道:“报告指挥!没有人鱼踪迹。” 屋外指挥的声音响起带着脚步声踩进了屋内,带着周遭的空气往一处倒压,不自觉让人惧怕。 “封锁消息,继续追查。”主心骨般的声线带着不可辩驳的低沉。 “是!” 率先进屋的是刚掐灭的烟味。 星楠闻下意识抬眸。 裴闻炀走进屋站在客厅的玄关前,他穿着的抓捕装与其他人不同,没有防弹背心,黑色的衬衣系着束抢带,手中的枪支被他抵在桌面,慵懒的神态看的星楠心惊肉跳。 眉眼锋利的人总是让人心生惧意,裴闻炀的眼神太像时刻会将人撕碎的狼,浑身的气质张扬疏离,短发干练英气,眉眼的细微疤痕更似他的勋章,将俊美的脸拉入极端的血腥场。 当看清指挥官的面容的时候,星楠瞳孔睁大浑身瑟缩,手中捏着的8000千块钱失力散了一地! ……指挥官……是昨日和自己交尾的那位先生! 他居然是防控部门的指挥官…… 这个认知让星楠精神紧绷,接近崩溃边缘。 他睡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人! 星楠指腹猛地攥紧! 裴闻炀视线敛起,周遭风声凝静。 视线碰撞间,星楠快速回避目光,手止不住的颤。 怎么办? 星楠像一个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刀横在嗓子眼,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不记得自己? 星楠颤着眸抬起看了裴闻炀一眼。 很陌生。 星楠确定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 为什么? 还是他在佯装不记得? 还没来得及过多思绪,裴闻炀侧目眼神示意,身侧的人便收到指令般朝着星楠走了过去。 星楠看出来,这是要搜身的意思。 他现在没办法从这里逃离。 杀人……杀人以后会更难躲藏。 需要配合检查。 “……我要你。”星楠看向玄关站着的裴闻炀。 裴闻炀握着枪,细看温和又凉薄。 “……我要你搜。”星楠重复了一遍。 裴闻炀眼底微阖又缓慢地抬起,眼底审视意味渐浓。 已经快走到星楠身侧的两人,闻言更是诧异。 裴指挥的名讳在整个泊海人人畏惧,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大家都敬而远之,这人居然点名要裴指挥搜身?他的身份也不配得指挥官亲自动手。 这个粉毛有一点活腻了!! 见两人依旧往自己身边过来,星楠眼底泛出狠意。 星楠往后退去,最后整个人退到了墙角位置,浑身透露出厌恶。 裴闻炀踩着黑靴往星楠的身边过去。 正要强搜星楠的人见状迅速退到了身后。 见裴闻炀过来,星楠手攥着身后的窗帘眼神安分下来。 星楠闻到的是裴闻炀身上淡淡的烟草混合硝烟的味道,时刻危险的气质与裴闻炀适配到了极致。 星楠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厉害。 二人距离一步步被拉近,裴闻炀的一只鞋子踩到了星楠双腿之间。 星楠的腿在打颤。 “认识我?”禁欲的声音响起,震的星楠一激灵。 星楠想捂住胸口,他的心脏已经要跳出来了。 “…不…不认识。” 星楠肤色白皙,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衣,恰巧盖住腿根,腿裸露着,能看见肌肤的地方尽是紫红暧痕,粉粉的头发带着细微的弧度,无浊清澈的狐狸眸,看起来未经世事,不是可爱的长相,是乖,乖的无害。 裴闻炀手触碰到星楠腰间的时候,星楠整个人惊的瑟缩。 “别抖。”裴闻炀神色好似吐着蛇信子的蛇寒凉冷血。 星楠感受到裴闻炀的手缓缓在自己身上游走,那张禁欲的脸一本正经的做着这样的事,露骨的词汇被无声禁锢。 忽地,裴闻炀的手从星楠的衬衣探了进去。 削薄的皮质手套冰凉。 星楠惊呼出声。 “不要妨碍公务。”裴闻炀的调子无情。 裴闻炀不急缓的黑瞳让星楠觉得震撼,好似坠入幽渊。 裴闻炀的手顺着脊背试探。 自始至终,裴闻炀规矩有章程,法则有方圆,疏离的公事公办,眸光洞察一切,舒缓沉静,这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 裴闻炀的手收回之际,注视着星楠,他身形高大,恰巧遮住星楠的身子。 惶恐心慌尽收眼底。 星楠紧着的气息还未松懈。 裴闻炀靠近星楠一步。 星楠急促地往后一步。 二人视线无声试探。 星楠被死死抵在落地窗前! 裴闻炀眉宇微动间是窥探一切的揶揄,好似要将星楠的心思破开,由他控场,言上则上,言有则有,说你心虚你便是心虚! “慌什么?”裴闻炀第一次与星楠对视,明明神态表情都没有变,话也轻缓,却瞧的星楠一惊。 “没……” 突然间,星楠感到手腕一疼。 裴闻炀抬手抓握住星楠的右手,不急不躁调子比嘶吼斥责更让星楠心慌意乱,“手摊开。” “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星楠眼神闪烁呼吸猛地窒息一秒。 被发现了! “摊开。”裴闻炀的话难得有了几丝情绪。 “没有什么……” 星楠喉结滚动。 “嗯……!” 裴闻炀手上力道加重。 好疼。 骨头快要碎掉了。 他听见裴闻炀的话慌了神,又被裴闻炀巨大的力道带着手心失力,最后被迫张开了掌心! 星楠掌心是一片淡粉色的人鱼鳞片! 第二章 你在撒谎 鳞片水波般潋滟光华,似迷惑般的毒药。 这是人鱼第一次交好,会脱落的心鳞,在人鱼一族眼里,它是纯洁与爱意的象征,要送给此生唯一的伴侣。 星楠望着面前的裴闻炀。 这块鳞片,是裴闻炀的。 星楠往侧后方退着想逃。 咔嚓。 忽然间,裴闻炀腰间的手铐铐到了星楠手腕上,锐利的视线刺的星楠头晕脑胀。 裴闻炀拿走了星楠手心的鳞片。 “带走!” 星楠被人带去了询问室,头顶的炙灯晃眼。 屋内一片漆黑,他的对面是裴闻炀,还有另外两名身着制服的审问官。 “姓名。” “星楠。” “多少岁?” “2……20岁。”星楠认真考虑后回答道。 “确定没有看见人鱼吗?先生?”审问官面容严肃。 “没有。”星楠抠了抠手。 “昨日你和谁在屋子里?”审问官问。 “一位先生。” “做什么?” 星楠咽了咽口水:“爱。” 审问官:“…………” 星楠并没有人类的羞赧意识,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单纯的可怕。 裴闻炀没心情听这些淫词秽语,他只要结果,对别人的私事更不感兴趣:“你们是什么关系?可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星楠看出来疑心转移了。 星楠看向坐在审问席的裴闻炀:“我不知道他是谁。” 星楠太害怕了。 与人类交尾后的人鱼需要对方的气息,长时间闻不到可能会有呼吸困难的症状,不交尾……鱼尾便会长出来。 但对方是这里的高级指挥官。 他不敢靠近。 他日后会需要这个人类活命,这个认知让星楠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名字。”星楠说。 “我喝了酒。” “我是被强迫的。”星楠看向裴闻炀,“所以他给了我8000块钱,这位指挥官刚刚也看见了。” “按照你们人……按照钱的金额来说,那是嫖资。” “……人鱼鳞片……鳞片也是他给我的。”星楠尽量洗脱自己的嫌疑。 为了活命,可以撒谎。 裴闻炀站起身朝着星楠走近,高大的身躯遮盖住星楠面前的光源,好似步步紧逼的野兽。 “人鱼鳞片是他给你的?” “……是。” 星楠胸膛微微起伏着。 裴闻炀言语试探,手撑在星楠的审问桌上,两人的影子交叠,血腥的狼将猎物逼在了角落,等待时刻血溅当场,他明明那么温和,却那么可怕。 “为什么不报警?” “他很凶。” “不敢?”裴闻炀抬手轻敲星楠面前的桌面。 “不敢。”星楠指腹攥着桌面,努力平复裴闻炀带来的至极压迫。 “为什么?” “……他说要是我敢报警,以后还会来欺负我。” “你在撒谎。”拍击声传来! “我没有!”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报警?” “不,因为他身上有枪。” 星楠与裴闻炀眼神碰撞,手心麻木,“……我想活。” 裴闻炀的问话速度极快,无形气息时刻压迫周遭。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过半分钟。 星楠半条命都快没了。 星楠手攥着拳,他想,对方既然是指挥官,那必然可以轻松查出来昨日在那间酒店的人是谁,星楠想让自己站在上风,反正他已经不记得了,若是能因此生出些对自己的愧疚,他便算赢了一分。 裴闻炀抓起星楠的手抽了一管血。 “拿去做基因测验。”裴闻炀将血液递给一旁的检测人员,“五分钟内给我结果。” “是,裴指挥。” 话落裴闻炀继续道:“查出来昨日他和谁去的酒店。” “结果马上出来,裴指挥。”职员拿走血液恭敬退下。 屋内安静下来后星楠坐在审问席手已经被自己捏的发红。 裴闻炀注视着他:“知道欺骗指挥官的罪责是什么吗?” “……知道。”星楠颤声道。 “按你所说,你属于被迫,如果找到了人,会有起诉的想法吗?”裴闻炀问。 “……起诉了……会怎么样?”星楠指尖颤抖着试探道。 裴闻炀俯视着目前的星楠,他不在人前显示多恶劣的视线,从不故做冷寒胁迫作态,甚至称得上温和,外在的凛冽向来是别人给他的。 所以怕他的人依旧是大多数,星楠就是。 “整个泊海城,只有防控局的人有枪支权,若是防控局的人如此作为,后果很严重。” 裴闻炀说:“轻则监禁,重则绞杀。” 星楠眼底闪烁。 “要是对方的职位很高呢?” 裴闻炀说,“高不过我。” 星楠还未回答,门口的一名职员便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裴指挥,查…查………查到了……” 职员的眼神躲闪的厉害,话语不清不楚,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言语,更不敢在裴闻炀面前畏畏缩缩。 但他确实腿软了。 “吞吞吐吐做什么?”裴闻炀见不得手下的人如此扭捏做派,沉声道:“说。” 星楠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两人。 拿着结果资料的属下靠近裴闻炀,那架势便是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被裴闻炀制止了。 裴闻炀冷目警告,往往这种时候代表他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他的话不多,整个防控局没有人不怕裴闻炀这样的审视眼神,比拿枪指着可怕太多,让人煎熬。 “查……查出来……昨…昨晚……”职员横竖一闭眼,颔首口齿不清。 “老大,昨天晚上和他开房的人,是您!” 第三章 没关系 周遭的气氛凝固。 此话一出,霎时间屋内的审问官与几名职员呆愣着不敢有丝毫动作,大脑宕机,画面静止,审问官张着嘴合不上。 裴闻炀瞳孔震颤。 裴闻炀夺过职员手中的资料,带着不可察觉的狐疑。 这句话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裴闻炀虽是震惊,却又太清楚自己手下的人做事的严谨与能力。 那瞬间裴闻炀的怒意与错愕是交织在一起,神色窥看不穿。 常年来的高位,给他带来的是面对一切事物都高于常人的沉稳冷静。 裴闻炀视线落下,资料上面赫然是自己的个人信息! 姓名:裴闻炀。 年龄:27岁。 身高:190。 开房记录:3029年,8月16日晚。 身份背景:防控局最高指挥官,海洋管理中心最高勘查官,商协安全最高审则官,翮乘集团继承人裴闻炀。 二次核查:准确无误。 裴闻炀眯起眸。 裴闻炀的神色诧异愕然,脑子里飞速回忆自己昨日的一切行程。 记忆中他从始至终并没有见过星楠,更没有去酒店开过房! 裴闻炀大步从审问室离开,离开前看了一眼坐在审问桌上的星楠,星楠眸色惊惧躲闪,显然是在怕他,像是受到威胁般不敢看裴闻炀。 裴闻炀转回视线沉步走出审问室,去调查室自己去查了酒店监控。 操作人员见裴闻炀来了,立即起身让出位置,个个自危。 面前的巨型监控屏幕停留在裴闻炀脸上,视线甚至凝视着监控。 裴闻炀拿过操控器调动监控视频,当看见画面中自己走进星楠所在的酒店进入那间屋子,裴闻炀的眼神越来越黑。 他捏着操控器的手青筋暴起,裴闻炀看完了一遍,再次掉头重复观看。 放大,慢放,多个监控转换核查,再次重复。 没有任何破绽。 “老大……那……那是嫂子吗?”身后的人不知是谁如此问了一句。 裴闻炀望过去,说话的职员脑袋垂到了胸前,并扇了一下嘴。 这句话若承认,在裴闻炀记忆中是没有的事,不承认就是说他在嫖娼,根本不是一个能回答的问题! 裴闻炀拿出通讯器,迅速翻看账户记录,8月16日晚,高级账户取现-8000元! 裴闻炀关闭了监控画面。 他再次回到审问室的时候,屋内的气氛怪异。 “老大……您昨天有注射针剂……说自己回去休息的……” “是不是……因为副作用……忘……忘了?”一旁的下属声弱地提醒道。 此刻审问室内两名审问官与其他几名职员,皆是被震惊却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这可不就全部都对上了吗!! 身上有枪,欺负人,在酒店,威胁,人家不敢报警! 裴指挥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欺负一个看起来那么单纯的小孩? 事后还不认账?还威胁人? 提上裤子给了人家8000块钱? 这么渣??! 两名审问官抬手捂住太阳穴,眼神流转间对视,二人无声眼神交。 审问官1:怎么回事? 审问官2:我尼玛,我怎么知道?裴指挥喜欢男人?我们他娘的抓了嫂子? 气氛凝固的风蓄有声。 “裴指挥……你们两可能是有些误会……我们申请回避,您自己和他说。” 这话说完两名审问官屁股着火似的飞速起身离开了审问室。 见审问官都走了,屋内的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了裴闻炀与星楠二人。 裴闻炀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是沉长的呼吸声。 裴闻炀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不清醒去欺负一个普通人,更别说还是个男人。 可现在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他,去争辩去辩解显得心到虚了。 在受害人面前做虚伪姿态不是君子所为,裴闻炀的学识涵养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的账户确实少了8000元,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防控局的个人账户多重密码,只有瞳孔识别才能取出,根本无法自证。 裴闻炀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处处极致,严苛,在他这里,没有可能,也许,不确定,他只接受肯定与100%。 那么现在,他不能辩驳这1%,那便会在最短时间内给出处理结果。 “既然记得我。” “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裴闻炀居高临下地站着,情绪掩着,话也不凌厉。 “我……害怕。”星楠能懂的不多,他确实害怕面前的男人,眼下起了丝丝雾气。 突然间,细微的风带着星楠粉粉的发丝轻轻动了动,星楠的面前被裴闻炀扔过来一张白色的手帕。 裴闻炀没说话只望着他,星楠也没拿,他在裴闻炀面前本就站在下风,掉眼泪更是。 “我没哭。”星楠哑声说。 裴闻炀观察着星楠的情绪,明明怕的要死却敢一次次的与他直视,眼底的坚韧还不允许自己露出惧意的情绪。 娇气。 “我并不记得。” “嗯……”星楠应声道。 “我强迫你?”裴闻炀问。 “嗯……” “有安全措施吗?” “……没有。”星楠手被自己捏的愈发红润,“你不戴。” 裴闻炀稍顿。 “我很抱歉。” “……没关系。”星楠轻声回答道。 星楠看不出来裴闻炀的表情是否复杂,他不太能读得懂裴闻炀这样擅于伪装的人的情绪,仿佛一切的事情在裴闻炀面前都只是需要规整的纸质事件,他少了许多人类本该趋于表面的东西。 譬如暴躁狂怒,情绪崩塌,嘶吼戾气。 所以他记不清,会道歉,很真切,很真心,也切断一切可能性。 或许真正的气场与上位者气势不需要这些故作厉色的加持,裴闻炀轻缓着调子说出的话,更能让人心惊胆战。 原来真的会有人,连道歉都是让人害怕的。 裴闻炀从审问桌子上拿出一张单子,走到星楠面前将单子放在星楠面前,并拿了一支钢笔给他。 “这是什么……?”星楠盯着裴闻炀递过来的单子。 “防空局高职人员举报单。”裴闻炀说。 裴闻炀面色漠然,“我不为事实辩解,也接受你的厌恶,赔偿事宜我会让人来和你确认,这张举报单,按你遇见的事实写便好。” 举报单。 裴闻炀是让自己举报他。 星楠没有这个想法,昨日的事情,算是他为了保命利用了裴闻炀,他猜想过许多不好的结局,唯独没想到的是裴闻炀是防空局的指挥官。 他不会再敢来找裴闻炀。 星楠抬起脑袋,“如果我不举报你……你会因为这件事欠我一个人情吗?” 裴闻炀眼神黝黑,没有犹豫,“不会。” “我会申请处罚。”裴闻炀说。 星楠抬起眸望向面前的裴闻炀,他当真是一个冷漠的人。 星楠余光瞥向裴闻炀。 “那……你会……会负责吗?”星楠的声音细微,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裴闻炀。 第四章 这个人,我自己查 裴闻炀浓密的黑睫盖住情绪,温晃的阴影将星楠遮拦在光亮之外,恶劣的答案是他所预想的一样。 他说:“不会。” “这世上有许多露水情缘,不必都用负责不负责这样的话来规责。” “那是情爱画出的界限,虚伪也苍白,你与我,认识都算不上。” “不要对我抱有期望。” 裴闻炀的声音好听,时刻裹挟着不容辩驳的强势。 他在处理任何事情都是如此,考虑长远,更考虑可能性,答案会在一开始给出。 “嗯。”星楠喃喃嗯了一声。 星楠指腹蜷缩。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他的呼吸绵重,此刻星楠只想从这里离开,这间审问室让他害怕,裴闻炀更让他害怕。 “等血液检测结果出来。”裴闻炀说。 话语间裴闻炀靠近星楠,抓住他的手解开了星楠手上的手铐,禁锢的桌面也被解开。 裴闻炀太像一个任何事都按部就班的无心之人,他手里的枪时刻可以掏出来要了你的命,只要露出任何马脚,都是死路一条。 “裴闻炀……”星楠刚刚看清了裴闻炀的编号与名字。 他第一次叫了裴闻炀。 太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裴闻炀眉头紧锁又舒展开。 星楠开口道:“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举报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接受你的赔偿……还……还想……” 裴闻炀本以为星楠会要普通人要不到的权力又或者前途。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与掌权者距离最近的一次,说什么样的话出来都不奇怪。 “想要什么?”裴闻炀问。 “我冷。”星楠摸了摸自己单薄地衣裳,“可以…给我一件你的衣裳吗?” 人鱼有寻偶期。 星楠知道自己日后会需要裴闻炀的气息,一定会不受控制的来找他。 星楠只希望自己能失控的晚一些。 对他来说,没有比裴闻炀更危险的人。 裴闻炀没回答星楠的话。 五分钟后星楠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 职员将检测单恭敬地交到裴闻炀手上,“裴指挥,血液结果出来了。” 星楠闻言心慌地摩挲着指腹。 拿着检测结果的职员迟了一下,欲说不说的模样。 “有问题?”裴闻炀语气是让继续回答的意思。 职员:“基因有些特别,但确认人类没问题。” “就是检测出来重度营养不良。” “不知这小孩怎么回事,长期没吃过饭一样,哪哪都没达到健康标准线。” “严重到了需要住院治疗的临界点。” “民众没有自护能力,我们需要管的。” 重度营养不良…… 裴闻炀窥探看星楠一眼,那漂亮的身形确实单薄。 “你可以走了。”裴闻炀眼神审视后转离,从审问室离开。 星楠踏着步子出了审问室,裴闻炀已经走远了。 他没要到裴闻炀的衣裳…… 该怎么办。 星楠观察着防控局的宽阔的办公室神情失落。 他缓缓往前。 没有裴闻炀气息的东西,对他来说太不安全,星楠寻着气息一路走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 上面写着:【高级指挥官,1-1。】 是裴闻炀的办公室。 这是星楠第一次有想偷东西的冲动。 这是不对的,但任何恶劣的行为都不能和性命相提并论。 星楠回头望去,这是防控局三楼,这层的人好像都出任务了,没有人。 星楠步履不前又不甘后退。 犹豫片刻,见依旧没有人路过,星楠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走进了裴闻炀的办公室,他的动作很快。 裴闻炀办公桌上的东西不多,不能拿太显眼的,又要是贴身用过的。 办公桌下半开的抽屉里有一根靛蓝色的领带,星楠将其藏在衣袖中迅速往屋外走! 一路心跳的慌乱。 从办公室出来星楠便看见裴闻炀从一侧回来! 星楠不由地手无足措。 “站在那里做什么?”裴闻炀言语中有摆在明面上的试探。 星楠呼吸急促,手捻紧。 “我……我……以为这是出口……对不起!” 星星站着鞠了一躬,因为太正经显得乖的要死。 道歉后星楠藏好领带就要离开。 忽然一件厚重的外套落入星楠怀中,带着淡淡的烟草与苦桔香水的香味,他下意识接住。 是裴闻炀扔过来的。 星楠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是裴闻炀的衣裳,上面全是他的气息! 星楠抬起星亮的眸。 欣喜之余对上的是裴闻炀依旧冷漠的面容。 不嘻嘻。 “谢……谢。”星楠紧紧攥着衣裳。 好凶。 星楠不敢多留,正要抱着衣裳跑走,路过裴闻炀的时候,忽地手心一暖。 星楠手心多了一瓶玻璃罐装的牛奶,是加热的。 “给我的吗?”星楠问。 还没等裴闻炀冷漠的话开口,星楠微微弯眸笑了,“裴闻炀……你人真好。” 他的眼睛太过明亮璀璨。 真是单纯乐观的可怕。 “昨日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裴闻炀淡淡的言语仿佛刚刚那杯热牛奶不是自己递出去的,漠然才是他的常态。 “我知道的。”星楠摩挲着牛奶瓶垂眸。 裴闻炀:“有什么要求一次性提出,希望我们不会再见第二次。” 裴闻炀的话抨击着星楠的心脏。 他收紧裹着裴闻炀衣裳微应声,“嗯。” 星楠望着裴闻炀离开的背影视线渐渐落寞。 “先生,请跟我来。”一侧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一名职员将他领去了一个大房间内,比起审问室的狭小蔽塞,这里明亮又宽敞。 星楠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胸前的挂牌:人鱼实验部,余临。 这几个字足以让星楠精神紧绷。 害怕吗?更多的是应激反应,实验室的人没几个见过星楠。 星楠抬眼和余临眼神碰撞。 他更想,将他拽进深海,淹死。 “裴指挥说了,按照您所需要一切,通通满足。”余临一头长发束着高马尾,大气的脸配合着锋利的气质,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 余临观察着星楠,少了几分善意。 “希望之后,您不要以威胁或其他名义再来找裴指挥,我的意思应该很明确了。” “现在提出您的条件。”男人示意道。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星楠说,“我不会再来找他。” 靠近裴闻炀,就是在给自己找不同死法。 余临走近星楠,“据我所知,裴指挥不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怎么可能和你厮混?”余临的语气笃定。 “你应该去问他,为什么要和我厮混。”星楠看着他,“他在上面。” 余临:“………” “你陷害他对不对?”余临眼底交织着愤怒。 余临是个心细的人,看待问题多了几层,事已经定论,但他还是言语试探。 陷害…… 星楠与之对视,“你好像很看得起我。” 人类的本事莫过于药物控制,少有人能近得了裴闻炀的身,答案清楚明白。 裴闻炀只会是自愿的。 余临厉色地转眸,满是告诫的恶意,“不要自作聪明。” 余临:“谎言总会败露的。” 余临:“我还会继续追查的。” 对于余临,星楠眼中有无端的憎恶。 星楠并不惧怕这样的威胁。 太麻烦的话,让他消失就好了。 星楠突然抬手掐住余临的脖子! 只轻微的力道便让人脸颊缺氧泛红,罪魁祸首的的表情依旧淡然,眼里纯净。 “咳咳……!”余临被掐着脖子浑身僵硬动弹不了分毫,高大的身形任人宰割,那股麻木链接着手腕。 宛若提线木偶。 星楠的力道加重,余临额间青筋暴起。 “这项数据重新核查。” “裴指挥要看。” 屋外交谈声伴随着进步声。 星楠将人甩开,他直视着余临的双眼,淡淡的光圈扩散,“预祝你不要见到我第二次。” “你……!” 余临失神一秒。 情绪怪异地摸了摸脖子,大脑一片混乱,记忆在未知的情况下失衡。 余临像是没有再和星楠继续谈论的心情,他从一侧的抽屉拿出一张金卡扔到星楠面前。 眼底露恶。 “里面是500万。” 星楠的手触碰到金卡上。 “拿了……”余临的语气宛若命令,“就要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再出现在裴闻炀的视线之内。” 星楠握起金卡,金钱是人类世界需要的东西,他不和钱过不去。 星楠正打算离开,余临一把抓住了星楠怀里的衣裳。 是裴闻炀的。 “这是裴指挥的衣裳,留下。” “放开!” 星楠抢过被拉扯出去的衣裳,怒意明显,太过在意的眼神落入余临眼中。 余临松开了手。 星楠抢过衣裳便飞速逃离了现场。 他对一件衣裳的在意,超出了余临的预想。 星楠走后余临拨通了一通电话,落地窗前多背影严厉挺拔。 “星楠,对,好好查一查!” “他很不对劲,人鱼最会蛊惑人心,裴指挥什么时候这样过!” “当局者迷。” “血液也留着,一周后再次检测。” “跟着他,查到他身上有一丝人鱼气息,都立即逮捕!” 余临语气狠戾地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裴闻炀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脖子怎么回事?”裴闻炀看着余临红的可怕的颈子眯了眯眼。 余临抬手摸了摸脖子疼的嘶了一声,迷茫道:“不知道啊,可能落枕了。” “裴指挥。”余临没在意,他从座位上起身,余临心中疑惑,便直接问了,“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闻炀看不出什么情绪,平缓的语气磁场无端震慑,“怎么?你对我的私生活也很感兴趣?” “不是……我怎么敢。”余临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那个叫星楠的很奇怪吗?” “嗯。”裴闻炀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应的好似在说晚上吃什么般随意。 “裴指挥,既然这样。”余临神色愕然,“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余临。”裴闻炀眼神警告地看着余临。 “是。”余临规矩站直,瞬间挺拔。 裴闻炀没看他,厌然问:“你在质问我吗?” “不敢!”余临呼吸微窒。 他当然知道星楠很不对劲,裴闻炀多年来的警惕性并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消磨掉的。 刚刚还去自己办公室偷东西。 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裴闻炀点燃一根香烟,衣裳撩起至手肘位置,手臂力量蓬勃青筋环绕,面前烟雾浮绕,遮盖的是真相,裴闻炀靠在办公桌前,磨黑的瞳孔敛起。 “这个人,我自己查。” 第五章 求助电话 星楠从防控局出来下起了雨。 雨跟随着星楠的步子渐大,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出了防控局。 星楠从酒店出来穿的是酒店的睡裤,鞋子也是酒店的一次性鞋,走到街上后他去服装店给自己买了一身衣裳。 “您头发染的真漂亮,粉色的,又没有那么粉的厉害,太好看了。”店员看着星楠一头水粉色的头发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发质也好好,衬的您皮肤真白。” “您真好看,像电视里的idOl一样,是明星吗?”店员发自内心地问。 “应该不是,谢谢。”星楠没太听明白,但道谢肯定是没错的。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上衣下身是一条短裤,腿型很漂亮,修长笔直,是独属于男性的力量,店员给搭配了一双白袜和白鞋,配显得人干净乖巧又明媚。 买这一身可以送一个小熊包包,毛绒摸起来特舒服,那个包可以装好多东西,星楠为了那个包,买了这身衣裳。 星楠拿起裴闻炀的外套想套在衣裳外面,但太大了,裴闻炀比他高许多,星楠的手只能伸出袖子一半,因为身形单薄实在像小孩偷穿大人衣裳,包包也装不下。 好奇怪,还是拿着吧。 “这件大太多了,您是不是尺码买错了,不是您穿的码啊。”店员笑着提醒。 星楠垂目将衣裳脱了下来,折好放在手上:“这是我老公的衣裳。” 人鱼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裴闻炀在星楠眼中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他的害怕与惧意依旧在,裴闻炀就是自己唯一伴侣的意识更在骨子里,这和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啊。”店员挠了挠头,“我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大。” 街道上淅沥的雨水越来越大,星楠等了许久也不见小。 “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您看您要不要叫您老公来接您……”店员望向屋外好心道。 “不用了。” 星楠抱紧衣裳,发丝裹着水渍,“他不要我。” 雨停后星楠从店里出来,他听见店员一个劲的给自己道歉。 “没关系的。”星楠说,“我一点也不难过呢。” 店员:我他妈真该死啊! 雨势小些后星楠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走到街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霓虹灯裹挟着水汽弥漫倒影,嘈杂声嬉戏声回绕在星楠耳畔,繁华的街道楼阁亮得晃眼,弱小的身影愈显削薄。 星楠一路往前,顺着大海的方向,渐渐星楠走出了闹市,灯光越来越微弱。 前方的道路上赫然用红字标识着: 【危险】 【请勿走出安全区】 【如遇危险请拨打防控局电话:0091】 星楠跨过了红色危险标识,穿过安全区,是一片杂乱的烂尾楼,漆黑沉寂,看不见任何灯光。 星楠闭上眼深呼吸,旋即飞速往前跑去。 星楠想跑到海洋入口,裴闻炀不能靠近,他要回海里。 星楠寻着海洋的气息一路往前,道路一侧是沼泽地,星楠能感知到里面有活物,动作没太快。 他不太想杀人。 那样会很麻烦。 忽地,星楠听见了一句只有人鱼能听懂的话语,从肮脏的沼泽地传出。 【不要再往前。】 是人鱼! 生活在沼泽地地人鱼,也能活下来吗? 人鱼最在意生存环境,连海水都要选极净之地,这里为什么会有人鱼? 星楠再次往前挪动。 【听不懂我的话吗?】 对方的声线染起怒意,那股压迫的气息和裴闻炀不同,他的杀意在明面上,太过凌烈。 星楠不想与之纠缠,他下定决心忽地一闭眼就往前冲。 星楠的步子踏地越来越快。 还没睁开眼就撞到了一堵肉墙! “嘶。” 星楠惊恐地往后,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半人半鱼尾的男人,黑色的长发,连鱼尾也是黑色的,在月色下泛着光泽,太震撼了,好漂亮的尾巴,星楠激动的想和他换,纯黑色的,酷的要死! 但看清人的面容的时候,星楠差点没哭出来,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紧咬着腮帮子抱着裴闻炀的衣裳就堵在了眼睛上。 星楠没什么朋友,鳞青是看着他长大的,在这里见到鳞青,星楠眼神止不住的发酸发疼。 “鳞青哥哥……” “你怎么在臭水沟……” 真哭了。 “真服了,水鬼一样,别哭了。”鳞青见人这副模样,逗弄的心思立马就来了。 鳞青上岸的时候披了一件黑色纱衣,他双手抱着臂弯注视着星楠,声音拖长,满脸不屑,“一只和人类交尾的小人鱼。” “别哭了。”鳞青声音又轻了些。 星楠肩膀抽了抽拿着裴闻炀的衣裳将眼泪擦干净,不太想丢脸,觉得自己眼泪没了才抬头与对方对视。 星楠心虚道:“权宜之计而已。” “哟,还会成语了。” 星楠在这里见到鳞青自然是高兴的,他不吝啬夸奖道:“你好帅。” 鳞青:“闭嘴,我知道。” 星楠:“好的。” “怎么逃出来的?”鳞青温声问星楠。 “从实验室侧面的污水河里。”星楠不太想回忆的样子。 “实验室的人没有为难你对吧?”鳞青问。 “你……怎么知道?”星楠诧异地问。 相比起其他人鱼的惨状,星楠被单独关押,甚至那么久以来他没见过什么研究人员,他们只单独的关着他,却又用最高规格的锁关着他,但确实没有用任何手段。 “实验室的人在找你,最近海口的人多了十倍不止,是来抓你的。”鳞青的话震的星楠心慌。 “不要再被捉到了。”鳞青眼神中的深意是星楠没读懂的。 “我…我知道。”星楠抓着背包的带子手上用力,“可是我的尾鳞还在实验室。” 人鱼失去尾鳞,力量缺失的不是一星半点。 鳞青眼神流转审视星楠,“先保命知道吗?!” 星楠抿唇点了点头。 好似觉得气息熟悉,鳞青忽地靠近星楠附身朝星楠颈侧探去。 确认气息后鳞青嘴角勾勒起弧度。 “人类高级指挥官,裴闻炀的气息,你怎么睡到的?” 鳞青突然来了兴趣,“真有你的,小粉鱼。” 鳞青:“我也想睡他来着。” 星楠耳根子刷地一下便红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叫他小粉鱼!“你什么品种的黑鱼,别打他的主意。” “你是在为一个人类说话吗?”鳞青墨青的眸犀利如刺。 “我没有!”星楠迅速反驳。 鳞青笑出了声,一把掐住星楠的脸,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个蠢货。” 鳞青神色认真。 “和人类指挥官睡了一次,不会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吧?” “我告诉你少犯蠢。” “他要是知道你是人鱼,你说他会杀了你,还是庇护你?” 鳞青的嘴依旧毒辣。 “其他人鱼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是裴闻炀的,他们会如何看待你?你觉得自己回到海里有好日子过吗?” “你现在回海里,不被那些人鱼分尸了吃了才怪。” 星楠没有反驳任何一句话,鳞青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确实是众矢之的。 “我可以自己游去没有其他人鱼的地方。”星楠说。 鳞青被这话气的原地转了一圈。 他突然伸出手提住星楠的后颈,风猛烈的袭来,星楠闭着眼睛,可以感受到鳞青正以极快到速度带着他往前移动! 星楠闭着眼,风速越来越快! 片刻间,鳞青带着星楠来到了悬崖边一处隐蔽的树林中。 回到海洋的海口,日日被捕捉人鱼的人守着,各种枪支药剂捕捉器械应有尽有,海岸线上处处灯火通明! 星楠看着一条人鱼被人拽着上岸,凄惨地哀嚎着。 星楠呼吸沉的厉害,紧咬着下颚,不敢发出声音。 鳞青松开了他,“想回海里,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然后5分钟,再被这些人捕捞上岸。” 星楠眼神不敢再看。 他回不去海里了! 星楠心中闪过一阵麻木的酸。 星楠看向鳞青,眼尾涩意,“我害怕裴闻炀……我该怎么办。” “谁让你和他睡的!”麟青呵斥出口! 换个人现在也不至于这样的局面! 星楠被吼的抿唇,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若是回到海里,还可以减少裴闻炀对他的影响,可他现在回不去海里了。 还没等到回答,鳞青的眼突然眯起,他靠近星楠,“有人跟踪你!” 星楠闻言视线紧绷! “有人怀疑你。” “是……裴闻炀!”星楠急切地说。 “知道怎么摆脱嫌疑吗?”鳞青戾气问他。 星楠的眸应着对面海岸的赤橙灯光,眸中坚韧,“知道。” 星楠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望着鳞青的眼睛。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比不明不白的死去重要,疼痛没什么可怕的,裴闻炀想看什么呢,无非是答案,纸质的资料不能撼动裴闻炀那样看惯生死的上位者的惯性警惕,那鲜血呢,可以吗? 鳞青敛着眉目:“后面的人距离我们700米,在狙击范围之内。” “星楠,永远不要对人类抱有善意。” “特别是指挥官。”鳞青的声音加重。 鳞青凝视着越来越近的人类,突地用鱼尾卷起星楠的身子,重重甩出! 星楠被摔出十多米的距离,胸腔震动的声音让他喉腔一热,脑后和小腿被石子划伤,瞬间出了血。 “嗯……!”星楠疼的视线模糊,看着鳞青离开的背影,震破天际的枪声在耳畔响起! 鳞青人类是捉不到的。 星楠颤着手从包里掏出通讯器。 拨通了防控局求助电话:0091。 第六章:我可以追你吗? “您好,这里是防控局,请问……” “……裴闻炀。”星楠哑着声音说了三个字。 他懂得人类的一些东西,又不明白一些,就像他以为,0091,是裴闻炀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不是裴闻炀的,星楠便没再开口。 星楠有些呼吸急促,这是人鱼离开伴侣会出现的症状,星楠揽过裴闻炀的衣裳将自己脑袋微微埋在里面,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苦桔味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奇怪的好闻。 星楠抬头望着天。 雨水拍打在脸上,有些想睡觉。 为什么是裴闻炀。 那活下来,会变得很难。 防控局的速度很快,通讯器上有定位。 不多时。 星楠感受到面前的光亮被阴影覆盖,星楠呼吸急促的状况渐渐好转,被强大的气场包裹,星楠抬眸望去。 是裴闻炀。 无端的,星楠的心口被拧着颤了颤。 裴闻炀总是挡住他的光,不喜欢。 可他也好高大,好像什么都能遮挡住。 譬如危险,譬如苦楚,譬如放人鱼一条生路,他掌控着顶端的的权利,所以注定冷漠。 就像现在,裴闻炀撑着的黑伞,全然倾斜在星楠身上,他站在雨里,是风雨不动的强势气场。 裴闻炀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星楠,因为有所怀疑所以裴闻炀这次是亲自带队来的。 望着星楠的模样,裴闻炀眉宇微蹙。 星楠蜷缩在地上,身上湿了大半,衣裳贴着身子,头顶的细雨如鹅毛,被风吹着倾斜,星楠脚上位置被石子划破,流了很多血,甚至还未止住,顺着脚踝淌下滑入地面四散,又被雨水冲散,后颈位置也有伤。 太漂亮的人连流血都像是在绽放。 即使这样,星楠依旧死死地抱着裴闻炀的衣裳,仿佛身上的伤痛,没有那一件衣裳重要。 “裴闻炀……”星楠抬眸,雨水落入瞳孔他轻扇着睫湿漉漉的,“我流了好多血。” “裴闻炀。” “为什么要出安全区?”裴闻炀的语气与之前一样,没有情绪,也不是斥责的意思。 不要怕他,星楠在心里说。 “你怀疑我是人鱼,我想来看看人鱼长什么样。” 裴闻炀像是觉得这样的话非常没有营养,他甚至不愿意回答。 裴闻炀不喜欢对别人的智商分类评价,聪明人便多交流,点到为止,愚昧的人不与之交道便是。 但此刻他没忍住,“你真是笨的别出心裁。” 星楠:“………” 裴闻炀眼神往后望去,身后的几人拖着担架过来,星楠被抬上了担架,血再次染湿了白色的棉布。 星楠被抬起的瞬间,他依旧抱着裴闻炀的衣裳,衣裳上的气息没有裴闻炀本人的10%。 刚刚的状态远没有此刻裴闻炀站在他身边舒服。 他现在可以靠这件衣裳熬过去。 那明天呢? 后天呢? 在裴闻炀身边待着,星楠觉得舒适,像是回到的海里,连精神都是轻快的。 “裴闻炀。”星楠从衣裳里探出脑袋,“我饿了。” “我有义务保护人类的生命安全。” “但不包括管你的一日三餐。” 星楠听着裴闻炀的话,莫名觉得安心,他的语调不重,禁欲磁性低沉温和,不看他的脸的话,一点也不凶,甚至非常温柔,和现在的雨一样,拍在脸上化成虚无,能记住触感,像雾。 “你给我的牛奶我喝完了。”星楠说。 裴闻炀跟着队伍走着,“这个不用告诉我。” 星楠没听到似的,“椰奶味的。” “这个也不用告诉我。” “我喜欢。”星楠说。 “你有一点啰嗦。”裴闻炀凝着眉。 “真的很好喝。”星楠被担架抬着,眼神一直在裴闻炀身上。 “裴闻炀。”见人不回答,星楠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裴闻炀:“…………” “裴闻炀。” “我说真的。” 裴闻炀被星楠的坚持逗笑了。 “裴闻炀。” 裴闻炀:“受伤了,安静点。” 星楠唇瓣抿动,一直注视着裴闻炀勾勒着他的轮廓,担架抬的很稳,他的视线也稳。 星楠突然抬手抓住一侧裴闻炀的衣袖,指腹试探地收紧,说话的时候指尖掌心都是痒的。 “裴闻炀,我可以追你吗?” 第七章 外套被洗了? 星楠这话出口,抬着他的职员眼睛都瞪大了! 职员受到惊吓似的,抬着担架的手不小心松动,直接自己给自己拌了一脚,差点没给星楠扔出去! 星楠被晃着,慌乱地想找一个支点,闭着眼一抓,便抓到了裴闻炀的手。 微凉的触感,渐渐回温,很有力,也让人心惊肉跳。 担架再次抬稳星楠才睁开眼,他先是与被自己绊倒的职员对视了一眼。 星楠:你激动什么?差点给我扔地上了。 职员:“………”我他妈真服了,这辈子没听过谁那么直白的给裴指挥告白过! 星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职员:我哪敢?谁他娘的敢像你这样抓裴指挥的手?! 嗯? 两人眼神交汇,莫名都懂了对方的意思,职员最后的视线落在星楠抓着裴闻炀的手上。 星楠顺着对方视线移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裴闻炀没躲? 星楠正想借机握紧裴闻炀的手,裴闻炀却将手抽离了出去。 “……对不起。”星楠轻声开口。 “对不起什么?”裴闻炀笑着问。 “我很冒昧。”星楠回答。 “确实很冒昧。”裴闻炀甚至认可,“但事发突然。” 看起来没生气,星楠下了定义:“我是故意的。” “是想牵你。” 人鱼追寻自己的伴侣,天经地义。 星楠说的异常正经。 裴闻炀半阖着眸。 星楠再次看向裴闻炀:“我刚刚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裴闻炀继续往前,情绪不露。 星楠追问:“我可不可以追你?” “裴闻炀。” 裴闻炀斩钉截铁地拒绝,尾音也是肯定的,“不可以。” 星楠捂住耳朵,假装没听见。 因为被拒绝情绪有些羞恼星楠拿裴闻炀的衣裳遮住了脸。 “老大,他胆子真大,居然敢当着你的面问这个话。”裴闻炀身后的职员大着胆子闷闷说了一句。 裴闻炀没回答,他手下的人会在一些时候调侃一两句,但在正事上从来都有分寸,不敢与他搭腔,有气氛温和的时候裴闻炀一向随他们去。 毕竟这算得上难得。 “您要是真考虑谈恋爱,就按这个标准来,又漂亮又乖的,眼睛像小狐狸一样,看着真稀罕人。”又是一句添油加醋的话出来。 星楠听到这话脑袋从衣裳里面冒出来朝裴闻炀猛地点了点头! 星楠:对对对。 “天呐,他还点头,怎么那么可爱!”抬着星楠的小五真受不了了。 天天看着一堆大老爷们,今天见到个草莓奶油蛋糕了,真不敢想要是裴指挥真和他在一起,整个防控局的人得把他宠成什么样! 裴闻炀瞥了小五一眼:“防控局责任条例第七条,禁止与普通民众玩笑,禁止言语调侃,禁止情绪暗示。” “回去抄一百遍。” 小五:“…………”我真该死,早知道不说了! 星楠听见这话也不知怎么办,直接难过地给人道歉:“对不起。” 小五眼神泛光:我就说他乖吧!小手办似的!他还给我道歉你看!值了值了! “老大,他都不介意……算……算了呗……?”小五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裴闻炀嗯了一声:“你听他的?” 小五被裴闻炀的话弄的紧张极了,认命地闭了闭眼。 “裴闻炀好凶啊。”星楠当着人的面和小五聊了起来。 小五:我他妈敢说是吗? 小五:“…不…不凶的。” 星楠:“他是不是经常骂你们?” 小五:不是,求你别说了行吗? 星楠:“你真的不觉得他凶吗?” “凶吗?”裴闻炀看向星楠问他。 星楠侧目:“………对不起。” 裴闻炀面色微顿:“你很喜欢道歉。” “不是。”星楠笑着说,“更喜欢你。” “还喜欢撒谎。”裴闻炀说。 星楠声音弱了几分:“……没有。” “又在撒谎。” 裴闻炀黑瞳若暗河涌动,锋利了一秒,“知道指挥官一年要审问多少犯人吗?” 裴闻炀直视星楠,“撒谎者的所有特征,你身上都有。” 星楠像一个被老师点名的差等生,呆愣着唇瓣开合,回答不上来一个字。 “…裴闻炀……我只是觉得你很重要。” 裴闻炀太擅长剖析人心,这句话不是撒谎。 但没有任何支撑点。 他的眼神从星楠身上不动声色地移开。 星楠不再说话了,任由人抬着,脑子昏沉,但又因为有伤疼的睡不着,衣裳将自己脑袋半掩着,像只雏鸟没有安全感。 忽地,星楠感知到抬着自己的两人步子变的警惕起来,裴闻炀眼神眯起,视线不动声色地流转。 这个气息,是兽类。 枝桠被踩断的声音传来,霎时间一阵嘶吼震耳。 吼叫声后从侧方直直袭击过来一只黑猎豹!安全区外的野兽多,多半受过污染,但这只黑猎豹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兽类,脖子上甚至有牵引绳。 黑猎豹是寻着血腥味来的,星楠腿上的鲜血是此刻吸引他发狂的因素,袭击的方向自然也是星楠。 星楠看着直接扑向自己的黑猎豹,口腔中的口水淌着,一副要饱餐一顿的姿态,“嗷嘶……!” 一瞬间星楠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心跳的快冲破胸膛! 他的腿根本疼的动不了。 星楠生活在深海从不惧怕血腥与死亡。 明白的懵懂,懂得生死存亡,情感不多,他人生死在他面前不算什么。 优胜劣汰,是应该的。 杀个畜生不是问题。 问题是裴闻炀会怀疑。 不能动手。 抬着他的职员迅速往后退去,黑猎豹锋利的爪子朝着星楠腹部落下,窘迫的转瞬见血,这头黑猎豹体型庞大,约莫成年人两倍的重量,是个人看了都会腿软的程度。 星楠额间瞬间便出了汗! “!!!” 星楠脑子全是自己被破开肚子的血腥样,那爪子像军刀一样泛着光泽。 饥饿的嘶吼再次传出,“嗷嘶…!” 黑猎豹已经扑了过来!星楠攥紧拳,纯净的眸子渐渐漆黑。 杀了它。 千钧一发之际,星楠忽感腰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旋即一个强悍的力量带着他从担架上翻起!连同心脏上下翻涌! 星楠松了手。 而后下意识抓住了什么。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星楠看见的是裴闻炀,他的整个身子悬空紧贴在裴闻炀身上,白皙的腿上是还在不断淌出的鲜血,打湿了鞋袜,风雨伴随着危险叫嚣! 两人距离担架已经退了两米的距离。 裴闻炀单手抓住他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握着枪,两人的距离呼吸交融,星楠敛目便是那张放大了数倍的面容。 但这一切都不如此刻那双眼让人震撼。 裴闻炀的眼神直视着前方,右手举起手中的枪支直直瞄准猎物,如深渊黑潭。 那一刻他的眸子不是一直以来有的淡漠温和,变得犀利,危险,杀意凛然,却又冷静到了极致,裴闻炀瞳孔中的血腥,在张扬中爆发,对立面的任何事物,撕碎他,也杀死他! 星楠亲眼看见裴闻炀扣动了扳机。“嘭!” 枪支震响后的的后座力微颤,硝烟味在鼻腔蔓延,也在两人之间散下一层朦胧,浓稠的黑夜与月色陪衬,是生死之间,最缓慢极致的注目礼。 那一枪直接射入野兽的眉心,冲破天际的吼叫痛苦煎熬,黑猎豹倒下的位置,是星楠刚刚躺着的担架上! 从裴闻炀抱起他到开枪整个过程不足十秒,星楠却记得住千万个细节。 他无法形容那种滋味,他刚刚面对死亡,心跳没有现在快。 那颗子弹似乎击中的是他的眉心,震的他精神溃散。 裴闻炀开枪的眼神,掌控一切的姿态,如同烙印在他心口束上枷锁。 星楠脑子有两个声音。 他想这是他日后的死法,在裴闻炀抢下,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他无处遁形,也血肉模糊。 而谎言,也好像在悄无声息中被这一枪击出了一道裂痕。 等待破晓。 星楠呼吸急促,是能听出声音的急促,他腿上的血迹滴落到了裴闻炀的身上,手抓着裴闻炀的衣裳,满手心都是汗渍。 裴闻炀看着黑猎豹倒地,将星楠放下,整个过程裴闻炀没看星楠一眼。 裴闻炀的眼神一直盯着密林深处,审视危险,也遮挡危险。 他站在星楠的正前方,为他胄甲。 小五给野兽补了几枪后,顺势扶住星楠。“现在担架脏成这样,这畜生道的血在上面,指不定全是病毒,用不了了,我背你行吗?” 星楠穿的短裤,背的话肯定避免不了肢体接触,他不乐意被别人碰,星楠撑着小五勉强站直,“不用,扶着我就行了,谢谢。” 裴闻炀回过头看了星楠一眼,视线停留片刻,而后抬手触碰到耳廓,点开了植入耳廓的通讯器,“安全区外,沼泽地,有一个人类,过来带回去。” “有牵引绳,是人为。” “五分钟内赶到。” 裴闻炀又恢复了一贯的姿态,命令的话从不带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心服畏惧。 裴闻炀在的地方,永远标榜着安全。 话落,星楠见裴闻炀再次闻再次握紧了枪支,朝着不远处开了一枪。 而后又是一声惨叫声。 “小五,看着他。”裴闻炀吩咐了一句后,旋即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迅速跟上,而后带队离开了沼泽地。 五分钟后,从安全区内来了几人,星楠被带上了车。 星楠被带去医院后,护士给他包扎了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左脚的小腿肿的厉害,包着厚厚的纱布。 “避免感染,挂三天药水再出院。”医生记录了一些星楠的状态便走出了病房。 小五陪着星楠,他性子直,见人没事松了一口气,“你胆子可真大,一个人敢往安全区外走。” 星楠精神状态不太好,闷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是你自己危险,我们有什么。”小五认真道,“以后别乱跑了。” “知道了。” 刚刚一通混乱,星楠定眼去看,没看见裴闻炀的衣裳,霎时就慌了神,“我的衣裳呢?!” “啊?”小五反应过来,“刚刚换病号服的时候我给你拿去洗了,全都湿了。” 星楠惊恐的问:“外套呢?” 小五炫耀开口:“也洗了啊!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八章 看到了 星楠指尖颤的弧度越来越大,声音更是,“……洗……洗了?” 小五露盈盈笑着:“洗了。” “谁让你洗的?!”星楠情绪有些绷不住,眼眶瞬间发涩,连声音都带着问责的意思。 小五见状站直,不明所以的呆愣着。 “……怎…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我刚刚掏了口袋,里面没有东西的。” 小五的语气有明显的认错意思,照顾民众情绪是防控局刻在骨子里的条例。 星楠手攥紧,咬着腮帮子呼吸急切了些。 星楠努力控制自己情绪。 这事情怪不了小五,小五并不知道衣裳对自己的重要性,他只是处于好心关切而已,衣裳湿了,自己刚刚恍惚没守着,怎么怪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都怪自己,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明明知道衣裳对自己很重要,却没看好。 星楠半坐在病床上,缓缓抱住自己的膝弯脑袋微微埋着,试图找到一点安全感。 “对不起。”星楠没看小五,只轻声给他道歉,喉咙又干又哑,眼睛也酸痛,“谢谢你的好心。” 星楠的话带着真心,没有讽刺没有责怪,窗外的阳光在病房内渐渐隐去,被照的橘金的发丝没去光采,溜的太快,抓握不住。 星楠觉得有些冷。 小五看着星楠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星楠又给自己道歉又说对不起的,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小五主动给星楠调整了病床,一副大老爷们的哄人样。 星楠面上没什么情绪,比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还苍白的厉害,好似刚刚的疼现在才落在他脸上一样。 星楠没躺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呆,视线没有焦点。 小五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真是衣裳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没掏出来? 小五直接从病房出去,衣裳晾在医院的家属区域,小五拿着又翻了翻,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索性他抱着衣裳哄干了给星楠抱回了病房。 “诺,我给你拿来了。”小五把烘干的外套递给星楠。 星楠看见衣裳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又以极快的速度泯灭。 星楠抬手抓住衣裳第一时间是抓着衣裳闻了闻,上面的气息已经散掉了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但对星楠来说,杯水车薪,和没有并无什么区别。 小五早就起疑了,这件外套上有防控局的特殊标识,根本不可能是星楠的,这样的大衣是裴指挥会穿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这件衣裳是裴指挥的?”小五问道,难怪那么生气呢。 星楠没有否认,轻轻嗯了一声,“嗯。” “我们裴指挥自己给你的?”小五八卦自己老大的心思瞬间燃起。 这不比上班有意思? 星楠张了张唇,“不是……”星楠顿了须臾,“是我找他要的。” 小五一副明白了的眼神,“你喜欢我们指挥官对不对?” 星楠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他没有和任何人做过那种事情,要安抚,要精神交织,要只看着他一个人。 命定之番。 裴闻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是别人现在要把他从床上抱下来,他不愿意,如果是裴闻炀,才可以。 就像刚刚,小五说背他回来,星楠会拒绝,如果是裴闻炀说背他回来,他会开心,然后主动靠上他的肩头,说不定还会得意。 可裴闻炀才不会让人得意。 不能放弃的漂亮贝壳是喜欢,不能放弃的人可能也是喜欢。 “我看见他,心跳的会很快。”星楠说。 星楠知道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害怕多,小五说的没错,“我怕他……” 也离不开他。 这话小五没办法反驳,他也怕的要死! 裴闻炀虽然平日里不会做出冰冷无常的模样,连下命令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随意的,但没有人敢反驳半句,他仿佛一个天生的领导型人格,进退有度,平等对人,让你遵从他,更惧怕他。 “别怕。”小五咧嘴一笑,“我可从没见过他把自己衣裳给别人。” 星楠紧张地扣了扣被子,也许是这句话给了星楠勇气,“裴闻炀是不是很忙啊?” “他救了我……他有……可能会来看我吗?”星楠带着期盼地问。 这倒是真把小五难倒了,群众受伤的事情每天都有,裴指挥怎么可能会来看! “这个……”小五挠了挠头:“他确实比较忙。” 小五还想说些什么,任务便来了,他给星楠留了一个电话,“我不能一直陪着你……得走了,你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星楠眼底的情绪散去,他嗯了一声,而后疲累地躺下。 星楠已经有了呼吸不畅的症状,他没有理由去责怪小五洗了衣裳,那是善意的。 他抱着裴闻炀的外套躺在病床上,蜷缩着身子,努力地感知衣裳里最后一点余温。 刚刚和小五聊天星楠便已经需要聚精会神了,他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好受点。 越想从那窒息的深渊中逃出来便会陷的越深,星楠想让自己睡着,抱着衣裳的手收的越来越紧。 他靠着那件衣裳坚持到了天明。 痛苦的呢喃声从口腔出来,星楠额间颈脖汗渍连连。 来查房的护士打开门便察觉不对劲,走近星楠后直接按动了紧急按钮! 叮咚!叮咚!叮咚! “防控局送来的9床,出现窒息症状!需要急救!快拿氧来!” 护士的声音急切掀开被子便看见星楠红的异常的脸,“快!患者精神恍惚,需要尽快查明病因!” “快!!” 星楠脑子浑噩,听着窸窣面前的人影一直在晃来晃去,瞳孔被打了强光照射,脚步声从这头传到另一头,手腕被抽了血,各种仪器在面前闪烁,鸣叫,面前的氧气变得很充足,他好像活过来了一些。 “怎么回事?没有家人吗?这种情况太危险了,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耳畔传来医生的呵斥声。 “拿他的通讯器,看有没有联系人,他需要有人照顾才行,缺氧的病因也根本就查不出来,没有人守着怎么行!” “有一个电话,刚刚拨过去了,是防控局的人接的,说一会儿会来人。”另外一个声音接话道。 星楠听的迷迷糊糊,他重重地闭上眼。 星楠依旧不好受,人类的氧气对他作用不大。 他煎熬无比。 喉咙被掐住般难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星楠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的好闻,如海浪般一层层击溃窒息的黑暗,阳光散落在海面,也落在星楠的眼睑上。 星楠猛地吸入一口空气,好似整个人没入海里般,重新活了过来。 裴闻炀…… 星楠缓缓睁开眼,裴闻炀在附近! 星楠脑海不能处理过多信息,思绪不受控制,在清醒中渴望光源。 星楠扯掉了脸上的输氧管,拔掉左手的针头迅速下床,甚至没来得及穿鞋子,就寻着气息来源跑去。 他走到病房的走廊中间,一步步往前移动,顺着病房一间间越走越远,最后在医院的最外侧的过道看见了裴闻炀! 裴闻炀在和什么人打电话,高大的身型站的笔直,挺括的肩膀与浑厚的气场太过标准,是其他职业没有的挺拔规矩与难以接近,低沉的声音清润禁欲。 “我是在医院。” “昨天送来的病患是吗?” “叫什么名字?” “哪一间?” 裴闻炀说话间余光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星楠,须臾眉头紧锁,转过身正对着星楠,话和眼神在光源中同步。 又一颗子弹击中眉心。 星楠被注视的心慌,他在裴闻炀面前总是漏洞百出。 他听见裴闻炀说:“看到了。” 第九章 不用害怕 星楠呼吸一滞。 不可言说的心悸,如藤蔓蔓延。 裴闻炀身上带着枪,束枪带也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看起来是来医院有事。 裴闻炀的头发短而干练,于他的气势很搭,带着抢的姿态无端让人不敢靠太近。 因为脚上有伤,星楠走步不稳。 裴闻炀的电话还没挂,他观察着星楠赤脚的模样,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站在那里像一个不能控制自我的矛盾体。 他视裴闻炀最危险,也视他为水源。 越靠近他,星楠身上的不适逐步递减。 找……找个办法和裴闻炀多待一会儿,这是星楠脑子里唯一能转动的思想。 星楠走到裴闻炀面前半米的距离站着,他走的艰难,停下来的时候唇瓣微张细细喘着粗气,能看见舌尖。 他不知道说什么,脑子太想组织语言,却觉得怎么开口都不对,说什么都不够好,渐渐的眼神变的焦急,那种失落是裴闻炀马上就要走掉的真切感。 强光在地上被地面折射出倾斜的弧度,裴闻炀站在光里,星楠被阴影隔开,再近半步,朝露重阳。 他对裴闻炀的依赖是带着眷恋的。 逃离不掉的想更近一步。 说……说点什么呢,让他不要那么快走掉,星楠咬着唇,嘴巴张开。 没有声音。 “慢慢想。”裴闻炀的声音先响起。 星楠再次被看穿,心口也跟着震颤。 他被自己急的喉咙干涩。 “你的声音……真好听。”星楠真心道。 很没营养的话,裴闻炀一向不会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星楠说话的声音缓慢,又像是刻意的,一个字当两个字说。 “换一个问题。” “是工作结束了吗?” “换一个问题。”裴闻炀看着他的眼睛。 星楠瞬间紧张了起来,裴闻炀这样的人平日里连行踪都是保密的,有些话不能问,他一开口就在错。 “吃……饭了吗?”星楠懊恼地垂眸,这也不是一个好问题。 “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裴闻炀问。 “我的嘴有一点笨。”星楠更急了,“我只是想多和你说些话。” 星楠努力找着话题:“昨天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 裴闻炀眼神望着地上突然滴落的血迹,眼神往星楠的手腕看去,手背微微肿起,针眼位置在出血,显然是被暴力扯掉的。 “不用,你并没有很珍惜我救回来的命。”裴闻炀冷声道。 星楠:“…………” 星楠意识到什么迅速按住自己的手背,他一点也不想在裴闻炀面前撒谎,“不是的,是因为想见到你。” 话语间星楠害怕自己没表达清楚,在咫咫尺的距离下往裴闻炀身边靠近一步,踩在裴闻炀双腿之间,橙色的光投射到瞳孔中,阴影没去,夕阳施舍了他。 太近了,像是抬头就能亲到。 “我没有撒谎。”光斑在他眼下落下印章。 “我没有说你撒谎。”裴闻炀垂眸俯视他,可以看清星星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着。 靠的越近,他越怕。 明明那么怕,却又要极力靠近。 “回病房。”裴闻炀的语气中带着强硬。 “不回去,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星楠认真地问,“我能……和你待一会儿吗?” 裴闻炀审视着星楠,“为什么?” “喜欢。” “喜欢什么?” “和……你待在一起。”星楠的声音轻的像风,也沉甸甸。 “这样光着脚待吗?”裴闻炀笑着问他。 “都好。”这对星楠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时候裴闻炀的通讯器讯息震了震,他拿出来瞥了一眼上面的讯息。 【问过了,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真来不了了老大,您刚好在医院,顺道看看,挺可怜的,医生强调他很危险。】 裴闻炀眉宇间细微转变,旋即大步往前。 星楠跟上,他见裴闻炀头也没回地就走到了自己所在的病房。 星楠十分抗拒地不想进去,裴闻炀就要去按床头位置的呼叫器,星楠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他有些认命地问裴闻炀:“医生来了,你就要走了是吗?” 裴闻炀动作顿了顿。 “是觉得我会走,所以不想医生来是吗?”裴闻炀将话反过来,不留余地反问。 “……是。”星楠垂眸,没看裴闻炀。 “所以我不走就可以叫医生是吗?” “真的吗?”星楠声音明亮了几分。 他听见裴闻炀说:“一个小时。” “谢谢。” 星楠迅速把自己弄干净躺上了病床! 几分钟后医生过来给星楠重新注射了针剂。 医生知道到9床的情况,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此刻在床榻旁站着的男人这般优越,星楠眼神还落不下去,两人只能是情人的关系。 医生看向裴闻炀,“您爱人的体质很差,给他开的营养液他不喝,你劝一下。” “呼吸急促的病症查不出来,可能是遗传病,等身体好些记得带他来复查。” “一定要复查,否则可能危及生命。”说这句话的时候医生已经往门口走了,说完已经消失在病房中。 星楠慌张地看向裴闻炀,但裴闻炀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很淡然,他永远是一副不会被外在喜怒干扰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星楠试探地说,“他走的太快了,我来不及解释。” “不用过多在意别人的想法,如果解释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可以做别的事情。”裴闻炀的调子沉稳内敛。 星楠紧张地问:“……比如做什么?” “比如把床头的营养液喝了。”裴闻炀温声道。 “好。”星楠异常听话,伸手过去便拿起营养液插入了吸管。 片刻后,星楠见裴闻炀再次接起了电话。 人鱼的听力极好,裴闻炀没有避开他,星楠听清楚了对面的声音。 是一个成熟的男音,叫裴闻炀叫的很亲切,在星楠的印象中,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闻炀,有空吗明天请你吃个饭。 :我建议你直接说。 :你身边没别人吧?通讯加密了吗? 裴闻炀看了星楠一眼。 :说。 :是这样,前两天海洋中心实验室逃出去一条稀有高等级粉色人鱼,消息已经封锁了,那条人鱼基因特殊,对实验室很重要,实验室将整个泊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我想申请你的协助! :特征,外貌。 :没有照片,这条人鱼涉及机密,不允许留存,关他的实验室我都进不去。 :挂了。 :诶!别别别!大指挥官!我就知道是粉色,这是唯一的线索,麻烦一定帮我捉回来!不然就是我死! :如果威胁到民众安全,我会射杀。 :他很温和,不会杀人。 :最好是。 后面的话星楠没有心思去听,他脑子混沌听着两人的对话浑身急促的难耐。 裴闻炀挂掉电话后星楠拿着营养液的手在颤。 “在紧张什么?”裴闻炀望向他。 裴闻炀的专业素养太过强悍,许是常年握枪训练实战,那双眸看谁都像猎物,连视线都像是在瞄准靶心。 “……没有。”星楠哑声道。 话落星楠咬了咬唇:“一个……小时要到了,你要走吗?” 裴闻炀看了看时间:“才二十分钟。” 星楠:“你要是很忙的话,可以走的。” “是在赶我走吗?”裴闻炀靠在窗户位置双手交叉在臂弯看向星楠,琢磨不透情绪。 “不是的。”星楠紧扣着手指,细长的睫敛下,“我更希望你留下。” “可是你更怕我,是吗?”裴闻炀不避讳地说。 “……是的。”星楠如实回答,指腹被自己揉捏的青白。 “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吗?”裴闻炀问。 “没有!”星楠可以肯定不是的,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裴闻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有超过礼貌范围内的分贝。 那是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裴闻炀平易近人地对待所有人,却总有一层规矩笼罩着,他的内核是锋利的,尖锐的,不可接近的,身上有一条无人能触碰到的红线,不允许任何人跨过。 这样的人,没有区别于社交之外的任何感情,最是无情。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没有很大声。”星楠回答。 裴闻炀说:“不用害怕。” “……好……”星楠没敢看他。 ———————— 可怜样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楠楠杀人不眨眼,也是真的。 第十章 今天会回家吗裴闻炀 裴闻炀离开的时间是45分钟。 裴闻炀回到防控局办公室面前摆放的一叠资料。 裴闻炀翻开资料,上面显示着是空白页,下方倒是有总结。 星楠。 身份背景:无从查证。 社会关系:无从查证。 居住地址:无从查证。 高级筛查:密封中,无权限。 整个泊海,没有星楠的任何足迹与身份背景可查。 这样资料倒是有,防控局的高级指挥没有人输入指令也只会查出空白页,星楠的身份,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收起资料后裴闻炀离开了防控局,开车往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都有人跟踪着,裴闻炀遇到过太多次明里暗里的危险,今天这个人的跟踪技巧太过拙劣。 “有点笨。”裴闻炀评价道。 将车停到门口裴闻炀下车往门口走去,不多时,车后不远处探出一个淡粉的脑袋。 这是裴闻炀的家,一层的西式别院,豪气也内敛,前面的院子很大,停了好几辆车,绿植也生的好,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星楠看向屋内开着灯灯地方,好像是浴室,不久后,客厅灯灭了,侧面的房间亮起一盏小灯。 星楠猜想,那是卧室。 跟踪裴闻炀,这是星楠脑袋里能想出来的绝妙计划。 太好了,可以在裴闻炀的卧室外面睡觉,会很舒服,那里的地上是草坪,看起来很干净,早上起来离开就好了。 星楠挎着自己的包包慢慢地往开着灯灯地方走去,他在墙面一侧的位置等了很久,等卧室灯灯灭了,星楠才继续往那块草坪走去。 裴闻炀看起来是睡着了。 星楠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地上靠着墙面,有一点风星楠拿出裴闻炀的外套搭着自己的腿。 早知道应该买长一点的裤子的,卖衣服的店员非说他腿长,这样穿好看,星楠觉得自己上当了,地上的草很扎肉。 星楠腿上的伤还裹着纱布他没敢碰,更不敢出声。 他能感觉到裴闻炀离自己很近,近到可能屋内床摆放的位置可能就是他靠着的地方。 很舒适,星楠抬头望着星星。 通讯器可以玩游戏,但他不会,只能数星星。 待在喜欢的环境中,会很安心,有安全感。 裴闻炀的气息可以满足这些,星楠惊惧的东西可以被这样的气息冲散。 他是个乐观主义的人,现在能那么安心能让他极度满足,甚至会想,草坪很干净,星星也很漂亮,裴闻炀也不会赶走他。 星楠掏出自己的斜挎包拿出里面的纸和笔。 在上面写下几句人鱼语: 【裴闻炀,我在你身边。】 【在学着不怕你。】 【你对我来说是整个海洋陆地最特别的人。】 星楠这日睡的很好,他不用担心醒来被裴闻炀看到,这个位置,在马路上看不到,不是有人会来的地方。 第二天他睁开眼裴闻炀的车已经开走了。 星楠站起身抬头看见裴闻炀卧室窗户的位置没关。 星楠好心的给他关上了。 “这么冒失,要是进去小偷了怎么办,这么好的房子,肯定可以偷走很多东西。” ……嗯? 偷? 星楠抱着包鬼鬼祟祟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拿包包挡着脸把没锁的窗户打开了,比刚刚开的更大。 想拿点东西。 最后星楠也没进去,这样已经很好了,他现在很舒服,不能再去拿裴闻炀的东西,这样是不对的。 接下来的几日星楠都会在这个角落睡觉。 他摸清楚了裴闻炀的作息。 早上7点出去晨跑,8点回来洗澡吃早餐,9点回去防控局,晚上回来的时间最早是22点,保姆不住家,收拾东西了就会离开。 没有女朋友。 但有很多人追,星楠亲眼看见有个男孩追到裴闻炀家门口给他告白,还买了花,还有个女孩,裴闻炀都拒绝的很干脆,告白的人不敢再说第二次。 让人惧怕好像是裴闻炀特别的本领。 有一日裴闻炀回来身上带着血腥味,星楠知道他受伤了,那天星楠睡的不安稳,裴闻炀的气息不稳定,他也不敢出现在裴闻炀面前。 只在本子上写下人鱼语: 【你会很痛吗裴闻炀?】 【快点好起来。】 那日后,裴闻炀好像去了别的地方。 连续一周都没有回到这栋房子来过。 星楠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脚上有一处长出了隐隐约约的鱼鳞。 第十一章 远一点 星楠抱着衣裳蜷缩在角落,呼吸紧促,“今天也不回家吗裴闻炀。” 星楠望着漆黑的天,已经凌晨两点,裴闻炀不会再回来了。 他撑着墙面起身,抬眸间又看见了那个一直都开着一条缝的窗户。 如果不回来的话,进去裴闻炀的家里是有用的。 如果我进去的话,你会生气吗裴闻炀。 我会很有乖的,不会乱动你的东西。 星楠懂得人类的礼貌,也懂得万不得 我喉咙哽了一下,并不想听到她的话,唇角耷拉下来,心里气得要命。 一开始,我害怕冯若白问我怎么会去江家,不过过了很长时间,他都没问,反而跟我讲他生日那天收到了什么样的礼物。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何老艾家一提到她爹艾景洪就会牵扯出那件家传宝贝菜谱丢失一事。 即使明知高速公路上毁了的车是个假象,也知他是古羲安排前往布林镇的一颗暗子,但会在这里看见他还是觉得意外的。 但是,对肖辰来说那却是最得天独厚的环境,在上一次神兽之巢的探索战斗中,除了墨甘娜之外,肖辰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视界比自己更远的。 “张道长,要不我们就不过去了吧,这块石碑都警示了。”舍其坐在地上,揉着脚看着我说道。 “其实你也是刺猬。”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拂过他干净的面庞,在他闭着的双眼上停留,缓缓向下,他高挺的鼻,削薄的唇,轮廓分明的脸……那种悸动就好像心间的湖泊被投递下大石,澎湃、波动,久久不能停息。 温佑恒给她接连打了两个电话,简以筠这才从不正常中反应过来。 “妈,有事吗?”我走到沙发旁坐下,脸上还有点发热,心虚地低着头。 她把温佑恒叫过来,就意味着她跟慕至君必须要暂时性的撕破脸,可是如果让她窝在这里当鸵鸟,她也不做不到,因为她早已经被慕至君改造得不是从前的那只鸵鸟了。 “随时都可以。”叶飞骑也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所以在听到邢月的话后,他的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浓浓的精光。 “呃……我二大爷来雾都,我去接他。”陈风犹豫了下,觉得相亲的事还是先不告诉苏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她胡思‘乱’想。 从另一侧下来的夏芷晴顿时傻了眼,她关心的不是那个贼是谁,犯过多大的错,是不是惯犯,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蠢贼身下的汽车怎么样,这个牲口到底会不会抓贼呀,那么多的电线杆子你不撞,偏偏撞到了我的车上。 可是从白天找到了晚上,把军营后面的后山都翻了三遍,就是没有找到凌之双。 剧组实在不出名,周围关注他们的人并不多,容琅简单的上了妆,粘上假发。 “这就是那柄玄剑,我要取得的剑?”卓天盯着紫色细棒暗道,眼神渐渐变得炽热起来。 乌起码黑的一片像一块黑暗的幕遮在了刘爽等人的面前。视线里永远都是无尽的黑暗。时不时从里面有几只黑色的蝙蝠飞出來。这些蝙蝠和普通的蝙蝠有所不同。它们的眼睛是血红色的。第一时间更新嘴上有一个倒钩。 其实在着之前,除了彭于三人没有摸过枪之外,叶飞骑等人,每个月都会去射击俱乐部去练习几次,所以枪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秦殃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懒懒的看着手中纸叠的玫瑰,明明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在他的手中却多了几丝说不清的活力。 第十二章 男朋友? 星楠心跳的越来越快。 先是路过一条街道,咖啡味很香,接着是一条开着花的长道,风吹过来拇指大小的花朵往下抖落,落在星楠头上肩膀上。 又近了一点。 裴闻炀的气息没再动了,星楠的步子才放缓了些。 星楠看见了路边的一家甜品店,最后买了几个出来。 星楠抱着甜品继续走,最后在街道尽头的花墙下看见了裴闻炀。 裴闻炀身型高挑,靠在花墙下 这外围之地,很是宽广,可是五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估计早已经将这里熟透,并且现在它们相互之间不再争斗,效率也会随之大大的提到。 无尽极海的北边海岸,凌潇刚从传送阵走出来,立刻被眼前的阵容吓了一大跳。 在外人眼中,离心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阳神,用紫电神剑,换来了一个迈入上品阳神的机会。除了自身的修为,达到上品阳神之外,再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久久没能从敌人逃走的郁闷之中走出来的叶千锋在房间之中搜寻了一番之后蹲在地上一边画着圈圈一边无奈的说道。 许悠然和韩梅四目相视,其中泪花闪闪,扶着放在的玉手已是微微颤抖。这个时候她们的担心一点都不比方爱玉少,只是怕方爱玉更加担心,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罢了。 众将同声大笑,但这笑声之中却不难看出蛮军众人心中早已抱着必死之志了。 她抚了抚胸口,俏脸上满是煞气。顷刻间,她身形再度腾飞而起,对着那道光芒横撞过去。 “这个嘛就交给我了,我自然会劝他的,更何况也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大白天下,应该沒什么的。”展流云说道。 楚怀南也不着急,重新坐下身子,又跟鲁泰安要了根烟,双腿搭在桌子上,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 “殿下不愧是人中龙凤,在下拜服……”司马懿长叹一声,对秦阳深深一拜。 因为他似乎也有同感。他觉的心里有些乱,慢慢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 陈锦川和那些家境好的同学是一样的,沈溪言知道自己应该看开些。说来可笑,这件事情,沈溪言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到了,只是现在才切身的感受到了。 在除夕这一天,李从燕带着一众部下来到大街上,饶有兴致的观看民间傩戏,结束后便在吴从汉、李魏、李任、王祖河等一众幕府官吏、军队将领的簇拥下,返回府邸。 天亮了,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地落在了秦雪的眼睛上,她本能的用手去挡,这时,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直接将窗帘给拉上了。 阿尔法看着阿基拉一脸沮丧的样子,像是要让他开心似的对他笑了笑。 他也想看看,现在的林鸣,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走红?将来能不能护住孟佳云? 龙梓笙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娇躯泛红、春光乍泄的凌霜,也是连忙从储物器里面拿出自己的一套衣裙盖住她基本裸露的身体,并顺势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往他她体内注入一股寒气。 宋勇飞奔回堂屋:“猪拉稀了,拉的就跟……这样似的。”宋勇指了指时宛溪手中的稀粥。“哇”,时宛溪把刚喝进嘴的半碗稀粥都吐了出来。 但时宛溪对此却紧张不已。这日,孔紫和林松眠作为代言人,一同受邀参加品牌方美雅主办的时尚活动。 阿基拉也没有再多问。最好不要知道更好的事情。在这一点上,两人似乎都同意了。 第十三章 很无用的情绪 陆淮年余光看见了裴闻炀的监控提示,单手打着方向盘,挑眉懒洋洋地调侃,“你变态啊裴闻炀。” “在卧室里放监控,监视谁啊?” “不对,我记得你家的监控对你是屏蔽模式的。”陆淮年笑的揶揄,瞬间非来了兴趣。 “谁敢去你家,不想活了吗?” “让我看看。” 裴闻炀冷着目光将通讯器内到内容投放到车内到大屏上。 陆淮年眼神往上面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