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大佬带修真菜鸟飞升》
1. 病弱少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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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点,寂静的夜,宏光大厦十二楼的灯还在亮着。
少女葱白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看见残影。随着她的动作,显示器上的人物跟着迅速调整动作。
枪炮师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招式将对面打得连连求饶,个个都举起了白旗。
程禾禾松开鼠标,眉毛微蹙,声音还泛着些嘶哑:“你们太菜了。”
接下来她言简意赅指出几人操作的不足,对面几人听见她的话,连忙做出跪地的动作。
能得到电竞第一枪炮师的指点,上辈子一定是造福世界了。
零零散散说了半小时,程禾禾揉揉眼,看向显示器右下角的直播弹幕,满屏都是“666”。
已经2点了,在线看她直播还有5万人。
程禾禾戳戳屏幕,神情冷冷的:“喂,小家伙些,你们还不睡觉吗?”
弹幕因为她这一句话开始沸腾,各种花言巧语齐出。
无数厚颜无耻的老家伙,顶着“可爱橙”的称号开始在直播间撒娇。
程禾禾瞥一眼弹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恢复成一张冷脸。
大佬的第一特点就是拽。
直播间的真爱粉也不在意,开始讲笑话比赛逗她笑。
程禾禾14岁就在直播游戏,凭借逆天的神操作和超出常人的意识,高一就被宏光科技拉进战队,成为炙手可热的电竞圈黑马。
刚开始有许多喷子,因为羡慕嫉妒恨将她的各种无厘头黑料全翻出来。
与父母断绝关系,对上司冷脸,压榨队友……
或真或假,谁也说不清楚。但三年的时间,程禾禾带领队伍打进世界联赛,夺得总冠军。
不仅证明了枪炮师的威力,也证明了她电竞第一人的实力。
现在程禾禾19岁,大二,最近传出她要退圈的消息,听说是因为要完成学业,无暇顾及打比赛。
无数网友熬夜守着直播时间来蹲程禾禾,但她总是避而不谈。
直播间弹幕再次刷起这个问题,程禾禾拽下耳机,看着屏幕,欲言又止。
她确实有退出的想法,目前正在和老板商量,原因不是学业,只是因为她得了绝症。
医生说,最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直播间的弹幕早就99+,里面有很多陪程禾禾一起成长的人。
“滴滴——”
电话响起,是老板的电话。
程禾禾回神,无奈苦笑。
老板是夜猫子吧?天天蹲她直播。
她捂住耳机,接起电话,说话一如既往的拽:“喂,老王,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一想说出来,您就call我。”
程禾禾一边安抚老板的情绪,一边看弹幕。
其中几条格外明显,那人是她的黑粉,像张狗皮膏药。
当初程禾禾原生家庭关系糟糕就是他爆出来的。
【可爱橙是你妈:别那么多废话,要滚就滚,电竞圈不缺你这号人。】
【可爱橙是你妈:你以为自己很吊?要不是队友厉害,你算个毛啊。】
【可爱橙是你妈:要是你有个菜鸟队友,你还能起飞???拽个屁。】
程禾禾扯了扯嘴角,肩膀夹着手机,单手敲字。
老板那边还在叮嘱她,说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还有机会。
程禾禾随意应一声,只听见老板最后说的,马上有特大雷电暴雨,让她早点回去。
她挂了电话,敲下“enter”键,消息发了出去。
一条加红的消息置顶在直播间。
【程禾禾:就算队友菜成猪,我也能带他起飞。】
十分嚣张的口气,但符合程禾禾一贯的作风,她也确实有底气。
暴雨说到就到。
雷轰电闪,哗啦啦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冷风吹进来,卷起少女微卷的黑发。
程禾禾慵懒靠在椅子上,等半天都没看见那人再回复。
啧,战斗力真弱啊。
她准备去关窗户,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头晕目眩,快要站不住身子。
在摔倒的前一刻,程禾禾居然看见一道巨亮的雷电朝她劈来。
她想,果然是病入膏肓,出现了幻觉。
如果是真的,程禾禾觉得,对比死于癌症,被雷劈死好像还行。
但绝不是因为她口嗨。
直播还在继续,目睹这一切的网友呆若木鸡。
第二天,热搜榜第一。
【著名电竞选手因口嗨遭雷劈,经抢救无效身亡…】
……
程禾禾自有意识开始,感觉身上忽冷忽热。
奇怪,她想,人死了还有知觉,真是离谱。
有人轻轻走过来,应该是护士。
那人喂她吃了什么东西,她感觉没那么冷了,只是浑身没劲,还是睁不开眼。
“叮——快报快报!”
程禾禾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她开始挣扎。护士却十分不识趣,不仅没有叫醒她,居然还按住了她。
“程禾禾小姐,你好。我是特工0713号,您的任务是完成原身的愿望,努力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带菜鸟修士林顷云飞升,让他阻止三百年后的魔族入侵。”
浑身说不了一句话的程禾禾: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修士?飞升?三百年?魔族?
我还有半个月就要死了!!!
“我靠!”
程禾禾拼尽全力挣脱身上的威压,猛地睁开眼,耳边还回响自己的那句脏话。
而她面前是一位顶着兔耳朵的少女,瞳孔居然是粉色。
刚才她以为的护士是这个兔耳朵少女?医院也玩cosplay?
“少……少主,你没事吧?”少女声音颤抖。
程禾禾环顾四周。
与现代完全不一样的木屋,黢黑的地板,床边是精巧的莲花灯。
程禾禾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繁琐的粉衣,被子是同款针织工艺,看着就挺贵。
更重要,她的手软若无骨,拇指上没有长年训练留下的茧子。棕发编成辫子软软垂在身前,上面点缀着一些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珠子看起来像某宝家稀有的宝石吧?
程禾禾可是能打全球联赛的人,岂会被这等场面吓到。
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还有最后一招
“麻烦把镜子给我。”程禾禾对上兔耳朵少女,被她绚烂的粉瞳看得心慌。
少女走到屋子角落,拿过来一面铜镜。
程禾禾拿着嵌满珠宝的铜镜,心如死灰,她慢慢将镜子对准脸。
还好,脸没变,就是那双亮晶晶的绿瞳有点诡异。
少女发现程禾禾的异样,连忙柔声道:“少主的绿瞳可是世间少有,妖族和人族结合诞下的宝宝只有少主你一个继承了四灵根呢。”
妖族,人族,四灵根……
程禾禾自闭了,所以说,她是被雷劈死,穿越到修真界了?
她稳住性子,不动声色套少女的话,总算搞明白她当下的处境了。
这个世界,分为人界、妖界、魔界。
人界以修真界为尊,修真界又分为两方势力。
培养修士的修真宗门,掌管权势财运的四大家,两者互相忌惮又互相扶持。
原主本是四大家之一的程家少主,但一出生,母亲去世,父亲遁入空门。
从小被程家丢在蓬莱岛,养成懦弱的性子。
再加上她是个混血儿,因天生灵脉残缺,幼时被占星师断言活不过20岁。
因此,她被世人取笑为蓬莱
2. 夹金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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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不见人开门,院外几人推开门就进来了。
领头的蓝衣少女随意掐下缸里唯一一朵莲花,带着人就往屋里来。
本就不大的屋子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蓝衣少女看见程禾禾坐在床上,眼里蹦出亲近和欣喜,三步做一步往床边走。
人还没靠近,程禾禾迎面就是刺鼻的香粉味,她不自觉往后挪一点。
蓝衣少女挽着她的胳膊,笑吟吟道:“禾禾,不好意思啊,之前你让我帮忙的事我没搞定。”
程禾禾没开口,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等着其他人说话。
“少主,你也知道,执教堂主最是严厉,他怎么可能因为赵师姐求情就让你参加剑宗大比。”
“对呀,芊芊为了这件事还被挨训了呢。”
程禾禾听这些人一人接一句,像是说相声一样。虽一口一个少主,但口气里全是鄙夷。
原主本是个懦弱的性子,哪怕想参加剑宗大比,也不可能撒泼打滚让身旁这位“劳苦功高”的赵师姐帮忙。
她也不说话,等这些人继续唱戏。
众人原想着程禾禾会跟赵芊道歉,届时他们顺理成章,开口要些东西。
之前他们每次这样做,程禾禾都会蠢笨地应和。
但这一次,程禾禾居然不开腔了。
作为主心骨,赵芊眼神安抚众人,随后继续说话,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数道疤痕。
人群立即响起夸张的惊呼声。
“师姐,你的手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被执教堂主打的吧!”
程禾禾抬头,对上一双故作可怜的眼。她放下书,拉过赵芊的手,确实是真伤,还热乎着呢,上面正在冒血珠。
赵芊轻轻抽回手,低声道:“没事的,禾禾,我们都是朋友,这点伤不算什么。”说完,她还掉了几眼眼泪。
程禾禾都想拍手叫绝。
这演技,不去戛纳,可惜了吧。
赵芊表面上是一出苦肉计,但实际上是将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程禾禾本就是寄养在蓬莱岛的程家人,若是今日让她滚,那明日她的罪行又多了一条,不体恤同门、小家子做派。
秋水站在一旁,见程禾禾不说话,想开口解释。但还没张嘴,就被一人呵斥道:“你这兔妖怎么擦的地!看这满地的灰,是不是天天偷懒?”
秋水正要道歉,屋内响起了程禾禾的咳嗽声。
赵芊早在程禾禾咳嗽的第一时间就不动声色站到一旁,见她脸色涨红的样子,捂嘴惊讶道:“禾禾,你没事吧。”
看着还挺真情实意。
程禾禾摇了摇头,脸颊白里透红,娇弱而不自知。
赵芊见程禾禾慢吞吞的样子,手指掐着莲花瓣,眉间已然有了燥意。
她对人群左边的少女使了使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站上前舔舔嘴唇:“少主,赵师姐为了你的事都受伤了,你也不送点什么东西表示一下吗?”
程禾禾喝水的嘴角暗自一扬,果然是来敲竹杠的。
她抬头无辜道:“芊芊不是已经拿了嘛。”
少女喝了水,声音软糯不少,阳光打在她身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程禾禾指了指赵芊手里的莲花,乖巧道:“那是我父亲特意留下的瑶池金莲,一片花瓣就能提升不少修为呢。”
瑶池金莲,传说中西王母瑶池内的莲花。千年难得一见,属于上品灵植,一片花瓣可以提高五十年修为。
赵芊闻言愣住,指尖控制不住略微颤抖。她低头看只剩下黄色莲蓬的残花,不可置信。
她随手一摘就是一朵上品灵植?
赵芊不信邪,觉得程禾禾在骗人。但程父遁入空门前,确实留了不少好东西给程禾禾,万一是真的呢。
瑶池金莲有个特点,只要一被摘下,原本流转在其内的灵力就会从断口的气孔消散。
赵芊想,她摘下不过几分钟,花朵顶部定还有残存的灵力。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掰断顶部的根茎。
顿时,屋内响起高低起伏的惊诧,可比之前附和赵芊的真实多了。
只见赵芊手里攥着两截绿杆,几道乳白的细丝横在中间,上面流动着金光。
赵芊面色骤白,看着脚下的花瓣,整个人被抽了魂一样。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程禾禾,“禾禾,应该不止这一朵吧?”
程禾禾眼珠子瞪得溜圆,捂嘴诧异道:“芊芊师姐不知道吗?瑶池金莲三百年一开,再等下一朵就要三百年啦。”
少女的声音像幽冥一样笼罩在众人头顶。
赵芊整张脸毫无血色,手一松,被折断的莲花杆摔在地上。
程禾禾将赵芊的神情收入眼底,她眯了眯眼,不好意思道:“芊芊,没事啦。我这里暂时也没有其它好东西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赵芊来不及说话,屋内其他人连忙替她答道:“赵师姐肯定不会介意,多大点事嘛。”
那可是瑶池金莲啊,程禾禾没让他们倒贴就不错了。
趁着小少主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带着魂不守舍的赵芊匆忙离开。
从此,这件事情就在蓬莱岛传开。
那些想敲竹杠的人都歇了心思,赵芊算是岛内资源不错的弟子,她都认不出那瑶池金莲。谁知道那间小屋子里还有什么奇珍异宝,若是他们不甚毁坏,就算拿一条命都配不上。
程禾禾再屁也有少主名号,他们算啥。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程禾禾脸上的乖巧全部褪去,眼底只剩下冷漠。
她扯过身旁的秋水,严肃道:“秋水,下次他们要是再敢这样欺负你,不要跟他们客气。”
秋水脑子转的比较慢,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听见程禾禾的话,不解,“少主,为什么呢?”
单纯的秋水让程禾禾心缩了缩,这样美好的眼睛她不想破坏。
她思索一会儿,继续说:“原来是我不对,但是以后都不能这样。总之以后碰见这样的事情,如果你害怕,你就回来告诉我,我自然有法子帮你!”
秋水眼里堆起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打扫屋子。
程禾禾盘坐在床上看书,看秋水勤恳的模样,懒洋洋道:“不是有那个什么清洁术,用那个就行。”
“少主,我修为太低了,用不了清洁术。”秋水的耳朵耷拉下去。
程禾禾一言难尽。
她能说啥,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还是因为自己这根梁不够正。
程禾禾被自己菜得无语,将书盖上,往书架走去。
看不懂的书也不用看了,灵植师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她刚刚合上的那一页就是瑶池金莲的详解。
之前程禾禾也没想到,这样的宝贝居然被随手养在一个黑缸里,如果不是她眼神好,正巧看见花瓣上涌动的灵力,那今天还真要吃亏了。
至于之前脑子里的信息,程禾禾可不会遵守。
带菜鸟飞升?
她自己都是一团糟,哪里
3. 挨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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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弟子都下课了,见此停在一旁看热闹。
赵芊见聚集的人变多,心里越发暗爽。
那日她回去后越想越气,程禾禾明知道那是瑶池金莲,为什么不早提醒她?还要到最后才说,害她在蓬莱岛落下孤陋寡闻的名号。
今日,她特地找来两位剑修,就是要给程禾禾一个下马威。
赵芊温柔开口:“禾禾,你不是想参加剑宗大比吗?我特意找来两位剑修帮你测试,只要在他们手里能过十招,参加剑宗大比肯定没问题。”
她身旁两位剑修都是来自九霄剑宗,最近在蓬莱岛养伤。左边剑修看见程禾禾只是皱了皱眉,右边剑修就差把“看不起”三个大字写脸上了。
赵芊早就在学堂内散布她想参加大比的谣言,而且只是过十招,也不算难为人。
但这针对的是正常人,她却是活不过20岁的病人啊。
连九霄剑宗的修士都被请来给她陪练,她能拒绝吗?
不,她根本无法拒绝。
还得输得好看,免得丢了蓬莱岛和程家的脸面。
程禾禾心里早就开始飙脏话,但面上还是懵懂的样子。
众人只见他们少主像个马上要碎掉的洋娃娃,柔声道:“那请两位师兄手下留情了。”
在她说出那句请教之后,整个学堂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她居然要和九霄剑宗的内门弟子交手?”
“李师兄一拳就能把她打趴下吧。”
……
程禾禾站在院内,垂着头,一对辫子软软躺在肩两侧。她缓缓抬起头,绿瞳闪烁,浅笑道:“左边的师兄,试试?”
李悟懒洋洋站在赵芊右边,听见病弱少主叫赵师兄先上,心里十分诧异。
他不觉得程禾禾有什么能力能过十招,一定是听说赵师兄性格温柔,所以想让师兄手下留情。
李悟嗤笑一声,往后退几步,给二人挪出场地。但他眼底的鄙夷都快压不住。
人群中心。
赵方寂背着手,眉眼透露一股正气,对程禾禾抱拳:“程少主,一会儿交手如有不适,及时告知我。”
周围女子听他一说话,眼里都在冒星星。
程禾禾也抱拳回礼。
赵方寂看一眼瘦小的少女,拿定主意后,目光稍冷的同时,一手从背后抄剑,直直刺向程禾禾。
这一剑是剑修入门的第一式,虽然简单,但带着金丹期修士的灵力,快得只能看见握剑的那只玉手。
离得近的弟子被剑风带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个眼睛瞪得圆圆的。
不愧是第一宗的内门弟子,赵方寂在九霄剑宗并不出名,但他这一招也让周围的蓬莱岛弟子看直了眼。
众人不敢看向程禾禾,连他们都被影响,更别说病弱少主只是练气初期。
“她避开了!”
一人惊呼,众人看向程禾禾。
粉衣少女避开的速度极慢,但她确实避开了,外行人看不明白,但赵方寂却知道,程禾禾预判了他的剑招走向。
赵方寂心头一紧,手腕快速转动,带着灵光的剑招比之前更快。看着程禾禾混乱地躲避,他松了一口气,手里的速度也放慢下来。
想来之前的预判只是碰巧。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招。赵方寂也觉得是时候了,他脚步瞬间变快,身形如电,手中长剑舞动,刺向程禾禾。
程禾禾根本接不住这招,只能站在原地,就看着那把飞剑冲来。
人群开始惊呼,让程禾禾避开。
程禾禾却听不见一样,呆呆站在那里。
赵芊离她很近,看着那把剑,双手不自觉攥紧。她想,如果程禾禾真的死了就好了。
最终,剑只是停在程禾禾眼前,不过一寸的距离,但程禾禾眼底没有任何惧意,身子都不带抖一下。
她纤细的手指推开剑,温声道:“多谢赵师兄手下留情。”
赵方寂眼里露出赞赏。
临危不惧,心静如水,如果身体好点,也算个练剑的好苗子。
“不必谢,你已过了我五招。”赵方寂拿过剑,退出中心。
程禾禾面上端着弱小可怜的模样,实则无比烦躁。
她刚才和赵无寂交手,能够将他的出招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他的动作就像开了0.75倍速,但她还是躲不过。
全都是因为身子太弱。
人群中心。
李悟越来越靠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样一只小麻雀捏死在手心了。
但程禾禾脸上还是平淡的样子。
李悟心火冒出来,除了宗门里的那个丧气鬼,他还没见过哪个废物如此镇静。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跪地求饶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李悟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懒懒开口,“喂,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见程禾禾抬眼,李悟继续说,“要是你能在我手里也过五招,我不仅给你去剑宗的名额,还让你在百剑窟任选一件法器。”
人群再次爆发惊呼。
百剑窟里面有三界最高阶的法器,任选一把,是所有修士的梦想。
李悟确实有底气,他师父是掌管百剑窟的长老。
“真的?”程禾禾软糯开口,“那我输了呢?”
李悟眉头一挑,笑道:“要是你过不了五招,那你就要跪地求饶,大声说“蓬莱岛全是废物,就是比不过九霄剑宗”。”
李悟这话一出,院内弟子神色剧变。
远处的赵方寂摇摇头,心里决定和这位师弟少打交道。
张牙舞爪,性子张扬,爱出风头,一点就炸的性子以后也不会留在九霄剑宗了。
“可以,我答应你。”程禾禾初生牛犊不怕虎,应了下来。
李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身子没动,手里的剑寒光四射。利剑射出,剑姿凌厉,第一剑就直取程禾禾的要害。
就在剑尖触及程禾禾的那一刻,她翻身一滚。剑划破她的后背,沾满鲜血,飞回李悟手中。
兴奋已经冲到头顶,李悟管不了那么多了,往日欺负那个废物有什么意思,面前这个蓬莱岛少主玩起来更有意思。
李悟已经疯狂,经过赵芊的洗脑,眼见程禾禾的弱小,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四招过后,程禾禾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被打得像个血人。
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李悟掌心喷薄而出,他剑法快而凌厉,剑影重重,都朝一个方向而去。
对于修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
李悟是想毁了程禾禾!
人群中心,气氛紧张至极,程禾禾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卷走。然而,她却一直站着,绿瞳闪烁着说不清的光芒。
所有弟子都被她吸引,这一刻的她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
4. 翻云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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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老是炼器堂的堂主,原来也是剑宗出身,学成后来蓬莱岛教学。
可惜蓬莱岛并不重视炼器,所以他平日就带体修捶铁,没事钻研些法器构造,日子也算潇洒。
何长老走到程禾禾面前,接过那张纸。他慢慢打开纸,先是眉毛一扭,接着表情越来越夸张。
善于察言观色的林长老立马捕捉到他的变化,而且感觉似曾相识。
“老何,怎么这么高兴?”林长老眯起眼睛问。
何长老收敛嘴角的笑容,不理他,弯腰问程禾禾,“敢问少主,这图纸从哪里来的?”
程禾禾随意道:“我画的,炼器堂可以炼这玩意吗?”
何长听这话,眼睛滑过震惊,思索一番道:“所需材料,都是罕见的高阶材料,我那倒是零零散散差不多,但还差最后一样东西。”
“缺啥?我们蓬莱岛有不起?”林长老在一旁极其不爽。
怎么能苛待积善堂未来的人才!
何长老白他一眼,拿出图纸,戳着一个地方,跟程禾禾解释,“这个,应该要承受能力极强的材料才能炼制。”
程禾禾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何长老沉默一会儿,小心开口,“少主,这个玩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他说“这个玩意”的时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程禾禾手撑着下巴,“看书的时候,我记得,这玩意之前是叫“火铳”吧。”
屋内两长老经过提醒,都想起了这玩意。
火铳是几千年之前的热武器,当时流行了一阵,但修士大多觉得只能攻,不能守,后面就给它抛弃了。
林长老觉得奇怪,怎么就聊上火铳了。
他可不能让好苗子被炼器堂拉走,着急道:“少主,有没有兴趣来积善堂玩玩啊?”
林长老之前看见程禾禾夹豆子的模样,简直惊为天人。
他修行数百年来,从没看见手如此稳的修士。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大有作为。
何长老颇为无耻地拆他台,“积善堂太血腥了,不适合少主,不如来我们炼器堂设计法器吧!”
林长老呵呵一笑,还想说话。
程禾禾打个哈欠,眨眨眼睛,“最近没时间,我想去剑宗大比玩玩。”
“剑宗大比……”林长老刚想赞同,立马反应过来。
他正要劝阻,何长老一把将他拽出屋子。
春风晃动,两个长老躲在屋檐下窃窃私语。
“老何,你知道少主身子不好,天资甚差,去你们炼器堂不是拖后腿吗?”
“老林,此言差矣,少主正是身体不好,才该来我们炼器堂,锻炼锻炼,说不定就死不了。”
“呵呵,何其不要脸。”林长老甩甩袖子离开。
何长老见人走远,再次打开皱巴巴的图纸,边缘已经被汗打湿。他小心用灵力烘干,再认认真真看一眼图纸上的设计,心里更是惊为天人。
右下角的三个小字异常醒目。
还火铳呢?小丫头拿那玩意骗他个老头子。
上面那长长一截和火铳完全不一样。
翻云枪,名字也不那么随意嘛。
半月后。
程禾禾要参加剑宗大比的在蓬莱岛消息不胫而走。
更让人震惊的是,程禾禾每日都来上课,不迟到不早退,还喜欢往炼器堂、积善堂跑。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众弟子觉得她定是被鬼附身了。
他们开始猜测各种原因,甚至觉得程禾禾是隐藏的大佬,一朝崛起就要压得他们翻不过身。
如果程禾禾真去参加剑宗大比,会不会回来就变成绝世高手,吊打所有人。
曾经欺负过程禾禾的弟子开始战战兢兢。
而大佬本人此刻正躺在屋内养伤,为自己残缺的灵根发愁。
三界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体内灵根越多修行越不容易。
程禾禾不仅是四灵根,而且残缺两根,这就导致她不能聚集灵力,注定早夭。
蓬莱岛聚集了三界最强的医修,连他们都没办法,程禾禾唯一的办法就是脑海里的那条信息。
找到林顷云,带他飞升。
程禾禾想起被雷劈死的那天,尴尬扯扯嘴角,原来口嗨真会遭报应。
剑宗大比在即。
蓬莱岛派出十名弟子参加,除程禾禾,全是金丹期修士。
程禾禾哄好哭泣的秋水,带上几套换洗衣服和两位长老送的芥子,终是踏上去往九霄剑宗的飞船。
蓬莱岛位于修真界西海上,等出了岛,程禾禾才有一种身处在另一种时空的感觉。
阳光灿烂,广袤的大海上黑云涌动。天上盘旋着形状怪异的鸟,飞船下时常有巨大的黑影滑过。
行了三日,终见九霄剑宗。
九霄剑宗坐落于群山之上,俯瞰尘世,四周云雾缭绕,周围笼罩着淡淡的金光,那些就是天地灵力。
蓬莱岛的弟子停在山门前,早有剑宗弟子等在那里接待。
清一色的银白色弟子服,腰间挂有晶莹的水玉,每个人像是一把利剑,冷气逼人。
程禾禾一眼看见站在最后面的剑修,她此刻简直想想吹个口哨,这样的颜值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原本是偏阴柔的五官,偏偏双眸深邃明亮,剑眉如墨,浑身有一股正气。
有种想让人扒开看看的欲望。
她还想多看几眼,剑宗弟子就带着他们进山了。
通往主殿的路由白玉铺成,道路两旁,是一座座巍峨的殿宇,飞檐翘角,灵力笼罩在周围,像是辰星点缀在夜空中,甚是壮观。
蓬莱岛弟子个个看直了眼。
领头的剑宗弟子见他们这副样子,眼底滑过讥笑,挺直腰板将人带往客舍。
程禾禾离得近,一眼看见那人的神情,她眼睛微眯,跟着人群走。
剑宗弟子将他们送到客舍就离开,十个人分有二间屋子,女修一间,男修一间。
男修的屋子时而发出嬉笑,女修这边倒是安安静静。
总共四个人,三个聚成一团,有意孤立程禾禾。
程禾禾也不在意,坐在床边拿本册子,在写些什么,一条腿懒懒靠在床上,姿势有些桀骜不驯。
对面床位的女修看了她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在剑宗还是收敛些,别以为自己有个少主的名头就了不起。”
程禾禾抬头,面无表情。
面对愚蠢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
此时,有人敲门,叫程禾禾出去。
程禾禾离开后,方梦一双眼快喷出火,气道:“她算什么玩意!就一个练气期的废物!”
旁边三人急忙过来安抚,她的情绪才好些。
方梦是赵芊的好友,得知赵芊的名额被程禾禾顶掉,一直憋着气。眼下看见程禾禾这副样子,更是确定程禾禾就是个废物。
等到明日剑宗大比,她看程禾禾还怎么傲得起来。
程禾禾出门,门口站着一男子,正在和几位其它宗门的女修打趣。
他一身红衣甚是风流,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腰间挂着一根玉笛和金丹修士特
5. 发出邀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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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枝叶遮住了天空,月光从中漏下来,斑驳地投在石头和树根盘结的地面上。
周围充满了花草的香气,程禾禾大大地吸一口,浑身都舒服不少。
她现在有点相信脑海里的信息了,或许林顷云真是她的保命符。
来到九霄剑宗,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不少。出来逛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拐角是一片竹林,路边牌子写着“小山峰”。
寂静的夜,有几名弟子的说话声很是明显。
程禾禾顺着声音看去。
白日那个好看的剑修被几个剑宗弟子围着,局势严峻。
那几个剑宗弟子十分嚣张,为首的人背影有些熟悉,是李悟。
“废物也敢去今日的下山接待,你长本事了呀。”李悟恶狠狠道。
程禾禾心里了然,原来是同门间霸凌。她看一眼被辱骂的剑修,有些纠结。
剑修衣服沾染不少泥土,黄一块黑一块,看着十分可怜。白日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此刻也失去了光彩,他像个木偶,任由那几人辱骂。
程禾禾虽然很同情他,但她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废物。而且李悟上次在蓬莱岛已经记恨上她了,此刻出手,不划算。
她叹口气,准备离开。
刚抬起脚,一道刺耳的男声响起。
“林顷云,你听不懂人话?”
程禾禾愣住。
被围在中心欺负的人是林顷云???
原来他不仅是菜鸟还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只是迟疑半秒,程禾禾改变了主意。
月光皎洁,程禾禾大摇大摆从树林里钻出来。
正准备动手的几人被她吓一跳,尤其是李悟,像是看见索命的厉鬼。
程禾禾眉眼有些兴味盎然,眯了眯眼,露出灿烂的笑容,“李师兄,好久不见呀。”
李悟手咬牙切齿,眼神发狠:“程禾禾,送上门找打?”
他身旁几人听见程禾禾的名字,瞬间警备。
蓬莱岛少主骗了李悟一把法器的事已经在修真界传开。
对比他们的暴躁,林顷云像朵被恶霸欺负的小白花。
他看见程禾禾出来时,只是愣了愣,随后垂下了头。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打在高挺的比鼻梁上,睫毛微颤,眼眸有些不自信。
程禾禾保护欲蹭蹭蹭往上涨,在她眼里,林顷云已经是她的小弟了。
她的小弟,她罩着!
程禾禾站在林顷云身前,小身板大声道:“你们,不能欺负他。”
如此英勇无畏的壮举,林顷云肯定感激涕零了吧。
她瞥一眼后的少年。
可惜,林顷云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如水,一副以为常的样子。
程禾禾眼睛微眯,看来得换个方法。
李悟也不废话,扬扬手,周围几人抄起剑,扑向二人。
程禾禾拉着林顷云往后退了几步。
几个剑修继续前进,正要拔剑。
此时,程禾禾眉头扬起,眼里噙着笑,棕发绿瞳,美得像精灵。
她娇声道:“警告你们,不要靠近我们。”
几人看呆了,连她身后的林顷云也多看了两眼。
李悟骤然回神,怒道:“怕个屁啊,一起上,就一个练气期废物。”
几人重整士气,往前冲。
程禾禾见眯了眯眼,迅速从腰间的白月色芥子抓出一把东西往外丢。
“是蓬莱岛特质的毒丹!”一剑修惊呼道。
毒丹一触即发,根本来不及往后退。
“砰——”
爆炸声响起,五色毒雾弥漫。
踩中毒丹的几人瞬间倒地,中心二人早已消失。
小山峰。
程禾禾大摇大摆跟在林顷云屁股后面,一直在打量他。不愧是帅哥,背影就像天上月,好看极了。
可惜,帅哥对见义勇为不太感冒。
她刚才救了他,林顷云弯腰道了谢,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程禾禾看得太认真,没注意到林顷云停下,一头撞了上去。
程禾禾捂着鼻子,吃痛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林顷云嘴角小幅度上扬,说出今天第一句话,声音温润,“我的屋子到了。”
程禾禾瞅一眼破旧的小木屋,比客舍差许多。他不是三长老的内门弟子吗,怎么住得这么差?
一股温热的液体快流出来,程禾禾赶紧捏住鼻子,仰起头。
竹影婆娑,月光晃动。
少女着急忙慌,修长的脖子显露出来,粉红的锁骨随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像一只灵动的月下蝶。
林顷云眨眨眼,不动声色挪开视线,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程禾禾。
程禾禾接过来,边止血边问:“林顷云,试炼队组吗?带飞你哦。”
少女声音娇俏,林顷云听见这话,眼里光彩骤然消失,语气疏离不少:“多谢程少主相救,我已经有队友了。”
无视少女还在流鼻血,林顷云转身离开,眼底又恢复冷寂。
程禾禾见林顷云离开,满脸不解。
她刚才是在他脸上看见厌恶了吧?
这年头,当好人也有错?
呵,还不如老老实实打游戏!
程禾禾不知道的是。
剑宗大比开始,修为较高的修士每年都会找一些菜鸟组队,目的就是当肉包,去送死,拉伤害。
起初,林顷云同意组队,以为那些师兄是真的想帮他。可经历了数次失望,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翌日正午,所有人集结在试炼入口。
乌泱泱一片人,程禾禾只能看见主殿上面坐着的四大家代表和各宗长老。
她靠在墙边,一袭青衫,身上戾气很重,尤其是眉眼冷冷的,让人忍不住停在她身上。
程奚钧就看直了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花衣裳。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穿得有点招摇了。
他笑眯眯的,眉眼都是讨好,“谁惹着我们小禾禾啦?”
今天一早,程奚钧堵住程禾禾,死皮赖脸要跟她组队。
程禾禾看一眼他,目光转向最前面的林顷云,恶狠狠的。
程奚钧顺着她目光看去,人群中的男修十分显眼,一身正气。
他想拍拍程禾禾毛茸茸的脑瓜子,但还是不敢动手,语重心长道:“那可是菜鸟榜第一,别欺负人家,懂不懂。”
程禾禾双手环胸,甚是嚣张:“人菜鸟还看不上我。”
钟声响起,程禾禾见林顷云进入试炼,也跟着进去。
程奚钧还陷在程禾禾的话里无法自拔,满脸疑惑。
原来,菜鸟之间也有阶级啊。
不远处方梦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她勾勾嘴角,和角落处的李悟对视一眼,随后进入试炼。
李悟站在最角落,因为毒丹影响,脸色不太好。
他身旁的小弟小声道:“李师兄,要不要我们在试炼里动手?”
李悟看着最前方四大家代表,那里站着几人,都是修真界顶尖的存
6. 湖泊妖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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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还在涌动。
程禾禾在水底上下沉浮,根本喘不过气。意识迷离时,一直有股力道拽着她,忽远忽近,不要她晕过去。
湖水清澈,在涌动的金光中,程禾禾看见林顷云如画的侧脸。
她想,如果这个世界灭世,也许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位让人心安的救世主。
林顷云掐避水诀拽着她上岸,两人浑身湿透。
呼吸骤然通畅,程禾禾对林顷云道谢。
林顷云却有些不自然,他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程禾禾正在思索湖底妖兽,听见他的话,想到自己的性命就攥在他手里,她幽幽道,“因为,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啊。”
林顷云猛然咳嗽,红色从脖子蔓延到脸上,说话结巴,“少主该……该谨言慎行。”
程禾禾被他逗笑,恰好赵方寂二人急忙赶过来,二人停止谈话。
妖兽一旦被触动,必须由触发队伍解决。
这只湖泊妖兽修为是金丹中期,远不是他们四人可以对付。
赵方寂是四人的主心骨,此刻眉头紧锁,他看一眼柔弱的程禾禾,让她去树下躲着。
“你让小禾禾去树下躲着?”程奚钧不理解。
程禾禾拥有极高的阵法天赋,如果她走了,赢的机会大打折扣。
他正要开口解释程禾禾有多厉害,忽而看见程禾禾乖乖往树下走,他只有乖乖闭上嘴。
湖泊妖兽,属于水灵根,在水底伤害极高,必须将它引出水面才能战斗。
赵方寂立刻做好计划,由程奚钧的笛声将它勾引出来,届时,林顷云布下剑阵,赵方寂再斩杀。
因三人都是攻击类修士,没有医修,必须速战速决。
程禾禾此时就坐在树下,撑着下巴看三人开始和妖兽颤斗。
打斗的场面在她眼里就像是慢动作电影,她正好可以趁机观察林顷云的资质。
半个时辰过去,明显三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尤其是林顷云,本来就是筑基期修士,根本追不上其他二人的速度。
此时,异变忽然发生。
湖泊妖兽暴走,挣开林顷云的困阵,瞬间修为猛涨。
林顷云就在离它最近的地方,根本避不开。
赵方寂被湖泊妖兽的尾巴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顷云被攻击。
“小禾禾!你还不过来!”程奚钧绕着湖泊妖兽飞翔,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程禾禾呼喊。
程禾禾伸个懒腰,“终于到我上场了呀。”
程禾禾贴上张疾风符,身上气势一变,宛如战场上的将军。
她迅速飞向林顷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人从湖泊妖兽的利爪下救出。
同时,她手里还拿着把布满符文的匕首,利落往妖兽身上一割,妖兽发出痛苦的长鸣。
赵方寂看呆了眼,不敢相信柔弱少主居然有如此快的速度。
“赵师兄,别走神。”程禾禾冷冷的声音飘过来,赵方寂骤然回神。
程禾禾的匕首上布满麻药,符文可以加倍功效,妖兽已经短暂僵化,在原地挣扎。
赵方寂抓住机会,一剑劈向湖泊妖兽的尾巴。
但等级压制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即使赵方寂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妖兽的反应力。
他的剑还没落下,妖兽骤然张开血盆大口,想将他活活吞下去。
“程奚钧,眩晕。”程禾禾将林顷云带到安全的空地上,立马飞回来指挥。
“眩晕嘛,这个我知道。”程奚钧扬起笛子。
悠扬笛声流出,灵力涌动,妖兽陷入无法动弹的状态。
赵方寂冷汗直出,翻身避开。
“赵师兄,加伤害。”程禾禾看着妖兽的状态,音修迷惑只能维持10秒。
赵方寂握紧了剑,他根本听不懂程禾禾说些什么,但剑修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冲上去。
赵方寂握紧剑,瞬移到妖兽背上,猛地将剑插入妖兽体内。
妖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眼爆红。
程禾禾继续指挥二人,丝毫不见慌乱。
远处空地上的林顷云,看着面前的场景,眉眼间是不可置信。
他们金丹中期妖兽,居然没有落下风,甚至还有隐隐获胜的趋势。
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少女,她飞速旋转在妖兽周围,只要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做出反应。
甚至,她可以提前观察妖兽的状态。
那些陌生的语句从她口中流出,一点也不奇怪,仿佛天生就该被她支配使用。
林顷云觉得,病弱的程禾禾完全变了个人,像是一团火焰,又烫又亮。
这种极致压迫和完美把控,他只在修为高超的阵法长老上见过。
蓬莱岛病弱少主成功刷新了林顷云的世界观。
今日,他居然看见一向优雅的音修暴打湖泊妖兽。
天资平凡的赵师兄对打金丹中期妖兽,丝毫不落下风。
妖兽已经残血时,进入狂暴状态,程禾禾握着匕首,也加入了战斗。
可惜,还是不够。
林顷云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剑。只是挣扎片刻,他就持剑冲了上去。
银白色的身影在湖泊妖兽周围跳跃。
程禾禾的每一个指令,他比其他人的反应更快、更精准。他的招式很简单,全是剑修入门级,可每一招都倾尽全力。
程禾禾紧绷的大脑因为林顷云得以放松,她松开血淋淋的双手,继续指挥。
“引怪。”
缥缈笛声吸引退缩的妖兽爬出湖泊。
“牵扯。”
无数剑招化作锁链,将挣扎的妖兽牢牢困在地面。
“追加伤害。”
剑光闪烁,妖兽血条直线下降。
在程禾禾说出“一击毙命”的同时,林顷云挥剑。行云流水之间,剑气裹挟着湖水,一招一式透露着认真和较劲。
如果一剑的力量不够,下一剑早就接上去。
林顷云和程禾禾像是完美适配的灵魂队友,以极度默契消耗妖兽的精力。
最终,妖兽发出长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出一道深坑,化为虚无。
尘土消散。
赵方寂落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金丹初期的修为就能拿下湖泊妖兽。
在门里,他虽是内门弟子,但一直不出色,得不到师父的关注。
他原来是觉得自己天赋不够,命该如此。可今日,程禾禾让他明白,原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方寂走到程禾禾面前,眼底满是认真,“程少主,多谢。”
此时程禾禾也是刚落地,双腿发软,能勉强站立。
听见赵方寂的话,她摇了摇头:“你应该要谢谢自己,因为你日夜苦练,我们才会赢。”
赵方寂闻言,眼里迸发出不可置信。
修真界的天之骄子全都自傲,可程禾禾拥有超强的阵法能力,却还如此低调。
他抱拳恭敬道:“少主之言,我必铭记于心。”
程禾禾还在有点懵,她好像没说什么吧?
远处,林顷云也是一样的狼狈,安静坐在地上,看着肩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禾禾走了过去,语气傲娇:“林修士,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两次。”
说完,她葱白的手指比了
7. 兽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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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最西边,山林一隐蔽的山洞内。
天淅淅沥沥下落着小雨,浓厚的白雾开始扩散。
湖泊妖兽被斩杀一事传出,所有修士都在寻找灵丹下落。
四人怕被发现,这几日都躲在山洞里。
程禾禾自湖泊那日后,开始发热。整个人有点迷糊,看着没往日那么冷。
林顷云将手里烤鱼递给她,“吃吗?”
声音像泉水流淌,甚是好听。
程禾禾没啥胃口,看在他那张帅脸份上,还是接过来吃了几口。
“味道还行。”程禾禾小口啃着,说话懒洋洋地。
林顷云应一声,专心给烤鱼翻面。经过三日的相处,他算是摸明白这位小少主的性子。
身子确实病弱,性格有点冷。长得有些乖,但也确实拽,一点就炸毛。
“出事了,出事了!”程奚钧一惊一乍地,在三人旁边大声道,“听说我们附近出现了大量金丹初期妖兽,四大家正在赶来的路上。”
赵方寂皱了皱眉,握着剑神情有些复杂,“所有人都往我们这来了?”
大量妖兽聚集,不像是巧合。
程禾禾看向天空,一片片都是惊飞的黑鸟,透过雾霭,一个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往这边慢慢移动。
“我们还不走吗?”程奚钧有些着急。
林顷云背着他们,在熄火。听见这话,他心想,小少主根本就不想走,异动从昨晚开始,她就知道了。
赵方寂握着剑,也看向程禾禾。
湖泊一战后,程禾禾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程禾禾摇摇头:“有人在等我们,走不了。”
她想起湖边的黑影,不是巧合。
外宗弟子不熟悉试炼地形,如果有人提前埋伏在那里。
那个人是剑宗的弟子。
“此次试炼,御兽师有多少个?”程禾禾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问。
“不多,大概五六个的样子。”赵方知道参与修士的名单,“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将妖兽往这边引!”
程禾禾点头。
试炼环境常年稳定,不会出现意外。除了有人故意,想不出其它原因。
“会是谁呢?”程奚钧快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谁会这么恶毒。
林顷云收拾好东西,站在他们身旁,冷不丁开口,“是白戚。”
“白戚?”程奚钧嘴里快塞得下一个鸡蛋,目光快速从程禾禾身上闪过。
程禾禾挑眉,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我认识?”
一旁赵方寂走过来给她科普:“程少主,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程禾禾皱眉。
赵方寂继续给她解释上一辈的恩怨。
程母是妖界公主,最开始和白家联姻,生下白戚就和离了。之后嫁给程父,生下程禾禾,缠绵病榻,不久后去世。
白戚自然厌恶程禾禾,因为她,他的母亲死了。
这是修真界的茶余饭后谈资之一。
程禾禾却听得眉头直跳,这狗血的剧情,难道白戚想把她搞死在这。
林顷云看见她皱拢的眉头,适时道:“阴雨连绵不断,应该是有兽潮,白戚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操控那么多妖兽。”
程奚钧看热闹不嫌事大,跳出来补充道,“现任程家主当年可是和你父亲有隔阂,就等你什么时候两脚一蹬,让他女儿当少主。”
程禾禾:所以我现在是生存+升级+权谋模式?
妖兽的动静越来越大,无数树木、泥土从四人头顶横飞而过,大量树叶带着雨水从空中散落。
留给四人的时间不多了。
程禾禾当机立断,决定兵分两路。既然白戚的目标是她,她就负责吸引火力,“苟”是她的专业。
“我跟你一起。”林顷云挎着包袱开口。
程禾禾见状,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菜鸟已经被她折服了。她豪爽道:“林修士,走吧。”
林顷云跟上她。
山林地势复杂,高树耸立,四周的光线极暗。
程禾禾躲在树上,观察远处发狂的妖兽。已经有不少修士往这边赶来,但都很零散,四大家的人还没到。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李悟带着剑宗弟子正在杀妖兽。
“林顷云,我帮你杀个人怎么样?”程禾禾一只手晃着芥子,口吻随意。
程禾禾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李悟已经在她雷区上蹦跶很久了。
试炼里身亡,出去后修为会折半。
现在就是好机会。
林顷云站在树下,秒懂程禾禾说的是谁,但他摇了摇头。
“好吧。”程禾禾撇撇嘴,口气有些可惜。她摇摇满当当的芥子,里面都是何长老给她的小玩意。
“兽潮来了。”林顷云跃上树,提醒道。
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兽潮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如果能解决兽潮,那里面的资源数不胜数。
平地上的战斗一触即发。
无数修士和妖兽交手,场面十分血腥。
程禾禾看得有些想吐,林顷云反倒没事。
他一双眼扫视全场,最后停在平地西南角,“王家人来了。”
程禾禾顺着看去,一群修士冲了出来,手里都是顶尖的法器,连身上穿的都是特制金缕衣。
修真界四大家,白家掌权,王家多财,林家管运,程家在材。
程禾禾已经被那群修士身上的金光闪得睁不开眼,不由感叹道:“真有钱啊,全是氪金玩家。”
她问林顷云,“你说,四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程禾禾心想,他们隐藏得如此隐蔽,别人该是发现不了的。
“我们一踏进这座山,他们就知道了。”林顷云的话很无情,但又很真实。
两只菜鸟,四大家发现不了才是怪事。
忽而树影晃动,程禾禾感觉有股强大的威压靠近。
有人来了。
但来的人无影无踪,除了山间树叶簌簌作响,其余什么也观察不见。
程禾禾将林顷云拽在身后,手心湿润。
万籁寂静时,一道极快的掌风从暗处袭来,程禾禾将林顷刻云往身前一拉,带着人避过那道灵力。
两人落地,程禾禾才看清树上的人。
少女坐在树上,飘逸的马尾束在发顶,乌发纷飞,一袭红衣飒飒作响,十分张扬。
“你就是蓬莱岛少主?”她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支玉笔,声音俏皮。
“林家少主林雨柔,元婴中期符修。”林顷云在程禾禾耳边低声道。
林雨柔修为不低,将林顷云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她双腿在空中摇晃,不满道:“喂,小子,居然不介绍我的法器,这可是三界响当当的通神笔。”
程禾禾闻言,眉头皱起。
通神笔,三界法器榜第五,画符召鬼,画阵传魂。
她现在还不清楚这位林少主的目的,她和林家应该没过节吧。
林雨柔接下来的话解了程禾禾的惑,她跳下树,盯着程禾禾道“你和你哥哥一点不都像,你太弱了。”
“没意思,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林雨柔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
8. 枪炮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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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程禾禾爬到最高处的树上,一眼看见休憩的妖兽群。
她摇摇芥子,终于看到那玩意。
在芥子最里面,躺着把格格不入的枪,银黑色的金属外表,看着就让人发寒。
程禾禾捞出银枪,爱不释手地抱着,就差要亲几口。
“小翻云,我终于摸到你啦!”程禾禾激动得想哭。
翻云枪是她在穿越前,职业游戏角色的武器,当时她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将它锻造出来。
这把枪和粉丝陪伴她度过那三年无数的黑暗时刻,直到最后她站在职业联赛的总冠军领奖台上。
翻云枪,比她的命还重要。
程禾禾立马试了试手,倍镜、扳机、枪栓都没问题,何长老还按要求贴心在枪身上绘有她的名字缩写。
“CHH”。
看着就超酷。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只枪是初版,没有关键材料,真正的翻云枪永远无法造出来。
何长老交代过,这把枪只有三发子弹,用完就报废。
“小翻云1.0,今天就让你陪我救菜鸟吧。”
程禾禾架起枪,深邃的绿瞳对准倍镜,手按在扳机上,枪口跟着妖兽群晃动。
一声枪响,铺天盖地的猛兽嘶吼声发出。
妖兽群被惊醒,往山坡下四大家的营地狂奔。
一刻钟过去,平地上全是妖兽和四大家修士厮杀。
李悟带着他的师弟藏在最角落处,满身污秽。就在刚才,他的大哥已倒在他面前,被啃食得不成样。
“李师兄,只要进山里就行了吗?”一剑修声音发抖。
“对,这些狼妖都没往山里走,那里应该是有令它害怕的东西。”
李悟平日是白戚一手下的狗腿,之前正跟着白家人收集妖兽灵丹,周围是他的几个师弟。
趁着四大家修士都在和狼妖厮杀,他发现异常,带人往平地边缘跑。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踏入这里开始,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被什么致命的东西锁定了。
满场狼嚎声,李悟心乱得不成样。
“只要走过这片平地,往山里走就可以躲开。”李悟继续重复,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可当他们悄悄走到边缘时,却发现几只狼妖守在那里。
“嗷呜——”
狼妖猛地扑来,李悟被吓得一抖,将身旁几人全部推出去,随后抓了一人就拼命往山里跑。
一脚踩上松软的黄土,李悟才回神。那几人的哀嚎还在耳边回想,他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李师兄,王师兄他们……”被他拉出来的弟子留下两行清泪,眼睛通红。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李悟一把拽起人,恶狠狠道。
二人正准备翻过山往四大家的营地走,忽而,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闯入李悟的视线。
“是林师弟!”一旁的小弟子眼里露出惊喜,是看见熟人的喜悦。
那人淡定的模样,宛如天上皓月,安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银白色衣袍刺痛李悟的双眼,他看一眼自己满身的污秽,愧疚、妒忌、愤怒,一股脑全冲上脑海里。
他双眼猩红,逐渐癫狂。
与此同时,狼嚎声响起,有两只狼居然跟着他们山上了。
李悟对身旁人低语道:“你去把他的肉带来,去把狼引走。”
身旁的弟子陡然一惊,不可置信看着他。杀人分尸,是妖魔才干的事情。
“你不敢?”李悟大笑,“当初我们欺负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只不过是挨点痛,等出了试炼还是活蹦乱跳。”
“本来就是一个筑基期的废物,就算变成练气期也是废物。”
“他死了,为我们争取时间,你就不用死了。”
“白家修士马上就会赶来支援我们,只要争取一点时间,谁都不用死!”
李悟如同恶鬼在剑修耳边低语。
剑修眼底害怕逐渐散去,直到听见李悟的最后一句话,他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也被舍去。
白家修士,修真界顶尖的存在。
他们不会死。
李悟勾起嘴角,继续煽动,“去吧,他死了,我们都能活了。”
剑修握着剑终是向前慢步移动,眼底燃起疯狂。
同时,李悟往林顷云背后移动,狼妖也跟着动。
四大家少主出动,顶级修士跟着出场。平地上的局面已经被控制,林顷云看见四少主正往山上来。
他们也发现了山上的不对劲。
林顷云怀里的灵丹开始发烫,他站在原地,眼底是纠结。
要帮那位小少主吗?
程奚钧和赵方寂去救剑宗弟子了,此刻装作看不见等人上去,他不会有事。
可那位蓬莱岛小少主本就是练气初期,若是死在这里,出去怕是变得跟凡人无异。
她,会很疼吧。
林顷云想起湖泊边推开自己的手,在湖泊妖兽救下自己的娇小身影。
原来,当他开始犹豫的时候,他的心就变了。
他甚至没有发觉背后的异动,一心在想那个送他灵丹的小少主。
忽而,尖锐啸叫声响起,似乎是从远方高山而来。
高阶咒术带起强大的气流,吹起林顷云的墨发。
弹头带有符文撕裂空气,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留下一条白色的烟雾。
林顷云终于发现不对劲,回了头。
李悟表情狰狞,眼白硕大,他手里握着剑,是想偷袭。但被子弹刺穿了身体,没有鲜血,没有痛叫,只剩下贯穿胸膛的空洞。
他倒了下去。
他身旁的两头狼妖开始撕咬他的尸体,似乎忽略了林顷云的存在。
“啊!”原本要偷袭的剑修被吓得哭喊,踉跄往山外跑去。
同时,四位少主带着人往山上走来,见一修士慌忙离开,眼底也不奇怪。
这年头的小孩,承受力还是太弱了。
等他们走进去,李悟的尸体早狼妖被吃干净,他们一眼看见呆滞的俊朗剑修和地上那颗金色的子弹。
“好像是……火铳!”有人认出了这个法器。
在场十几个人,陷入热议。
“枪炮师”这个远古的修士类型被翻了出来。
传说几千年前,火铳流行时,曾经有一位修士飞升时写下预言:几千年后的修真界定会出现一位枪炮师救世间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惜,火铳早被淘汰了,谁也不信这老掉牙的故事。
周围修士都能感受到刚才那股强大的符文力量,绝不是眼前这位筑基少年和刚才涕泗横流的剑修。
那会是谁呢?
这时,狼妖群被刚才的枪声刺激,陷入狂暴,猛冲着最近的林顷云而来。
距离近的白家修士正要出手,忽而见白戚抬手,纷纷止住了动作。
9.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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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的出现让众人猛地一惊,尤其是被她贴着的林顷云。
即使林顷云确定救下自己的人就是程禾禾,可当被她亲昵拉着时,他还是忍不住心漏一拍。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不简单的,此刻都盯着他们。
林顷云只觉手心燥热,等少女那只潮湿的手缩过来时,他更是心跳加快,身体温度直线上升。
少女的手软乎乎的,没有像他一样的茧,但在虎口处,却有些红痕。
他不动声色将她的手包裹住,不让众人的目光落在那里。
直到王牧开口,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才收敛了些。
是了,程禾禾现在还是程少主。
虽然长得和想象的好看太多,但病弱还是跟传闻中的一样。
“程少主,你许是不记得我了。”王牧拿着静心钵,笑得慈祥,“你还在襁褓之时,我曾去蓬莱岛看过你。”
程禾禾看着他手里的骷髅头,再看看他光亮的脑袋,只有回给乖巧的一笑。
她心想,通禅寺的佛修还怪特别的,一手杀生,一手超度。
站在一旁的程家修士,此时只有尴尬。
在平日,程烟凝才是默认的程少主,如今这位蓬莱岛病弱少主一出来,他们左右为难。
林雨柔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见程家修士忐忑的模样,叉腰娇声道:“不愧是程少主,你是要跟我抢人吗?”
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越燃越燥。
程家修士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有的人偷看程烟凝,对方气质如兰,还是淡然的模样。
程禾禾看懂林雨柔的招式,先是垂着头,甚是可怜。等她再抬头,眼里噙着泪水,“本来就是我的人,他想跟着本少主走都不行吗?”
“本少主”三个大字一出来,程家修士觉得心要骤停。
林、王两家已经认可程禾禾的身份,她自己的立场不太管用,眼下就看白戚了。
荒山上,所有人将目光停在白戚身上。
白戚站在树下,通体矜贵,他将程禾禾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神情莫测。
黑袍枪炮师的灵力无法察觉,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修为高超,可以隐藏灵力。
二是,修为弱小,根本察觉不到灵力。
原本,程禾禾钻出来时,白戚还有所怀疑,但看到她现在病弱的模样,什么想法都没了。
据探子的消息,程禾禾在蓬莱岛用一朵瑶池金莲解决那些不入流的货色时,他就觉得,这个妹妹不一般。
有些小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这才是一个被抛弃少主该有的样子。
白戚语气冷冷的:“程少主,风这么大,还是要将自己照顾好。”
言外之意,没事别出来瞎混。
白戚话一出,众人是浑身舒坦,也不纠结了。
程烟凝站在一旁,神色顿了顿,极快地遮掩过去,恭敬对程禾禾行了礼,举止间挑不出任何错误。
程家人也跟着行礼,一个个像吃了糖一样,甜甜地唤着少主,但真心不抵眼底。
程烟凝和程禾禾的对比实在太大,一个端庄稳重,一个病弱娇软。
程家的未来,很明显把握在前者手里。
林雨柔虽帮了程禾禾一把,倒也记得自己的正事,见程烟凝的脸色够臭了,她出声道:“程少主,你之前不是将他让给我了吗?”
程禾禾靠在林顷云身上,她打个哈欠,眨巴眼,“他想跟你走,我便让他走了,但现在他想回来了,那我就让他回来了。”
说完,她揽紧林顷云的手臂,娇嗔道:“林顷云,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回蓬莱岛。”
全场快被这个大瓜砸晕。
二人的名号在三界都是有名的。
病弱少主,菜鸟剑修,一朝在一起,简直震惊世人。
他们紧盯着林顷云,想观察他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自愿的。
若不是,那病弱少主的名声又多了一个。
强抢菜鸟!
可惜,林顷云嘴角上扬,眼睛像星星,回道:“嗯,我答应你。”
林雨柔看直了眼,她仔细回想初见二人的场景。
他们当时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吧?
但偏偏,她不能说出来,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恶!林雨柔发现自己居然被程禾禾反将一军,懒得看人假装恩爱,她气呼呼走了。
白戚也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程禾禾连陌生人都不如,带着鬼面离开了。
他一走,程烟凝后脚跟着离开。
最后,王牧走上前,感慨道:“程少主,有时间可以去看望你父亲,他,很想你。”
程禾禾面上乖巧答应,心里早就开始吐槽。
开玩笑呢,遁入空门还想女儿,他十几年在干吗。
四人一离开,四大家的修士也跟着离开。只是最后走时,手快点出火花,都在发飞书。
程禾禾有种预感,她要火了。
黑火的那种火。
等一个人影都没留下,程禾禾松开林顷云,靠的太久,手都有些麻。
她抬眼就见林顷云似笑非笑的模样,也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圆眼灵动,神情满是兴奋,“林顷云,我厉害不厉害?”
林顷云眼里噙满笑意,“很厉害。”
意思是说,她简直要起飞。
程禾禾按住自己翘起的小尾巴,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可不是,都和你说了,本少主会一直保护你。”
林顷云笑容越甚。
程禾禾眼神落在林顷云的笑颜上,跟着笑起来。
这么多日,程禾禾还是第一次看见林顷云大笑。琥珀色的瞳孔堆积笑意,像星辰一样闪亮,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一刻的他有了烟火气。
程禾禾趁着他高兴,凑近道:“你当时答应我,陪我回蓬莱岛玩,可不能反悔。”
林顷云愣了愣,没想到她将这回事当真了。
他以为,她只是逢场作戏。
他犹豫了一下,还在笑着,声音温柔,“我考虑一下。”
“啊啊啊!你真的答应了!”
程禾禾一蹦三尺高,激动地抱住林顷云。
考虑就是答应,答应就是会修行,修行就会飞升,飞升她就可以长命百岁。
苍天可鉴,努力真的是有回报的。
林顷云终于动心了!
适时,浓雾散去,雄浑的钟声敲响。
阳光穿透树林,落在拥抱的二人身上。
林顷云低头看着小少主颤动的珠花,忍不住拍拍她的背。
剑宗大比试炼就此结束。
试炼出口。
门口计分的剑宗弟子在等修士出来,他已经准备好看这些修士的苦瓜脸了。
每年剑宗大比难度极高,出来的弟子全是唉声叹气。尤其是今天兽潮凶猛,又有四大家插手,这些独苗苗能有积分就不错了。
第一批人出来了,却没哭丧着脸。
计分弟子摇摇头。
看吧,一个二个还强撑着笑容,一会儿就要回客
10. 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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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试炼里的表现,林顷云的待遇陡然上升了几个台阶。不少剑修主动指点他修行,还愿意带他下山参加试炼。
赵方寂就是其中一员,经过试炼,他才发现这位师弟真的特别,不急不躁,长得还好看,虽学习能力不强,但态度诚恳。
当林顷云要离开剑宗的消息传到耳边时,赵方寂愣了愣。
于是乎,正逢五月明媚天,赵方寂上完早课,打算去小山峰找林顷云唠唠嗑。
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学习本领才是要事。
等他走到小山峰时,满院竹影晃动,东西摆放地整整齐齐,不见一人。
木屋旁边的小门敞开着,往里走,顺着上去就是三长老闭关的地方。
林顷云应该是去告知三长老了。
赵方寂闲来无事,就坐在院里等着,上下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小山峰长年无人踏足,有些荒凉。
赵方寂想到,当年三长老将林顷云带回来时,专门向掌门申请了这座院落。
当时他得知此事,满心眼都是羡慕,觉得有这样一个师父真好。
可二十年时间过去,林顷云已经二十三岁。三长老长年闭关,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得过来。
如今他只觉得林顷云是小可怜,虽是长老的唯一弟子,但没得过指教,就像被随意养在小山峰的动物,任其自生自灭。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偏偏还是只能活二十年的。
想到程禾禾在试炼里的能力,赵方寂只有感叹,果然是造化弄人,命运专挑苦命人。
“吱呀——”
木门被推开。
“林师弟,你回——”赵方寂刚抬起头,就看见衣袍带血的林顷云,他被了吓一跳。
林顷云银白色的衣袍被血染得通红,面色苍白,那双琥珀色的眼满是红血丝。
“三长老这手下得也太重了。”赵方寂去扶他,摸到那截冰冷的手腕,更是一惊。
他身上的温度都赶得上冰块了。
“师兄,我没事。”林顷云推开赵方寂,慢吞吞往院内的石桌走去。
赵方寂看着他的身影,想起试炼内发热的程禾禾,两人的性子一个样,死倔。
他坐在林顷云对面,看对方熟练地包扎上药,只觉心疼,叹气道:“真那么喜欢程少主?”
林顷云没立即回答。
他似乎在思考,只需十多秒,他就有了答案。
他弯起眼角,说:“我也不知道,但当她站在我身前时,只觉天光大亮。”
赵方寂长叹一口气。
得,什么都不用劝了。
照他这副样子,神仙来了都不管用。
他跟林顷云道别,往外走去。
等后来回想,赵方寂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比如当时院子里若无若有的魔气。
只因他太担忧林顷云了,所以没有发现。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九霄剑宗,堂堂第一大宗,一只魔居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活了几十年。
不日,蓬莱岛修士即将离开剑宗。
程禾禾可没忘记百剑窟法器,在走的前一天,她特意找林顷云带路,一起去百剑窟。
百剑窟位于剑宗最高处,拥有世间最罕见的法器,林雨柔的通神笔就出自这里。
远看去像李天王的如意黄金宝塔,闪闪发光,等走进了,才发现发光的各类高阶法器。
程禾禾简直看花了眼,还没等她回神,就看见一楼有个佝偻的灰衣老者在扫地。
她走上前,礼貌打个招呼。
黑衣老者只是撇了撇她,然后看向她身后的林顷云,“你就是那个要入赘蓬莱岛的小伙子?”
林顷云听见一楞,只是站在台阶下,不出声。
黑衣老者快将胡子吹到天上,随后才冷不丁盯着程禾禾,“那你就是那个养在蓬莱岛的程家少主吧。”
程禾禾点点头,明白了老人的身份。他就是李悟的师父,守百剑窟的长老。
看着老人超脱尘俗的模样,程禾禾有些好奇,这样的人怎么是怎么教出李悟那样的弟子。
剑窟长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了她一眼,黑黢黢的眼珠子像鹰一样锐利。
程禾禾心一紧,竟生出些后怕。
剑窟长老冷笑几声,冲林顷云招手,带着二人往楼里走。
“三界所有高阶法器都在这里了,按照承诺,你们可以一人选一样。”剑窟长老弯着腰,遁入黑暗。
林顷云也不惊讶,只是恭敬对剑窟长老离开的身影鞠躬。
没人指引,程禾禾就带着林顷云在里面瞎转,一直没找到何长老说的东西。
“你没什么想要的吗?”程禾禾见林顷云也是没兴趣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意思。
三界的顶级法器,居然没一个入他的眼?
林顷云摇摇头,老实回答:“我现在的修为太低,用不上。”
说到修为,程禾禾就想到最近林顷云总是窝在院子里,也不出来。赵方寂说他在闭关,可惜,效果不太显著。
程禾禾拍拍林顷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放心,以后总会用上的。”
因为,我会带你飞升!
林顷云笑了笑,点点头。
正巧二人走到四楼,全是宝剑。
程禾禾一眼看中最中间一把,如水如玉,剑身上浮着一股柔光,一看就让人通体舒畅。
很符合林顷云稳定的性子。
程禾禾想拿起来,但剑和架子似乎融为一体,怎么都拿不动。
剑窟长老曾说过,法器也会认主人,只有相互看对眼,才能启动。
所以,这剑嫌她太菜了?
程禾禾不信邪,还想试试。直到白皙的大掌从后面伸过来,帮她拿起了剑。
“你不觉得重吗?”程禾禾惊呆了。
林顷云晃动手里的剑,摇摇头,“还好,和普通木剑没什么区别。”
程禾禾眯了眯眼,冒出一个想法。她拉着林顷云在四楼试了一遍,果然,每把剑,林顷云都能拿起来。
程禾禾激动得想哭,她就知道,能救她性命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林顷云最后在程禾禾的建议下,选了第一次拿的剑。
程禾禾的理由是,华而不实,可以装逼。
这把剑也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做无痕剑。<
11.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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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你说少主真把那个剑修带回来了?”何长老收到程禾禾一行人要回来的消息,正在宗门口眼巴巴等着。
林长老抱着一碗金豆,没搭理他,听见剑修二字,眉眼冷了下来。他望向海面,直到看见那条黑色的巨船,才激动起来,“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二人急忙往前走,他们身后是乌泱泱的蓬莱岛弟子,个个伸长了脖子。
程禾禾的剑宗大比排名出来时,他们简直不可置信。再联系到程禾禾之前的表现,众人不由心颤。
若是程禾禾真的进步神速,那他们这些欺负过她的人就都完了。
赵芊站在人群后面,一样的心烦意乱。
飞船停在岸边,下了不少人,最后才看见一袭青衣的少女。她手里拿着本法籍,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眉眼间还是一股病气。
众人的心陡然放回肚子里。
幸好,程禾禾还是练气初期。
紧接着,又有一素衣男子从穿上走下来,眉目清朗,气质出尘。
在场女修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密切的交谈声瞬间响起,全是在讨论林顷云的样貌。
怪不得程禾禾要将他带回来,即使是个菜鸟,但这容貌也能让人忽略他那一点点不足。
何长老仗着身体好,早早站在船下,也不在意周围弟子诧异的目光,弯腰跟在程禾禾附近说话。
“少主,大半个月不见,我和老林很想你啊。”
程禾禾抬了抬眼,戳穿他,“你是想那块黑玉吧?”
何长老讪笑,也不在意,继续跟着程禾禾说翻云枪的事。他挤开林顷云,胖胖的身子围在少女附近打转。
直到,何长老说得嘴干,冷不丁看到林顷云腰上的配件。
“这是无痕剑!”何长老连忙走到林顷云身旁,掏出放大镜仔细看配剑上面的纹路。
林顷云不习惯有人靠得这么近,向几步远的少女投去目光。
程禾禾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长老围住,对方抱着碗金豆,眉飞色舞地说话。
程禾禾无奈摆了摆手。
于是,林顷云就被何长老一路缠着,追问无痕剑的细节。
程禾禾则边走边夹金豆,顺便回答林长老关于试炼的事。
原本来看热闹的人也早就散开,知道程禾禾还是那个病怏怏的样子,他们就放心了。
至于林顷云,一个菜鸟,掀不起多大波澜。
程禾禾进岛后,正要带着林顷云回院子,又被两位长老带去主殿,说是尊主要见他们。
蓬莱岛尊主,许凌风,程父的师兄。
程禾禾自穿越以来,还没见过他,听说是个极和善的人。
由两位长老带路,二人匆匆又去往主殿。
蓬莱岛主殿,常年四季如春,周围都是灵植花卉,充裕的灵力在上面浮动。
等程禾禾几人赶到时,见一男子在其中给花草浇水。
两位长老恭敬对他行礼,他转过身来,看见程禾禾,露出了笑。
程禾禾顿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们回来了。”许凌风放下水壶,上下打量了林顷云几眼,最后点了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程禾禾一听这话就头大,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许凌风说,“你在此次试炼应该见到四大家的人了,感觉如何?”
“一般。”程禾禾对四大家的态度明显不好。
许凌风笑了笑,带着一丝宠溺,“和你父亲一个样子,下月王家有一场宴会,你带着这位小剑修一起去吧。”
程禾禾指了指自己,皱起了眉。见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她简单了解些信息,就带着人回去了。
临走时,还让林长老帮林顷云看了经脉,幸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上有些陈年旧疾,需要好生调养。
程禾禾心想,果然是个小可怜,一定是太菜了,天天挨打,所以身体都落下病根了。
不过,身在蓬莱岛,她一定会帮林顷云养好身体的。
等二人走到院子时,正是晚饭的时候。
一如既往的破旧院子,只有一缸荷叶还算看得过去。
“我的院子破了些,但你别嫌弃。”程禾禾领着人进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顷云摇了摇头,“这里挺好的。”
程禾禾听得心情愉悦,冲屋内大喊道:“秋水,我回来啦!”
“少主!”
少女的惊呼声传来,秋水拿着抹布从屋内蹦蹦跳跳出来,一看见程禾禾就开始掉眼泪。
“少主,呜呜呜,我好想你。”秋水一双手湿漉漉的,就拽着程禾禾撒娇。
林顷云在一旁看着二人紧握的手,微皱了皱眉。
程禾禾咳嗽两声,让秋水收敛些,“秋水,这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就住在隔壁屋子,你对他就要像对我一样,知道吗?”
毕竟,他可是保命符。
秋水虽不解,但看一眼长相过分俊朗的林顷云,还是点了点头。
程禾禾还要去炼器堂跟何长老讨论图纸,她让秋水带着林顷云四处逛逛,就往外走了。
程禾禾一走,秋水垂下的兔耳瞬间立起来,气鼓鼓道:“你每天都要跟我干一样的活,今天就先从扫院子开始吧。”
一把只有几根毛的扫帚立在墙角,等秋水进屋,林顷云看着破旧的小院,眼神微闪。
如果他没看错,这间院子占据了蓬莱岛最好的风水位置,而且院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十分罕见的宝贝。
被掐去花苞的瑶池金莲在里面都显得极其普通,但这些东西从没有人动过,说明没人告诉过小少主。
他想起那位和善的林尊主,眼神冷了不少。
蓬莱岛炼器堂。
程禾禾推开何长老的门,依旧被他满屋子的兵器闪花了眼。
“少主,快坐。”何长老殷勤地端来茶水,一双眼睛只盯着她腰间的芥子。
程禾禾将黑玉掏出来,递给他,连带着还有更全面的翻云枪设计图纸。
何长老抱着两样东西,心砰砰直跳,尤其是打开图纸一看,差点把黑玉都摔了。
修行数百年来,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他有些不可置信,“少主,这是……”
程禾禾掀起眼皮,有些随意,“不喜欢?”
穿越之前,程禾禾玩的游戏不仅是枪类游戏,其它也玩过不少。她画了几个修真界不常见的武器,算是何长老这一个月跑前跑后的报答。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何长老目光追着起身的程禾禾,他声音有些颤抖,“少主,这样罕见的宝贝,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白嫖。”程禾禾在何长老的小私库面前逛,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
何长老顿了顿,虚心问:“什么是白嫖?”
“就是不喜欢无功而获。”程禾禾眯了眯眼,终于看见她想找的东西,手指一勾,迅速揣进芥子里,“拿了个小玩意,你应该用不着。”
说完话,她摆摆手就走了。
何长老还沉浸在图纸中,没注意程禾禾拿了什么。就算她要将整个私库搬走,他也是不介意的。
比起图纸上的东西,那些些玩意都算个屁。
但是他还是挺好奇程禾禾拿走什么了,毕竟之前她可是看不上这些东西,求着送给她,她都不要。
何长老站过去一看,脸色黑了。
12. 西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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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抬起头,看了眼面前气势汹汹的修士,对方从上到下就没她眼熟的地方。
“兄台,我们熟吗?”她忽略林顷云似笑非笑的目光。
绿衣修士被她问住,转而更怒道:“我管你熟不熟,一个废物,以为去参加剑宗大比就了不起了吗?”
程禾禾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说话牛头不对马嘴。
很明显,是来找碴的。
她双手环胸,眉眼间兴味盎然,“所以呢?你羡慕嫉妒我去剑宗大比?”
“还是说,你心疼别人去不了剑宗大比。”
绿衣修士脸色一变,被她吓一跳,眼神躲闪,挺直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
程禾禾弯弯嘴角,心里一清二楚。
她在蓬莱岛只得罪过一人,就是赵芊。
方梦也好,眼前这个修士也好,都是为赵芊打抱不平的。
只不过,能不能找个聪明的人来,这种一眼看的到底的小学鸡,送上来当炮灰?
“所以,你想怎么着。”程禾禾没了兴趣,靠在桌子上翻法籍,没将他放在眼里。
修士被她忽略,眼神有些错愕。周围交谈声响起,他想起师姐哭泣的面容,怒道:“我要和你比试!”
四周惊呼声想起。
程禾禾从附近修士口中,听到关于这位师兄的信息。
一个勤奋好学、老实顽固的医修,怪不得会被赵芊哄来做这些事。
程禾禾本来不想回应,但忽而想到林顷云也是这样的性子,她又改变了想法。
她觉得,得让林顷云学习一下,不能被漂亮姐姐迷了眼。
她起身,眼神有些冷,“你想怎么比?”
又一道眼神落在她身上。
是林顷云。
“很简单,我和你比剑术。”
程禾禾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身为医修,无疑就是开膛破肚,接骨疗伤。虽然她一个都不会,但是她眼神极好,当场学学也是可以的。
再不济,还有夹金豆。
结果,两个医修,比剑?
蓬莱岛的弟子疯了?
修士见她有些呆滞,颇有些得意,“我允许你用你身旁那把菜鸟的剑,五招之内,胜负可分。”
“若是你输了,你要把无痕剑还给赵师姐。”
程禾禾扯了扯嘴角,这人想得还挺美。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林顷云的无痕剑。
赵芊见她空手回来,定以为她进入剑窟,为林顷云台挑选了剑。
“那你输了呢?”程禾禾已经不笑了,眉眼是明显的冷。
“那我就跟你道歉!”修士笑得张扬,似乎已经认定自己会赢。
程禾禾打个哈欠,不和他废话,对身旁的林顷云伸手,“找把木剑给我。”
还让她用无痕剑,看得起她。
“我来吧。”林顷云拦在她身前,对上绿衣修士。
金丹期医修,虽不会用剑,但灵力也是实打实的伤害。
程禾禾用剑和他对打,会受伤。
“不相信我?”程禾禾扯林顷云的袖子,有些无奈。
林顷云叹口气,二人无声争执。最后,他终是退开,从芥子里掏出把木剑递给她。
二人拿着剑就往学堂外走去,相同的地方,相似的比试,周围还是一样的吃瓜群众。
没有客套,直接开打。
绿衣修士举着剑就向程禾禾冲去,金丹期修士的灵力在剑身上涌动,带有独特的柔光。
程禾禾站着没动,等对方冲过来。
众人皆在旁看好戏,毫无剑术基础的菜鸡互啄,看得是津津有味。
唯独林顷云站在离少女最近的地方,双手握紧,目光紧紧追着少女。
对方的招式落在程禾禾眼里,简直就是0.7倍速。正好,对方是个花架子,只会举剑劈人,都不用预判,程禾禾就能瞬间避开。
绿色衣修士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落空,他挥着剑再次向前,脑海里是赵芊的笑脸。
“已经第四招了。”程禾禾觉得没意思,转过头去看林顷云,想让他看看被爱冲昏头脑的下场,结果刚好对上他深邃的眼。
程禾禾摇摇头,看林顷云镇定的样子,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转身避开剑招,拍拍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第五招了。”
没想到,医修反而将剑一丢,手里攥着几颗毒丹往她丢来。
程禾禾来不及反应。
在场人都熟悉毒丹的威力,连忙避开,没人管中心的少女。
毒丹一炸开,程禾禾已经准备好晕倒了,谁知道,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开烟雾,白色衣袍将她完全罩住。
程禾禾屏住呼吸,看不清周围,只能小步跟林顷云离开,她心想,今天这架打得真没意思。
等她头上的衣服拿走,程禾禾才发现走到了后山附近。
蓬莱岛后山全是药田,花圃,阳光下四处有翩飞的彩蝶。
林顷云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一副冰冷模样。
“你生气了?”程禾禾小声问他。
林顷云还是不说话,但被她一直盯着,终是散开冷意,闷声道:“我会保护你,你也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你还保护我呢?”程禾禾有些想笑,但嘴角还没上扬,就看见对方垮下去的脸,她连忙道:“林剑修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剑修,你肯定可以保护我。”
林顷云没说话,但程禾禾知道他肯定气消了,只是还得哄。
但是,哄人是她的盲区。
程禾禾搜刮满脑子的攻略,还真找不出一条有用。她忽然想到直播时看见的笑话。
她清清嗓子,试探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林顷云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程禾禾继续说:“一天母鸡飞上了屋顶,主人气愤地说你下来,再不下来我把这里的公鸡全部宰了,叫你生不如死。”
“林顷云,你猜母鸡后面说了什么?”
林顷云摇了摇头。
程禾禾笑眯眯道:“母鸡大笑说好啊,哈哈,终于可以去找鸭子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
程禾禾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忘记了,修真人士,不懂鸭子。
“小少主,你要保护好自己。”林顷云叹了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程禾禾愣住,脑袋上的大掌有些温热,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摇摇头,挣开那股温热,见林顷云跟她说话了,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一股脑全塞给他。
“这些都是我为你制定的详细升级攻略,只要按照我的步骤走,保你三百年飞升。”
林顷云抱着书,点了
13. 你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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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人顺路?”程禾禾看着二人,发出疑问。
“小禾禾,你是不知道,西沙城附近出现一只火系妖兽,可吓人了。”程奚钧唉声叹气,“这里离林家较近,程家主派我来协助林少主。”
程禾禾一听火系妖兽来了兴趣,正合适,她就需要一只火系妖兽的灵丹。
她立马同仇敌忾道:“我们一起呀,正好我和林修士也要抓这只作恶的妖兽。”
林雨柔瞥她一眼,再看一眼林顷云,“就你们两个菜鸟?”
程禾禾扯了扯嘴角,真想把自己芥子里的宝贝亮给她看。
程奚钧见识过程禾禾的厉害,立马出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正好搞完事后,我们一起去王家宴会。”
林雨柔还盯着林顷云,见对方注意力都在程禾禾身上,想到试炼里的奇耻大辱,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可以,但是出了意外我不负责哦。”
谁都知道,西沙城附近是沙漠,底下全是恐怖的妖兽。
正好,适合情比金坚的恋人去探险。
程禾禾想去,林顷云自然没意见,二人一起住进林家的客栈,林顷云练剑的时间更多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为捉妖做准备。
等的时间不长,四人在客栈呆了三天,就收到火系妖兽的消息。
金丹后期妖兽,是只九头乌,人面鸟身。潜伏在西沙城周边,善于伪装,专吸食人魂,只在夜间出动。
四人经过商议,决定让程禾禾作为诱饵,引出九头乌。
一入夜,沙漠上空悬挂着一轮明月。
程禾禾穿得破破烂烂,走在松软的沙地上。因晚上太冷,她搓着手臂取暖,一双眼噙着泪,甚是可怜无助。
一阵冷风吹来,她跺跺脚,忍不住道:“好冷啊。”
时而有小虫子从她脚上爬过,她像是冷得不清醒,孤身往沙漠深处走。
她走啊走,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
程禾禾双眼有些迷离,小声嘟囔,“这是哪啊。”
忽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
一道声音悠然响起:“小姑娘,你要去哪啊?”
程禾禾慢吞吞回头,看见一长相妖艳的男子。
关键是,那男子长着九个头,每张脸都不一样,九双眼睛圆碌碌盯着她,发出咯咯的笑声。
九头乌伸开巨大的翅膀,直接扑向程禾禾。
程禾禾眼神瞬间化为冷厉,她掐破手里的灵丹,往脚下贴张符咒,就回头跑。
九头乌越追越兴奋,双翅挥动,一道龙卷风滚向少女。正当她以为要成功时,一白衣男子持剑从空中落下,他抬头一剑扫过,龙卷风顿时消散。
“无痕剑?”九头乌见多识广,认出这把绝世宝剑。它心一紧,发现自己掉入陷阱,化作原身,就要飞走。
一道飘渺的乐声传来,九头乌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它摇摇头,一面忽然大叫道:“有音修!”
其它八面闻言,立即转向不同方向。
林雨柔手握通神笔,带着林家人出来。玉笔隔空晃动,一道磅礴的阵法立即砸在九头乌身上。
九头乌发出长鸣,整片沙漠开始晃动,无数毒虫爬出,纷纷爬向林雨柔。
见高空中还有修士,九头乌冷笑一声,浑身五毛化作数百道冷箭,射向空中修士。它九双眼睛齐齐寻找出路,其中一面惊喜道:“那个剑修是筑基期。”
九头乌顿时俯冲向林顷云。
林顷云护着程禾禾,见九头乌袭来,他也不怵,径直冲了上去。
无痕剑是三界排得上名号的宝剑,林顷云一剑横扫过去,带起数不清的尘沙。
“自大小儿,一个筑基期也想打败我。”九头乌避开剑意,九张利齿伸出长舌,双爪踏空,喙上噙火,带着金丹后期的妖力扑向林顷云。
它是死也要拉着林顷云垫背。
“林顷云!”
林顷云来不及避开,或者说根本不能避开,因为他身后是小少主。就在他看着那道赤色火球袭来时,他被身后人猛地往后一拽,粉色少女手中聚起浅淡的灵力,双手结印升起法阵。
九头乌的速度极快,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看着程禾禾的后背多了六道血淋淋的抓痕。
“快走啊。”程禾禾用完芥子里所有的丹药,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她弯着腰,双手止不住颤抖,但她还是用尽所有的力量想推开林顷云。
九头乌尝到鲜血的味道,双眼猩红,再次冲向二人。
程禾禾感觉到身后的炽热,但她已经躲不开了,她看着呆愣的少年,心想,果然是个菜鸟,这个时候就该跑啊。
“快走啊。”她说一句话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流泪。
要是他死了,她也完了。
九头乌的嚎叫袭来,程禾禾只觉一道清冷的风从身旁闪过,然后响彻云霄的嘶吼长鸣传来,炸得她耳朵都要废掉。
她慢慢转过身,看见少年身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珠,他双手握着剑贯穿九头乌的身体,看不清神情,白衣翻飞。
九头乌瞬间挣开无痕剑,双爪带着二人,飞向沙漠。
程禾禾意识迷离时,只看见一旁昏迷的林顷云。
她心想,这九头妖命真硬啊,比游戏的怪难打多了。
***
三日后,程禾禾隐约有了意识,但睁不开眼,感觉全身力气被抽光,整个背火辣辣的疼。
等她睁开眼时,只看见一旁昏迷的林顷云,还有远处奄奄一息的九头乌。
太阳亮得刺眼,他们好像被九头乌带到了它的老巢。
一个全是沙漠的地方,周围只有些乱石。
程禾禾往少年鼻尖一凑,还好,还有呼吸。她想起林顷云刺出的那一剑,真不愧是被天道选中的人,随便拔一剑就能命中九头乌。
林顷云的脸色过于苍白,她伸手往他额间一探,触手都是滚烫。
在沙漠里,没有水,程禾禾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远处的九头乌。
她费力起身,拖着双腿往九头乌走动。
等靠近时,九头乌气息快断,十八只眼齐刷刷盯着她,但只是片刻,又放弃挣扎,将丹田完全露出来。
程禾禾心里默背道德经,眼睛一闭,掐着法决,取出那颗火红的灵丹。
“谢谢你。”她轻声道。
九头乌的最后一丝气息消散时,程禾禾将灵丹喂给林顷云,然后靠在石头上,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漠。
林雨柔现在还没找到他们,应该是出意外了。
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沙漠。
芥子里没什么药,她胡乱吃了几颗,就靠在石头上休息。
等她悠悠转醒,已是黑夜,面前有一堆火,白衣少年正蹲在那里烤火。
“小少主,你醒了。”林顷云气色好了不少,就是眉眼间还有些病气。
程禾禾感觉自己的背已经没那么疼了,应该是他帮忙上了药。
她
14. 狐妖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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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将我放下来!”
程禾禾被狐狸精抗在背上,跟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肚子里在翻江倒海。
“安静点,闹腾啥呢。”
狐狸精啪地一掌拍在她屁股上,程禾禾浑身一僵,脸蹭地红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
被人打屁股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忍不了了。”
怒火攻心之下,程禾禾“哇”一声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狐狸精反应更快,在程禾禾吐的时候就将她扔在地上。
等人吐得差不多,狐狸精直接将少女污秽的外衫脱去,随手丢在一旁,拎起昏沉的少女离开。
等两个修士追上来时,看见地上的藕粉色外衫,脸色皆变。
明灼气得跺脚,“这九尾狐妖竟然连女子都不放过!”
林顷云听见这话,眼神骤冷,追着狐狸精气味而去。
明灼也跟着追上去。
程烟凝来得迟一些,看见二人离开,她的视线落在无损的衣裳上,眼神微闪。
她对身后的赵芊低语几句,二人往太守府方向离开。
程禾禾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狐狸精的踪迹。
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吹吹出来,她下意识想拢紧衣服,结果触手是薄薄的轻纱。
低头一看,程禾禾脸瞬间爆红。
“觉得人这身衣服怎么样?”狐狸精发现她的羞怯,笑声从屏风背后传出来。
程禾禾只觉臊得慌,双手捂在胸前,冷声道:“不怎么样。”
狐狸精推开屏风往床边走来,手里拎着一壶酒,调笑她:“禾禾,你这样害羞,以后和夫君怎么相处啊。”
程禾禾无言。
她这个母胎单身两辈子的人不配回答这个问题。
等狐狸的香味靠近,程禾禾转头对上媚眼潋滟的狐狸精,对方双脸酡红,眼底如一汪春水。
程禾禾觉得大事不妙,下意识想后退。
狐狸精凑近她,红蔻色的指甲滑在她的眼上,不准她后退。
狐狸精红眸微眯,嘴里都是酒气:“你这双眼,很像一个人。”
原本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的程禾禾松一口气,她眨巴着眼,“像谁?”
“像一个修士,他人还不错,可惜先被我表姐看上了。”
狐狸精似乎喝醉了,语气满是怅然若失。
程禾禾皱起眉头,看着美艳的女子,已经开始脑补一部姐妹为爱相爱相杀的电视剧。
还没想到大结局,狐狸精给她敲回神,“想什么呢?狐狸精很有原则,我可不是那种会和姐姐抢男人的人。”
哦?有原则的狐狸精?
程禾禾挪过去,勾勾她的手指,“那你能不能放我走呀?我朋友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我是有原则,可不是傻。”狐狸精慵懒地伸展肢体,忽略程禾禾的请求。
“我表姐怀孕了,等过两个月我还要去见我的小侄女。”狐狸精提到未出世的小侄女,嘴角上扬,但很快又消失,“罢了,他们定是不愿看见我这个丢脸的族人。”
狐狸精继续喝酒,嘟囔道:“天道若是有情,不如派一人来救我于这苦海之中吧。”
程禾禾对狐狸怀孕不感兴趣,但捕捉到狐狸精一晃而过的失意。
趁着狐狸精醉酒,她必须要问出些东西。
程禾禾靠近狐狸精,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姐姐,你知道祭司在哪里吗?”
狐狸精闻言,眼神从混沌变为清明,嘴中喃喃道:“祭司,祭司……”
程禾禾疯狂点头,眼看成功在即,狐狸精周遭忽然爆发出磅礴的戾气。
程禾禾一抬头,刚好对上对方布满黑雾的眼。
黑雾,入魔的症状!
原来这只狐狸精入魔了!
程禾禾被吓得连连往床角缩,但狐狸精如死神一样向她慢慢靠近。
对方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程禾禾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浑身动弹不得。
她痛得流下泪水,从眼角到下巴,湿了一张脸。
狐狸精触碰到冰冷的泪水,愣了愣。等她短暂恢复清明,看见床上弱小无助的少女,似乎是看见曾经哭泣的表姐。
狐狸精拍拍脑袋,趁着清醒,翻窗跑了出去。
呼吸骤然恢复,程禾禾回神,只来得及看见窗角的一抹红色。
她慢慢撑起身走下床,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整个屋子被下了禁制,无法离开。
空气中漂浮着花香,很是熟悉。
程禾禾动动鼻子,发现这味道竟是早间起来闻见的花香。
以气味为引,是狐族常用的幻术。
怪不得狐狸精能将她带走,原来是他们一早就中了幻术。
程禾禾正绝望的时候,梳妆台上的镜子闪过红光。她走上前去看,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
是林顷云,还有明灼。
二人追到了这里,但像是被困在某个幻境中。
狐族一向善于制造幻境。
但世间术法,能结便能解。
程禾禾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解除幻境的方法。
幻境内。
林顷云追着香味而来,尽头是一间客栈,他和明灼一踏进客栈就进入了这里。
世间幻境千奇百怪,修为越高越真实。
林顷云刚开始进来还知道这是幻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分不清楚真假。
眼下他走在小山峰的山路上,身旁是笑盈盈的少女。
“林顷云,我们快要成亲了啦,你高兴吗?”程禾禾吃着甜糕,脸上都是幸福。
林顷云愣住,但很快又想起来。
对,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程禾禾已经在小山峰待了很多年,过几日就是他们的成亲礼。
少女见他不回应,有些不高兴,“林顷云,你是不是觉得我身子弱,所以不想和我成亲?”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只有成亲,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啊。”程禾禾挽着他的手臂,小手在上下捏着。
一直在一起。
林顷云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失去焦距,“对,一直在一起。”
程禾禾听见他的话,满意的笑了笑。
因两人无父无母,三长老还在在闭关,所以成亲礼办的极为简单。
成亲礼当日,二人穿着相同的红衣拜过天地,最终一起坐在屋里的喜床上。
喜床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珠子,风一吹起来叮叮当当,像风铃一样。
“林顷云,这些珠子好看吗?”
程禾禾着红衣,烛火晃动下,双眼脉脉含情。
林顷云从未见过程禾禾如此美的样子,他压制心脏的跳动,温声道:“好看。”
“林顷云,今日是我们的成亲礼,你有什么送给我的吗?”程禾禾脸红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
林顷云忍不住伸手摸少女的脸
15. 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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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灼来得太快,二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林顷云脸色骤冷,在明灼进屋是瞬间,他将外袍脱下,迅速盖在少女身上。随后将人拉在身后,用身体将程禾禾挡得严严实实。
程禾禾脑回路再短,也立即明白林顷云在做什么。
她想起自己那身不合时宜的衣裳,眼下只想将自己就地埋了。
刚才她和林顷云对视那么久,他怕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明灼刚进屋也被林顷云的反应惊到,愣愣地看着被少年挡在身后的少女,以及林顷云衣角下隐约露出的女子光滑小腿。
明灼眼神一紧,只觉苦涩,他白一眼林顷云,冷声道:“禾禾,我在外面等你。”
程禾禾应了一声,等明灼出去,推了推林顷云的手臂。
林顷云转过身,看着少女身上的衣服,语气正经,“刚才唐突了,我先出去,你换衣服。”
说完话,他从芥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裙递给程禾禾就出去了。
程禾禾看着手里的藕粉色衣裳,一动不动,像是在思索什么。
林顷云一踏出屋子就被明灼一剑拦住去路。
二人几日来堆积的不合终于爆发。
明灼一双眼快要喷火,“林顷云,有我在你别想打禾禾的主意。”
林顷云看一眼明灼,眼神冷如冰雪,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用剑吗?”
明灼被他一怼,才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一直在抖。
他是蓬莱岛主的儿子,蓬莱岛天资卓越的医修,但他在关键时候却无法握剑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明灼回怼林顷云,“别以为你是剑修就可以保护禾禾,你不过是一个金丹初期的菜鸟,出了剑宗你什么都不是!”
林顷云似乎被他激怒,双手握紧了拳手。
明灼正要得意时,忽而对上林顷云看过来的那一眼。
林顷云整个人气质骤变,像黑暗里的恶狼,那双眼冷得吓人。
明灼竟然产生一种恐惧感。
一个菜鸟竟然能有这么强的气场?
明灼还想再看一眼,对方却转过了头,双指将剑推走,又变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我看错了?”明灼低头嘟囔,一时间陷入林顷云的异样中,早就将怒火忘得一干二净。
明灼敲门,程禾禾应了一声。
他推门进屋,看见程禾禾从梳妆台里装了个东西,长长的,看起来像个吊坠。
“禾禾,收拾好了吗?我们回太守府和程烟凝会合,他们找到祭司的线索了。”
程禾禾手里搭着件银白衣裳,走出屋子时听见明灼的话,心叹,不愧是程烟凝,这么快就有祭司的线索。
她跨过门槛,最后看了眼梳妆台,然后关上门跟着二人离开客栈。
回太守府的路上,程禾禾发现二位同伴极其不对付。
明灼虽然小心眼,但很少和人计较,可在路上,他三番四次挑衅林顷云,似乎想逼他生气。
林顷云虽然不搭理明灼,但他眉眼里的不耐也遮不住。
程禾禾想问清楚,但一问,二人都说没事,她也就不再多问。
程禾禾摸着怀里的东西,看向太守府的方向。
眼下,必须要找狐狸精问个清楚。
说不定,她和狐狸精真是亲戚。
三人赶回太守府时,适逢中午。
但午饭时间,只有太守夫人在吃饭,太守和程烟凝都不在。
丫鬟告诉程禾禾:太守和表小姐发现祭司的下落,往城北赶去了。
三人一听是城北,面色皆变,连饭也来不及吃,立刻赶往城北。
此城临近黄江,城北有截河拦水的堤堰,上面被修士设下专门的法阵。
若是在城北发出动乱,法阵被毁,整个城池都会被洪水淹没。
等三人赶到时,几千米的堤堰被参加秘境的修士围住,程烟凝浑身散发着白光,浮在空中。
她身旁是赵芊,手里领着个昏迷的黑衣红袍男子,腰间挂着块狐狸面具,是此次上祀节的祭司。
程禾禾看见祭司的第一眼,心里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好像那个男子她认识了很久一样。
“她为什么会有灵力?”明灼看着空中的二人,十分惊奇。
程烟凝在秘境里的身份是太守府的表小姐,只是一个凡人。
而赵芊是一个江湖侠客。
林顷云指向她们的脚下,有两盏金光佛莲,“这些人里有通禅寺的弟子。”
通禅寺,三界佛修聚集之地,金光佛莲可以帮助有资质的凡人快速聚灵,实现短期修文增进。
“通禅寺也来参加这热闹?”程禾禾看得眼红,忽而想起程父也是在通禅寺,有些奇怪,“他们不是一向不管红尘事吗?”
这涉及三人的知识盲区,谁也回答不上来。
明灼飞速查看飞书,“程烟凝在城北一密室里找到祭司,眼下想用祭司为人质将九尾狐妖引出来。”
程禾禾闻言,有些不解。
祭司在城北,程烟凝如何知晓?
若要引狐狸精出来,寻一个空旷的地方便是了,为何要在堤堰附近?
程禾禾还没想清楚其中关键,空中飘来一股奇异的花香。
狐狸精来了。
她立马捂住鼻子,提醒身旁二人,“这是早上的幻香。”
林顷云闻言,立马将程禾禾护在身后。
明灼也不甘示弱,跟着护在少女身前。
两个高大的少年将程禾禾的视线堵得死死的,程禾禾原地蹦几下都看不见前面的动静,只能抬头看程烟凝二人。
程烟凝反应极快,早在幻香出现的时候,她就示意赵芊将祭司带到隐蔽之处。
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用手无寸铁的凡人威胁九尾狐妖。
毕竟她以后可是程家少主。
等一袭狐妖悄无声息出现在程烟凝身前时,程烟凝看见对方的红眸也是微愣。
那双眼睛和白戚的眼实在太像了。
程烟凝是见过程母的人,自然知道眼前这条九尾狐妖不可能是程母。
狐妖入场,程烟凝也不废话:“九尾狐妖,将灵丹交出来,我可以放过祭司,也可以放过你。”
狐狸精还是穿着一身红衣,眉梢挂着些风尘味,听见她的话,也不恼怒,笑眯眯道:“你这小丫头,十几岁的模样怎得说话如此老气横秋,要不要姐姐教教你什么是女子的魅力?”
程烟凝见狐妖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在客气。她手扬起,堤堰上数百位修士一起结印,巨大法阵从地面升起。
嘴角噙笑的狐狸精看见这一幕,眼睛微眯,“小丫头,你很聪明啊,知道这些菜鸟打不过我,专门利用堤堰下的法阵提高修为。”
程烟凝弯起嘴角,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竟是胜券在握。
自法阵升起的时候,程禾禾瞬间明白程烟凝的计划。
堤堰下有修
16. 姐妹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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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看着程烟凝,不相信对方没有看出狐狸精的红眸有异。她对上程烟凝秋水般的眼眸,再次重复:“你不能杀她。”
“若是她发狂魔化,不止底下数百修士,包括堤堰的法阵都会受影响,届时堤堰被毁,城内数万百姓,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琴声停止,程烟凝笑了笑,“禾禾,这可是九尾狐妖,不是妖界王族的九尾灵狐。”
“而且,这是秘境,不是真的凡间。”
程禾禾再次刷新对程烟凝的印象,她完全没料到程烟凝会是这个态度。
也对,进入秘境之前,白家少主即位大典早已开始。白家少主之位争夺残酷,白戚上月才通过白家长老的试炼,必是受了伤。
程烟凝为了帮白戚疗伤,对神药定是势在必得。
上祀降至,捉妖开始。
如今捉的妖确定是狐狸精,程烟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远处狐狸精早已承受不住了,程禾禾只觉怀里的玉佩越发滚烫。
再不阻止就快来不及了,有些事情她必须问清楚。
程禾禾不再与程烟凝多言,掐诀往狐狸精方向一跃,绿色法阵犹如一株嫩芽,碰上浩大的结界。她体内的灵力不断涌向嫩芽,本是以卵击石的举动,竟让她找到了一丝破阵的机会。
程烟凝眼神顿时骤变,冷笑道:“程禾禾,你果然有后手。”
飘渺的琴声从她手里飞出,化作无数泣血的黑鸦直刺向程禾禾。
程禾禾所有的灵力都在破阵上,根本来不及抵抗。她本打算接下这一招,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痛楚没有来临,她身后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
“禾禾,你专心破阵,我会保护你的。”明灼将人护在身后,没有说出是林顷云派他来的。
明灼捕捉到程烟凝变化的神情,讥笑道:“一个程家的旁系子女也敢对少主出手,怎的,如今程家的家规全是摆设?”
程烟凝眼神骤变。
从幼时到当下,她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才让世人认可她的能力和身份,可今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蓬莱岛修士居然嘲笑她?
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程烟凝眼眸染上血色,颠覆以往的气质。
明灼可不怕她这副样子,继续笑道:“不顾堤堰阵法,将一城生灵抛之脑后,程烟凝,在争取程家少主之前,还是先学学怎么做人吧。”
早在在明灼说话的同时,程烟凝的手指翻飞。
带有戾气的琴声如利剑飞来,明灼翻身躲过。他修为和程烟凝差不多,但医修对上音修讨不到好处。
明灼尽力躲避,用尽全力护住程禾禾。
程禾禾听见身后二人的打斗,密集的汗水在她头上冒出。
凡人之躯,透支所有的灵力,下场只有死。
“禾禾,还要多久?”明灼声音从背后传来。
“马上。”程禾禾看着嫩芽开花长叶,同时,她嘴中吟唱法决。就在这一瞬间,长满绿叶的枝丫瞬间破开结界。
被结界困住的狐狸精立马发现结界的变化,化作原形,越过结界,往程禾禾怀里扑去。
“明灼,我们走!”程禾禾抱起狐狸精,从怀里掏出几张疾风符,往脚下一贴就往一处跑去。
明灼应声,一手掏出毒丹掷向程烟凝,一手掐诀抵挡住无数黑鸦。
“砰”一声,毒丹炸开,漫天毒雾弥漫。
等程烟凝避开毒雾,早已不见二人身影。她冷笑一声,收起古琴,准备追去。
他二人还要找祭司,必然要去寻赵芊。
可是,一柄法杖却拦住她的去路。
此人正是通禅寺的佛修,头顶有戒疤,周遭散发一层淡淡的柔光。他手持法杖,说话冷酷无情:“勿追。”
程烟凝脸色一滞,让下面修士撤下法阵。
她冷眼看着佛修,看着对方离开。这佛修背后是通禅寺,得罪不得。
程烟凝想起程禾禾破阵的术法,眼神变得阴冷。
大半个时辰后,赵芊先一步来找她,但只有一人。
程烟凝怒意明显:“祭司被程禾禾带走了?”
赵芊不敢抬头,只能低头应是,她还说了可疑的地方,“我看守祭司时,总是听见他迷糊喊“阿禾”。”
程烟凝被气得心梗。
又是程禾禾!
她不敢相信程禾禾居然将她耍得团团转。
这么多年,竟是自己小看了她。
程烟凝立即对众修士发下飞书,说明程禾禾三人劫走祭司、带着狐妖离开。
一时之间,众修士开始四下抓捕三人,整个城里笼上一层阴翳。
客栈内。
狐狸精从睡梦中醒来,躺在温暖的大床上,刚想伸个懒腰,忽而对上一双杏眼。
它尴尬地放下爪子,眨巴着一双红眸,难得看着有些可怜。
程禾禾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冷眼看着狐狸精缩在床角。她在想是先报仇呢,还是先问玉佩的事。
狐狸精的视觉异常灵敏,在程禾禾犹豫的时候,竟然发现她怀里的东西,轻声往她这边挪。
程禾禾从怀里拿出月牙玉佩,在它面前摇晃,“这是你的东西?”
狐狸精舔舔爪子,一双眼盯着玉佩,然后点了点头。
程禾禾挑了挑眉,笑得张扬:“怎么证明这是你的东西?”
狐狸精眯了眯眼,伸出爪子,一点红光飞向玉佩,一把精巧的灵弓在程禾禾手上出现。
程禾禾看向小狐狸的红眸,摸着弓箭,熟悉的触感让她陷入沉思。
自从幼时她就呆在蓬莱岛僻静的院子里,身边只有秋水一人。
秋水从不强迫她修行,只想她做个快乐的小姑娘。但没有修为,在蓬莱岛只有挨打的份。
她从四岁开始引气入体,也就是在那时她知道自己的经脉与常人不同。她的经脉就像个筛子,留不住大量的灵力,因此修为停滞不前。
一次她和蓬莱岛的弟子比试,被打得落花流水,哭兮兮回院子找秋水诉苦。
秋水给了她一枚玉佩。
秋水说,这是程父走时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玉佩,一日玩耍时竟然发现这是一柄灵弓,绝对是高阶法器。
可没曾想,这枚玉佩竟然来自这只狐狸精。
狐狸精和她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呜——”
程禾禾回神,衣袍被狐狸精扯着,她抱起狐狸精,笑道:“你就不能变回人身跟我说话?”
狐狸精呲牙,歪头露出巴扎的脖子,发出虚弱的声音。
程禾禾了然,狐狸精受的伤太重,无法维持人身。她收起
17. 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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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说,程禾禾与白戚眉眼最为相似。
眼下,程禾禾才明白,她和白戚终是赶不上他们母亲容颜的万分之一。
红翎手里捏着团雾气,蹙着眉,佯装生气道:“阿荭,几百年终于知道联系我了?”
狐狸精听见红翎的话,浑身一激灵,缩着身子,轻声跳到程禾禾脚下,张嘴扯她的衣裙,提醒她代替自己说话。
程禾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没想过在这种情景下和母亲见面。
之前,她觉得她是异世界来的孤魂,只是用了程家少主的身体,可直到现在,她看见红翎,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竟觉得从前的虚幻都被打破,世界又重新真实起来。
林顷云站在一旁,看了程禾禾很久,见她满脸茫然无措,终是起身,走到雾气前面。
他行了晚辈礼,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其中隐瞒了狐狸精变成妖身的事情。
红翎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也听出了林顷云的包庇之语。但救人为重,她派人出去,视线还停在雾气的角落中,那个粉衣少女身上。
她觉得,那个少女看着很眼熟,有些亲近感。
红翎想和她说话,但见她一脸冷漠的模样,也不好再开口。
等了半响,终于等到救命的人来。
“阿翎,可是身子不舒服?”程凌风人未到,声音先到。
当着小辈在,红翎有些不好意思,将阿荭的事情解释一番,让程凌风找个解蛊的法子。
程凌风听完,还有几处需问清楚,“哪位小友清楚其中细节?”
雾气那头的两人一狐中,只有程禾禾最清楚程家的蛊术。
林顷云退到一旁,看着浑浑噩噩的少女,轻声道:“有些事情,再不说也许就没机会了。”
程禾禾抬头,机械走向雾气前,将蛊虫前后都说清楚,目光一直停在程凌风的脸上。
她以为,能够舍弃女儿遁入空门之人,定是生得无情无义。可恰恰相反,父亲眼里含笑,皆是对母亲的柔情。
蛊虫的事情解决,红翎问了几句关于小狐狸的事情就打算撤下传音阵。
程禾禾心一紧,捏紧拳头,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两位前辈,你们爱你们的孩子吗?”
少女的问题虽问得有些奇怪,但红翎不觉得有问题。看着雾气里娇俏的少女,也许以后她的宝宝也是那般模样。
她依旧笑着回答程禾禾:“当然,无论是阿戚还是禾禾,他们都是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存在,我很爱他们。”
程凌风站在一旁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吃味道:“还有我呢,那两个小家伙我来照顾,你照顾好我就行。”
二人说完话,雾气散开。
程禾禾愣愣站在原地,攥着腰间的玉佩,还在回味他们说的话。
这个世界里,她第一次听见父母说爱她。
因为他们的话,程禾禾觉得她并不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过去的一些遗憾,终在这一日弥补上。
如果不是林顷云刚才的提醒,她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程禾禾转头看向林顷云,嘴角上扬,“谢谢你,林顷云。”
林顷云笑了笑:“不客气,小少主。”
二人的动作都落在狐狸精眼里,它从被子里探出头,转溜眼珠子,心里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成人之美,她最喜欢做了。
程禾禾找到解蛊的方法,但还差最后一步。
此蛊术所需修为甚高,眼下小狐狸重伤,她只是一个凡人,只能林顷云出手解蛊。
林顷云自然不拒绝,待程禾禾解蛊的方法交给他,他独自进入明灼屋子。
床上明灼因为蛊虫折磨,陷入梦魇,开始说梦话。
林顷云就站在床边,也不解蛊,只是一直盯着痛苦的明灼,眼里是散不开的阴翳。
明灼的无数句“禾禾”钻入耳中,林顷云周遭气压越来越低。
他将明灼仔细打量一遍,视线经过少年姣好的容貌,最后停留在明灼受伤的手腕上。
只是片刻的功夫,林顷云双手掐诀,但却不是解蛊的术法。黑色的气息在他指尖萦绕,慢慢变成一只只黑虫钻入明灼的伤口里。
林顷云眸里是从未有过的执拗,他薄唇微涨,说了一个时间段,正是那日他们二人落入幻境的时间。
他想知道,明灼到底陷入什么幻境,能有那样愧疚的神色。
无数画面在二人脑海里闪过,林顷云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逐渐充满怒意,直到最后,他亲眼看着明灼在程烟凝示意下,竟然将蛊虫引入程禾禾的体内。
林顷云骤然睁开眼,看着床上陷入梦魇的明灼,身体里居然有一股力量想让他杀了明灼。
但只是一瞬间,他眼底恢复清明,松开手指的同时黑虫消失,明灼又陷入昏睡。
林顷云看着明灼,再也没有之前的自卑。他走上前,按照解蛊的法子替明灼解蛊,但是在他不留意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黑气像是有意识般附在他衣摆上。
一刻钟过去,解蛊完成。
明灼慢慢睁开眼,看见的是林顷云的冷脸。虽然习惯了对方冷淡的样子,但林顷云今日看着却格外地疏离。
难道自己又惹着他了?
还没想清楚,明灼忍不住想咳嗽。
可就在低头时,他忽而瞥见林顷云衣摆上的那点黑气。
明灼心里陡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林顷云。
林顷云低眸看着他,与往常无异。
明灼再次低下头,对方衣摆的那点魔气已经没了。
明灼绝对不相信自己眼花,但剑宗又不可能招魔族入宗门,唯一的可能就是林顷云堕魔了!
“你怎么了?”林顷云反应极快,在明决低头的一瞬间就掩藏身上的魔气,眼下端着无事的模样,心里也开始发慌。
修真界的修士最厌恶魔族。
林顷云此刻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若是明灼真的看见了,那今日他二人只能有一人活着出去。
他的身份,谁也不能知道。
明灼听见林顷云的话,摇了摇头,随后躺着没精神道:“刚才眼花了,我想继续睡觉,你出去吧。”
林顷云却不走,站在原地盯着闭眼的明灼,见对方确是没什么异样,持剑离开。
等关门声响起,假寐的明灼睁开眼,神情严肃。
程禾禾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林顷云出来,她心想,解蛊应该不需要那么久吧。
本想问林顷云是不是遇见什么问题,但察觉对方情绪不对,她也就没多问。
程禾禾想进屋看一眼明灼,却被林顷云拉住手腕,他说:“他刚睡下,过一会儿再去吧。”
程禾禾点头,病人就该休息,倒是她大意了。
她舒展胳膊,往狐狸精的屋子走,“那你回去
18. 神秘骷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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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虽然在修真界长了十九年,但骨子里还是根正苗红的中华儿女。
要她刨亲戚的内丹治病,她绝对做不到!
所以,想靠神药救命,这个法子又走不通了。
她倒头“大”字躺在床上,觉得天道一定是在故意针对她,存心不想让她长命百岁。
红荭见程禾禾心情低落,慢慢挪过来,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她的脖子。
程禾禾被安慰到,撸了撸小狐狸,又重新恢复斗志。
就算拿不到神药,杀杀程烟凝的锐气也是不错的。
程禾禾想起进入试炼塔导致她病发的甜糕。
她自小吃不得槐花,若是食用,会引起呼吸急促,严重可能会窒息而亡。
好在,她从小生活在蓬莱岛,秋水早就请蓬莱岛长老帮她调理过,如今没那么严重,只是会头晕浑身无力。
在九霄剑宗,知道此事且和她利益对立的程家人只有程烟凝。
思及此处,程禾禾抱起红荭,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被抱着的红荭觉得有些冷,打着哈欠往程禾禾怀里缩了缩。
晚间,程禾禾想着明灼应该醒来,往他屋里走。
一向跳脱的蓬莱岛“魔王”眼下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浑身像被抽了魂,一双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
程禾禾难得见明灼这副样子,笑道:“程家的蛊术竟将你吓至如此地步?”
明灼知道她在开玩笑,打算撑着身子靠在床头,但还没等他用力,程禾禾走过来帮他。
少女的发香如此近,那么不真实。
明灼贪念这短暂的温暖,但幻境里的场景和林顷云身上的魔气瞬间涌入脑海。他看着程禾禾柔软的发顶,想起小时候在蓬莱岛的日子。
他是蓬莱岛的混世魔王,最喜欢捉弄人,可每次去程禾禾的院子看见她虚弱靠在椅子上,他就止不住心疼,总想给她更好的东西。
他好想那样美好的日子永远留住。
明灼抬头,无意瞥见门口一抹白色的衣角,他心里一紧,等程禾禾帮他掖好被子,终是说出心里话。
“禾禾,此次秘境后你跟我回蓬莱岛好不好?”
“我们还像原来一样好不好?”
明灼这话说得极其卑微,但他不自知,只是一双眼深情看着程禾禾,想得到一个迫切的答案。
他有种感觉,这次一旦和她分开,以后就是永别。
程禾禾坐在明灼身旁,神态依旧,她思考了一会儿,抬眼看向眼巴巴的少年,笑了笑。
“第一个问题,不好。程家少主即位大典马上开始,试炼结束后,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第二个问题。”程禾禾说着,看了看强撑精神的少年,终是笑道,“我们一直都和原来一样啊。”
“明灼,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使命。”
明灼还想再挽留,伸手去拉程禾禾的手:“试炼结束后,你还要去什么地方?你的身体我最清楚,若是找不到……”
程禾禾避开,“我还欠一个人一个承诺。”
这句话如惊雷,打了屋内屋外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明灼欲言又止,终是无奈苦笑。
他知道程禾禾看着乖巧,实则下定主意后,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那我还要说另外一件事。”既然程禾禾决定留在剑宗,明灼不可能让林顷云成为她的隐患,“你那个师兄——”
“少主,祭司醒了。”
程禾禾闻言,心快跳起来,对明灼说抱歉,就往屋外走。她正想知道程烟凝是如何找到祭司的下落,眼下祭司醒了,她的问题也就有答案了。
明灼被林顷云打断话,眼神骤变,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林顷云,果真堕魔了。
明灼抬头狠狠看向林顷云,然对方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随后转头走了。
明灼看着那身子飘逸的背影,攥紧拳头,决心要撕开林顷云的真面目。
客栈走廊上。
程禾禾走得很慢,有意等林顷云跟上来。
等少年走近,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笑得明艳,“刚才听见我和明灼的对话了?”
林顷云没抬头看她,只是应了一声,如往常一般。
程禾禾可不信邪,她发现林顷云这人心思和长相一样,如高山雪,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有时心里有什么委屈,也不愿说出来。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身为林顷云的好朋友,她当然希望他可以活得更肆意些。
程禾禾勾起嘴角,说话亲密:“师兄,你一点都不好奇我刚才说的人是谁?”
林顷云闻言,抬眼看她,琥珀色的双眸眨了眨,冷声道:“不感兴趣。”
程禾禾笑了笑,口是心非,看来这人早将她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离开冰冷的柱子,凑到林顷云面前,一张巴掌大的脸在少年面前放大。
二人挨得极近,林顷云一低头就能看清程禾禾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异常摄人心魂。
他有些不自在,想往后退,但不知怎么,心在动,身子却不动。
程禾禾笑道:“我说的那个人是你啊。”
林顷云有些不明白,眼神迷茫。
程禾禾看了他一眼,踮起脚拍拍他的头:“笨蛋,你忘记我之前答应你的,帮你找一把好剑。”
说完话,程禾禾退回柱子边。
二人的距离骤然恢复成原样,但林顷云觉得他们之间隔得更远了。他看着少女乌黑的发垂在扶栏上,脑子才反应过来程禾禾说的是什么。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林顷云眼底的冷气消散,盛大的欢喜到来,他一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说:“谢谢。”
程禾禾被他的正经逗笑,懒洋洋靠着:“等你寻了宝剑,我解决程家事情,届时,我们一起去凡间玩玩吧。”
如果,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林顷云弯起嘴角,温声道:“好。”
程禾禾看着被顺毛的少年,心不禁漏一拍,连忙转移视线。
若再和他单独相处下去,程禾禾觉得自己真的会把持不住。
她尴尬咳嗽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顷云慢步跟在她身后。
二人到祭司屋内时,红荭已经在里面了。
等程禾禾一进屋,红荭跳到她肩上,背着祭司隐去眼角的泪水。
程禾禾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这时才看向了祭司。
祭司生得眉清目秀,像是程禾禾读书时遇见的温柔学长类型,因被妖所伤,眼下还在虚弱,倒是像个“病美人”。
祭司一看见她进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急忙过来,想拉她的手。
程禾禾心咯噔一跳,想起来还没跟林顷云解释自己和祭司的关系,只有抱着红荭往旁边挪。
林顷云趁着空隙,侧身护在她身前,一柄长剑被他握在手里,如冷面修
19. 一剑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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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眼下意识到对手的狡猾奸诈,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激动。
她在蓬莱岛可没有这样刺激的事情,眼下和那伙骷髅头斗智斗勇竟让她开始热血沸腾。
林顷云察觉她的兴奋,忍住想揉她的脑袋:“他们不会轻易露面的,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阵法被毁。”
程禾禾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露面?”
而且,林顷云似乎对那伙骷髅头很熟悉,刚才不是他提醒,她也不会知道对方的目的。
程禾禾皱眉,凑近林顷云,眼里都是打量。
林顷云被她盯住,浑身不自在,他看着程禾禾的唇,心猛然提起来,期望她不要蹦出什么话来。
程禾禾眯着眼,没看出林顷云的紧张。短暂地对视之后,只是笑眯眯道:“你很聪明嘛。”
林顷云骤然松一口气,“除了堤堰阵法,我们还有防止其它人出事。”
“我知道。”程禾禾歪头看向祭司和红荭,“一个是凡人祭司,一个是堕魔的狐妖,还有一个嘛。”
她勾了勾嘴角:“自然是我的好表姐,说不定她正在赶来客栈的路上。”
林顷云点头,豪不吝啬夸赞道:“少主,你很聪明。”
程禾禾翘起不存在的尾巴,很是得瑟:“那是自然,本少主天下第一大聪明。”
林顷云笑了笑,不可否认。
祭司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今年的上祀节还能照常举行吗?”
程禾禾笑起来,一双眼明媚而耀眼:“当然。”
说完话,她抱起一直犯花痴的小狐狸,拉着林顷云出门,留下祭司在屋内养伤。
等走到程禾禾屋前,林顷云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走。
程禾禾还在撸狐狸,看不出来丝毫紧张的模样。
林顷云舔舔唇角,终是说:“若是我们现在离开,我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
只是神药,只能落入别人手里。
“你一个小菜鸟能有什么办法?”程禾禾给炸毛的狐狸顺毛,语气漫不经心,“你放心,我有办法。”
林顷云欲言又止,脑里早将所有方法都想了一遍,但还是打算顺着程禾禾的想法。
他们总能活下去的。
林顷云不再多言,回了自己屋子休息。
程禾禾看着少年离开,眉眼的随意褪去,涌上冷意。
回到屋里,程禾禾也不说话,坐在床上把玩腰间的玉佩。
红荭看见,迈着四肢,张嘴就扑过去想夺回来。
程禾禾故意逗她玩,将玉佩摇来摇去,直到红荭头晕目眩才停下动作。
她戳戳红荭的肚皮:“阿荭前辈,你这客栈安不安全?”
红荭白她一眼,仿佛在说:之前不是还说有办法?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红荭的爪子指了指床脚。
程禾禾顺着看过去,看见几个破洞,像是老鼠洞。她顿时心知肚明,叹了口气,似是很纠结:“要是真的打不过,要不然我将你交出去吧。”
红荭顿时龇牙,开始说狐话,笑她在林顷云面前说大话。
在长辈面前,程禾禾当然是要面子,她挺起腰杆反驳道:“我可不是说大话,届时打不过,大不了不要脸面去求程烟凝,看在我哥面子上,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到时候,我再亮出你的身份,她肯定不敢剖你的灵丹。”
最后一句话,程禾禾瞎吹的,纯属给红荭一个定心丸。
红荭不知道其中的关系,还以为自己的妖界王族身份够威风,顿时翘起九条尾巴。
觉得程禾禾的主意甚好,红荭跳到程禾禾旁边,舔了舔她的脸。
在九尾灵狐一族里,这可是极亲密的举动,红荭做完有些不好意思,湿漉漉的眼眸眨巴不停。
程禾禾看着那双水雾的红眸,忍不住抱着红荭,脖子蹭着对方软软的绒毛。
她的声音有些闷:“来到这里,我很满足。”
红荭不知道程禾禾为什么难过,只是举起爪子轻拍着少女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又温暖。
刹那之后,程禾禾松开狐狸,又变成人畜无害的模样。她摸着腰间的玉佩,承诺道:“我会用它,保护你。”
***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中传来雷轰声,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而至,劈里啪啦砸在瓦片上,哗哗的雨声在程禾禾耳边回响。
程禾禾方觉星眼微朦,还想再睡会儿,但四周除了雨声竟没有其它的声音。
程禾禾的瞌睡顿时醒干净,她看了眼墙角的安魂香,迅速起身推门而出。
客栈大门被冷风吹得吱呀响,大堂内红纱晃动,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程烟凝坐在堂中,此刻端着一杯清茶细品。
林顷云持剑站在她对面,墨发上的发带随风飞舞,小狐狸坐在他肩头,一红一白极其惹眼。
自从程禾禾出房门的时候,程烟凝就知道她的动静。眼下见着人,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笑道:“禾禾,你居然想私吞神药啊。”
堂内众人闻言开始躁动,纷纷交头接耳,不相信程禾禾是这样的人。
毕竟病弱少主的名声太响亮,谁敢相信程禾禾会做个双面间谍。
程禾禾顺着楼梯走下来,红衣明艳,眼如水杏,早已不是之前的柔弱模样,浑身不仅没病气,瞧着还有些气色红润。
一时间,不少修士被她迷了眼,也拿不定主意。
万一这程禾禾因进入试炼得了个好身子,因此就想夺药了呢。
医白骨,活死人的大宝贝,谁都想要,更别说这个病秧子。
程禾禾站在林顷云身旁,红荭跳在她身上,两双相似的眼眸齐齐盯着程烟凝,倒让后者有些发凉。
眼下,二人都知晓对方的真面目,也不必假客气。
程禾禾直言:“那伙骷髅头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不惜动堤堰法阵,也要杀红荭。”
听见红荭二字,程烟凝瞳孔微缩。她环顾在场几十人,当即做了决定:“这不过是一方秘境,九尾狐妖身上有我们要的东西,谁也保不住她。”
“至于骷髅头,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东西。”
说完话,程烟凝眼神对身后扬手:“阿芊,这次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赵芊脚下是莲花聚灵阵,盯紧程禾禾,拔剑就往她冲去。
程禾禾心想,不妙。
他们有通禅寺的和尚帮忙,自己可没有啊。上次在城北堤堰都是靠明灼的蓬莱秘术才能短时间聚灵,眼下明灼还昏着,谁也救不了她。
程禾禾抓着红荭往袖里一塞,急忙躲避,但她还没蹲下,一道剑光横起。
只见白
20. 断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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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立即将林顷云推开,避开砸来的狼牙锤,红荭飞到空中,妖身骤然变大,分走一半火力。
林顷云抵住飞来的利剑,转身对程禾禾道:“少主,你先走。”
程禾禾身形极其灵活,红色的身影在利器之间躲避,双眼灵动:“林顷云,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二人背靠着背,程禾禾只听见林顷云说:“小少主,你可真让人不省心。”
程禾禾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知道他定是被自己感动得不行。
也对,像她这样大难临头还不跑的队友,属实不多见。
程禾禾笑道:“林顷云,感动就要说出来,像我这样的好师妹百年难遇哦。”
说话间,程禾禾正要拽下腰间的玉佩,一柄长枪却破空而来。
程禾禾堪堪避开,那长枪贴着她的面颊横飞而过,落空之后竟又折回来。
程禾禾翻身一跃,双足踩在长枪上,红裙翻飞,但没有灵力,程禾禾脚底很快发麻,像是触电。
“少主,避开!”木剑从林顷云手里飞出,直撞在长枪上。
程禾禾跳下去,回头才看见长枪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雷电,吓得她连忙抬脚。
幸好,只是鞋底有点糊。
三界中,银枪紫电,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那人也算跟她沾点关系。
她那哥哥的贴身护卫,叱咤修真界的疤面鬼修,名字也好记,就是鬼面。
只不过,鬼面不是从不离开白戚吗?为何也潜入秘境?白家那么多灵丹妙药,她可不相信白戚是派他来寻药。
莫不是,她那好哥哥又想来杀她?
程禾禾看向二楼,对上银发疤面的男子,眼神不善:“喂!疤面,你也来取我性命?”
鬼面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纠正:“我叫鬼面。”
程禾禾哪里管那么多,见鬼面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又和其它修士胶着在一起。
一旁看戏的程烟凝完全没想到鬼面会来,她走到他身旁,语气欣悦:“白少主的伤可是好了?”
鬼面语气疏离又客气:“程小姐,白少主身子好了很多。”
程烟凝早已习惯鬼面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红衣少女被围住,回想起刚才鬼面的一枪。
若是她没看错,表面上是杀招,其实是帮程禾禾拦下暗中的杀招。
鬼面在白家多年,察言观色极其厉害,眼下看透程烟凝的想法,解释道:“刚才出手的一人是白家旁支弟子,少主命我前来处理干净这些尾巴。”
程烟凝了然,确实符合白戚的作风,滴水不漏,不留半点话柄。她背着琴,浑身不染半点血迹,声音悠然:“你说,她今日会死在这里吗?”
鬼面摇头:“程小姐应该是比谁都清楚,客栈外那位不会让她死。至于神药的归属,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说完,鬼面完成自己的任务,从暗处中隐去。
程烟凝看着客栈外淋雨的佛修,周遭佛光遍布,偏双眼无情无欲,与他师父一个模样。
杀程禾禾不行,那就只能从别处下手了。
程烟凝让赵芊过来,在她耳旁低语。
说完话,赵芊不解:“小姐,为何明灼一定会帮我们?”
程烟凝笑了笑,看着堂下挣扎的程禾禾:“情这一字,最是能迷惑人。”
赵芊顿时明白,往客栈二楼尽头走去。
客栈大堂内,程禾禾已经体力不支,若不是林顷云护着她,她怕是早已见血。
偏偏这些修士还是些软刀子,下手也不利落点,磨磨蹭蹭,打得她难受。
不知是她憋屈的表情太够明显,还是堂内有修读心术的修士。
从暗处飞来一对回旋镖,直直对准她的心脏而来。
速度太快,远不是程禾禾能避开。
林顷云当下被几人缠住,听见利器声时,已经来不及。他骤然松开手里的剑,往少女的方向奔去,但距离太远,不过是无用之功。
程禾禾感觉到四周凌厉的剑气,等她回头竟在林顷云琥珀色的眼里看到不舍和其它的情绪。
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程禾禾笑了笑,觉得死在这秘境也不错,至少不是病死。
然而此时,意外发生,意料中的死局没有来临。
程禾禾只见一道金色的残影瞬移在她面前,拦下那道飞镖。
随之而来的还有足以荡平整座客栈的梵音,所有人都被威压震得停手。
程禾禾仔细打量面前的佛修,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他脚下是九莲聚灵阵,身穿袈裟,手持黄金法杖,待他转过身来,程禾禾却一惊。
这佛修长得极其周正,眼里是普渡世人的柔和,但身上气质半是罗刹半是菩提,十分诡异。
他单手结掌印,气质卓然,对程禾禾道:“程少主,百闻不如一见。”
程禾禾抱拳道谢,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辈,您为何救我?”
佛修微笑,露出一种长辈的慈爱:“奉凌风长老的命令,前来护你。”
“我父亲?”程禾禾简直是受宠若惊。
程凌风入通禅寺这么多年,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女儿了?
若是以前她听见此话,一定不会相信,但经过之前的传音阵,她觉得,或许程凌风还是爱着她的。
程禾禾来不及问候老父亲,说出当下急事:“那他可知道此秘境里的破局之法?”
“程少主,这是你自己该解决的问题。”佛修说完话,转身看向满堂修士,只轻动手中法杖,堂内竟有一修士七窍而亡。
程禾禾看得眼皮直跳,这佛修的实力如此恐怖!
待她仔细一看,那修士就是飞镖的主人,腰间还有枚令牌,像是个小宗门的散修。
“吾就在此处,等各位出手。”佛修盘腿坐在程禾禾身侧,俨然成了她的护身符。
林顷云收剑走过来,多看了佛修几眼,站在程禾禾身侧。
两实力强悍的修士都要保护程禾禾,堂内修士自然不敢出手,不少人觉得此次秘境无望,索性收起法器,就地打坐。
累了这么多天,是头牛也遭不住啊。
程禾禾见满屋子打坐的修士,再看看身旁念经打坐的佛修,一时间还以为进了哪间寺庙。
寂静之时,林顷云轻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赵芊消失了。”
“无事,二楼有明灼在,应该没问题。”程禾禾回答得随意,她现在只想从佛修嘴里套话。
她总觉得,这佛修很不简单。
林顷云不言,只是看着二楼,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你很相信他吗?”
这是什么问
21. 从此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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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明灼脸色骤变,随后仰天大笑:“程禾禾,你居然要杀我?你难道忘了,你说过要一直和我像原来一样相处,你忘了是谁在你小时候发热时背你去药堂看病?”
“过往种种你皆不在乎了吗?”
“现在,你为了一只秘境里虚幻的狐妖,你要杀我?”
“她不是普通的狐妖。”程禾禾松手,带有灵光的箭破空而出,“她是我的亲人。”
明灼愣住,听到这话眼中含泪,曾几何时,他们二人何尝不是亲人的存在。
若不是程烟凝告诉他,九尾狐妖的内丹就是救治程禾禾的神药,他还会傻傻地帮程禾禾保护祭司。
一场幻境而已,死的人早死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程禾禾认不清现实,那他就来帮她认清现实。
数箭齐出的瞬间,明灼双手结印起阵抵住程禾禾的攻击。然半数利箭在半路折了方向,竟直射向赵芊。
赵芊此时正吃力阻拦林顷云,眼见灵光袭来,下意识拦下,但这正给了林顷云机会。
林顷云手腕一转,木剑幻化成无数灵剑,直取程烟凝。
明灼脸色骤变,连忙撤下阵法,忍下阵法反噬的力量,飞身至程烟凝身旁,但还是太迟了。
万千灵光消散,程烟凝纤细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木剑,紧贴着她的皮肤,流下鲜血。
程烟凝依然不怵,只是看着趁乱抱起狐妖的程禾禾,盯着她手里的灵弓,有些意外:“禾禾,之前果然是我小看你了。”
说完,她仰头看向神色平静的林顷云,笑道:“这位师兄,杀害程家小姐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程烟凝觉得,三界之中,还没有谁敢得罪四大家之一的程家。
然而,林顷云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抬头看向程禾禾,语气带着些安抚:“程少主,可杀吗?”
程烟凝闻言,瞳孔骤缩,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杀我?”
“不是他想杀你,是我。”程禾禾轻抚怀中小狐狸的脊背,随意道:“你身旁二人担上杀害程家小姐的罪名,我可不怕。”
明灼一向知道程禾禾胆大,却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眼下,程烟凝被林顷云控制,是生是死都在程禾禾一句话之间。
明灼难得有些心慌,脑子也清醒不少,温声对程禾禾道:“禾禾,你不能杀她,她若死在这里,出了秘境,你就是死路一条!”
程禾禾掏掏耳朵,不想听他废话。只是看了林顷云一眼,示意他别动手,
待林顷云木剑稍微松开点时,屋内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持剑的赵芊,想偷袭林顷云,救下程烟凝。
“赵师姐,别慌啊。”程禾禾声音响起,带着少女的温软,“明灼,把红荭身上的咒术解开。”
程禾禾话落,林顷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木剑再次抵上程烟凝跳动的血管。、
赵芊不敢再动。
程烟凝紧张地咽口水,眼下局势完全失控,她不得已对明灼说:“明灼,快解开咒术。”
程烟凝如今也不得不佩服程禾禾的观察力,居然凭借那三条断尾就发现红荭是中了蓬莱岛特有的咒术。
果然,程禾禾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然谁也没料到,明灼居然不顾程烟凝的死活,双手结印,启动屋内的阵法,想要强行引红荭魔化!
“禾禾,你许是在秘境内得了具健全身子就忘记得病的痛苦,若你不想要神药,不如让给我吧!”
明灼双眼漫上红气,早前红荭的幻阵已让他生了心魔,眼下他强行催动高阶法阵,竟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红光在屋内骤起,阵法瞬间形成,所有人都被明灼打了个措手不及。
程禾禾感觉怀里的狐狸开始躁动,但不愿松开手。她知道,一旦松开手红荭就保不住了。此次之后,或是永别。
林顷云见状不妙,没管程烟凝,持剑冲向明灼。他周遭是铺天盖地的剑气,木剑一挥,明灼瞬间被剑气横扫倒地,止不住呕血。
明灼头发凌乱,喘息着抬头,看着屋内已成的阵法,语气都是得意:“程禾禾,你谁都救不了,只能救你自己!我若是你,趁着九尾狐妖还没魔化,就会一把挖出她的内丹,立即吃下去!”、
“你一味妇人之仁,只会终生被病痛折磨!”
话还没说完,一道掌风狠狠拍在他脸上,他看向冷面的林顷云,眼里露出讥笑。
二人心知肚明,这抹笑是为了什么。
一旁程烟凝被松开,赵芊连忙扶她,随后想趁机偷袭程禾禾,但程烟凝却止住她的动作,看了眼即将入魔的狐妖,带着赵芊悄声离开。
“明灼,你滚吧。”程禾禾压制怀里挣扎的狐狸,语气平静得如死潭。
明灼不敢相信,他以为程禾禾定会愤怒、不甘,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可是她却让他走?
程禾禾一双眼冷冷看过来,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今日之后,我和你再见即是陌生人,过往数十年蓬莱岛养育的恩情,今日就当一并还清了。”
程禾禾这话说得很大度,可只有明灼知道其中的无情。
之前他向她表露心意,她都不介意,可眼下,她要与他恩断义绝!
不,这绝对不行!
他宁愿她恨他!
明灼眼眶瞬间猩红,盯着脸上的巴掌印,带着哭腔:“禾禾,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你不要对我心灰意冷好不好?”
他艰难起身,想要靠近程禾禾,但被长剑拦住,他不管不顾,徒手推开剑,只想与程禾禾道歉。
程禾禾小心将弥漫黑气的狐狸放在桌上,转身看向明灼:“明灼,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将灵弓变回玉佩,慢慢系在腰间:“我从未在你面前展露实力,就如同此次秘境,你也从未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
明灼参与秘境的第一天,程禾禾就知道,他不仅仅为了神药,还想要寻求其它势力的帮助。
过往的友情是真,但彼此利益的冲突也是真。
明灼被程禾禾看得心慌,对上那双看透人心的杏眼,他浑身卸下力,无力倒在地上,一会儿苦笑,一会儿悲痛。
半响之后,他终是慢慢起身,又恢复成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失意道:“过往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你,与外人一般,将你看作一个病弱的少女。”
“可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是我错了,你不需要谁的庇护,也能活得很肆意。”
“最后好心提醒一句,程烟凝还有其它计划,此屋内的蓬莱阵法一旦启动无解。”明灼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程少主,但愿余生,你能得偿所愿、岁岁平安。”
说完话,明灼消失在原地。
等人消失,程禾禾终是支撑不住,只觉头晕
22. 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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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你就可以吗?”程禾禾看着瘦弱的林顷云,怀疑他能不能保护自己。
林顷云没多解释,只是笑着看了程禾禾一眼,肯定道:“嗯,剩下的交给我。”
还没等程禾禾开口,客栈外传来巨大的水声,夹杂着雨声,仿佛鬼神在悲鸣。一瞬间,地震山摇,日色昏暗,浩荡的波涛声如黄江在愤怒咆哮。
程禾禾从窗外望向远方,比城墙还高的激流裹挟着泥浆汹涌而来,巨浪腾空而起。她下意识拉紧林顷云的衣袖,林顷云立即双手结印,一透明气泡将二人包裹。
程禾禾认出是九霄剑宗的初级避水术,但洪水过于凶猛,初级避水术根本不管用,而且洪水中似乎有其它的东西,若隐若现,察觉不了踪迹。
待洪水彻底来临时,程禾禾隔着气泡看见无数尸体在水中沉浮,鲜血混着波涛一起沸腾。此时,水中闪过一抹指甲大小的黑影,速度极快,就是之前察觉的定西。
程禾禾来不及看清楚,就见黑影由一点变成无数点,密密麻麻爬在气泡上,气泡瞬间被戳破,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泥水扑向他们。
程禾禾怕连累林顷云,立即松开他,连忙闭气。
由于窒息,程禾禾的脸色异常苍白,漆黑的瞳孔正在逐渐失焦。她满头珠钗早被冲走,唯独满头黑发浮身侧,再加上一身明艳的大红色衣裙,远远看去,如女鬼一般。
程禾禾意识逐渐迷离,双腿重地使不上劲,周围像有一只魔爪,拉着她往下坠。忽而,她看见一团涌动的金光,里面是林顷云如画的脸。
林顷云离她越来越近,二人面对着面,近得她都能感觉到少年的鼻息。
林顷云薄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失礼了。”而后,他温热的唇瓣贴上来,空气源源不断从他体内传来。
程禾禾眨巴眼睛,脑子乱作一团。她觉得自己嘴巴有些痒,尤其对上林顷云如美玉雕刻的五官,心也痒痒的。
程禾禾想:自己可没吃亏,该是他吃亏才对。
片刻之后,程禾禾身子逐渐充满灵力,越发轻盈。
林顷云适时松开她,揽着她的腰,带她往上游。
二人逆水而行,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水浪拍打在林顷云身上,轻薄的剑宗弟子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
程禾禾往他的小腹一瞟,入目是八块凹凸的腹肌。她悄悄移回视线,只觉脸上发热,想起她之前说的话。
她居然怀疑林顷云的体力,有这身材,那绝对是一级棒。
待二人跃出水面,程禾禾呼吸顺畅,但喝了太多泥水,忍不住咳嗽。
林顷云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通气。
程禾禾舒服许多,抬头对林顷云道谢,但目光看见他的唇,不自觉转移视线。
林顷云感觉到少女的不自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待低头看见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触及少女曼曼妙的曲线,眼神骤然晦暗,使用法术帮她烘干。
什么都不知道的程禾禾还乖乖对林顷云说:“谢谢。”
林顷云无奈苦笑,若是她刚才自己下意识想了什么,定会指着他骂是登徒子。
等程烟凝舒服些,林顷云将她安置在一高楼上,转身去救其它人。
雨珠砸在程禾禾身上,在朦胧之中,她慢慢看清了所有景象。满目疮痍的城池,无力挣扎的百姓,还有化为乌有的房屋,甚至最远处高耸的城墙马上要坍塌。
水面上,仅数十个各色身影在上下跳动,救溺水的百姓。但更多的修士是立在空中,掐着避水决,周遭不染灰尘,只是满眼冷漠看着这场洪水。
雷声轰然,暴雨来临,凉意四起。
程禾禾迎着雨水仰头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目光最后停在程烟凝背后一众剑宗弟子身上。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声音嘶哑:“你们可愿有人与我去救百姓?”
然雨声依旧,洪水滚滚。不少人回避她的目光,眼中或有动容,或是无情,但都看向为首的程烟凝。
程烟凝不发话,最终无一人站出来。
程禾禾只觉此刻荒谬。
三界第一大宗,此次参加秘境共计二十七名弟子,除了林顷云,再无一人愿伸出援手。
平日这些扬言要降妖除魔、坚守正道的修士,碍于四大家,可以无视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
程禾禾倒想问问这位程家默认的少主,这就是她的选择?她看向最高处的程烟凝:“不知程小姐可还记得剑宗第十五条门规。”
“自然知道。”程烟凝身姿飘逸,笑着回答,但她却不把话说完,目光一转,厉声教训道,“禾禾,你该记住,如今不过是在秘境内,凡所过往皆是虚像,我为何要让同门及程家子弟犯险。”
程烟凝话音一落,其后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弟子纷纷歇了心思,扭着头不去看洪水中的惨像。
程禾禾被程烟凝说的话气笑,好一句不过是幻象!
她指着下方涌动的洪水,掷地有声,质问所有人:“这就是你们几百年所追寻的道?若此间秘境经历为真,他们中也许有你们的亲人。过往数十日,你们还曾在这里见过他们,也曾于他们饮茶喝酒。”
不少修士因程禾禾这话看向下面。
繁华的城池早被洪水席卷,各处街巷尽被淹没,襁褓中的婴儿在水面上撕心裂肺地啼哭,病弱的老者摊着双手任由自己在水中沉浮。
“那时你们的快乐为真,如今他们的痛苦就是假的吗!”
程禾禾的话深深敲击着他们的心,他们看向程禾禾,眼底是茫然与不可置信。
他们不敢相信,一个身子孱弱的病弱少主,居然有如此大的胸怀。
他们也觉得羞愧,在这种时候,他们不仅比不上她,甚至连一向被他们看为菜鸟的林顷云也比不上。
不少人看向风雨中的林顷云,明明全身狼狈不堪,但目似明星,毫无丧气。
一时间,他们心中原本坚持的道如星星之火在雨夜中冒出来。
“这破秘境!拿不到神药就拿不到了,老子宁愿问心不愧,也不想憋屈下去!”
一扛着铁锤的小门弟子直接跃身而下,紧接着,其它宗门的弟子也纷纷下水救人。
剑宗弟子仿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得疼。
程烟凝左边,一黄衣男子站出来,笑得肆意:“不愧是程少主,此番话点醒梦中人,叫我十分佩服,谁愿意当没心没肺的人谁去当吧,我反正是不干了。”
说完,他也跃身而下。
程烟凝神色一紧,此人乃是程家旁支弟子,平日有不少拥护者,如今竟也被程禾禾几句话迷惑了!
然接下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剑宗弟子二十七人,除了她和赵芊,也都下水救人。
程烟凝不敢相信,这群人是傻子吗?无故耗费灵力在这些虚假的幻象上,有的人甚至强行突破秘境的压制,如飞蛾扑火不自量力。
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程烟凝身边只剩下几个程家弟子,都是衷心于她父亲的人。
程烟凝笑中含泪,目光幽幽看着程禾禾:“果然是我小看你了,你一味煽动他们去救人,成了你的大义,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狐妖到来,届时谁有能力招架?”
“程禾禾,你的行为就是妇人之仁!”
程烟凝难得动了怒,气程禾禾出了风头,自己的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也气这些修士竟无视她,脱离控制。
听到这话,程禾禾纠正道:“他们不是为了我的大义,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道。”
她歪歪头,有些好奇:“程小姐,我很好奇,你的道又是什么?”
说完话,她翻过最近的屋顶,帮着救人。
程烟凝看着程禾禾离开,手紧紧攥着背琴的锦缎,眼神骤冷。
赵芊站在程烟凝身旁,她走近小声问:“小姐,需不需要我去杀了她。”
程烟凝摇头:“待我们取得神药,他们却因耗费灵力负伤,他们就会知道谁才是对的人。”
“九尾狐妖如今在哪里?”
“她带着祭司的尸体回了太守府旁的院子。”赵芊继续说,“那位早先也去了那边。”
程烟凝闻言,顿时明了。她就说为什么通禅寺也要掺这趟浑水,还派这样一位身份特殊的人,原来是程凌风派人来度化他的小姑子了。
那她就更不能让他们得手了。
***
23. 一碗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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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上方,红荭周遭散发着浓郁的魔气,衣衫上都在滴血。程家弟子将她团团围住,但没一人敢上前。
只因入魔的红荭修为极高,光是对视一眼就会中她的幻术。
程烟凝快速扫一眼周围,没有佛修的身影,她单手解开缚琴的锦缎,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拿下红荭的内丹。
红荭在此前已受了不小的伤,现在就是机会。
“所有人听令,为我护阵。”程烟凝强行突破秘境的压制,瞬间恢复原修为的七成。
如银铃般清脆的琴声响起,程家修士听得身心舒畅,竟感觉体内灵力有松动之感。
他们看着弹琴的少女发愣,眼中流露出不自禁的钦佩。
仅一把普通的琴就能弹出高阶除魔曲,要是再加上闻名三界的妙音琴,那岂不是真的如虎添翼!
在音律上有如此造诣,不愧是程家默认的少主
这些人先前被程家主派来保护程烟凝,心里颇不服气,觉得程烟凝不过就是仗着和白戚交好才傲气。
可眼下,程烟凝用真正的实力打脸了他们。
程烟凝见众人眼神转变,心里得意,她想起被风雨摧残的程禾禾,勾起嘴角。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会耍嘴皮子当然不管用。
琴声由清脆转为激昂,红荭被修士用阵法困住,眼下听见除魔曲的琴声,眼神迷离,举止癫狂。
“九尾狐妖快撑不住了!”
程烟凝闻言,抬头看过去,九尾狐妖正在痛苦挣扎,她手里动作未停,心想竟如此顺利吗?
可曲子未入高潮,代表除魔未到时候,狐妖却提前失去意识,难道狐妖在屋内已经耗尽过多的精血?
程烟凝看向红荭的心口,血水混着雨水流下,她对众人下令:“祭出除魔阵,取灵丹!”
程家修士开始激动,纷纷双手结印,脚下除魔阵法显现,待他们齐念法决,除魔阵法合一,瞬移至红荭脚下。
“芊芊,你去引九天雷诀。”程烟凝对赵芊说,眼神冷厉。
赵芊闻言,面色短暂地呆愣,见程烟凝不是开玩笑,悄声退下。
九天雷诀,专克妖族,在此阵中的妖族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挫骨扬灰,神形俱灭。
程烟凝竟要对白戚的小姨用九天雷诀?
待雷声轰然而至,琴声任不停。
程烟凝盯紧红荭心口的妖丹,心想,只需一小会儿,神药将归她所有。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带着金光的箭破空而来。
程烟凝松开琴,往后翻身一躲。
待琴被一分为二,程烟凝看向射箭的程禾禾,她掐紧手心,强迫自己不要失态。
程禾禾却一眼看透她的想法,手中把玩着灵弓,笑得张扬又肆意:“表姐,见到我意外吗?”
程烟凝不说话,看见程禾禾脚下的莲花聚灵阵,眼神骤变,对着远处高楼上立着的佛修道:“你居然帮她来对付我?”
程禾禾一愣,这台词听着有些不对劲啊。她看向远处立着的佛修,对方竟然和程烟凝是一伙的?
刚才好心送她聚灵阵的佛修也是个双面间谍?
程禾禾杏眼微眯,等佛修一个回答。然佛修并没有看他们二人,只是轻声道:“二位,你们应该看那里。”
程禾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有琴声辅佐,数位程家修士被反噬,眼下除魔阵已经变成滋养红荭的吸灵阵。
再不出手,程家修士都会被榨干!
危急时刻,当然要呼唤最佳队友,程禾禾叉着腰往空中大声吼:“林顷云,忙完快来帮忙!”
程烟凝一愣,还没回头,只听砰地一声,赵芊狼狈摔在她脚边。
林顷云持剑缓缓而来。
“小姐,恕我无能。”赵芊说完话,昏迷过去。
程烟凝脸色瞬间一黑,盯着走向程禾禾的林顷云,冷声道:“你可得知得罪程家的下场?”
“表姐,程家现在你说了不算。”程禾禾将林顷云拉在身后,替他出头。
程烟凝被程禾禾怼地心梗,无话可说,随转身准备解除魔阵,然林顷云的速度比她更快,解决方式也比她更暴力。
他瞬移到阵中,只是挥剑一劈,漫天星光点点,除魔阵瞬间破碎。
程家众修士立即得到喘息的机会。
程烟凝几乎不敢相信,强行破阵,不仅损己还会伤害起阵之人,如此庞大的除魔阵,那些弟子此后的修行之路无望了。
林顷云察觉她的目光,但毫不在意,只是持剑走向为他鼓舞的程禾禾。
程烟凝看着娇俏的少女和冷面剑修,没有在程禾禾面前戳破林顷云的手段。
她现在觉得:扮猪吃老虎的病弱少主、心狠手辣的菜鸟剑修,果然是绝配啊。
眼下已经没有程家出手的机会,程烟凝扶起赵芊,带着程家众修士离开。
可这些修士眼看宝贝到手,竟不舍得离开。
程烟凝被他们气笑,索性不管,等他们找死。
其中大数人跟着程烟凝离开,剩下几人战战兢兢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顷云站在程禾禾身旁,问:“要解决他们吗?”
程禾禾摆手,专心看着发狂的红荭:“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马上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愚蠢。”
林顷云站在一旁,只是低笑了几声。
程禾禾觉得少年的笑有些奇怪,这时才反应过来,她骂人倒是把自己也一起骂了。
“喂,你们真不走?”程禾禾摸摸鼻子,看向留着的几人。
几人对上程禾禾突来的问候,以为她是想独吞,连忙摇头表示要留在这里。
程禾禾叹了口气,一心要作死,谁也没办法啊。她拉着林顷云就往佛修那边飞去,不再多言。
几人不明白程禾禾的行为,没等他们想清楚,忽然听见冲天的爆鸣声,等感觉脖子上毛茸茸,早已没了气息。
程禾禾在远处看得直摇头,林顷云站在她身旁,脸色正常,居然不害怕。
在试炼塔那一次也是,可眼下如此强大的狐妖,他也丝毫不怵。
程禾禾好奇道:“林顷云,你竟然不怕?”
林顷云说得随意:“我幼时见过一四角的羊妖,它吃人时也是这个样子。”
程禾禾还没见过四角的羊,想多问几句,但林顷云怎么都不肯多说。
佛修在不远处,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听见四角的羊时,抬起眼皮看向临风而立的少年,若有所思。
“两位小友,眼下别闲聊了,再不解决狐妖,你们拿不到东西。”
程禾禾听见佛修的提醒,气呼呼回眸:“总使唤我们,怎么不见你出手!”
在秘境内修为不受束缚,他的能力比他们高多了吧。
佛修轻笑:“我解决不了九尾灵族,能解决
24. 破镜
修士堕魔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红荭拥有九尾灵狐的血脉,堕魔之后修为更加恐怖。
林顷云持剑对向红红,无数道剑光径直对上,但也被对方瞬间躲过。他攥紧剑,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但一想到少女虚弱的身子,又挥剑劈上去。
一红一白的身影在空中飞速碰撞,程禾禾目光紧紧追着二人,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林顷云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快不行了。
程禾禾下意识掐紧手心,没有意识到又开始下雨了。
佛修走到她身旁,在二人头顶立起隔绝雨水的法阵:“你看得懂吗?”
佛修见程禾禾看得认真,觉得有意思,世人口中的病弱少主看起来不是真的废物。
“别说废话。”程禾禾没心情搭理佛修,一心扑在打斗的二人身上。
佛修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勾起嘴角道:“不用看了,若是他只会初级剑术,绝不是狐妖的对手。”
程禾禾下意识想反驳,但看一眼林顷云的剑招,却无话可说。
佛修说对了,林顷云的剑招十分凌厉,但只是初级剑招,对上修为恐怖的红荭,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程禾禾轻声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做到的。”
佛修不知程禾禾哪里来的自信,本想劝她认清现实,但猛烈的剑气袭来,他愣了愣,转而看前方的白衣剑修。
林顷云发冠早已被打落,乌黑的头发散开,一身白衣上是数不清的红花。
红红的利爪朝着林顷云疾驰而去,速度极快,本是林顷云的必死之局,却瞬间有了转机。
顷云周身涌出点点金光,突然间修为暴涨。
只见木剑轻松一挡,排山倒海的剑气袭来,顷刻间,红荭的利爪被折断,木剑继续往前推,轻松封住红荭四处穴位。
一人一狐继续交手。
程禾禾面露震惊,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悦,得意对身旁佛修道:“看吧,我师兄很厉害的!”
佛修神情早已严肃,看着漫天漂浮的金光,迟迟不语。过来一会,他问程禾禾:“他真是剑宗的菜鸟榜第一?”
程禾禾点头:“对啊,但我觉得林顷云超厉害,那些觉得他是菜鸟的人一定是眼瞎。”
佛修笑了笑,默认她的说法,认真看林顷云的剑招。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将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
而林顷云的潜力,绝对不止于此。
佛修眼微眯:“程少主,不如把他交给我?”
听到这话,程禾禾抬眸,将佛修全身看一眼,嫌弃道:“你除了金子,还能给他什么?”
佛修听见程禾禾的回答,大笑起来:“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要钱,可在程少主眼里却如粪土一般!”
这位程少主,真是十分对他的胃口!
接下来,佛修神色正经,身上散发强大的气息,道:“钱这玩意我也不喜欢,若他跟了我,我可以承诺:三界之中,凡他想要,我都可以帮他得到。”
程禾禾挑眉,如此大的口气,想来这佛修身份不一般。她哼一声,随意道:“待他打完这一架,我帮你问问他,若他想跟你走,我自不会阻拦。”
佛修没想到程禾禾这么爽快,“你竟舍得?”
程禾禾听出佛修的话外音,冷声道:“我自然知道林顷云天资卓越,但他是独立的个体,是去是留,我都尊重他的意见。”
佛修还是第一次听见“个体”这种描述,越发品味越觉得程禾禾不可貌相,低声道:“若你不同意,他不会跟我走的。”
程禾禾狐疑看着他,不咸不淡道:“我怎么不知道?”
佛修笑而不语。
程禾禾见佛修不说话,继续看林顷云和红荭交手,但思绪早已纷飞。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随意。刚才听见佛修的话,她脑里忽而想起洪水中的吻。
那样如星如月的少年,如果离开,她想,她也会很难过的。
与红荭交手的林顷云远没有二人看起来那么轻松。
每一次他出招,那些熟悉的魔气恨不得将他淹没,让他重新回到那些痛苦的日子,只有真实的疼痛才能让他回神。
忽而,他对上红荭的红眸,红荭眼睛瞬间眯起,勾起嘴角道:“我知道你的弱点了,小魔。”
林顷云心下一惊,强烈的红光袭来,等他再睁开眼,身处祭台之上。
熟悉的三人被捆着吊在空中,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化骨虫。
林顷云脸色骤变,抬脚就要飞奔过去,但忽然听见少女的惊呼声:“林顷云,救我!”
林顷云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见同样处境的程禾禾,她浑身是伤,眼底满是惊恐。
“她和他们,你要救谁啊?”
妩媚的女声一落,两边的绳索逐渐下降,林顷云心乱得不成样。
亲人和小少主,他救谁?
他到底该救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顷云却觉得难熬,他明知道是红荭的幻境,但还是无法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红荭隔空看着神色痛苦的林顷云,眼神贪恋,纯血魔族,是她最好的食物。
她看林顷云还在挣扎,料想他已经陷入幻境中,她从暗处中出来,飞到祭台上,靠近林顷云。
红荭伸着利爪,对准林顷云的脖子,那样纤细的脖子,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红荭舔舔嘴角,利爪瞬间刺下,可没想,对上的却是林顷云满是雾气的黑眼,还有他周身暴涨的魔气。
那魔气如茧丝紧紧束缚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你是谁!”红荭不可置信,开始嘶吼。
林顷云缓缓起身,似笑非笑:“我以为你的幻术很厉害,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此刻的林顷云仿佛换了个人,嘴角挂着笑,却让红荭觉得刺骨的冷,她忍不住发抖。
明明都是魔,为什么他的魔气竟然自己发颤!
红荭用尽所有修为,盯着林顷云,哪怕血泪流出,她也要看清楚林顷云到底是谁。
数十年的记忆翻飞,直到她看见襁褓中的婴儿被人抱在怀里接受万魔跪拜,对上那双纯魔之眼。
红荭眼前瞬间一黑,不管眼珠挖去,她大笑道:“原来是你!十九年前被——”
话没说完,红荭猛地断了气。
而林顷云松开手,没管红荭的分身,而是走向旁边,看向记忆中的三人。
他们依然笑着,让自己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幻境开始崩塌,林顷云意识逐渐苏醒,等他感觉体内的变化,呆站在原地。
难道真如方极所言,这是他逃脱不了的命运?
“林顷云,醒醒!”
少女焦急的声音传来,林顷云睁开眼。
是程禾禾。
她扶着他,眼里是惊慌:“林顷云。”
林顷云笑了笑,想摸少女的脸,但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程禾禾顿住,下意识想拉林顷云的手,但被袈裟隔绝。
“我来照顾他,你快去化解狐妖的魔气。”佛修将心头血交给程禾禾,接过林顷云,“他只是耗费了灵力过多,暂时支撑不住。”
程禾禾多看了林顷云几眼,终是走向红荭。
佛修见她走远,搭在林顷云手腕上的手才松开。程禾禾修为低没看清,但佛修却看清了刚才的经过。
林顷云剑气强悍,即将封住红荭最后一穴,可红荭突然用全力反扑,按理来说,金丹期的林顷云本抵挡不住,但林顷云最后却生生抗下来了。
最关键的是,在林顷云用出最后一剑时,他们周围的时间有短暂的停滞,红荭最后不敌林顷云。
佛修怀疑林顷云是被人下了封印,生死之际被强行冲破。眼下把完脉,果然如他所料,林顷云的灵脉完全展示出来。
竟是三界难得一见的火灵根!
但林顷云为了抵抗红荭,眼下全身经脉已断,如果没有世间罕见的灵药救治,从此与剑术无缘,只能成为一个植物人。
刚才佛修对程禾禾说的话,只是诓她的,因为他自己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按照师父的命令,度化狐妖。
佛修看向远处的程禾禾,叹了口气,只觉天意弄人。
若程禾禾得到神药,想必也不会用生命的代价去救他,这样罕见的天才,终是还没成名就要消失了。
不远处,程禾禾不知道林顷云真实的情况,聚精会神用心头血引红荭消散魔气,想着忙完事快点照顾林顷云。
程禾禾闭目,嘴中念诀,引血渡红荭全身。漫长的时间过去,她只觉全身温暖,还听见鸟鸣。
程禾禾缓缓睁开眼,漫天桃花飘落,红荭坐在秋千上,手里绣着白翎鸟的帕子。
红荭如无骨一般,软绵绵靠在秋千上,对她说:“小丫头,我们又见面啦。”
程禾禾微愣,知道是红荭留在此秘境的残魂,她看见清醒的红荭,湿了眼:“阿荭前辈。”
红荭笑眯眯答应,看了眼程禾禾腰间的玉佩,恍然大悟:“我还说这次谁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原来还是我们九尾灵狐一族的人呀。”
程禾禾吸吸鼻子:“阿荭前辈,这次进入秘境我本是想取神药,没想到竟遇见了你。”
红荭听见“神药”,手掌摊开,一颗晶莹的红珠浮在她手里。
“这个玩意也被叫神药,三界的修士果然都是蠢货。”红荭嗤鼻,接着转声道,“你想要的话,小姨直接送你了吧。”
程禾禾摇头,一想到是红荭的妖丹就不敢要,哪有人敢吃亲戚的内丹啊。
红荭被程禾禾逗笑,跳下秋千,飞到她身上,将人全身看一遍,颇为不满意道:“程凌风那混帐就是这样照顾你的,老娘我真是看走眼了,还觉得他是好男人!”
程禾禾委屈巴巴道:“父亲在我出生一个月后就入通禅寺了。”
红荭显然没料到程凌风会如此深情,想到难产的表姐,看着程禾禾,红眼道:“小禾禾,不要怪他们,他们很爱你,只是爱对方胜过了一切。”
程禾禾点头,此间秘境里她已经得知父母对她的爱,自然不会再在意过去。
红荭对程禾禾的表现颇为欣慰,拍拍她的脑袋道:“你为了此次秘境,吃了很多苦吧。”
程禾禾摇头:“在这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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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副健全的身子,比在蓬莱岛的十几年肆意得多。”
红荭豆大的眼泪流出,忍不住抱着程禾禾。
程禾禾只觉一股温暖的馨香包围着她,很安心。
“傻丫头,以后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不要再花心思在治病上了。”
程禾禾不解,接着听红荭继续说:“你可知道,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本身就服下了天地间最好的神药。”
程禾禾听见这句话,浑身瞬间僵直,一时反应不过来。
红荭松开她,蹲下身,单手掐诀。
属于九尾灵族的秘术一出,程禾禾看见红荭的心和她的心萦绕着同一种金光,甚至她的更要强大些。
“你出生时本是早夭之相,但你娘亲临死前将她的内丹给了你,让你可以活更久,自然你父亲不敢与你相处。”
“因为,你的生命是用你娘亲的内丹延续下去的。”
程禾禾抬头看着红荭,早已泪眼涟涟:“为什么从没人告诉过我?”
红荭擦去少女的眼泪:“因为,你父亲想要你好好地活着。”
程禾禾忽然想问好多东西,但低头看见红荭逐渐消散的身体,开始心慌,拉着红荭的手,不想让她走。
“别担心,任何人总有一死,我跟随此秘境流浪数百年,早已看透世间许多事。”
“小禾禾,你要相信,我们都很爱你。”
程禾禾流着泪,拼命点头。
红荭继续问程禾禾:“那个少年对你很特别是吗?”
程禾禾点头。
红荭笑了笑,没有将林顷云的身份说出来,而是将内丹塞进程禾禾手里:“拿着它吧,它救不了你的命,但是可以救那少年的命。”
程禾禾握住内丹,看着红荭即将消散,哽咽道:“小姨,我——”
“嘘。”红荭的手指轻抵她的唇,“九尾灵狐从不说离别,只说爱恨。”
“如果想我了,就看看我送你的弓,这可是我找遍三界才做出做好的弓箭。”
“带着你娘亲的爱好好活下去,若天道有情,定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程禾禾不明白这句话,她还想问清楚,可红荭没给她机会,眨眼见,美艳的女子消失,只剩下院内满地的桃花。
程禾禾走向秋千,小心将帕子揣进怀里,一旁是张熟悉的狐狸面具。
程禾禾伸手接住桃花瓣,清风吹过,万物皆变,她立在繁华的街道上,四周是热闹的商贩。
程禾禾看见不远处桃花树下的佛修,还有靠在树下的少年。
程禾禾走过去,佛修笑道:“看来无须我出手,她已经去往极乐了。”
程禾禾点头,看了眼昏迷的林顷云,又看着佛修,眼神有怨。
佛修摸摸鼻子,尴尬道:“我这不是想让你专心和亲人说话嘛。”
佛修还想宽慰程禾禾,向她不要太过伤心,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竟看见程禾禾将一颗通体火红的灵丹直接喂给了林顷云。
他简直不可置信:“千年难见的神药,你竟毫不犹豫给了他!”
佛修被程禾禾气笑,三界谁不知程禾禾的身体,眼下有救命的机会,她不用,她竟然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剑修!
程禾禾抬眼看佛修,语气很拽:“有问题?”
佛修深呼一口气,被她的行为震惊:“没问题,我就是感叹你。若是这小子知道,怕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见程禾禾皱眉,佛修连忙说:“就是一辈子都要为你效力。”
程禾禾想想,以林顷云的性子,确实有可能,她提出一个好办法:“那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佛修再次被程禾禾刷新三观,竖起大拇指道:“三界怕是再也找不出你这样的好人了。”
程禾禾点头,认下这句称赞,紧接着话锋一转:“装了这么久你也不累?现在没事了,还呆在这里干吗?”
“嗯?王少主。”
王牧被戳破身份也不恼怒,只是好奇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程禾禾看一眼他的黄金法杖:“世人皆知你的法器是骷髅头,但如此财大气粗,也只有王家可以做到。”
“你又来自通禅寺,与程烟凝相识,又知道九尾灵族,想必就是我父亲的徒弟,王家少主,王牧。”
王牧听完抱拳一笑:“程少主聪慧。”
程禾禾不想和他多说,连忙打发他走。
王牧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是提醒程禾禾道:“接下来你或许没有活着回剑宗的机会。”
“谁说我要回剑宗了?”
“哦?那你要去哪里?”
程禾禾想想,笑道:“先去找一把好剑,接着自然是回程家,参加我的即位大典。”
王牧笑道:“那三个月后,我去程家看戏。”
说完,王牧持法杖离开,走时还说会帮程禾禾保守秘密。
程禾禾笑了笑,低头看向沉睡的少年,坐在树下,看着满街烟火,享受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光。
既然知天命不可违,她也不想再当个乖巧的病弱少主,不如随心所欲,肆意潇洒地活下去。
25. 死局
林顷云醒来,入眼就是星星点点的桃花瓣,还有身旁坐着撑起下巴的红衣少女。清风吹起她额前鬓边的碎发,灵动清秀的侧脸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祭祀开始,愿天神佑我们年年平安!”
祭司话一落,双呼声如热浪,随着风声一浪又一浪吹向二人。烟花瞬间齐燃,五色斑斓的光在天空中,光焰宛如流光如洪水般倾泻而下。
程禾禾就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绚丽的烟火在她身后绽放,将她的面颊晕出一层光圈。
林顷云只觉似梦似幻,听见程禾禾笑着说:“林顷云,出了秘境要和我走吗?”
林顷云没有丝毫犹豫点头,也不问去哪里,只是勾起眼角道:“好。”
程禾禾被他逗笑,连着头上的蝴蝶珠钗都在微颤,她抱紧膝盖,轻叹道:“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不会的,林顷云在心里回答。
三界之中,他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样对他好的人了。
林顷云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使不上劲,但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强行冲破体内的封印,打破狐妖幻术,能留下一条命都算好的。
林顷云握紧手,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他昏迷时感觉经脉皆断,为何现在无事,而且修为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种隐隐要突破的感觉。
“小少主,你难道将神药给我疗伤了?”林顷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
程禾禾眨巴眼睛,戳他的额头:“你想啥呢,有那样的好东西,我肯定先救自己的命呀,怎么会舍得留给你。”
“你的伤是王牧救的,就是那个佛修。”
听见王牧的名字,林顷云心底的疑惑打消,王家少主确实有这个能力。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受了对方这么大个恩情,却没来得及说感谢。
而且,王牧修为高深,不知有没有察觉他的血脉异常。
程禾禾看出他的浅层想法,笑道:“别担心,感谢的话我已经对他说了,他还说三月后去程家看我即位。”
林顷云愣住,看着程禾禾,欲言又止。
程禾禾见此,蹙着眉,杏眼一眯:“你不相信我?”
“觉得我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林顷云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
“嗯?只是什么?”程禾禾凑近林顷云,丝毫不知道这个行为对少年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
林顷云下意识想往后退,但浑身没劲,只能被迫看着少女精致的脸凑过来。他想转过头,但怕少女因被他拒绝难过,只能垂下眸。
可竹影婆娑,灯火晃动,少女连连靠近,修长的脖子下是粉红的锁骨,随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像一只灵动的月下蝶。
林顷云脸上一热,连忙移开视线,抬起眼,触目确是少女泛着水光的唇。
他忽而想起水下的吻,只觉嗓子火辣辣的。
“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程禾禾见林顷云一直够着脖子说话,想着他累,于是靠近些,但他反而不说话。
奇奇怪怪的。
林顷云咳嗽几声,伸出手指点在程禾禾额头上,轻推开她:“我只是想说,你别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三界偌大,总会有法子治病。若修真界不行,那我们就去人间、妖界或是魔界,我都会为你找到救命的法子。”
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程禾禾心头,像是倏尔被针扎了一下,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痒。她看着林顷云清冷的面容,两颊泛着红,给他镀上了一层暖色。
程禾禾觉得自己的心也暖暖的,笑道:“笨蛋林顷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那说好了出了秘境我们一起去寻剑,然后你陪我回程家参加少主即位大典。”
林顷云嘴角上扬:“嗯,我会努力修行,做三界第一剑修,永远保护你。”
程禾禾听见“三界第一”就头疼,想起自己最开始为了活命想利用林顷云,眼下还有些心虚,于是含糊应了几句,开始谋划出秘境之事。
之前,已有不少人提前离开秘境,但谁也不会放过神药,一定早就埋伏在出口和路上。
程烟凝被反将一军,也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无需她亲自动手,三界中就有不少愿意为她舍命的人。
程禾禾想要安全离开,比玄奘取经还难。但最危险的方式恰恰是最安全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程禾禾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正好可以让三界所有人都不再关注她。
“走吧,趁着最后的时间本少主带你潇洒潇洒。”
程禾禾估摸时间,妖丹应该和林顷云融合完全了,她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没有半点扭捏。
林顷云笑了笑,慢慢撑着树干起身,跟上她。
秘境外,正是黑夜,月光洒在广袤的山林中。猛烈的风吹来,树林簌簌作响,无数落叶顺着风向在夜空中翻飞,只是飞到一座小山坡前,缓缓落下。
在山坡前有一金色波纹的出口,正是此次秘境的出口。
一黑色身影坐在树上,因一直盯着出口,双眼发涩。他揉揉眼,问身旁人:“老大,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身旁人也是一身夜行衣,蒙着面,露出一双锋利的眼:“别掉以轻心,等程禾禾一出来,必须拿走神药,让她死。”
黑衣人打个哈欠,看看四周隐藏的各宗高手,撇嘴道:“我觉得我们胜算不大,周围少说百来十人,我们不一定能亲手杀了她。”
没人回应,黑衣人习惯队友的沉默,伸手想要个醒神药吃,入手的确实一截凉凉的东西。
像……骨头。
他心下一惊,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粉眸,还来不及拔出飞镖,人就没了气息,无声落到树下。
秋水收回鞭子,靠在树上,眯眼环视周围潜伏的修士。
金丹期极少,大部分是元婴,甚至还有几个分神期。
她的好少主,走时明明说了要低调,结果出手就如此高调,被各宗高手追杀,把她能的。
忽而,结界晃动,结界内伸出一只脚,整个山林瞬间升起一股肃杀之气。一时间,暗处所有人摒气,等看清出来的人,皆握紧法器,冲出山林。
所有人都是想来夺神药的,他们一早听闻是个病弱丫头得到东西,便蠢蠢欲动。
活死人的神药怎么能被一个废物得到,哪怕是程禾禾才吃下去,他们也要拿她的血肉炼丹。
程禾禾刚出结界,就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杀意。她迅速召出翻云弓,对准天上一个黑影。
羽箭尖锐刺破长空,对方显然没料到程禾禾竟有如此后手,忽而被带着灵力的箭射中,当场狼狈地摔在地。
还要出手的人纷纷停下动作,程禾禾握着剑,看向周围,神情冷厉:“你们可曾想过,若我今日死不了,等待你们的又是什么结局。”
“我呸!一个黄毛丫头,怕你个屁。”一音修抱琴飞出,琴声如飞刃射向程禾禾。
程禾禾抿嘴一笑,闪得极快,众人以为她是要跑,心里更看不起她。
可不曾想,一白衣少年瞬间挡在程禾禾面前,他手中木剑一挥,顷刻间,剑意冲过琴声,直取音修性命。
“他就是那个不受秘境规则约束的剑修!”有人认出林顷云,经他提醒,在场之人又多了些忌惮。
他们盯着二人,满是不可置信。
病弱少主?菜鸟剑修?
这和他们搜集的资料不一样啊!
光是程禾禾手里的那把灵弓就足以越级碾压许多人,更别说林顷云的剑意。
可再怕,对面只有两个人,而他们少说也有几十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两个小屁孩。
所有人眼神一狠,皆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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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顷云眼神骤冷,持剑飞身向前,拦住所有想杀程禾禾的人。
程禾禾握着灵弓站在林顷云身后,替他射杀偷袭的修士,但人数太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冷风呼呼吸进喉咙里,忍不住想咳嗽。
又恢复成这具病怏怏的身子,程禾禾想骂人,她实在忍不了了,对着西南方向大吼道:“秋水,出来救我!”
所有人一愣,心想“秋水”是何方人物,他们停下动作,见一高挑的身影从黑色的树影中出来。
对方竖着高高的马尾,粉眸棕发,五官极其锐利,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手里握着把带着倒钩的黑鞭,看着不好惹。
但在场男子却把视线停在她傲人的身材上,纷纷露出坏笑:“原来就是只兔子妖,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你是来替你家小主人送死的吗?”
无数人发出嬉笑,但还没笑够,就看见女人瞬移到那男子身边,一鞭子勒紧他的脖子,当场了结。
众人愣住,还看着死不瞑目的男子,这男子在修真界小有名气,是王家旁支弟子,修为是大乘初期。
一个大乘初期修士,居然就被她轻松解决了!
这女人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秋水瞬移到程禾禾身侧,看了林顷云一眼,转而低头看向满眼激动的程禾禾:“这就是少主说的低调?”
程禾禾摸摸鼻子:“秋水,你帮我拖住他们,我和林顷云要去寻剑。”
秋水皱了皱眉,本想阻止,但见程禾禾兴奋的样子,还是从芥子中拿出纸条给她。
“无痕剑的位置。”
“哇!秋水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兔兔!”程禾禾麻利接过纸条,给了秋水一个大大的拥抱,拉着林顷云就要离开。
但秋水却拦住林顷云,冷声道:“保护好她。”
林顷云闻言,眼里是坚定:“我会的。”
秋水看着二人离开,目光停在他们拉着的袖子上。
嗯,等少主回来,得教教她什么是男女有别了。
人一走,秋水周身爆发出渡劫期的威压,整个山头都被她的杀伐之气笼罩。
“竟然是渡劫期!”
众人心下一惊,面露惶恐,想要逃跑。
渡劫期,三界都找不出几个人,但无一不是大人物,渡劫期修士想杀他们,那简直是轻轻松松。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来不及了。”秋水凉看向在场之人,话落,灵巧的身子一闪而过。
***
朔风凌厉,程禾禾架着马飞奔在山间小道上,南境山峰陡峭,附近是悬崖峭壁,纵有灵力,一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林顷云慢半步,跟在她身后,为她清除身后追着的人。
二人一路疾跑,路越来越偏,最后是一条岔路口,程禾禾来不及思考,直接往右侧。
林顷云紧跟而上。
在他们身后,是十几名黑衣人,经过专门的训练,来无影去无踪,不是为神药,只是为取二人的性命。
程禾禾架着马,看着两侧飞闪过的荒草,心沉下去,直到看见前方横断的悬崖,迅速勒马停止。
马蹄急促踏在地面,黄沙和雾气交织在一起,待林顷云来时,看见悬崖,目光也是一冷。立即停下。
黑衣人们追上来,看见悬崖,眼神迸发喜悦,纷纷握着法器向前。他们手里是统一锻造的飞镖,泛着银光,气势悚然。
但还不等他们出手,竟见二人齐齐跳了下去!
黑衣人皆是一瞬间的惊诧,但等他们立即反应过来,跑到悬崖边,确定没有生还的可能才放下心。
“回去禀告小姐,任务完成。”为首的黑衣人话落,后面一人连忙发飞书。
完成任务,他们又悄无声息退下,只觉此次任务正常,没什么难度。
26. 无痕剑
近日,修真界一日比一日热闹。
前不久,众人得知程家少主去剑宗求学,那叫一个惊愕,就连回莱镇街上的屠户老刘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有血性,吊着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子,还敢去剑宗求学,别的不多说,光是那胆子,都比他摊上的百年老猪大上许多。
可惜啊,麻绳专挑细处断,前半月,程家少主身死的消息跟插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三界。
老刘听说,程家的长老们悲伤至极,派了好些人去寻找,可最后什么都没找到。于是要在两月后的程家少主大典上,大办程少主的葬礼,届时会挑选程家旁支嫡子担任少主。
老刘听着,扛着大砍刀边宰猪边笑,这程家的算盘打得就差让三界都听明白。
头七都没过就要选新少主,这么大个世家,真他娘的不要脸面。
最近,整个修真界因这事闹得鸡飞狗跳。
回莱镇在西沙城的最右侧,地处偏僻,十分荒凉。
爱听八卦的老刘能听见这样的消息,还要归功于最近前来寻宝剑的修士们。
半月前的一夜,老刘亲眼看见一道闪电轰然劈向镇子背后的山头,那气势差点把他吓尿。他从没见过如此大的闪电,像巨蛇一般,哪都不劈,就对着那座常人无人踏足的小山峰劈。
老刘平时还喜欢看话本,在里面见过许多光怪陆离之事,下意识觉得那道闪电必定不简单。
欸!果不其然,等他第二日醒来,成群的白衣修士将那座山密密麻麻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去。
老刘悄悄打听,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道闪电居然将一把绝世罕见的宝剑劈出来了,不少大家族都派人来此寻剑。
可惜,来的人走时都是空手而返,纷纷说那把宝剑是个极有灵性,可不是谁强给谁,就像娶媳妇,看对眼才愿意离开。
修士拿不到宝剑因而难过,老刘也跟着难过,他巴不得再来一道闪电,将那裂口劈大点。
眼下,裂口越来越小,来镇子的人也越来越少,他的猪肉卖得也就越来越少。
老刘再看一眼小山峰上的奇光,心里拔凉拔凉的,只有继续宰猪肉。
“给我来三斤肉。”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如黄莺般婉转,就是气息有点弱,让人生些可怜之意。
“好嘞!”老刘不自觉跟着放低声音,擦干净手,麻利切肉,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正是三斤肉,他也没抬头,直接递给对面的人。
对方往竹篮子里丢了一把钱转身离开,老刘耳朵动了动,连忙抬起头对那人道:“哎,多了两文钱。”
这时,他才看清,对方不是一人,是两人。
刚说话的少女,一袭红衣,头发编成几股辫子,缀满珠子,白皙细腻的手里正提着三斤肉。
与少女并肩而行的是个少年,气质清绝,白发带束发,那一头墨发纷纷扬扬垂着,在阳光下极其亮眼。
老刘轻啧一声,真是无比登对的人,和话本里一样一样的。
二人听见他的话,都转过头。他们用面具遮脸,少年是红狐狸,少女是白狸猫,看不清面貌。
少女摇摇头,意思是送他了。
老刘也不客气,抱拳就坐下继续砍肉,只是脑海里还在想二人是何模样,忽而又想到他们是何关系。
难道是一对儿?
老刘摇摇头,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那少年也忒不识趣,竟叫一个弱女子提着三斤肉,老刘看得清清楚楚,那小手指被勒得绯红。
就这样的男人,一百年都得打光棍。
“走吧,进山去!”
旁边酒摊坐着的一群金衣男子也起身离开,老刘暗自瞅他们几眼,那身上都是金线穿着的衣服,老值钱了。
等他再转头看向木桌上的酒,果然都没动几口,他们从早上就坐在这里,打听宝剑的各种消息。
老刘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出为首的男子是个好色之人,一个早上一直嘀咕着回莱镇没有漂亮女人。
眼下,他们看见刚才身姿绰约的红衣少女,该是跟着去了。
***
山脚下,程禾禾右手提着肉,眼睛快弯成一条缝,嘴里还哼着歌,见身旁人伸手要拿肉,她立马侧身,不给林云。
林顷云被她逗得眼角都冒出笑意,但想着她之前吃太多积食,眼下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提着三斤肉。
他故作严肃:“真不给我?我给你做肉干。”
程禾禾才不信他,飞快扯下面具,对他扬起鼻子:“我才不会上第二次当!”
软的不行,林顷云更不敢来硬的。
二人这半月一路吃喝玩乐走过来,他才算是摸透小少主的脾气,看着乖实际特喜欢跟人反着干,尤其是一跟她板着脸,她就要用身体不舒服骗人。
林顷云无奈叹气,只有跟她打商量:“那我们进山后,说好,每天只能吃二两。”
程禾禾来不及反抗,忽而感觉身后有一群人靠近他们,用的是瞬移术。
程禾禾立马将面具戴好,可不能被人认出她的身份,到时候诈尸了就大事不妙了。
她歪着头凑近林顷云,悄声问:“你的瞬移术和他们比,是不是你更厉害。”
林顷云闻言,掀起眼皮看向来的一群人,眼神微冷,没有否认程禾禾的话。
自从他们出了秘境,林顷云的修为飞快进步,甚至是不用修炼,每日都能增长修为。如今,他已是元婴中期了。
来的人速度极快,皆是金丹以上。为首的是一金冠墨发的男子,长得还算周正,但眼底的乌青明显,像是几天没有睡觉。
林顷云一眼看见他腰间的令牌,麒麟纹玉牌,三界中只有一家用得。他低头对程禾禾说:“是王家的人。”
“哦?王家的人?”程禾禾来了兴趣,上次和王牧告别,她再也没见过王家的修士。
传闻中王家主气质出尘,毫无商户的铜臭味,容貌可排得上三界前十。
面前这人既带着王家令牌,想必是其亲近的旁支弟子,怎得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反倒有种气虚的感觉?
程禾禾顿时没了兴趣,脑子里继续想怎么做肉。
王屹耳力不错,早就听见二人的对话,隔着面具看不清二人的神情,但从少女口气里的惊讶他可没错过。
心觉有戏,王屹将头发往后撩,露出极自信的微笑,笑道:“姑娘,我见你就觉一见如故,仿佛我们二人在哪里见过一般。”
程禾禾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人还挺自来熟,本想说几句,但抬眼看见对方油腻的笑,便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拉林顷云的袖子,示意林顷云帮忙解决。
林顷云看见男子眼里的色意,没因对方是王家弟子就客气,反而声音冷得透骨:“公子慎言。”
说完,拉着程禾禾头也不回离开。
王屹被人拒绝也没生气,甚至没听清林顷云的话。他满眼都是少女白皙的小手,还有那可以轻松捏住的纤细脖子。
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王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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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修士见他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虽不爽但也不敢出声。
王屹是家主的侄子,在王家管着不小的账务。上月他因在花楼玩死了个女人,就被长老派出来寻剑。
众人气得牙痒痒,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竟被只知寻花问柳的混子占着。
好在,王家知道此次宝剑难遇,又派出一位长老带队前来,不出两日,他们也不必日日看王屹的脸色了。
等王屹回过神来,嘴里瞬间索然无味,他眼里露出精光,恨不得今日就将那小丫头拿下。但想到正事,他正色道:“出发进山。”
此次回莱镇出的剑可是千百年难遇的火系高阶宝剑,据史册记载,此剑名无痕,拥有残存的神力。
更重要的是,它已生出剑灵。
三界最厉害的剑灵就是魔界现魔主,他当年就是凭借剑灵,攻入魔界主城,打败上任魔主,成为三界实力强悍者。
是以,没有一个剑修不想要剑灵,但想要凭自己的修为修出剑灵,必须要渡劫期以上。
三界中渡劫期极少,而且能生出剑灵也要运气。
所以,三界听闻无痕剑出世,纷纷赶来回莱镇。但回莱镇处于修真界,魔族和妖族难以入内,眼下都是修真界内部的争斗。
程禾禾听闻剑灵一事,觉得有些意思,不就是现代手机里的人工对话嘛。她一想到,林顷云在练剑时,那玩意天天在他脑子里叽里呱啦,就想笑。
林顷云带着她往山上走,见她笑出声,好奇道:“你想到什么了?”
程禾禾也不避讳,直接问:“林顷云,你会不会觉得剑灵聒噪。”
林顷云笑了笑,他知道程禾禾定是以为剑灵像调皮的小孩,但其实剑灵如人一般,有热情也有沉默的。
他曾见过一柄剑,上面附着的剑灵是他一辈子都挥不去的噩梦,每次梦想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剑灵冷漠的眼,如深渊一般,紧紧拽着他下落。
林顷云摇头:“不会,剑灵的性子和剑主一致,一般不会有太大差异。”
“哦。”程禾禾盯着林顷云看了几眼,觉得他的剑灵像他一样闷不好,还是要话多好一些。
林顷云察觉程禾禾情绪转变,停下脚步,转身轻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能不能拿剑还不一定呢。”
程禾禾撇嘴:看看,这说得是人话吗?
一点都不自信,居然还是她程禾禾的队友!
程禾禾不理他,气呼呼往上爬。
林顷云笑着看少女的背影,见她终于有力气往上爬,不紧不慢跟着她身后。
等二人来到半山腰的平地,终于看见那柄流光溢彩的宝剑。
程禾禾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有些舍不得给林顷云了。看看那通体晶莹的剑身,还有那磅礴的剑气,超级符合她的气质!
林顷云目光一直停在程禾禾身上,见她眼底的痴迷,转头看向山峰上立着的无痕剑。
只是那一眼,林顷云忽而觉得全身安静下来,无痕剑仿佛看着他,有种跨越时间的悲鸣感。
林顷云愣住,但他很快回神,问身旁的少女:“你想要它吗?”
“想要我就拿过来送给你。”
林顷云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修为也不低,听见此话,纷纷将视线转过来看向二人。
眼底都是不屑,似乎在说:你们两口子算个啥?
程禾禾听着林顷云的话,又被众人盯着,只觉脸皮热。她拽林顷云的衣袖,捂着面具说:“大哥,你不是要低调吗?”
27. 金丝幻形匕首
林顷云听见程禾禾的话,看向周围人的目光,忽略大部分人的看不起,他注意到一些人的打趣。
他暗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少女不好意思。
然而,林顷云不知道,他的话一出来,半山腰上的人都惊愕。
无痕剑才出世时,也有人大放厥词,想要取剑,可无一不是灰溜溜地空手出来。近日,早就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了。
这少年难道不知道取无痕剑的难度?
可众人能察觉到林顷云身上毫不收敛的剑意,又加上他面色的狐狸面具,周身萦绕着一股神秘感。
众人心思婉转,此般气质,猜测二人定是四大家的旁系弟子。一时间,半山腰上安静下来,没人敢出来反驳林顷云。
直到王屹带着一群王家弟子上来,众人因王家的面子,转而去跟他打招呼。
王屹十分享受在场人的吹捧,脸上带着洋洋得意,他眼睛一转,看见人群后的红衣少女,心里的想法又冒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金丝折扇,“蹭”地打开,摇着走向程禾禾面前。
见王屹的举动,众人心里诧异,难道真被他们猜对了,那二人果然是四大家的弟子?
王屹走到程禾禾面前,一双眼在她面具上转个不停:“姑娘,刚才走得太急,忘记自我介绍,我是王家王屹。”
王屹说完,面上虽笑着,但眼底的傲慢藏不住。
周围人太多,程禾禾不想引人注意,只是颔首道:“王公子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顷云一把拉到身后。
王屹对上少年,尤其是对方的身高还比他高上一些,他不得不仰头看着少年,极不爽道:“不知二位来自哪宗?”
听到这话,林顷云微微垂眸,声音平稳:“无宗无门,我与师妹是散修。”
林顷云话一出,所有人心咯噔一跳,看向他二人的眼神由震惊转为鄙视。所以,他们刚才都被这两人唬住了!
他们根本不是四大家的弟子,还那么拽!
想讨好王家的一修士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是剑宗弟子呢,那么大的口气,还想取剑,你以为是在家里玩泥巴吗?”
程禾禾探出头来,声音不悦:“谁说只有剑宗弟子可以取剑,怎么你也是剑宗弟子?”
那人被程禾禾一呛,觉得丢了面子,想给程禾禾一个颜色看看,但还没持法器上前,忽而飞来一道极快的剑气,他下意识抬手一挡,可竟然没挡住,瞬间被剑气狠狠打在脸上。
林顷云平静地不像是自己动的手,只是冷眼看向倒地的修士。隔着面具,他眼底的凉意都藏不住。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剑唬住,静静看着他们,还有些不可置信。倒地的修士也是元婴期,可这剑修居然轻轻一抬剑,就有如此的剑意?
程禾禾最后落井下石,适时站出来,叉腰道:“看吧,你连玩泥巴的都打不过。”
说完,她又躲回林顷云身侧,眼神在少年身上转溜,带着些不自知的佩服。
林顷云此剑一出,可是震慑了在场不少人,但王屹却不怕,反而觉得有意思,他还在回味刚才程禾禾的说话声。少女语气里的娇嗔和得意藏不住,像是小猫咪的尾巴,轻轻扫在他心上。
王屹看着少女火一般的红衣,还有头上耀眼的彩珠晃动,他已经可以想象狸猫面具下是如何惊艳的面容。
王屹仗着有王家撑腰,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手腕一转,折扇合拢的瞬间对着少女的面具而去。
程禾禾没想到王屹如此大胆,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无礼。在场之人,不少都是四大家的支持者,要是此时露面,她才是真的会死。
程禾禾手指灵力流转,开始掐诀,但还没出手,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折扇被一柄木剑拦住,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攥住王屹的腕。
程禾禾忍不住看着林顷云,少年侧脸如刀锋一般,此刻满是凌厉的冷。她的视线不自觉停在林顷云的唇上,脑海里又蹦出那个水下的吻,全身不自觉热起来,尤其是心跳得很快。
王屹长年游走于各类人物之间,立即发现少女的反应。他眼神一狠,冷笑道:“不自量力。”
说完,王屹收中折扇一抛,瞬间化为一柄精致的匕首,带着利光立马刺向林顷云。
林顷云右手松开,左手抬剑抵住匕首,整个人被匕首推得连连后退。
王屹面露得意,双手迅速结印,余光看程禾禾一眼,想找回自己丢的面子。在他阵法催动下飞速转动,一条冰凉的黑蛇显形盘在匕首上,吐着长长的信子对着林顷云。
众人看着黑蛇,发出不小的惊羡声。他们想得到无痕剑就是想要剑灵,可没成想,王屹手里一把普通的法器居然就有器灵!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王家。
王屹享受着周围人的羡慕,看着林顷云手里的木剑快要断裂,更加得意。他眼神闪过厉色,将所有灵力注入法阵,黑蛇张着利齿猛然跃向林顷云。
在场之人甚至看不清黑蛇的速度,只听见木剑裂开,在此之后,黑蛇带着黑雾骤然包围少年。
众人默默为少年上了三炷香,觉得他必死无疑。
王屹也是如此,必死之局,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忽略周围弟子不赞同的目光,笑着走向程禾禾。
程禾禾面上很冷,目光紧紧盯着那团黑雾,没发觉王屹悄无声息的靠近。等一只肥手抓住自己的胳膊时,她眼神骤冷,掐诀就打向王屹。
王屹没想到程禾禾反应这么快,硬生生挨下程禾禾的攻击,也不觉生气。逆来顺受有什么意思,还是辣椒一样的性子让他更惊喜。
王屹还想继续,伸手就要去抓程禾禾的面具,但是瞬移时忽而听见周围的惊叹声。原本要出招的少女也停下动作,兴奋地转身看向他身后。
王屹下意识感觉不妙,刚要收手,后背被轰然一撞,整个人一个踉跄。待他起身,脖子上突然横上一冰冷的东西,黏糊糊的东西在上面滑动。
王屹眼底是不可置信。
这把匕首他驯服了十三年才得到黑蛇的认可,可在刚才短短的半刻钟内,这人居然驯服了它!
林顷云握着精致的匕首,像是在把玩一小玩意,冷声问:“你刚才用哪只手碰的她?”
王屹想站直身子,可身子移动,脖子被束缚得更紧,他下意识不敢动,知道身后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他看一眼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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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不敢吭声的王家弟子,心里闪过怨恨,战战兢兢道:“左……手。”
林顷云冷笑一声,平静看着王屹,眼底是反常的很厉。
程禾禾下意识觉得林顷云情绪不对劲,她一眼看见对方握着匕首的手鲜血淋漓,心里一紧,抬脚就要靠近二人。
但她的举动落在林顷云眼里,就是她想劝自己停手。
林顷云脑海里瞬间闪过儿时那双冰冷的眼,嘴角轻微上扬,眼也不眨,拿着匕首就往王屹的右手腕划去。
林顷云的速度极快,在场人都没反应过来,距离最近的程禾禾连血也没见到,只听见王屹的惨叫声。
林顷云一脚踢在王屹腿上,捂着手腕的王屹立被迫对着奔来的少女下跪。
“跟她道歉。”
林顷云声音如恶魔一样罩在王屹头顶,纵使心里千百个不情愿,王屹怕身后人再来一刀,连忙弯腰大声道:“对不起!”
然而,程禾禾却看都不看王屹一眼,只是跑向林顷云,连忙拉起他满是鲜血的手,从芥子里拿出伤药,着急问:“林……师兄,疼不疼。”
林顷云还没反应不过来,他以为程禾禾是来责怪他的,可没想到,少女小心翼翼为他包扎,还问他疼不疼。
这点伤,根本不疼。
林顷云却违心地点头,声音逐渐融化:“嗯,有一点。”
程禾禾气呼呼看着王屹,将林顷云手里的匕首往地上一丢,怒道:“这什么玩意?伤人伤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不仅是王屹心里被扎一刀,在场人也被程禾禾说得一愣一愣。
她居然把金丝幻形匕首叫做“玩意”?
这可是世间排名前三的匕首,而且早已生出器灵,在她眼里居然一文不值!
王家弟子终于回神,打王屹他们没意见,可鄙视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贝,这绝对不行!
有几人想出来怼这个乡巴佬几句,周围人也在看好戏。
“王家的,都给我滚下去!”
雄浑沧桑的老者声音传来,王家弟子忍不住浑身一抖,皆退下去。
众人回头,只见一金衣老者带着几个金衣修士上前,有人认出他是谁,连忙弯腰问好。
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位是王家长老之一,单字蔺,和王屹不同,他的实力在修真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蔺长老见倒在地上装死的王屹心头就冒火,甩了个白眼,对程禾禾道:“小友,我家修士让你见笑了。”
程禾禾摇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没这么不识趣,而且这位蔺长老听说很厉害,想打也打不过。
蔺长老见少女不卑不亢,颇有大家风范,眼底多了几分赞赏,又看向能制服金丝幻形匕首的少年,嘴角也不自觉扬起,这二人都是好苗子。
他派人掏出不少高阶伤药递给二人,带着王屹就先行退至一旁疗伤。
程禾禾和林顷云对视一眼,二人默契转身,率先进入光芒内。
众人眼神一变,紧跟着也进入光芒内。
等人都进得差不多,一蓝一红两道身影悄悄从树林里钻出来,蓝衣女子一脚提在红衣男子屁股上,两人又吵了几句,才悄声进入光芒内。
28. 诡异小孩
等光芒闪过,程禾禾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和林顷云身处一座破败的古镇之中,上空白云低得感觉触手可及,两侧房屋的门摇摇欲坠,一阵冷风吹来,窗纸晃动。
程禾禾搓搓胳膊,心想要是在晚上,这里绝对是个拍灵异片的好地方。
林顷云察觉程禾禾的动作,不动声色从芥子里取出一件大氅给她盖上。见火一样的赤色笼在少女身上,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程禾禾陇紧大氅,看一眼颜色,笑眯眯道:“林顷云,你是不是暗恋我,怎么次次都记得给我带衣服,上次在南境秘境也是。”
林顷云难得神色有些慌张,看见她眼底的打趣,一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最后认输般揉揉她的头,躲过这个话题。
程禾禾倒没多介意,只觉得林顷云是不好意思,她转身走向废弃的屋子,推开门进去。
屋内摆设整整齐齐,落了一层灰,不像是荒芜之地,倒像是主人家外出,再也没回来过。
“你对无痕剑有什么看法?”程禾禾站太久头晕,找了把最近的椅子吹干净坐上去。
林顷云持剑站在她身旁,同样打量着屋内,摇了摇头。
关于此小世界,一众取剑者都是摸不着头脑。
若说是秘境,却没有压制修为的规则,可若是幻术,何人又能凭空创出如此独特的小世界,而且找不到一点阵法的痕迹。
关于无痕剑的踪迹也没有统一的说法,有人说剑灵是瘸腿的老者,有人却说是长着三个脑袋的小孩……
程禾禾却觉得有意思,会幻化各种形态的剑灵,说明岁数不大且爱玩,还是个孩童心智。
林顷云想得和程禾禾大差不差,眼下打算坐在屋内,静观其变。
然而,没等来剑灵,却等到两个咋咋呼呼的同龄人。
听见动静时,林顷云反应极快,拉着程禾禾跳上了房梁。
程禾禾有些恐高,加上大氅太长,只有提着大氅,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蹲在房梁上紧紧拉着林顷云。
林顷云看一眼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
“什么破地方,也要本少主辛苦跑一趟。”
说话的少女身着一袭红衣,神采张扬,乌黑的马尾高高束在发顶,颇为英姿飒爽。
程禾禾听见少女自称“少主”,再看见她腰间挂着的雪白玉笔,顿时明白她的身份。
四大家之一,林家少主林雨柔,她腰间的通神笔居三界法器榜第五,听闻画符召魂,画阵传鬼。
“林少主,能不能别糟蹋我了,跟着你一路,我要累死了!”
男子身上是耀眼的花衣服,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腰间挂着根竹笛。
程禾禾看着他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
难道也是她亲戚?
她拽拽林顷云的衣服,等人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眼,又指了指底下男子的眼。
林顷云凑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狸猫面具许久,最后点点头,意思是赞同她的说法。
收到确定的答案,程禾禾皱眉,这两人一个卧龙,一个凤雏,真是不相上下。她本打算一直躲在上面,但脚实在太麻了,有些蹲不住。
下面二人迟迟不走,甚至准备堆火烤鱼吃,程禾禾舔舔嘴角,有些心痒痒。她悄悄松开林顷云的衣袖,直接跳了下去。
正在生火的二人被突然蹦出来的程禾禾吓一跳,尤其是林雨柔,拽着腰间的玉笔怒道:“何方妖魔鬼怪,还不给本少主退下!没听说过本少主通神笔的大名吗?”
林雨柔拽着身旁的男子,往前推:“程奚钧,现在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要是你死在这里,本少主绝对会向程家主禀告实情。”
“是这个狸猫妖害的你!”
程奚钧闻言,撇撇嘴,拽着竹笛对准程禾禾恶狠狠道:“何方宵小,敢欺负到小爷头上了,看我不用我的空空笛捶死你!”
程禾禾已经替他们尴尬地扣脚趾,心想幸好自己戴了个面具,不然真忍不住笑场。
她张开手,赤色大氅如花瓣层层落下,白皙的手掌合拢,对二人抱拳道:“我和师兄也是来寻剑的,无意叨扰,想一起搭个火。”
程禾禾说完话,林顷云从房梁上轻轻飘下来,站在程禾禾身侧,一红一白,一强一弱,气势看着就很唬人。
林雨柔盯着程禾禾,看呆了眼。
这般柔弱可爱的小狸猫,为什么林家没有!好想直接抱回家养起来!
程奚钧见林雨柔又是这副德行,知晓不是敌人,收起竹笛,也对二人回礼。
程禾禾乖巧地应一声,颇有兴趣打量他。
林顷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冷下来,只是颔首,没什么回应。
程奚钧察觉少年的敌意,只觉莫名,但还是邀请二人一起烤火,顺便聊聊无痕剑的消息。
镇内天气多变,刚才几人进来时还是烈日高照,眼下却乌云密闭,竟下起了雪。
程禾禾看着屋外的雪,有些神往,穿越前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大雪,穿越后自小又是在四季如春的蓬莱岛,也没见过雪。
林雨柔一直关注着程禾禾,眼下见她眼底的黯然失色,笑道:“你别害怕,这雪应该是剑灵操控的,为了我们所行中的一人。”
林雨柔有心想和程禾禾交好,不仅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股脑说出来,其中还穿插她从小在三界所见,说得十分精彩。
程禾禾听得入神,佩服林雨柔的见多识广,直接坐到她身侧,乖乖仰着脑袋安静听林雨柔讲话。
林雨柔瞬间被程禾禾的可爱征服,她从小就想要一个妹妹,眼下面前就有这么一个,她保护欲顿时蹭蹭涨。
一双眼亮晶晶的,就差把通神笔都送给程禾禾。
而一旁两人,神情颇为微妙。
林顷云带着面具,没人发现他一直盯着林雨柔握着程禾禾的手,眼底是化不开的冷意。
程奚钧则是恨铁不成钢,见林雨柔什么都对外说,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暗中偷偷观察二人几眼,发现红衣少女虽身子弱,但这位白衣修士却极强,同行也是有一个不错的选择。
屋内都是两位少女的谈笑声,小半刻钟后,程禾禾明白了天气变换的原因。
每进入一波修士,剑灵若看中其中一人,则会根据他的过往经历,变化古镇的环境,设计相应的测试。
破败的古镇,整齐的屋内摆设,还有突变的天气。
也就是说,自他们一踏入这里,测试就开始了。
林雨柔讲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忽然想起来山腰上的事,她提醒程禾禾:“你一定要小心王屹,他那人自小一肚子坏水,这次在你们手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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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亏,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程禾禾点头,指着林顷云骄傲道:“我师兄很厉害,坐着都能修行,他会保护我的。”
程奚钧和林雨柔笑而不语,没接她的话。
坐着都能修行,是睡着做梦了吧。
程禾禾也不计较,又坐回林顷云身旁,从芥子里摸出她的三斤肉,问不说话的剑修:“师兄,你要吃什么烤肉啊,师妹亲手给你烤。”
听见此话,林顷云的冷意终于消散些,见程禾禾忙着切肉,一双手露在外面,冻得红紫,接过肉:“什么烤肉都可以,但是每日二两,不能再多了。”
程禾禾察觉林顷云高兴些,也不反驳,乖乖地答应。
反正烤肉不够,还有烤鱼吃。
等肉香弥漫整间屋子,四人交换吃的,程奚钧才想起问二人的名字。
程禾禾脑筋一转,指着林顷云道:“我师兄叫林冲,我叫萧雅。”
程禾禾话一落,忽而屋门被推开,冷冽的风夹着雪花吹进来,冻得所有人一抖,尤其是程禾禾,一直打喷嚏。
林顷云反应最快,率先走到门口,三人只见他眼底金光闪过,不知看见什么,立马转头熄了火,重新将屋门关上。
“有东西来了。”
林顷云说的是东西,说明不是人。
程奚钧听见这话,吓得直往林雨柔身上凑,林雨柔见不得他胆小的样子,一脸嫌弃但也没推开,反而并肩和林顷云站在一起,将程禾禾护在身后。
程禾禾倒不怕,最多不过是些恶灵之类的东西,定也不是前面三人的对手。她反而看着林顷云的后背,若有所思。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林顷云看见那些东西时,手指微颤,有些不对劲。
她与林顷云同行数月,他不怕灭蒙鸟,不怕秘境的九尾狐妖,但他刚才却害怕了。
林顷云害怕那些东西?
来不及等程禾禾多想,猛烈的黑气涌来,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只听见嘈杂的声音穿过,像是在热闹地庆祝什么节日。
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等一切恢复如常,程禾禾抬下手,瞬间察觉林顷云的不对劲,他的双手紧握着,身上戾气压不住。
程禾禾没有丝毫犹豫,握住林顷云的手,触手就是冰冷,她轻声道:“师兄?”
林顷云听见程禾禾的声音,才慢慢回神,紧握的双拳松开,反手握住少女的手,没察觉自己满手的冷汗。
程禾禾觉得林顷云很不对劲,本想问些什么,但又想着林顷云若想说,总会跟她说的。索性闭上嘴,耐心拉着林顷云,希望给他一点温暖。
前面两个人菜瘾大的人没发现身后二人的举动,都探着脑袋看人群离开的方向。
林雨柔想出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程奚钧就陪着她一起去。
二人互相鼓励打气,齐齐打开屋门,准备出去。
可刚打开屋门的一瞬间,程禾禾只听见他们的尖叫。
程禾禾看向门外,皱了皱眉。
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惨白的脸皮紧贴着骨头,两个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准确来说,是盯着林顷云。
她看着林顷云,嘴角咧起,笑得诡异:“林……哥哥。”
程禾禾只觉林顷云的手又握紧起来,将她的手拽得很紧。
29. 剑灵做戏
听到小女孩对林顷云的称呼,屋内三人都愣住,尤其是林雨柔,见鬼似的盯着小女孩和林顷云来回看,震惊道:“悟空师兄是你哥?”
程禾禾注意力也跟着提起来,这也是她想知道的问题。
但小女孩偏偏不如他们的意,眼珠子转着,盯着林顷云,只会咯吱笑。
程奚钧早已被吓得目光呆滞,眼下听见诡异的笑声,只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若不是林雨柔扶着他,他真要死在这里了。
程奚钧机械转头,问林顷云:“悟兄,她真是你妹?”
四个人齐刷刷盯着林顷云,只见林顷云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不是。”
小女孩却十分自来熟,眨巴了眼睛,继续笑道:“我可没说我是他妹妹,只是我们认识。”
说完,她脚步一深一浅走进屋内,坐在火堆旁,张嘴吹带有星火的火堆,火堆瞬间燃起来。
她居然是一个凡人。
程禾禾皱眉,不清楚这小女孩的意图,眼下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确定,说不定是个隐形NPC,留下来也不错。
程禾禾见林顷云一直盯着地上的脚印,轻声问:“林顷云,你怎么了?”
林顷云摇头,忽略心底锐利的疼,目光不善看向吃烤肉的小女孩:“我和她确实认识,算是老熟人。”
“既然是悟兄的朋友,早说嘛。”程奚钧得到个确定的准信,也不害怕了,连忙坐回火堆旁继续吃烤鱼。
林雨柔却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是一名符修,经常和鬼灵打交道,那小女孩身上的气味很奇怪。
小女孩察觉林雨柔的视线,也不在乎,反而兴致勃勃看着一旁的程禾禾,自我介绍道:“我叫阿水。”
“阿水?”
既然是林顷云的熟人,程禾禾也放下些戒备心,走近阿水:“你没有姓氏吗?”
阿水笑眯眯看着林顷云,迟迟不说话。等看见少年脸上的怆然消散,才说:“之前有的,现在没有了,我将它送给了别人。”
“那你可真大方,姓氏都可以送给别人。”程奚钧大口吃鱼,含糊道。
林雨柔也走过来坐下,脑子还是一团浆糊。见程奚钧狼吞虎咽,她看得心烦,一记拳头敲在他脑袋上。
真是够丢人的。
程禾禾倒没想那么多,三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从芥子中摸出剩下的肉,切片继续烤。
见林顷云还站着,她有些奇怪:“林顷云,你怎么还站着啊?快来招呼你的朋友。”
阿水有一头黄毛,一看就是在路上吃了很多苦。
“对呀,哥哥,快来招呼我!”阿水毫无负罪感吃着程禾禾烤的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因几百年没吃过肉,眼睛满足地眯起。
林顷云看着四人,挨着程禾禾身旁坐下。
屋外大雪纷飞,一个晚上的工夫将整个古镇装点得银装素裹,远远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十分宁静。
程禾禾醒得早,起身时火堆还燃着,程奚钧、林雨柔二人还睡着,但身旁二人却不见踪影。
她伸个懒腰,跨出门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人站在屋檐下,似乎在谈话,背影看着还有些和谐,果然是朋友。
殊不知,二人的谈话丝毫不和谐。
昨夜阿水吃了不少烤肉,眼下神情魇足,眺望着远方,兴奋地和林顷云说话:“哥哥,你不是最喜欢下雪吗?”
林顷云眼神骤冷,转头盯着阿水:“别叫我哥哥,我弟弟早死了,你顶多算个老不死的恶灵。”
剑灵撇嘴,被林顷云戳穿身份也不在意,反而更来了兴致。
它在无痕剑里呆了几百年,一直都是暗无天日的寂静,眼下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又碰见这么有趣的剑修,它可不会轻易放过。
剑灵换了个声调,是它本身的成年声:“我怎么说也比你大几百岁,一点礼貌都不懂,还不如你身边那个小丫头。”
林顷云听见程禾禾,语气不善:“别动她。”
剑灵可不怕林顷云,插着腰回道:“她可没你有趣,你如果想要无痕剑,就要听我的话!”
无痕剑乃是罕见的宝贝,剑灵坚信没人会拒绝,可没想到,林顷云听完它的话,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直接拒绝了它。
“就那破剑,谁爱要谁要。”
说完,林顷云就要走。
剑灵怎么可能让他走,拽着少年的袖子,威胁道:“呵,敢拒绝我?你要是现在走,我就去告诉程禾禾,你是魔域前尊主的儿子,魔域的大逃犯,是一个修士最厌恶的纯魔!”
林顷云停住脚步,转过身。
剑灵以为他转变心意,咧起嘴角,心想林顷云果然是个恋爱脑。
谁知,林顷云只是冷眼看着它,准确来说,是看着它的人皮,他弟弟阿水临死的样子。
剑灵顿时感觉不对劲,只见林顷云眼神越来越冷,琥珀色的瞳孔是深渊般的阴沉。
它立即察觉危险,下意识就想跑。但林顷云没给它机会,只是嘴中催动法决,雪花形成的玉剑直直对着它而来。
剑灵觉得林顷云卑鄙的同时,又心叹他果然聪明,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发现克制它的方法。
剑灵一旦为某人制造幻境,在幻境内这人就是唯一可以伤害剑灵的人。
“你简直聪明得不是人!”剑灵只能强撑着面子,被林顷云的剑气吓得连连后退。
林顷云勾唇,心想不是他聪明,而是比无痕剑更强的剑灵他早已见过,甚至比此更为逼真的幻境他也见过。
在那里的三天三夜,他失去了所有亲人,唯独他自己活了下来。
“你不该提她。”
林顷云话落,雪剑刺着无痕剑灵而去。
可就这时,极轻的脚步声响起。雪剑骤然消散成雪花,在屋檐下飞舞,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剑灵浑身的压力顿时消失,感叹程禾禾来得即使,得意笑道:“林顷云,有她在,你永远都赢不了。”
林顷云不说话,只是害怕程禾禾发现刚才的对话,等感觉到程禾禾又回到屋内,才低头看向剑灵,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剑灵舔舔嘴,拼命踮起脚,气呼呼道:“就看在你是我看中的人份上,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但你必须用尽全力克服这次挑战,要知道无痕剑主不能是一个有心魔的人。”
林顷云听见“心魔”二字,挑起眉头,笑道:“意思是你觉得我很有潜力?想帮我除心魔?”
剑灵哼一声:“废话,能让我耗费大量灵力制造此秘境,你小子可是第一人。”
林顷云却不在意剑灵的夸奖,只是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一把配剑,还得是绝世好剑,如此才能在程家少主大典上为她撑腰。
“行,我答应你。”林顷云说完,头也不抬就离开。
剑灵看林顷云极拽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想到林顷云对程禾禾的特别,心里又多了个计划,它可不能让无痕剑主是个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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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说,也不能是单相思的恋爱脑!
程禾禾正在火堆旁烤馕,见二人回来,笑道:“快来吃早饭!”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林顷云先应她,可没想到,今日阿水一反昨晚疏离的常态,主动笑着跑过来帮她拿东西。
程禾禾还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小女孩心思怎么转变得这样快。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阿水拿着烫手的馕,小跑到林顷云身旁,温柔笑道:“哥哥,先给你吃。”
程禾禾皱起眉,不明白为何一个短暂的谈话后,二人的关系竟如此好,关键林顷云还接下了。
程禾禾盯着林顷云,看看那张面具下现在是什么表情。
剑灵见程禾禾神情不太对劲,眼神一亮,觉得有戏。
它继续加猛料,转头拉着林顷云的手道:“哥哥,明日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了,到时候我可以吃一碗你亲手做的面吗?”
程禾禾愣住。
十六岁?
眼前这个营养不良的小不点有十六岁?
看着最多十岁好吧!
阿水害羞道:“我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一路上流离失所,自然看着小了些。”
说着,还挽着林顷云的手臂,林顷云也没有松开。
程禾禾看着二人的举动,愣了一小会,随后附和笑道:“过生辰自然是要吃面的。”
说完这话,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有自己坐在火堆旁,在程奚钧的呼噜声中听林顷云和阿水的谈话。
阿水在三人前有些拘谨,但在林顷云面前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总是笑眯眯的,还会逗林顷云开心。
阿水总会说起他们的过往趣事,刚开始林顷云虽不说话,但也没有打断她,后面不知是说到什么,林顷云也笑出声。
程禾禾盯着跳动的火堆,耳边还回荡着林顷云的笑声,她和林顷云一起那么久,自然知道林顷云眼下是真的开心。
在提起那些她完全陌生的事情的时候。
程禾禾抱着膝盖,明明炙热就在眼前,但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想,人就是贪心的。
她熟悉了林顷云所有的关注,眼下阿水来了,她就不习惯了。
若是林顷云以后要成亲了,那她又会怎么样呢?
程禾禾幻想少年着喜服的样子,感觉也不是那么好看。
林顷云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程禾禾的举动,眼下看见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知道她肯定哪里不舒服,下意识想过去,但被剑灵拽住。
剑灵凑近,奸笑道:“她身子没事,蠢货,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帮你呢!”
林顷云微愣一会,才反应过来剑灵说的什么,当下脸色立即变了,冷声道:“我不需要以她的难过做试探。”
说完,走向程禾禾,小心蹲在她身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剑灵正对着风口,自林顷云走后,它就一直站着,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世间男子对上喜欢的女子,无一不是想征服,想占有。
它知道林顷云的性子,光明磊落,皎皎如月。若不是魔族前少主的身份,随便在修真界哪个犄角旮旯出生,都是天之骄子的一生。
所以,它用的方法不过是让程禾禾吃醋,觉得林顷云不在意她而已。
可林顷云居然连吃醋的苦都不舍得她吃。
剑灵觉得,要是林顷云真拿了无痕剑,转头直接送给程禾禾也有可能。
30. 长寿面
一日过去,大雪还没停,林雨柔想出门找线索,但吃烤鱼的阿水对她说,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
林雨柔听见阿水的话就来气,这两日,阿水的行为都在她的雷区上蹦跶,尤其是粘着悟空兄的举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林雨柔为小姐妹打抱不平,回怼对方:“你是剑灵啊?什么都知道,要我说这雪马上就能停了!”
阿水嘴角微抽,不想和林雨柔计较,反而打量程禾禾的神情。
两天时间过去,它总是贴着林顷云,以为程禾禾会计较,但偏偏对方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有心情和林雨柔玩闹。
一向擅于看破人心的剑灵眼下开始怀疑自己。
要么就是程禾禾根本不在乎林顷云,要么就是她是一个极擅于掩藏心思的女人!
剑灵觉得,无论是哪种,它都无法接受林顷云与程禾禾在一起。
想着日后还要看着二人风花雪月,它就一肚子气。
“吃吧。”
剑灵回神,面前是一碗素面,飘着葱花的汤水上盖着两个煎蛋。
它愣了愣,没想到程禾禾竟将它的糊话当真了,亲自给它做了一碗面。
“你不吃?”程禾禾想了想,难道是只吃林顷云做的面,自己算是热脸贴冷屁股了?
眼下已经正午,程禾禾只是想起阿水今日生辰,可林顷云还没有做面,所以自己才先做了一碗面。
毕竟,每个小孩在生辰时都想吃一碗长寿面。
程禾禾正要撤走面,忽而手上的重量消失,只见阿水纤细的手指端过面,含糊说了句“谢谢”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程禾禾的心意送到,也就转身离开。
等她坐在林顷云旁边,语气带着些指责,对他说:“怎么说,今日也是阿水的生辰,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这么不尽责。”
“我不是她哥哥。”林顷云下意识反驳,等听完程禾禾的话,知道自己有些过激,才继续问,“你不讨厌她?”
语气中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程禾禾没想到林顷云会问这个,摇摇头。
阿水这两日对她的敌意,或者说对林顷云的占有,谁都看在眼里。
可程禾禾却不讨厌她,还觉得她本心并不坏。
程禾禾在蓬莱岛生活数十年,最清楚孤立无援的感受,她幼时还有秋水照顾,可阿水一路来回莱镇,路上肯定吃了很多苦。
她不喜欢将刀锋对准弱者,而且阿水并没有伤害她。
林顷云知道她的意思,虽可惜她不心悦自己,但也庆幸她不会因此难过。
“别担心,它很快就会离开了。”
“阿水为什么要离开?”
程禾禾不理解,外面风雪连天,一个弱小的少女能去到哪里。
还没等到林顷云的回答,忽然听见林雨柔大声道:“有人来了!”
屋内几人顿时戒备。
眼下来的人,只会是一同夺剑的修士,不可能是朋友。
林顷云将程禾禾护在身后,耳朵动了动,听见来人腰上的铃铛声,清脆又独特,他在半山腰上听过。
是王屹。
林顷云回头看向吃面的“阿水”,对方抱着碗回他一个无辜的笑,意思是它也不知道。
等王屹推开屋门进来时,没人给他好脸色,尤其是林雨柔和程奚钧,早就掏出黑布覆面,独一双眼快要喷火。
王屹对上众人,没有之前的嚣张,姿态反而放低不少,只是多看了程禾禾几眼,温声道:“我来是想和你们合作,只要你们帮我夺得无痕剑,我可以许诺你们一些小玩意。”
程奚钧看不得王屹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怒道:“你能给什么好东西!”
王屹听见他的话,眉眼隐约有怒意,但看见对方穿着一身花衣,气质不凡,心想又是什么修为高深者,轻易不好得罪。
于是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比如那把金丝幻形匕首,像那样的东西,我还有很多。”
饶是林雨柔,也被王屹的财气惊讶。
舍得金丝幻形匕首这样的宝贝,看来王屹为了夺得王家少主之位,也是不惜花大功夫了。
王家少主拜入通禅寺数年,曾言一旦脱离红尘,不会再接手王家。
王屹这个时候想夺得无痕剑,无疑就是想要重新夺得长老的信任,力压王牧,成为以后的新任王家少主。
程禾禾闻言,也不得不佩服王屹能屈能伸的性子,但要她说,王屹连王牧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林顷云的想法和程禾禾一样,于是在王屹话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们没有想和你合作的打算。”
又被人驳面子,尤其是将自己打趴下的家伙,王屹忍得再好也憋不住了。
他脸色涨红的像猪肝,眼神瞬间很厉:“你们几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可知道若是得罪我们王家的后果!”
程禾禾上次听这套说辞,还是在程烟凝那里。
程烟凝是程家着力培养的对象,自然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不过,王屹又有什么底气?
仗着他会强取豪夺吗!
程禾禾探出头来,脆声道:“你还是先说服蔺长老,再来说代表王家的话吧。”
王屹被女人怼,觉得没面子,自然想找最弱的人开刀。他一眼就看见五人中的小豆芽,一个瘦得像骷髅一样的家伙。
王屹毫不犹豫,掏出匕首对着阿水而去。
阿水没想到自己也会陷入他们的争斗中,不过对上镶满宝石的匕首,眼里露出兴趣,它好久没碰上同样有剑灵的法器了。
它手指微动,默默计算匕首的距离,只等最后一刻展示自己的实力,好让林雨柔那个看不起人的丫头大吃一惊。
可没成想,还来不及出手,就听见程禾禾大声道:“林顷云,快帮忙!”
阿水看见林顷云瞬移到面前拦下金丝幻形匕首,与此同时,它落入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少女毛茸茸的大氅带着独特的花香,像是春天的味道,她身上的温热贴着后背慢慢渗透进冰冷的身子中。
程禾禾在林顷云出手的同时,连忙抱着阿水往后躲。
林雨柔和程奚钧也加入打斗,不一会儿的工夫,王牧再次被打趴下,这次伤势不严重,只是脸上多了很多伤,看着很狼狈。
这次,林顷云甚至不屑再用匕首回击王屹,只是冷声道:“滚。”
王屹简直不可置信,他这几日靠数不尽的丹药宝贝养好伤,才敢来拉拢他们。
可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功夫,白衣少年的修为竟然比上次更高了,这人难道睡觉都在修行?
王屹眼神微妙,心想,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拉拢,那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此次无痕剑,他势在必得,对于路上的障碍,他也一定要横扫干净。
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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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起身,在三人还没出手前,立马离开。
林雨柔看着王屹屁滚尿流地离开,已经憋不住笑。她和王屹认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丢脸。
她转身对林顷云佩服道:“悟空兄,果然还得是你!”
林顷云客气笑一下,转身看向程禾禾,对方正抱着瘦小的女孩,有些着急。
而她怀里的家伙,眼里藏着些得意,像是极其享受程禾禾的照顾。
林顷云冷笑一声,走上前将“阿水”从程禾禾怀里拉起来,举动说不上客气,甚至有些粗鲁。
阿水气鼓鼓地抱怨林顷云,但还是将就他的动作,从程禾禾怀里出来。
只因为,它察觉到少年强烈的占有欲。
程禾禾还在担心阿水,刚才王屹的出招极快,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有后遗症。她并不希望,阿水因为他们的恩怨受牵连。
林顷云将程禾禾扶起来,冷眼看向“阿水”,示意它说点话。
阿水心里哼哼两声,笑眯眯对程禾禾道:“雅雅,我没事,刚才哥哥来得很及时,我一点伤都没有。”
程禾禾闻言才放下心。
几人因王屹的掺和,眼下心情都不好,程禾禾觉得王屹开口就是金丝幻形匕首,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黑手。
但林雨柔却让她放心,王屹那样的世家弟子,再坏也受长老的束缚。
如今,王家最严苛的蔺长老也来了这里,王屹自然不敢多有动作。
阿水坐在他们几人之中,心想,王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古镇另一方,王屹带着伤回到屋内。
王家一群修士将他从头到底看个遍,却没一人敢上前帮他疗伤。
王屹撑着伤,看见坐在佛像下打坐的冷面蔺长老,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只有把气咽下去。
他带着伤往屋外走,走之前眼神示意一个平时的小弟,那人过一会儿从人群中脱身,连忙出来找王屹。
小弟将伤药递给王屹,语气十分焦急,但不及眼底:“公子,你没事吧,谁敢对你这样!”
王屹让对方帮自己上药,听见这话,本想将那几个以多欺少的混账说出来,但又觉得挨第二次打没面子,只是嗤笑道:“没事,那几人总之也没活路了。”
小弟帮着王屹上药,听见此话,眼色微变,夸赞王屹几句,将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公子,那我们还要去找剑吗?”
“照着蔺长老的法子,怕是找上大半月都找不到啊,届时别人先拿到剑怎么办?”
王屹却不以为然,让他手上动作轻点,笑道:“放心吧,本公子的帮手已经出发了,无论是谁先拿到剑,最后的剑主都只会是我。”
小弟闻言也不多话,小心帮着王屹上药,心里却想王屹说的帮手是谁。
难道是那个戴骷髅头面具的人?
他某日起夜,无声撞见王屹在偏僻处和一黑袍、骷髅头的家伙谈话。
他们零零散散说些“前少主”“九霄剑宗”“无痕剑”之类的话。
他也听不懂,只知道那骷髅头是想让王屹帮忙找人,作为回报,他会帮王屹一个忙。
那人看着也很邪气,脚底带着些看不清的雾气,总之,看着就不好惹。
与蔺长老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看来,那骷髅头就是王屹的帮手。
可一个骷髅头够用吗?
31. 走散
临近正午,雪终于停下,林雨柔十分高兴,以为是剑灵听见她的心声,兴奋地拉着程禾禾出屋子玩雪。
街道上新霁的积雪银光闪闪,屋顶上也堆满了积雪,乌云逐渐散开,可以看见远处巍然耸立的冰山。
程禾禾多看了冰山几眼,被那磅礴的其实震撼。随后提着衣裙和林雨柔一起玩雪,二人你来我往,街上都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程奚钧被她们感染,少年心性出来也参与其中。
林顷云靠在柱子旁,目光停在程禾禾月牙似的眼眸上,不自觉跟着扬起嘴角。
“哼,现在老夫心情好,让他们几个开心会儿,等一会儿他们可就开心不起来咯。”
阿水坐在屋檐下的横杆上,晃荡着脚,见林顷云不接话,换了个话题:“你不好奇一会儿我会给你什么考验?”
林顷云闻言,低眸看了它一样,只是平静道:“一会儿把我和她分开。”
阿水脸上露出“我懂的”表情:“放心吧,那个小丫头当然没事,如果她一定要来找你怎么办?”
“你是无痕剑主,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阿水得意地顺顺不存在的胡子:“当然,有我在,没问题。”
眼下无事,林顷云想起王屹,那人心思复杂,怕是个隐患:“你知道王屹的帮手是谁吗?”
眼见林顷云终于问这个问题,原本想说实话的阿水打算卖个关子:“当然你的老熟人啦。”
说完话,阿水跳下栏杆,一柄流光溢彩的玉剑凭空出现:“这算是我给你的外挂,不然你要是死在里面,我可就罪过了。”
林顷云也不客气,接下无痕剑,脑里想着他有几个老熟人。一时半会没有思绪,他再多看了笑颜如花的少女几眼,终是说话:“现在就开始吧。”
“如君所愿。”
阿水打了个响指,触目可及的白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张灯结彩的繁华古镇。
程禾禾还在玩雪,变化突然发生,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屋檐下的少年。
林顷云安静地站在那里,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乌黑深邃的眼眸在灯火下染上些暖色,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程禾禾忽而觉得心跳很快,来不及擦干额头的汗,她冲着林顷云招手:“林顷云,快过来!”
林顷云绕过川流的人群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程禾禾攥紧手里的东西,但又怕太紧消失得更快,又微微松开手指,任由水光从指缝中溜走。
近日,程禾禾发现林顷云总喜欢站在屋檐下看雪,所以她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她看着少年逐渐靠近,他们之间只隔着几人。在高低的人影中,她看见他眼中带了些莫名的情绪,像是哀伤又像是释然。
程禾禾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想拉林顷云,但异变突然发生,敲锣打鼓声再次传来,人群猛地都往他们之间涌来。
“林顷云!”
程禾禾拼命伸手,想拉住近在咫尺的少年,可嘈杂的人群声将她的说话声淹没,她只听见少年说了句“别担心”。
随后满街热闹消失,人群轰然而散,程禾禾站在原地,除了身旁二人,再也看不见林顷云和阿水。
她手里的雪球已然融化,冰凉的水渍沾满双手,但她却感觉不到冷一般,满脑子都是林顷云刚才不惊讶的表情。
他知道会有这场意外?
林雨柔离二人近,将他们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眼下见少女一脸茫然,她脑子转得快,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他们二人该不会撇开我们,结伴去寻剑了吧!”
说完,她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捂住嘴,但也来不及了。
程禾禾听见她的话,脸上还是愣愣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林雨柔自觉说错话,但又找不到话安慰,只有拽身旁的少年。
程奚钧此刻像个大哥哥,见狸猫面具下的难过压制不住,柔声道:“雅雅,没事的,悟空兄可能只是暂时和我们走撒了。”
林雨柔白程奚钧一眼,只觉他这话还不如不说。
这边二人皆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安慰难过的少女,但其实程禾禾并没有很难过。
因为,她知道,林顷云绝不会抛弃自己。
程禾禾开始头脑风暴,将二人踏入古镇到刚才的事情都回想一遍。除了阿水的出现,没什么不对劲。
她看向林雨柔腰间的通神笔,心里有了些猜想,但不确定之前,不好说出口。
毕竟,身旁这两人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程禾禾沉默一会儿,抬头问二人:“你们还想继续找剑吗?”
林顷云的失踪太过巧妙,其中可能有其它人为因素,她不想将他们二人牵扯进来。
更何况,程奚钧算是她的表哥,林雨柔还是林家少主。
程奚钧听见程禾的的话,倒是认真想了想,最后犹豫道:“要不然就算了?”
林雨柔一听见这话,狠狠踩程奚钧一脚,瞪着双眼,气他要抛弃自己的小姐妹。
程奚钧摸摸鼻子,好好与林雨柔讲道理:“不是我灭自己士气,悟空兄的能耐你们都知道,到时候对上,我们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哼,他再厉害,还能有本少主的通神笔厉害?”
程奚钧不愿戳穿她偷跑出来的真相,只是转头看着娇弱的红衣少女,等她做决定。
林雨柔也看着程禾禾,是去是留就等她一句话。
毕竟,她是他们三人中修为弱的人,届时不仅要对上那二人,还要对上其它修士,是生是死,谁都说不准。
程禾禾想的得极快,在短短几分钟内,早已将其中利弊想清楚。
林顷云根本不会抛弃她,除非遇上极其大的危险。她不可能放弃林顷云,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胜算,实在不行,林、程两家少主的名头拿出来也够唬人的了。
程禾禾当机立断,对身旁二人道:“行,那我们去找剑。”
殊途同归,她和林顷云总会遇见的。
她也想知道,林顷云为什么要避开他们。
三人既准备找剑,只有从之前敲了两次的锣鼓声入手。
第一次锣鼓声落,阿水出现。
第二次就是林顷云和她一齐消失。
眼下古镇上见不着一个人影,以刚才的热闹程度来看,似乎所有镇民都参与了这场盛大的活动。
三人只有从屋内开始搜查,幸好,屋内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主人家走后的东西。
如此一来,程禾禾很快发现线索。
在一家医馆的桌上,算盘压着张发黄的文书,但上面的文字走势奇怪,不像是一般的文字。
程禾禾还想继续研究,但忽然听见林雨柔的惊呼,她急忙走出屋外,才发现他们二人都发现了一样的文书,且是家家户户都有。
眼下这些相同的文书可以证明,所有人都是因为一件事情而出门聚集在一起。
“这什么鬼画符,我怎么从没看过?”程奚钧拿着纸,想找出蛛丝马迹,但看了一半天,什么都看不明白。
林雨柔从小在外游历,也算见多识广。起先看不明白,但听见程奚钧说“鬼画符”,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些文字。
“是魔界专用的文字!”
林雨柔的话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程禾禾想起眼下孤身的林顷云,心里开始不由慌张。
若是魔界,林顷云遇见魔族怎么办?
他打得过他们吗?
万一,阿水就是魔族怎么办?
程禾禾害怕林顷云遭遇不测,立马做出决定:“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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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王家的人。”
王家有和魔族交过手的蔺长老,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出口。
三人立即动身,前去找王家修士。
古镇低下与地面的荒凉不同,下方是四通八达的地道,其中岩壁上泛着晶石的荧光,似乎是专门用来逃生的甬道。
林顷云弯腰沿着通道,照着儿时的记忆往前走,虽知道这些都是考验,但当通道越来越宽广,热气越来越重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心颤。
等走到最后一条通道的出口前,他停下脚步,对着手里的无痕剑出声:“你确定她没事?”
剑灵在无痕剑内敲着二郎腿,悠闲道:“放心吧,我留了文书,上面的人不会往祭坛来。”
“等你进去后,我受规则制约会陷入沉睡,届时你若无法战胜他,坚持三刻钟,幻境自然就消失了。”
林顷云应了一声,等剑上灵光一闪,他终是弯腰走进他的“心魔”。
地面上,王家修士自从街上发生异变时,也第一时间找到魔界的文书。
一群人站在屋内,连口水都不敢咽,只盯着中心的蔺长老,等他解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蔺长老年少时,曾是抵抗魔界的主力军,深入过魔界,对其文字了解,但他眼下看着手里的文书,却皱着眉头,眼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蔺长老,上面写的上面,你快说啊!”王屹看得着急,他的帮手肯定拖住了那几人,如今只要解开文书的信息,他就是第一个找到无痕剑的人!
蔺长老嘴唇微动,沉默半响,终是将文书上的内容念出来:“无痕剑主已选定剑主,各位无须再做无用功。”
“什么!”王屹怒不可遏,不愿为他人做嫁衣:“眼下无痕剑还能看中谁?”
蔺长老见不得王屹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捏捏眉头,嫌他聒噪,静下心思索其中意思。
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蔺长老被冷风吹地回神,他抬头忽而看着对面屋子上挂着造型独特的狼牙,心咯噔一跳,眼里不自禁流露出杀伐之气。
与此同时,王家修士忽而感觉到满屋的威压,纷纷不知是怎么回事,有的人甚至站不住脚,快要跪下。
蔺长老骤然回神,自觉失态,收敛周遭气息,稳住声音道:“我们都忘了,此间幻境是剑灵为谁而设。”
王屹虽鲁莽,但脑子还算跟得上,经蔺长老指点,看一眼文书,顿时惊道:“难道是魔族!”
满屋弟子惊愕,只觉是个笑话。
无痕剑居然会选择魔族当剑主?
蔺长老也想不明白,但对面屋子的装饰和手中的魔界文书,都代表着此次无痕剑看中的人与魔界有关系。
若真是魔族,那就不仅仅是王家的事情了。
“所有人听令,必须立刻找到那人,若真是魔族,不计生死;若不是魔族,取剑各凭本事。”
蔺长老说完话,所有王家修士纷纷出动。
蔺长老最后出门,只是踏出门槛时往街道拐角处看了一眼,但也没在意。
不过是几只小老鼠,不成气候。
见王家人全部离开,拐角处三人屏住的呼吸才骤然放松。
林雨柔拍拍胸口:“差点就被蔺长老发现了。”
程奚钧笑她:“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少主吗?”
林雨柔白程奚钧一眼,不想和他多说。
刚才屋内人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觉得诧异的同时还有些害怕。
林雨柔自小听说魔族的恐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她想劝身旁的少女放弃寻剑,但还没等自己开口身旁少女宛如一阵风,瞬间向对面的屋顶掠去。
而在对面屋顶,几个带着骷髅头的黑袍人一闪而过。
林雨柔冲程奚钧大喊:“保护雅雅,快追上他们!”
32. 魔主
古镇屋顶上,红衣少女紧盯着前方的黑袍人,湿滑的黑瓦丝毫没有减慢她的速度,仅是眨眼的功夫,程禾禾动作越发轻盈,一下跨过半空,又猛地贴着墙上掠过,只留下一角赤红的衣角。
眼看就快要追住黑袍人,可对方突然运转灵力,将二人间的距离拉大。
程禾禾眼神微冷,顾不上经脉断裂的痛楚,凌空运指,掌上凝聚着一道灵力,无声打向黑袍人的脚。
黑袍人瞬间避开,快得只看得见一道残影。
程禾禾忍不住心惊,这人的招式绝不是修真界的术法,他究竟是何人?
越发想要答案,程禾禾已经没有耐心,手中翻云弓显现,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她消瘦的手臂迅速抬弓,弓弦声撕裂空气,箭似流星,射向移动的黑袍人。
程禾禾的箭从没有空过,但今日却发生了意外。
箭距离黑袍人不过几寸,对方身上忽然变换出一道强悍的黑色法阵,瞬间拦下羽箭,黑袍人侧头看了她一眼,翻过屋顶再也不见身影。
待星星点点的灵力消散,程禾禾站在黑袍人消失的位置,皱着眉头,回想刚才那道法阵。
她可以确定,那绝不是修真界的阵法。
好在,此行也不算没有收获,程禾禾弯腰捡起瓦片上的东西。
一节指骨,一般用来传音。
程禾禾吹动指骨,飘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相同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
程禾禾抬眼寻找声音的方向,最后视线停在街道下面。
林雨柔和程奚钧此时也追了上来。
程禾禾笑了笑:“我想我应该知道所有人都去哪里了。”
林雨柔跑得急,还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就看见少女的身影又开始迅速移动,只不过这次是往地面跑。
“雅雅,等等我!”
林雨柔急忙追上去。
程奚钧气喘吁吁赶来时,看见二人离开,认命般的追上去。等他跟着人走进屋内时,看见二人都站在堂内的佛像前。
“你们二人还有心情拜佛呢?”程奚钧喘着气道。
但话才刚落下,就见萧雅一把撕了墙上的佛像。
“你这可是大不敬!”程奚钧看得眼皮直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但等他抬眸就看见空落落的墙上居然有一个机关。
“牛啊,雅雅,你是怎么发现的?”
程禾禾跟他们解释手里的指骨由来,再转动墙上的开关,果然,石墙无声开启,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程禾禾想要弯腰进去,但被林雨柔一把拉紧:“雅雅,你在我前面,等程奚钧先进去。”
程禾禾摸了摸鼻子,心想要不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二人算了,不然他们还一直以为她很菜。
但程奚钧没给她机会,直接弯腰进入甬道,程禾禾叹口气紧跟着进入,让林雨柔在身后小心些。
甬道并没有想象的暗无天日,反而石壁上有着蓝色荧光的晶石,照亮着前方的路,走起来并不费劲。
只是走到岔路口时,三人就摸不着头脑,这时,林雨柔弯起眼角,摘下腰间的玉笔。
雪白的笔毛凭空晃动,自动在空中绘制阵法。
程禾禾还是第一次见通神笔,来了兴趣。
林雨柔解释道:“虽然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但是它能让我们避开有危险的路。”
通神笔与鬼灵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只要避开这些东西,其它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笔毛根根竖起,瞬间分叉指向甬道,只有最左侧甬道没有鬼灵。
林雨柔收起通神笔,让程奚钧带路。
三人继续朝着最左侧甬道走去,殊不知在魔界里,鬼灵比起其它东西而言,算是最安全的东西。
程禾禾跟着程奚钧一直往前走,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忽而想起和林顷云在试炼塔甬道的日子。
在那里,她第一次想和林顷云做真正的朋友。
现在的林顷云又在做什么呢?
甬道的另一侧是寂静而又广阔的祭台。
此时,祭台内人山人海,镇上的魔族按照年纪,依次将祭台围满。所有人,此刻都安静看着祭台上的人,眼中皆是泪水。
林顷云就站在他们之中,也抬头看着祭台。
魔界的祭台常设在底下,借五行之气催发阵法,举办各种祭祀活动。但今日,所有魔族聚集在这里,不是看祭祀,而是看一场百年都未有过的屠杀。
青砖石台上,数十人正被绑着困在木桩上,周围守着的修为高深的魔兵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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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不一般的身份。
其中为首的三人和其他人的气质都不一样,更准的说是完全不一样。最中间的男子眼下虽十分狼狈,但浑身污血依然遮不住凌厉之气。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让在场人都不敢直视,但在触及身旁的妻子时,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如春水一般沁人。
林顷云看着他,看不清神情,但一双眼冷得可怕,像幽暗的野火,一触即燃。
他抬头看着祭台正上方,那里悬浮着一把王座,曾经他偷偷在上面玩耍过,眼下却只能看着另一个人坐在那里。
那人的面容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外表看起来随和,但眼底不经意流露的狠厉却让人忍不住发颤。他身旁立着一把漆黑的铁剑,本体为蛟龙的剑灵附在上面,眨巴着邪恶的眼睛,如孩童一般讥笑着祭台上跪着的上任魔主。
“开始吧。”坐在王座上的现任魔主打个哈欠,下令让刽子手杀了在场魔族的希望。
话音一落,场内响起凄厉的呜咽声。
魔主神色骤冷,无需他多言,剑灵瞬间化为蛟龙,扑向哭得最大声的一人,将他吞食干净。
全场人因这场景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只有战战兢兢看着刽子手行刑。
魔界千百年来最受魔族爱戴的魔主,今日终于要死在他曾经的心慈手软之中了。
刽子手是镇上支持现任魔主的屠户,眼下听见魔主的号令,猛喝一口酒喷在斧头上,嘴角咧着笑,还流着酒渍,手高高地扬起。
林顷云听着寂静的呼吸声,压下剑灵散发的威压,平静地拨开人群,往祭台方向走去。
所有人为他让开一条道,希望这个瘦弱的少年真的能够救下人。
屠户没料到有人敢来救人,抬头看向慢慢靠近的白衣少年,被他手上流光溢彩的玉剑震住,一时不敢落斧头。
林顷云走到祭台旁,却不忙着救人,而是如他儿时一样,说出了那句话:“我来杀你了。”
王座上的男人听见声音,持剑落了下来。他看了眼林顷云手中的剑,再看了眼林顷云的眉眼,饶有兴趣道:“少主,是你啊。”
在无痕剑灵编织的幻境里,一切都和林顷云儿时一模一样,除了他自己。
那时他六岁,现在他二十一岁。
33. 不舍
视线昏暗的甬道内,程禾禾弯腰跟着程奚钧一直往前走,但莫名她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侵略的感觉被刻进骨子里,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雅雅,怎么呢?”林雨柔见萧雅突然停下,有些奇怪。
程禾禾凝神,认真察觉四周的气流涌动:“你们有没有发现异样?”
程奚钧闻言,机械地转头看着她们,攥着空空笛,说话都在打颤:“异样?”
原本正常的气氛因为程禾禾的话忽而凝重起来,她身前身后的二人开始屏住呼吸,皆不敢相信。
“雅雅,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啊。”
林雨柔走得有些累,索性靠在石壁上,见萧雅语气严肃,正想伸出手安慰她的雅雅小可爱。
可手还没伸出去的时候,身后的石壁猛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甬道内的一切仿佛活了过来,石壁变成湿滑的软体粘膜,连荧光都开始扭动。
林雨柔神情骤变,立马掐诀起阵,但她的后背和石壁黏得太紧,根本分不开。
好在异变发生的一瞬间,程奚钧立马吹笛,暂时压制石壁的变化,程禾禾趁着这个机会,指尖冒着灵火飞快向林雨柔身后而去。
石壁被炙热的灵火靠近,瞬间又恢复成僵硬的石头样子。
林雨柔骤然重获自由,面上带着惨白,也照样学样,迅速燃起灵火:“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们可能在妖兽的肚子里。”程奚钧走在最前面,最先看清石壁的变化。
“妖兽的肚子!”林雨柔不可置信,他们是从屋子内的通道进来的,难不成这古镇上家家户户都养妖兽?
对比二人的忐忑和紧张,程禾禾就要平静的多,眼下她掐着灵火,隔着半丈的距离观察石壁上的晶石。
这些晶石里涌动着细小的黑点,像是虫卵一样,在快速震动。
晶石散发的光芒似乎就来自这些东西。
林雨柔见萧雅打量着什么,也凑过来看,但没看明白是什么。她招呼程奚钧过来,可没想到程奚钧仅是看了一眼,就拉着二人连忙后退,
“这是魔界独有的化骨虫!我在程家的书上看见过,遇骨则化,一碰到它们,全身的血肉都会被吃干净!”
林雨柔脸色骤然惨白道:“那我们今日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程奚钧无奈点头,谁能相信,无痕剑幻境里居然有魔界的东西?
他长叹一口气:“遇见化骨虫,除非是特别熟悉魔界的人,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熟悉魔界的人?
程禾禾猛地惊喜道:“我们还有办法!”
“雅雅,你……”林雨柔话没说完,听见萧雅兴奋的声音,只当她是在安慰他们。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想我程家小公子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程禾禾无法和他们解释清楚,但化骨虫正是在南境秘境洪水里的那些东西,他们确实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有一个人肯定有。
林顷云只要想取剑,一定会走这里过,他有专门对付化骨虫的法子。
所以,他们只需要找到最黑暗的甬道往里走就可以了!
“既然已经没有出路,不如跟着我走,横竖都是死,怕什么。”
坚定地说话声在甬道内回响,原本垂头丧气的二人被少女的声音吸引,忍不住去看她。
少女红色大氅上沾满泥土,黑发也凌乱地贴着狸猫面具,但她丝毫没有狼狈的模样,反而充满斗志。
二人不知为何被她感染,打起精神,跟着她往上一个岔道走。
程奚钧在后面拉着林雨柔道:“我觉得萧雅不太简单”
林雨柔反手一个响指打在他脑门上:“想啥呢,我家雅雅就是最单纯的小可爱!”
程奚钧见林雨柔护短,也就不再多说。
三人很快走到岔道,打算走最黑的岔道,可没想到在拐角处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程禾禾迅速拉着身后二人往暗处藏。
在他们对面的甬道出来数十个黑袍骷髅头,脚步匆匆,率先进入最黑暗的甬道。
等人全部消失,林雨柔才探出头:“他们居然不止一个人!”
程奚钧心思一转,当即扬起眉头道:“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走进去,看来我们走对了。”
程禾禾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确定再没人后,带着二人进入甬道。
眼下漆黑的甬道让三人无比心安,但程禾禾走得脚步越来越快,身后二人都快追不上。
直到走到甬道的尽头,三人逐渐看见光亮,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激烈的打斗声。
一白一黑的身影在空中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程奚钧震惊道:“那是悟空兄!”
林雨柔当即觉得不妙,果然等她抬头时,萧雅早不见了人影。
二人连忙想参与战斗,但走出甬道时才发现下方站着的就是那数十个黑袍人,个个双眼凌厉,似乎就等着空中战斗结束,好坐收渔翁之利。
程奚钧和林雨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拿起法器往下方冲去。
想伤害他们的朋友,做梦呢!
底下站着的一众黑袍人其实也很茫然,他们为首的是最前方带着红色骷髅面具的人。但那人此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丝毫不行动。
“岚护法?我们再不动手,和王家那小子的约定就……”
为首的男子银白色的长发露在斗篷下,听见身后人的话,也不作声,只是紧紧看着空中的二人,尤其是黑色战袍的男人。
他是如今魔界实力最恐怖的魔主,但也是他们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魔。
这几百年来他们在三界四处流浪,为了寻找小少主的消息,就是为了能够打败他,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让魔界重新恢复和平。
眼下,他只是震惊,为什么无痕剑的幻境居然是当年屠杀之场景。
这波参与夺剑的人果真里面有小少主!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凭空而降一男一女,杀招对准他们而来。
他听见那高马尾丫头自称是“少主”。
四大家的少主吗?
百年前的耻辱历历在目,不如就先拿着两个毛头开刀,至于空中的白衣少年,剑术不错,等他力竭之时,就是他们完成王屹约定的时候。
帮王家的混账子弟出去碍眼的东西,相比起进入幻境找到小少主的下落,简直不值一提。
空中,两道强劲的剑气掀起巨大的气流,林顷云所出的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拖沓,每道剑招都对准近在咫尺的男人而去,但还是不够。
想要报仇的火焰在林顷云心底燃烧,他不停挥剑,瞳孔逐渐幽黑,已经被儿时的记忆死死缠住。
“想打赢我?”男人的战袍猎猎作响,眼神是看蝼蚁般的蔑视,“不如跟你父母一起下地狱吧。”
林顷云凌空运剑,眼神冷而炙热:“我一定会打赢你。”
“蝼蚁。”男人提起沾满鲜血的剑,对阵林顷云而去。
骤然间,天地仿佛静止,林顷云只能看见黑剑上盘着的剑灵,正散发着深幽的冷意,那双漆黑的瞳孔正死死盯住他。
林顷云顿时无法动弹,熟悉的场景再来袭来,这次他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提着手中的剑,带着锐劲砍断身上的束缚。
男子显然没料到林顷云能够挣脱开,但这更让他来了兴趣。他提着剑,身上的黑气倏而化成细长的黑线,将林顷云的退路尽数封死。
囚笼困兽,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这时,数支灵箭从远处飞速射来,羽箭上微弱的凌厉似乎带着五行之力,竟然能够破开魔气编织的牢笼,直直对着身着战袍的男子,在他的铁甲上射出数个小窟窿。
林顷云顿时愣住,无需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程禾禾落到他身边,气呼呼道:“林顷云,一点都不仗义,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林顷云不说话,转头看着俏皮的狸猫面具,叹口气终是无奈道:“不是让你保护好自己吗?”
语气中带着他不自知的宠溺。
程禾禾叉腰:“你可是我师兄,我还要带你飞升,怎么会让你死在这里。”
林顷云面具下的眼角上扬:“我会保护好你的。”
程禾禾倒是不在意,只是看着对面被黑球包裹的男人:“你认识?眼下怎么打?”
林顷云点头又摇头:“撑上三刻钟,一切都会消失。”
程禾禾倒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指着下面打斗的身影:“那些黑袍人也进来了,我怀疑他们是魔族。”
林顷云闻言愣住。
他和魔主交手时,魔气会自动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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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周遭所有事物。
为何此次寻剑也能遇见他们?
“发啥呆呢?”程禾禾见林顷云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魔族吓坏了,“不用怕,大不了打不过就跑,选择先帮你打败这家伙,取得无痕剑。”
“你怎么知道这是无痕剑灵的考验?”
程禾禾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少主可是很聪明的,阿水就是剑灵吧?”
“只不过不知道此间幻境是为谁所设,但也与魔族脱不了干系,要是被王家蔺长老知道,他怕是要气得吐血。”
“嗯。”林顷云想起蔺长老严肃的模样,确实可能会被自己气得吐血。
“那就开打吧,我也好久没有动手了,托你的福,眼下我修为增进不少,正好让我试试手。”程禾禾跃跃欲试,握着弓,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个痛快。
林顷云倒是有些不解,她修为增进与自己有何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二人此前在路上一路游玩,让小少主身体好了许多。
说动手就动手,二人一远一近开始和黑衣男子交手。
有了想保护的人,林顷云不再犹豫,反而愈发迅速,在流星似的箭刺来时,他趁着对手躲避的机会,万里长空的剑势径直劈向对方。
几个回合下来,对手被二人夹击,隐隐落败。
程禾禾见状,忍不住高兴,觉得剑灵的考验还算简单,但就在她不注意之时,无数魔气瞬间涌向她,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我去,你搞偷袭啊!”程禾禾躲避的速度再快,但也快不过对手,只是瞬间,魔气就要扑向她。
就在程禾禾以为她死定的时候,林顷云瞬移到她面前,持剑抵住了汹涌的魔气。
排山倒海的剑气从他身上流出,程禾禾愣住,盯着他飞舞的墨发不语。
此刻,林顷云在她眼里宛如神仙降临,让人望而生畏,但又景仰佩服。
“林顷云,你的手。”
程禾禾看见林顷云的手指被黑气刮得冒血,怒意一霎那充斥着大脑,忍不住开始大骂。
从无痕剑到剑灵,从黑袍人到甬道,每一处能骂的全骂个遍。
毕竟,眼下她弱小的身体也只有过过嘴瘾。
林顷云还是第一次见程禾禾如此失态,但只觉可爱,忍不住勾起嘴角,目光停在无痕剑上,逐渐冷下去。
它说不会让她进来,可眼下就是这样?
林顷云手腕一转,凌空运剑,让魔气将无痕剑包裹。
剑灵还在剑内呼呼睡觉,忽而呼吸困难,只觉要窒息而死。
它被迫睁开眼,竟然发现周围全是黑气,头顶还有一双蛟龙的眼睛正盯着它!
睡觉被还能被偷窥?
剑灵不用想都知道是林顷云干的好事,它耳朵往外一靠,竟然还听见程禾禾的声音。
职业生涯惨遭滑铁卢,剑灵摸摸鼻子,认命起床干活。
程禾禾站在林顷云身后,只看见一孩童猛地从无痕剑里蹦出来,手指轻轻往对面一弹,黑气骤然消失。
剑灵背着手,瞥一眼程禾禾,确定从她眼里看到惊愕后,笑道:“不要佩服哥,这些都是些小把戏。”
程禾禾闻言,抽了抽嘴角,忍住想笑话小屁孩的冲动。
无痕剑灵居然是个小豆丁,说出去谁敢信啊。
她想着林顷云带娃的场面,还是有点期待的。
剑灵消除魔气后,打算继续躺着睡觉,但还没回去,就被林顷云拽住后领。
“带她离开。”
剑灵还是第一次被人使唤,气得嘟嘴,奶声奶气道:“林顷云!你知道你使唤的是谁吗?”
林顷云不说话,只是冷眼低头看着它。
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移动,意思很明显。
身高被歧视,剑灵哼一声,不想和林顷云计较,拉起程禾禾就要往祭台走。
但程禾禾站着不动,看着林顷云,十分不放心。
林顷云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小少主,我没事,你先去救他们,我很快就会下来。”
程禾禾知道林顷云不会骗她,看一眼下面失利的二人,点点头跟着剑灵离开。
剑灵看着二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若是林顷云拿了无痕剑,他定是有史以来最恋爱脑的无痕剑主!
34. 骷髅黑袍团伙
祭台上,林雨柔隔空催动通神笔,玉笔跟着她的手指走动,庞大法阵拔地而起,无数怨灵从里面钻出来,直奔着黑袍骷髅头而去。
岚则不受怨灵干扰,空手就直逼着林雨柔而来。
法阵已启动,强行打断会受到严重反噬。
对方势如破竹,凌厉的气息逐渐靠近,林雨柔心下一紧,拿回玉笔的同时翻身躲过一道凌厉的掌风。
掌风被避开,径直打响后面的峭壁,“砰”的一声,满天尘土翻飞,林雨柔无须回头都可以猜测,身后是怎样的景象。
好厉害的招式!
待林雨柔站直身子,黑袍人已经瞬移到身前,她能看见对方银白色的秀发还有浑身的杀意。
“林家的小娃娃,你在同辈中算得上厉害,但是跟我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林雨柔听见男子的话,嗤笑道:“本少主打架还没输过,看招吧!”
岚闻言,眉眼间来了兴趣,原以为只是个蛮横的丫头,没想到确是个不服输的,这一点可比她老爹好上许多。
不过,她会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葬送余生。
林雨柔跃到最高空,嘴中念决,她周深涌出淡淡的金光流向通神笔,原本雪白的笔画瞬间变得金黄,与此同时,地上的法阵轰然增强,连着怨灵的威力也大大提高。
“有意思,林家的独门心法再加上剑宗的法决。”岚像是想起什么,笑道,“小丫头,你师傅是剑宗的方心悦吧。”
林雨柔一愣,此人仅凭法决就认出师傅?
她颇为骄傲笑道:“知道我师傅的厉害,还不速速投降?”
然而,对方却没有意料中的害怕,反而笑声更甚:“你可知道,你师父为何要闭关?”
林雨柔愣住,她师父虽不是剑宗的长老,但符咒一道上绝无对手,若不是百年前的魔族入侵,她也无须闭关。
对方话说得明白,林雨柔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居然是你!你是魔族!”
岚对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满意,手指微点,偌大的法阵瞬间破碎,林雨柔被阵法反噬,瞬间被气得吐血。
岚如散步般慢慢走到林雨柔面前,语气不善:“当年若不是你们修真界要掺合一脚,我主也不会死。”
林雨柔听不懂他的话,但输人不输气势,恶狠狠道:“你们魔族坏事做尽,为天道不容,一切都是报应!”
岚一听这话,周身戾气暴涨,捏着林雨柔的下巴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难道就因为我们修行的功法与修真界不同,就活该留在常年荒凉寒冷的魔界?”
“你们这些修真界的宠儿,自出生就是锦衣玉食,可我们少主从出生就颠沛流离被人追杀,难道就因为你们是四大家的少主?”
岚被林雨柔的话气恼,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对上少女不屈服的眼神,理智终于回神。
“罢了,我今日就送你一程。”
岚手指移到林雨柔脖上,随着力道加大,少女脸色逐渐乌青,呼吸开始急促,嘴中还骂骂咧咧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程奚钧离林雨柔很远,待他发现不对劲时,一切依然来不及,他拼命向着她奔跑,眼看着快要靠近,却被一道掌风掀飞。无论他怎么呼喊,依然阻止不了林雨柔逐渐失去意识。
他原以为这是绝境,可没想到一少女的声音忽然传来。
“一把年纪的老头还喜欢欺负小孩?”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三支带着灵光的利箭,一支气势强大,瞬间击碎岚的结界,另外两支则不偏不倚正对着他的眉心和心脏。
岚的斗篷被庞大的气流掀开,露出完整的银白色长发,用一只嵌着黑色晶石的簪子高高竖起,气质冷厉又渗人。
“你们魔界专门喜欢抢东西?”程禾禾握着弓,轻飘飘落在林雨柔身前,看着岚,面具之下是满脸的冷意。
刚才两支箭消耗她八成的灵力,原以为可以一击即中,但对方只是结印就轻松拦下。
他是只大魔!
程奚钧反应极快,在结界消失的一瞬间就来到林雨柔身侧,眼下林雨柔受了不小的伤,必须立马救治。
程禾禾持弓将他们护在身前,回头道:“放心,只要我站在这里一刻,他们就近不了你们的身。”
程奚钧听见她的豪言壮语,一脸震惊,似乎不能将她和平日病弱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他舔舔嘴唇,不可置信道:“雅雅,你……”
“我可没说过我是菜鸟。”程禾禾运转灵力,将真实修为展示在程奚钧面前。
程奚钧看见她金丹后期的境界,心头一时十分复杂。
金丹期对上魔族,还是一个连他也无法对抗的魔,几乎没有胜算可言。
但林雨柔需要立马救治,拖延不得。
刚才萧雅有办法可以破开结界,应该抵抗一段时间不是问题。
程奚钧拿定主意,连忙抱起林雨柔,对身前的少女道:“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程禾禾点头,看人往远处离开,心里的石头才放心下来,专心打量面前的银发男子。
不知为何,看见对方冷漠的样子,忽然让她想起林顷云在小山峰独坐的模样,如雪山化不开的冰雪,寂寥又孤高。
程禾禾把玩着手里的弓,说话声音淡淡的:“上次你们想要神药,这次又要无痕剑,看来魔界的消息很灵通啊。”
岚不回答程禾禾的问题,同样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但眼底更多的是惊叹。
他刚才看的清楚,她的修为只是金丹后期,但刚才那三箭的威力绝对是元婴以上修为。
凡人修行都是钻研如何提高修为,但此少女确是被□□所困,若她得了健全的身子,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岚此时竟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的人才不是魔界所有,也不能成为强有力的对手。
他将少女的话过一遍,并不回答,只是好奇道:”你是如何修得这一身修为的?”
程禾禾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笑起来:“想知道?那就打赢我。”
程禾禾少时听闻魔界都是无恶不作之徒,他们修炼的心法和修真界完全不同,乃是靠自身精血练就。
当时她还觉得魔族都是心性坚韧之人,对他们说不上厌恶,反而有几分佩服,可经过上次南境一事,她算是明白魔族在背后玩弄人心的手段。
今日既然又碰上了,她就得连本带息讨回来。
语落,程禾禾一个箭步跃到岚身侧,弯弓带着汹涌的灵力劈向对方,每一招落下,带着浅浅的灵光,甚是好看。
魔界和妖界临近,九尾狐族极喜欢在法宝上整些亮闪闪的东西,华而不实,在魔界都是出了名的。但程禾禾手里这把弓显然不是,灵光骤现,如萤火一般闪耀。
岚也不由多看了几眼,反手挡住程禾禾的攻击,衷心夸道:“弓不错,不愧是九尾狐族锻造出来的宝贝。”
殊不知,他的马屁拍在马腿上,程禾禾听见他的话,觉得他是在挑衅故去的阿荭前辈。
程禾禾杀意更甚,手腕一转,趁着对方说话,近距离射出一箭。
岚侧身避开,见对方被他一句话气恼,乐道:“果然还是小丫头,夸几句都要炸毛。”
他打得也不慌不忙,只是一个小丫头,纵使有把好弓,但也不是他的对上。
岚眼下还有心情逗她,只不过是想等上面快点打完,到时他将那剑修解决了,也就算完成王屹的约定。
程禾禾也发现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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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方越放松,她就越想让对方紧张。
都吃了十几年的饭,看不起谁呢!
程禾禾掠向高处,灵巧地围着岚游走,速度极快,下面的黑袍骷髅头们只能看见红色的圆圈围着岚飞速转动,而且箭如流星,又快又密地刺向岚。
可岚站在中间,一动也不动,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
黑袍手下们摸不着头脑,岚长老一向杀人不留情,平日都是追求“快、准、狠”,今日怎么如何温柔?
长年跟在岚身旁的小魔看破不说破。
护法哪里是温柔,根本就是不想打啊,在逗小丫头玩呢。
但马总有失蹄的一天。
岚边挥手拦下箭,边思索如何才能在经脉断裂的情况下修行。
小少主流浪在外,少时又被追杀,说不定身子也不好,若是知道些方法,就能帮他修炼魔功了。
还没等岚想清楚,射来的箭不似之前的猛烈,反而慢了下来。他猛地一惊,使出大半修为拦下这支杀伤力极强的箭,但还是被逼地后退几步。
在他脚下,专门克制魔族的阵法已成,虽画得歪歪扭扭,但却杀伤力极强。
岚不相信一个金丹期的小女娃可以困住自己,仔细看着阵法的走向想破阵,可越看心越凉,脸上满是震惊:“你如何习得这阵法?”
修真界修行的阵法只不过是束缚魔族□□,此阵法却在做了细微的改动,可就是这细微的改动,竟然能压制魔族内在的血脉,从而压制修为。
如果不是十分熟悉魔族的人,根本做不到!
岚眼底寒意骤起,对少女之前的看好顿时消散。
再有天赋的修士,只要会危及魔界,那都得死。
岚想到自然也就这样做了。
他周遭的魔气息暴涨,甚至赶得上上面的魔主。
程禾禾下意识心惊,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发怒,但还是强行催动法阵。
这法阵还是林顷云教给她的,那时他们刚从南境假死脱身,林顷云就主动教她这个阵法。
她不擅长阵法,觉得无趣不想学,但怎么撒泼打滚都不管用,林顷云一笔一划带着她学,必须要她熟记于心才行。
那时林顷云说:“以后若是遇见魔族,你一定要用此阵对付他们。”
程禾禾当时还觉得林顷云大惊小怪,在修真界,魔族几十年都难得遇见一次,再说遇见跑就好了呀。
但今日,她看着白发男子想打她又打不了的样子,才明白林顷云的用心良苦。
林顷云果然就是最高瞻远瞩的人!
程禾禾以为此阵能困住对方,心里放松不少,但还没高兴太久,意外横生,对方竟然强行破开阵法,裹挟着滔天黑气对着她而来。
冲开法阵之时,对方面具裂开,不是想象中的沧桑模样,一张俊美的面容展露在程禾禾面前,如果忽略他此刻眼底的幽暗,她倒是能夸一句美男子。
仅次于林顷云的那种。
但面对死神的召唤,程禾禾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心脏承受不住威压,正在疯狂跳动。
她想要逃跑,但全身被黑气缠住,动弹不得,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冷,甚至血液开始倒流。
天道无情,本少主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了?
程禾禾长叹一口气,但猛烈的气息扑来时,她却没有感受到痛,威压顿时消失,气流纷纷避开她向两边涌去。
耳边是轰隆隆的石头滚落声,程禾禾感觉身前落下一道身影,她动动鼻子,是熟悉的冷香。
程禾禾猛地睁开眼,待看清身前人,兴奋道:“林顷云,你来了!”
“嗯,我来了。”
林顷云回头看向少女,眼底如星河一般,满是亮晶晶的笑意
35. 红颜祸水
林顷云站在原地,脸上的狐狸面具在和魔主交手时早已掉落,原本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有几条细小的血痕,为他平添了几分血色。
岚愣在原地,眼底是闪烁的动容,他的目光在林顷云的脸上慢慢停留,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冰冷孤傲地看着他,就好像那人一样,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异常平静。
岚撤下全部修为,手足无措地看着林顷云:“小——”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顷云打断,对方冷冷看着自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般,眼底没有丝毫激动。
岚激动的心凉了一些,但很快又充满希望。
他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小少主在外流浪十几年,与他们不亲近是正常的。
岚收敛情绪,但眼底充满兴奋,想和林顷云多说说话。
可还没走上前,却听见那红衣女娃说:“林顷云,你教我的阵法好厉害!”
岚瞬间被浇了一盆水,忍不住对着林顷云质问道:“您怎么可以教她!”
程禾禾看着岚,觉得奇怪,怎么这人刚才还十分嚣张的模样,眼下对着林顷云就是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林顷云也没对他怎么样啊。
程禾禾觉得不对劲,探出脑袋想观察,但被身前人一手按回去,林顷云声音有些冷:“好好呆着我身后。”
“哦。”
程禾禾乖乖站在林顷云身后,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他手里流光溢彩的玉剑,她高兴地快飞起来,“林顷云你拿到无痕剑了!”
林顷云听见程禾禾的话,应了一声,察觉少女的激动,脸上的冷厉跟着消散几分。
殊不知,岚在对面看着二人的互动气得快吐血。
他们魔界的少主居然对着个注定要死的女人马首是瞻!
眼下,还为了她要对他出手!
岚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遭觉得心梗。
魔族崇尚强者,自古以来,每一位魔主都是实力最强者,哪怕是当今篡位的魔主都是魔界最强人。
可他们视为复仇希望的小少主不仅跑到剑宗学剑,还喜欢上了个病秧子!
他们小少主可是曾经魔界最有天赋的少年!
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对着小少主发泄,他现在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个红衣少女的错。
自古都是红颜祸水,小少主难道又要走魔主的老路!
岚忍住想杀了那女人的冲动,看着林顷云,恭敬道:“我们一直在等您——“
话又没说完,无痕剑带着流光向他袭来,打断他的话。
岚此刻哪里还不明白林顷云的态度。
他们小少主在修真界待太久,早已将家仇血恨抛之脑后!
岚眼底升起些怒意,双手紧攥着,不敢相信曾经魔主最喜欢的少主居然会偏向修真界。他看着少年,对方如同往日看过的修真界少年郎一般,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哪里还有半分魔族少主的血性!
林顷云将岚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心底却无甚触动。
他的魔族血性早在父母、弟弟死在眼前的时候就消失殆尽,眼下,他只想照着父母临终前的希望,做一个普通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林顷云收回剑,对岚冷声道:“你走吧。"
岚因他这话,感觉又活过来。
少主不忍心杀他,定是对他还有感情!
既然说不通小少主,那就从别处下手。
岚看着林顷云细心帮少女系衣服,动作温柔又小心,他心里有些不得劲,酸唧唧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岚心想,等出了此地,定让这丫头有来无回。
程禾禾为了方便林顷云帮她整理衣服,抬起头,听见银发男子的话,也不隐瞒,诚实道:“程禾禾。”
“程禾禾!”
“程禾禾?”
岚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暴击。
为了寻找林顷云下落,他们常在三界游走,程禾禾的大名可谓是响当当的。
注定早夭的废物少主,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但好在程禾禾早夭的事众人皆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最多一百年,程禾禾就死了。
那他也不需动手了。
魔族难得动情,即是小少主喜欢的人,那就等她活个一百年吧。
程家少主也不错,还能帮小少主得到些好处。
岚开始做美梦,要是程禾禾做了程家主,那他们小少主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程家机密信息。
岚越想越觉得林顷云聪明,不亏的买卖,果然是他们小少主。
此时林顷云并不知岚的心思,只是怕岚护法和程禾禾交流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不想她讨厌自己。
至于复仇那些事,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想做保护程禾禾的林顷云。
见岚还没有走的打算,林顷云身上戾气散发,无声警告对方。
岚察觉林顷云的意思,估摸着王屹也快到了,那小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对二人道:“王屹和我们做了交易,我们为了一人的消息,所以帮他处理夺剑的障碍。”
林顷云显然对他们为什么来不感兴趣,只是敷衍地点头,随后不说话。
岚干巴巴站在原地,还想多看看林顷云几眼。
程禾禾的视线虽被遮了大半,但听见男人的声音,以为他是害怕林顷云。
作为林顷云的大哥,程禾禾从他身后冒头,说话颇有点仗势欺人的意味:“难不成上次夺神药也是王家的意思?”
“魔族果然和他们说得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程禾禾一句话扎在两只魔的身上,林顷云面色如常,反而看见程禾禾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毕竟,她仗的是他的势,欺的也是他的熟人。
岚见林顷云宠溺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也不想多言,但不该扣的屎盆子可别想扣在他们身上,他对着程禾禾不客气道:“程家小丫头,上次可不是我们!”
程禾禾闻言惊奇。
魔族势力渗入修真界如此深了吗?
程禾禾还想多问几句,但银发男人丢了个东西给林顷云,转身带着他的手下就离开了。
离开的方式也很酷,凭空撕出一道黑门,钻进去人就不见了。
程禾禾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要是她哪日能长命百岁,也要搞这么厉害的出场。
她想想众人惊羡的目光就觉得很美好。
“小少主,回神了。”
少年十分不识趣地打断她的幻想。
程禾禾回神,看着他的手心:“他刚才给了你什么东西?”
林顷云摊开手,是一张符纸,纹路是魔族特有,程禾禾看不明白。
林顷云解释道:“应该是魔界的传音符纸,可以传音,也可以录音,里面应当是王屹和他们交易的录音。”
程禾禾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也有录音?
程禾禾不由感叹道:“林顷云,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要不是因为你之前与我说过化骨虫,我也不能来这里。”
“还有你教我的克制魔族的法阵,不然我也死翘翘了。”
“你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程禾禾一顿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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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林顷云夸得如天下第一人一般。
林顷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上少女闪耀的眼眸,又好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样,她的眼里就全是他了。
林顷云听得出来少女话里的不安,揉揉程禾禾的脑袋,笑了笑:“嗯,这样厉害的林顷云会永远保护程禾禾。”
程禾禾被林顷云的回答镇住,心像是撒落的珍珠,噼里啪啦上下跳个不停。
她确实有一点小私心,害怕林顷云得到无痕剑就和她这个病弱少主分道扬镳,但他不仅听不出来了,还做出了承诺。
权势之下,无人能维持本心。
她原以为林顷云之前说要一直保护她,只是一时的,待他夺得无痕剑,他有了一个光明的未来,他就看不上她这个手无实权、身子又弱的累赘。
但林顷云就是林顷云,他一如既往说要保护自己。
从小到大,除了秋水,他是第一个让她反复纠结的人。
因为那莫须有的天道指令,她来到九霄剑宗寻他,但因为他的善良、坚持、温润,她放弃了私心,想和他成为好朋友,带他走出被人欺负的困境,成为让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在此之前,她只当林顷云是好朋友。
但眼下,她看着少年赤忱的心,她的心似乎动摇了。
程禾禾朦胧的杏眼眼睛弯成月牙:“谢谢你,林顷云,一直陪在我身边。”
林顷云听见这话,眼眸动了动,压制心底的欲望,只是揉揉程禾禾毛茸茸的脑袋,手指情不自禁滑过她柔软细腻的耳垂。
“雅雅,雨柔醒了!”
程奚钧的惊呼声传来,打破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程禾禾揉揉发痒的耳朵,错过林顷云的眼,走向林雨柔。
林顷云看着少女匆忙的脚步,嘴角上扬。
***
眼下林雨柔转醒,靠在程奚钧怀里,整个人没有平日的热烈,如泄了气的皮球,脸色苍白,整个人看着十分可怜。
“对不起,雨柔,都怪我。”程禾禾看着林雨柔脆弱的模样,开始自责。
她自小没什么朋友,秋水修为高深,性子却很糙,导致她的性子也是如此,当时她忙着救林顷云,却忽略了林雨柔和程奚钧二人会面对的危险。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也不会受伤。
“雅雅,没事。”林雨柔拉着她,安慰道,“这都是我们二人自己的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也是想多历练,再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怎么可能看你一人涉险。”
程奚钧也出声:“对呀,别难过,多大点事,她从小被林家主打得哪一次都比这次重,皮糙肉厚惯了。”
“程奚钧,你是不是找死!”林雨柔被程奚钧气得咳嗽,程奚钧见状笑眯眯的,难得没还嘴。
林顷云站在三人旁边,听见他们的话,心里也如暖流经过一般。
程奚钧抬头看见少年手里的剑,惊叹道:“悟空兄,你真得拿到无痕剑了?快让我看看。”
林顷云将剑递给他,看一眼程禾禾,见对方点头,温声道:“私下还是叫我林顷云吧。”
悟空二字,听着怪怪的。
“好的,林顷云。”程奚钧专心看着剑,下意识顺着林顷云的话说,但说完总觉得“林顷云”三个字有些烫嘴。
他还没想清楚,一群人瞬间跃入祭坛,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几人,谁拿到了无痕剑?”
蔺长老的声音太有标志性,他身后除了王家人,还有其他进入幻境的修士,但皆没好脸色,看着他们如仇敌一般。
程禾禾看着林顷云身上交错的血痕,心下一紧。
不能再打了。
36. 无痕剑主
程禾禾如母鸡保护小鸡,将林顷云护在身后,语气不善:“蔺长老,你是想以多欺少,强取豪夺不成?”
蔺长老根本没看体弱的少女一眼,如鹰的利眼看着握剑的林顷云,眼神中带着杀意。
“你就是拿了无痕剑的人?”
林顷云对蔺长老抱拳,是正常小辈的姿态:“是在下。”
程禾禾小脸皱成一团,气林顷云没脾气。
没想到别人都打上门了,他还这么有礼貌。
他还没看见蔺长老身旁的王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吗!
哼,自己的小弟当然自己来保护。
程禾禾手中灵弓乍现,金丹后期的修为展露在全场面前,蔺长老不经多看了几眼。
这小女娃的身子骨极其弱,却拥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过往怕是在修行上花费的精力,不比他身后的王家弟子少。
蔺长老侧脸看见王屹不争气的样子,心里怒火又升起来。他清清嗓子,声音放轻不少,对程禾禾道:“小丫头,我不是要为难你们,而是你身后的少年是魔。”
这句话让中心四人一惊,每人脸色不同。
程奚钧不由多看了林顷云几眼,但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是魔。
看他好兄弟仙气飘飘的模样,说他是魔?还不如说他程奚钧是魔!
程奚钧从小也在程家见过不少大场面,眼下孤立无援的场景并没有使他慌乱。他耐下心,颇有几分客气对蔺长老道:“蔺长老,悟空兄不可能是魔,我以程家的名义担保。”
“还以程家的名义担保,你算个屁啊!”王屹听见他大放厥词,忍不住出言嘲讽。
他之前见二人,他们都是以面纱覆面,看着也是平平无奇,哪里有半分程家弟子的样子。再说,四大家的人他也见过不少,还想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王屹趁着众人对峙,看见后面那两人都受伤了,心觉现在正是一雪前耻的机会。
他瞬间掏出金丝幻形匕首掷向程奚钧。
蔺长老还在思索程奚钧的话,他虽没见过此人,但面对此般困境,却依然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四大家的样子。
他刚想让后面人客气些,没想到王屹这家伙居然擅自动手!
金丝幻形匕首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见匕首擦着红衣少女的面具就往后刺去。
林顷云拉着程禾禾往身侧一躲,狸猫面具落地的瞬间,匕首在王屹法决的催动下径直刺向后方的林雨柔和程奚钧。
程禾禾看得眼皮直跳,拉起弓箭就要阻止,但被身后的林顷云握住手臂,他凑近她耳旁冷声道:“别担心,有我。”
程禾禾还没有适应耳垂的温热,身后人早已瞬移到另一侧。
“砰”地一声,玉剑和匕首的撞击声传遍整个祭台,庞大的法阵如参天大树般拔地而起,无痕剑的剑气横扫全场。
众人被震地回神,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是面具掉落容貌惊为天人的少女,还是传闻中可召鬼神的通神笔,亦或是拥有无痕剑的少年。
林雨柔被程奚钧扶起来,身上是属于四大家少主的冷厉:“蔺长老,程家的名头不够,再算是我林家呢?”
林雨柔的长相蔺长老不可能不认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王屹,转而对林雨柔客气道:“林少主,刚才是我们无礼了。”
林雨柔召回通神笔,撑着虚弱的身子,笑里藏着刀:“王公子,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
王屹脸色由红转白,不得不弯腰抱拳道:“林少主,抱歉。”
说完,他抬头看向露出真容的少女程禾禾,满眼惊艳。
少女容貌虽不是绝顶,但肤色白腻,披着件极为惹眼的红色大氅,更显得人比花娇,尤其是那双灵动的杏眼望过来,眼波盈盈,带着若有若无的病气,让人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双手奉上。
可惜,站在这般美好的女子身旁的人不是他。
王屹看着少女身旁持剑的少年,眼底滑过嫉妒,恶狠狠道:“林少主,程公子,你们二人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你们如何得知这位公子不是魔?”
“你们不过是半路相识,被有心人蒙蔽也有可能。”
程禾禾嗤鼻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屹:“王公子,实不相瞒,在你们来之前,我们正好碰见一伙魔族偷袭,你说他们前脚走,你们后脚就来,巧不巧?”
王屹被程禾禾怼,倒没有生气,看着她一张一闭的唇,眼眸反而更加晦暗:“这位姑娘,蔺长老曾在魔界呆过,眼下幻境的古镇是魔界之景,而你身旁的少年又是无痕剑认的剑主,这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份吗?”
在场之人闻言,纷纷要个说法。
程禾禾心觉好笑。
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想除魔,不过想要无痕剑罢了。
不过,她的人可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程禾禾看着蔺长老:“你们的说辞有证据吗?即使这方幻境是剑灵为魔族变幻,我师兄难道就不能打败他再取剑吗?”
程禾禾话一出,场内部分人眼底开始动摇。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王屹看着众人转变的心思,心想魔族那群家伙真是废物,连个剑修都处理不好。
他语调一转:“姑娘说得有理,所以我们当然有办法。”
“只要他愿意接受洗髓阵的考验,自然能刷清他的嫌疑。”
程禾禾听得好笑:“若我不同意,那你们想怎么样?”
洗髓阵用于宗门初入门弟子洗去凡尘俗念所用,但魔族和修真界不同,天生欲念重,加之独特的功法,若是对魔族用洗髓阵,无疑会当场化骨。
程禾禾并不怀疑林顷云是魔,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修士修行越长,尘世纷扰越多,心中杂念也就越强,哪怕是即将飞升的大能也不能保证自己心中全无杂念。
洗髓诀刚好与之相克,会消弱修士身上的修为,直到修士能承受的极限。
王屹是想毁了林顷云。
王屹见少女看透他的心思,也不畏惧,反而装模作样道:“众人皆知魔族可恶,百年前的恶战仍历历在目,所以,我们王家的意思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程禾禾只当王屹在放屁,她看向蔺长老,半山腰上的事情她还记得,她不相信蔺长老也是这样的人。
蔺长老对上程禾禾真挚的眼,似乎有些动容,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程禾禾见状笑出声,语调婉转:“想欺负我师兄,不如想把勾结魔族的事情解决了吧。”
蔺长老不解:“你这是何意?”
程禾禾往后伸手:“师兄,把符纸拿上来。”
林顷云刚才一直默默地听程禾禾讲话,满足于少女维护他之中,眼下紧紧看着少女,嘴角带着笑,反应慢半拍。
程奚钧撞他的肩膀,兴冲冲道:“悟空兄笑啥呢,快拿符纸。”
他已经忍不住看王屹这小子屁滚尿流了。
林顷云回神,从芥子中拿出张符纸交给程禾禾。
程禾禾对着神情慌张的王屹挑眉道:“这里是我们刚才打败魔族的战利品,里面记录的是与他们进行交易人的对话。”
蔺长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修真界那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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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之前还在捣鼓这玩意,常常与他吐槽难度很大。
如此难的东西,魔界轻轻松松就做出来了?
蔺长老有些不信,想唤人来问问进度,但转头就看见身旁那混账心虚的样子,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也不知道其它几个长老如何就看中王屹。
眼下还要他一把年纪的老头来给王家擦屁股!
程禾禾将蔺长老神情转变看在眼里,不由放大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与魔族勾结一事。
众人不信,此时,林雨柔站出来,勾唇道:“你们难道也不相信本少主?本少主就是被一个银发魔族打伤的!”
蔺长老闻言一顿。
银发魔族,能将拥有通神笔的林家少主打伤,只有魔界的岚护法了。
蔺长老看了眼王屹,眼神不再犹豫,有这样心思的王家人,不能留了。
眼见众人开始互相猜忌,程禾禾不嫌事大:“勾结魔族可是多大的罪名啊,如果还是四大家其中一家,那可真是要修真界大乱了!”
说完,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往身旁少年怀里躲。
林顷云无奈苦笑,收起剑,将她护在怀里,冷眼看着蔺长老,眼底是无声的警告。
蔺长老是聪明人,自然清楚他们的意思。
只要他继续为难那个少年,他们就会将王家勾结魔族的事情说出去。
四大家互相挟制已久,眼下王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王屹又是臭名在外,王家不掉层皮都不行。
程禾禾见戏差不多,两只夹着手里的符纸,说话慵懒又带着紧迫:“蔺长老,你说是吧?”
蔺长老闻言,看向一脸苦苦哀求的王屹,终是别过脸,对着少女客气道:“这是自然,若是谁敢勾结魔族,下场是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说完这话,他看向众人,抱拳道:“各位,今日错在王家,我误会了他们四人,无痕剑主并不是魔族,各位请散了吧,至于大家的损失,出了幻境王家自会补偿大家。”
蔺长老话说得滴水不漏,众人心里再觉得不甘心也不敢说出,因为得罪王家不划算。
他们心觉可惜,多看了少年手里的宝剑就要离开。
此时,一道声音异常突兀,众人回头只见王屹如发疯一般,使出全部灵力冲向白衣少年。
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赤手空拳怎么敌得过无痕剑。
众人已经准备好见王屹被一剑斩落的样子,可没想到先出手的不是握剑的少年,居然是王屹身旁的蔺长老!
蔺长老出手果断又迅速,只见几道亮光闪过,王屹凭空坠落,四肢经脉皆被外力割断,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众人忍不住心惊,对蔺长老的冷厉认识更加深刻,王屹不过是忍不住偷袭,怎么落得个斩断经脉的下场?
而且看这样子,此生无缘修行,怕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了。
蔺长老对上众人的目光,板着脸,冷声道:“此子多次仗着王家在外为非作歹,所行恶事无数,如今老夫当着众人惩罚了他,将他逐出王家,望各位不计较他往日过错,从此只当他是个普通人。”
众人纷纷应答。
王屹干得缺德事多了去了,如今蔺长老处置了他,也不算过分。
今日出去,王家的名声又要上一个台阶了。
众人见没自己的事了,多看了台上的四人也就要离开。
无痕剑主,林家少主,程家公子,还有个容貌绝色的少女,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但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忽而听见清冷的男声传来。
“各位,请等一等。”
37. 无需回应的告白
林顷云的话声落后,整个祭坛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蔺长老有些不耐烦。
这群家伙还想做什么?
他为了王家的名声放了他们一马,难不成还嫌不够,想要变本加厉要些好处?
但很快,他的疑虑就被打消了。
空旷的祭坛内,只听林顷云继续说:“勾结魔族一事解决了,我的身份还没解决。”
“诸位既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我当然要竭尽全力证明我的清白。”
蔺长老脑子快转不过来,活了几百年,想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多见,想一心求死的他却没见过几个。
他打量白衣少年几眼,对方身上交错的伤痕显眼,如今还想通过洗髓阵,即使能活下来,怕是会变成一个筑基期的废物。
蔺长老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但在魔族一事上十分谨慎。
思索一番,他心里不由感叹这两人的聪明。
女娃子知道用王屹威胁整个王家,而这位少年很识趣。
若是今日他们就这样走了,众人心里对他的身份仍有怀疑,届时有心人作祟,程、林两家与魔族勾结的消息怕是会传遍三界。
到时候他们师兄妹二人必会成为四大家的眼中钉,他倒是不怕,有无痕剑在手,留条命不是问题,但他那身子骨弱的师妹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若不是立场对立,蔺长老很想将这位无痕剑带回王家好好培养。
心思缜密、能屈能伸、重情重义、剑术高超。
这些优点加起来比起四大家大部分弟子都好上太多。
可惜,他不是四大家的人,也没有可以为他撑腰的强大背景。
蔺长老遗憾地点头:“既然无痕剑主愿意,那我们自然替你作证。若你不是魔族,洗髓阵所受的伤,王家定会竭尽全力为你救治。”
林顷云持剑立着,听见蔺长老的承若,抬起眼眸:“多谢蔺长老,请起阵吧。”
林顷云抬脚往前走,却被一只小手死死抓住。
林顷云回头,看着眼圈泛红的少女失笑:“小少主,我不能不去。”
程禾禾眼下什么都听不进去,洗髓阵的厉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绝不能让林顷云犯险。
他好不容易才修得当下境界,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若是一朝回到从前,他那样从容镇定的人,一定会很难过的。
阵法已成,但程禾禾拽着林顷云的手,泪花堆眼眶里,固执地拉着林顷云。
须臾后,林顷云无奈叹气,忍住想拥抱安慰她的欲望,伸出手,细致地帮她擦去脸颊的泪水,但泪水越擦越多,直到打湿他的手心,
林顷云停下动作,没说话,只是看着无声流泪的少女。
沉默几秒,林顷云挫败地摇头,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缴械投降,一把将人拉在怀里,任由心底的欲望滋长,下巴抵在少女毛茸茸的发顶苦笑道:“小少主,不要为了我哭。”
“你可是绝顶聪明的小少主,一定知道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程禾禾不说话,脸缩在林顷云怀里,无声啜泣,直到将林顷云胸前打湿一大片,她才闷声道:“我知道,你为了雨柔和我表哥不被连累,也为了半月后的程家少主大典。”
“林顷云,是不是我太弱了,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名副其实的程家少主,所以他们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林顷云,我以后一定会被变得很厉害,成为真正可以保护你的人。”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林顷云笑道,“不过,你的理由错了。”
程禾禾不解,想抬头问个明白,但刚要抬头就被林顷云按回去。
她的脸颊贴着少年跳动的胸膛,听着他说:“理由虽对,但顺序不对。我的第一个理由不是林家少主,也不是你在程家的表哥,而是你,只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愿意这样做。”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程禾禾被林顷云的话打得手足无措,少年人的话直白而又热烈,其中的含义不需解释,任何人都听得明白。
“你也不希望以后程家少主身边有个被怀疑的魔族吧?”
程禾禾反驳道:“谁敢怀疑你,我定会要他好看!”
知道少女的心情好了许多,林顷云才松开她,压着嗓子的痒意,笑道:“要是我一会儿真变回筑基期,小少主可不要嫌弃我。”
程禾禾抬起头,眼睛明亮而璀璨:“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是吗?”林顷云低头看着双眼泛红,红唇带着水光的少女,眼神晦暗几分,“那我就多谢小少主的恩情了。”
程禾禾还想着林顷云的话,但对上少年满心满眼的笑意,终是没问出口,只是笑道:“你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天道公平,有得必有失。
她因林顷云修为增进而恢复经脉,自然也能帮林顷云承担一些痛楚。
林顷云还有有九尾狐族的内丹保护,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林顷云只当程禾禾是在安慰自己,洗髓阵这种难题,他可舍不得她去。
林顷云捏捏少女的脸,见她想说些什么,单手捂住她的嘴:“小少主,拒绝的话不用多说,此前的话只是我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这件事等到程家少主大典之后,你再给我一个回答。”
程禾禾眨巴眼睛,眼神幽怨,仿佛在控诉他的霸道行为。
林顷云一笑,松开少女的时候,指尖抚过她柔软的唇,随后大步走向洗髓阵。
他相信,只要经过此次考验,从此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了。
***
半日后,回莱镇的一间客栈门口。
程奚钧缩着身子,双眼透过门的夹缝朝里面偷看些什么。
“好了没啊?”林雨柔等得不耐烦。
“马上马上。”程奚钧撅着屁股,惊呼道,“林顷云醒了,但是禾禾还没醒!”
林雨柔听见程奚钧的话,一脚揣在他屁股上,推开门就进屋去,着急道:“禾禾为什么还没醒?”
屋内的大夫被闯进来的二人吓一跳,手里的银针差点扎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少女,放下银针无奈道:“少主,不是我不行,而是这位姑娘的身子实在太弱从娘胎里带的毛病,再加上原本痊愈的经脉瞬间断裂,要想养好伤,绝不是瞬息的事情。”
林雨柔听过程禾禾自幼体弱的事情,但眼下见着少女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心惊,好像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笑得明艳灿烂的雅雅就是传闻中病弱的程家少主。
大夫话落,屋内的气压骤低,只不过大部分是从刚起身的林顷云身上传来。
大夫弯着腰,悄悄打量白衣少年一眼,说了个好消息:“原本来说,这位少年刚经过洗髓阵,修为应该大大降低,但不知为何,他的修为不降反升,如此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啊。”
林顷云哪里还管得了自己,看着程禾禾昏迷的样子,心早就乱成一团。
这个大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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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柔专门从林家找来的,医术高超,所言不会有假。
林顷云问:“那她怎么样才能好?”
声音中带着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大夫对着三双求知的眼,忽觉压力山大,只能说实话:“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根本治不好啊!”
感觉屋内威压又压下来,大夫连忙跪地道:“但我刚才诊脉时,竟发现她体内断裂的经脉在自行痊愈。若是她体内的经脉能一直自动痊愈,再辅佐延长寿命的灵丹妙药,至少三百年是能活到的。”
“三百年?”程奚钧拧着眉,“只能活三百年,这算哪门子好事!”
大夫还想再解释,但林顷云挥手让他下去,他感激地看少年一眼,连忙退下。
林顷云坐在程禾禾旁边,替她盖好被子,对着身旁欲言又止的二人温声道:“大夫说得不错,能活三百年已是极好了。”
“占星师曾言,她活不过十九岁,如今平白多了三百年,不是好事吗?”
程奚钧自小生活在程家,自然对程禾禾的事情有些了解,眼下听见林顷云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林雨柔才不管多活几百年,只是噙着泪水道:“他说还要延长寿命的神药,我家里多得很,到时候我全给禾禾用。”
程奚钧刚想说他也有,但就被林顷云打断,对方冷声道:“不用了,找药一事,有我。”
程奚钧不赞同:“你一个人的力道又有多大,我和雨柔能多一点是一点。”
林雨柔拼命点头。
她的姐妹自有她来守护!
林顷云转头看向二人,淡笑道:“你们一个是程家的弟子,一个是林家的少主,又有什么立场能帮被程家抛弃的少主拿药。”
“四大家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若是醒来,定不想你们再因她受牵连。”
林顷云说的话让人毫无反驳之力,林雨柔还想解释几句,可一想到林家在三界的尴尬立场,也不由沉默。
程奚钧更不用多说,林雨柔是林家少主都不行,更别说他这个处处受程烟凝压制的程家旁系子弟。
林顷云对二人的沉默并不意外,继续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他进入洗髓阵后,听觉、视觉皆被屏蔽,等醒来就在客栈里了。
程禾禾的身子他知道,在进入无痕剑幻境前已经好了许多,修为也步入金丹期,怎么会他进入洗髓阵后就出了意外?
还有他的修为,他进入洗髓阵前和剑灵打过招呼,它会帮自己瞒过在场所有人他魔族的身份,并且帮他承受洗髓阵大部分的威力。
按理来说,他出来修为即使不掉入筑基期,怎么说也会是金丹期,可为何不减反增?
林顷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清楚,但程奚钧二人也不是很清楚。
林顷云刚进入洗髓阵,程禾禾就对他们说出了她的身份,还说等林顷云出阵后,帮他们二人找个客栈养伤。
程禾禾话刚说完,不顾二人的震惊,倒头就晕过去,那虚弱的样子比阵内的林顷云都恐怖许多。
后来,林顷云成功度过洗髓阵,洗清嫌疑,蔺长老还亲自来看望过他们,留下一堆灵药。
再接下来,就是眼下的场景了。
林顷云听完,觉得有些东西隐隐快要抓住,但又转瞬即逝。他看着床上的昏迷的少女,手背青筋鼓起,紧紧攥着被子,满眼心疼。
她说会陪着自己。
那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
38. 睡美人少主
客栈屋内满是寂静。
程禾禾醒来时,看见地上的隔音阵,还有些茫然,等暖阳射进屋内,她漆黑的眼珠子缓慢转动,直到手摸着跳动的脉搏才逐渐回神。
果然如她所料,她的经脉因林顷云修为精进而痊愈,也因为他的修为降低而瞬间断裂。
但只要林顷云没事,她的经脉很快就会自行痊愈,而且身上没有什么后遗症。
眼下除了身子虚弱一些,没什么问题。
躺了太久,程禾禾想起身舒展身体,脚踩在地上却如棉花一般,就要摔下去。但幸好,快要摔下去的时候,一白色的身影飞快瞬移进屋内,一手端着药,一手扶住她。
林顷云不悦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不老实躺着。”
程禾禾再次躺回床上,撇嘴道:“我可是程家少主,躺几天还能退化不成?”
说完,她使劲扭动脚丫子,想要证明她的脚好用得很。
林顷云敷衍地点头,视线却长久停在莹白的脚趾头上,但又很快错开。
接着他一把拉过锦被将少女从腰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丝毫空隙不留,声音冷得很:“快喝药。”
“大夫说你的经脉自行痊愈后需服一个月的药。”
“一个月?”程禾禾本想讨价还价,但忽而反应过来林顷云说到她经脉痊愈的问题。怕林顷云起疑,她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气闷下去。
等药味全部压下来,她紧凑的眉头才舒展些,连忙转移话题:“雨柔和我表哥呢?”
以他们一惊一乍的性子,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可能不来看她。
林顷云接过碗,觉得程禾禾急忙喝药的举动有些奇怪。
往常她喝药不是很磨蹭吗?
但看见程禾禾皱着的眉,他却没有来不及多想,熟练地从怀里摸出几颗糖渍话梅:“他们回家了。”
雪花一样的糖霜裹着话梅,落在少年白皙的手心里,程禾禾毫不客气全部拿过来一口抛嘴里,神情满足:“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程家少主大典不是还有半月吗?”
“你都睡了十天了,他们等不得你,说要去给你撑场子,不叫程烟凝霸占你的位置。”
程禾禾差点被话梅卡住嗓子,不可置信道:“我居然睡了十天!”
那岂不是距离程家少主大典及她的丧礼只有五天了!
回莱镇和程家大本营相隔甚远,五天的时间好像来不及了吧。
程禾禾气自己太能休息,但抬头看见林顷云眉眼的笑意,气呼呼道:“不准笑,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林顷云眉眼的笑意更甚:“我叫过你,但是你说——”
程禾禾皱眉,难道自己睡觉说什么胡话了?
看着林顷云的笑意,她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在晕倒前,她满脑子都是林顷云说的话。
莫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都在回应林顷云?
程禾禾尴尬地咳嗽两声,强撑着问:“我到底说什么了?”
林顷云看着长发凌乱、还在迷糊的少女,想逗她,所以支支吾吾一半天,就是不肯说。
程禾禾被他的话弄地一上一下,最后实在觉得他笑得很欠,伸手按住他上扬的眉头,霸道得很:“林顷云,不准笑了,快说,我到底说什么了。”
程禾禾话音一落,室内因为她的举动更加寂静。
林顷云挑着眉,任由她葱白的手指停在眉上,轻笑道:“小少主,你这是打算威逼啊。”
他话里的打趣不言而喻。
程禾禾闻言,感觉手指像触电一般,立马缩回,两只手忍不住摩擦。
她觉得,林顷云好像在祭台说了那番话之后,在她面前越发肆无忌惮了,但她好像并不讨厌,反而很喜欢眼前这个爱笑的少年。
程禾禾忽而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劲,不管林顷云是否还盯着她,直接拉过被子往头上一盖,闷声道:“爱说不说。”
林顷云忍下笑意,怕她憋坏,伸手去拉被子,但平日病弱的少女此刻力气大得出气,死死拽着被子,不让他看。
林顷云最后只有将被子边缘鼓起来,让空气流进去,看着床上小小一团,他哑声笑道:“小少主,别睡多了,我们中午就要出发去程家。”
程禾禾躲在被子里小声应了一声,似乎还在气他捉弄她。
林顷云打趣道:“美人自然该多睡觉,小少主不必介意。”
说完,他就要走,但如他所料,还没走出屋子就听见少女愤怒的声音,像炸毛的小猫。
“林顷云!你就是故意的!”
林顷云背对着程禾禾,点头道:“嗯,我就是故意的,睡美人——少主。”
等林顷云走后,程禾禾才气得从被窝里爬出来,觉得自己蠢得可怜。
经林顷云的提醒,她忽然想起前几日迷糊时,林顷云进屋叫她起床,她因身子太弱,随口丢了个理由,又陷入昏迷。
当时,她说,美人都是睡出来的,以后不要打扰睡美人睡觉。
程禾禾眼下想起来,觉得自己里子面子全丢光了,一点少主的威严都没有!
她发誓,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找回属于她程家少主的面子!
***
临近正午,二人动身前往程家。
程禾禾看着身旁仪表不凡的林顷云,再看着他手里的宝剑,心里酸得冒泡。
当时他说要送给自己时,就该一口气答应下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顷云的说话声冷不丁响起,程禾禾被吓一跳,下意识心虚地抬头看他。
这人有读心术不成?
程禾禾还记得要保持自己少主威严的事情,端正身子,摇头道:“师兄的东西还是师兄自己留着吧。”
林顷云听见“师兄”二字,眼神微眯,冷意从他身上散出,连无痕剑内沉睡的剑灵都被冷地抖一抖。
程禾禾忍不住搓手臂,扬起下巴:“你想冷死本少主?”
程禾禾话一落,林顷云浑身冷意骤消,低头看着她,眼神带着无奈,最后竟然笑出声。
程禾禾不解:“你笑什么?”
这人是受虐狂吗?被吼了都还笑得出来?
林顷云却只是摇头,就在程禾禾以为他不会多做解释时,林顷云却猛地俯身,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近得她都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逆着阳光,五官如女娲亲手雕刻般,让她惊艳地愣住。
然而,更刺激的事情还在后面。
林顷云薄唇轻启,勾着嘴角,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强势幽暗。
他说:“小少主,你不要将我想得太纯良,对于你的情绪,我每时每刻都很在意。”
“知道我刚才听见你叫我“师兄”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程禾禾反射弧很慢,眼里全是少年的绝色容颜,对于他的话一知半解。
“我想得是,如果你一辈子只叫我一个人师兄也不错,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在任何能见得光的地方。”
程禾禾被林顷云的话打得措手不及,她根本不相信这种话是一向温润的林顷云可以说出来的话。
难道表露心迹之后,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应,他彻底疯了?
还是说,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没有光的地方,应该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地方吧?
程禾禾眼睛一直眨巴,一心沉浸在林顷云的反差里,有些无措。
而林顷云将程禾禾的每一个表情记在心里,在占有脱口而出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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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可在放松后,随之而来的是紧张和恐惧,他害怕她觉得他是个变态。
魔族本就是冷血、自私的物种,他一直在她面前留着亲和的模样,似乎让她忘记了他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
但幸好,她如今有震惊,有奇怪,有诧异。
唯独没有厌恶。
小少主的心思,林顷云想,他应该是明白了。
林顷云趁着人还在发愣,恢复成平日温和的样子,拉开二人的距离,揉了揉程禾禾的脑袋:“小少主,我开玩笑的。”
刚鼓起勇气、准备说话的程禾禾被林顷云这话弄得满头雾水。
开玩笑?骗鬼呢?
程禾禾再次被林顷云的话弄得心烦意乱,就像在祭台内一样,他总是说完一堆话,却不让自己说些什么。
好像,她就是冷酷无情的坏女人一样。
程禾禾知道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思索一会儿,终是哼声道:“等程家事情结束,本少主再找你算账!”
林顷云笑了笑,跟着少女往前走:“嗯,到时候随你处置。”
***
风云城今年格外的热闹,一是城内程家少主大典即将开始,三界无数修士应邀前来参宴,但和喜庆相对于的是不可言说的隐晦。
程家少主程禾禾自幼体弱多病众人皆知,占星师曾言,她活不过十九岁。
众人原以为只是胡言乱语,谁知道,几月前,程禾禾跑去南境寻药,果真死在了山道上。至于杀死她的人,就是为了神药恶念横生的散修。
一时间,风云城内谣言四起,皆是说程禾禾命薄,不适合程家少主之位,而她的对照面,则是落落大方的程烟凝,不仅从小跟着程家长老掌管程家事物,修为也在同辈中属于佼佼者,一手妙音琴更是出神入化,闻者无人不夸。
更重要的是,她有白家掌权人,白戚为她撑腰。
白戚是谁,那可是四大家之兽首白家的少主,如今最有天赋的御兽师。
尽管有小部分声音反对,但也不阻碍程烟凝在程家少主大典当日担任程家少主,毕竟程禾禾死后,她是程家最出色的子弟了。
程禾禾进城时,耳边听见的就是这些声音,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拦着林顷云教训那些对她出言不逊的人,拉着他逛夜市。
“何必为了旁人生气啊,再说我现在不就是身死的程禾禾嘛。”
“等我三日后给他们表演一个当场诈尸,岂不是更刺激!”
程禾禾贝齿咬着嘴唇,视线在街上扫荡,可惜除了满眼的白,没有任何有颜色的东西,更别说她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程家惯会做面子功夫,过去十九年她在蓬莱岛都没什么好待遇,没想到死了之后,还能让一城人哀悼她。
程家面子真大啊。
身旁人半响没有出声,程禾禾觉得奇怪,伸手扯林顷云的衣袖,想让他陪自己找红灿灿的糖葫芦。
但林顷云反常地没有回应她。
程禾禾抬头顺着林顷云的视线看过去,白花花的纸灯笼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左边的黑衣男人手臂上系着白绳,手持一杆银枪,如黑影一般无声无息,脸上的疤痕异常醒目。
程禾禾挑挑眉,继续看向鬼面身旁的男子。
一片白中,他如往常身穿华贵显眼的锦衣,五官被烛火映得立体而精致,线条柔和中不失锐利,给人一种妖艳而不失矜贵的美感。
见程禾禾看过来,他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红瞳微闪,眼角微微上翘,似乎对她的出现有些意外。
程禾禾看着他和自己异常相似的眉眼,拉着林顷云就要跑。
要说世间谁最想杀死她,那一定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白戚!
39. 相爱相杀的哥
程禾禾看见白戚,儿时灰暗的记忆纷纷涌出,但看见他那双疏离的红眸,一时又觉得心情复杂。
拜白戚所赐,她小时候没少被追捧他的蓬莱岛弟子欺负,伴随着她一起长大的除了“病弱少主”称号,剩下的就是“白戚最讨厌的人”。
白戚厌恶她,因为程父夺走了他的母亲,让白家蒙羞;而她讨厌白戚,除了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样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这人心思极深。
程禾禾估计,十个自己在他面前都不玩的。
程家少主大典在即,程禾禾不想听白戚说些警告的话,索性装作看不见二人,拉着林顷云就要往回走。
但白戚看见她,自然不可能放过,就在他们要走时,鬼面翻身拦在二人面前,泛着冷光的银枪拦住他们的去路。
林顷云低头问程禾禾:“要打吗?”
程禾禾摇头:“打不过。”
鬼面修为深不可测,白戚最近刚迈入大乘期,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白戚的对手。
街道早被白戚下令清空,唯独白花花的纸笼发出“簌簌”的声响,程禾禾感觉身后的威压,再对上鬼面面无表情的脸,迫不得已拉着林顷云往后转。
大不了又被嘲笑几句,总比挨打得好。
等程禾禾转过头,白戚早已无声来到他们身前,尽显雍容华贵的锦衣刺得程禾禾眼睛疼,她强忍着眼睛的酸痛,语气很拽:“白少主,有事?”
按照过往经验,白戚定会嘲笑她不自量力,不好好装死,还要跑回风云城找死。
可今日,白戚难得没有讽刺她,只是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只手反复转着手上的蚩尤白玉环,身上气压极低。
听见程禾禾的话,白戚长时间才回过神,最后与她对视,语调是漫不经心的清润:“你没死?”
程禾禾嗤笑一声:“托你爱慕者的福,没缺胳膊少腿,失望了吧。”
白戚见她如往日一般生龙活虎,难得笑了笑:“倒不算失望。”
程禾禾看他笑就发怵,意思性地拉完家常就要离开,但却被白戚拉住手。
程禾禾以为白戚要做什么,反手就要挣脱,但身旁白衣少年拔剑的速度更快。
流光闪过,剑气凌厉,白戚不得不松开手。
林顷云将程禾禾护在身前,说话很冷:“别碰她。”
白戚饶有兴趣地看着林顷云手里的剑,看了他的脸几眼,最后看着躲在少年背后的少女,不再是客气的模样,语气很冷。
“你装死竟是去拿无痕剑?”
程禾禾探出头,笑得灿烂:“羡慕了?有本事先打赢我师兄吧。”
程禾禾对少年的亲昵让白戚变了脸色,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又变得毫不在乎:“你如果想靠他拿到程家少主之位,不可能。”
鬼面离白戚不远,听见他的话,嘴角抽了抽。
他家少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不仅骂了剑修,连带着程少主也一起骂了。
不出意外的话,程少主定是会生气。
果然,程禾禾听见白戚的话,怒火瞬间被点燃。
骂她,她忍了,骂林顷云,狗都不能忍!
她撸起袖子,气呼呼的:“就你白家少主厉害,身边全是能人异士,不如让疤面来试试,我师兄和他谁厉害!”
别名“疤面”、真名“鬼面”闻言,持枪往后退了几步。
白戚没想到程禾禾如此维护她身旁的少年,但少主的尊严不允许他随意动怒,不过看见剑修噙笑,他忽然觉得牙痒痒。
程禾禾见白戚莫名其妙不说话,拉着林顷云气冲冲离开。
这人没事找事,就为了气她?
白家事是不是不够多,一天天闲得没事干。
而白戚还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隐约还能听见程禾禾吐槽他的衣裳。
鬼面无声挪到白戚身侧,脸上终于有些表情,他看出白戚眼底的失而复得,叹了口气:“少主既然欣喜程少主还活着,何必说话夹枪带棒。”
毕竟,最后落不着好处的都是你。
白戚闻言不多做解释,只是直到人完全看不见,他才出声:“我这身衣裳不合适?”
鬼面委婉道:“少主可以抬头看看四周是什么颜色。”
白戚闻言抬头,入目是白茫茫一片,都是程家为悼念她做的安排,而他今日为了见她所精心打扮的锦衣显得格格不入。
白戚顿时了然,一向操控全局的脸上罕见出现些颓废:“我是不是又弄巧成拙了?”
鬼面建议:“那少主回去换身衣裳再去程家?”
白戚摇头:“直接过去那些老家伙早已经等不及了。”
***
当白戚踏入程家主宅时,程烟凝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连忙背着琴带人去前院。她脸上的喜色明显,快要靠近前院时经身后的赵芊的提醒才收敛了笑意。
是了,程家少主身亡,她这个表姐可不能高兴。
程烟凝让周围人退下,站在前院的必经之路上,等白戚出来。
用不了多久,听见众人要出来,程烟凝连忙整理身上的白衣,直到看见为首矜贵的男子,她慢步盈盈走向白戚。
众人见程烟凝过来,不少人眼里都在打趣,而白戚身旁的几个程家长老虽表情严肃,却也不阻拦程烟凝。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
若是程烟凝能得到白戚的青睐,那程家绝对能力压王、林两家,成为四大家中仅次于白家的存在。
见程烟凝有话和白戚说,众人纷纷离开。只不过程家长老离开时,多看了白戚几眼,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戚对程烟凝确实特别,三界中只有她一个女子能近他的身,可对比程烟凝的情意,白戚可不像是有情的样子。
等人全部离开,程烟凝含情的眼眸看着白戚,她视线停在白戚的锦衣上,有些诧异:“你的衣裳?”
说完话,忽觉周围冷意加剧,程烟凝自觉说错话。
她虽和白戚从小一起长大,但白家少主的事情,远不是她能干涉的。
白戚没有说话,一双眼看着程烟凝,过了一小会儿,他问:“程小姐有事?”
声音既不疏远又不亲近,是他一贯的作风。
程烟凝闻言,抱着琴柔声道:“我近日新学了琴曲,想邀你一起听。”
白戚闻言,红眸闪动,借着日光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子。
程烟凝出落地落落大方,气质容貌乃至修为都符合白家长老挑选少主夫人的要求。
他小时候出手帮她,只是因为她也姓程,而长大后一直放任她在身边走动,是想压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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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催他成亲的白家长老。
她很聪明,不会不知道自己对她毫无男女之情。
所以,他一向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从不干涉,因为他以为她至少知道无论他再怎么不喜欢程禾禾,但程禾禾都是他的妹妹。
那么,她又是怎么敢直接对程禾禾动手的?
“程烟凝,我问你个问题。”
程烟凝被白戚的说话声吓一跳,她以为白戚会和往常一样,问一些程家和白家的事务问题,但白戚声色如常,问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你很想得到程家少主之位?”
程烟凝愣住,聪明人的谈话无须露骨,仅是这一句话就已经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其中最直接的就是,程禾禾的死与她有没有关系。
程烟凝忽而想起南境秘境里突然出现的鬼面。
原来他也是为了保护程禾禾而去的。
好在,她下手时早已将痕迹抹干净,即使白戚怀疑,也是死无对证。
程烟凝骤然放下心,面不改色道:“虽然烟凝对少主之位胜券在握,但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白戚闻言,不再多说,直接离开。
等白戚走后,程烟凝抱着琴站在原地很久,久到她都感觉不到脚底的酸痛,却依然震惊白戚对程禾禾的感情。
谁能想到,三界都默认最厌恶程禾禾的白戚居然关心她?
程烟凝仿佛瞬间掉入冰窟窿里,身子止不住打抖。
白戚的手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是让他知道,她是程禾禾身死的主谋,她定无后退之路。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没有能靠近他的机会了。
穿堂风刮来,程烟凝骤然回神,看着院内为葬礼忙碌的程家子弟,她攥紧手心,嘴角露出笑意。
纵使白戚发现了又如何!
只要程禾禾身死,她成为程家少主,白家少主夫人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白戚可以厌恶她,但绝对反抗不过白家长老的施压。
***
三日后的葬礼来得很快,程禾禾还在客栈睡觉时,耳边响起敲锣的声音,她打个哈欠,推开窗户朝外一瞧。
满天白纸,银幡雪柳,白花花一片,身着白衣的程家旁支子弟黑压压站在街道两侧,手里皆提着纸人纸灯笼,等着送她出殡。
程禾禾看得有趣,手里拿着把瓜子开始嗑,能亲自送自己出殡,倒是头一回。
可就在锣声响起,招魂幡高扬时,街上出殡的队伍忽然被迫停住。
程禾禾心觉奇怪,结果低头一看,一身穿红衣的少女拦住队伍,手里拿着足以震撼三界的通神笔,指着中间的程烟凝不客气道:“程禾禾还没死呢,你们着急去投胎?”
林雨柔话落,身穿白衣的程奚钧从出殡队伍里跑出来,连忙和程家人道歉,拉着林雨柔就要离开。
谁知林雨柔死活不离开,边和程奚钧推搡,边喊道:“程家要打死本少主了!”
一时间,街道上人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程禾禾轻啧一声,拿出腰间玉佩给隔壁的林顷云传音,但对方没有回应,程禾禾也等不及了。
好姐妹在下面为她冲锋陷阵,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程禾禾翻过窗,轻飘飘落在众人面前,带着笑意招手:“大家好啊,我诈尸啦!”
40. 程家少主
街道的嘈杂全部传进屋内,林顷云靠在窗边,目光看向屋内的不速之客。
男子银白长发垂在桌上,狭长锐利的眼睛正和林顷云无声对峙,直到看见他无意识握紧剑,岚才出声:“小少主,你真要为了程家那病秧子忘记你父王的仇恨,任由现在那个谋权篡位的小人掌控魔界?”
岚还没说完话,无痕剑出鞘带着流光而来,他用力一挡,听见林顷云冷声道:“岚护法,她不是废物,而我现在只是剑宗的剑修。”
岚被林顷云的话气得吐血。
这七天来,他无数次给小少主发飞书,得不到任何回应。
若不是他今日赶来风云城拦人,小少主岂不是要跟着那程家少主杀进程家了?
岚见林顷云油盐不进,决定换个方式,他“砰”一声跪在林顷云面前,声音凄凉:“小少主,我知您从小流落在外,对魔界感情不深,但您忍心看着您父王从前的部下被关在魔界深渊底下,永远不见天日吗?”
“您还记得一路上因为保护你逃跑而被乌冥斩杀的那些将士,他们之中不少人与您现在一般大,只因一腔衷心,最后连家人都落得分尸的下场!”
“我和他们都一样,只是想要魔界再度恢复和平安宁,不愿魔界再度陷入和修真界的战火之中,而您是魔界有史以来最有天资的少主,只有您才能带领我们打败乌冥,让魔界变成您父王希望的样子。”
林顷云不出声,默默听着岚说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魔界那场内斗所带来的伤害,他从魔界少主变成一无所有的孤儿,藏身于九霄剑宗,成为一个普通人。
林顷云对上岚满怀期待的眼,冷声道:“你们找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天资,我于你们而言,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在三界内,能值得我回去的人早已死了,所以,我不会回去。”
“复仇也好,蛰伏也好,我不在乎,我只想按照他们临终的意愿,好好活下去。”
岚闻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曾经将捍卫魔界挂在嘴边的小少主居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嘴唇微动,但最后苦笑道:“小少主,你当然要为了那丫头放弃我们所有人?”
林顷云听见程禾禾,眼神温柔许多:“如今我修行的是剑术一道,和魔族功法背道而驰,即使不是为了她,我也无法带领你们打败无冥。”
岚听见此话,抬眸时眼底已是冷意,他双手结印,屋内溢满魔气的法阵立即扑向林顷云:“小少主,既然如此,那我只有得罪了。”
屋内早已被他布下阵法,为的就是讲林顷云绑回去。
可让岚没想到的是,阵法连林顷云的身都没靠近,瞬间就被少年弹指化解,而在阵法破裂的时候,林顷云早已推开窗翻出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岚护法,敢孤身闯四大家的地盘,你还是太胆大了。”
沉默片刻,岚看着瞬息被破开的法阵,低声苦笑道:“还说我胆大,一个人藏在九霄剑宗十几年,没人比你更胆大了。”
*
林顷云悄无声息落下时,满街的四大家修士将他们四人围着,眼神都是不可置信,纷纷看着中间站着的程禾禾,根本不相信她就是那个病秧子。
传闻中的程禾禾可是走三步就要喘口气,走十步就要休息的废物,如今,这个修为在金丹后期的少女跳出来说自己是死了的程家少主,谁信啊!
程禾禾环顾四周,乌泱泱的人头,没她一个认识的人,她尴尬地默默鼻子,心想,要证明她是程禾禾,还是有点难度的。
四人里没人比程奚钧更清楚在场人的修为,别看着低调,但他们都是各个长老的亲传弟子,还有不少程家的旁支子弟,靠他们四人根本打不过。
见林顷云赶来,程奚钧觉得心安不少,连忙一手拉着一人拽着她们就要走,却没想,两个少女脚底生根了一般,死活拽不走,尤其是左手的程禾禾。
程奚钧见人群不少人已经亮出法器,开始着急,连忙对程禾禾低声道:“小禾禾,打不得啊,你看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他可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堪比程烟凝的修为,一拳可以打五个你!”
程奚钧员原本想恐吓程禾禾,想着程禾禾被吓走,林雨柔肯定也跟着走了。
没成想,他反而弄巧成础,等话说完,程禾禾激动地踮起脚,看向冷面男人,拉着林顷云的袖子,脆声问:“林顷云,你说我打得过他吗?”
林顷云顺着程禾禾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对方出色的容貌,眼神紧了紧,口是心非说:“打不过。”
林雨柔闻言,也看过去,等看清楚那男子颇为惊讶:“这不是程可毅嘛,他是符修,我最熟悉了,禾禾应该是打得过的。”
林雨柔认真帮小姐妹参考意见,说的都是实话,殊不知她话音刚落,身旁两个男子脸色骤变,一个冷得像冰块,一个臭得像茅坑。
有了林雨柔打的包票,程禾禾顿时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没成想,收到的却是三人异口同声说:“不行!”
程禾禾想切磋的心思按耐不住,哪管的了那么多,一个箭步,跃到出殡的队伍前,开口道:“看来你们不欢迎本少主啊。”
程禾禾说话高调又张扬,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队伍里顿时有人忍不住,但都被身旁的师兄按住不准出手。
他们犹豫的原因就是少女的眉眼和白戚很像,若真的是程禾禾,谁动手谁就完了。
毕竟,程禾禾再怎么都是挂名的少主。
程家众人害怕,但为首的程开毅却不怕,他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程家旁支的嫡系子弟,他自小在成程家进出,有不少拥护者,哪怕是程烟凝在他面前,也要客气地叫声“表哥”。
程开毅将碍手的旗杆丢给身旁的程家子弟,朝着中心的少女走去,他一双凤眸全是看不起,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整个人有种说不上的冷气。
见程开毅竟要亲自动手,一旁的程家子弟纷纷开始看好戏,他们无法动手,但程可毅可不一样。
纵使面前这少女真是程禾禾,程开毅打了她,顶多被训斥几句。
程开毅走到程禾禾面前,语气不客气:“姑娘,今日是我们少主出殡。”
程禾禾闻言,觉得好笑,眼眸打量出殡队伍,没一个程家长老,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出殡,确实是程家一贯的风格。
程禾禾也不客气,一会儿还要去程家少主大典,如果连眼前这些人都解决不了,她也没必要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自然明白双方的意思。
在程禾禾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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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弓的同时,程可毅凌空结印,浩瀚的阵法威压扑面而来,以他为阵眼,整个街道顿时风云皆变,金色大阵在程禾禾脚下轰然而起,阵内集齐风雨雷电,所经之处毫无生机。
“这是程师兄的开云阵!”
有人认出阵法,满脸震惊,没想到程可毅出手就是高阶阵法,没给对方一点退路。
开云阵由召唤风、雨、雷、电的四阵变换而来,不仅杀伤力极强,而且形式多变,普通修士难以破阵。
程禾禾的修为全场人看得明白,一柄灵弓不可能抵得过无数雷电,他们在替少女惋惜的同时,又感叹程可毅的强大。
程可毅是程烟凝的拥护者之一,晚间的程家少主大典比试,有了程可毅的助力,程烟凝定是再无敌手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程禾禾必死无疑的时候,被阵法困住的少女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飞速拉弓,在数发灵箭起发的同时,她竟凌空踏在雪花上,翻身躲开攻击。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将众人看愣,接下来她再次拉弓之时,竟引得数道闪电齐聚于箭尖上,弯月般的弓弦拉直的瞬间,带着闪电的流光箭羽如泣血的凤凰冲向阵法最高处。
两道灵光碰撞的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众人下意识抬手遮眼,等放手时,满天白纸被染得如血一样红,少女持弓站在破碎的阵法中,四周是星星点点的灵光。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直到程可毅猛吐鲜血,众人才慢慢回神。
翻云弓在程家内部不是秘密,眼前握着翻云弓的少女真是程禾禾!
而一向被三界称为废物的程禾禾,居然打败了程可毅!
程可毅不相信自己的绝招会被破,压着阵法反噬的痛楚,声音嘶哑,盯着程禾禾:“你为什么能破开?”
程禾禾落地,见程可毅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收回弓箭认真道:“我当然打不过你,可你忘记了,我身旁站的是谁。”
程可毅闻言,慢慢转头看向程禾禾身后嬉皮笑脸的林雨柔,顿时血压飙升,一口血又吐出来,简直想骂脏话。
他居然忘了,林雨柔是这一辈符修佼佼者,早年她就已经破解了自己的开云阵!
而在他起阵的时候,林雨柔定早就告诉程禾禾破阵的法子。
程禾禾还是有些心疼程可毅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趴下,定是没有面子。可谁叫他要当第一个出头鸟呢,嗐,没办法啊。
程禾禾理理的衣服,纯良无害的眼眸看向众人:“你们还要打吗?”
众人下意识摇头。
开玩笑呢,连程可毅都打不过,更别说他们。
而且,他们没看错的话,程禾禾背后还有修为高深的剑修和熟悉程家子弟的程奚钧。
找死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们这些小喽啰。
程奚钧见场面一度尴尬,连忙出面道:“大家该散就散了吧。”
有弟子不懂事,出声问:“不是还要出殡吗?”
但话没说完,连忙被人捂住嘴巴。
别人都诈尸了,出什么殡啊!
于是众人为程禾禾四人让出一条路,一行队伍从哪来回哪去,跟着程禾禾往程家走去。
毕竟,打败程可毅这样的事情,在一会儿程家少主大典上根本不值一提。
41. 程家少主大典
程禾禾在去程家路上时,程家一众长老早已收到消息等在门口,大多板着张脸,神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站在一旁的程烟凝,脸色煞白,整个人还没回魂。
“芊芊,我刚才没听错吧?”程烟凝自从收到长老的传令,一直反复问身旁赵芊这个问题,白戚前几日的问话仍在耳旁,今日就有人告诉她,程禾禾没死?
那日她派出程家精心训练的死士,竟然都杀不死程禾禾?
程烟凝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大长老,在行动之前,他曾来提醒过自己,可她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会有失误,因此,她才能毫无顾忌出手。
可程禾禾竟然没死!
若是被父亲知道,甚至是被白戚知道,她就全完了,她苦心多年在程家经营的一切就都变成一场泡沫!
“烟凝,他们来了。”赵芊低声提醒她。
程烟凝回神,迫切看向街道。
街道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程烟凝第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心的粉衣少女。
程禾禾和她之前见过的样子没什么差别,眉眼间带着股病气,但一双杏眼亮得出奇,甚至不像是受重伤的模样。
程烟凝不自觉掐紧手心,迫使自己在所有程家子弟面前维持原样,至少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是自己动的手。
在程烟凝看着程禾禾的时候,程禾禾也在看着她,见往日镇定极其镇定的程烟凝见到自己,眼里闪过的震惊和意外,程禾禾觉得这趟来得很值。
心情一好,程禾禾就忍不住想和身边人分享,她撞了下林顷云的肩膀,悄声问:“你说我一会儿打得过她吗?”
林顷云闻言,看了眼故作镇定的程烟凝,毫不犹豫道:“她不是你的对手。”
敌人未至,自乱阵脚,程烟凝的心已经不定了。
程禾禾听见林顷云的话,不自禁弯起嘴角,等走到程家一行人面前,嘴角才压下来,刻意端着高深的模样,颇有种强者归来的气势。
她看一眼等着的所有人,故意在程烟凝身上多停留几秒,但见对方滴水不漏,含笑与自己对视,觉得有些无趣,直接对着最中间的人道:“敢问各位长老,程家主在何处?”
程禾禾话一落,全场人忍不住深呼一口气,尤其是为首的几位程家长老,对程禾禾的印象好了许多。
他们还以为程禾禾会直接撒泼打滚,闹得场面难看,但好在她是个识趣的人,知道今日场合四大家都在场,给程家留了些脸面。
程家大长老负责管理程家内外大小杂事,为人一向圆滑,他看了眼一旁的程烟凝几眼,连忙上前对程禾禾道:“得知少主死讯,家主十分悲痛,前几日去无忧台亲自给少主点长明灯,估摸着时间,今日也该回来了。“
程家几位长老看见大长老对程禾禾的谄媚样,暗自变了脸色。
在三界只有强者才能有说话的权力,如今弱小的程禾禾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个小人物,若不是她是程凌风的女儿,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过,程禾禾身旁的林顷云引起长老们的注意,尤其是他手里的宝剑,还没出鞘就能感受到澎湃的剑意,再往上看,此子修为、长相都不容小觑,倒是个好苗子。
有长老识出无痕剑,惊奇道:“这是无痕剑?”
一句话惊起千波浪,无痕剑被几个无名小卒夺走的事情在四大家内部早已传遍,可今日无痕剑再度出现,还是在程禾禾身旁的剑修手上。
长老们这时才认真打起程禾禾来,仔细一看,竟发现程禾禾本该断裂的经脉居然恢复了大半,根本不是占星师所说的短命之相。
长老们顿时哑言,互相看着,说不出一句话。
程禾禾若是身体痊愈,那程家才是真的要翻天了!
程禾禾将所有人的目光收于眼底,其中不含震惊、害怕、惊奇,可唯独没有高兴。
如她所料,程家没有一个人希望她回来。
她环顾在场一圈,发现除了程家主不在,白戚及白家人都不在,王家还在赶来的路上,而林家少主又站在她身后。
老虎既然都不在家,那就让她这只泼猴来当个山大王吧。
程禾禾认真回答完两个长老问题之后,话锋一转,笑道:“今日乃是少主大典,既然我回来了,那这大典也该开始了。”
程禾禾语出惊人,打了在场长老一个措手不及。
大长老擦擦额头上的汗,惶恐道:“少主大典在晚间才开始,现在怕是于礼不合。”
程禾禾听出大长老话里的推脱,懒得和这位扮猪吃老虎的大长老打太极。
她直直看向程烟凝,语调带着女儿家的软,内容确一点都不客气:“听说历年少主之位都是能者得之,本少主虽身子弱了些,但打架嘛,也还算行。”
说完,程禾禾葱白的手指指向身后,程奚钧和林雨柔自觉为她的手指让开一条路。
众人这才看清了后面被搀扶的程可毅,然后再看向瘦小的程禾禾,纷纷心惊。
这何止是还行,能打赢程可毅,已经秒杀在场大半的人了。
大长老看了眼不成器的弟子一眼,想起他和程烟凝都是一船上的蚂蚱,不得已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出声:“少主,于礼不合。”
“哦?”程禾禾挑眉,“原来程家还是个讲究礼仪的地方。”
“程家当然是讲礼的地方。”
男子清润的声音从程家内传来,骤然打破外面的僵局。
程禾禾看着被人拥护出来的白戚,眼神变冷。
白戚这个时候出来,还嫌水不够浑?
但程家众人看见白戚时,如同吃了颗定心丸。
今日出殡确是程家对程禾禾有愧,他们又无法对程禾禾出手,而白戚是三界内最讨厌程禾禾的人,他出面无人敢议论。
程家长老满怀欣喜地看着白戚出来,就差夹道欢迎。
可他们的高兴还没持续太久,只见白戚从他们面前径直走过,连片衣袍都不留下,甚至没多看程烟凝一眼,朝着程禾禾走去。
程家长老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白戚在众人面前高调地停在程禾禾面前,精致的狐狸眼上扬,笑道:“你既然不怕死,那就试一试。”
程禾禾看着白戚,冷笑道:“那就借白少主吉言了。”
有了白戚的承诺,局面瞬间发生变化,程家主不在,白、林两家少主同时为程禾禾出声,如今这大典根本不够他们做准备。
而且,在善于心计的白戚面前,任何手段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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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迫不得已带着人安排大典事宜,程家满目的白在半刻钟内变成耀眼的红。
程家少主没死,确实该是高兴的事情,但整个程家除了程奚钧,每一人高兴。
程烟凝回到屋内,正在擦琴。
赵芊进来禀告了程禾禾和林雨柔、程奚钧交好的原由。
程烟凝听见“生死之交”几个字,不禁冷笑起来:“王牧是如此,林雨柔也是这样,现在还有白戚,为什么她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这些东西。”
赵芊不敢说话,无声看着程烟凝的手指被琴弦割出血花。
程烟凝看着屋檐下火红的灯笼,终是冷声道:“去告诉大长老,将事情安排下去,若此事成了,从此再无阻碍。”
赵芊瞥见程烟凝眼底的狠厉,忽而想起那只被残忍杀害的鲛人,后背冷汗瞬间冒出来,应声退下。
半个时辰后,程家的擂台搭建完成。
二楼雅阁内,林雨柔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一直张望外面。
白戚端着茶水品茶,看了她一眼:“林少主该学学什么是安静。”
别人怕白戚,林雨柔可不怕,都是四大家的少主,看不起谁呢。
林雨柔不客气回怼:“别打扰本少主,我要看禾禾比试。”
白戚罕见没有生气,反而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直到林雨柔下意识以为像白戚这样日理万机的人不会搭理她时,她冷不丁听见白戚问:“你和她关系很好。”
林雨柔听见这话机械地转过头,盯着白戚,似乎要将他看出个洞。
她刚才没听错吧?
白戚关心禾禾?
她宁愿相信是白戚身旁的鬼面说的,也不相信是白戚说的。
林雨柔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猜。”
可还没等白戚回答,楼下的声音响起,林雨柔连忙起身走向外面,看程禾禾比试。
四大家少主大典选拔机制最为残酷,只要是本家内的子弟都有上前挑战的资格。
像白戚这样的厉害的人,在几个月前的白家少主大典上都受了不小的伤,更别说修为普通的程禾禾。
林雨柔不禁为程禾禾捏一把汗,视线紧紧追随擂台上的粉衣少女。
而程禾禾站在擂台上却没有丝毫紧张,她冲着不远处持剑的林顷云挥手,直到看见少年嘴角的笑,才心安不少。
程可毅都被她打败了,她相信程家子弟不会还都要上。
当然,程烟凝的拥护者除外。
程禾禾在擂台上看着对面阁楼上坐着的程烟凝,心想对方会为她准备什么好戏。
程烟凝这人虽有着人淡如菊的外表,但内心却是个全黑的,按她的性格,定是要一击即中,让自己在大典上成为所有人都笑柄。
程禾禾把玩手里的玉佩,心算她能解决几个人。
要是程可毅那样的最多三个,再高的最多两个,要是比程可毅菜点,那胜算就高了许多。
就在程禾禾脑袋放空的时候,锣声敲响,对面走上来一位青袍男子,身形消瘦,道骨仙风,手里还拿着一只毛笔。
他执笔于身前,抱拳道:“程家旁系子弟程穆,请少主赐教。”
42. 软肋
青袍黑笔,道骨仙风,程穆。
程禾禾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看他眼底的较真,定不是程烟凝的人。
程禾禾眉眼间有些兴味盎然的恣意,揉着手腕问程穆:“你想当程家少主?”
程穆摇头:“听说你打赢了程可毅,所以我想挑战你。”
程禾禾听得有趣,台下人听见程穆的话却十分怀疑。
程穆是程家出了名的闷葫芦,为人生性冷淡,大门不出二门不跨,喜欢闷在屋内钻研各种机关术法,于机关术上造诣颇深。
可今天,他竟然会出来挑战程禾禾?
是哪座大佛能请得动他?
众人皆看向雅阁内的程烟凝,默认是她出的手。
可对于程穆的出现,程烟凝也是意外,她一直想拉拢程穆为己所用,但对方从没有接受过她的好意。
帮程可毅出气?
如此站不住脚的借口,也只有下面那帮蠢货才信。
而阁楼二楼上,林雨柔着急地一直团团转,转头看见白戚还在淡定喝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白家少主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心冷血的九尾狐!”
白戚身旁的鬼面闻言,手里银枪反转,却被白戚拦下来。
白戚倚在椅子内,声音清冷,姚艳的红眸闪动,似乎是默认林雨柔的话。
他的目光没有分给林雨柔半刻,一直看着擂台中央的程禾禾。
程禾禾笑得张扬,半点也看不出紧张之色,她没有唤出翻云弓,反而是等着程穆先出手。
程穆没想到程禾禾空手上阵,想起那人的交代,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握笔画阵。
他虽答应那人会让程禾禾赢,但他也想看看程禾禾的实力。
所以,程穆第一阵启动的是自创的机关术。
水墨世界包裹着二人,程禾禾站在黑白的迷宫内,所有出路被屏风堵死,这就是程穆引以为傲的机关术。
当局者自然找不到出路,但旁观者却能看个明白。
程奚钧站在林顷云身旁,问道:“你说小禾禾能走出这一关吗?”
“程穆不是她的对手。”
林顷云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程奚钧惊奇,他看一眼擂台上瘦弱的程禾禾:“你可别带超级滤镜看人,程穆可是跟我差不多厉害的!”
林顷云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迷宫内走动的程禾禾。
他没有带什么滤镜,或者说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程禾禾的能力。
在剑宗时,她仅是练气期就敢进试炼塔杀灭蒙鸟,还有在南境秘境内对上程烟凝的不惧,甚至是在祭坛内的所作所为。
这一切,都说明了程禾禾不是一个能轻易认输的人。
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程奚钧觉得林顷云在说大话,可话刚落下不久,程禾禾就破开了程穆的机关术。
程奚钧看得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他知道程禾禾能打,但不知道程禾禾脑子还这么好使。
这可是机关术啊!
他最害怕的机关术!
然而,让程奚钧吃惊的还在后面。
第一关机关术,程禾禾动作较慢,像是在摸索规则,等到她第一关破了之后,接下来的两关速度更快,比程穆的变脸都快。
一番比试看下来,程奚钧已经不能用佩服来形容程禾禾,程奚钧还想再和林顷云讨论比试问题时,远远就看见赵芊向他们走来。
赵芊和林顷云的旧怨,程奚钧不知道,但他知道她是程烟凝的人,所以,找他们定没好事。
程奚钧甚是惶恐,拉着林顷云的袖子道:“她该不会要我和小禾禾打吧!林兄,你一会儿一定要救我!”
林顷云扯开他的手,语气带着嫌弃:“她是来找我的。”
“找你!”程奚钧震惊得快要破音,“你可不能叛变,小禾禾身边就能一个能打的,你要是走了我要锤你的!”
林顷云顿时哭笑不得,等赵芊走近时,才收敛笑意,声音清冷:“赵师姐,有事?”
赵芊没有多看他,只是替程烟凝传话:“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林顷云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
程奚钧盯着赵芊,拼命拉林顷云的袖子,生怕林顷云叛变。
但林顷云终是不负他的期待,很快就拒绝了赵芊。
等赵芊走后,程奚钧刚想夸林顷云仗义,忽而看见身旁悄无声息的黑衣男子,他看见鬼面脸上的疤,吓得魂都要飞走。
鬼面持着银枪,甚是客气:“林修士,我家少主有请。”
这次,程奚钧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就看见林顷云话都没说一句就跟人走了。
程奚钧心七上八下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闷声站在原地为程禾禾加油。
阁楼二楼,林顷云跟着鬼面走进屋。
屋内是另一番光景,夜明珠立在上空,羊毛毯铺地,红木桌上点着梵香。锦衣华服的白戚坐在桌旁,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却冷若冰霜,他手腕上带的白玉子母扣,端起茶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甚是清脆。
鬼面将人带到,无声退下。
林顷云没有说话,他看着白戚的眼,脑海中浮程禾禾的笑颜。
不得不说,白戚和程禾禾长得确实很像,两人的性子虽天差地别,但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他们的气质,轻轻松松就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林顷云在打量白戚的时候,白戚也在打量他。
如竹如松,气质出尘,生得一副好容貌,又是个高山之岭的性子,怪不得能让他那扮猪吃老虎的妹妹多看一眼。
白戚见林顷云不卑不亢,不由赞赏,但一想到程禾禾和他的亲近,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白戚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离开她。”
“为何?”
同性之间的直觉更加敏锐,林顷云自第一眼看见白戚开始就知道白戚根本不厌恶程禾禾,甚至还很关心她。
“你该是知道的,四大家少主不能有软肋,而你这个小小的无痕剑主在她身旁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林顷云闻言笑了笑,心底的犹豫一扫而空,取代而来的是轻松。
白戚皱着眉:“你为什么笑?”
林顷云不再客气,琥珀色眼眸带着冰冷:“我原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她,可不过也是为了少主之位考虑,你要我离开之前,是否问过她想不想当程家少主。”
“至于你说的软肋,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让她因为我而死。”
说完话,林顷云头也不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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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白戚在原地发愣。
擂台四周的欢呼声传进屋内,一向将玩弄人心的白戚今日却被一个剑修教训了,他说自己错了。
白戚简直想发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主之位除了尊荣带来的还有杀戮和残忍。
林顷云,来日方长。
鬼面在屋外待了很久,直到看见擂台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他才推门走进屋内。
看见白戚的不对劲,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禀告:“少主,程少主和程小姐的比试马上开始了。”
白戚红眸冷光乍现,笑得渗人:“她倒是会捡漏,看来本少主之前的提醒她从没有记在心里,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给她留什么退路了。”
“是。”鬼面继续说,“程穆因为和程少主比试,受了不小的伤。”
白戚理顺衣衫:“既是为白家做事,不要寒了他的心。”
“记得给程家主送封信,想落得清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若是他不想程烟凝脸面全无,那就抓紧时间回来参加少主大典。”
鬼面应声,悄无声息退下,赶去无忧寺请人。
白戚检查无错,看一眼窗外擂台上肆意的少女,终是弯起唇角,走出屋外。
***
擂台下,程禾禾连胜五场,正坐着休息,转头就看见程奚钧幽怨的眼神,她笑道:“你怎么了?”
程奚钧瞅两眼冷静的林顷云,哼了一声,不说话。
程禾禾顿时了然,林顷云跟着鬼面走的时候,她看见了,不她当然相信他。
程禾禾喝过林顷云递来的茶水,冲他一笑,让他放心。
程奚钧见不得程禾禾没脾气的样子,索性不缩话,但心里早就替她想好怎么管束林顷云。
男人他最了解了,一味顺从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意。
他的表妹,可不能被抛弃!
林雨柔帮程禾禾打探消息,得知程禾禾下场对的是谁,连忙飞奔回来,气都喘不匀:“禾禾,你下场对的是——”
“我知道,程烟凝嘛。”程禾禾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安慰林雨柔,“迟早的事。”
程奚钧可就没这么淡定,蹭地站起来:“什么!她居然要在你打了这么多场后来!”
在程奚钧说话的时候,林顷云从怀里拿出丹药,递给程禾禾。
程禾禾一口咽下,五脏六腑的痛楚顿时消散不少,她看了眼专心泡茶的少年,笑嘻嘻地道谢。
专门保护经脉的药,林顷云一早备着。
程禾禾抬头看向气愤的二人,拉他们下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雨柔只当是程禾禾在安慰他们,还想说些什么,忽而见白戚被众人拥簇而过。
林雨柔气得牙痒痒:“禾禾,白戚真是太过分了。”
林雨柔将二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程禾禾。
程禾禾对于白戚的冷漠倒是不意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白戚能关心她,那才是见鬼了。
林顷云安静坐在一旁,没有对白戚的事多言,他看了眼附和林雨柔的少女,觉得告诉她白戚的好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和白戚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其中一方不松口,另一个人永远无法开口。
他们的事情应当由他们自己解决。
43. 程家少主
锣声再次敲响,程禾禾起身走向擂台。
程烟凝早已等在那里,身上的白衣甚是显眼,见程禾禾慢吞吞,她也不催促,反而温声道:“禾禾,若是受伤不如提前认输吧。”
程烟凝表情真挚,平日又是人淡如菊,台下人自然觉得程烟凝是在为程禾禾考虑,纷纷感叹程烟凝人美心善。
确实,程禾禾连续比试五场,体力已经耗费不少,更别说她天生体质弱,眼下脸色苍白,不复早间的明艳。
“哦?”程禾禾召出翻云弓,语气随意,“表姐,你还记得我在南境秘境里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南境秘境的话如幽灵在程烟凝脑海浮现,她当场脸色骤变,眼神如冰渣子一样刺人。
若不是在秘境内修为被压制,还有王牧那家伙为程禾禾撑腰,她怎么可能会输。
程禾禾那些为天下的空话,还是留给自己吧。
出了秘境后,她所有时间都花在修为上,如今已经到了元婴后期,而程禾禾不过是负伤的金丹后期。
想打败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妙音琴浮于程烟凝面前,在程禾禾话落之时,琴声化作利刃飞向程禾禾,整整三十六刀,刀刀对准程禾禾的经脉和脸。
“她竟出手这么狠毒?”林雨柔看得心惊,想起往日见程烟凝笑吟吟的模样,忍不住心惊。
这些家伙,一个二个都惯会装模作样!
林雨柔躲在程奚钧身后,有些不敢看这场比试。
程烟凝刚才出的不过是她极其普通的招式,但对上程禾禾,还是绰绰有余。若程禾禾被其中任何一刀片划中,要么毁容,要么经脉断裂,后果都无法想象。
程奚钧是程家人,对程烟凝的手段自然比林雨柔清楚许多,他不再是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板着脸,仔细看二人的对决。
程奚钧看得认真,甚至都没注意道身旁剑修握着剑的手指异常用力。
程禾禾对上飞刃,倒是冷静许多,在程烟凝出手的时候,她就有了准备。
众人只见她足尖点地,粉色衣裙如花瓣般飞舞,瞬间躲过数道飞刃,她持弓的手腕一抬,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飞刃被程禾禾的力道反推,直直朝着程烟凝射去。
妙音琴在空中翻滚,光滑的琴身骤然当下回旋的飞刃,程烟凝抬手拨琴,更为猛烈的招式对着程禾禾而去。
众人早被你来我往的招式震惊。
程烟凝的妙音琴可是修真界第一琴,就连清音阁的长老都想收她为徒,可这么厉害的琴招,就被程禾禾持弓挡回去了?
在前五场的比试中,众人已经知道程禾禾很厉害,但眼下对上程家的新星,他们才明白这女娃究竟有多猛。
靠着金丹后期的修为,强行在段时间内拔高修为,对普通修士而言确实是好法子,但程禾禾这样做,就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程烟凝也没想到程禾禾竟然这么不怕死,她抚琴的面色微变,心境逐渐被眼前躲避的少女干扰,她越发想要打败程禾禾,但手底发出的招式就越发凌乱。
她的心已经不静了。
直到程烟凝侧首,看见台下白戚看着程禾禾眼里不自禁流露的笑意,她的手指终是慢了一步。
突兀的琴声响起,全场哗然。
年轻一辈中音修的佼佼者竟然弹错音,这简直是惊世骇闻!
程禾禾反应很快,程烟凝犯错的那一刻,她踏着虚空向前,翻云弓被拉伸到最大的弧度,刹那间,数发羽箭齐出,朝着程烟凝而去。
不多不少,正是三十六支。
程烟凝看着流星般的箭,冷笑一声,不顾被羽箭穿心的危险,她继续弹琴。随着琴声而起,薄薄的花瓣凭空出现,悠扬地飘着,但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发出微微的破风声。
众人看着擂台上的场景,忍不住心惊。
这二人是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都下了死手!
程禾禾的三十六箭用光了她仅剩的灵力,而程烟凝的花刃却是要拼个两败俱伤。
在场所有人没想到二人的对局是这样景象,最后无论谁赢,程家都会少一个人才。
远处坐着的长老们也是脸色不好,尤其是和程烟凝一条船上的大长老,见程烟凝莫名对程禾禾下死手,也是无奈摇头。
意气用事,她还是太年轻了。
即使今日程禾禾得了少主之位,但终究是个病秧子,程家毒修何其多,怎么会连个金丹后期的废物都治不了。
可直到大长老抬头看见白戚的视线,忽然明了。
一个女人的嫉妒可以毁了别人,也可以毁了自己。
擂台上,程禾禾看见程烟凝眼底的愤怒,还有满天落下的刀子雨,倒也不在意,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随后掐了个护身阵。
不受伤是不至于的,但她相信程烟凝只会比她伤得更重。
见程烟凝大难临头,还一副淡定的样子,程禾禾忽而有些好奇:“表姐,你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顾一城人性命,只为谋取自己的私利。
为了夺得神药,不惜利用他人杀人,引红荭入魔。
最后,就为了这劳什子少主之位,将弱小者赶尽杀绝,不在乎是否牵连无辜之人。
这桩桩件件,都让程禾禾无法原谅程烟凝。
然而,人的下限比深渊还低。
程烟凝结印抵抗着羽箭,嘴角挂着冷笑:“为了我想得到的东西,我又何错之有?”
“错的一直都是你,是你自不量力想要得到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我只是为了属于我的东西,我没错!”
程烟凝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下来,让程禾禾对她的自我欺骗简直是自佩不如。
程禾禾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对上这种人,是得好好教训。
程禾禾维持法阵的手忽然一松,任由满天花刃划过她的手,她的脚,乃至她的脸。
众人被程禾禾的举动吓得不轻,这局面本是对她有利,只要她撑过程烟凝的花刃,最多受点皮肉伤,少主之位就到手了。
可程禾禾是在干什么,找死吗?
别说众人不明白,就脸程奚钧也不明白,他转头问林顷云:“小禾禾这是想将少主之位子拱手送人?”
“那送给程烟凝做什么,送给我啊!”
但是林顷云并没有回他的话,脸上罕见也是一片茫然,看着程禾禾脸上的血痕,他的眼神逐渐幽暗,身上散发戾气。
程奚钧觉得有些冷,正想搓搓肩膀,忽而看见擂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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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有动作了,可那动作根本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禾禾竟然强行逆转心法,增加修为!
程禾禾的灵力早已用完,此时强行逆转心法,大量的灵力瞬间涌入经脉,普通修士都承受不住容易走火入魔,更何况是经脉有损的程禾禾!
程奚钧连忙让林顷云上去拦住程禾禾,但无须他多说,早就程禾禾结印的时候,林顷云就消失在了原地。
程禾禾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她搭弓射箭的那一刻,众人看见她皲裂流血的虎口,才知道她竟是要杀了程烟凝!
在程家少主大典比试上杀了程家主的女儿,这绝对是各年少主比试的头一遭。
绕是程烟凝也没想到程禾禾竟会动真格,直到抬头看见对方眼底的冷厉,程烟凝结印的手忍不住一抖。
那双眼,和白戚实在太像了。
程禾禾盯着她,仿佛白戚在审视她。
他们二人都是如此,在真正动杀意时,根本不会有任何征兆。
一股寒意涌上脊背,程烟凝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过了十几年,除了小时候被欺负的那几年,她很久没有被这样狠狠压着打过了。
没想到,当年被欺负是因为程禾禾,如今再次将她打入深渊的也是程禾禾。
程烟凝狠得牙痒痒,秋水般的眼眸全是狠厉:“程禾禾,你竟然不惜逆转心法,也要杀了我,杀了我的后果,你承受的起吗!”
“我可是程家家主的女儿,是程家小姐,我母亲是修真界大宗的嫡女,杀了我的后果,你能承受吗!”
程烟凝说话已经止不住颤抖,她幻想能用自己的身份强行让程禾禾回神,但看见程禾禾逐渐泛红的眼眸,她知道,今日她是死定了。
程禾禾听见程烟凝的话,不怒反笑:“你父亲的家主之位不过是我父亲不要了给他的,你母亲是大宗嫡女,我母亲却是妖界唯一的公主。在我面前说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
程禾禾拉弓,箭对准程烟凝的心脏,看见对方眼底止不住的颤抖,她全身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一股说不清的力量促使她射箭。
程禾禾没有丝毫犹豫,满是鲜血的两根手指松开弓弦,裹挟着磅礴之气的箭羽直直射向程烟凝。
程禾禾满脑子都在默数时间,只需要最后五秒,她就能将程烟凝杀死,只要杀死对方,她就替自己和阿荭报仇了。
可到最后一秒的时候,玉剑横空而来挡住了箭羽。
程烟凝喜极而立,对着持剑的林顷云大喊道:“程禾禾马上入魔了,快杀了她!”
然而,她才说完话,只见林顷云抬剑的手一松,带着流光的箭直直朝她射来。
只是,这次不是心脏,而是她的左手经脉。
经脉断裂,鲜血飞溅的一瞬间,程烟凝似乎能理解程禾禾自幼经历的痛苦,但她还是不可置信。
林顷云不拦住程禾禾的箭,只是卸了大半部分的力,他不怕程家人杀了她吗!
但林顷云很快给了她答案,林顷云看着她,如同在看什么蝼蚁,他慢条斯理说:“她想做的事情,我从不会阻拦,但因为杀了你,她会惹上不小的麻烦,所以我出手了。”
“不过比起让你死,我觉得失去一只手,似乎更让你生不如死。”
44. 当之无愧的少主
程烟凝愣住,看着林顷云清隽的脸,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程烟凝慌忙地抬起手,连忙用右手掐决止血。
可刺眼的鲜血一直流,一直流,根本止不住。
程烟凝快要被他们二人逼疯,崩溃道:“我错了,我不该利用明灼杀祭司,不该害红荭,你把我的手还给我!”
这是她弹琴的手!
是帮她当上白家少主夫人的手啊!
林顷云看着挣扎的程烟凝,没有丝毫怜悯,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箭里我加了无痕剑的剑气,想治好你的左手,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程烟凝闻言,终是气急攻心,倒头晕了过去。
林顷云转身走向程禾禾。
直到看见浑身是血痕、有些茫然的少女,他眼底的冷气才逐渐消散。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少主,为了杀她不值得。看见你这样,我会很心疼。”
程禾禾看着林顷云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身上的冷香越来越浓郁,她才抬头看着林顷云,眼神不解:“你心疼我?”
程禾禾现在是在入魔的边界反复蹦跶,林顷云生怕说错一句都让她情绪失控。
他点点头,见程禾禾眼底的红气逐渐散去,他像哄小孩子般温声道:“小少主莫不是将我在祭坛里说的话全忘了。”
程禾禾的思绪慢慢回归,跟着林顷云的话将祭坛内的事情全部想起来。
少年的告白似乎还在耳边。
程禾禾猛地抬起头兴奋道:“林顷云,你当时说你喜欢我!”
林顷云爽朗地笑了两声,见小少主没将她的话忘记,心里十分满足。他看着擂台上的满地狼藉,再低头对上程禾禾亮晶晶的眼,手慢慢抚摸上她的后颈
然后,毫不犹豫地劈下去。
直到人软绵绵倒在怀里,林顷云才低声道:“小少主,安心睡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林顷云将人轻放在地上,转身看向程家长老的方向,冷声问:“敢问各位长老,此番比试,谁才是程家少主。”
各位长老从刚才的场面中回神,对上林顷云的质问,纷纷说不出话。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程禾禾才是力压程烟凝的人,可让个短命鬼当少主,他们绝不会同意。
但程烟凝左手又被废了,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程家长老们恨不得比试的是三个人,自然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大长老暗中打量犹豫的长老几人,见他们拿不定主意,心想,这种时候,还可以再争取。
他站出来,面露犹豫:“林修士,此场比试前期是程少主占了优势,以弱敌强,确实是出色,可后期若不是程少主强行逆转心法,说不定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再说了,程小姐受的伤那不是从无痕剑下过去的吗?”
大长老以退为进,趁着能说话的人都不在,想要强行将事情按下来,见远处的白戚并无动作,他更加有信心,得寸进尺道:“当然,我并不是说程少主不合适,但如今二人都受了伤,不如等家主回来再做决定。”
其余长老闻言,也纷纷同意。
程禾禾纵使厉害,但太过意气用事,在程家声望也不高,又是个病秧子。
她绝不是大家心中的少主人选。
林顷云见他们推脱的样子,轻笑道:“说到底,凡事都是一个“强”字罢了,你们今日如此推脱,不过是因为没人护她,若是程烟凝是这种境况,你们也会置之不理?”
长老们被戳中心思,一时无言。
林顷云笑了笑:“所以啊,只要强就够了。”
众人不明白林顷云的意思,抬头看向他。
可一看吓一跳,无痕剑化作青龙直冲云霄,林顷云身上爆发出无俦剑气,擂台四周的东西被他的剑气扫过,树木顿时拔地而起,在空中化成飞灰,至于长矛、利剑各种坚硬的武器在与剑气接触的一瞬间,瞬间断裂成碎片,爆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整个擂台四周被林顷云的剑气席卷,唯独他身旁的少女安静地沉睡。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纷纷结阵抵抗,但无一人眼中不是惊羡。
林顷云对剑术的领悟已经到巅峰,如此有天资的少年,不出百年,定能凭借剑术飞升,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程家长老们对上巨大的青龙,结阵的姿势颇为狼狈,他们这些老一辈在四大家太久,早已没了热血,对修为一事也没年少时专注。
大长老就是其中修为最弱的人,他对上林顷云的剑气,竟感觉隐隐吃力,尤其是青龙直溜溜看着他,似乎马上就要一口将他吞感觉。
他可不想在程家子弟面前丢脸。
于是,他连忙看向远处悠闲坐着的白戚求救:“白少主,程小姐与您相识多年,难道你今日要视若无睹吗!”
大长老提醒白戚,是想对方记起程烟凝对他的好,让他念在旧情的份上让他们这些老东西保留点面子。
可没想到,白戚靠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手腕上的蚩尤白玉环散发的冷光就如同他的眼一样冷。
白戚一双红眸笑着看大长老:“本少主何曾视若无睹了,要不是本少主看在她也姓程的份上,照拂几分,她能算什么东西?”
白戚的无情着实令大长老震惊。
大长老结结巴巴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撑着张老脸,道:“难道白少主连白、程两家的合作都不顾了吗?”
白戚闻言,思索了一会儿。
就在大长老以为有戏的时候,冷不丁听见白戚嗤笑道:“白、程两家何来的合作?怎么,看在你们前家主夺走我爹夫人份上吗?”
白戚说话实在毒辣。
大长老被他的话瞬间打入地狱,连带着其他几位长老心也沉到谷底。
他们原以为白戚是帮程家的,可从他这两句话里不难听出,他自始自终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在程家从来不受关注的人。
如今要不是白家少主的身份钳制着他,以他的性子说不定比林顷云还疯。
程家长老们顿时觉得要完了,不是他们要完了,是今日整个程家的面子要完了。
看看满院被林顷云剑气逼地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家子弟,程家的脸面早就没了!
就在几位长老想着要不要说点软话时,一阵清心的梵音从远处飘来,他们抬头一看,高兴地眼泪都快流下来。
白色灵马架着的马车停在空中,上面特殊的花纹赫然是程家的专配。
架着马车的鬼面下车,紧接着一蓝衣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长老们正要高兴,忽而看见家主后面还有一人跟着下来了。
那人一手持骷髅钵,一手拿着把佛珠,面容一般玉容一般罗刹,看见他们嘴角噙着笑,礼貌地问好:“程家各位长老好啊。”
长老们看见王牧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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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那不成气的师傅程凌风,好好的家主不当,为了个死去的九尾狐跑去通禅寺修行。
要是程凌风在,他们今日还能被一个小辈按着打吗!
大长老看见家主,连忙出声:“家主,你再不回来,程家就要被这小子拆了!”
“是吗?”蓝衣男子连转几圈才看见天上飞着的青龙,“就是个幻形术嘛。”
说罢,程镓对着青龙一挥手,林顷云起的法阵顿时消散。
威压撤去,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对程镓和王牧行礼。
林顷云站在擂台上,冷眼看着二人。
他身上的气质太过出众,程镓和王牧第一时间就关注到他。
程镓先是看了林顷云一眼,随后是他身旁的程禾禾,最后才是角落是晕倒的程烟凝。他看见程烟凝手腕的鲜血,终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王牧见到林顷云,笑道:“林修士,好久不见了。”
林顷云应了一声,见王牧一直盯着他的胸膛看,皱起眉头,拉紧衣衫,觉得王牧奇奇怪怪的。
王牧还记得和程禾禾的约定,自觉挪开目光,环顾在场所有人,和远处坐着的白戚无声打了个招呼,最后看见擂台旁气呼呼的林雨柔,也是无奈笑了笑。
各位长老将事情给程镓简述一遍,让程镓拿主意。
但程镓出乎他们意料,不似平常的慢吞吞,很快拿定了主意,他指着程禾禾道:“少主之位自然是禾禾的,这不是自她出生就定好的嘛。”
大长老站出来:“家主,可她——”
大长老还没说完话,顿时被数道目光锁定,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欲言又止。
王牧适时出声:“不知大长老有何担忧?程少主一事不仅是我师尊的意思,也是我整个王家的意思。”
王家名头一搬出来,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林雨柔自然也愿意为好姐妹两肋插刀,连忙站到林顷云身旁道:“我林家也支持她!”
可惜,话刚说完就被林家长老拽走了。
眼前的局面瞬间破冰,程禾禾不仅打败本家子弟成为少主,还被其他两大家认可。
她有什么魔力,竟如此厉害?
众人暗自将目光看向远处坐着品茶的白戚,心想,白戚最讨厌程禾禾,定是不会同意的。
可没成想,白戚慢悠悠放下茶杯,看了眼王牧,笑道:“程家的事情,本少主不会掺合。”
众人顿时无语。
合着,之前要求所有人穿白衣的不是你?
有了三大家支持,又打败了程烟凝,程禾禾的少主之位自然当之无愧。见事情已了,众人也就散开,回到各自本家开始努力修行。
毕竟,连程禾禾这样的病秧子都能逆天改命,他们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擂台旁,林顷云抱起程禾禾要出去,半路却被白戚拦住:“你要带她去哪里。”
林顷云看了他一眼:“程家现在有她的屋子?”
白戚闻言,愣了愣,一时无言,也就看着他们离开。
这时,程镓走到白戚身旁,不再是之前的和善,眼神锋利不少,语调很冷:“白少主不是保证烟凝会没事吗?”
白戚冷笑一声:“杀九尾狐族的人,这个下场已经是很好了,程家主,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程家主,记得替我那身子弱的妹妹修间漂亮的屋子。”
说完,白戚带着鬼面离开。
45. 吃醋
程家少主大典事情落定,程镓连夜派人给程禾禾修了座十分漂亮的屋子,依山傍水,朝霞绚烂,有时还有小动物从门前跑过。
程禾禾从客栈醒来就住进去养伤,生活宁静,无人打扰。但在她休息的这段时间内,程家宛如冷水滴入油锅里,“程禾禾”三个大字在程家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尤其是从前拥护程烟凝的大长老一派开始人人惶恐。
少主大典上的事情虽然被压制下来,但当场目睹的人不少,还都是有名头的人物,表面上不做反应,私下早就议论纷纷。
程烟凝被废了左手,当日若不是林顷云拦住,她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成了具死尸。
最奇怪的是,程烟凝被重伤的当晚,有死士去刺杀程禾禾,结果都被一股不明势力半路截杀。
自此,还想扶程烟凝上位的人都歇了心思,尤其是大长老一派,虽然怀疑是白家那位干的,但也不敢出声。
如今,程烟凝终日浑浑噩噩,将自己关在屋内,成了一个废人,而程禾禾再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了。
既然不能招惹,那就只有投降主动示好。
大长老向程镓建议,在程禾禾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是该派人教她管理程家事务。
程镓一听,言之有理,索性让大长老安排此事。
于是,程禾禾原本悠闲的日子被打破,每日都有人来教她管理程家大大小小的事务,让她一个头疼得比两个都大。
早晨的太阳还没升起,程可毅就带着先生进屋,看见程禾禾已经靠在床上看心法,不由愣了愣。
他这几日奉命带先生进来,原以为程禾禾都会在吃喝玩乐,但他每日过来,无论什么时候,程禾禾比他们起得都早。
要么躺在床上看心法,要么在院□□箭,或是吸取日月精华打坐。
总之,一刻都不曾懈怠过。
程禾禾发现了程奚钧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
程可毅下意识低头,想起师父的警告,连忙收了心思将先生带到程禾禾身旁,说话很是尊敬:“少主,这是为师父特意从王家请来的管账先生。”
“管账?”程禾禾放下书,捏了捏眉头,“身为少主,我要学这么多东西?”
程禾禾想得很好,原以为当个少主就扬眉吐气,可如今倒是被一堆东西难住。
大到程家在修真界的势力分布,小到程家院内的修士修行,都需要她一一过目。
有时间管这些事情,难道多练修行几个时辰不好吗!
程禾禾用手撑着下巴,对着程可毅叹气:“程表弟,能不能打个商量?”
程可毅难得见程禾禾发愁,发现她可爱的一面,笑道:“少主请说,凡我能力范围内,在所不辞。”
程禾禾悄咪咪问:“我能不能找人帮我做?”
程可毅不由愣住。
他平日都是和师父、家主,还有程烟凝办事,他们三人处事滴水不漏,从不会这样这样与他说话,更多的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办事的下人。
程可毅很满足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程禾禾,曾经打败过他的人。
程可毅忽然鬼迷心窍,答应下来:“少主既然累了,那便休息半日,家主那边我去禀告即可。”
程禾禾得到想要的答案,笑弯了眼:“行吧,那你带着先生先回去。”
程可毅带着管账先生就要要离开,忽而听见身后少女懒洋洋的道谢,不禁停下脚步,但察觉管账先生的好奇目光,他脚步有些慌乱,颇为狼狈地走出去。
程可毅还没走出平禾居,迎面碰见采药回来的林顷云。
程可毅看见林顷云,嘴角的笑容立刻收起来,本想直接走过去,但想到林顷云是程禾禾身边的人,也就随意打了声招呼。
语气连对门口看门的人都不如。
不管林顷云是否回应,他带着人匆匆离开,背影看着十分高兴。
林顷云多看了几眼,又看向来程可毅来的方向,眉头皱了皱,连手里的草药都没处理,直接往程禾禾屋内走去。
他进屋的时候,程禾禾刚换好衣服。
她今日难得穿了套贴身的蓝衣,整个人显得十分英姿飒爽,眼下正坐在梳妆台前束发。
见林顷云进来,程禾禾不由惊喜:“林顷云,一会儿去后山射箭吗,秋水今日要回来了,我要去打点好东西。”
林顷云没有回答她,满脑子都是程可毅刺眼的笑,见程禾禾手忙脚乱眼地抓着头发,他施了个去尘术,接手了她手里快打结的头发。
有了帮手,程禾禾才有时间认认真真观察林顷云。
她每日要学这样学那样,可林顷云居然比她还忙,经常看不见人,有时候连着几天找不到都是常事。
可他如此辛苦,早出晚归,只为采药,帮她长命百岁。
程禾禾撑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半年时间过去,他早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稚嫩,整个人多了些利剑般的锋利,沉稳了许多。
但就是太过于沉稳,比之前的性子还闷。
她之前还能猜到林顷云在想什么,但现在根本想不到。
不过从他微蹙的眉头,程禾禾知道,林顷云今日的心情肯定不好。
程禾禾透过镜子问:“林顷云,你心情不好?”
林顷云摇头,干巴巴说:“我刚出门看见程可毅离开了。”
说到程可毅,程禾禾觉得有趣,将这几日的感觉讲出来:“程可毅人还不错,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坏,他还挺乐于助人的,懂得的东西也很多,有他帮我,为近些日子轻松不少。”
程禾禾说得津津有味,丝毫没发现林顷云每听见她说一个字,眼神就更加灰暗。
林顷云手指攥紧梳子,忽然想起明灼,但程可毅比起明灼还要有优势。
程可毅懂得程家的各种事务,可以帮程禾禾打理程家,他还有不少拥护者,能帮助程禾禾坐稳少主职位。
而他自己,除了一把无痕剑,什么都没有,只能每日到处搜寻草药的消息,帮她采药,甚至都无法根治她的经脉。
直到手上的刺痛传来,林顷云才回神,他无声擦去梳子扎入手指都血,将最后一股辫子编好,才看向镜子内的少女。
程禾禾束起的长发被编成精致的麻花辫,上面缀满亮晶晶的珠子,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程禾禾透过镜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比头上的珠子还亮,真挚又单纯。
林顷云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语气有些狼狈:“编好了,你身子还没全好,去后山小心些,我还要去处理草药。”
相处的时间越久,林顷云越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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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程禾禾发现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他转身就要离开。
但刚迈出脚,衣袖就被扯住。
程禾禾叹了口气,直起身,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身:“林顷云,你是不是不高兴永远不会说出来。”
林顷云动了动嘴唇,低头看着满眼都是他的少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他不仅想得到她的爱,还想得到她的所有,让她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人总是得寸进尺,好不满足。
在剑宗的林顷云,若是能得到程禾禾的在意就十分满足。
但如今,他们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一同经历过生死,他忽然不想满足于这些了。
体内的封印早已接触,属于魔族的本性只会越来越明显。
魔族就是自私又贪婪的种族。
林顷云似是认命般,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但还是经过克制地美化:“嗯,我不喜欢你离他太近。”
然而,程禾禾没有想象中的不高兴,反而笑了,是真心实意的笑,如银铃般动听。
程禾禾的双手顺着衣服滑下来,拉住林顷云宽厚的手,打趣道:“林顷云,你原来是吃醋了呀。”
林顷云耳朵冒上红意,他握住少女柔软的手,极小声地应了一声。
程禾禾还是第一次见林顷云这么可爱的样子,为了不让林顷云小可爱把自己闷坏,她摇着他的手,温声道:“林顷云修士,你能不能对自己自信一点,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最好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重要了。”
怕林顷云不相信,程禾禾继续说:“你看,我从来没有让程可毅为我做过什么,也不会让他帮我编辫子,更不会让他随意进我的屋子,也不会与他一起庆祝秋水回来。”
“所以啊,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相信自己吗?
林顷云捏着少女软若无骨的手掌,思索片刻,眉眼终于露出笑意。
他一只手握住程禾禾的双手,另一只手摸上程禾禾的脸。
肉乎乎的。
他忍不住捏了一下。
程禾禾瞪他一眼,鼓起腮帮子,像只河豚。
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程禾禾说:“我还没谢你在少主大典上拦住羽箭,如果程烟凝真的死了,我后面也许会自责。”
林顷云摇头,笑得爽朗:“为小少主分忧,乐意至极。”
程禾禾被说得不好意思,见话也说开了,她还要忙着去后山打猎,连忙就跑了。
林顷云看着她离开,忍不住嘴角上扬。
刚才小少主对他说那些话都时候,他忍不住想更亲近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祭坛内的告白太过仓促,太过随意。
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重新说出那些话。
怀里的芥子闪动,林顷云拿出芥子一看,是林雨柔发来的飞书。
对方在信里吐槽他使唤自己,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半月后,凡间有一场灯会,正是适合告白的好机会。
林顷云认真收好飞书,心底的阴郁一扫而空,拿着草药准备去药房清理。
没想到在半路上却碰见一个不速之客。
岚站在树荫下,如鬼魅一般令人无法察觉,他看见林顷云过来,冷声道:“小少主,我有事禀告。”
46. 剑修打菜鸡
林顷云走向岚,神情不悦,他手里还拿着沾着露水的草药,示意岚有话快说。
岚看着林顷云手心上因草药留下的伤痕,忍不住心疼。
他魔界曾经最有天资的小少主居然天天跑来给程家那丫头采药?
岚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林顷云蹙起的眉头,终是说正事:“小少主,乌冥已经发现你的踪迹了。”
出岚的预料,林顷云没有表现得震惊或惶恐,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顷云只是应了一声,看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岚不可置信。
这样就完了?
他知道小少主不想回魔界,但乌冥可是手段狠辣的魔主,小少主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岚怕林顷云不知道乌冥的厉害,眼看林顷云就要离开,急忙抓住林顷云的衣袖道:“小少主,这十多年来,乌冥的修为已无法想象,还请您务必留意周围的变化。”
岚的话说得明白,是想让林顷云提防周围的人。
林顷云闻言,视线停在二人拉扯的衣袖上,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异常冰冷。
岚不禁浑身一抖,寒意似乎从脚底冒起,让他立马松开了手,跪地道:“小少主,请你保护好自己。”
林顷云笑了笑,抖抖衣袖:“你的意思是让我小心她?”
岚头皮一麻,不看抬头看林顷云:“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程少主知道您的身份,届时您再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岚说得口干舌燥,听林顷云不说话,他抬头看了眼林顷云,见林顷云若有所思,以为有戏,还想继续劝说,谁知道却被打断了话。
“说完了?”林顷云想起先前程禾禾与他说的话,眉眼弯起,“若是乌冥想取我的性命尽管来,但我相信,她是不可能与我拔刀相向的。”
岚怔住。
他看着展露笑颜的林顷云,想起曾经那位他誓死追随的男人,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也有顶尖的天赋,还有着一颗同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
岚的心被刺痛,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林顷云是真的不想回魔界。
岚欲言又止,最后看着林顷云,只闷声道:“既然小少主心意已决,那属下也不会多来打扰。属下会带着人回魔界,还望小少主近日留心周围人,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岚护法,我最后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岚猛地回头,以为林顷云改变心意,但只是听见林顷云说:“你去魔界查查,有没有什么能让修士经脉自动痊愈的法子。”
岚刚燃起的火花又被浇灭,他知道林顷云是想救程禾禾,但经脉自动痊愈的法子,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这是小少主第一次开口求人,岚应了下来,终是离开。
林顷云直到看见岚离开,才从暗处出来。
可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一身大红衣服的程奚钧坐在走廊处,见他出来,程奚钧不喜不笑,眼神冷厉。
林顷云手里的草药被他无意识攥紧,他看着把玩空空笛的程奚钧,眼底已经起了杀意。
若是程奚钧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只能动手。
林顷云看着程奚钧跳下扶栏,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背后的手暗中掐决。
直到程奚钧走过来,一掌拍在他身上,嬉皮笑脸道:“刚才我有没有很像你?”
林顷云愣了愣,手指悄然松开,皱着眉:“脑子有问题?”
程奚钧见惯了林顷云冷面的样子,摸摸鼻子:“这不是外面一堆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禁欲系的吗?”
林顷云闻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程奚钧,径直离开。
程奚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大白天的,林顷云是吃炮仗了?
刚才这小子,一直呆在竹林背后干啥呢?
程奚钧想不到答案,忽而想起林雨柔交代他的事,急忙追上林顷云,往药房走去。
但没想到,二人刚进入药房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程奚钧见程可毅一脸黑灰蹲在灶前生火,手里法器顿时亮出,怒道:“程可毅,你小子是不是来下毒的!”
程可毅刚要反驳,但看见林顷云,心思一转,直起身子,盯着林顷云道:“我看少主近日身子还是不见好,所以找了些库房内的灵药给她熬汤。”
林顷云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灵芝神草,都是难见的宝贝,比他手里的草药好上太多。
程可毅原以为林顷云会生气,但没想到,林顷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是程奚钧,听见这话一蹦三尺高:“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专门给小禾禾熬汤,你怎么不说你喜欢她!”
“对,我确实心悦少主。”
程可毅的回复让程奚钧顿时消停下来。
程奚钧脑子快要转不过来,盯着程可毅还有些不可置信,他转而看向好兄弟,幸好林顷云没什么反应,只是将对方当做空气。
程可毅能说出这话,就是在对林顷云示威。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禾禾对林顷云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家那么多女人都喜欢林顷云。
他每日都能听见林顷云的各种好。
林顷云到底有什么好!
程可毅死死盯着林顷云,见对方眼底还是波澜不惊,甚至不屑看他一眼。
程可毅实在憋不住了,见林顷云要走,大声道:“林顷云,我说我心悦少主,你听不见吗?”
林顷云闻言,终于慢慢转过身,他看着程可毅,勾起嘴角,不冷不热道:“所以呢?你觉得她会给你机会?”
若不是他早先才听过小少主的话,现在或许真的会生气。
但是,小少主说过,她愿意为了他,远离程可毅。
一个根本入不了她眼的人,算个什么东西。
林顷云的话实在狠毒,程奚钧无声为他鼓掌。
林顷云在说“她”字时,语调加重,明显说出程禾禾和他的关系匪浅。
在整个程家,所有程家人都要尊敬唤程禾禾“少主”,而只有林顷云不受约束,甚至有时候还有人能听见他直接叫程禾禾的名字。
程可毅听见林顷云的回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还被痛击三分。
程可毅脸被气得爆红,他盯着林顷云,冷声道:“我说,我心悦少主,我能帮她在程家站稳脚跟,我能帮她打打理程家事务。”
“而你,林顷云,你在程家根本帮不了她什么。”
一旁程奚钧听得目瞪口呆,他已经能感觉到身旁林顷云的冷意,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为程可毅点了几个蜡烛。
程可毅见林顷云不说话,以为林顷云怕了,他继续得意道:“你在程家连个屁都算不上。”
“是吗?”林顷云的声音很冷,像是来自深渊的低吟。
程可毅看着林顷云的眼,冷不丁浑身打个寒战,明明林顷云一身白衣,谪仙般的样貌,但为什么现在他竟然感觉到了害怕。
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程可毅还是挺直腰板,刚要说话,只见磅礴剑气席来,他甚至来结印起阵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林顷云掀翻在地。
而林顷云,甚至都没有拔剑。
林顷云垂眸看程可毅,像是看什么蝼蚁一般,嗤笑道:“就你这修为,还能保护她?”
说完,他拿起墙上的簸箕出门,坐在院内整理草药。
阳光洒在他身上,似乎根本没有刚才的阴郁。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程奚钧看着茫然的程可毅,同情道:“兄弟,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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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以为林顷云整日采药,是在无所事事。
殊不知,林顷云采药的山高阶妖兽众多,他每日不仅是在草药,也是在修行。
光是这大半月下来,林顷云的修为又被之前高了一个台阶。
程奚钧叹口气,说完话也不管程可毅,提起繁琐的锦衣屁颠屁颠跑向林顷云,蹲在他身旁帮忙整理草药。
而程可毅呆呆地躺在地上,眼底的得意早已消失不见。
自从这日之后,程禾禾再也没见过程可毅,每日带先生进屋的人也不一样,至于原因,她没有多问,因为大嘴巴的程奚钧早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全告诉她了。
听见林顷云一掌打飞程可毅时,连程禾禾都不相信。
林顷云修行速度竟然如此快,短短半月,程可毅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
程奚钧见程禾禾面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觉得好笑:“怎么,林顷云厉害你还不高兴了?”
程禾禾摇头:“哪里不高兴,只是他进步太快了。”
林顷云的修为每上升一个台阶,她体内的经脉也跟着痊愈。
这半个月下来,她只是吃些补身子的药,病居然好了大半,再这样下去,她经脉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届时,林顷云会不会怀疑她接近他,都只是为了治病?
程禾禾忽然觉得头疼,只恨当时在试炼塔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纠结。
程奚钧不明白程禾禾的惆怅,反而是说起程家的另一件事:“程烟凝近日不知为何,居然振作起来了,她平日那么高傲的人,我还以为她断了左手会郁郁不振,谁知道她不仅振作起来,反而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比之前更加低调,也不端着架子,说是洗心革面都不为过。”
程禾禾并不在意。
那日她射出那一箭后,她和程烟凝的仇恨也就两清了。
程奚钧见程禾禾对此事也不感兴趣,反而开始挤眉弄眼,笑眯眯道:“小禾禾,你该不会把什么事情忘了吧?”
“什么事?”
程禾禾在还以为程奚钧说的是程家的事,素净的小脸皱成一团,眼下的乌青明显。
像只白白嫩嫩的小熊猫,看着怪可爱的。
程奚钧忍不住伸手去扒拉程禾禾头上的簪花,眼底带着些心疼:“既然不喜欢管理程家,为何非得争少主之位。”
程禾禾撇嘴,打走程奚钧的手,难得惆怅:“我也不知道,出了秘境我就想为红荭报仇,给程烟凝一个教训。”
“但在夺剑的时候,因为没有权势、身份,我们都被王屹欺负,林顷云为了救我们,差点失去生命。”
“那时候,我就想,为了不再有人欺负我们,我一定要当这个少主。”
程奚钧闻言,摸着手指不说话。
他所见的程禾禾平日都是十分恣意,不服就干,哪里有这么多的矫情。
可这短短半年时间内,她却因为亲人、朋友,哪怕抵上生命的代价,也要拿到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平日吊儿郎当的程奚钧此刻难得严肃,揉了揉程禾禾的脑袋,颇为感叹:“小禾禾,要是你能长命百岁就好了,有你这样的表妹,真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程禾禾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你的愿望,天道会帮你实现的。”
林顷云现在那么厉害,飞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她跟着沾光,也能长命百岁了。
程奚钧被程禾禾逗笑:“怎么,你是天道肚子里的蛔虫,它说什么你都知道。”
程奚钧虽然没个正形,但人很聪明,程禾禾生怕说得多,被程奚钧发现不对劲,立马岔开话题:“那你刚才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
程奚钧闻言,轻啧了一声:“小禾禾,你连你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啊?”
47. 风雨将至
程奚钧说完话后,周围的空气陷入安静。
程禾禾迟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张牙舞爪的程奚钧,心像是海绵,被重重捏了一把,又骤然恢复松软,唯独她自己还陷在这个过程中。
“我的生辰?”
程禾禾重复这句话。
程奚钧见程禾禾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再薅了几把她的头发:“对呀,半月后就是你的生辰。“
说到过生辰,程奚钧那可是说不完的话:“今年是你回程家的第一次生辰,那定是要宴请四方,五大宗四大家都会出席。”
“你不仅打破了占星师活不过十九岁的预言,还拿到少主之位,到时候想见你的人怕是能绕整个风云城数十圈。”
程禾禾想到人潮拥挤的场面就头疼,将程奚钧从想象中拽回来,语气可怜巴巴:“不能不办吗?”
程奚钧狐疑看了程禾禾一眼,叉腰道:“怎么可能!若是你实在嫌人多,就算不宴请四方,总归是要祭程家各位先祖,还要与各族旁支子弟依次见面。”
程家旁支子弟?
那不就是整个风雨城的人?
程禾禾顿时摇头,打算让程镓取消浮夸的生辰。
程奚钧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想法,连忙凑过来悄声道:“若是你不想在程家过,不如和我们去凡间玩。”
“凡间?”程禾禾眼睛微眯,识破程奚钧的小心思,“原来你在这等我呢。”
程奚钧摸摸鼻子,继续厚脸皮道:“对呀,我们一起去凡间过生辰,听说灵玉城最近有场灯火大会。”
程禾禾看着程奚钧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好扫兴,终是点了点头。
程奚钧见程禾禾松口答应,高兴的不得了,忙着给林雨柔回信,也就匆匆离开了。
但程禾禾站在原处,不知为何,总有种心慌的感觉,她以为是身子还没好完全,也就没多想。
不知道为什么程奚钧非得拉上她去灵玉城,但她也确实想去。
林顷云的家乡也在凡间,到时候也可以去看看。
拿定主意,程禾禾立马给程镓发飞书,很快就得到程镓的回信。
程镓虽不想程禾禾刚当上少主就离开程家,但程禾禾难得求他,也就应了她,还拨了些暗卫保护她的安全。
得了程镓的准信,程禾禾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了,林顷云对于她的行动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收拾行李的速度比她还快。
程禾禾合理怀疑,她定是四人里最后得知的人。
三日后,程禾禾在程家门口告别程镓等人,她一眼就看见人群背后的程烟凝。
程烟凝和往常没什么差别,见她看过去,还盈盈对她一笑,似乎两人的恩怨真的一笔勾销。
但程禾禾总觉得那笑容瘆得慌。
等程禾禾一行人离开,程烟凝忽视程家人的打量,回到院子,但刚进屋,灯火骤然熄灭,门轰然关上。
视线暗下来,程烟凝并不意外,语调很冷:“王屹,现在不是你该出现的时候。”
“嘻嘻,林顷云跟着程禾禾走了,没人会发现我。”
空气被轻飘飘搅动,王屹的话才落下,程烟凝左手掐决,屋内烛火复燃,顿时恢复清明,将坐在榻上的东西照得清清楚楚。
即使每日都看见王屹,但眼下他黏糊模糊的□□将还有吊在空中晃荡的四肢,程烟凝还是想吐。
“程小姐,你眼底的恶心都快遮不住了。”
王屹一双泛着黑雾的眼睛盯着程烟凝的脸,目光如蛇,一寸一寸往下挪,“可惜,哪怕你再不喜欢我,如今也要靠着我才能救命啊。”
程烟凝避开王屹的视线,但身子却没有避开:“他们往灵玉城去了,你的计划也该告诉我了。”
察觉王屹的靠近,程烟凝凝攥紧手心,闭上眼,任凭对方动作。
若不是入魔的王屹在这里,她只觉得一切恍若昨日。
她被程禾禾的箭割断手筋,每日承受着无痕剑气的折磨,原以为往后余生都会成为废人。
可某日夜晚,王屹居然悄无声息进入程家,找到她,想要与她合作。
王屹在回莱镇被王家抛弃的事情,四大家早已知道。
王屹自称得到魔主的庇佑,掌握了能让林顷云、程禾禾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只要她与他合作,就能双赢。
程烟凝觉得王屹是在痴人说梦,可真当王屹使用纯正的魔气治好了她的手筋,她才真的相信了他。
现在,程禾禾等人已经离开程家,程烟凝迫不及待想知道王屹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让程禾禾落入深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程烟凝推开王屹,语气不悦:“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提起林顷云,王屹眼底恨意藏不住,他声调骤然提高,凑近程烟凝耳边兴奋道:“他们没了程家的庇佑,你自然是要去将消息告诉其他四大家的人啊。”
程烟凝不明白:“眼下四大家都是帮她的人,我说了有什么用?”
王屹摇头,猩红的手指颤巍巍抵上程烟凝的嘴角:“当然是因为,林顷云是上任魔主的儿子,魔界公认的小少主呀。”
程烟凝陡然愣住,先是不可置信,但南境秘境的种种印入脑海,她眼底跟着露出疯狂:“林顷云是魔?程禾禾喜欢的人是魔界少主?”
程烟凝要高兴疯了,甚至连王屹的动作她都感觉不到了。
只要被打上“包庇魔族”的烙印,程禾禾哪怕是程家主都得完蛋。
程烟凝一个计划涌上心头,她看着王屹,似乎又变回曾建那个意气风发的程小姐:“同时间告诉四大家还不够,我必须要她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要让她为她那可笑的大义送命。”
王屹眯起眼角,见程烟凝手腕上冒出的魔气,也不禁佩服程烟凝的手段。
比起他这个被魔主选中的魔,程烟凝似乎才更适合当魔。
从里到外,心都黑透了。
事情已完,满头大汗的王屹打个哈欠就要离开,程烟凝这点修为远远不够,他须吸食人的精气才能维持生命,现在到了该进食的时候了。
程烟凝看着王屹离开,嘴角兀地弯起,她整理衣服走出屋子,转身走向程家一偏僻的院子。
程烟凝来的时候,赵芊还在练剑,对于程烟凝的突然拜访,她很是惊讶。
毕竟,之前程烟凝在屋内消沉的模样,她以为程烟凝不会再翻身了。
再怎么说,程烟凝还是程家的小姐,赵芊恭敬地行礼,请程烟凝到院子坐。
程烟凝走进去,一眼看见桌上的剑谱,随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拿起桌上的茶水倒水喝。
入口是酸涩的苦,劣质的山水绿茶,连程家的洒水小斯都不屑喝的茶水。
正如同失去程烟凝庇护的赵芊。
程烟凝让赵芊芊坐下,开门见山:“阿芊,我想让你回剑宗找点东西。”
赵芊刚想拒绝,就听见程烟凝继续开口:“若是你帮我办成此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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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事情从此不必再归大长老一派管理,可自行处置。”
赵芊将拒绝的话咽下去,颇为震惊看着程烟凝。
只有家主才能有权利管理旁系家族,程烟凝失去左手后难不成疯了?
不想当少主,反而是直接当家主?
程烟凝将赵芊的诧异收入眼底却不多言,她勾起嘴角:“你帮我去小山峰找点东西。”
赵芊听见“小山峰”三个字,眉头一跳,还没开口,程烟凝喝着劣质的茶水,悠然道:“去帮我找林顷云是魔的证据,即使把整座小山峰掀翻了,也要找出来。”
赵芊被程烟凝的话打得措手不及,她呆呆得看着肆意的程烟凝,握着手里的剑,不可置信。
程烟凝笑着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对呀,林顷云是魔啊。”
说完,程烟凝大笑出声,施然走出院子。
赵芊最亲近的祖母在百年前出征魔界而亡,生性厌恶魔的赵芊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魔。
哪怕找不到林顷云是魔的证据,程烟凝相信,赵芊也不会让她失望。
没有人比程烟凝知道被喜欢的东西背叛的感觉。
不是厌恶,而是带着病态的兴奋。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一起下地狱。
就像那位善于玩弄人心的白家少主和道貌岸然的剑修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们能护住程禾禾吗?
程烟凝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程禾禾被整个修真界讨伐的场面了。
*
灵玉城内,距离灯会只有四天,恰好,灯会那晚正是程禾禾的生辰,为此,林雨柔专门从林家逃出来就为参给小姐妹过生辰。
可惜,林雨柔第一日来连程禾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程奚钧拉去集市上玩。
美名其曰,为程禾禾和林顷云挪点空间。
林雨柔闻言,笑程奚钧多管闲事。
要她说,没人能比林顷云再喜欢程禾禾了,二人的氛围无须他人都好得不得了。
毕竟这次灯会大会就是林顷云的主意。
可惜,林雨柔没想到的是,程禾禾才上街和林顷云就闹不愉快。
当然,是程禾禾单方面的不高兴。
程禾禾狠狠咬着手里的糖葫芦,一口比一口响,仿佛就是为了向身旁的少年证明她有多生气。
林顷云见少女气呼呼的样子,弯起眼角:“还想吃吗?我再给你买一串。”
说到吃的,程禾禾就更生气,她存心不搭理林顷云,无视他的话。
林顷云无奈道:"我怕你吃太多积食,晚上又难受,你近日身子才好些,要是睡不着会很难受。“
少年的话带着不自知的宠溺,程禾禾走一步,他就像她身上的挂件,紧紧跟在走一步。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偏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
适逢两人走到卖珠串的摊位前,摊主见林顷云嘴笨的样子,免不得被逗笑,他对着林顷云吆喝道:“公子,哪有你这样哄娘子的,我家的珠串可好嘞,不如买几串送给小娘子解闷。”
程禾禾被摊主一口一个“娘子”说得脸红,她正想掩面离开,忽见林顷云往摊主那走。
程禾禾一把拽住林顷云:“林顷云,你干嘛!”
林顷云笑了笑:“当然是哄我未来的娘子,给她买几串好看的珠串。”
少年眼底的情动藏不住,比阳光还耀眼,他拉起脸红少女的手,一根一根握住,直到十指相扣。
48. 引魂术
在林顷云说话的时候,程禾禾两颊温度骤然升高,她反应过来“娘子”那两个字,在摊主面前闹了个脸红。
偏偏摊主还打趣他们二人:“那可不是,我家的珠串最适合送给小娘子了。”
程禾禾湿漉的手掌握着林顷云的手,见身旁少年淡定地挑着珠串,戳他的肩膀:“林修士,白白占了本少主这么大个便宜,用几串珠串就想打发我?”
摊主闻言看向少女。
明眸善睐的少女话说得无赖,但黑瞳如星辰耀眼,看不出丝毫生气。
摊主也想知道公子如何回答,要是他家的娘子生得这般俊俏,那定是摘星星摘月亮都可以的。
林顷云闻言,虽没有说话,但他耳夹的一抹红出卖了他的不自在。
程禾禾视线从林顷云的耳尖擦过,最后落在骨节分明的玉手上,饶有兴趣看着他挑拣珠串,无声等待他的回答。
就在摊主也以为等不到这一个回答时,忽见白衣如雪的少年葱白的手指拿着一串晶莹圆润的珠串,径直往少女手腕戴上,声音如冷泉:“嗯,确实不够,我家的娘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珍宝。”
原本看戏的摊主听完话不禁对林顷云竖起大拇指。
仁兄,这招实在高明!
果然,林顷云的情话效果很好,程禾禾实在受不住摊主打趣的眼神,等林顷云结完账拉着人匆匆离开。
二人继续在街上逛着,但握紧的手迟迟没有松开,直到程禾禾路过一间酒楼时,才发生变化。
林顷云看着空落落的手,还有身旁兴奋地双眼冒光的少女,本想带人进去坐坐,但转头看见酒楼内浮夸的装潢还有鼻尖浓郁的媚香,轻微皱了眉头。
将青楼修成酒楼的模样,灵玉城还真是别出心裁。
可就在林顷云动作慢一拍的时候,程禾禾不知看见什么,竟一头钻进去。
林顷云生怕程禾禾出事,连忙追进去,但他模样生得太好,楼里的姑娘们哪里见过如此气质出众的少年郎,纷纷围了上来。
林顷云鼻尖全是浓郁的脂粉味,儿时一些记忆涌上脑海,他紧紧攥着剑,忍住作呕的感觉,强迫自己不要动手。
小少主还在里面,肯定不希望他乱伤人。
直到衣着暴露的女子手臂要搭上肩膀时,林顷云终于忍不住了,他眼神骤冷,无痕剑出鞘,瞬息之间,周围的莺莺燕燕全摔倒在地。
林顷云环顾周围,程禾禾的身影早就消失,想到青楼里的腌臜手段,他直接一剑横在柱子后的老鸨脖颈上,声音很冷:“她在哪里。”
老鸨被吓得连连哆嗦,话都说不明白:“奴家……奴家不知道……”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老鸨看了眼少年,害怕得哆嗦。
她之前见那少女气质矜贵,一看就是大家子弟,定对青楼里的手段不了解,而少女身旁的少年对她百依百顺,一看就没有主见,如此老鸨才敢让花魁使用引魂术将人引进来。
引魂术不算上乘的术法,但好在能勾起一个人心底最看中的东西,关键时刻甚至连那些修士都抵挡不住。
他们楼靠着此法子已经骗到不少貌美的女子入楼。
可今日,竟然碰上了硬茬。
老鸨纵使再不情愿,但脖子上的冷剑还在冒着寒气,正如面前如罗刹般的少年。她手指缓慢抬起,颤巍巍指了指后院。
林顷云收剑瞬间,冷声道:“若是她出事,你们也不用活了。”
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老鸨,冷不丁听见少年这话,倒头又晕了过去。
林顷云掐决寻找程禾禾的气息,但酒楼实在太大,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找到。
一想到程禾禾出事,林顷云的心似乎被硬生生挖开。
曾经他亲眼看着父母在他面前死去,如今决不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出事。
明明是烈阳天,但林顷云感觉阴暗处总有什么东西想将他拖走。
他瞳孔逐渐泛起黑雾,身上的魔气止不住外散。
林顷云一脚踢开身旁的屋子,顾不得那些尖叫的男女,整个人似是来自地底的恶魔,心心念念只想抓住带他逃离深渊的那个人。
林顷云忽而想起南境秘境里,红荭为他编织的幻境,若是那样美好的女子因为这世间的邪恶受伤。
他也许想要毁了这个世界。
但好在,这个世界对他并没有那么残忍。
就在林顷云踹开最后一间屋子时,终于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至于门口早被吓得晕厥过去的女人,林顷云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进屋。
一只藏身于青楼的魔,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在林顷云进屋的一瞬间,屋门轰然关上。
昏迷的少女躺在床上,两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润,朱唇微张,手不自觉扒拉自己的衣裳。
见人没事,林顷云的心骤然放松下来,可在少女快要解开衣衫的时候,他眼神一紧,瞬移到程禾禾身旁,一把握住她娇软的手,不让她再继续行动。
中了媚香的程禾禾只觉全身如火烧一般难受,似在烈焰之中,林顷云越是不让她动,她越想挣扎。
尤其是林顷云抓住她的时候,两人手掌见传来的凉爽,引得程禾禾浑身颤栗,情不自禁往林顷云靠拢。
而林顷云在被程禾禾触碰的一瞬间,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看着衣衫半遮半掩的少女,他猛然愣住,顿时手足无措。
魔族体质特殊,天生冷血。
他花费了数十年练剑,才变得和普通修士一样拥有温热的体温。
可在火一般的少女面前,林顷云觉得他的体温还是那么冷,甚至连空气都异常稀薄,尤其是少女被他攥着手,身体如泥鳅般滑来滑去,总在不该蹭的地方蹭。
林顷云眼底的晦涩越发深幽,只觉告诉他应该立马让程禾禾晕过去,否则事情将难以控制,但不知为什么,他看见少女眼底的情欲,还有耳边娇软的低吟,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将手抬得更高。
双手骤然被抬高,凉爽又被拉得更远,程禾禾坐不住,忍不住哼一声,但见身旁人不为所动,只有跪坐起来,往床边一步步挪。
”林顷云,膝盖痛——“
林顷云被程禾禾的话震得耳膜痛,少女起身的一瞬间,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少女轻薄衣衫下雪白如玉的肌肤刺得林顷云眼睛疼。
他骤然松开少女的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唇抵上渴望的温热,一手按住程禾禾作乱的手,一手轻揉她的膝盖。
“帮你揉揉,这样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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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早已不在的程禾禾十分满足地承受着林顷云的吻,情动之时,还会给予回应,换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热意。
呼吸夹杂着呼吸,迷糊的程禾禾快要喘不过气,小手想推开身前人,但这人如磐石,她死活推不动。
程禾禾气极,一脚踢在林顷云膝盖上,说都说不清楚。
“哪个登……登徒子,快放开本少主!”
“登徒子?”林顷云被程禾禾气笑。
合着亲了这么久,她之前的“林顷云”是随口喊的?
林顷云松开快要闭气的少女,看见程禾禾小口喘着气,指腹擦去她唇上的水光,语气恶劣:“小少主,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程禾禾听见林顷云的话,反应慢半拍才看向他,但中了媚香的人哪里还有心情思考,满脑子只剩下快活的事情。
程禾禾小手拽着林顷云的衣领,迫使对方弯下腰和她齐平,看着身前人潋滟的桃花眼,她手痒摸了上去。
察觉掌下睫毛微颤,程禾禾猛地松开手,眼神发亮:“是刚才在酒楼门口看见的林顷云!”
林顷云被少女逗笑,声音带着些哑:“刚才门口看见我才进来的?”
程禾禾拼命点头,目不转睛盯着身前的人。
经过刚才的沉溺,林顷云白色发带束的发早已松松垮垮,尽数垂在松开的衣领内,直至看不见的深处。他眼角带着勾人的红意,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上面还有些细小的牙印,像是某种标志。
程禾禾虽然中了媚香,但智力还在,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林顷云,终于想起什么是趁人之危。
她舔舔唇角,咽了咽口水,趁林顷云还没来得及说话,湿润的嘴唇已经贴了上去。
林顷云被少女的主动愣了愣,脑子里还是程禾禾刚才的话。
她是因为他才进的酒楼。
嗯,只是因为他。
不再犹豫,林顷云直接将人横抱起来,让程禾禾坐在他腿上,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而在他情动之时,他身上的魔气也愈发浓烈,将纠缠的二人裹住,布在屋内的没一个角落。
半刻钟之后。
林顷云看着昏睡在床上的程禾禾,终是无奈笑出声。
程禾禾在睡梦中还揉着后颈,似乎是在无声怪他下手太重。
林顷云小心将程禾禾扶起来,将她身上松垮垮的衣衫一件一件重新系好,还有她晕花的嘴角和眼睛也用胭脂水粉一点点重新化好。
只是最后看着少女略微凌乱的发髻,林顷云终是皱起眉头。
他伸手想让发髻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手指又不知该落在哪处。
一向学什么都很快的少年第一次犯了难,对姑娘家的发髻一窍不通。
明明他每日都见她轻松就盘好发,但不知为什么到他手里就变得如此困难。
本着越做越错的原则,林顷云最终只是将程禾禾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然后掐决为程禾禾催出媚香的余毒和引魂阵的后遗症。
最后处理完一切已至晚上。
林顷云看着睡得香甜的少女,忍不住掐她的脸蛋:“小少主倒是睡得轻松,受苦的只有林修士啊。”
说完,林顷云手臂勾住少女的腿弯,将人抱在怀里,走出了酒楼。
49. 醋意
程禾禾醒来时,已是深夜。
她感觉脑袋很晕,整个人又酸又软,浑身无力。
尤其是脖子,像是被打了石膏,酸疼得很。
程禾禾揉揉脖子,刚要开口说话,忽而感觉嘴唇很麻,用手摸一下,还有些刺痛。
“我摔到嘴了?”
程禾禾摸着嘴,甚是茫然。
引魂术并不高级,在看见酒楼花魁的第一眼她就察觉,但敌人太过狡诈,居然用林顷云的样貌迷惑她。
程禾禾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可当时林顷云在身旁,自己应该没事才对啊。
程禾禾低头看身上的衣物,和中术之前没差别,她再摸腰间的芥子和玉佩,值钱的东西也没少。
看来,应该是中术之后,不小心摔了一跤。
程禾禾正要起身,忽而听见一声极低的轻笑,她转头一看。
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端坐在桌边喝茶,见程禾禾终于发现他,一双狐狸红眸眯起,嘴角带着矜贵的浅笑。
黑暗中,白戚手上散发白色柔光的蚩尤白玉环甚是惹眼,子母扣相撞,发出珍珠落地般的清脆声响。
程禾禾揉揉眼睛,眼睛一睁一闭,白戚还是坐在那里。
程禾禾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林顷云的身影,她心顿时一紧,握着腰上的玉佩,冷声道:“林顷云呢?”
白戚指尖把玩着茶杯,听见她的话,眉头微蹙,有些不悦。
刚醒来就关心那个剑修,到底谁才是和她血脉一体的人?
白戚勾唇道:“那个废物剑修,我杀了。”
话音刚落,夹着流光的羽箭毫不客气射来,白戚掷出茶杯阻拦。
两者碰撞的瞬间,发出不小的动静。
屋外的鬼面闻声推开门,见屋内对峙的二人,无声又将门关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程禾禾看见鬼面,骤然清醒过来。
白戚没脑子,鬼面还有。
敢趁着她晕倒杀她的人。
白戚没这么闲。
思索清楚,程禾禾收回翻云弓,懒得看白戚在屋内端着,下床准备出屋。
“你准备顶着你这鸡窝头出去?”白戚说话很不客气。
程禾禾斜看他一眼,手摸上凌乱的发髻,气道:“你闲得没事干,想在我生辰这日杀了我?”
不然,为何千里迢迢来灵玉城?
白戚被程禾禾怼得无话可说,本是关心的话,不知为何到嘴边就变成刺耳的针对。
听见程禾禾提到死,暗处的白戚眼眸微闪,终是放轻了些声调“那剑修没保护好你,不该死吗?”
“还有程烟凝敢在路上截杀你,就不会轻易回头,若我是你,必会斩草除根,让她在程家死无葬身之地。”
程禾禾奇怪地看了眼白戚。
她这一心看不起她的哥哥,今日居然来提点她如何当少主?
她宁愿相信海枯石烂,也不相信白戚的嘴。
毕竟,她在白戚那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
那还是程禾禾在蓬莱岛的时候,她才四岁。从小她就听说自己有个超级厉害的哥哥,不过那个哥哥不喜欢她。
四岁的程禾禾才不相信别人都话,始终觉得白戚一定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可某日白戚来了蓬莱岛,并且故意以哥哥的名义骗她去后山。在差点被妖兽一张拍死的时候,程禾禾就知道,白戚是真的讨厌她。
想到这件事,程禾禾眼眸冷了下来。
她看着白戚,冷笑道:“不愧是白家少主,别人有用时就扶持她,别人无用时恨不得剁了她,怎么一份感情在你眼底就那么廉价?”
血脉之间的感应,成为二人一击致命的尖刀,甚至无须出刃,他们就能知道怎样最有效的刺痛对方。
白戚被程禾禾的话激怒,但看见少女惨白的脸,原本生气的怒火骤然熄灭。
白戚无奈苦笑,也想起了少时的那件事。
身在无情的四大家,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得已,母亲曾经是他儿时的唯一慰藉,可得知母亲为了生下程禾禾而死的真相,他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尤其是在蓬莱岛看见可怜兮兮叫他哥哥的小萝卜头,还有她胸膛内跳动的专属于九尾狐族的灵丹。
幼时的白戚怒意冲上心头,一时糊涂才将人骗到后山。
但程禾禾不知道的是,他只是想吓唬她,只要她一哭,暗处的鬼面就会将她带出来。
可让小白戚没想到的是,四岁的程禾禾即使差点被妖兽吞下,她也没有哭,那双倔强而清澈的眼,让他只觉愧疚。
这十多年,他的心智早已成熟。
为了体弱的程禾禾着想,他只能躲开和程禾禾的见面,甚至在外宣称厌恶她。
因为只有这样,在他没有绝对的实力前,才能让她过着安全宁静的生活。
如今,她想回到程家当少主,他也成为了白家说一不二的少主,他自然也愿意为她铺路。
只不过,如今的程禾禾对他的偏见早已刻入骨血,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白戚叹口气,一向矜贵傲娇的男子难得语气软了下来:“你是不是忘记在程家少主大典上,我还帮你上位了。”
白戚话落,屋外顿时响起刻意压制的笑声。
但屋内二人修为不低,笑声还是从鬼面的手掌流出传到屋内。
白戚尴尬地咳嗽一声,警告屋外偷笑的人。
程禾禾有点意外听见白戚会这样与她说话。
她想起在程家醒来后听见的那些传闻,好想白戚确实帮了她。
程禾禾看向暗处的白戚,思索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对上白戚的眉眼时,她有些慌乱地避开眼。
和母亲相似的容貌闪入脑海,程禾禾忽然觉得白戚也挺可怜的。
生在权势的白家,母亲又改嫁,他本体还是只狐狸,能在四大家站稳少主之位也不容易。
但她可不打算原谅他。
有句话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用在亲情上同样适用。
程禾禾想叫人离开,但转头看见白戚的桃花眼瞬间,忽觉恍然,白日一些细碎的片段闪入脑海。
炙热的呼吸,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林顷云弯腰低头的片段像蘑菇云炸在脑子里,程禾禾骤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
她中了媚香后居然把林顷云强制爱了!
程禾禾想不起来完整的片段,但不用猜也知道,后面定是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程禾禾没心思管白戚,连忙问他:“我怎么回来的?”
说到这个,白戚就来气,他本不想多说,但看见少女突然泛红的脸颊,紧张道:“你又犯病了?”
程禾禾白了他一眼。
你才犯病了!
白戚见人无事,安下心,阴阳怪气道:“是林顷云将你抱回来的,听说你在酒楼里中了引魂术。”
程禾禾听完就要往屋外走。
白戚看见程禾禾一副深陷情海的样子就火气大,对着出门的少女道:“你现在出去正合适,听说你的小剑修还将酒楼里的头牌花魁带回来了。”
果不其然,程禾禾听见这话,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随后立即走出门外。
见人走远,屋内骤然明亮起来。
鬼面持枪进屋,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闪烁的烛火将白戚眼下的乌青照得明显,鬼面看了眼,恨铁不成钢道:“少主好不容易提前处理事情,只为了程少主的生辰,如今又怎么说些胡话将人惹生气了。”
酒楼的花魁哪里是林顷云带回来的,明明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白戚冷笑一声,说话难得带着年少人的稚气:“本少主就是看不惯她只在乎那狗屁剑修的样子。”
鬼面看了眼醋意大发的白戚,终是不说话。
二人一碰面,年龄都怕是要减个十五岁。
而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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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的程禾禾早就冲向前院。
在她眼里,林顷云既然和她做了那样的事情,那就是她的人,怎么能再和别人有牵连。
酒楼的花魁,那定是容貌出色,而且最得男人喜欢。
一想到林顷云和花魁站在一起的模样,她就心里堵得慌。
程禾禾气冲冲往前院走,直到快接近林顷云的屋子,才放慢脚步。
刚养好身体的剑灵坐在假山上晒太阳,见程禾禾来,吓得脚底打滑,一屁股就要摔下去。
程禾禾看了眼剑灵,有些惊讶:“你从无痕剑里出来了?”
剑灵刚要得意,但想起屋内两只魔还在谈话,它飞下假山,蹦蹦跳跳到程禾禾身旁,拽着她的衣裙:“那可不是,老夫的灵力可是最厉害的。”
刚到大人膝盖的小布丁自称“老夫”,还是怪好笑的。
程禾禾压住笑意,想起刚才剑灵看见她的慌张,转头看向紧闭的屋子,声音很冷:“那花魁长得如何?”
剑灵喜滋滋,脱口而出:“不愧是灵玉城最美的花魁,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天姿国色……”
剑灵每说一个字,程禾禾的眉头就紧皱一分。
白日才和她办完事,晚上还能见花魁。
实在忍不了,程禾禾一脚将剑灵踢开就要进屋,想看看那花魁到底有多美。
剑灵终于回过神,趁着程禾禾往前走的时候,大声冲着屋内嚎:“小少主来了!”
程禾禾骤然回头盯着剑灵。
剑灵被少女的目光看得发慌,磨蹭着小脚,举起小手。
老夫发誓,我绝不是在偷风报信!
程禾禾冷笑一声,走到屋檐下,轻松推开屋门,刚要脱口而出的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人比花娇的女子跪在地上抽泣,声音凄厉,似乎在求林顷云办什么事情。
而林顷云脸上是罕见的冷色,平日温润如玉的少年眼下对上哭哭啼啼女面色不改,甚是还有些冷漠。
程禾禾推开门的一瞬间,屋内二人也同时看向她。
林顷云神情变化迅速,竟慌张起来,持剑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张口就解释:“少主,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禾禾自然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
哪里有干坏事是这幅样子的!
程禾禾手指紧扣着门,巴不得她从没进来过。她看向院子里呆站的剑灵,双眼要将对方射穿。
他们二人既然没事,它干嘛一副心虚的样子?
活了几千年的剑灵,连说个实话都不会?
现在好了,她堂堂程家少主,居然让别人以为她是个善妒的女人!
再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她屋里那位,她的面子就都没了!
程禾禾讪笑一声:“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禾禾,等一下。”
程禾禾被林顷云叫住,她飞快转过头看向林顷云:“干嘛?”
林顷云笑了笑,走上前拉住程禾禾的手:“既然你来了,也听听是如何一回事。”
程禾禾撇嘴:“本少主可不是专门为了来这里听你们讲话的。”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老实跟着林顷云走,最后坐在椅子上。
花魁还在无声啜泣,她声调婉转,连哭都让人心软。
程禾禾示意林顷云让人坐下。
林顷云将凳子挪到花魁身旁,但花魁竟然浑身一抖,柔声道:“多谢姑娘,奴家跪着就好。”
花魁语调里的委屈藏不住。
程禾禾狐疑看了眼林顷云,眼神示意:你对她动手了?
林顷云摇头,想起之前屋内的谈话,不多做解释。
这时,花魁才将她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但程禾禾听见花魁第一句话就被震住。
这么貌美的女人说自己是只魔!
苍天啊,她是掉进魔窟了吗!
走到哪,哪里都有魔!
50. 生辰将至
在花魁说自己是魔的时候,困魔法阵早已祭出,金光法阵将狭小的屋子照得通明,少女乌黑的眼在光点朦胧下冷漠而无情。
程禾禾掐着决,声音很冷:“你是魔?”
花魁看向林顷云一眼,见他不语,迟疑地点了点头。
可没成想,花魁点头的一瞬间,程禾禾催动法阵,嗤笑道:“一只魔跑到我的地盘来求我的人,你当本少主蠢?”
花魁在青楼多年,自然听得明白少女口中的醋味,尤其修真界和魔界是敌对关系,一只魔能跑到程家少主面前,就是她自己也不信。
但花魁为了能重新回到故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忍受着五脏六腑被挤压的痛楚,眼角含泪,楚楚可怜道:“程少主,奴家只是想求您带我离开……离开这里。”
法阵瞬间消失,花魁小口喘气,还是眼巴巴看着程禾禾。
程禾禾看着花魁,若有所思。
刚才她布阵时,花魁没有魔气外泄,说明她是一只毫无修为的魔。
程禾禾觉得有趣,问花魁:“你好歹是只魔,怎么会沦落到去青楼当花魁,还用引魂术帮他们作恶?”
“奴家——”花魁再次看向林顷云,见对方轻微点头,终是将所有话说出来,“奴家是百年前和家人从魔界逃出来的魔,为了找弟弟,来到灵玉城后为了躲避修士就散去了自己一身修为。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被一符修下了封印,只要离开灵玉城就会暴毙而亡。那符修将封印之法交给了城内的熟人,后来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了。“
花魁说到魔界时,眼底露出向往和憧憬,但说到符修,眼底又阴冷起来。
她话虽说得模糊,但主要信息已经全部说出,程禾禾大概也能猜到花魁事情的经过。
百年前魔界那场内斗确实有不少魔族逃出来,花魁逃到凡间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接连碰见几个修士,她也是够倒霉的。
但花魁倒霉,不意味着程禾禾就要出手。
程禾禾想起之前碰见的那些魔族,没几个好东西。
程禾禾眼眸微冷,摇头道:“我帮不了你,你是魔,而我是程家少主,我们立场敌对,帮你就是害了我自己。“
花魁听见这话,整个人骤然摔倒在地上,无声流泪。她抬头看着林顷云,眼底全是茫然。
这和他说得根本不一样,这位程家少主和那些所谓的修士一样,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林顷云根本没注意花魁冰冷的视线,还没反应过来程禾禾的话。
小少主说,帮魔就是害她。
若小少主知道他是魔,是不是也会袖手旁观。
林顷云攥紧手心,浑身仿佛坠进深渊。
他机械地低头看向程禾禾,一双眼是说不清的情绪。
程禾禾察觉林顷云的视线,抬头看见少年欲言又止,她手指敲着桌子,杏眼微眯:“你想让我救她?”
这个时候,林顷云本该摇头,因为他的身份是剑宗弟子,不是花魁的同族。
可他迟迟不说话,无数的念头一直在反复横跳。
天平两端一边是他自己,一边是小少主。
为了程禾禾好,他们应该对花魁视若无睹,甚至当场杀了花魁。
但林顷云看着倒在地上啜泣的花魁,仿佛看见未来身份暴露的自己。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小少主会不会对他也是如此?
在林顷云犹豫的时候,程禾禾还在看着他。
少年脸色如以往看不出差别,但他眼底闪烁的悲伤,悄无声息流入程禾禾的眼底。
程禾禾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着。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林顷云。
难过,悲伤,犹豫,纠结……
什么都无法描述他当下的神情。
花魁那句”为了家人“骤然流入程禾禾脑海中,她避开林顷云的视线,对着哭泣的花魁道:“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帮你吧。”
花魁被程禾禾的转变惊住,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话,就看见程禾禾拉着林顷云往屋外走。
走时,程禾禾恶狠狠对她道:“这几日,你先住在这里,除此之外,哪都别去。”
花魁看着少女故作凶狠的模样,终是笑出声。
果然如小少主所说,程家少主是个极其心软和善良的人。
夜晚风声很大,吹得走廊上的灯笼晃荡不停,竹影晃动,程禾禾拉着林顷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程禾禾站着,林顷云坐着。
程禾禾看着眼底是笑意的林顷云,不悦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
林顷云笑了笑:“我刚才哪样?”
程禾禾皱眉:“就是你刚才那么难过的样子,难道你就因为本少主没有救那只弱小、可怜、貌美的花魁,所以难过?”
程禾禾不知道林顷云的身份,自然也不明白刚才那一刻林顷云和花魁的共情。
她叉着腰,杏眼朦胧,盯着林顷云,颇像是家中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林顷云抬头看见程禾禾微乱的发髻,知道她是睡醒就过来找自己。
想起白日的事,林顷云的心软下来,他将气呼呼的少女拉到身旁坐下,伸手替她理发髻,声音温润:“我不是可怜她,只是同情她。”
程禾禾要抬头,但被林顷云温热的手掌按住,她不解道:“你为什么同情她?之前也没见你同情那些魔族?难道你之前在剑宗也被别的修士下过封印?”
少年耐心地将发髻松开,直到少女柔软的发尽数垂在手上,他熟练地编辫三股辫,才温声道:“我没有那样的经历,但若是有一日,我被迫也成了与你敌对的一方,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
说到这,林顷云顿住,但还是将余下难以说出口的话说出:“毫不心软,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程禾禾抬头看着林顷云,眼眸很冷:“林顷云,你在说什么胡话,刚才若不是你要护着她,本少主一定要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林顷云拍拍程禾禾的脑袋,示意她转个方向。
程禾禾刚堆起来的怒火骤然消失,她乖乖地转身,背对着林顷云继续说:“如果你以后真堕魔了,本少主可不会心软,将你一剑解决了,免得后面还被人折磨。”
少女的气话传入耳中,林顷云认真编着辫子,嘴角上扬。
若不是刚才他看见小少主为他帮花魁,他还要真的信了。
“好了。”林顷云双手扶着程禾禾的肩膀,让她转身。
在程禾禾转过来的时候,风又吹动灯笼。
少女不施粉黛,眼睛像星辰般闪亮,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顷云停在程禾禾红润的唇上,眼神晦暗,他握着程禾禾肩膀的手不自禁用力,但片刻的沉默后,他终是放开手,笑道:“快回去休息吧,我在你屋里留了些东西,回去看看。”
程禾禾笑弯了眼:“行吧,你也快回去吧。”
为了看见林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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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的东西,她一蹦一跳往回走,连碰见在院内吸取月光的剑灵都打了个招呼。
剑灵被程禾禾的热情惊住,转头连忙对林顷云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剑主,哄女人的手段果然和剑术一样一流。
林顷云看着程禾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他也转身离开,只不过去的是程奚钧的院子。
等他推屋进门,昏昏欲睡的林雨柔猛地惊醒,看见是他,她打个哈欠:“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距离生辰没几天了,我们动起来!”
程奚钧抱着一堆册子从里间走出来:“这是我在三界搜罗的各种盛大场面,到时候小禾禾绝对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林顷云看着兴奋的二人,嘴角小幅度上扬,衷心说了句:“谢谢你们。”
***
程禾禾的生辰日来得很快,她还在院内打坐修行的时候,院外热闹的声音已经传进屋内。
花魁端着茶水走到桌边:“少主,快过来喝茶。”
程禾禾擦擦额头上的汗,走到桌边,端起茶水抿一口,清香的茶味在口腔内散发。
她满足得眯眼,手撑着下巴,白皙的手腕露出来,上面璀璨的珠串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光芒。
玉娘笑容宠溺,她多看了几眼程禾禾手上的珠串:“少主今日新换的珠串很好看。”
“林顷云送的。”程禾禾撑着下巴,指着院外问,“不是晚间才是灯会吗?为什么现在就这么热闹。”
玉娘替程禾禾续茶,柔声道:“今日晚间城里会有一年一见的九莲冰灯,方圆百里的人都来了,到了晚上还会更加热闹。”
“九莲冰灯?”程禾禾对没听过的东西很感兴趣,“晚上所有人都能看见?”
玉娘点头,眼里也带着憧憬:“嗯,最上空的九莲冰灯,所有人都能一起看见。”
正在二人交谈时候,一道灵火忽然袭来,方向正对着玉娘,程禾禾瞬间推开身旁人,看向出招的人。
白戚目光不善盯着程禾禾身旁的玉娘,指间掐着火决:“你居然敢随身带魔?”
程禾禾提起被烧焦的衣角,面上波澜不惊:“白少主管得莫不是太宽了,我抓个弱小的魔在身边侍奉,你也要管?”
原本一堆话要说的白戚被程禾禾的话堵住。
鬼面持着银枪,问:“少主,要不要我出手,解决了那只魔。”
白戚看着程禾禾破损了一块的衣角,终是摇摇头,“一只魔,算不了什么事情,况且这还是在凡间,她想这样就这样吧。”
鬼面嘴角微颤,想起白戚曾经对魔从不手软,转头看向程禾禾身旁的魔,眼底都是佩服。
找了程禾禾当主人,这只魔怕是在修真界都能横着走。
程禾禾让玉娘退下,问白戚:“有事?”
白戚被程禾禾的态度气笑,但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终是压下火气:“本来是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不等程禾禾回答,白戚带着鬼面离开。
程禾禾一头雾水看着人离开,又想起这几日忙得不见影的其他三人。
难道今日有什么大事?
生辰一向不受重视的小少主自然没想到所有人都在为她的生辰而忙活。
程禾禾坐下思索,忽而被一颗什么东西砸中脑袋,刚想骂人的她抬起头,一眼看见坐在墙角的黑衣兔妖。
程禾禾眼眸压不住的兴奋:“秋水!你回来了!”
51. 生辰日
程禾禾奔向秋水,直到将人一把抱住,心才被填满,如雏鸟般蹭着秋水:“秋水,我好想你。”
秋水被少女抱着的地方很是僵硬,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她的全身。
少主何时变得这么黏人了?
之前她外出办事,也没见少主如此想她。
不习惯与人亲近的秋水本想推开程禾禾,但低头看见少女毛茸茸的发顶,想起小时候那个哭啼啼的小豆丁,也就没将人松开,反而拍了拍程禾禾的背。
程禾禾松开秋水,笑意流出:“秋水,你这次可以多陪我几天吗?”
秋水听见程禾禾的话,尴尬地摸摸鼻子,冰冷的眼难得不自在,她避开程禾禾的视线,打马虎眼道:“或许吧。”
“好吧。”
程禾禾也习惯了身旁这位兔子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
在她幼时秋水还经常陪她,但自从她有了自保能力之后,秋水就干回了老本行——找人切磋,但凡是她看上的修士,都要将对方打趴下才心满意足回蓬莱岛养伤。
所以,一年到头两人或许也见不了几次,但只要是程禾禾的生辰,秋水都会回来。
兔子的鼻子异常灵敏,在程禾禾靠近的时候,秋水就闻见浅淡的魔气,她一把将程禾禾这只“小鸡仔”领起来,左看右看:“你身边有魔?”
程禾禾在空中扑腾,生怕秋水和白戚一样去杀玉娘,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只不过说到她和林顷云在酒楼的经历时,含糊了过去。
秋水一心问道,不懂情爱,对于程禾禾脸红又害羞的样子不理解,还以为是自己拎着她,将人搞闭气了,小心将程禾禾放下来,替她诊脉。
难得的,秋水脸上露出震惊。
她像是不信邪一般,再次把脉。
但结果依然一样。
程禾禾天生断裂的灵脉,居然自行愈合了!
程禾禾生怕秋水发现什么异常,连忙缩回手,刚想转移话题,但话还没开口就被秋水一眼识破。
秋水一把抓回程禾禾的手腕,将程禾禾的心虚看得一清二楚。
她陪伴程禾禾十九年,连程禾禾的入门心法都是她教的,她怎么能不知道,程禾禾的灵脉除非有奇迹,否则不可能治愈。
违逆天道,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少主背着她做了什么献祭的术法!
秋水无声看着程禾禾,原本温柔的粉眸已经冷的掉渣,她握着程禾禾的手腕,想用力又怕一手捏断。
程禾禾顶着灿烂无辜的笑抬眸道:“秋水啊,你信不信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奇迹?”
“呵。”
秋水冷笑一声,手指轻轻用力,手里皓白的手腕开始微红。
“疼疼疼。”程禾禾开始卖惨,几颗泪珠从她猩红的眼角落下,滴在秋水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碰到湿热泪珠的一瞬间,秋水兀地松开手,看着程禾禾揉手,眼底的冷意终是化解,但接着取下腰间带着倒刺的骨鞭,用手托着。
很是虚张声势。
程禾禾甚至没有犹豫半秒,就将她和林顷云灵脉相关一事全部说出,从她进入剑宗开始到林顷云在程家少主大典上拔剑,桩桩件件,说得十分详细。
而秋水听得眼皮狂跳,往日高冷的兔子妖早已荡然无存,她捏了捏眉心,很头疼:“所以,你当日去剑宗也是为了那个林顷云?”
程禾禾看着泛着银光的倒刺,不敢说假话,认命地点了点头。
秋水深呼吸一口气,强迫不要将程禾禾抓起来打一顿。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白菜,倒贴也是她这个老妈子该受着的。
程禾禾喜欢林顷云一事,秋水回到程家就知道了,但她隔日又离开了程家,自然不知道程禾禾和林顷云已经到了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地步。
高手处理事情的脑回路也很简单。
既然程禾禾喜欢,又能帮助程禾禾治愈灵脉。
那直接将林顷云捆来,日日灵丹服用,帮助他飞升,那程禾禾就能病好了。
只不过修士飞升后若长久停留在人间,对神体不好,但这也不是问题。
程禾禾的资质秋水清楚,只要灵脉痊愈,飞升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事情就要办,秋水直接要动身去前院抓人,但被程禾禾一把抓住。
程禾禾攥着手指头,吞吞吐吐道:“我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秋水闻言顿住,反手贴上程禾禾的额头:“没生病啊?”
程禾禾嘴角微抽,解释道:“秋水,我可不是恋爱脑!若告诉了他,他必会执着于飞升一事,从此担负着最爱人的性命,他就会成为下一个程凌风。”
秋水手上力道放松,听见程禾禾的话,难得顿住,不再有任何动作。
程禾禾放低声音,继续说:“林顷云原本就是林顷云,我不想他变成必须要救程禾禾的林顷云,若是天道眷顾我,他顺利飞升了,那长命百岁就是我的命,但若是我和他往后成不了,或是我撑不到他飞升的时候,那这也是我的命。”
“秋水,你知道我的啊,我一直不想最亲近的人为了我付出一切,无论是林顷云还是你。”
“我们听从天命,好不好?”
程禾禾拽拽兔妖的腰带,可怜巴巴地贴上去。
秋水难得叹口气,转过身看见双眼朦胧的程禾禾,像小时候那样细心擦去程禾禾眼角的泪水:“少主,你长大了,但我不希望你是这般长大。”
程禾禾笑了笑:“我这样很好啊,是不是很符合程家少主的身份,舍小我成大我。”
秋水听不得程禾禾再说这样的话。
明明在去剑宗之前,她的小少主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怎么这次回来,就变得顺应天命了。
秋水蹲下身,将人揽在怀里,“罢了,你想这样就这样吧,不过,有时候我们都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程禾禾笑着笑着泪水更加控制不住。
这狗屁天道,真的从不让她好过。
程禾禾在院内让秋水指导她修行,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程禾禾专门和秋水说起九莲冰灯,眼底都是神往。
秋水心里还想着骗走她家小白菜的剑修,冷声道:“已经这个时候了,那小子还不来陪你过生辰?”
程禾禾刚要解释,抬头就看见远处的林顷云。
程禾禾冲着林顷云招手:“林顷云,快过来!”
秋水闻言看向走来的林顷云。
赤衣玉冠,面若桃花,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很是勾人。
秋水低头看了眼兴奋的程禾禾。
很好,她家的小白菜果然被勾走了。
林顷云走到二人身前,对秋水行礼:“秋水姑娘,近日终于见面了。”
秋水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似乎对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程禾禾知道秋水就是面上高冷,她拽着林顷云往外走:“我们快去看花灯吧,不然找不到好位子了。”
再不走,她怕秋水要吃人啦。
林顷云被少女拽着,客气得对秋水拜别最后才拉着人离开。
秋水看着携手离开的二人,心里堵得慌。
一手养大的少主,居然也不问她去不去。
不过,她自己有腿,自然能走。
于是秋水收起手里的玉鞭,翻出了院墙,悄声跟着二人。
只不过,背影看起来颇为狼狈。
程禾禾和林顷云出门的瞬间,白戚在屋内就收到了消息。
鬼面持枪靠在门边,见白戚还在看书不为所动,他看了眼桌上的红木盒子,犹豫问:“少主,不如我们也出去看看花灯?”
而白戚似乎就是在等他这一句话。
在鬼面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白戚将手中书丢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手腕上的蚩尤白玉环发出急促的碰撞:“早说你想去看,本少主就早点陪你去了。”
“记得把本少主的礼物带上。”
鬼面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男子,忍住吐槽的冲动,最后认命抱起桌上半个人大的盒子,踩着踏云步追上白戚。
***
灵玉程特产如其名,盛产上号的灵玉,尤其到了灯会这日,每家每户都将各自的压箱底拿出来,要么卖要么挂在身上,图个吉利。
于是,程禾禾走在街上,入目除了闪烁的灯火,就是五颜六色的灵玉,星星点点的彩光聚在一起,从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流动的灯河。
灯河中自然也有程禾禾的一份,她手上带着耀眼的珠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个坐在中年男子肩上的男孩一眼看见程禾禾手腕上的珠串,来不及擦嘴上的糖霜,拿着糖葫芦惊呼道:“爹爹,漂亮姐姐手上的珠串好美!”
男娃娃嗓门大,一惊呼,所有人都看向程禾禾,先是盯着她手腕上的珠串,然后分外惊羡。
这姑娘手上的珠串怕是城里最好的灵玉了!
灵玉城的人最爱玉,看见喜欢的都走不动道。
有人甚至开口问:“姑娘,卖不卖啊,我十倍价格买了!”
这话像是堤坝开了个口,无数话轰然泄出,但没有恶意,全是真心想要。
程禾禾颇不好意思,落下袖子将珠串遮住,正要拒绝,身旁男子顿时开口:“各位,这是我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应是不想卖的。”
林顷云话一出,众人才注意到少女身旁的少年。
一看不得了,也是个出色的人儿。
自古美人配美玉,又是俊俏少年送的美玉,众人自然不好再开口,但看向二人的眼神都说不上单纯,反而带着了然于心的笑。
扛着小男孩的中年男子离得近,也不愚笨,之前就听见二人说到生辰一事,于是爽朗笑道:“即使如此,那祝小娘子生辰平安了。”
原本吃着糖葫芦的小男孩也连忙吐出山楂籽,笑眯眯道:“祝漂亮姐姐生辰快乐,越长越漂亮!”
众人被小男孩逗笑,纷纷给程禾禾送上生辰祝福。
一时间,程禾禾耳边都是祝福声。
有人祝她岁岁平安,也有人祝她万事如意,还有的人祝她吉星高照……
程禾禾被祝福声包围着,她一一道谢,但祝福太多,夹杂着眼里的万家灯火,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十九年来,她是第一次在生辰这日如此手足无措。
像是个小乞丐,浑身穷的叮当响却骤然被送了满箱的黄金。
“小乞丐”程禾禾除了呆呆地道谢,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身旁人拽了拽手,真实感回归,程禾禾看向林顷云。
他站在星空下灯火中,整张脸笼上一层柔光,眼底怼着笑意,无声送出了他的祝福。
程禾禾愣住,被一箱黄金砸中的感觉到来,她扑向林顷云,牢牢抱着他,鼻尖都是属于他的冷香。
她耳边还重复着那句话。
林顷云说:“祝你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啊。
程禾禾不争气地流下眼泪,打湿林顷云整片衣衫,她声音很哑:“林顷云,谢谢你。”
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多祝福。
谢谢你,记得祝我长命百岁。
“这样就感动了,那接下来岂不是要感动地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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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顷云拍着程禾禾的背,等人抬起头,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屋顶。
程禾禾顺着林顷云的手指看过去。
屋顶上,程奚钧难得没有穿他的花衣服,反而如四大家子弟一般穿着,锦衣玉冠,难得正经起来,颇为四大家的风范。
见程禾禾看过去,他兴奋地挥手,但不习惯繁琐的衣裳,差点摔在屋顶上。
为了缓解尴尬,程奚钧十分滑稽地做了个耍帅的姿势。
见程禾禾笑出声,程奚钧扶正衣冠,双手扩音大声道:“表妹,祝你生辰快乐,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在说完话的一瞬间,程奚钧双手结印,他腰间笛子凭空飞起,灵动飘渺的笛声传遍整个灵玉城。
一时间,所有人陶醉在优美的笛声里,无法自拔。
程禾禾弯起嘴角。
这首曲子可是清音阁的压箱宝贝,程奚钧定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得来。
“有了好听的,怎么能没有好看的。”
众人又被突来的女声吸引过去,只见灵玉城最高的城楼上,一高马尾的红衣少女立在顶端,身姿绰约,明媚又张扬。
林雨柔转着手里的玉笔,笑道:“本少主的通神笔可不仅仅能召鬼魂,禾禾,看好了,我的祝福都在这上面了。”
林顷云单手握笔,手腕在夜空中翻飞,通神笔在她的动作下跟着溜走,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但又转瞬即逝。
众人看不明白,难道是要表演写书法?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林雨柔骤然停笔。
在她脚下,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黑夜骤然显现一法阵,以她为阵眼,瞬间落在整个灵玉城上空。
“是修士!”吃糖葫芦的小男孩趴在父亲怀里,看着庞大的法阵眼睛亮晶晶的。
会画法阵的修士,那在凡人眼里就是神啊!
众人被浩大的法阵惊住,一时间整片城池安静下来,没人说话。
法阵之后定是有什么东西。
“这么安静,果然很适合本少主的礼物嘛。”
林雨柔单脚点地,忽地垫脚跃上空中,带着流光的通神笔猛地变大,重重在夜空中画上银白色的一笔。
“砰——”
刹那间,满天烟火在整个灵玉城绽放,五颜六色的火光点燃整个夜空。
众人骤然回神,纷纷兴喜道:“是烟火啊!”
凡间火药不常见,一整座的烟火连皇城里的办不到,但今日他们居然都看见了。
“本少主出手,怎么可能是那么俗气的东西。”
林雨柔坐在城池上,欣赏着满天缤纷,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手间通神笔还在转动。
在她停笔的一瞬间,鸟鸣声自远空传来。
”凤凰的声音有这么大吗?算了,一样的。“林雨柔打个响指,跳下城楼,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还在欣赏烟火的百姓被空中传来的声音一惊,抬头只看见一道火光从远处飞来,他们以为是传说中的妖兽,吓得抱起自家孩子就要跑。
但抱起的一瞬间,火光已经接近,众人才看清楚那时什么东西。
根本不是什么妖兽,竟然是神鸟!
凡人从没见过修真界的朱雀和凤凰,见其衔火而来,身有数尾,十分像画上的神鸟,而且它们并不伤人,只是在上空盘桓,众人也就不害怕了,开始抱着孩子开始比较天上各种大鸟的不同。
顿时,灵玉城内都是各种好奇宝宝的提问还有父母的解释。
满天星光飘散,大家只顾着看鸟,也就没在意本该炸完就潇洒的烟火怎么全变成光点在空中漂浮。
程禾禾伸手一点空中的灵光,光点骤然炸开,变成一行祝福的金光小字浮在空中,几秒后又随风飘散。
程禾禾玩得不亦说乎,连续点了几个就停了手。
因为上面全是长命百岁。
那家吃糖葫芦的小男孩还在身旁,程禾禾听见小男孩奶声奶气问他父亲,“爹爹,我们头顶上那只九尾的红色大鸟是什么呀?”
男人看了眼小男孩指的鸟,一时被问住,正纠结要不要胡诹一个鸟名。
忽然,身旁红衣杏眼的少女温声道:“那是朱雀,三界中活得最久的妖兽之一。”
“朱雀!”小男孩在他父亲肩上动来动去,为知道一种鸟的名字兴奋不已。
而他父亲听见程禾禾的话顿时脸白,尤其是“妖兽”两字,差点要扛不住身上的臭崽子。
妖兽啊!那是吃人的妖兽啊!
程禾禾见男人面露惊恐,连忙解释道:“这些鸟被控制住了,不会伤人,就是一种修士的幻术。”
男人见程禾禾穿着气质皆不凡,相信了她的话,扛着儿子继续看大鸟。
林顷云被程禾禾说瞎话的功夫逗笑,他指着朱雀旁的凤凰笑道:“少主,难不成这只大凤凰也是幻术?”
程禾禾白他一眼,转而看向天上。
数十种修真界寿命最长的妖兽都齐聚于此,关键是都长得好看还不伤人。
程禾禾撞撞林顷云的肩:“林修士,这也是你们为我准备的一份生辰礼?”
林顷云摇头:“近日是凤凰的求偶期,林少主想让你亲眼看看凤凰,所以借用了通神笔的能力。”
“但显然,有了更厉害的人。”程禾禾将林顷云后面的话说完,“这人果然和他的身份一样高调。”
让修为高深的妖兽来凡界掐着嗓子飞翔,不就相当于让猛男去热舞?
白戚真是做得出来。
“怎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白戚带着鬼面从暗处走出来,“既然不喜欢那个,看看这个。”
52. 生辰日
鬼面抱着盒子上来,恭敬地递给程禾禾。
生辰当日,来者不拒。
程禾禾在拒绝和收下之间选择了后者,反正不是她逼着白戚送的。
程禾禾一手接过东西,看也不看就丢进芥子里。
白戚精致的五官有些冷,红眸看着程禾禾:“不打开看看吗?”
程禾禾笑了笑:“摸了再卖就不值钱了。”
白戚被程禾禾逗笑。
他这个便宜妹妹果然知道怎么样最戳他的心。
见程禾禾并不是欢喜自己的到来,白戚带着鬼面就要离开,但走之前慵懒又认真地说了句:“病秧子妹妹,千万要好好活着,别轻易死在我前面。”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辰祝福吗?”
白戚听见程禾禾的话,脚步顿住,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带着鬼面消失。
而站在原地的程禾禾从白戚话里读出不一样的意味。
直到现在,她似乎才真正明白了白戚这几日来灵玉城做什么。
好像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来给她这个病秧子妹妹过生辰。
原来他也希望她长命百岁。
这一刻,她童年心里缺失的那一角在被完完整整补齐。
“不打开看看吗?”林顷云站在一旁,将程禾禾眼底的情绪收入眼底。
程禾禾摇头:“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那日他将我衣服烧了一个窟窿,肯定又赔了我一件。”
说到白戚送的礼物,程禾禾转过身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林顷云:“林顷云,他们送的生辰礼物我超级满意,你还能送出什么更令我满意的礼物吗?”
林顷云眼角上扬:“当然。”
林顷云的话让程禾禾开始兴奋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林顷云送的礼物是什么。
但林顷云非得和她卖关子,拉着她在街上走来走去,像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
只要稍微有些不耐,林顷云就立马买好吃的堵住她的嘴。
程禾禾在美食的诱惑下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毕竟,林顷云已经送给她那么多祝福还有程奚钧和林雨柔准备的礼物,她已经很满足了。
二人就顺着人群一边逛一边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流最多的地方。
程禾禾被周围的声音震得耳朵疼,等她从一堆吃的里面抬起头,才看见高大的城墙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冰灯。
程禾禾停下动作,忍不住去看上空的九莲冰灯。
果真是远闻不如亲见,只有亲眼看见的一瞬间,才会知道九莲冰灯的美。
程禾禾觉得玉娘还是说得太低调了。
如此精致好看的冰灯哪怕是在修真界都是罕见的宝贝。
能将冰雕刻成栩栩如生的莲花,而且每一面在灯火照耀下都不尽相同。
完全就是绝品!
人人都喜欢稍纵即逝的东西,程禾禾也不例外,看见九莲冰灯的第一眼就恨不得立马带回家。
可惜,不外卖。
“想要?”林顷云温润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程禾禾忽然想起在回莱镇半山腰上的无痕剑,怕林顷云动手,她口是心非地摇头。
无痕剑谁抢了就是谁的宝贝,但九莲冰灯可不是,这是公有财产,不能胡来的。
林顷云一眼看穿程禾禾的想法,他笑了笑:“想要我就帮你拿。”
程禾禾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林顷云被她担忧的表情逗笑,忍不住掐她的脸:“想什么呢,想要自然是凭本事得到。”
程禾禾不解。
就在这时,城主出现在城楼上,竟然宣布今年的冰灯谁想要便自凭本事取走。
城主说完话就派人将冰灯升到城楼最高处。
数十丈的高度,在修士眼里不值一提。
林顷云松开程禾禾的手,安慰她:“等等我,马上取来送给你。”
程禾禾看着林顷云和数十个身手矫健的男人往前走,竟然有些紧张。
林顷云不会以强欺弱,自是不会用术法。
但他那小身板对比身旁人高马大的壮年,程禾禾还是担心他受伤。
身旁站着几个簪花的娘子见程禾禾一脸紧张,又是个漂亮人,她们笑道:“小娘子,这么担心你相公啊?”
程禾禾被几人的打趣弄得不好意思。
想着越说越说不清楚,她笑着点了点头,打算专心看林顷云比试。
奈何身旁几人根本不放过她,不仅围过来问她的衣裳料子、珠宝首饰,还光明正大和她讨论林顷云的身手。
只不过,说得太露骨了些。
“小娘子,你家相公身子很不错嘛,是不是晚上也不错啊?”
“还有他的腰,啧啧啧,一看就是很行的那种。”
“嗳,要是我每天光看他的脸,都能吃下三碗饭。”
……
程禾禾被几人拉在中间,脸早已经涨红,每每听见她们说一句,那日客栈的记忆尽数涌出来,她就臊得慌,觉得脸越发滚烫。
但说的久了,程禾禾的脸皮也厚起来,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她就抬头看向林顷云的招式,只是看着看着又被身旁人的说话声带偏,看向不该看的地方。
少年利落的身手在人群中格外突出,每跳过一台阶就惊起一圈浮动的光点散开,不需一会儿,林顷云就超过众人,直接跃上顶楼,手指勾住九莲冰灯,从楼顶飘下来。
毫不意外,林顷云成了全城人的焦点,当着满城人的目光,他提着冰灯向这边走来。
人群默默为他让开一条道。
程禾禾身旁叽叽喳喳的娘子也都惊讶地捂住嘴,羡慕看着程禾禾。
这可是九莲冰灯,制作复杂,价格昂贵,哪怕转手卖了都是一大笔金子。
可这小公子竟然只为博美人一笑,就将九莲冰灯送出去了?
他们的感情好好啊!
而此时程禾禾的心跳得很快,她看着灯火中夹道走来的少年,忽觉恍惚。
直到林顷云走到她面前,布满细小红痕的手将精致的九莲冰灯递给她,笑着说:“小少主,生辰快乐。”
程禾禾才要伸出手,只见林顷云打了个响指,空中上下漂浮的光点在同一时刻全部炸开。
所有的“长命百岁”同时绽放,色彩斑斓的亮光将二人照得一清二楚。
外界那么嘈杂,程禾禾站在原地却像是呆在一个真空罐里,她只能看见少年上挑的桃花眼,还有嘴角的笑意。
“是那个漂亮姐姐!”
小男孩的惊呼声打破寂静。
一时间,排山倒海的羡慕和祝福再次涌来。
程禾禾回神,伸出手将冰灯小心抱在怀里:“林顷云,真的谢谢你。”
林顷云对于小少主流露的感激很是无奈。
这么容易就感动,以后被别的男人骗走怎么办。
林顷云揉了揉程禾禾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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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人逆着人群往外走。
摸着少女如玉的手心,他心想——
好在,这样容易感动的小少主是他的。
灯会很快就结束,因晚上的奇景,整座城的百姓异常兴奋,程禾禾在茶楼里玩了一个时辰的牌九,街上都还有许多没归家的人。
程奚钧脸上早被贴满纸条,他将手里的牌甩出去:“我可是程家排的上号的赌神,我不信我还能一直输!”
林雨柔看了程奚钧丢出来的牌,啧了一声:“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程奚钧看了眼林雨柔的牌,正好压自己一头,他不可置信道:“林少主,你是不是出千!”
林雨柔反驳他:“别输钱就赖账啊,你看他们二人赢了多少,怎么不说他们?”
程奚钧闻言,看了眼程禾禾面前堆成小山的灵石,只觉眼热:“小禾禾今日是寿星,运气自己好,林兄牌技一向不错,至于你,能赢我?不可能!”
说着说着,二人又吵起来。
程禾禾被他们逗笑,转而看向林顷云面前的灵石。
比她少了点,但是也很多。
程禾禾很是意外:“你在剑宗也玩这些?”
林顷云摇头,将他面前都灵石都推在程禾禾面前:“在程家跟程奚钧学的。”
“啧,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程禾禾不客气收下。
见秋水迟迟不回来,程禾禾倒是想起个事,对林顷云说:“难得来凡界玩,不如我们过两日去你家乡看看吧。”
她想这件事很久了,林顷云陪她来程家,礼尚往来,她自然是要陪他回家乡一趟的。
“家乡?”
程奚钧耳朵好,听见程禾禾的话,连忙转过头来:“是林兄的家乡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整日呆在一个地方,我身子都要酸了。”
林雨柔白他一眼:“在凡界无聊,要不我送你去魔界玩玩?”
程奚钧连忙摇头:“算了吧,为了我的小命,才不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程奚钧的话涌入林顷云耳中,程禾禾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温声道:“那里或许早就不再了,这么多年,我甚至都记不清回那里的路了。”
程奚钧听出林顷云话中伤感之意。
剑宗一向喜欢收孤儿,想来,林顷云的家乡怕是已经没了。
他以茶代酒,向林顷云举杯:“没事,以后就当程家是你的家,我罩着你。”
林顷云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好的日子,怎么说起这些丧气话。”林雨柔拍桌,让小二再上几壶酒来。
程奚钧拉着林顷云去窗边赏月,安慰好兄弟。
程禾禾看着林顷云的背影,却总觉得不对劲。
明明在秘境时,林顷云还答应她,一起去他家乡看看。
为何今日……
而且,林顷云的记性很好,从来不会不认识路。
程禾禾只觉是自己想多了,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拿起腰间的芥子给秋水发飞书。
秋水让自己在这间酒楼等她,但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秋水还没有来。
秋水一向很守时。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程禾禾才刚准备写飞书,秋水就从另一边的窗户翻进来,但一进屋就是浓厚的血腥味。
程禾禾看着脸色苍白的秋水,连忙将人扶住,可还没等她说话,秋水就晕了过去。
53. 秋水遇袭
程禾禾的声音将其他三人引过来。
三人看见晕倒的秋水都被吓一跳,尤其是她手腕流出来的血。
灯会所有医馆都关门了,等不到去找大夫,程禾禾将秋水扶在桌上,用剪刀小心将秋水湿漉漉的衣袖剪开。
但剪开的时候,四人都深呼吸一口气,尤其是程禾禾,眼眶顿时红润。
拇指粗的伤口从秋水都手臂蜿蜒到手腕,深可见骨头,最重要的是,浓郁的黑起从内散发出来,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是魔气!”程奚钧立马就要用法决帮秋水止血。
程禾禾一把按住他:“不行,修真界的术法会加速魔气侵蚀。”
林雨柔点头,也被秋水的伤口吓得不轻:“禾禾说得对,修真界的术法没用。”
说话时,秋水身上的伤口因魔气又开始流血。
在秋水身下,黑色的地板早已是一滩血迹。
“不行,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而亡的。”
程禾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从芥子里掏出固魂丹给秋水服下,扶起秋水就要走:“玉娘是魔族,她一定知道解除魔气的法子。”
“对啊。”程奚钧帮着程禾禾扶人,“这里距离院子不远,一定来得及。”
”来不及了。“
沉默的林顷云出声,将三人的注意力都转过去。
他摸出一根银针,轻轻扎在秋水手臂上,拔出银针的一瞬间,针端甚至来不及显现毒性就被魔气碾成粉末。
“是极其纯正的魔气,玉娘也解决不了。”
“玉娘也不行?”程禾禾看着因疼痛而晕厥的秋水,脸逐渐惨白。
玉娘不行,一定还有其他人可以。
“蓬莱岛岛主可以吗?”程禾禾认识的人里只剩下这一个能消除魔气。
林雨柔看着程禾禾慌张的模样,犹豫道:“可是禾禾,蓬莱岛离这里太远了,秋水应该撑不了。”
林雨柔话还没说完,林顷云从程禾禾手里接过秋水,将人靠在椅子上,手中捏着银针,温声道:“我有方法。”
其余三人一道惊呼:“真的吗!”
林顷云点头,手里拿出数根银针,对着程禾禾道:“我需要程奚钧留下来帮我,你和雨柔出去帮忙守门可以吗?”
程禾禾下意识想拒绝,她想守着秋水,但看见林顷云的眼,她终是点了点头,和林雨柔出屋。
在她们离开屋子的时候,整间屋子顿时被阵法封住,程禾禾根本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
林雨柔坐在门口,皱着张脸,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她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能消除魔气的修士。
她的父亲,林家主曾说过,越是纯正的魔气越需要高深的修为去消除。
连秋水都打不赢的魔族,林顷云真的能消除?
林雨柔犹豫几番,终是开口问程禾禾,想给她打个预防针:“禾禾,你相信林顷云他能消除吗?”
程禾禾虽担心,但想起秘境内林顷云关于魔族的了解,点头道:“我相信他可以。”
“好吧。”林雨柔还是不太放心,干脆直接给远在林家的父亲发了封飞书。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老爹,魔气怎么消除。
屋内不似屋外的平静,程奚钧围着秋水反复打转,早将芥子里的各种器材掏出来。
泛着金光的各种剪刀挂在他手上,很是亮眼。
程奚钧觉得,林顷云说的法子定是将秋水伤口周围被魔气感染的腐肉全部剔去,再配合止血法决。
只不过,这种法子得要手速快于魔气蔓延的速度。
如此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要他这种心细的少年郎来办。
程奚钧已经跃跃欲试,奈何林顷云一半天没动静,只是看着手里的银针,看不出个所以然。
怀疑兄弟行不行的程奚钧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昏黄烛火下的赤衣少年开口:“程奚钧,你现在发个誓。”
程奚钧觉得好兄弟有病,现在火急火燎的节点,还搞话本里郎情妾意那套。
他刚要打趣林顷云,抬头却看见对方桃花眼里满是冷意,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正经和严肃。
好像,救秋水要他一条命一样。
程奚钧将溜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顷云居然在屋内布下高阶隔音阵,外面怕是连蚊子声音都听不见。
程奚钧在程家呆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知道一切都很不对劲,但就是问不出口。
林顷云冷眼看着他,说:“你再不发誓,秋水就活不了。”
一通想骂人的话憋在肚子里,程奚钧看着马上要断气的秋水,终是立马划破食指,竖起三根手指:“我程奚钧对着天道发誓,定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修行之路尽毁,永远无法飞升。”
程奚钧话落,带着金光的血珠闪入他的额头。
程奚钧叉着腰气道:“现在可以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快让本公子看看。”
还逼着他发誓,怎么,救秋水用的什么见不得人都法子。
林顷云闻言,紧绷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不再浪费时间,他一手隔开手腕,引出一股黑血,一手掐决,对程奚钧道:“一会儿,我帮她换血的时候,你一定要按住她,辅佐聚魂阵,不能让她走火入魔。”
程奚钧扶着秋水,还陷在刚才被人逼着发誓的怒火中,不爽道:“还走火入魔,你以为你谁啊,秋水是被魔气感染,又不是练魔功。”
然而,当程奚钧看见秋水手臂上的黑气顺着鲜血流出的时候,他惊地连忙抬头,没成想,他竟然看见浑身散发黑气的林顷云在用极其邪气的法决。
程奚钧被吓得快要跳起来:“我靠!林顷云你是魔!”
“还是只大魔!”
林顷云身上浓郁的魔气起码是秋水身上的几十倍!
“闭嘴,按好秋水,快施聚魂阵。”
林顷云从没有用过魔族的换血术,眼下用还是靠着小时候父亲教的零星记忆。
他怕出问题,所以让程奚钧留下来帮他。
但显然,他低估了自己魔族的血脉。
纯正魔族的后代,甚至无须学习魔族心法就能无师自通,成功用好魔族的高阶换血术。
程奚钧被林顷云一吼,吓得连忙扶好秋水。
在秋水挣扎的同时,程奚钧默念聚魂阵,庞大的法阵在三人脚下升起,秋水瞬间安静下来。
聚魂阵无需多少灵力,程奚钧扶着人还有心情偷看林顷云。
他原以为林顷云是扮猪吃老虎的大魔,可仔细一看,林顷云掐决的手势不太熟练,连法决都念得磕磕碰碰,甚至秋水的血流入他体内时,他的脸白得更快。
程奚钧撇嘴,心想林顷云和那些听闻的大魔怎么不一样。
不是说,魔族只要喝血就能修为大增吗?
程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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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认真,发现换血术半天没结束时,还有心情和林顷云说话:“林顷云,你居然是魔族?”
妖族的血融入体内会有异样,林顷云忍着体内两股力道排斥,声音不似平常清澈:“怎么,你现在后悔发誓也来不及了,要是你现在想杀了我,秋水也活不了。”
修真内最厌恶魔族,他一向清楚。
程奚钧又是程家正派养出来的子弟,自然也想杀了他。
然而,程奚钧只是吊儿郎当笑了声:“谁说我要杀你,我可是小禾禾那一边的,她要是知道你是魔族,肯定也舍不得杀你,最多就是将你关起来。”
听到程禾禾的名字,林顷云布满黑气的眼睛温柔下来:“她自然舍不得杀我,你真的因为她所以不动手?”
林顷云话里带着不相信。
程奚钧傲娇地抬起下巴:“当然,你以为本公子是程家长大的就和那群自命不凡的家伙一样吗,本公子可是立志要让三界和平的热血少年郎,与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自然不一样。”
林顷云笑了笑,不说话。
显然是对他的志向表示怀疑。
程奚钧倒是不在意,继续说:“既然我发了誓,定然不会将你是魔族的事情说出去,但我奉劝你最好保护好你的小马甲,若是身份暴露,不仅你要遭殃,连带着小禾禾都要倒霉。”
林顷云应了一声,专心维持换血术。
程奚钧觉得无聊,继续问林顷云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
为什么你是大魔,但魔族的修为那么弱?
你是偷跑到剑宗当弟子的吗?
你早先说家乡没了,是不是骗我们的?
不是说魔族的心法和修真界的不一样,那你到底修的是什么心法?
程奚钧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直到说得口干舌燥,他怀里的秋水脸色不再那么虚弱,换血术才终于结束。
程奚钧将秋水扶在椅子上,站起身伸个懒腰,哈欠连天:“终于搞定了,林兄辛苦你了。”
然屋内死寂一片。
程奚钧抬头看向林顷云站的位置,原本好好的少年此刻连站都站不稳,靠在墙边,大口喘着气。
林顷云身上的魔气从他手腕不断流出,他的生命似乎也跟着流走。
程奚钧瞬移到林顷云身旁,正要伸手拍林顷云的脸,忽然双眸紧闭的少年睁开眼,一双幽暗深沉的黑眼盯着他,似乎想将他吞噬殆尽。
程奚钧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但只是瞬间,林顷云恢复清醒,撑着墙垂下眸:“我用了太多魔气,暂时无法控制身上的气息,等我离开之后,你过半个时辰再打开门,到时候就跟她说,我去找伤秋水的魔族了。”
程奚钧觉得林顷云的借口太烂,而且他怎么可能让一个病号独自出去。
但不等程奚钧反应,林顷云脚步踉跄,推开窗户就翻了出去。
夜风穿过狭小的缝隙灌进程奚钧体内,从脚到头顶,每个角落都凉得发抖。
程奚钧看着林顷云离开的方向,脸上失去平日的懒散阳光。
他终是如林顷云所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漫长的时间过去,他一直不说话,在心里默数最后着时间。
直到最后一秒,半个时辰已到,屋内的阵法自动解开。
程奚钧立马奔向门口,差点左脚被右脚绊倒,他一把拉开门,冲着门口站着的程禾禾大声喊:“小禾禾,林顷云去找魔族单挑了,快去帮他!”
54. 菜鸟飞升计划
程奚钧平日虽没个正形,但绝不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
程禾禾听见蹭地站起来,连忙进屋,可屋内除了包扎好伤口的秋水,唯独窗外的冷风吹遍每一个角落。
不见林顷云的身影。
不知为何,程禾禾忽然想起在这间屋内林顷云笑着说他没有的家的样子。
她攥紧手心,强迫自己不要冲动,转身问程奚钧:“你确定他独自一人去找魔族报仇了?”
程奚钧见慌忙道:“对啊,我们替秋水消除魔气的时候,隐约听到她说什么魔族,然后林顷云和我治好伤,他就直接翻窗抓魔去了!”
程奚钧说得绘神绘色,程禾禾已经开始自动脑补画面,脸色越来越冷。
程奚钧见程禾禾还在犹豫,急忙道:“听说那魔族可厉害了,还会吸食修士的精气!”
程禾禾一听见“吸□□气”,连想都没多想,让二人帮忙照看秋水,照着程奚钧指的方向翻出窗。
见人跟着林顷云的方向离开,程奚钧浑身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林雨柔说:“我们先带秋水回院子?”
林雨柔一把将程奚钧的手拍开:“你们怎么消除魔气的?”
刚才她父亲传飞书给她,如此浓厚的魔气必须要蓬莱岛主那样的人物才能消除。
这才半个时辰,他们二人就解决了?
林雨柔才不信。
程奚钧抬头,笑得纯真:“嗐,你知道程家向来研究蛊术,我们用程家特有的蛊虫将魔气全吸出来了。”
程奚钧说得不像假话,林雨柔半信半疑,想起程奚钧说的魔族,感叹道:“不过你们消息收得很快嘛,外面那只魔族的消息我前一刻钟才知道。”
“噗——”
程奚钧嘴里的水尽数喷出,他顾不得擦嘴,“外面真的有只吸□□气的大魔?”
林雨柔点头,将秋水扶起来:“四大家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派人来了,各大宗也在来的路上。”
程奚钧失魂落魄地跟着林雨柔走,心觉事情越发糟糕了。
林顷云才受了伤,若是被当成吸□□气的魔,那就全完了!
他只盼程禾禾抓紧时间找到人,千万别出问题。
-
在夜晚疾行的程禾禾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擦擦鼻子,抬头刚好看见一行熟悉的人影往这边走来,怕被人发现,她转个身屏息躲到墙角处。
谁知道,白戚一行人也停下来。
白戚在一众属下面前,不喜不笑,让人看不清情绪。
一蓝衣修士上前低声道:“少主,魔族的事情还没有下落。”
“没有下落?”
白戚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全场人都打了个寒战。
蓝衣修士还想再为自己解释几句:“那魔族似乎极其熟悉修真界的术法,不仅四大家,连各宗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蓝衣修士说这话,本是想说那魔族很厉害,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掌风打在腰上,他忍着骨头断裂的痛楚,弯着腰不敢说话。
白戚让鬼面收手:“白家不养废物,若是一月内抓不到魔族,你们也不必再来回信了。”
原本战战兢兢的一行人听见白戚的话,惊讶抬起头。
白戚的手段在白家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讨厌废物,他们这次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可白戚竟然放过他们了。
蓝衣修士生怕白戚反悔,连忙带着人退下。
等人离开,只剩下白戚和鬼面站在原地。
白戚从芥子里掏出一把金镶玉的折扇,在黑夜中衬得他的手如暖玉一样白。
“还不出来?”
程禾禾听见白戚的话,动动发麻的脚,大摇大摆走出来。
白戚看了眼她,扇着扇子:“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跑出来鬼混?”
程禾禾瞪他一眼:“我有正事,刚才是你们挡路了。”
说完,程禾禾就要走。
但白戚将手中折扇一收,于黑暗中幽幽道:“秋水还没死呢?”
程禾禾闻言,脚步顿住。
沉默片刻,就在二人以为她无动作的时候,程禾禾以飞快的速度起弓搭箭,:“是你们的人动的手?”
白戚笑了笑:“你怎么这么蠢。”
程禾禾听见这话,头突突的疼。
本怼回去,但想起芥子里的木盒,她忍了下来。
程禾禾松箭,“有话快说。”
鬼面将事情简单给程禾禾复述一遍,秋水是在白家人的帮助下脱身的,除了刚才他们说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四大家内有内鬼。
那只魔就是在内鬼的帮助下才四处找不到痕迹。
程禾禾抿了抿唇。
“内鬼”两个字一出来,她有种直觉,好像这一切是冲着他们来的。
白戚见程禾禾不吭声,“怎么,你知道谁是内鬼?”
程禾禾白他一眼:“该了解的本少主都了解了,我还有事要办,白少主再见。”
鬼面想拦住程禾禾,但被白戚拦下。
“这个时候还敢跑出来,定是去给秋水找医修,不用拦她。”
鬼面应声说是,见白戚还看着程禾禾离开的方向,知晓自家少主的心思,他出声:“要不要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程少主?”
白戚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笑道:“她那把翻云弓,没几个人能伤得了她,你别瞎操心。”
“瞎操心”的鬼面无语地看了眼白戚。
刚才眼巴巴看人离开的是他?
大半夜摸扇子耍帅的人是他?
大半夜扇风,真不嫌冷的。
***
寂静的灵玉城,夜间早已陷入沉睡,但在黑暗中,还有数道黑影闪动,为的就是找到暗中害人的魔族。
在城北打铁铺里,两名蓝衣剑修持剑起阵被人捏断脖子,软软地倒下去。
站在一旁的王屹将手中的骷髅头面具随意丢在地上,面色不爽:“你不能等我吸了他们都精气再出手?”
程烟凝拍了拍手上的灰:“他们是留给四大家和剑宗的线索,你想吃就吃?”
“可惜了,剑宗的弟子可是大补啊。”王屹一脚踢开地上的两具尸体,指尖魔气四溢:“我按照你的话,已经在灵玉城闹出动静,你确定能这样就能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
“原本是机会不大的。”程烟凝眼眸凝着,勾起了唇角,“但是阿芊从剑宗给我带了一个好东西回来。”
“什么好东西?”
王屹以为是什么绝世法器,可当程烟凝从芥子里磨出一本发黄的册子时,他只觉被戏耍,“这什么破法籍,程烟凝,不要搞老子!”
王屹已经等不了了,他是靠魔主的魔气才能活下来,若不能完成魔主的命令,他随时又会变成那个只能瘫在床上的废物!
程烟凝被吵得耳朵疼,将册子丢给王屹。
“装模作样。”
王屹冷笑一声,连忙翻动册子,只看了几眼,忍着怒火,“老子现在没工夫和你玩这些幼稚的东西,拿本什么剑修飞升计划给老子作甚!”
程烟凝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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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一声:“这可是好东西啊,你猜猜我在剑宗什么地方拿到的?”
无须多加解释,王屹瞬间明白程烟凝的话,他小心将册子再打开,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笔迹漂浮无力,确实是病弱之人的字迹,而且前几页关于灭蒙鸟的计划,正是程禾禾在剑宗出名的事!
“听说,魔界还有另一股势力在保护林顷云,想带他回魔界?”
王屹不以为然:“就一个糟老头子,不成大器,魔主特意交代过,不用管。”
王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的册子,他有种直觉,这定是能一击必中的东西。
程烟凝见王屹迟迟想不明白,终是开口说:“你把这本册子丢给那人。”
“为什么!”王屹觉得程烟凝是疯了,把这边册子再送回林顷云手里,那不是屁用都没有?
程烟凝被王屹的蠢气得扶额:“我说,把这本册子交给那人,不是交个林顷云。”
脑力灵光闪过,王屹顿时开窍,他一脸兴奋,“程烟凝,你不愧是程家亲自教出来的准少主啊。”
王屹拿了东西,消失在暗处。
而程烟凝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剑宗弟子,她冷笑了两声,终是带上斗篷离开。
让林顷云和程禾禾反目成仇。
没了无痕剑主的保护,还有包庇魔族的罪名。
程禾禾这个程家少主,自然也是倒头了。
王屹行动很快,有了魔主的魔气,大部分魔族的行动他都了如指掌。
他将手中的册子往岚的房间一丢,瞬间消失在房顶。
此时,岚正在睡梦中,
梦里是连绵不断的战火和硝烟,身着黑甲的男人让他走,但他却愣在原地,直到看着男人被斩下头颅才猛然惊醒。
岚坐在床上想起梦中的魔主,心底越发酸涩。
小少主不肯回魔界,那魔主的仇……
刚要起身,他忽而看见地上有本册子。
“这群家伙,连收书都不仔细点。”
岚捡起册子,拍拍灰,上面“菜鸟飞升计划”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岚来了兴趣,他家小少主听说之前也是个菜鸟。
发黄的册子被翻开,“灭蒙鸟”“剑修”“飞升”各种字眼印在眼里,纸张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岚的心猛地沉入水底,手指紧攥着册子,周遭都是肆意的魔气。
“程禾禾怎么敢,这可是我们魔界的小少主,竟然就是她的一个垫脚石!”
册子内没有说明要林顷云飞升是做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病弱的程禾禾急需一个帮手,好帮她在程家站稳脚跟。
岚想起林顷云在程家天天为程禾禾上山草药,心就在滴血。
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小少主!
而在岚为林顷云难过的时候,除了愤怒,一股欣喜跟着冒出来。
岚嘴里喃喃道:“这就是机会啊!”
一个能让林顷云认清楚修真界的真面目,回到魔界的机会。
但光凭这本册子还不够。
岚看见桌上的笔,毫不犹豫翻开册子中间数十页的空白,模仿程禾禾的字迹,继续写下飞升计划。
只不过,内容却大相庭径。
就在岚写最后一页的时候,手下慌忙推开屋门,“护法,有消息了!”
岚看着手下被墨晕染的纸,怒道:“你们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
手下要高兴疯了:“岚护法,小少主的弟弟有消息了!”
“他没死,居然被乌冥关在地牢里!”
55. 寻魔
岚握着笔的手指还在颤抖,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风吹进屋内,他猛得回神,连忙将册子上的墨迹擦除,整个人容光焕发,“你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他带着属下在魔界潜伏多年,从来没有机会靠近地牢,可现在竟然有人将消息送出来了?
会不会是乌冥故意为之的计划?
属下继续说:“刚才有个黑袍骷髅头,自称是魔主生前的随从,一直潜伏在乌冥身边,此次也是好不容易寻的机会才出来送消息。”
说完话,属下从怀里摸出一团黑布包裹的东西,双手递给岚,“这是他给的信物,说是护法看了就知道真假。”
岚接过来,等打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眼底怒意骤然喷涌而出,他连忙将东西揣进怀里,匆匆走出屋子。
“找人提前将那些修真界的苍蝇扫干净,我去找小少主。”
岚首先是去林顷云住的院子找人,不仅没找到人,反而在院子内闻见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是和魔主如出一辙的魔血。
生怕林顷云出事,岚绕过两个昏睡的人,跟着气味无声踏入屋子。
直到看见床上躺着的兔妖,心才放松下来。
岚本想先行离开,但忽而房门被推开,若是直接翻窗离开,必回打草惊蛇,他收敛身上魔气,躲在柜子旁边的夹缝处。
进来的是个女子,脚步极轻,没有修为波动,只有轻轻的珠钗摇摇晃音。
应该是照顾床上兔妖的侍女。
岚不想伤及无辜,打算等人走后再去寻林顷云的下落,想到程禾禾对小少主的居心否测,他恨不得当场就将这群修真界伪君子的真面目戳下去。
但物极必反,还不能操之过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岚蹙着眉,早已不耐烦,他怀疑屋子的女人是不是知道屋内有人,故意赖着不走。
挣扎许久,他甚至生出一掌劈晕对方的心思,但还是忍下来。
魔主说过,好好当魔,前途才能不可限量。
“你是在找他吗?”
柔媚的女人声从身旁传来,岚被吓一跳,差点就掐决,但转头看见端着药碗的女人,他松开手。
岚看着人比花娇的玉娘,心想有趣。
程禾禾身边居然还有一只魔呢。
既然是本家,岚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从夹缝中出来,整理微皱的衣袍,声音很低,“你也是陪在小少主身边,请他回魔界的?”
玉娘打量着岚,看见他银白的头发,眼眸微闪,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小少主,我是程少主救下的一只弱小的魔。”
“呵。”岚冷笑一声,他身上强大的魔气猛得散发出来,迫使玉娘不得不下跪。
在魔界,肉弱强食,实力就是一切。
“笑话,无咎山的幻魔居然听从修真界四大家的话?”岚欣赏着玉娘痛苦对于昂子,“你们一族不远听从乌冥的号令,在魔主死后就逃到了这鬼地方?”
魔界的幻魔一族,类似人界的祭司,在魔界地位很高,甚至不必听从魔主的指挥。
玉娘跪在地上,不说话。
岚只能看见她发抖的身子,还有不肯弯下的脊背。
想起当年为保护魔主而身死的幻魔族长,他手指微松,魔气跟着收敛下来,“你应该是老族长玉姮的女儿吧?”
听到老族长的名字,玉娘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岚,眼底带着恨意和不甘。
忙着找林顷云的下落,岚没有多余的时间问候这位故人之女,临走前,他对玉娘说:“你帮我盯着程禾禾的一举一动,不要让她伤害小少主。”
玉娘刚要反驳,岚骤然出声,“哦,忘记说了,小少主就是林顷云,我们刚收到消息,小少主的弟弟没有死。”
说完,岚竟不怕玉娘喊叫,光明正大翻窗离开。
而玉娘愣在原地。
林顷云在酒楼爆发强烈魔气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林顷云的身份,但她已离开魔界太久,以为林顷云是乌冥的手下。
可林顷云竟然是魔主的孩子。
当年小少主才出生就被老族长预言——
他会是带领整个魔界走向光明的存在。
如今小少主的弟弟又有了消息。
玉娘端着碗,半天回不过神,她看着床上躺着的秋水,想起程禾禾灿烂又明媚的模样。
原来,一切都是命运。
***
天光逐渐大亮,黑夜散去,天边鱼肚白的云浮在山头。
程禾禾已经找了一整夜,还是没有发现林顷云的下落。
不仅是她,连找寻魔族下落的修真界修士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明明灵玉城就那么点大,但一个夜晚都是空手而归的修士。
衣角早已沾满厚重泥水,湿漉漉贴在腿上,程禾禾管不了那么多,将遮挡视线的碎发别到耳后。
魔族不喜阳光,大多出没在阴暗之地。
程禾禾走到一座荒芜的院落前,本想直接走过,但不知为何,看着虚掩的红木门,她转了方向,推门进去。
偌大的院子像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但年久失修又没人住,杂草长到小腿高,结网的蜘蛛就差有拳头大,尤其是刚踏进来,一股冷风直往后背窜。
有点渗人。
参天的古树长在院子正中间,将所有阳光遮住。
程禾禾想打退堂鼓,但看见满院子阴冷的气氛,手上聚起一团灵火,往里面走去,边走边小声喊:“林顷云,你在不在?”
空荡荡的院子,只有说话的回音。
程禾禾心想定是自己想太多,打算离开,但就在转身时,一黑袍骷髅头赫然从她面前的屋顶飞过,灵气引起的空气波澜刚抵达程禾禾位置的时候,她早已脚踩踏云步追上去。
可惜对方动作实在太快,远不是程禾禾能追上。
对方肩上的银发甚是眼熟,程禾禾知道了这人是剑灵幻境里的老头,立马转身回到院子,推开一间间破败的屋子,直到看见靠在墙角的林顷云,才松了口气。
阳光从门窗射进来,照在少年紧闭的睫毛上,他安静靠在那里,月白色的衣裳沾着黑泥,连往日整齐的发冠也有些松散。
似是察觉刺眼的阳光,林顷云侧头,避开了阳光。
程禾禾见此,悄声挪动步子,将几束阳光全部遮住,她看着林顷云眼底的乌青,安静地站在原地,也不出声。
寂静的屋内,唯独灰尘在阳光下和着轻微的鸟鸣声飞舞,待阳光不再射进屋内,程禾禾盘腿坐下,但在她动作的第一时间,在墙角靠着的少年睁开了眼。
程禾禾举起双手,“我不是故意把你吵醒的。”
林顷云勾起唇角,撑着墙角起身,“没有怪你,是我自己要醒的,秋水的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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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禾禾没说话
要是林顷云知道她一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找了,定要自责不高兴。
但不用她多说,林顷云看见她的衣裳还有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时,什么就都知道了。
岚护法那句“她根本不是真心对你好”还在耳边回响。
林顷云笑了笑。
这样对他的小少主怎么会不是真心的。
他对着心虚的少女伸手。
等程禾禾磨蹭走过来,他将人拉进怀里,任由身上的负面情绪疯长,无所顾忌地靠在少女肩上,无奈道:“下次别这么傻,我不是让程奚钧和你说了,我去找伤害秋水的魔族了,你怎么还跑出来。”
林顷云亲昵的动作有些反常。
程禾禾只当他是太累了,轻拍着他的背,“昨日四大家和各宗的弟子都来了,我怕有些人看不惯你,故意给你使绊子。”
林顷云笑出声,”你是怕白少主欺负我?“
温热的呼吸让程禾禾觉得很痒,她没有否认,“他看不惯你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
程禾禾也拿不住主意,若是林顷云受伤,她的身体定会有感觉,但昨晚她没有任何痛意,可今日一看林顷云的状态,像是刚经历一场大战。
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仅凭着一股求生的念头支撑着活下去。
“我啊,当然没事。”
林顷云没有将昨晚的追杀说出来,满脑子都是岚说的话。
那些字眼单个拎出来他都听得懂,可是为什么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岚说,他的弟弟没有死。
儿时无比渴望成真的事情,如今赤裸裸摆在面前。
他只有不可置信。
林顷云知道,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可他离开了,面前这个体弱的小少主又该怎么办。
林顷云手掌移至程禾禾的后脑勺,轻揉一下,“小少主,你说,若是你有一日发现你娘亲没有死,你会怎么样?”
这问题很奇怪,但程禾禾还是认真回答,“那我肯定要将她接回程家一起生活,因为我知道,她很爱我。”
林顷云喃喃道:“爱吗?”
身前人状态太反常,程禾禾推开林顷云,皱巴着脸,“林顷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瞒着我?”
林顷云摇头,缓慢站直身子伸手捏她的脸,“小少主,我没事。”
程禾禾还想多问几句,但芥子腰上闪动。
这个时候,应该是魔族的事情有下落了。
程禾禾打开飞书,林雨柔的飞书在空中闪现。
「已找到魔族线索,速来。」
“这是个好消息,我们快走吧。”
程禾禾拉着林顷云要往约定的酒楼走,但林顷云的手松滑开,“小少主,我先回院子看看秋水的状态。”
“好吧。”程禾禾见林顷云实在太累,也催促,先一步离开。
等程禾禾的身影完全消失,林顷云才从怀里摸出黑布袋子。
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截晶莹剔透,带着流光的玉骨。
体内的血脉似乎在回应至亲的脊骨,想象年幼的弟弟是如何被乌冥生生挖出脊骨,林顷云的怒意就压制不住。
听说灵玉城里作乱的魔是乌冥最近新提拔的手下。
既然如此,在回去之前,不如先给乌冥送一份见面礼。
56. 第 56 章
修真界的动作十分迅速,在灵玉城出现魔族的第一时间,附近的修士都赶来灵玉城。
程禾禾还未踏入城主府大堂,远远就听见一男子着急道:”现在还不封城,你们是想等那只魔杀够人再逃跑吗!“
此人说话声音很是熟悉。
程禾禾抬头一看,果然是个老熟人。
程家的大长老,他身旁站着的是好久不见的程可毅。
相比大长老的暴躁,屋内其他人皆异常安静,准确来说是没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四大家确实自负,更别说还有各宗掌门在场。
能让那只魔跑了才是怪事。
程禾禾跨过门槛,衣裙发出沙沙的声响,打破屋内的寂静。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了她。
高位上白戚靠在椅子上,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乌青,连夜没找到魔族的踪迹,很心烦。
白戚旁边是王牧,手持着骷髅钵,看人进来,嘴角微扬,略略颔首。
王牧身旁的蔺长老看见程禾禾,倒是愣了愣,许是没想到再见她已经成了程家少主,想起回莱镇的事情,脸上不太自在。
林雨柔一身红衣算是屋内唯一的色彩,见程禾禾进屋,迫不及待拉着程禾禾坐旁边,小声抱怨,“禾禾,你都不知道这几个人好冷啊。”
程禾禾勾唇,等她坐下时,大长老找到主心骨,连忙站到她身后,开始碎碎念,“少主啊,他们居然不封锁全城,你说说,这像什么话。”
“昨晚剑宗的两个亲传弟子都死在铁匠铺,他们也不怕下一个就是自家子弟。”
大长老向程镓主动请缨接下任务,还专门带上程可毅,为的就是增近程禾禾和程可毅的感情。
他想着有四大家在场,那魔族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没带多少精锐。
可谁知道,连九霄剑宗的亲传弟子都没了。
他这几日整宿整宿睡不着,后悔自己怎么不多带点人。
“剑宗的剑修?”程禾禾瞳孔微闪。
人已来齐,白戚起身回答,:“确实剑宗五长老的两位亲传弟子。”
说着,他环视屋内所有人,红眸冷厉,“等我带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断气,精气和修为全部被吸干。”
“这只魔不容小觑,显然,灵玉城内有内鬼帮他。”
白戚的话无犹如冷水滴入油锅,将整个屋内的氛围炸开。
大长老首先质疑,“此次来灵玉城的修士都是四大家、各宗精心挑选的,你说有内鬼,那还不如说是哪个门派或谁家在背地里和魔族勾结!”
大长老的话让白戚的眼更冷,敢直接反驳白戚的人,到现在也没几个。
程禾禾压住上扬的嘴角,干咳两声,正色道:“大长老的话不无道理,屋内众人都是各宗各家代表,不如先将尸体带上来,让大家仔细看看。”
程禾禾的话颇为公正,众人纷纷应对。
白戚接着被二人质疑,倒是不生气,反而看着程禾禾,带着些冷笑,“你到时候别后悔就好。”
程禾禾对白戚莫名的火气感到奇怪。
有什么后悔的?
她不是就事论事?
这人怎么一晚上就态度大变?
白戚拍手,两具尸体被人抬上来,接着的还有一阵刺鼻反胃的恶臭。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地上的尸体,满是惊愕。
屋内各代表也算见多识广,甚至有些还参与过几百年前的魔界大乱,可眼下看着地上的两具干尸还是忍不住作呕。
人明明是昨晚才没的,但今日尸体竟然就开始腐烂,关节部分不少白花花的东西在蠕动。
仔细一看,尸体表面的皮肤干瘪,在胸膛上都有不少剑痕,但致命伤是在脖子上,两个红得发黑的黑洞贯穿脖子,浅淡的魔气从内流出,像是被铁棍刺穿。
众人陡然心惊。
明明可以用术法或法器将人杀死,但那魔却用铁匠铺内最平平无奇的铁棍。
这是在打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脸啊!
两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就被一根铁棍杀了,说出去谁信?
剑宗此次派来的正是五长老,他姓韩,一早就站在人群最后面,罕见地沉默,双眼无神。
直到弟子被抬上来,他才回了神,紧接着脚步踉跄地拨开人群,跪在弟子的尸体旁。
活了几百年的人,双鬓雪白,此刻却眼角含泪,甚是不敢伸手触碰弟子的尸体。
韩长老想取下弟子腰间的玉佩。
人死了,总还是要带些东西回去的。
可就在取玉佩时,黑红的剑痕完整清晰映入眼帘,他整个人蹭地站起来,差点将身后的程禾禾撞倒。
韩长老笑中带泪,“是剑宗的人!是剑宗的人杀了他们啊!”
一语激起惊涛骇浪。
屋内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
不是那只魔吗?
怎么又变成剑宗的弟子杀剑宗的弟子了?
韩长老连站都站不稳,语调却异常高昂,“剑招是剑宗内门弟子才能学的凌云十八式,是内门弟子,是剑宗弟子!”
亲传弟子于师父而言,无异于亲人。
失去至亲之人,一心只想为弟子报仇,哪里会管说得话有什么影响。
韩长老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甚至要去扒弟子的尸体,想找到更多的线索。
最后还是王牧看不下去,一掌劈在韩长老后颈上,等人昏过去后,派人将韩长老带下去安置。
屋内又恢复寂静,但大部分人心里陡然松一口气。
幸好,只要不沾上勾结魔族就好。
林雨柔也是这样想的,为了姐妹的生辰礼,她已经熬了几个大夜了,见线索出来,她也跟着高兴,但转头看见程禾禾的脸色不对劲,奇怪道:“禾禾,你怎么了?”
程禾禾摇头,没有回答。
林雨柔声音很小,只有程禾禾和身旁几人听见。
一直沉默的程可毅听见林雨柔的话,垂眸看向面前身形消瘦的少主,眼里带着几分担心。
程家大长老眼神好,看见弟子的神情,突然想起,林顷云那家伙不就是剑宗的弟子嘛!
一个巧妙的计划在他心底涌出。
就在众人等着白戚继续说话时,冷不丁听见程家大长老大声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剑宗的弟子,那直接将所有剑宗的剑修关起来,一一对峙。”
白戚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大长老身前的程禾禾,“程少主,你觉得怎么样?”
“韩长老既然已经认出线索,只要将剑宗所有剑修关起来,那魔没有人接应,自然很快就能找到了。”
白戚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没有人会不同意,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在暂告一个段落时,程禾禾却脆声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众人冷吸一口气。
白戚却不意外程禾禾的回答,红眸盯着她,似乎在说:看吧,你会后悔的。
程禾禾对上白戚的视线,接着站起身,素净的小脸是严肃,“白少主的方法当然好,但那魔族若是发狠,变本加厉又如何?”
“而且谁说只有剑宗的剑修才会凌云十八式?难道剑宗其它弟子不能偷学?”
程禾禾最后一句话是胡说的,她在剑宗半年,每日看着林顷云练剑,自然知道没有心法辅佐,练不成凌云十八式。
但局面变化太快,她隐隐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冲着林顷云来的。
背后的人是谁,她暂时不知道,但她绝不能让林顷云被关入牢房。
谁知道,里面会出什么事情?
但程禾禾话里的维护之意太过明显,那些想早点了事回家的修士自然不干,出声笑道:“谁不知道程少主和林剑修的良缘,但程少主今日如此包庇他,敢问程少主昨夜可是一直看着林顷云的?”
程禾禾一夜在外的消息瞒不住,不少人都看见她在外面。
眼下程禾禾陡然被质问,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对啊,昨夜她并没有和林顷云在一起,甚至也在找他。
她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编不出来。
“既要将所有剑宗弟子都关入牢房,那白少主也是剑宗弟子,不如将他和少主一起关进去吧。”
程可毅忽视大长老的阻止,冷不丁出声,屋内视线又转移到他这个无名小卒身上。
程禾禾颇为感激得看向程可毅,抬头看向白戚,“他话说得不错,既然这样,不如将剑宗的弟子都关起来吧,我相信王少主也能处理好这件事。”
林雨柔为了帮小姐妹,也叉腰气道:“干脆把本少主也关起来得了,若是林顷云是内奸,那将本少主和禾禾,还有程奚钧,全都关起来吧!”
说话的人被三人的一唱一和气得嘴歪,支支吾吾一半天,说不出来个啥,最后气愤得看向白戚,等他发话。
白戚多看了程可毅几眼,红眸早将对方的小心思看透,他笑了笑,“本少主倒是可以证明程少主是无辜的,不过那剑修毕竟是剑宗弟子,既然程少主不想将他关入地牢,总要给个处理吧。”
程禾禾闻言,眉眼放松,“林顷云自然不会是卧底,那日在回莱镇蔺长老甚至亲眼看见他不是魔族,那本少主就让他关在屋内直到魔抓到吧。”
被拉下水的蔺长老嘴角微抽,他看一眼王牧无异样,才出声道:“程少主所言不假,此方法老夫认为可行。”
程禾禾挑眉,看向白戚,眼底带着些得意。
像是在炫耀她也有自己的人脉。
白戚压住嘴角的笑意,转身问王牧,“王少主,你觉得如何?”
王牧点头后,闭眼又开始敲钵。
见大家不反对,程禾禾也不想多待,她临走前屋内所有人说,“若是你们还有怀疑,那不如将所有剑宗弟子都关在本少主这里来,我免费帮你们守门。”
程禾禾只是不想林顷云离开她的视线,而不是非得要仗着权势如何。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当上个少主,用点小权利帮自己人行个方便都不行吗?
这不比那些杀人放火好得多?
程禾禾既然这样说,屋内人的怀疑也都消散了不少。
大长老见程禾禾要离开,踢了一脚身旁的程可毅,“还不追上去保护少主?”
程可毅愣了愣,连忙追上去。
大长老喜滋滋看向跑出门的少年,已经开始想象程可毅和程禾禾成亲的样子。
嘿嘿,到时候他就是新家主的一把手了。
但还没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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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高兴,冰冷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大长老觉得凉飕飕的,抬头一看。
白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长老心头一颤,连忙收敛笑容。
程禾禾走得匆忙,心里有太多疑惑,她想回去问一个人,但还没走多远就被程可毅追上。
阳光刺眼,她看见程可毅气喘吁吁跑过来,专门站在树下等他。
她很久没和程镓联系了,许是程家有事。
而且,刚才程可毅帮了她。
等人到身前,程禾禾问他,“程家有事?”
程可毅摇头,一向耀武扬威的少年此刻十分含蓄,“程家一切安好,我来送少主回去。”
原来就是这事。
程禾禾没有拒绝,刚好她还想多了解魔族的细节,程可毅跟在大长老身边,这几日的了解比她多得多。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你来我往,程可毅知道程禾禾不喜欢听太枯燥的,专门挑了些有趣的事讲给她听。
程禾禾听得专注,时不时笑语嫣然,不知不觉就到了院子门口。
她专心了解魔族的事情,背对着院门,自然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林顷云。
程可毅倒是一眼看见,但他没有提醒程禾禾。
甚至说是故意的。
林顷云那日仗着修为高就挑衅他,他起初十分生气,觉得丢脸,但后来想了几日,他才发现,林顷云那家伙跟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
林顷云除了长得好看的脸,还有高超的剑术,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都不懂如何打理程家。
当程禾禾当上程家少主的那一天,她身边再也不缺修为高深的护卫。
容颜易老,修为不是最高深。
林顷云迟早会被淘汰的。
在烈日下站得久,程禾禾脸上火辣辣的,见程可毅迟迟不走,她出声,“你还有什么事?”
程可毅从怀里拿出绢布包裹的玉镯,一米八的少年神情竟有些羞怯,“少主,这是我来灵玉城买的,不值几个钱,但是我想送给你。”
程禾禾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她用手扇风,白皙的手腕上璀璨的珠串醒目,“我不能要,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也不能接受,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可毅看了眼程禾禾手上精致的珠串,反而越挫越勇,“我知道少主您的意思,但这只是我想送您的生辰礼,昨日……昨日不是你的生辰吗?”
程可毅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看着程禾禾。
程禾禾想起他才帮了她,又用生辰礼的借口。
程禾禾终是点头:“那谢谢你的生辰礼,我很喜欢。”
见程禾禾收下,程可毅心放下来,他看向远处,之前站着的白衣少年早已不见。
他心里一时又高兴又苦涩。
不再多想,程可毅让程禾禾回去。
程禾禾还有事,也不多言,随手将玉镯丢进芥子里,直奔后院,想找秋水。
但秋水没看见,她倒是看见坐在花架下的林顷云。
林顷云持剑靠在墙边,花的碎影投在他脸上。
姣好的五官,一半隐在暗处,一半照在烈阳下。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气质冷郁。
程禾禾咽咽口水,冷不丁想起屋内各位长老的话。
若林顷云是个魔,那定是极其魅惑人心的魔。
程禾禾一蹦一跳走到林顷云旁边,眉眼弯弯,“林顷云,我今天可是帮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林顷云抬眸,“是帮我收了程可毅的玉镯吗?”
程禾禾愣住。
林顷云的话是在质问她,可他的眼里却是相反的情绪。
少年琥珀色眼眸里有冷郁,但更多的是害怕。
程禾禾开始不知所措,甚至她觉得林顷云下一秒可能就会落泪。
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林顷云一直是她的支柱,一向那么从容。
可今日,她在他眼里看见了害怕。
“没有,他说这是生辰礼。”程禾禾开始解释,甚是磕磕巴巴,“他先前在城主府里帮了我,我不好意思拒绝他,而且他——”
程禾禾话没说完,嘴就被一抹温热堵住。
林顷云抬起她的下巴吻着她,酥酥麻麻的吻让人喘不过气。
程禾禾想退后,林顷云的手一把揽着她的腰,逼着她靠近,但又不是很用力,只是虚虚环着。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彼此的气息在交换,林顷云略重咬了少女的嘴唇一下。
程禾禾支吾了一声,用手拍他的肩膀,但他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任由心底的欲望疯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腰肢往上,直到摸到精致的腰带,再慢慢滑到里面。
就在程禾禾以为林顷云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骤然松开被亲得迷糊的少年,两根往外手指一勾,翠绿色的芥子被他握在手里。
少年唇上染上不属于他的口脂,红得亮眼。
程禾禾移开视线,气呼呼地跳起来够林顷云手里的芥子,“你还给我。”
短暂的温暖后,林顷云恢复成了之前温润的模样,他看着嘴唇被晕花的少女,眼眸幽暗,声音带着餍足,“不要轻易接受别人送的东西,嗯?”
57. 我知道,他是魔
美色当前,程禾禾自然抵挡不住,她点点头,再踮脚去够林顷云手里的芥子。
这次轻轻松松便拿到芥子。
程禾禾想起想起正事,刚要说话时,忽而听见林顷云开口,“小少主,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你说吧。”程禾禾伸手整理微乱的发髻,但越理越糟。
林顷云忍不住笑出声,白皙的手伸过去帮程禾禾处理。
程禾禾索性坐下,把玩腰间的玉佩,背对着林顷云,方便他动作。
”过半月,我想回家一趟。“
听到这话,程禾禾手里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好奇问,“你昨日不还说你家乡没了吗?”
“嗯,原本是没了的,但最近有个老乡找上门,说是发现了我弟弟的线索,我想回家看看。”
林顷云说话的声音温润,如泉水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弟弟?
程禾禾眉毛蹙起,“可是灵玉城的事情半个月肯定处理不完,到时候我就不能陪你回去了。”
林顷云手指勾住几股头发,听见程禾禾的话,笑出声。
酥酥麻麻的,让人能想出他嘴角噙笑的模样。
“别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我的家乡太过偏远,舍不得你跟我一路颠簸。”
程禾禾不由觉得好笑,“本少主是那么娇气的人?我连蓬莱岛都住了十几年,怎么会不喜欢凡界。”
林顷云垂下眼眸:“嗯,是我怕小少主磕着碰着。”
程禾禾哼一声,“行吧,那你去吧,不过别忘记回来就行,到时候我有一堆事情要忙,肯定不会想你的。”
“好,那小少主刚才要跟我说的事是什么?”
听到这话,程禾禾不管头上的发髻,连忙转过身,夸张道:“昨夜两名剑宗的剑修被那只魔杀死了,今日五长老发现内鬼是剑宗弟子,所以,为了你的安全,在找出魔之前,你都不能离开院子。”
林顷云听见五长老,眼眸微闪。
程禾禾没放过这个机会,“你认识他们?”
林顷云不愿多提,只是说了句,“原来和他们关系不好。”
程禾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林顷云真是个小可怜。
那两家伙也欺负过他。
她伸出手指,按住林顷云的眉头,轻轻往上提,见少年不再皱着眉,她心情才好了许多。
“我还要去看秋水,先不陪你啦,你就安心呆在院子里练剑吧,本少主会保护你的!”
说完话,程禾禾蹦蹦跳跳往秋水的屋子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林顷云上扬的嘴角早已发麻,他眼眸的暖色褪去,取代的是冷意。
他从怀里摸出一节白骨做的信物,然后,消失在原地。
***
程禾禾推开秋水的屋门,不见秋水,只看见在打扫屋子的玉娘。
玉娘看见程禾禾过来,指了指屋子背后的小山,话里都是无奈,“秋水姑娘总是躺不住,眼下还带着伤又去后山打猎了,少主要是找她,兴许现在去山上还能碰见。”
程禾禾应了一声,进屋坐下,端起杯茶水细饮,“玉娘,我是来找你的。”
听见程禾禾的话,玉娘心咯噔一跳,忽然想起昨晚的银发男子,她走到程禾禾身边,替程禾禾将茶水满上。
“少主,请说。”
程禾禾没说话,反而是细致地打量着玉娘,往日灵动的黑瞳如今是冷漠的冰霜,一寸一寸将玉娘从头到尾看个仔细。
玉娘被程禾禾看得发慌,她总觉得程禾禾是发现了什么,但她的身份一向隐秘,应是无人知道才对。
玉娘抱有侥幸的心理,承受着程禾禾的注视。
小半刻钟过去,寂静的屋内,一众莫名的气氛在弥漫。
茶水见底,程禾禾将茶杯掷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作,她撑着下巴冷不丁开口,“林顷云是魔啊。”
她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
程禾禾的话如惊雷,在玉娘心里噼里啪啦地爆炸,她立马摇头,“少主在说什么玩笑话,林修士怎么会是魔族。”
程禾禾不想和玉娘兜圈子,手中翻云弓显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我会来问你?”
“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是。”
玉娘看着程禾禾手里的法器,咽了咽口水,反应慢半拍地点头。
“你在酒楼里就发现林顷云是魔了?”
“是。”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林顷云,还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少主帮奴家从酒楼里脱身。”
程禾禾冷笑一声,显然不相信玉娘的话。
魔族一向团结,她怀疑,玉娘是看见林顷云也是魔,想来求林顷云给个安身之地。
玉娘看出程禾禾的不信任,连忙跪地解释道:“奴家当日在酒楼确实认出了他是魔,但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魔界是何身份,生怕被魔界报复。后来,奴家多番打听才知道他是少主您身边的人,所以我就去求了他,想他念着同为魔族,让少主帮奴家脱离苦海。”
“怕魔界报复?”程禾禾抓住关键线索,“你在魔界有仇家?”
玉娘点头,目光看向远处林顷云的屋子,又想起昨夜银发男人的话。
为了林顷云好,她不应该将所有事情说出来。
可程禾禾既然已经知道林顷云的身份,身份彻底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玉娘在酒楼多年,见惯了有情人分离,程禾禾和她见过的修士都不一样。
她不想程禾禾生活在欺骗中。
而且,以林顷云的性子,怕是死也不愿让程禾禾知道他的身份。
“有什么纠结的?”程禾禾敲桌子,示意玉娘快点说话。
玉娘终是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包括昨夜银发男子说的话。
林顷云魔族少主的身份,他的父母、弟弟被乌冥杀害的缘由,还有银发男子为何要强求他回魔界,以及她作为幻魔一族的使命和任务。
漫长的时间过去,玉娘说得口干舌燥,等将事情全部交代清楚,抬头看见程禾禾在出神。
是了,四大家的少主喜欢的人竟然是魔族。
还是魔族前魔主的儿子,魔界最有资质的小少主。
玉娘此刻想安慰程禾禾,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到底,他们都是骗子。
但事情既然已说开,无论程禾禾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能接受。
因为,魔族和修饰本就势不两立。
程禾禾声音微哑,“所以,你的修为真的没有了吗?”
玉娘被程禾禾的提问弄迷糊。
这个时候,程禾禾不应该是直接杀了她泄愤吗?
或是询问愤恨林顷云是个骗子。
但程禾禾很冷静,没有什么异样。
玉娘不由对程禾禾更加佩服,点头道:“我的修为被一符修封印,其封印刻在脊骨上,除了那位符师,再没有人能解开。”
程禾禾应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玉娘生怕程禾禾将火气憋在心里,犹豫几番还是开口,“少主,虽然林修士骗了你,但是我们都知道,他真得很爱你。”
程禾禾不做回应,反而是就着玉娘提供的线索,提了几个问题,“岚护法找林顷云回去是为了打败乌冥,那乌冥实力如何?”
玉娘也不是很清楚,乌冥篡位的时候她才六岁,只能根据自己的了解回答,“乌冥是前魔主的护法之一,和魔主的统治理念不符合,他的实力乃是当今魔界第一人。”
“所以,只有林顷云才能打败他?”
玉娘摇头,“准确来说,是要林修士绝色的天赋加之特殊的魔功,才有打败乌冥的希望,乌冥毕竟不是正统,而林顷云身上拥有整个魔界的运。”
程禾禾沉默了片刻,垂着眼眸开口,“如果他想手刃乌冥,是不是要洗去身上的修真界心法,重新修炼魔攻?”
她犹豫着,又继续问,“他……会不会死?”
玉娘觉得奇怪。
修真界心法和魔界心法互不相容,这不是三界都知道的消息吗?
但听见程禾禾最后一句话,她的心被猛敲了一下,她看了眼程禾禾,解释道:“如今林修士修为高深,不仅要散去修为,怕是最后连无痕剑都不会认他做主人,但好在他是魔界正统血脉,即使到最后,魔界的气运都会保护他。”
听到准确的回答,程禾禾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她对面的玉娘倒是满肚子好奇。
看程禾禾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生气。
反而是担心?
玉娘叹了口气。
若是程禾禾生气还好,至少二人只有一个人会受伤,可如今二人一旦都知道这个事情。
那只有两败俱伤了。
程禾禾冷不丁开口,“你知道林顷云的弟弟吗?”
玉娘摇头,“乌冥攻入魔界时,林修士的弟弟怕是才学会走路,而且他的资质远不如林修士,但听说很可爱。”
“很可爱。”程禾禾低声重复这句话,手指不由攥紧。
半响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问玉娘,“你想回魔界吗?”
无须回答,玉娘脱口而出,“当然想啊,可是如今魔界是乌冥管着,奴家作为幻魔一族唯一的后人,回去怕是只有被关着的份。”
程禾禾不意外玉娘的回答,替她倒了杯茶,“我可以帮你回去,而且回去之后没有人会欺负你。“
玉娘是聪明人,今晚和程禾禾说了那么多,她有了几分猜测。
但如今亲耳听见程禾禾的话,她兴奋地同时又替程禾禾心痛。
堂堂四大家的少主,帮着两只魔逃跑。
玉娘双手接过茶水,细抿一口,笑得妩媚,”为了少主,奴家当然义不容辞,只不过,少主你打算怎么做?“
如今灵玉城都在抓那只吸食人精气的魔,程禾禾能在这个时候帮他们出去?
得到准确的回答,程禾禾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们出去。”
“当然,你不能将事情告诉他。”
玉娘将茶水饮尽,眼底浅淡的魔气若隐若现,“小少主,合作愉快。”
***
自从林顷云和程禾禾提出要回家后,程禾禾就经常看不见他的人影。
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但想起玉娘的话,程禾禾也就明白,大概忙着回魔界,总要提前打算。
“少主,药要凉了。”
秋水看着出神的程禾禾,出声提醒她。
程禾禾骤然回神,才看见手里的药早就没了热气。
她很不好意思,“秋水,我重新给你加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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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从程禾禾手里直接拿过巴掌大的碗,一口气咽了下去,连渣都不剩。
她看着程禾禾,双手环胸,“你这几日很不对劲。”
程禾禾生怕被秋水看出什么,避开她的视线,将碗接过来,心里还在想着林顷云的事。
“你和那小子吵架了?”
秋水不懂男女情爱,但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
少主和那小子连着几日都没说上几句话。
这不就是吵架了嘛。
想欺负她的少主,只死路一条。
见程禾禾没说话,秋水摸上腰间的鞭子,就要动身。
程禾禾连忙将人拉住,“我和他没事,只是他过半月要回家一趟,我有些舍不得。”
“半月后要回家?”秋水皱着眉,“外面剑宗内鬼的事情传得那么厉害,半月定是抓不出内鬼,他那个时候要走,岂不是将你放在火上烤。”
程禾禾笑了笑,拉住秋水的手,“每个人都想回家呀,他是去找他弟弟的,若是我知道母亲还活着,无论什么危险,我也会回去。”
秋水听见程禾禾说“母亲”,愣了愣,倒是安静下来,小声嘀咕,有些生气,“他和夫人有什么可比性?”
程禾禾被秋水逗笑,还没来得多说几句,又听见秋水问,“你身边的那只魔去哪了,这么关键时期,她要是被发现,少主你就麻烦了。”
程禾禾乖乖点头,“我知道的啦,我最近安排了一个任务给她,她出去帮忙了。”
说起玉娘,程禾禾想起另一件事,“秋水,你知道能什么咒术可以下在骨头里吗?”
秋水闻言,很是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禾禾干巴巴笑两声,“不就是玉娘的事,我想着帮她解除封印,她就可以离开了。”
秋水听见前半句话,火气蹭蹭往上张,但又听见程禾禾说最后一句话,火气瞬间熄灭下来。
确实,那只魔早点走早好。
修士最讲诚信。
既然是少主答应玉娘的事情,也算她一份。
秋水迅速头脑风暴,倒是想起几个线索,但是想要具体确定,必须要去南境一趟。
她本来不想去,如此关键的时候,她要是走了,总觉得会错过什么事情。
可是看见程禾禾眼巴巴的模样,秋水终是心软,叹口气,“真是服了你,下次别再救些莫名其妙的人回来。”
程禾禾得到秋水的回答,眼角上扬,抱住秋水的胳膊,笑眯眯的,“我知道秋水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啦。”
“你去的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娘亲和父亲留给我唯一的家人,我不想你受伤。”
秋水哼一声,摸一把程禾禾的脑袋,“那我明日出发,顺便去南境给你找些药,虽然有那小子在,你肯定没事,但总不能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凡事要靠自己。”
程禾禾闻言,头蹭着秋水的肩膀,乖巧地点头。
秋水见程禾禾这副样子,不由叹气:哎,怎么回来一趟,少主更加黏人了呢。
说出发就出发,秋水身上伤好了大半,只是问线索再找些药也不需要动用灵力,她趁着天光熹微就准备出发。
程禾禾带着玉娘送秋水。
当阳光升起的时候,程禾禾看着秋水的背影远远消失在朝阳之下,她压住眼眶的泪水,心里也不知道她做的对还是不对。
玉娘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察觉程禾禾的都不舍,她低声道:“少主,其实将秋水姑娘留在身边,您会更安全一些。”
程禾禾摇头,“若是她知道林顷云是魔,死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玉娘回以一笑,以为秋水是厌恶魔族,不再多言。
程禾禾独自站了一会儿,玉娘就在身旁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程禾禾才出声,“你怕死吗?”
玉娘摇头,“再丑陋的人或事我都见过了,如今来的修士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总不可能还对我如何。”
程禾禾看向远处伸出墙角的红花,被清风吹落,在空中打几个漩,又寂静地飘在地上。
她的双眼带上些惆怅,不再灵动,“下次再见或许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了吧。”
玉娘不言。
她知道程禾禾的意思。
世人皆知程家少主命短,而魔族又是无需修为就能活几百年的种族。
下次再见,或许真是最后一次了。
玉娘还想劝劝程禾禾,能不能有其他的方法正大光明帮林顷云毫无顾忌地离开。
但她想了想,好想真得没有再好的办法了。
“你动身吧,十日之后我会帮你解开封印。”
程禾禾背对着玉娘,让人看不清她眼下的挣扎。
“是。”
玉娘跪地对程禾禾一拜,终是走向院外。
这好像也是她来到灵玉城,第一次能够自由地闲逛。
玉娘走后不久,程禾禾回到院子内,特意路过林顷云的屋子。
房门紧闭,让人都以为他是真的被她关了禁闭。
程禾禾看了一眼,离开的时候顺便给程奚钧发了个飞书,让他过来一趟。
程奚钧收到消息来的很快。
这几日大长老处处插手,完全没有他可发挥的地方。
尤其是看见爱献殷勤的程可毅,他就手痒。
程奚钧大摇大摆走进屋内,嗓门很亮,“小禾禾,你表哥我来啦。”
58. 我想要他活着回魔界
刚跨过门槛,屋内没点蜡烛,很暗。
程奚钧有些不适应,揉揉眼睛,伸手就准备点火。
“别点火,我有事和你说。”
程奚钧觉得稀奇。
难得程禾禾找他,来了她居然还没有修炼,靠在窗边吹风。
说话也阴嗖嗖的。
程奚钧搓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一屁股坐在桌子边,把玩自己头上的珠子。
这珠子还是林雨柔送他的,他近来喜欢得很。
“说吧,本公子洗耳恭听。”
他连林顷云是魔的消息都知道了,还怕什么事。
“林顷云是魔,你知道吗?”
程禾禾的声音传来,程奚钧手里动作一顿,整个人呆呆地。
他双手控制不住,轻轻一用劲,指尖的珠子瞬间四分五裂。
血誓让程奚钧不能开口,他索性装死,不说话。
程禾禾轻啧一声,也不为难他,继续说下去,“我打算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话落,程奚钧屁股底下的凳子“砰”地裂开。
他不可置信起身,不知道该看程禾禾,还是关心屁股下的凳子。
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程禾禾,怀疑她被鬼上身了。
“知道爱人的身份是魔就要赶尽杀绝,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禾禾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不远处的程禾禾听着程奚钧撕心裂肺的质问,眼眸微暗。
“你帮我,我把程家交给你打理。”
“什么!”
察觉声音大太声,程奚钧连忙捂住嘴,只剩下眼睛眨巴眨巴,还有疯狂跳动的心脏。
程家啊!这可是程家啊!
好吧,他有点心动。
“为什么啊?”程奚钧冷静一些,干巴巴问程禾禾。
程禾禾笑了笑,靠在窗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我说我想让他回魔界,好好得在那里生活下去,你信不信。”
程奚钧点点头。
程禾禾心想不愧是程奚钧,足够了解她。
要是白戚在这里,听见这话,怕是立马就要给她打醒。
”但是为什么啊?“程奚钧理解,但还是不明白程禾禾为什么要这样。
想让林顷云回魔界,悄悄回去不就行了,干嘛费这么大力。
”你先发个血誓。“
又是血誓。
程奚钧嘴角微抽。
他心知,自古以来知道秘密太多的人都没好下场。
可是他就是心痒啊!
最好的朋友居然有天大的秘密瞒着他。
一个是魔一个是程家少主,真刺激。
程奚钧当下在还没有恢复的食指上又划破一道口子。
“我发誓……”
在程奚钧麻利发完誓后,他重新坐下,乖乖听程禾禾说话。
程禾禾也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灵玉城里的魔是冲着他来的,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林顷云的下场只有死。”
程奚钧认同。
吸食人族精气,杀害同门。
怕是死几十次都不够。
“与其让敌人揭发他的身份,不如我们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当林顷云的身份揭露,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能保护他撤回魔界,顺便找出真正的凶手,他自然就安全了。”
程奚钧简直想为程禾禾惊世骇人的想法鼓掌,但他还是提出疑问,“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带人去救他吧?”
说完,他眼里有些纠结又有些骄傲。
程禾禾在暗处白他一眼,忍不住扶额。
她眼下觉得,她这表哥也许还没有雨柔靠谱。
但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程禾禾继续说话,“不要用程家的人,那些长老都不是吃素,我们要联系支持林顷云回魔界的那群骷髅头,只要她知道林顷云面临生命危险,哪怕是拼命,也会到这里来救下林顷云。”
程奚钧点头。
魔族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此次修真界派来的修士,除了几个长老,剩下的弟子大多没有对过魔族,碰上说不定还能打个平手。
程奚钧已经将自己看作是程禾禾那一方的人,开始设身处地为此次计划考虑,“那背后的人怎么处理?”
程奚钧终于问到点子上,程禾禾很欣慰,“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我已经让玉娘出去了,到时候在林顷云身份暴露的时候,无论有什么样的情况,你都必须按住手,带着程家的子弟埋伏,直到背后的黑手出来,再带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奚钧不同意,“我带走了程家所有人,你怎么办?届时林顷云身份暴露,你就变成众矢之的,没有人保护你,你哥一掌就能给你拍死!”
程禾禾笑了笑,“你以为我没有后手,能这么干?你放心,我已经叫秋水提前藏在暗处,你也知道她的修为,哪怕是白戚,也只能和她打个平手。”
秋水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
程奚钧放下心来,觉得程禾禾的安全没问题。
但是说到白戚,他又有问题,“可你哥和王牧怎么办?他们两个联手,谁也打不够他们啊!”
“王牧不会掺合到里面,他只是来抓那只魔的,只要你将魔抓住,林顷云他自然不会管。”
“至于白戚。”
程禾禾愣了愣,想起那双红眸极其嚣张的模样,她苦笑道,“白戚我也有办法支开他。”
程奚钧不由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表妹。”
他开始摩拳擦掌,“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程禾禾忽而将屋内烛火点燃,晃动的烛影将她眉眼勾勒得很冷。
“不出意外,马上就会有动静了。”
“马上?”
程奚钧皱眉,但还没等他开口,一护卫匆匆跑进屋,着急道,“少主不好啦!一群修士打上门,说程家包庇魔族,要您立马出去给个交代!”
程奚钧屁股下的凳子又碎了。
他踉跄起身,看了眼慌张的护卫,又看了眼淡定的程禾禾,脸色比翻书还快。
“程家包庇魔族?开玩笑呢!”
程禾禾点头,眼神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说得不错,身为程家未来的代理人,这件事就由你替我处理吧。”
程奚钧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见程禾禾依旧冷酷无情,他终是绝望地跟着护卫出去了。
他就知道!
爱听八怪准没好事!
***
程禾禾的小院早就被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在程奚钧嘴都要说干的时候,程禾禾往林顷云的屋子走去,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隐约听见屋内有动静的时候才推开门进去。
没成想,她刚进去就看见林顷云在换衣服。
阳光从推开的屋门大大泄进来,照得他的皮肤格外白亮,尤其是半褪下的衣衫挂在腰间,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程禾禾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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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白月色衣衫最下面乌黑的一角,忍不住心里吐槽。
她都等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有收拾好。
林顷云显然也没料到进来的人是程禾禾,他还以为是打上门的修士。
玉娘的事情一早就传遍整个灵玉城,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连忙赶回来。
连着几夜的夜间偷出,林顷云的心理素质有了质的飞跃。
见程禾禾要进来,他原本慌忙拉衣服的动作慢下来,声音温柔,“我还以为你已经在门口了。”
程禾禾不回答他的问题,斜靠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上半身,声音带点哑,“你昨晚出去了?”
“嗯。”林顷云脸不红心不跳,伸手从芥子里摸出一把亮晶晶的东西,道:“我去附近的山上抓妖兽,给你找点灵丹。”
程禾禾原本沉闷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话好了很多,她笑眯眯接过灵丹,不经意问,“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是别人啊?我难得看你这么慌张。”
林顷云摇头,重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慢慢换好。
等他转过身时,又变成风光霁月的剑修模样。
程禾禾轻啧一声,眼角微弯,“林修士,你刚才是不是想我过去。”
林顷云被戳破心思,并没有羞怯,反而逆着阳光走到程禾禾面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逗我很好玩?再不出去,程奚钧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程禾禾哼一声,声音幽幽的,“你该不会是心疼玉娘吧?”
林顷云故意逗她,笑着应了一声,来不及等程禾禾炸毛,一脚跨过门槛,等她追上来。
程禾禾难得不气恼,反而笑吟吟地走在他旁边,像只小麻雀,“林顷云,我现在可大大度了,才不会因为你这点事情生气。”
“本少主是三界最好的少主,你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
“对了,你换衣服的速度太慢啦,下次可没有我这样的好人帮你。”
程禾禾的话流入林顷云耳中。
原本稳步向前走的少年蓦地停下脚步。
程禾禾一不小心一头撞了上去,疼得她捂着鼻子。
林顷云转身,看见少女气呼呼的模样,眉眼才裂开笑容。
许是要回魔界的缘故,他变得越发敏感了。
她说得那些话,他都不爱听。
听着就像是在告别。
但林顷云怎么会舍得离开程禾禾。
他只不过先回魔界救出弟弟罢了。
等事情完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程禾禾仰着头,看林顷云还在笑,气呼呼,“你还笑!”
林顷云立刻压下嘴角,但眼睛的笑意止不住,他伸手帮程禾禾托着头,让她舒服些。
趁着程禾禾缓一会儿的时候,林顷云出声,“小少主,这次你保护不了我来。”
说到这个,程禾禾假装生气的样子,“你放心,本少主会让你住最好的牢房的。”
“大不了,他们将我一起关了。”
等鼻子的疼痛消失,程禾禾确认没有流鼻血,拍拍林顷云的肩膀,眨巴着眼睛,“林顷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林顷云的心再一次被敲动,连着几日来的疲乏一扫而空。
面对少女的笑容,似乎那些令人头疼的魔界事情都不复存在了。
他揉揉程禾禾毛茸茸的脑袋,“小少主,等我从家乡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程禾禾弯起嘴角,“好呀,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59. 被关地牢
程禾禾答应得太快。
等她说完,两人都有片刻的愣住。
太阳那么亮,林顷云看着她含笑的眼眸,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他早早准备好很多理由,打了一堆腹稿,可现在全无用处。
二人之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氛。
直到院外嘈杂声音传进来,程禾禾内心平复许多,才发觉她答应得太快。
她心里有些懊恼,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抬头看见林顷云炙热的眼神,心被短暂地刺痛。
明明她不想骗他,但好像命运总是推着她走向他的对立面。
程禾禾压下思绪,讪讪道:“走吧,再不过去,程奚钧真要扛不住了。”
等她说落下,林顷云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忍不住摩擦两下,“嗯,走吧。”
程禾禾看了眼被握着的手腕,少年手心的温热细细麻麻渗入全身。
她嘴角暗自上扬,拉起林顷云的手,与他并肩走出去。
等二人来到门口,场面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
往日高风亮节、仪容得体的修士们,此刻撸起袖子,抄着法器,只差要冲进院子打打杀杀。
好在,有程奚钧撑着。
防护阵立在院前,众人进不来,只能破口大骂。
“你们程家是不是心虚啊,敢做不敢当,还算是四大家之一吗!”
“对啊,程奚钧,现在就把程禾禾叫出来,是不是她身边的人,用搜魂阵一搜就知道!”
程奚钧花花绿绿的衣裳上挂着几片烂菜叶,头发也甚是凌乱,但他叉着腰,听见“搜魂阵”就跳起来,“还搜魂阵,你以为你们是谁?想让我们少主出来做梦吧你。”
众人被程奚钧嚣张举止激怒,之前要不是看在程家的面子上,他们留了一手,不然就凭程奚钧和那几个暗卫,能挡得住他们几十个人?
见程奚钧油盐不忌,大家亮出法器就要破阵。
然而就在此僵局时候,一人惊呼,“程禾禾出来了!”
一片脑袋齐刷刷看向程禾禾和林顷云,面露凶色,横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在修真界,包庇魔族就该死。
程禾禾忽略他们的目光,默算在场人数,心里有了分寸。
四大家的子弟没几个,大多是各宗派的弟子。
程禾禾走到程奚钧身侧。
程奚钧颇为得意,“小禾禾,看我厉害吧,轻轻松松就帮你扛下来了。”
程禾禾拿走他身上的几片烂菜叶,轻笑了一声,“干得不错,你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程奚钧还没回神,他瞥了眼冷面抱剑的林顷云,冲程禾禾眨巴眼,刚想凑近她耳边说悄悄话,就被无痕剑拦住。
“男女授受不亲。”
锋利的剑刃轻松削断黑发,程奚钧连忙将自己的宝贝头发扯回来,听见林顷云的话,气道:“我是她表哥,你想啥呢。”
见林顷云不搭理他,程奚钧也不打算多留,只是想到程禾禾与他说的计划,多看了林顷云几眼,哼了两声。
程奚钧手往上一抬,罩住整个院子的空空笛落在他手里,法阵骤然消失。
“那本公子先走一步,到时候牢房再见你咯。”
程禾禾叫住他,但还没说出口,程奚钧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扬手道:“我知道,不让林雨柔掺合进来,放心吧,本公子最擅长拖住她啦。”
程禾禾无后顾之忧,松一口气,确认程奚钧安全离开,才回头看向面前的修士们。
没在她说话的时候出手,还是很讲道理的。
就是目光不太友善。
“程少主。”
一持铁刀的女人走向前,说话并不客气,“听说那只幻魔是你的侍女?”
全场注意被她吸引过来,接着看向程禾禾,等一个回答。
程禾禾看着这群修士紧握法器的手指,她觉得,如果她点头,说不定当场就会被群殴。
但程禾禾最不怕事,她点点头,语调中带着慵懒,越来越有少主的气势,“是我的人。”
程禾禾话一出,人群开始躁动,法器纷纷亮出光芒,目光宛如飞刃。
持铁刀的女人是散修,名叫铁二娘,家人皆被魔族杀死,她听见程禾禾的回答,怒火一瞬间涌上头,但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
四大家最看重名声,程禾禾若是真的养了个魔,怎么可能敢光明正大说出去。
在铁二娘疑惑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控制不住,掐法决起火阵,各种术法统统涌向程禾禾。
奈何在万器飞出的一瞬间,无痕剑出鞘,清脆声划破长空。
林顷云一动手,轻松替她拦住所有攻击。
众人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身姿绰约的少年,不由佩服。
墨发纷飞,一身月白色衣裳冷得出奇,就连站在后面的程禾禾都差点看花了眼。
君子之姿,如松如竹,如兰如玉,不愧是林顷云。
然而,在程禾禾出神的片刻,一道亮光从她背后飞来,又快又准,带着磅礴的肃杀之气。
程禾禾下意识侧身避开,同时她推开林顷云,往后退了几步。
她反应够快,但铁二娘就没那么好运。
在程禾禾避开的同时,亮光并没有改变方向,直直朝着她而去。
如此短的距离根本避不开,而且亮光上带着的灵力十分强大。
铁二娘愣住,甚至来不及反应。
就在众人以为她死定的时候,忽然,夹着流光的箭羽横空而出,瞬间拦住击碎亮光。
亮光此前距离铁二娘不过几寸的距离,此刻连带着箭羽化为星星点点的光点,在铁二娘面前纷飞。
她透过闪动的光点缝隙看着少女的黑瞳,里面只有冷静和强大。
装酷的程禾禾帅不过三秒,她就兴奋对林顷云叨叨。
“林顷云,我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手舞足蹈的程禾禾,像只可爱灵动的粉猫。
“厉害。”
林顷云走到程禾禾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掌拖住她的手臂。
如此近的距离使用翻云弓,需要极其精准的灵力和力道把控。
他怕她手麻。
程禾禾视线扫过人群,看向铁二娘,“你没事吧?”
铁二娘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摇头。
很显然,她没想到传闻中的程禾禾是这样一个少女。
灵动机敏的性子,脆弱的身体,但又有着十分不合理的修为。
在场其他人也是如此,若是程禾禾真的仗势欺人,他们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可偏偏程禾禾大庭广众下救了铁二娘。
刚才那道亮光众人看得真切,一击必杀。
绝不会是程禾禾的手笔。
所以,眼下大家都安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相他们是想要的,但又不想欺负这么个瓷娃娃。
更别说,她身旁还有个剑术高超的冷面修士。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程禾禾见他们不说话,索性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开始说话,“玉娘我在酒楼里救下的魔,但你们今日抓了她,肯定也知道她的修为都被封印,连魔气都很弱。”
“魔族和修士的仇恨无法永远消除,但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整日被酒楼老板胁迫的女人,我带她回来,不过也是想给她一个地方养伤罢了。”
少女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想,众人跟着程禾禾的话,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被处处刁难、打压的青楼女子形象。
玉娘他们今日确实都见过,很符合程禾禾的形容,如果不是她今日在医馆不小心被划伤,露出魔气。
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弱女子居然是魔。
但魔就是魔,即使再可怜,也不该是程禾禾包庇她的理由。
人群中一男人厉声道:“程少主慎言,只要她是魔,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该心慈手软,更别说,她之前还是青楼女子。”
男人话里对女子的鄙夷让在场女修士都蹙眉,尤其是铁二娘,她身为散修,受过不少歧视。
眼下听见男人的话,一记白眼闪过去,让那人不敢再说话。
虽有小小的插曲,但在场之人的风向都已发生改变。
世间之人,无一没有母亲、妻子或女儿。
玉娘作为灵玉城有名的花魁,除了魔族身份,她过往凄惨的经历无需打听都能在各处茶馆听见。
铁二娘自知陷入对魔族的偏见之中,对程禾禾抱拳道:“程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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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是我失礼了。”
程禾禾摇头,“她是魔,我收留她本身就不对,因此我对她的生死不会干预,但只求众人能给她个体面。”
程禾禾的要求不过分,原本想立即处置玉娘的修士,想起她憔悴的脸,也都软了心,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程禾禾为何收留玉娘的事情解决,但众修士来此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
程禾禾的态度实在太好,大家原本能脱口而出的话也说不出来。
铁二娘倒是不在意,程禾禾眼下在她心里已经是顶好的人,她上前几步,恭敬道:“程少主自身清白,但难免周围人还有其他想法,为了平息谣言,还请您身边的剑宗弟子自行前往地牢。”
铁二娘在为程禾禾考虑,原本他们背后的各宗掌门是要求院内所有人都关入地牢,等抓到魔再放出来。
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她的想法已经改变。
程少主这样好的人,肯定住不了那种地方。
程禾禾身边的剑宗弟子。
除了林顷云,没有别人。
铁二娘抬眸看了眼林顷云。
从他们出来,林顷云根本没搭理过他们,甚是低调,但他身上的剑气根本压不住,整个人如冷器,让人止不住想避开。
这样的人会愿意乖乖呆在地牢吗?
在铁二娘思索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一道清冷的男声,她蓦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视线中心的林顷云抬手收剑,冷声道:“可以。”
铁二娘又看向程禾禾。
少女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笑眯眯地问林顷云要不要带些棉被。
他们二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反而很欣然。
如铁二娘所想,程禾禾确实挺高兴的。
林顷云进了地牢,就离他的计划更进了一步。
而且,他也不必每日晚上夜深人静时悄悄出去和那群骷髅头见面。
那白毛实力不容小觑,进个地牢对他而言不是问题。
林顷云说不上高兴,也不算难过。
本就是预料中的结果,去地牢和岚护法见面也方便许多。
眼下,他还沉浸在程禾禾答应与她成亲的喜悦中,但低头时,看见程禾禾的笑颜,他心底的喜悦散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捏程禾禾的脸。
“我走了,你这么高兴?”
程禾禾挑眉,“当然,再也没有人会管我吃各种东西啦。”
林顷云笑了笑,见她是真的开心,也放下了心。
其实,他也怕她难过。
林顷云既然答应下来,索性就跟着众人一起去地牢了。
去的路上也没有被针对,反而受到众人的喜欢。
林顷云在剑术上很出色,一路上都有人向他请教,他为人谦逊,知无不言,大家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不少,觉得林顷云不愧是剑宗长老的亲传弟子。
果然很优秀。
而林顷云走后,程禾禾回到院子。
往日院子虽不算热闹,但总能看见林顷云练剑的身影,还有剑灵时而在假山晒太阳,再不济,秋水和玉娘也会在院子。
有时,程奚钧和林雨柔还会来找她玩。
可现在,院子里除了两个打扫的人,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明明是一样的风景,可程禾禾总觉得空落落的。
像是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程禾禾无奈低声笑了两声,嘟囔道:“程禾禾,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以后啊,还有很多这样的日子。”
太多事情还需要去做,程禾禾来不及难过,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早先凭空出现的黑招太过玄乎。
她只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但感觉甚是熟悉。
程禾禾边走边想,走到屋前,停下脚步。
鬼面抱着银抢立在她门口,脸色不是很好看。
见她回来,他比了个口型,手指了指里面,意思是说,里面的人很生气。
程禾禾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白戚来得比她想象中的慢了一些。
可想要帮林顷云脱身,白戚是她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令人心烦的是,她必须要找个理由将白戚骗出灵玉城。
而且,至少十天。
60. 布局
程禾禾抬脚跨过门槛,刚想对鬼面道谢,木门”砰“得被无情关上,她轻啧一声,摸黑走进屋子。
屋子不大,程禾禾转个拐角就被一双红眸盯住。
对白戚的害怕从小被刻在骨子里。
寂静的黑夜将一切感觉瞬间放大。
许是察觉程禾禾闪躲的目光,白戚刻意收敛怒火,转着手里的玉镯。
“叮当,叮当——”
在黑夜里流露出压迫感。
程禾禾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一点燃蜡烛。
屋里亮堂起来,二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过了许多,就在程禾禾眼睛发酸时,白戚嗤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怎么让那只魔去自首的时候不害怕?”
“一只藏了几百年的魔能被草药划伤,你觉得这借口管用吗?”
程禾禾直视白戚的目光,“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玉娘确实被修士抓了,这不也是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吗?”
白戚被程禾禾气笑,“你这么听我的话,那我让你离那个剑修远点,你怎么不听。”
说到林顷云,程禾禾装听不懂,索性闭嘴。
白戚看着程禾禾油盐不进,顿时火气上来,但偏偏面前的不是白家子弟,也不是他的手下。
而是程禾禾。
他再生气也只能压着。
白戚转动手上玉镯,蹙着眉,“你让那只魔去自首,到底想做什么。”
院外的动静太大,白戚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程禾禾那一套说辞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他。
还同情、可怜,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便宜妹妹是个大善人。
程禾禾听见白戚的话,知道那些大道理骗不过他,原本准备好的借口也用不上,她话锋一转,问起另一个事,“你知道我是靠娘亲的灵丹活下来的吗?”
白戚手上动作瞬间停下,语气不悦,“哪个混账给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蓬莱岛那些人。”
程禾禾自幼体弱,从出生就是早夭症状,为了救她的命,只能用九尾狐一族的内丹。因此,他们的娘亲,早早将自己的内胆给了程禾禾,在程禾禾一岁不到便身陨了。
可九尾一族之间的直系血脉感应强烈。
虽没有人告诉过白戚,但在看见程禾禾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是来源他的母亲。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那么讨厌她,觉得是她夺走了他的母亲。
但后来逐渐长大,他了解了许多九尾狐的秘法,也从而知道即使没有程禾禾,他的母亲也活不久。
而程禾禾虽然活了下来,但每一日都会承受无数病痛。
因为这些,所以白戚才会对程禾禾愧疚。
但数十年太漫长,他和程禾禾之间似乎总有隔阂。
眼下,他看着程禾禾,红眸软了几分,“你不必太过有压力,反正母亲的寿命既定,谁也改变不了,不如给了你,让你活下去。”
程禾禾还是第一次听白戚用这么惆怅的语气说话,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发现了用什么方法将白戚支出灵玉城。
程禾禾小步走到白戚对面的软榻坐下,面色不太好。
白戚多看了几眼,觉得奇怪。
前几日看着不是挺好的,怎么回来就憔悴了些。
难道是那群修士对她动手了?
白戚想叫鬼面进来,但被程禾禾止住。
程禾禾只是因为这几日睡得少,所以才气色不好,她躺在软榻上,舒服地伸个懒腰,开口道:“你不是说有内鬼吗?所以我派玉娘出去将内鬼引出来。”
这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程禾禾告诉白戚,就不算欺骗他,至于他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白戚身为白家少主,程禾禾只需说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你想要那只魔去救玉娘?”
程禾禾打了个响指,“猜对啦。”
“玉娘一家是从魔界逃出来的幻魔,她母亲是前任祭司,如今魔界内乱不断,正缺一个众魔都尊敬的幻魔出现,只要那只魔有点心眼,他就该明白,将玉娘带回魔界,可比他在灵玉城杀人吸□□气好得多。”
“有了权,自然不缺其他东西。”白戚多看了程禾禾几眼,颇为感叹,“你这半年来,成长了很多。”
程禾禾骄傲得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除了玉娘,白戚手指敲着桌子,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剑修,你真舍得他进地牢?”
凡间的地牢常年阴暗,条件比修真界恶劣许多。
程禾禾愿意让林顷云进入,属实超乎白戚的意料。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觉得程禾禾在乱来,因为他相信,程禾禾是不愿意林顷云吃苦的。
程禾禾生怕白戚下令让人将林顷云放出来,她连忙开口,“我让林顷云在地牢也是为了保护玉娘的安全,万一那些有人去下黑手怎么办。”
白戚点点头,虽然他看不上林顷云,但对方的实力确实毋庸置疑。
将事情问清楚,屋内又安静下来。
看着程禾禾犯困,白戚心里冒出些愧疚。
他没将事情打听清楚就来质问她,确实是太冒失了。
但他又不是能低头于人道歉的性子,最后也只能干巴巴说些话,不过是让程禾禾早点睡觉,有事就派人去找他。
程禾禾并没将白戚的话放在心上。
白家少主可比她这个闲散程少主忙多了。
几天都不见不到人才是正常。
她慵懒地打个哈欠,不经意道:“哥哥,你要是关心我,那就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治头疾的药,我感觉近日头疼的很。”
听见“哥哥”二字,一向雷厉风行的白家少主罕见地愣住,白戚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程禾禾微红的眼眸,他应了声,不打扰她睡觉,放轻脚步离开屋子。
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放下。
等白戚出去的时候,鬼面抱着枪盯着他。
他皱了皱眉,压着嘴角,“有话快说。”
鬼面笑了笑,原本骇人严肃的面容露出几分打趣,“我只是觉得少主和程少主的关系近日好了许多。”
“是吗?”白戚垂眸,嘴角不经意上扬,“你最近留意附近有没有高阶妖兽和草药。”
不用说,鬼面也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他应下,跟着白戚出了院子,边走边问,“少主,地牢那边还需要安排吗?”
“不用了,要是那小子能死在那,他那身剑术也算是白练了。”
地牢内。
往日幽森的地牢今日却格外热闹,送饭的修士进来,见众人见林顷云围着,已经不奇怪了。
他绕过人群,将食盒放在一间牢房门口,动作不算客气,但也没将里面的食物打倒。
“吃饭了。”
男人声音不小,不远处几个修士看了这里一眼,听见锁链晃动的声音,又连忙转过头去。
玉娘被四肢被锁链拴着,走到最远离食盒都还有几步距离,她嘴很干,不禁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能不能麻烦再送进来一点。”
听见玉娘的话,送饭的修士身上的紧绷骤然消失。
刚才见玉娘伸出舌头,他还以为和话本里一样,她的舌头能有几米,说不定还会将他吞进肚子里。
他用脚踢食盒,嘟囔着,“要不是看在程少主的面子上,你早就该死了。”
玉娘坐在暗处,蓬头垢面,早不复之前的光亮。
对于修士的抱怨,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听见对方说起程禾禾,她咀嚼时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配着她脸上交错的血痕,跟个女鬼似的。
林顷云那边的动静很大,送饭的修士闲着无聊,趁着玉娘吃饭的功夫,也围了过去。
玉娘小口吃着东西,看着人群的方向发呆。
林顷云被众人拥簇着,是被关进来的剑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
甚至都不用将他关入牢房,还有人嘘寒问暖,送各种吃食。
玉娘不禁想,若是这些人都知道他们曾经追捧的剑修是魔界少主。
那场面该是多滑稽啊。
到时候,程少主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是她太过关注,原本低头帮人讲解剑谱的少年蓦地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
玉娘慢慢收回目光。
“林兄,第三式怎么解啊?”
林顷云被人拍了拍肩膀,思绪回来,他垂眸继续拆解剑谱的招式,但脑子里玉娘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
刚才她那一眼,很奇怪。
他又想起早将程奚钧走的时候,也是神神叨叨的。
但他只觉是这几日夜间没休息好,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几日,林顷云因为帮众修士讲解剑术,收获了一众人的尊重,在地牢里的生活甚至算得上舒适。
除了不能出去,几乎没人管他在地地牢里做什么。
不知不觉,三日过去。
子时,牢房内的犯人早已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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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顷云站着,目光看向上面一道方方正正的铁窗。
一只紫色的蝴蝶悄然飞进来,带着淡淡的磷粉,所经之处的修士全部陷入了沉睡。
黑色的法阵于地上显现,黑影立在林顷云身后。
“小少主,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岚看着林顷云,眼眶发红。
想着他们即将回到魔界,他就很激动,哪怕林顷云叫他去和乌冥单挑,他也是愿意的。
然而,林顷云接下来说的话如冷水一样浇在他头上。
“岚护法,她答应等我回来就和我成亲了。”
“不行!”
与人分享的喜悦消散,林顷云眼眸暗了许多,他看着岚,身上不自觉带着威压,“为什么?”
岚原本要说出程禾禾的坏话,但忽而想起林顷云现在正是爱得真切的时候,万一他说了之后,林顷云因爱生恨,不回去了怎么办?
他正了神色,恭敬道:“小少主,您的弟弟还在魔界等您,若是您届时还要再回来,那他怎么办?”
而且,一回到魔界,乌冥必然会发觉,林顷云的身份绝对瞒不住。
再说了,程禾禾就是个骗人感情的坏女人,根本不值得小少主对她这样。
只要等林顷云一回魔界,他定不会再让小少主回到修真界!
当然,后面的那些话岚不敢直接说出来,他幽怨地看着林顷云,仿佛对方是个抛弃弟弟的家伙。
林顷云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勾起唇角,并未放在心上,“小少主对人很好,到时候我把弟弟也带来就好了。”
岚听见这话,差点吐口血。
魔界两个少主都被程禾禾拐走,这像什么话!
他不想再和林顷云讨论这件事,指着不远处睡着的玉娘说,“小少主,我们离开的时候必须带走她。”
魔界如今四分五裂,不少地域的首领都认可乌冥的魔主身份。
他们要想打败乌冥,除了林顷云被魔界认可的身份,还必须再找回一个受万魔尊敬的人。
刚好,玉娘的出现解了燃眉之急。
林顷云不做回答。
他想起玉娘和程禾禾亲近的模样,不确定玉娘是否想跟着他回去,“若她不想回去便罢了。”
岚不说话,只觉林顷云天真。
没有哪一个魔族不喜欢回家。
当然,除了他面前这只魔。
林顷云继续问岚,“那只魔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不知为何,近几日在地牢里他一点意外都没碰见。
太过安全,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说打这个,岚脸色当即变臭,“查出来了,不知道乌冥哪个手下找到的他,居然给他渡了些乌冥的魔气,他没死。”
无需岚说名字,林顷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谁。
他看了眼岚,“你们做事一直被乌冥监视着?”
不然为什么他们能知道无痕剑古镇内的事情,还将王屹救活。
林顷云的话杀伤力太强,岚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们太弱,实在是乌冥这些年逼得太紧,我们人又太少。”
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有叹气。
总归是他们太弱。
“如果少主想解决了王屹再走,我可以今夜就去杀了他,最多三日,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林顷云摇头。
岚以为林顷云要妇人之仁,像程禾禾一样,这样可成不了大事。
他刚想开口劝人,忽而听见对方说:“暗地处置太便宜他了,找个法子,引他在所有人面前露出魔气,也给他们提个醒。”
岚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魔族从来都是杀了就完,也只有林顷云才喜欢搞这些弯弯绕绕。
结果不都是杀了王屹,还要区别谁在场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少主还想保证自己清清白白的,到时候好跑回来找程禾禾吧。
岚当下决定,等他们上路,他就要把那本册子给小少主看,到时候小少主要是再愿意和程禾禾成亲。
他就是狗!
“等五天后的日出之时,我们在地牢外见面,到时候出发去魔界。”
岚应下,但还是好奇林顷云怎么样才能在五天内让王屹露出马脚。
他本想问问,但看见林顷云一直抬头看着小窗,索性退下。
反正,他的人已经在来灵玉城的路上了。
五天后,哪怕这里是铜墙铁壁,他也要把人带回去。
61. 求帮忙
等岚走后,林顷云推开没上锁的牢房,走向玉娘所在的位置。
脚底的幻阵还未消除,林顷云站在加有控魔阵的牢房前,“你要回魔界吗?”
玉娘缓缓睁开眼。
魔界的幻阵于她而言并无作用。
她不回话,只是沉默着,不敢直视林顷云的视线,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想呆在她身边。”
玉娘心底闪过犹豫和纠结,慢吞吞开口,“魔族只能呆在魔界,那才是能包容我们的地方,我留在小少主身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你是在提醒我?”林顷云声音有些冷,他总觉得玉娘说的话不仅仅是这层意思,可更深处的缘由,他想不通。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程禾禾想借玉娘引出背后的魔。
但为什么,她要将玉娘的身份公之于众?
他所认识的小少主不是这样心狠的人。
林顷云盯着玉娘,目光深究,可对方闭上眼,没有想和自己交流的欲望,他持着剑回到自己的牢房,想起了另一件事。
若是五日内,王屹一直不出现,自己又该怎么将他引出来。
与此同时,灵玉城一破庙内。
浑身是伤的王屹正在止血。
程烟凝坐在他对面,眼里都是不屑,“就你这点手段还想把那只幻魔从地牢里救出来,当四大家的暗卫都是吃素的?”
王屹闻言,浑身魔气暴涨,身上的血痕又炸开,他眼里堆积黑气,目光狠辣,“四大家,四大家,全都是四大家!你不是程家的内定少主吗?怎么连几个喽啰都解决不了。”
入了魔的人跟疯子无异,程烟凝不想和王屹多说,她眼下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让程禾禾身败名裂。
“你不是将册子送给林顷云的人了吗?怎么他们两个还没有生嫌隙?”
王屹擦去身上的黑血,嗤笑一声,“老子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爬他们床底下,程烟凝,你要是想挑破林顷云的身份,必须先帮我救出幻魔。”
程烟凝本想拒绝,那只幻魔关她什么事。
但抬头看见王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话刚到嘴边就被她咽了下去,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她已经被王屹这蠢货要挟太久了,若是他带着那只幻魔回了魔界,再将自己的身份抖出来,她就全完了。
程烟凝眼眸微闪,勾起唇角,“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尽快让林顷云的身份公之于众。”
“没问题啊,程小姐。”王屹盯着她,似笑非笑,“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程禾禾不能死。”
“可以。”
程烟凝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到时候声名狼藉的废物和堕魔的怪物,正是绝配。
被二人记挂着的程禾禾此刻正在屋内和程奚钧讨论计划。
程奚钧十分兴奋,看着躺在软榻上的程禾禾,要不是顾忌她今日身子不好,恨不得带她出去大买特买,“小禾禾,你居然能想出这个办法将白戚引走,不愧是你啊!”
“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心里超越白戚的存在,心思手段第一人!”
“闭嘴吧。”程禾禾揉着太阳穴,喉咙很干。
自从林顷云去了地牢,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开始倒退了。
“不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白戚居然会亲自帮你去找药,风雪镇来回一趟都要半个月,等他回来,林顷云肯定都溜回魔界了。”
听着程奚钧的话,程禾禾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愧疚。
程奚钧抓起桌上的梨啃,“不过,你不怕白戚回来砍了你吗?”
程禾禾:“……”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被程奚钧打趣几句,程禾禾心底的郁结之气逐渐消散,她开始说正事,“白戚走了,我们的计划必须迅速开始。”
程奚钧点头,“但近几日地牢里都没动静,那只魔很狡猾,轻易不出会来。”
“它不出来,那我们就引他出来。”程禾禾从芥子里摸出一个令牌丢给程奚钧,“过了明日,你拿着它去程家挑一批人,准备五日后的抓魔。”
“哟,少主令牌啊。”
程奚钧多看了几眼,小心放进怀里,“五日后,我带着程家弟子抓魔,程家是摘出去了,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场,你怎么确保林顷云走得了。”
魔族确实厉害,但众人皆知现任魔主是篡位,林顷云身为少主,此刻已是言不正名不顺,能来救他的魔或许有那么些,但绝不是四大家的对手。
而且,说不准,魔主也会在背后掺合一脚。
程禾禾指了指自己。
程奚钧眉头上扬,“就你?对付四大家?”
“不,准确来说四大家里没一个人会真正杀了我。”
程禾禾从软榻上起身,弱小的身子在烛火下像颗挺拔的小草。
“恨我的人巴不得我身败名裂,从此被世人唾弃;想保护我的人也从不会忍心杀了我。”
程奚钧玩着自己的空空笛,漫不经心开口,“那林顷云呢?”
“你说,在那日,他知道了背后的设局人是你,他是会恨你还是恨自己?”
程禾禾不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出声,“我不知道。”
在这场棋盘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林顷云离开,但她甚至不知道林顷云回到魔界是否能安全活下去。
还有,他能不能救他的弟弟。
程奚钧轻啧一声,伸个懒腰,“玉娘那边不用安排吗?能让那只魔出来,只有牺牲她来。”
“程家的人不必出手,这件事我亲自去和王牧说,至于我们这边的内鬼,说不定他更希望那个时候的到来。比起固若金汤的地牢,他们会更高兴在大街上劫人。”
“而且,别忘了,白戚走了,他们的劲敌又少了一个。”
程奚钧了解程禾禾的意思,就要离开,但走的时候感觉怀里的暖玉滚烫,他回眸问了句话,语气吊儿郎当的。
“少主令牌什么时候还给你,一直放在我这里,我怕被暗杀。”
程禾禾抿唇,笑了笑,“表哥,就放你那吧,以后我也用不上了。”
程奚钧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自始至终,他都没问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将林顷云的魔族身份公之于众,这件事到底谁来做。
他是决计下不了手的。
这一招太狠,乃至锥心之痛,若是程禾禾做了,她和林顷云或许真的完了吧。
等程奚钧走了之后,程禾禾在原处安静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素净乖巧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没有情绪的陶瓷娃娃,一碰就碎。
等怀里的芥子闪动时,她才回了神。
将芥子拿出来看,是秋水发来的飞书——
“少主,已经找到解除玉娘封印之法,最近听闻风雪镇有千年的神芝草,我去一趟再回来,莫念。”
程禾禾看着飞书,笑了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株千年神芝草还是上次父亲托王牧带给她的,但她却用它骗了两个最亲近的人。
接下来,她又要对着林顷云出手。
程奚钧走的时候没有关门,许是想让她吹吹冷风,清醒头脑。
夜间的寒风呼呼地刮着,掀起程禾禾的裙角。
“有点冷啊。”程禾禾嘟囔一声,转身去柜子里找了件外套披上,趁着月色悄声关上了门。
院子门口的程家侍卫看见套着大氅的程禾禾愣了愣,行礼都慢一拍。
现在才初秋啊,怎么少主穿得这么厚?
等程禾禾走出几步,他才回过神,连忙问,“少主,需要人护送您吗?”
程禾禾没回头,单薄的身影在冷风中似乎快被吹走。
“不必,我去找王少主议事。”
侍卫不疑,他们少主向来奇思妙想居多,经常半夜找林少主喝酒,今日去找王少主,想来也是商量抓魔的事。
灵玉城夜间都有巡查的修士,程禾禾一路平安走到王家的院子前。
门口的小和尚看见她,甚是稀奇,往屋里传话的时候,边跑边回头。
程禾禾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王牧便出来了,他眼下难得有淡淡的乌青,应是白戚走后,所有事情都交给他所致。
“程少主,好久不见了。”王牧带着她往院子里走,一路上看见不少和尚,个个都暗自打量着他们。
程禾禾有些好奇,“你是将你通禅寺里的师兄弟们都带来了吗?”
王牧摇头,“程少主说笑了,他们一些是其他师伯的弟子,一些是我半路新收的弟子,若是师兄弟,我是没有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善心的嘛。”
程禾禾跟着王牧绕过前院,走进一亭子内,里面站着几个黑衣人,看见她跟着王牧过来,眼底很是诧异。
“我打扰你们了吗?”程禾禾有些尴尬,这个时候来找他,确实不大合适。
王牧让人下去,替程禾禾倒了杯水,让她坐下,“程少主这么晚来找我,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吧。”
程禾禾接过茶,小小抿一口。
居然是花茶。
她多看了王牧几眼,仿佛在说,你们和尚也喜欢喝这些?
王牧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师父交代我的,若是你来了,要拿花茶招待你,他说你从小都吃不得苦,每次吃药都嗷嗷哭。”
程禾禾心里有些发酸,放下茶,小声问,“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皆看天命。”
王牧看着程禾禾,“若我看来,师父定然是过得好的,在通禅寺无红尘叨扰,每日青灯作伴,但我并不知道,师父他自己觉得好不好。”
程禾禾听不得这些文绉绉的话,“你还不如说他过得不好,也许我就跟你去通禅寺看看他。”
王牧笑笑,转而问,“程少主将秋水姑娘和白少主支开,是为了什么事吗?”
程禾禾竖起大拇指,“果然瞒不过你。”
一路走来,大氅有些松动,她系紧了些,随意道:“我啊,想搞一票大的。”
王牧被她可爱到,目光停在少女太过苍白的手指和脸上,“什么才叫搞一票大的。”
“噢,就是我想把玉娘和另一个人放回魔界。”
“林剑修?”
程禾禾刚喝一口的水差点喷出来,看着面前多智的光头,感叹道:“你可比程奚钧聪明多了,早知道找你来帮忙了。”
王牧笑了笑,手指转着佛珠,“放跑魔族这种事还有人愿意帮你?”
“当然,这不马上就到你了。”
对上聪明人要说聪明话。
程禾禾盯着王牧的桃花眼,看着他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两张脸,语气有些软,“帮不帮我?”
王牧敲着桌子,“程少主,你应当是听过我的名号。”
“一半罗刹一般菩提嘛,这算啥,那别人之前还说我是个废物呢,现在可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叫我。”
程禾禾凑近王牧一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我又不会拉你下水,怕什么。”
王牧不由笑出声,与程禾禾相处的这半刻钟内,他已经忍不住笑了很多次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人,关键,她还要去和整个修真界为敌。
王牧第一次给自己倒上花茶,轻抿了一口,但还是喝不惯,“所以,你想让我放水?”
“嗐,话别说得这样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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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又不是要你无视所有魔族。”程禾禾顶着王牧锐利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就对林顷云和玉娘放放水啦,我们这么熟的关系,这么一点点小事,也不会很为难吧,再不济,你到时候安排我守在玉娘周围,出了事也不是你的责任。”
“给我一个理由。”王牧笑容早已收敛。
开弓没有回头箭,程禾禾是拿着她的命去换林顷云的性命。
见王牧松口,程禾禾露出笑颜,灵动的黑瞳如白猫的瞳孔,“理由可多了,玉娘是魔界的幻魔,她回去了,魔界局势改变,对修真界百利无害,而且你知道的呀,我都愿意将阿荭前辈的内丹给林顷云续命,林顷云可比我的命还重要呀。”
王牧不说话,思量着程禾禾说的话有几分真,直到程禾禾说到红荭的内丹,他才想起在南境时,她将续命的神药让给了林顷云。
他看着程禾禾,透过她的五官,仿佛看见经常在沧浪山下打坐的师尊,他一张脸两只眼珠微动,“你都是为他们考虑,可曾为自己考虑过?师尊让我保护你,不是让我看着你犯险,而且据我所知,林剑修不一定愿意一直呆在魔界。”
程禾禾撇嘴,指着之前那几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可是王家有名的探子,没发觉暗地的异常才怪,要是林顷云不回去,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会杀了他。”
王牧对这个回答倒是认同,若是只小魔,那不是多大问题,可如今名声四起、备受年轻一辈喜欢的剑修是魔,他们都接受不了。
但他还是不太认可程禾禾的做法。
“纵使你和他两情相悦,但他是魔,你是四大家少主,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而且一只魔,死了便死了,何至于你为他要死要活?”
王牧不懂爱情,但想起师尊一生都为情所困,方觉自己话说得太过,继续说:“等你再活个几百年,你就能知道,众生不过都是沧海一粟。”
程禾禾听不得这些大道理,只能使出最后杀手锏,“我父亲叫你照顾我是吧?”
王牧点头。
“那若是林顷云死了,我也死了怎么办?”
王牧只觉程禾禾是不是太过重情,刚想要继续劝她,忽而见面前都少女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拉起衣袖,露出莹白的手臂。
但在那上面,无数细小的经脉从手腕处开始断裂,甚至一直在往上延伸。
树叶靠静脉叶落吸取养分,修士也是如此,靠着自身的经脉运输灵力,若是经脉断裂,修为根本没有上升的可能。
忽然,在王牧的视线内,程禾禾手臂上的经脉竟然又自动断了一根,虽十分细,但程禾禾眉眼明显得白了些。
王牧从来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顾不得男女之别,他拉着程禾禾的手腕替她把脉。
程禾禾体内的修为竟然比来灵玉城初见时低了一些!
“看吧,我可没有骗你,我说了要是林顷云死了,我也会死的。”
程禾禾也不想用这种方法让王牧松口,但他和白戚不一样。
她可以用亲情骗走白戚,但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骗王牧。
佛修向来参透世间本质,可不是好骗的人。
风大了起来,程禾禾忍不住咳嗽几声。
王牧将地上的大氅捡起来披在她身上,眉眼还是不可置信,“你难道和他下了什么同生共死的蛊术?他只要受伤你也跟着受伤?”
程家巫蛊众多,王牧想到这也只有这个原因。
世间男女感情浓厚之时,做出些离谱的行为并不奇怪。
他狐疑得看了几眼程禾禾,觉得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又想到她眼下都来求自己办事,好像也不奇怪了。
原本要说出天道的程禾禾被王牧的话卡了壳,她看着王牧,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高兴。
这简直都是老天都在帮她啊!
她还担心说出真相,王屹就不放林顷云走了,但是峰回路转,眼下希望又来了!
她点点头,装作羞怯,“当时也是我糊涂了,这个情人蛊还需要半年才能消除,所以,我只能帮他离开,不然我就只有跟着一起死了。”
“半年后你就可以自己解除?”王牧还没听说过这种固定时间的蛊术,但程家有好像也不奇怪。
要是林顷云真是一个普通修士,情人蛊也不奇怪,但林顷云是魔,这下事情可就棘手了。
将一只魔放在眼皮子底下半年,谁也不会确定有没有1意外。
可若是林顷云走了,这半年内他出了意外,程禾禾不也死了?
程禾禾眨巴眼睛,“对呀,难不成你要看着你师尊唯一的女儿一起死吗?王少主你对得起我父亲的交代吗?”
她凑近王牧,“而且你放心啦,就算林顷云秽了魔界,一时半载他也死不了,半年的时间他连修炼魔功的时间都不够。”
王牧:“……”
程禾禾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拉着王牧的袖子,“现在白戚和秋水已经被我支走了,就差五日后你的鼎力相助了!”
“王少主,帮帮我吧。“
从小惯会算账的王牧此刻也算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了。
他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动,垂眸看见睁着葡萄般眼睛的少女,忽而想起在南境幻境大雨中,她的脆弱身影。
王屹终是无可奈何地点头,“你必须保证我们带来的人不能有意外。”
“当然,但要是他们自己去送死,这可怪不了我,到时候你就配合程奚钧抓住那只真正的魔就好了。”
程禾禾高兴得都快跳起来。
这几日虚弱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
王牧看着,心里竟觉得荒谬。
帮魔族逃离修真界,他也是疯了。
62. 万事俱备
第二日,程奚钧去了程家一趟。
他照着提前想好的说辞,在程家几位长老面前提起要处置玉娘的事情没,但还没开口,大长老拍拍他的肩膀,煞有其事道:“你的想法也是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想法,四日后,在正门街将那魔族就地处处置,也算是还少主和程家一个清白。”
程奚钧愣住,甚是摸不着头脑。
程家这几位长老向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而且现在关于魔族是王牧在处理,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他们,可眼下他们竟然就自己开口了?
程奚钧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听着几个长老的唠叨,他抬头看了眼大长老身后的程可毅,冲对方吹了口气。
这小子喜欢小禾禾,定能从中套出些话来。
程可毅收到他的暗号,脸色没什么变化。
最后,程奚钧干坐了大半个时辰,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最终目的达到了,他也就没想那么多,直接去清点程家的子弟,为四日后做准备。
等程奚钧走后,趁着没什么人,大长老才带着程可毅去了后院。
见到程烟凝的时候,大长老说话甚是客气,但姿态带着些长老的傲气,“小姐,你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你确定能在那一日抓到魔族?”
程烟凝披着斗篷,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尤其是连手上都遮得严严实实,挡住大长老探究的目光。
她弯起唇角,并不在意二人的态度,“行不行,等那天自然见分晓,反正你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大长老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算计的精光,“小姐说的有理,另外我还想说一件事。”
程烟凝把玩着指尖,让大长老继续说下去。
“风雪镇那边有千年神芝草的消息,白少主昨晚已经出发了,您看需不需要我们的人也去帮忙?”
大长老说的帮忙自然就是拦住白戚的动作,让程禾禾得不到药,但没想到程烟凝在听了这话后,反应很大,语气骤然拔高,“你说白戚出灵玉城了!”
大长老点头,这事只有很少人知道,他能知道都是某日去找王牧议事时,偶然得知的。
昨日夜间白家人的动作虽然很小,但风雪镇内守护神芝草的是八百年的妖兽,如果不是身为御兽师的白戚亲自去,白家必然得不到神芝草。
眼下见程烟凝情绪失控,大长老安慰她,“小姐不必担心白少主,他定是没危险的。”
“他修为深厚,自然没危险。”程烟凝心里的怒火压制不住,冷笑道,“他那么在意权势,居然会为了程禾禾放弃捉魔的计划,真是愚蠢!”
忍了很久的程可毅听见她提到程禾禾,终于憋不住了,“少主乃是程家未来的希望,白少主替她取一株神芝草又有何问题?”
“呵。”
不等程可毅继续说话,程烟凝藏在斗篷下的手猛地往外一挥,程可毅顿时被掀翻在地,寂静的院内都是他吃痛的吸气声。
程烟凝按住自己的手,冷冷地看了大长老一眼,“我不喜欢有意外出现,大长老,往日共事这么久,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大长老连忙点头,目光却始终黏在程烟凝完好无损的双手上,眼底是压制的不可置信。
林顷云的高超剑术众人有目共瞩,按理来说程烟凝不可能有痊愈的机会。
可她竟然全好了!
***
在程烟凝去追白戚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日,岚在地牢里给林顷云禀告了玉娘四日后会被当众行刑的事。
林顷云捏了捏眉心,“这对王屹来说这是好事,届时我不太方便出面,你的人还有多久到。”
“少主放心,三日后就能到。”
接下来,林顷云和岚详细计划了救出玉娘的计划,最重要的是,如何让王屹在众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等最后说完,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岚却迟迟不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林顷云看了他一眼,“有事?”
岚犹豫一番,慢吞吞开口,“少主,不知为何,今日一早城内出现了一些传闻。”
林顷云以为是程禾禾出了什么事,“她出事了?”
岚闷声道:“不是那个小丫头,是关于少主你的。”
“今早我来地牢的路上,听见很多人都在议论少主你的身份。”
林顷云倒是没放在心上,“无妨,在剑窟内我借剑灵躲过了阵法,蔺长老也会为我证明。”
“可是少主,我觉得这次事情不简单。”岚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些传闻说得很真,甚至就差将少主你的身世都说出来,连您弟弟都提及到了,少主,我觉得……”
林顷云看着岚,眼神冷下来,“你觉得是她将我的身世说出去的?”
岚拼命摇头。
林顷云察觉自己的情绪,声音放低了些,“无论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她,首先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再者即使她知道了,说出来图什么呢,她说过会和我成亲的。”
说到成亲二字,林顷云周遭气质温柔下来,嘴角不自禁上扬。
岚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跳过这个话题,再次和林顷云商议了四日后的救玉娘、回魔界的细节。
其实,岚不想那么快回魔界,但奈何林顷云想早去早回,索性也就趁乱一起走了。
***
接下来的三日,灵玉城都没发生过魔族作乱的事情,可城里关于林顷云的谣言却越来越离谱。
起初众修士不相信。
林顷云是魔族,开玩笑呢。
那可是教他们剑术的大哥,算得上半个再生父母。
可后来,谣言越演越烈,尤其是不知哪些人在里面添油加醋,程家也不出来制止谣言。
剑宗的剑修们又被关在地牢里,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为林顷云证明清白的人。
不过,还算是有一个有良心的人。
蔺长老在第三日的清晨就派王家子弟去处置,众人以为这回应该能压住了吧。
可最悬乎的是,王家子弟才出门又被叫了回去,听说还是王少主亲自下的令。
拥护林顷云的人由此很生气。
林顷云在剑窟自证身份的事情大家可都知道,现在王家居然不管了!
他们觉得不行,非得要给证明好大哥的清白。
于是,众人组团去了程禾禾的院子门前,集体让程禾禾下令给个说法。
程禾禾和林顷云两情相悦,三界皆知。
相好遇难,总不能不帮吧。
结果,他们连程禾禾的面都没见过,吃了狠狠的闭门羹。
程家侍卫只说是程禾禾生病了,分身乏术。
众人这可不愿意。
大乱临头各自飞算什么好汉,于是他们自发成立一个小团队,主动去帮林顷云辟谣。
自此,城里就分了两派,一派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派觉得林顷云就是最厉害的剑修。
等气呼呼的迷弟去地牢将消息告诉给林顷云时。
林顷云认真看着剑谱,笑了笑,没说话。
迷弟气林顷云没长嘴巴,恨不得林顷云现场再来过个阵,刚要开口,昏暗的烛火忽明忽灭。
有人来了。
林顷云放下书,看着来的人,弯起眼角,“小少主,你来了。”
有外人在,程禾禾装作严肃地点头,慢步走到他们这。
迷弟还在生气程禾禾不作为,但想着人家才是一对,他这个外人在这做什么。
所以,直接起身,离开的时候本想冲程禾禾哼一声,但抬头看见她的脸,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啃屎。
等人离开,程禾禾终于憋不住笑,也不顾地上脏不脏,席地坐在林顷云旁边,蹭着他的肩膀,用手撑着下巴,“林顷云,这么多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林顷云也跟着笑,整个人像渡了光的暖玉,“所以小少主是为了见我,特意上的妆。”
程禾禾不好意思眨巴眼睛,“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一大早忙活的,这不是想着很久没见了嘛。”
林顷云垂眸,看着面前朱唇粉腮的少女,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程禾禾平日不施粉黛像清水店芙蓉,但上妆后,完全将一半的妖族血脉特点展示出来,尤其是上挑的眼尾,像只勾人的小狐狸。
“对了,近日四大家忙着玉娘的事情,关于你的谣言我实在分身乏术。”程禾禾脸上很是愧疚,“但清者自清嘛,反正你也不是魔,等忙完魔族的事情,我再狠狠教训他们,给他们一个好看。”
林顷云很久没见到人,满心满眼都是说话的少女,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程禾禾说什么,他都点头,目光牢牢锁定在她饱满的红唇上,侵略性明显,就差将“我想亲”贴在脸上。
地牢里人很多,程禾禾脸皮薄,装作看不见林顷云的视线,林顷云闲着无聊,也就陪她坐着。
见程禾禾手撑麻了,他伸手帮程禾禾捏。
从手臂到手肘,再到手腕。
摸到程禾禾光秃秃的手腕时,林顷云愣了愣。
程禾禾发觉他的动作,轻打了他一下,强迫他回神,“想什么呢,那日我不小心摔断,这几日找人修去了。”
林顷云勾唇不说话,听着程禾禾继续说。
那珠串是他特意找蛟龙的胡须锻炼的,根本扯不断。
但他并没有戳破,因为这不算问题。
小少主许是不喜欢那个款式了,女儿家喜新厌旧很正常,但她只要一直喜欢他就好了。
程禾禾说了会儿,环顾四周,“玉娘在哪呢,我想见见她。”
林顷云指了指她背后,见人要往那边去,拉住她,问出这几日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要用玉娘来引出魔族?”
林顷云其实更想问的是,她真的舍得玉娘被折磨吗?
修士对魔族的厌恶是血液里的,即使有程禾禾的润色,玉娘也逃不开起初的酷刑和后来的恶语相对。
但他觉得,程禾禾是不舍得身边人受苦的。
程禾禾笑着推开林顷云的手,“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嘛,再说了,有我在肯定不会让玉娘有事的,明天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林顷云笑出声。
他又不是要上战场,保护自己做什么。
程禾禾没了束缚,一溜烟就跑开,林顷云就站在原地,替她把风。
地牢剑宗弟子不少,让人看见程禾禾找玉娘,是个麻烦事。
但好在玉娘的牢房偏僻,周围都没人。
林顷云看着程禾禾穿过法阵,一蹦一跳去到玉娘面前,两人没说多少话,程禾禾背对着他。
他看不清楚二人的动作,只看见程禾禾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给玉娘,玉娘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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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顷云见怪不怪,只觉是些伤药。
他的小少主最心软。
不一会儿的功夫,程禾禾就出来了。
林顷云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拉起她的手带她往另一边走,“见到玉娘,那么开心?”
地牢里灰尘味重,程禾禾又不熟悉,跟着林顷云七拐八拐,不知道来了什么地方。
她听出他话里的醋味,笑道:“当然没见你开心啦。”
还想说些什么,却猛地被身旁的少主压在墙上,林顷云弯腰垂眸,“真得那么开心?”
“当然。”程禾禾环上林顷云的脖子,说话软软的,“林修士,这可是地牢,还有剑宗弟子在,你想干什么。”
“你猜。”林顷云的话甚是含义深长。
程禾禾看着周围黑灯瞎火的,倒也不害怕,反而直视林顷云的眼睛,反常地挑逗压在身上的少年,“夜黑风高,正适合——”
说没说完,她的唇被堵住。
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覆盖她,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夹杂着热情和久别重逢的激动,一寸一寸似乎想将她吃干抹净。
程禾禾没有躲避,主动迎上炙热,在意乱之中,手不由自主搭上林顷云的腰身,上下摩擦。
直到搭上白玉腰带,有继续往下的动作,林顷云一把按住她的手,唇离开一寸,眼底是浓郁的欲望,“不要乱动。”
距离太近,林顷云说话的热气喷在程禾禾脸上,她小口喘着气,二人的呼吸交融,“林修士,你很正经啊。”
林顷云对着程禾禾的打趣,压下身体的躁动,伸手帮面前的少女整理衣领和发髻。
可他的手从头上移到脖子的过程中,忽而看见少女几乎被没有的口脂,顿了顿。
发髻乱了可以重新梳,衣领不正可以这好,但这一眼就不对劲的口脂该怎么办?
林顷云有些手足无措。
程禾禾瞧出少年的局促,她眼角带着魅,冲着林顷云勾了勾手指。
林顷云低头,没想到却被她环住脖子,强制低下头。
少女凑在他耳边说话,暖香一丝丝流进耳朵里。
“你知不知道口脂有另一种补法。”
林顷云轻推开程禾禾的手,还弯着腰,抬眸看见程禾禾灵动的黑瞳一直盯着自己的唇,他难得开怀得笑起来。
随后,用力抱住程禾禾,再次亲了上次。
这次,是她主动邀请他的。
等二人平静下来,程禾禾的口脂还是没有补好,她任由林顷云帮她整理发髻。
只不过少年脸上的抱歉太重,程禾禾笑出声,“明日你就要回家乡了吗?”
林顷云手里动作不停,“你怎么知道?”
“有句话不是叫做心有心犀一点通嘛。”程禾禾认真分析,“明日趁乱离开,到时候他们再想找你麻烦都找不到人,不过你小时候能被仇家追杀,说明那仇家还算厉害,这次回去你可要保护好自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林顷云按住乱动的脑袋,“不会有意外的,我还会回来,最多等我几年,到时候我把我弟弟也带来。”
“好呀,你记得代我向你弟弟问好。”
发髻整理好,见时间也差不多了,程禾禾准备按照原路返回。
但林顷云拉住她的手,还是带着她往甬道的尽头走。
走了一小会儿,程禾禾感觉到冷空气,远远看见闪动的火簇和一个守门的人。
她勾着林顷云的手指笑道,“看来我们林修士混的很不错,连地牢的暗道都知道了。”
林顷云松开她的手,掐她的脸,“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这干嘛。”
“知道啦。”程禾禾搓了搓手臂,“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一定会去送你的。”
林顷云本想拒绝,但还是没说出口。
分别的痛苦太重,他怕若是真的几年都回不来,她会难过。
程禾禾越走越远,林顷云就站着看她走到出口处。
灵玉城夜间的风很大,尤其是地牢修在风口处,程禾禾一到门口,寒意涌来,她终是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但怕背后的林顷云担心,她匆忙擦去眼花,转身冲着林顷云招手让他离开。
林顷云点头,但眉头微蹙,显然是看到了她咳嗽。
但又见她没什么问题,还和门口的修士闲聊了几句,他也就放下心。
直到人彻底离开,他才往回走。
只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想的是:等回了魔界,必须得找个根治的法子。
程禾禾走出地牢,转了个圈才看见躺在树上的程奚钧。
程奚钧盖着她的大氅,睡得打呼噜,但修士的五感敏锐,在程禾禾拿树枝要戳人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程禾禾白他一眼,“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好心帮我拿衣服,原来是自己想盖。”
程奚钧不好意思摸脑袋,见程禾禾脸色很白,连忙跳下树,给她盖上大氅,“你这不是半天都不回来嘛,我太困了实在忍不住。”
程奚钧最爱八卦,见程禾禾脸色还不错,笑道:“明日一旦玉娘被带出地牢,可没有给你后悔的机会哦,现在想放弃还来得及。”
程禾禾摇头,“从白戚出城的时候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在暗处,各路人马早就埋伏着了。
明日,这场棋局,只能赢,不能输。
63. 菜鸟飞升计划
太阳还没升起时,程奚钧走进程禾禾院子里,看见程禾禾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院里等他。
秋日簌簌落叶,唯她和背后的秋菊开得灿烂热烈。
见人进来,程禾禾起身,将身上衣服的褶皱理齐,“都准备好了吗?”
“嗯。”程奚钧喉咙梗着,看着精心装扮的少女,难得正经,“等去了正门街,我带人在暗处守着,小禾禾,你切记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做傻事。”
“做什么傻事?”
程禾禾轻笑一声,像是笑他想太多。
接着,她走到他身旁,神色异常平静,“走吧。”
程奚钧慢一步跟上她,二人走到门口,几十位修为高深的修士齐站在门口,见程禾禾出来,恭敬而嘹亮地齐声道:“程家护送少主前行。”
程禾禾刚要迈出的脚步的短暂地停了一瞬间。
程奚钧问她,“在想什么。”
程禾禾一步步往前走,静静地看过每一个程家修士的脸,轻声道:“幸好,不会牵连他们。”
程奚钧不说话,和她一起走到人群最前方,二人骑上程家备好的灵马,一路畅通,向着正门街而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王、林、白三家早已到了。
偌大的圆台设在广场中间,近五百名修士将其层层围住,修真界四大家各宗派出的弟子齐聚于此。
以王牧为首的王家修士站在最高处,林、白两家修士并排两侧,三家守住最内层,各宗带来的弟子守在外层。
灵马嘶鸣,程禾禾看着整个圆台的布局,神色异常平静。
不远处,铁二娘正在和剑宗的五长老说话,见程禾禾来了,兴奋地招手。
她身旁的韩长老见状也抬眸看向程禾禾,轻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又拉着铁二娘说布防之事。
今日,魔族必然会来救玉娘,藏在暗处的修士不比表面的人少。
程奚钧对程禾禾说:“那我带着他们下去安排了。”
因程禾禾和王牧提前打过招呼,王牧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如愿让程家修士负责潜伏,但如果魔族不来救人,程家的作用也不大。
程禾禾点头,等身旁人离开,她下马穿过层层包围走到最高处。
王牧早早听见马蹄声,见程禾禾这时才上来,笑道:“程少主倒是来得合适,林少主也刚刚上来。”
刚来的林雨柔听见王牧的话,气得炸毛,“王牧,你就是说本少主来迟了是吧!”
她叉腰说了很多话,没一句提及程禾禾,但眼神总往对方那瞟,抬着下巴,等程禾禾来哄她。
被小姐妹忽略了很多天,她已经快要气死啦!
可惜,程禾禾坐下后没发现林雨柔的暗示,反而是俯瞰整个圆台,直到看见一个黑点被压着逐渐靠近圆台,她攥着衣裙的手心才略微松开。
白戚不在,白家派来的是一位长老,脸色很臭,尤其是看见程禾禾,一想到她母亲给白家带来的耻辱,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
他抖抖袖子,正声道:“既然四大家都到齐了,那魔族妖孽也压上来了,那就赶紧开始吧,修真界的高手都在这里,那些魔族还能反了天不成?”
王牧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往后招手。
站在最后面的蔺长老上来,手中掐决,雄浑的声音传遍整个圆台,“一刻钟后,将魔族正地就法。”
蔺长老话落后,整个正门街修士按位站好,每个人脸上升起肃然之气,静静等待着魔族的到来。
修真界已经太久时间没有和魔族真正交过手,这一次对上的未知,让他们兴奋又战栗。
高台上的程禾禾听见蔺长老说的“正地就法”二字,手指轻敲着椅子,嘴里反复回味着这句话。
等到晚间,说不准要正地就法的人就是她了。
蔺长老说的半个时辰并不是给修真界的半个时辰,而是给藏在暗处的魔族半个时辰。
王屹带着骷髅头面具,穿着黑斗篷,身后是数十个冒着黑气的魔族,每一个骷髅头面具的双眼都是幽绿的鬼火。
他舒展僵硬的四肢,声音粗哑,对着身后人说:“记住,我们都是魔界少主林顷云的手下,这次是来帮他救人的啊。”
他身后的魔皆低头应答。
此时地牢内,岚将所有人迷晕,为林顷云开路。
林顷云多看了几眼晕倒的修士,“你们这次动作这么快?”
岚也有些不确定,但那些家伙在魔界呆了太久,用料过猛也是正常,他点点头,“小少主放心,只是饭菜里加了点东西,不会有意外。”
林顷云点头,不再怀疑,跟着岚往出口走。
在他们走后,摆在地牢的饭菜内爬出几只蛊虫,又消失在暗处。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程禾禾心里还没有默数到一千,圆台上的钟已然敲响。
程禾禾跟着高台上的几人王栏杆边靠近,方便随时观察情况。
数百个修士立在下面,如同密密麻麻的黑点,但被他们所包围的正中心、散发着魔气的玉娘十分明显。
许是察觉程禾禾的目光,被铁锁捆着的玉娘抬头看向最远高处那抹金色的身影。
二人的视线短暂相碰,玉娘满是血痕的脸上露出笑意,嘴角幅度过大,刚结疤的伤口又崩开,流下连绵的黑血。
程禾禾双手紧握在栏杆上,压着想下去救人的想法,不断告诉自己——
马上他们都可以回到他们的家乡了。
钟声再次响起,数百修士一齐祭出法阵,天地间风云骤变,雷电裹挟着乌云而来,与此同时,强大的金光除魔阵法拔地而起,逐渐往上扩大。
王牧看着白家长老,笑道:“白长老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这九方除魔阵应是第一次用吧。”
白长老摸摸胡须,颇得意道:“区区九方除魔阵不算什么,只用等半刻钟,阵法一成,那幻魔必然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王牧单手结佛印,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林雨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假和尚今日问题也忒多了些,不过一个魔族,还值得你超渡?”
王牧笑而不语。
他可不是在为一只幻魔超渡,而是为一会儿来的魔族们超渡。
半刻钟的时间,程少主来得及吗?
程禾禾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她目光紧盯着九方除魔阵,若是真正的魔没来,林顷云先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偌大的正门街异常安静,浩瀚的灵力从数百修士身上涌出又聚集成法阵,整个灵玉城上空,五颜六色的灵光飞舞,宛如灯火绚烂。
只有几十秒阵法将成,然周围还无异动。
程禾禾手摸上腰间的玉佩,看着阵法内坦然接受死亡的玉娘,对方绝望的眼神仿佛在说,她们都算错了。
翻云弓显现的一瞬间,庞大的阵法在聚集地最后一瞬间猛然被击碎,金光骤现,在场所有人被刺得睁不开眼。
高台上数人抬袖遮眼的一瞬间,正好将程禾禾的动作错过。
而程禾禾握着翻云弓,在所有人都闭眼的时候,她直直看着阵法被破坏的整个过程,双眼痛得流泪都没有闭眼。
金光消失。
在圆台正上空,数十个黑袍人浮在上空,手里升着鬼火,带着骷髅头面具,浑身散发魔气,异常嚣张。
众修士回过神来,看着黑袍人们,甚是兴奋。
这是他们离魔族最近的一次。
然没高兴太久,黑袍们宛如恶鬼,对着圆台砸下鬼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尤其是一沾到鬼火的修士,整个人瞬间自燃,任何术法都没用。
呜咽声响起一片,整个圆台上顿时陷入混乱。
正中心的玉娘已经没有人看管,王屹带着面具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语气轻蔑,“魔界的幻魔竟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真是丢魔主大人的脸。”
玉娘虚弱道:“一个吸□□气的堕魔修士也敢来送死。”
王屹最恨别人说他无能。
他乌青的指甲掐进玉娘的血肉,幽暗的眼眸微闪,“幻魔,你说错啦,我不认识什么乌冥,我是来帮小少主救你的啊。”
“呵。”玉娘冷冰冰看着他,“你以为他们会信吗?”
“啧啧,废话太多,你还是先睡着吧。”
王屹抬手,正要往玉娘后颈劈过去的时候,一支熟悉的灵箭破空而来,生生将他的手钉在木桩上。
王屹松开玉娘,将手直接从箭上拔下来,不在乎刮下多少血肉,嘴角带笑转身看向程禾禾,“这不是我们震动三界的程少主嘛。”
程禾禾蹙眉,翻云弓对准王屹的骷髅头面具,“王屹,你还没死呢。”
王屹手里捏着鬼火,左手正在自动痊愈。
他贪恋地看着程禾禾,从上到下,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程少主穿上少主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不如今日跟着我一起回去吧。”
程禾禾放出一箭,王屹避开的同时,箭转而射向玉娘身后的柱子。
箭刺入的一瞬间,锁住玉娘的铁锁骤然消失,程禾禾瞬移接住摇摇欲坠她,轻声问,“没事吧。”
玉娘摇头,她挣开程禾禾,小心站在他们不远处,不给程禾禾找麻烦。
王屹看见程禾禾的举动,只觉好笑。
他勾着唇,“程少主,我真是佩服你,能装成这个样子,怪不得让林顷云和这只幻魔对你死心塌地。”
说完话,他继续夸张道:“噢,你还不知道你喜欢的小剑修也是魔吧。”
“哈哈哈,利用了别人又被别人欺骗,这算不算报应啊!”
程禾禾眼神骤冷,提着翻云弓数箭齐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顷云是魔,你放屁呢。”
王屹边躲程禾禾的箭,边笑道:“你别不相信啊,这次我可是奉他的命来救这只幻魔,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幻魔,林顷云是不是魔界的少主啊。”
程禾禾不想和他废话。
王屹痊愈的四肢经脉太过诡异,尤其是身上的魔气,不用猜她都知道他就是那只真正吸□□气的魔族。
按照计划,她必须尽快在所有人面前解决他,不然等林顷云过来,又是一个隐患。
想着,程禾禾手里箭速加快,圆台之上,周围人只看见一片亮光。
王屹边还手边想激怒程禾禾,但无奈对方一点都没变化,似乎觉得他说的是假话。
王屹心里烦闷,接连中了数箭,移动速度逐渐变慢。
他压住心里的怒火,恨程烟凝还不过来。
他已经连着几天联系不到那女人了,她难道反水了?
心知程烟凝靠不住,王屹不再拖延时间,翻身的同时加强灵力,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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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程禾禾攻过去。
程禾禾体内的灵力甚是不稳定,在王屹出手的一瞬间,她强行连接手腕内断裂的经脉,翻云弓带着翻涌的灵力射向王屹。
她有信心,这一箭,王屹不死也残。
可事与愿违,王屹在中箭的同时,身上爆发出异常的魔气,扑向程禾禾。
不远处的玉娘看得一惊,“少主,是魔主的魔气,快躲开!”
但来不及了。
程禾禾将翻云弓往头顶一抛,法阵自动结成,她双后结印的同时,一道金色的身影瞬移到她面前。
飘渺笛声响起,王屹短暂被空空笛控住,程禾禾抓住这个机会,劈开魔气,有些狼狈地翻身出来。
她看着程奚钧,心觉不妙,“你不在后面守着,来这里干什么!”
程奚钧压制着王屹,慌忙回头道:“刚才程可毅来告诉我,此次处置玉娘是程烟凝的主意,她前几日已经出发去找白戚了,不出一个时辰,白戚必然回来,我们的计划根本不行!”
程禾禾的心猛然坠下,但事情做了根本没有收手的机会,她继续结印,“不行,等白戚来了谁也走不了,我今天必须让他们走。”
“你疯了!秋后处置跟当面对质这完全是不一样的性质。”程奚钧想骂醒程禾禾,“你哥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程禾禾结印的手一松,“现在先把这家伙办了,程家的人必须等最后再出来。”
王屹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大笑道:“程禾禾,你居然想放走魔族!还想将程家摘出去,你真是个痴人说梦的蠢货。”
灵箭带着强大的灵力将王屹逼得连连后腿,程禾禾掏掏耳朵,“你真是废话太多了,要不是想要所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事情,我恨不得立马杀了你。”
“来啊,就算杀了我,我也会说是林顷云派我做的,到时候三界之人都会知道,你程禾禾喜欢的剑修是魔!”
“程禾禾,你说要是在地牢的林顷云得知你靠近他都是为了利用他,他还会喜欢你吗!”
“你以为你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我早将那本手册给了林顷云身边的护法,程禾禾过了今天,你就会和我一样变成丧家之犬!”
王屹还在继续胡言乱语。
程奚钧可没程禾禾这么好的耐心,他一巴掌呼在王屹脸上,好奇问程禾禾,“啥手册?你利用林顷云这又是什么鬼?”
程禾禾听见手册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愣了愣,心里生出些害怕,但又很快压下去。
她今日就是要林顷云永远离开修真界的,这些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见程禾禾不说话,程奚钧懵了,他听完王屹的话,惊讶道:“真照他说的那样,你靠近林顷云都是为了有个人保护你成为程家少主?”
程奚钧眼里是大大的不相信。
但这个节骨眼,程禾禾不想和他解释那么多,她点了点头。
见王屹已经气息奄奄,她三步做一步跃到王屹身旁,提起他的衣领,准备在高台上当众说出他就是那只魔。
可变化就在这时发生,在程禾禾靠近的时候,王屹的四肢猛然拉长,皮肤宛如干枯的树皮扑过来,想将她困住。
被魔气夺了心智的王屹已经成了只傀儡,他嘴里反复念着——
“是魔界少主林顷云派我来的。”
程禾禾被掐住脖子,脸色胀红,在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她回忆起林顷云教她的困魔阵,双手颤颤巍巍抬起结印。
终于,在最后一刻,黑色法阵在她脚下拔地而起,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程禾禾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程奚钧连忙过来接住她,但在程禾禾抬头的时候,王屹的尸体竟然开始融化!
程禾禾眼神骤变,惊恐从她眼底冒出来,她下意识想去前面阻止王屹的融化,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
这是林顷云清白的证明啊!
程奚钧将她拉住,“不能过去,你会被魔气烧死的!”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痛苦挣扎的王屹顿时化成一片黑水。
程禾禾只觉天昏地暗。
可接下来,整个圆台内的黑袍骷髅头们突然停手。
偌大的广场上,一片狼藉,鬼火在幽暗地闪烁。
程禾禾只听见耳边的冷风声,还有极轻的低语,像是在念咒。
数十只魔族手里聚着更为强大的鬼火,他们反复说着——
“是魔界少主林顷云派我们来杀人的。”
“是魔界少主林顷云派我们来杀人的。”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重复一声。
程禾禾的心越发寒冷,她跪坐在地上,衣服、脸、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修士的眼神从不相信到不可置信再到愤怒。
一行清泪滚在地上,沾着黑灰,化成一滩水渍,印着少女无措的脸。
此时,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程禾禾机械地转过头。
一身黑袍的林顷云被岚护法和手下拥护着,他站在玉娘旁边,眉眼是从未见过的阴郁。
他明明在笑,可程禾禾却犹如坠入深渊。
她看着他手指夹着的那本《菜鸟飞升计划》,心像是被绵密的细针刺着。
林顷云抬手,任由纸张翻飞。
他笑着说:“小少主,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啊。”
64. 骗子
发黄的纸张被寒风吹落在程禾禾脚边,她捡起来,费力地起身,直直看向林顷云。
林顷云也看着她,看她狼狈,看她流泪。
二人沉默着,周围的人下意识不敢说一句话。
林顷云一步一步靠近她,浑身魔气越发汹涌,他的眼里始终只有一个人。
“试炼塔内是骗我的,南境内也是骗我的,这把无痕剑也在骗我,是不是你连说成亲也是骗我的。”
他紧攥着剑,一双眼恨不得将程禾禾看穿。
程禾禾两指捏着纸张,那些想要解释的话全部被压下去,抬眸的一瞬间,她她眼神很冷,“你不是也骗了我吗?魔界的少主?”
林顷云看着程禾禾手里聚集灵光的翻云弓冷笑,许是察觉所有人都视线太过刺眼,他打个响指,王屹带来的数十只魔族全部开始狂暴,全场又陷入一片混乱。
程禾禾怒道:“林顷云,你疯了!明明不是你的人,你这样做是想要所有人都误会你吗!”
“他们的意见关我什么事。”林顷云靠近程禾禾,双眼是陌生的鬼魅,“程禾禾,你再说一遍,你做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无痕剑落地,他一把攥住程禾禾的手腕,异常用力,“你说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利箭射出的一瞬间,二人都有些懵。
林顷云看着被刺穿的手心,无声大笑,随后他紧握着拳头,目光瞬间被阴郁偏执充斥。
不在乎脏不脏,他伸手就要拉程禾禾离开。
程禾禾被吓得接连后退,要动手的林顷云因她退后半步的动作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程奚钧抓住机会,掷出空空笛,拉着程禾禾就要跑,但还没迈出步子,冷不丁就被林顷云一掌拍晕在地上。
程禾禾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林顷云,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是我们的朋友。”
“所以呢,魔族最是贪婪、冷血,我不在乎他是谁。”
林顷云举起右手被翻云箭刺穿的血痕,戳着自己的心,一滴泪悄然落下。
“程禾禾,我在乎的是你到底有没有心。”
程禾禾压住心里的酸涩,继续说话,“你骗了我,我骗了你,我们谁也不欠谁,你陪我去南境寻药,我也陪你去找无痕剑。”
“林顷云,我不欠你什么,你若是真想活着就赶快走吧。”
“走?”
魔族情绪多变,林顷云猛然抬头,眼底重燃希望,“你是不是想让我回魔界,所以说些违心话逼我回去?”
程禾禾不说话,冷眼看着他。
林顷云笑着笑着神色冷峻下来,他身上的魔气淡了许多,但眼底的偏执更重。
他身后的岚已经有些着急,小声说:“小少主,我们该走了。”
林顷云点头,“是该走了。”
就在周围几人都放下心的时候,冷不丁听他继续说,“我要把她也带走。”
“既然你厌恶魔族,我就要你生生世世和魔族在一起。”
程禾禾:“……”
入了魔的人果然都不太正常。
然就在林顷云要出手的时候,一截骨鞭又快又准地闪过来,却瞬间被岚护法拦下。
剑宗韩长老眼底是恨意,“林顷云,居然是你,屠杀同门,伪装身份,魔族果然都冷血无情,活该你爹娘早死,果然都是因果报应啊!”
韩长老还想向前,但林顷云身前竖着一道屏障,怎么都打不破。
“因果报应?”
林顷云细细品味着这两个词,看着毫无波澜的程禾禾,心终于沉下去。
从拿到那本册子的不相信再到现在的心如死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却好似一生那么漫长。
“程少主,林顷云是那只魔,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安宁了。”
韩长老眼睛充血,对着阵法里面的程禾禾说话。
林顷云都转身看向程禾禾,平日温柔的桃花眼此刻全是讥笑,“程少主,你要为了这群固执的人杀我吗?”
程禾禾动作微顿,但还是提起翻云弓。
她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但眼下还能为他争取走的机会。
白戚还没来,他们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质就能安全离开。
林顷云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有人会做。
程禾禾看向最远处的玉娘,对方的视线和她短暂交汇,二人默契地履行最初的约定。
“林顷云,你该知道的,我这样的人自出生开始就不会是你看见的那种单纯善良的人。”
话音一落,百箭齐发,无数光点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韩长老痴痴地看着程禾禾射箭,心中许愿一箭不漏。
林顷云欣赏着满天射下的箭羽,眼里带着星光。
岚已经着急得不行,“小少主,快起阵啊!”
“她杀不了我的。”林顷云勾着唇,阴冷得盯着程禾禾。
星星点点的利箭从高空射下,如林顷云所说,每一根都没有击中,反而是被他的魔气融吞噬,化成浅淡的蓝光融在翻涌的黑气中。
“程少主,你的实力就这点吗?难道等我走后,你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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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找到像我一样蠢的人吗?”
林顷云故意说这样的话,用程禾禾最厌恶的方式来激怒她,他的指甲掐进血肉里,到了这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心在痛,还是手痛。
程禾禾还在射箭,箭玄上沾满她的鲜血。
林顷云看着,眼似乎被刺痛。
正当他手指微松的时候,身后一人手里聚着一团鬼火猛地朝着出招的程禾禾而去。
“玉娘住手!”
岚被玉娘的举动吓得眼皮直跳。
当着四大家的地盘杀程禾禾,真不活了啊!
林顷云的反应比岚快了许多,在鬼火即将靠近程禾禾的那一瞬间,无痕剑发出争鸣,生生拦住玉娘的动作,立在程禾禾上方,为她竖起护盾。
幽绿色的鬼火被神剑所斩,林顷云骤然放下心,但就在低头的时候,他愣住,双眼骤然睁大。
程禾禾衣袖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沾上了鬼火,只是眨眼的功夫,星点的鬼火立即变大,瞬间燃成一小簇。
鬼火专门克制修士,只要一旦沾上,除非挖骨剜肉,毫无办法。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场内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特别是另一处的王牧看见程禾禾这边,神情骤冷,立即瞬移过来。
“小禾禾,你的衣袖!”迷糊醒过来的程奚钧被吓得又晕过去。
林顷云飞快地靠近程禾禾,心狂跳不止,他反复说:“等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可程禾禾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笑。
林顷云猛得愣住,差点摔倒,他大喊道:“程禾禾,不行!”
可远处的程禾禾没有听他的话,她足尖点地,伸手取下无痕剑,一眼不眨,挥剑就往手背上划去。
亮光闪过,带着血肉的衣袖落下,林顷云流着泪,不敢继续往前走。
他看着程禾禾,边哭边笑。
他好像这一刻才认识了程禾禾,这个别人口中的程家少主,如此陌生,如此让人又爱又恨。
她宁愿选择剜肉,也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大名鼎鼎的程家少主啊,果然一点都不想和他这只低劣的魔有任何关系。
程禾禾的举动惊起全场的惊愕,他们似乎相信了她也是被欺骗的了。
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她和程家一定或许是无辜的。
王牧从远处过来的时候,玉娘一只手迅速将程禾禾扯过来,利爪低着少女脆弱的脖子,另一只手聚着鬼火,冷眼看着王牧,“王少主,放了我们,不然我杀了她。”
玉娘话落,全场哗然。
65. 无情
鲜血顺着金线编织的锦衣滚落下来,程禾禾整张脸白得像张纸,她背对着林顷云,看着王牧。
“放他们走吧,我不想死。”程禾禾声音低弱,带着粗哑。
玉娘黑色的利爪轻轻贴近程禾禾脖子,五个细小的血点骤现,“王少主,放了我们。”
“不行,他们是魔族,必须全部杀了!”韩长老盯着林顷云,完全不在乎程禾禾的死活,“杀了他们,不能放虎归山!”
“对!他们都是魔,不能放他们走。”圆台内响起高低不齐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怒和厌恶。
其中,还有不少是曾经仰慕林顷云的剑修。
程禾禾痛得都快睁不开眼,她看着全场陷入疯狂的修士,无奈苦笑。
上一辈的仇恨真的要延续到这一辈吗?
种族的血脉冲突真的无法消除吗?
她好想问问那么多的人,到底有多少真的和魔族有血海深仇,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说出口。
程禾禾看着王牧,眼底是质问、疑惑、不解,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回答。
王牧却避开她的视线,淡淡地看了圆台上的所有人一眼,然后他敲动手里的金钵,“诸位,为了保护程少主的安全,先放他们走吧。”
在场所有人全是不相信。
为了一个少主,竟然要放魔界少主回魔界?
王牧是疯了吗!
“不行,你们四大家算个屁,今日就算是从我身体上踏过去,这群魔族杂碎谁都走不了!”
各宗修士挺身而出,纷纷将四大家和魔族围住,然就在他们准备出手的时候,圆台之上骤然曝爆发出强大的魔气,黑色法阵瞬间显现。
法阵内的修士浑身像是被重物碾压,五脏六腑都快变形。
“是魔功!”有人挣扎着出声。
魔族常年呆在魔界,修真界对其所知甚少,对于林顷云用的阵法,大部分年轻弟子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催动心法,但换来的是更大的痛苦。
林顷云站在圆台上,微眯着眼,“程少主的命不值钱,那外面这些修真界的苗子呢?王少主,你们对魔族的了解还是太少。”
王牧沉吟了一下,笑道:“不愧是魔界的前少主,短时间内就能参透魔族心法,林剑修,你不适合练剑。”
林顷云懒得听他说这些废话,他忍着心法逆转的痛楚催动法阵,“放我的人离开,这些人就都没事。”
王牧不知为何又笑出声,他点了点头,颇为爽快地答应,“可以,你们走吧。”
岚有些怀疑,“小少主,这和尚不会故意搞我们吧?”
林顷云摇头,示意玉娘带着人过来。
等玉娘将人带过来的时候,他看了程禾禾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将黑色法阵解除,眨眼就带着他的人消失在原地。
但好在他没有将那数十只魔族带走,这次混乱还有个交代。
原本还想追究的修士被狂暴的魔族牵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牧放走林顷云一行人。
等林雨柔匆匆来到王牧身旁时,看见地上的鲜血,整个人掉进冰窟窿里,“禾禾呢?”
王牧席地而坐,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被林顷云带走了。”
“完了,完了,林顷云带走禾禾,全完了!”林雨柔已经开始想象小姐妹被魔族生吞活剥的样子。
王牧轻笑了一声,第一次觉得林少主太过聒噪。
程禾禾若是留在这,说不定就被这群修士讨伐了,但跟在林顷云旁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灵玉城外,一树林内。
岚带着手下回来,身上多了不少伤口,他看着站在树下的少年,看着对方孤寂的身影,心里只觉酸涩,已经后悔将程禾禾的事情告诉林顷云了。
他走上前:“小少主,后面的尾巴已经清理干净了,我们现在回魔界吗?”
林顷云摇头,“这个时候乌冥正在魔界等着我们,先不回魔界。”
岚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女,“那程少主怎么办?”
原本面无表情的林顷云忽然轻笑一声,“我不是说过吗?将她带回魔界,去找树妖把她的心挖出来。”
岚眨巴眼睛,心想,得了吧,等回了魔界,说不定又被那小丫头骗得什么都不剩。
既然要将人带回去,岚还是要多说几句,“但她的身子太弱,这才出个城就晕过去,可能撑不到回魔界。”
林顷云看了岚一样,“无妨,去找点妖兽的灵丹活着草药,她总能吊着一条命的。”
“好,那我安排人去找。”
岚去不远处找了个修为不错的手下交代了这件事。
手下一向都是杀高阶妖兽,这种挖草药的事情他还没干过,他想偷懒,“护法,要是给那女修士的,我能不能敷衍点啊?”
岚冷冷看着他,“你觉得呢?”
手下顿时明白,立马乖乖去干活。
岚扶额叹气,这群家伙常年修炼,连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可不行!
但转头又看见远远盯着某处的少年,又叹了口气。
情感太过充沛,也不行!
树下,玉娘帮程禾禾披上外套,手指抹着药膏小心敷在少女的脖子上。
背后有动静,林顷云冷声问她,“你不是都拿她做人质了,怎么还对她这么好,你不怕她也是在利用你?”
玉娘起身,压低声音,“小少主总归是对我好过的,即使是利用,比起青楼里的那些手段,压根算不上什么。”
林顷云精致的桃花眼满是讥笑,“曾经我也像你这样愚蠢,得到的只有欺骗。”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玉娘从芥子里拿出一个背篓,准备离开。
昏迷中的程禾禾许是察觉身旁人的动作,小声的呜咽。
林顷云眼眸更沉,问玉娘,“你要去哪里?”
“我去给小少主采点去疤的草药,魔气的伤痕难以消除,她醒来看见或许会难活。”
“她连鬼火都忍得下来,还在乎这点疤?”
林顷云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但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亲近,接着冷声问,“你走了,谁看着她?”
玉娘笑了声,许是难得见林顷云这般情绪不定,她故意打趣道:“你照顾了那么久,难道连看半个时辰都做不到?”
林顷云一把拿过她肩上的背篓,边背上边说话,“这些事情我做着膈应,等她醒了看见我,说不定看见我这只魔都恨不得自尽。”
玉娘看着口是心非离开的林顷云,嘴角的笑容越甚。
岚还要操心如何回他们魔界的大本营,眼下带着人去探路了。
林顷云一离开,只剩下几个魔族在巡逻好在这处地方隐秘,不会有人找过来。
玉娘坐在程禾禾旁边,看着少女苍白的脸,陷入沉思。
小少主晕倒的太快,尤其是在黑色阵法升起的时候,她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忍受着极其剧烈的痛苦。
鬼火虽恐怖,但它带来的痛苦是缓慢的,不会如此迅速。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小少主昏迷呢?
玉娘暂时想不出思绪,正准备帮程禾禾换药的时候,忽然间天摇地动,无数树叶裹挟着泥土纷纷坠下,整个山头都是妖兽的鸣叫。
周围几个魔族顿时戒备,玉娘面色淡定的帮程禾禾看了手臂伤口,确定没有问题才起身。
疾风已至,他们前面站着一个人,对方红眸冷峻,身上是罕见的威压。
***
林顷云赶回来的时候,没有一个魔族受伤,玉娘坐在火堆旁出神。
他一把拽起玉娘,“她人呢!”
玉娘看着头发凌乱的林顷云,还没回过神,“白少主将她带回去了。”
“骗子!”林顷云不相信,“要是白戚来了,你们还能活着?”
玉娘回答,“是小少主求白少主放过我们的。”
这句话瞬间激怒林顷云,他将留下的每一个魔族都看了个遍,可入眼都是平平无奇的容貌,甚至连修为都甚是一般。
他紧攥着手里新鲜的草药,“你意思是说,她,程家少主求着白戚放过你们这些魔族都性命,却……”
剩下的话林顷云说不出口。
他只知道——
原来程禾禾不是厌恶魔族,只是厌恶他!
玉娘看着情绪失控的林顷云,眼底生出不忍。
在刚才得知程禾禾为林顷云做的一切都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是孽缘,那些奇怪的命运羁绊,怎会在他们二人身上。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林顷云已经离开了,决不能再回去,她绝不能让小少主的心血白费。
玉娘照着程禾禾交代的话,继续说,“我听见她和白少主说……”
“说什么。”林顷云抬眸,眼底涌现希望。
玉娘看着他的眼,两双黑色的眼眸相对。
“她说,今日一切都是她做的局,为的就是抓住所有魔族,稳住她在程家的地位。”
林顷云怔住,之后笑出声,笑得眼泪一直流。
他的五官流出血,这是心法逆转、情绪激动的后果。
玉娘虽不忍心,却还是硬着头皮问,“少主,你以后还会练剑吗?”
“不会了。”
林顷云将腰间的无痕剑取下,先是眷念地抚摸着,最后双手滑过剑身。
契约解除的一瞬间,无痕剑暗淡,林顷云满是鲜血的手握着剑穗,他笑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练剑了。”
***
程禾禾醒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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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无力,身子连动手指都做不到。
她嘴巴很干,刚要轻抿的时候,湿润的帕子贴上来,缓解了不舒服。
程禾禾开口,“秋水,是你吗?”
嘴上力道轻微变重,白戚目光扫过程禾禾的脸,又放松了力道,“你就只记得秋水。”
知道是白戚照顾她,程禾禾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白戚将她带回来,又会将她丢去哪个犄角旮旯,让秋水继续照顾她。
白戚看着少女无神的眼珠转溜,原本想教训的话都压下,知道她的心思,难得解释道:“你在灵玉城弄出的麻烦,哥哥都替你解决了,只不过你的少主之位我保不住,因为——”
“因为我干的事实在太混账了,是吧。”程禾禾笑弯眼,“那是程烟凝当了程家少主吗?”
“不是,你不是将少主令交给程奚钧了。”
白戚端过身旁的茶杯,小心喂程禾禾喝水,但因为没做过,水撒了程禾禾一身,他刚要替程禾禾擦干净,却发现程禾禾连他靠近的动作都没发现。
白戚继续擦干净又开始喂水,继续说:“那小子平日看着吊儿郎当的,当着代理少主还有模有样,程家那些长老暂时没什么话。”
程禾禾语气骄傲,“那当然,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白戚笑她,“那你还把你的好朋友丢在那里,听说要不是林雨柔找到他,他就要被当成尸体丢进乱葬岗了。”
“怎么可能。”程禾禾识破白戚讲的笑话,但紧接着声音低了很多,“那在场其他人怎么样?”
“你还算聪明,知道留着程家,后来那数十只魔族发疯,程家解决了大部分,剩下的就是王牧带人解决的。虽然死了些人,但都是自己送上去找死的。”
兄妹两难得有这么平和的时候。
程禾禾知道场面定不止如此,背后的资源划分,势力纷争,在经过灵玉城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程禾禾想问那个人怎么样了,但怕白戚不高兴,她转而问,“我现在在哪里?”
白戚若无其事的回答,“白家,我的院子里。”
程禾禾差点被水呛到,她可是还记得白家那长老对她的脸色,而且白家和程家积怨已深,白戚把她带回来,这不是自找麻烦。
白戚看出程禾禾的着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放心吧,老头都没说什么,更别说其他人,要是真有意见,直接来找我就是。”
强者就是有这样的底气,程禾禾满是羡慕,但她永远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成为成功的程家需要付出太多代价,曾经的她只想活命,现在她只想安稳的度过剩下的时间。
程禾禾再次尝试动手指,但还是没有作用,她问白戚,“那我睡了多久了?”
白戚手中动作一停,低声回答,“半年。”
“半年啊。”程禾禾满是感慨,“那我的眼睛还有身体都好不了吗?”
林顷云回到魔界,定是要重新修炼魔功。
魔族心法与修真界心法相冲,他定然是不会再练剑了。
白戚被程禾禾的话问住。
那日在山里找到程禾禾,他本想将所有魔全部杀光,包括那个剑修。
可醒来的程禾禾却求他不要动手。
她说,林顷云死了她也会死。
得知原委的白戚只觉荒诞,三界内为何有这样的怪事。
一女修的性命系在一魔族身上,他飞升成神,她长命百岁;他修炼魔功,她修为消散。
于是,白戚只能放过林顷云,将程禾禾带回来。
可这半年内,看着程禾禾的修为倒退,整个人变得脆弱,他甚至生出当日就该将林顷云抓回来,逼着他飞升的想法。
管什么魔族,那些都比不上眼前亲人的性命。
白戚温声安慰程禾禾,“不要担心,你的眼睛是因为当日那幻魔的魔气残留,眼下清除得差不多,大概过一两年就可以重新恢复光明。”
“至于身体,那是因为怕你太痛,所以我让医修封住了你的穴位。”
程禾禾听完话,愣了愣,随后长舒一口气,反而轻松不少,“哥哥,别担心,至少没有死,等他心法稳定了,我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这个“他”,无需多言。
白戚摸了摸程禾禾的脸,“嗯,你安心在这里,除了秋水和鬼面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若是你无聊,让他们叫我,我来陪你说话。”
程禾禾点头,少主每日要忙的事情很多。
她笑着答应,“哥哥,谢谢你。”
听到这话,白戚一时无言。
他曾经希望听见她叫他哥哥,可眼下每听见她说一次,都少一次。
最后,白戚还是多陪了程禾禾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推开木窗,确保阳光能全部晒进来。
66. 第 66 章
二百年后。
冬日的风很冷,但因临近元宵节,街上四处是五颜六色的花灯,很是热闹。
粉衣女子在人群中慢慢移动,难免会撞到人,本要开口骂几句的人转头见到她精致的容貌和难以掩盖的病气都歇了心思。
切,跟个病秧子计较什么。
抱着孩子的男人转过头离开,程禾禾却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迟迟不动。
“姑娘,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天更冷了,小少主也快放学了。”春花见程禾禾睫毛上飘着些雪花,生怕程禾禾回去受凉,她正要掐决,但想起白家的规矩,又松了手指,从芥子里拿出把纸伞,浮在程禾禾头顶。
程禾禾回神,正要夸春花贴心,但开口一瞬间却变成连续不断的咳嗽。
春花着急地流泪,轻拍程禾禾的背,帮她顺气,“都怪我,要不是忘记带些驱寒丹出来,姑娘也不会如此难受。”
程禾禾咳得脸色涨红,听见春花的话,她压住嗓子的痒意,声音温柔,“我的身子弱我自己清楚,你何必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去,小春花,你这样下去怎么才能长大啊。”
春花扎着两个可爱的冲天辫,原本垂着的鞭子,却因为听见程禾禾对话扬起来,她看见面前女子堆满星光的黑瞳,在差点快陷入进去的时候及时回神,有些害羞。
但害羞是害羞,道理还是道理。
春花扶着程禾禾的手臂:“姑娘,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小少主什么时候都可以接,家主要是发现你这么冷的天离开院子,他会不高兴的。”
程禾禾舒服了些,听见春花的话,敲了敲春花的脑瓜子,“本姑娘什么时候让你们挨过罚,到时候白戚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要去接阿离的,这人啊,活一天少一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我可不想阿离到时候说我这个姑姑不爱他。”
春花听见程禾禾的话,又看见她眉眼间难以压抑的病气,心里忍不住发酸。
她从一百年前开始照顾程禾禾的贴身生活,看着姑娘一次次被病痛折磨,这么好的姑娘,却说出如此沮丧的话。
春花憋住眼里的泪,小心拉着程禾禾道袖子往前走,“姑娘下次别说这样的话了,小少主和家主听见定会难过的。”
程禾禾往前走,“这话我当然不会在他们面前说,只是我太久没有出过门了,你不知道我原来可是去过南境的秘境,还敲响了九霄剑宗的梵钟。”
“是是是,姑娘最厉害了。”春花可不相信连修为都没有的姑娘能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因着程禾禾身子不好,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好在出门出得早,还是赶在学堂放学前一刻钟赶到学堂门口。
霖云学堂是白家开办的学堂,城里所有不满六岁的孩子,只要资质不错都能进去学习术法,等到了六岁,再自行拜入各宗门。
白离是白戚的儿子,今年五岁,也进入霖云学堂学习,元宵节快到了,程禾禾想起她答应小不点的事情,所以今日就偷溜出来接他。
霖云学堂虽说是为全城所办,但不少世家大族为了能和白家搭上线,也将孩子送进学堂。
门口早就站着不少世家的夫人小姐,身上带着不少的法器宝贝,在冬日里金光四射。
见程禾禾过来,她们轻微颔首,却没一个人上前搭话,开始交头接耳。
修真界内,实力和地位就是一切,两百年前的程禾禾确实受人尊敬,可当她身边的剑修变成魔之后,她就失去了程家少主的位子,更别说,如今她看着病殃殃的,恐怕连金丹期都不是。
有些人悄悄掐决想看清程禾禾道修为,但都被她头顶的纸伞挡住,瞧不真切,索性歇了心思。
程禾禾总归还有白戚护着,她们能对她客气已是不容易。
不然,光凭着那只魔如今是魔界的魔主,就够程禾禾吃一壶的。
春花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瞪回去,她很生气,悄声道:“姑娘,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家姑娘这么漂亮温柔,怎么能被这群女人这样嫌弃!
体弱怎么了,都不用她家姑娘出手,她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程禾禾揉揉春花的冲天辫,笑得温柔,“这些算不了什么的,马上小离就要出来了,我们不能失约。”
春花闻见程禾禾身上的花香,顿时熄了火气,不好意思地点头,往前站了几步,将那些女子打量的目光都遮住。
程禾禾笑了笑,并不介意。
书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晃荡,程禾禾闲着无聊,多看了几眼,瞧见里面闪烁的灯花,她忽然想起刚才抱着儿子的男人。
那个小男孩手里还拿着根糖葫芦,笑眯眯地看着她。
和那年在灵玉城的灯会真像啊。
程禾禾感受着自己的心脏跳动,嘴上挂起一抹苦笑。
也许,今年是她过得最后一个花灯节了。
“吱——”
书院大门打开,等得发困的春花来了精神,连忙兴奋道:“姑娘,小少主下课了!”
程禾禾刚要抬头的时候,一个金色小团子第一个窜出来,门口的众人齐齐对他行礼,他站直身子板着脸应了一声,随后连忙跳下台阶东张西望,直到看见程禾禾的那一眼,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连连大声道:“小禾禾,你终于来接我了!我最爱你了!”
程禾禾在蹲下身的同时,白离扑进她怀里,蹭她的脖子。
一旁的春花看得害怕,她刚要伸手将白离拉开,见程禾禾对她摇头,她也就皱着眉退到一旁。
白离兴奋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小手松开程禾禾,和程禾禾七成像的红眸弯起,奶声奶气道:“小禾禾,刚才我没有撞疼你吧?”
程禾禾的视线和白离齐平,看见小奶娃眼底的担忧,她摇了摇头,“姑姑没事,你不是要看花灯吗?走吧,我们今日去玩个痛快。”
白离眼睛亮晶晶的,差点快蹦起来,但他摇摇头,认真道:“不行,我还有事呢。”
“你还有什么事?”程禾禾好奇,五岁大的小孩放学居然不想玩?
白离双手环胸,转身看向书院门口那群夫人小姐,眼底瞬间冷厉,“姑姑是世界最好的人,她们对你不好,我要把她们的名字都记住,等回去叫父亲罚她们不准吃饭!”
在小朋友的世界里,他觉得好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说不好。
程禾禾被白离逗笑,将人抱着起身,“等您当上真正的少主再说吧。”
春花连忙从程禾禾怀里接过白离,准备先去吃饭。
在路上,白离玩着春花的辫子,头偏向程禾禾那边,神秘兮兮道:“小禾禾,跟你说个大秘密。”
“你说。”程禾禾出来许久,身子已经有些疲乏,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回答白离。
“我呀,马上就要有个姑父啦!”
白离小朋友一句话犹如惊雷炸起,程禾禾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想起白戚这几年忙活着给她找夫婿的事情,无奈苦笑,“什么姑父,没影子的事情,我不同意,你就没姑父。”
白离撇嘴,认真解释,“哼,我可是在父亲书房里看见的,你的婚书和一个人的婚书挨着,林姐姐说过,两个人的婚书只有在成为成亲的时候才会挨着,那你不是成亲了是什么。”
程禾禾蹙眉,“我的婚书被你父亲拿出来了?”
“对呀。”白戚点头,还戳戳春花,“春花姐姐,你说小禾禾是不是马上要成亲啦,而且那个人我们都认识呢。”
春花欲言又止,她看向身旁出神的女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也想姑娘能有一个贴心人照顾她,可她这一百年来从未看见姑娘对谁有意思,甚至平日都难得见姑娘上妆,除了今日,唯一一次就是五十年前的元宵节,但那时院子里空落落的,什么男子也没有。
白离还在叽叽喳喳,见程禾禾和春花都不问是谁,他不高兴了。
他在春花身上闹腾,被程禾禾拍了一下才安静下来,但吧唧着嘴,快要掉金豆子。
程禾禾懒得戳穿小朋友装哭,脑子里还在想她的婚事。
前一百年,白戚不相信只有那个人才能延续她的寿命,明里暗里找了不少世家子弟到她院子里,美名其曰是相处,实际上就差将她和别人关在一个屋子了。
后来还是实在无用,这一百年才消停下来,不过白戚又找了另一个路子,那就是寻找三界内木系灵脉强大的男子。
木系灵脉天生有从医的天赋,而且能滋补另一半的灵脉,可谓是天然大血包。
程禾禾前不久才拒绝了一个,她知道白戚的性子,若不是找到极其合适的人选,他绝不会动了婚书的念头。
但那个人会是谁呢?
程禾禾这边还在想着,无聊的白离趴在春花身上,开始吐泡泡。
别看他是个漂亮的小金团子,但还只是一只五十岁的小狐狸。
在九尾狐一族,他就才五岁呢。
夜色已至,灯火渐盛,白离戳着自己吐的泡泡,手指刚要伸出的一瞬间,却隔着泡沫看见一个模糊的红衣男子。
“咦,这个人好眼熟啊。”
白戚戳破泡泡的一瞬间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拽程禾禾的肩膀,“小禾禾,我未来姑父!”
“嗯?”程禾禾以为白在说胡话,但还是配合小朋友转头看过去,等看见红衣男子的时候,她眼睛眨巴眨巴,轻啧了一声。
春花也认出那人,奇怪道:“怎么是明岛主?”
三人转头的时候,明灼才从不远处走过来,直到走到程禾禾面前,先对白离问好,最后才是看着程禾禾,桃花眼璀璨,“程姑娘好。”
程禾禾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从南境过后,她和他已经有两百多年没见了。
一百年前明灼接手了蓬莱岛,蓬莱岛风头越盛,最近她也听侍卫说过白家和蓬莱岛有来往,可没想到是这种来往。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变了很多。”
明灼抓住白离伸向他的手,嘴角微弯,男子的沉稳和成熟在这一刻流露。
程禾禾听见他的话,心情放松下来,“你也是,明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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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灼听见程禾禾对他的称呼,笑了笑不否认,逗够了小朋友,垂眸看向她,出声,“我们谈谈?”
白离小朋友听见这话,可不愿意了,他板着脸,“本少主不同意,小禾禾是我的。”
春花也不愿意。
明灼在三界口碑再好,但始终是男子。
明灼被他们逗笑,无奈看向程禾禾,“过了这么多年,你身旁的人还是一如既往。”
“那我们沿着花灯街逛逛吧。”程禾禾让春花抱着白离慢几步,抬脚往灯楼那边走。
寒风又吹起来,程禾禾让春花收了纸伞,淋着小雪和明灼并肩而行。
明灼正要掐决为程禾禾避风,却被拦下来。
程禾禾揉揉鼻子,“你怎么和白戚一样,以为我是瓷娃娃?”
明灼看见她眼底的倔强,忍不住笑出声,带着往昔少年人的爽朗,“我刚才还以为你变了,结果一点都没变。”
程禾禾撇嘴,“本姑娘可是在蓬莱岛长大的,那里的风雪比这大多了。”
明灼不戳穿程禾禾,看向远处明亮的灯楼,“白家主对你很好,你对我们的婚事怎么看?”
明灼话题转得突兀,刚才他看见白离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到程禾禾耳中了,年少的欢喜总是冲动而盲目,他对过往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如果程禾禾不愿意嫁给他,他会去和白戚再商议。
程禾禾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看?”
明灼好久没听见这样直白的话,他识趣不再说起这个话题,反而是认真地说了句抱歉。
程禾禾并不在意,兴致勃勃看着街道的花灯,眼底是新奇。
明灼看得眼底发热,这样丧气的程禾禾,他很少见过。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但好像只有她在倒退。
明灼握紧手心,忍不住开口问,“你还是喜欢他吗?”
喜欢吗?
程禾禾的心似乎短暂地停滞,她温吞开口,“不重要了。”
两百年的时间,她承受了无数次痛楚,他也就化去了无数次修真界的心法,最近几十年是她过得最舒适的日子,也是他风头最盛的时候。
史上绝无仅有的魔族天才,几个月就将乌冥打败,解决魔界分裂的问题,带领魔界走向前无所有的庞大。
如今他是魔界最有盛名的魔主,他们不是一路人。
程禾禾转头看向流光四溢的灯楼,最高处挂着的那盏冰灯,和她芥子最深处的那盏冰灯很像。
她反复说的那句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明灼。
明灼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他不再想留下,与程禾禾告别,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原本高耸的灯楼从楼栋开始噼里啪啦爆炸,无数火光炸向空中,最后落在城内的房屋上,一瞬间就引起无数火光。
明灼手中法器显现,立即伸手拉程禾禾,“有人偷袭!”
话落的一瞬间,数十个黑衣人从暗处冲出来,目标直冲向春花。
程禾禾早就掏出护身法器,她没有走向明灼,“保护好小离。”
她冲向不远处去救毫无修为的凡人。
明灼下意识要去拦程禾禾,但只是犹豫的几秒,他撤回脚步,走向春花那处,护住白离和春花,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春花着急,“明岛主,你快去救姑娘啊!”
白离也不害怕,亮出手上的玉镯,声音奶呼呼的,“明岛主,本少主命令你去保护姑姑。”
明灼没有听他们的话,若是以前的他,他定会救程禾禾,但眼下,他是蓬莱岛岛主,利弊分明。
白离是白家少主,不能有事。
程禾禾虽然体弱,但总有对战的经验,而且黑衣人都在这边,她那边反而是安全的。
明灼掐决对春花说:“保护好小少主,我速战速决。”
“好。”春花修为不弱,但怀里还有个小孩,行动受阻,她一边避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留意远处程禾禾的身影,但这伙黑衣人实在太过邪门,修为深不可测,打起来连命都不要,只是一个分心,她身上就多了几道血痕。
明灼分担了大部分注意,春花只能认真对打,来不及看程禾禾。
半刻钟不到,数十个黑衣人就只剩下几个,明灼和春花身上都带着伤,白离却还好好的,只是一来一回,他脑子晕乎的很。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白离趴在春花身上找程禾禾的身影,但他在人群里看了好多眼好多眼,什么都没看见。
白离泪珠子顿时掉下来,“小禾禾不在了!”
春花听得一惊,连忙看下不远处,果然没见程禾禾!
明灼一把掐住黑衣人的脖子,声音很冷,“说,她去哪了。”
黑衣人没有脸,面上白糊糊的一片,他摇摇头,只知道一味的杀人。
明灼捏断黑衣人脖子的一瞬间,浅淡的黑气从断裂的脖子涌出。
白离没错过这一幕,惊道:“是父亲说的魔族!”
明灼目光骤冷,看向魔界的方向,声音很冷,“林顷云?”
67. 重逢
周身是不断的震荡,程禾禾从昏迷中醒来,手脚都被捆着,浑身使不上一点劲。
她手腕微动,绳子瞬间勒紧,直接勒进血肉里,疼得她皱眉。
认出是专门克制修士的捆仙绳,程禾禾索性放弃挣扎,抬头观察四周。
漆黑狭小的空间,随着震动偶尔有一丝光亮漏进来,还有几声山鸟短而急促的鸣叫。
“清鸣鸟?”程禾禾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清鸣鸟生性嗜血,只有在修真界和魔界的交界处才有,难道要抓她的人是魔族?
她得罪过的魔族只有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程禾禾摇摇头,若真是林顷云,定是恨死她这个负心薄情的旧情人,怎么会还特意派人去捉她,而且之前的黑衣人大多围着小离他们。
程禾禾慢慢挪动身子,向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靠近,但刚靠近晃动的墙壁,身旁的帘子猛得被拉开,浑身散发着魔气的黑衣人恶狠狠地看着她,“想逃跑?”
程禾禾摇头,苍白的小脸看着甚是可怜,“我口渴。”
说完,她忍不住开始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马车后面都能听见。
“真他妈晦气,抓了个这么病殃殃的玩意。”
黑衣人随手丢了个水壶进马车,也不管程禾禾是否能打开,他关上帘子,撕下脸上的面具,对身旁的同伴抱怨,“白家小少主没抓着,抓这娘们有用吗?别半路死了,还惹得一身骚。”
驱车的同伴了解多一些,“那白家小少主如此亲近她,她定是白戚藏着的女人,抓她回去也算交差,到时候用她威胁白戚对那人出手,剩下的事情就等山葵大人出手。”
黑衣人叹口气,想着马车里那女人娇滴滴的样子,心痒痒的,“你说白戚怎得这么好命,这样美的……”
剩下的话程禾禾没有再听,她靠在马车上,心放松一些。
幸好,他们只是用她来威胁白戚。
从她出来到现在至少过了一日,白戚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照他的速度,不出半日,她就可以回家了。
程禾禾歪头看了眼躺在身旁的水壶,忍住口渴,闭上眼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来,马车还在向前飞驰,程禾禾迷糊睁开眼,腿脚早已发麻,她贴着马车听前面的动静。
先前的黑衣魔已经睡地打呼噜,只有驱车的黑衣魔还醒着,但也在打哈欠,似乎很困。
“魔族不喜欢睡觉吗?”程禾禾嘟囔一句,心里却莫名开始发慌。
刚才透过车帘看见月亮的高度,已经是半夜了,但白戚还没有追上来,这两只魔定是不一般。
程禾禾不知道的是,这二只魔并不厉害,在魔界不过是最低等的翼魔,只是走的是修真界不为人知的小路,所以没有被白戚发现。
程禾禾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去带去魔界了。
她“砰”一声摔在木板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驱车的黑衣魔掀开帘子,一双泛着黑雾的眼看向晕倒的程禾禾,顿时停下马车,高大的身子进去马车,小声问:“你怎么了?”
闭着眼的程禾禾没回答他,只是发出极小的呻吟,看外表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进来的黑衣魔一惊,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探少女的气息,没想到,就是这一瞬间,少女蹭地睁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黑衣魔下意识往后退,但抵在什么东西上,根本无法离开,他一低头,眼底竟然是黑色的法阵。
他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会——”
话没说完,黑衣魔顿时化为灰烬。
程禾禾松开手腕上的绳子,将地上的法阵用脚抹去,悄声掀开帘子,看见呼呼大睡的黑衣,笑道:“就这个捆仙绳还想困住我,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的实力。”
程禾禾跳下马车,连忙往幽暗的树林跑去,却没发现马车角落处躺着一块弯月玉佩。
另一只黑衣魔醒来时,才过去一刻钟,他下意识拍身旁人,“老大,怎么不走了?”
没人回应,他的瞌睡瞬间消失,转头一看,只有空空荡荡的马车还有木板上黑糊糊的印记。
“艹,他自个带人去享受去了!”黑衣魔气得牙痒痒,他还以为那家伙稳重,没想到也是个急色的,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先享受了。
黑衣魔看了眼周围,发现已经到了魔界和修真界的边界处。
他想起最近林顷云手底下的人总喜欢在边界处晃荡,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黑衣魔跳下车,准备去叫人回来。
魔族最喜阴暗,他往另一侧的草丛里找,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邪门了,那蠢货把人带哪去了?”黑衣魔打算继续往前走,却没发现路过的地方长出数朵淡蓝色的花朵。
另一边,程禾禾跑得飞快,脚底都在发痛,但无数相似的树木从两侧闪过,她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无奈承认自己迷路了。
她的芥子被那两只魔拿走了,眼下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完全是凭弱小的灵力和体力在强撑,然而越走越不对劲,身旁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盯着她。
程禾禾回头一看,周围的树木和修真界的不太一样,异常高大,连树干都是不正常的黑,就在这时,数只乌鸦猛地从树林飞出,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显现。
耳边是轻微的声音,程禾禾的心跳得异常快,她咽了咽口水,手里攥着跟树枝看着那东西露出全貌。
是一只毛发全银的狼!
月亮穿过云层,周围的景色清明,程禾禾这时候才看清楚,身边那些根本不是正常的树,全散发着黑气,连这头狼身上都是黑气。
她竟然到了魔界的地盘!
来不及等程禾禾细想,恶狼朝她飞奔而来,那锋利的牙齿瞬间就能将她咬成两半。
程禾禾反应很快,带着树枝的手画阵运气,淡金色法阵瞬间拦住狼妖的利爪,但还远远不够,魔界的妖兽修为极高,远不是她能衡量。
在法阵破裂的一瞬间,程禾禾伸手摸腰间的翻云弓箭,但手中空空,她低头一看,腰间什么都没有啊。
“我去,要完了。”
程禾禾结印,金光闪过树枝,勉强算作一把剑,她抬剑掐决瞬间将狼妖击得后退。
然而在魔界散养惯了的狼妖哪里能放手,修士最是滋养身体,它看出程禾禾不过是个假把式,立马发出更猛烈的攻击。
程禾禾被逼得连连后退,几分钟过去,身上已经有不少血痕。
再一次避开狼妖的利爪时,程禾禾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是引起其它妖兽的注意,她今日定会死在这里。
拿定注意的一瞬间,程禾禾用树枝划破双手,鲜血滴在草地上,形成和马车内一样的法阵,待阵法形成,她腾空而起,用剩余的血将狼妖引过来。
狼妖果然上当,但程禾禾还是小看了魔界妖兽,眼看着狼妖已经进入除魔阵,但还拼着最后一口气朝她扑来。
程禾禾已经没力气再躲避,体力灵气空空荡荡,如此危机时刻,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闪亮的珠串抵住狼妖的最后一击。
耀眼的蓝光涌现,程禾禾倒地的时候除了看见断气的狼妖,只能看见数十颗漂亮的玉珠散落在地,逐渐暗淡。
***
黑衣魔发现不远处的动静,除了那个女人没有魔会去魔界的瘴气林,那里都是妖兽的地盘,他抬脚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去了说不定会死,但不去大人那边不好交代。
最终黑衣魔叹了口气,还是打算去。
怎么着也得带点东西回去,不然大人会吸他的魔气。
但在他抬脚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魔气将他缠住,像是条巨大的黑蛇碾压着他的五脏六腑。
黑衣魔气得大喊,“是谁!快放了老子,老子可是山葵大人的手下!”
“原来是山葵的人,那个犄角旮旯的魔也敢和我们叫嚣?”
一群高大的魔从暗处出来,身上都带着冷厉的黑气,尤其是说话的人声音雌雄莫辨。
黑衣魔刚要反驳却看见地上浅蓝色的花,一朵连着一朵,亮成一片,是魔界内罕见的风景。
在魔界,只有修为极强者经过的地方才能令花草发生异变。
而蓝色,是那个人的专属。
黑衣魔全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一股威压笼罩在周围,他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出门就这么倒霉,能碰上魔主。
他颤颤巍巍抬头,看着那伙人越来越近,直到看见银发男子身旁的玄衣男人,他的心终于掉入谷底。
在魔界,从没有任何一只魔能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出色的容貌,除了现任魔主林顷云,靠着无情的手段血洗整个魔界。
黑衣魔说话都在打颤,“魔——魔主大人,是属下不识好歹。”
岚嗤笑一声,“山葵的人就这么胆小?我还以为你们连夜去外面是有事办呢。”
黑衣魔紧紧盯着最后面的男人,见对方神情不变、眼角带着嗜血的光芒,他立马吓得全盘托出,“魔主大人,小人只是被山葵大人派去修真界接一个人。”
“一个人?”岚觉得有趣,还想多问几句但想到身旁这位祖宗不喜欢多管闲事,今夜能让他出来巡查边界都是不容易。
岚咳嗽两声,派身边一属下去将那只聒噪的魔解决。
属下等林顷云颔首,才去向法阵处,伸手就捏住黑衣魔的脖子,像捏死一只小蚂蚁。
黑衣魔开始挣扎,一东西忽然从他怀里掉出来,蓝白色在黑色草地上异常突兀。
林顷云看见那抹颜色,目光微滞,抬手示意属下停手,将东西捡过来。
岚看着东西递到面前,“这魔还喜欢用这么娘唧唧的玩意?”
魔界崇多以黑、红色为主。
如此清新的蓝白色,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顷云却一反常态,伸手将芥子拿在手里,细细摩擦,迟迟不说话,就在所有人都猜不准他的想法时,忽而听他问,“这东西你哪来的?”
黑衣魔骤然被松开,开始大口喘气,无力道:“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她是白戚藏在城里的夫人,大人派我们将她抓来。”
“白戚的夫人?”林顷云笑了声,但这笑让身旁的人冷得打抖,他把玩着蓝白色的芥子,气质忧郁而冷厉。
白戚有个儿子三界皆知,但没有夫人怎么生的儿子,三界对那位不知名的夫人很是好奇,白戚却对外说,那小孩是他从妖界九尾狐族过继来的。
怎么,如今他夫人居然被山葵找到了?
林顷云将芥子攥在手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要听实话。”
黑气又涌上黑衣魔,他怕死,连忙将完整的事情说出来,“那确实是白戚的夫人啊,和白家少主处得那么亲密,而且还有蓬莱岛岛主保护,怎么不可能是白戚夫人,我们本来要抓白家少主,后面失手才抓了她。”
“蓬莱岛岛主。”林顷云在嘴里反复品味这几个字,嘴角带着讥笑。
没人发现,往日话少的魔主几日已经说了很多句话。
黑衣魔吓得都快哭出来,“我还有个手下把她带走了,那女人虽然是个病秧子,但长得很好看,他没忍住……”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身为男人都明白。
原本看戏的岚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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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过来。
能保护白家少主的病秧子,还有蓬莱岛岛主贴身护卫,除了白家夫人,只有那个骗人感情的程禾禾啊!
岚不想林顷云再和程禾禾接触,正要开口拦下这事,又听见林顷云说:“那你也不用活了。”
岚蹭地转头看向林顷云,“魔主,您——”
“护法,你是在担心什么?”林顷云截断他的话,笑得很冷,“我说过,我会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她在修真界过得如此潇洒肆意,似乎已经忘了过去的事了。”
岚欲言又止,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像是认命一般,派手下去找人。
不一会儿,手下从马车方向回来,手里捧着弯月玉佩呈给林顷云。
林顷云将翻云弓接过来,小小的玉佩躺在他掌心处,泛着晶莹的柔光,他将玉佩和芥子攥在手心,“走吧,去找找人,本尊最近闲得无聊,正好来了个打发时间的。”
岚叹了口气,识破林顷云的口是心非。
这两百年来,他看着林顷云一路从温润少年变成阴郁魔主,他们真正报了仇,但林顷云好像却从没有开心过。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
程禾禾是被人戳醒的,一个尖尖的东西在戳她的鼻子,很痒,她以为是白离那个调皮鬼在捣乱,她一巴掌呼过去,却拍在了床板上,打得手疼。
“嘶——”
程禾禾睁开眼,一个黑影转身即逝,她眨巴眼睛,打量周围陌生的房屋,一眼看到底的黑,地上是浓厚的灰尘,几个小脚印特别明显。
程禾禾以为是哪只小精怪救了她。
她起身的时候,发现呼吸通畅不少,想来是在魔界,离那个人很近的缘故。
她假装往屋外走,但还没走到门口,果然听见身后有些小动静,她蹭地转身,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确实也被她吓到了,差点绊倒在地。
程禾禾看见小家伙,嘴角的笑容却猛地收回去,“你救了我?”
程禾禾有些不确定,对方还没有她膝盖高,头上两个小犄角,有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和白离开差不多大,但身上的魔气比她见过的所有魔都要浓郁,尤其是,他的那双琥珀色瞳孔,简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是我救了你,是哥哥,是哥哥。”
小孩听见她的话,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机关,一直反复说着哥哥,手脚同时比划着,咧开嘴笑得开心,似乎只有两三岁的心智。
程禾禾靠近他,想让他安静下来,但刚要摸他肩膀的瞬间,一黑气打在她手背上,两道血痕骤现,拦住她的动作。
熟悉的声音出现,但幽暗又陌生,他说话很冷,“程少主,你难道也想对我弟弟下手?”
程禾禾刚要解释,身后人继续说,“噢,忘了,你现在早不是什么程家少主了,连白家小姐都算不上,怎么骗不到人帮你干事了,连你哥哥都放弃了你?”
程禾禾的心被这些话扎得刺痛,小家伙看见林顷云出现,笑嘻嘻地跑向他,惊喜道:“哥哥,哥哥。”
林顷云只有在弟弟面前才有点人情味,他揉揉小家伙的犄角,声音温柔许多,“乖,自己去玩,哥哥有事。”
“好。”林列阳小朋友听哥哥都话,一溜烟就跑出屋子。
在程禾禾转身的时候,林顷云又变成那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她压住心脏的激烈跳动,抬眸看着他。
林顷云靠在门边,气质冷厉,一双眼极不客气将她扫一遍,“看来你这些年在白家过得也不怎么样。”
程禾禾听说过林顷云许多事,但在她眼里,他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剑修的模样,她压下心里的激动,“林顷云,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
身形高大的男子瞬移到她身旁,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手指按在她曾经挖骨去肉的地方,被雾气遮蔽的眼满是恨意,“程禾禾,我有没有说过,我会将你的心挖出来。”
男子离得太近,程禾禾只觉铺天盖地的魔气涌来,她偏过头不忍心看他的脸,“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现在也成了魔界的魔主,这样不是很好吗?”
程禾禾扯开他的手,声音很弱,“我和你早就两清了。”
“两清?”
林顷云被逗笑,这两百年来压抑的情绪瞬间被激发。
他紧紧看着女人的眼,她比之前更美了,但那双眼也更冷,说的话也更狠了。
如果两清,是不是那些过去都能一笔勾销了。
两百年被魔气滋养,林顷云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但那些最重要的事情一直被他刻意记着。
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直到看见程禾禾的这一眼,他知道,他只是想要个结果。
二人无声对峙着,终是林顷云先败下阵来,他动动嗓子,“你知不知道,五十年前的——”
他话没说完,面前的人一口血猛地吐出来,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林顷云下意识搂住程禾禾,以为她是在装病。
五十年前的元宵节,他曾去白家偷偷看过她。
她身着锦衣玉带,笑吟吟在花园里喝酒,过得很好。
那一刻他的心终于冷了,他发誓忘记她。
林顷云拍拍程禾禾的脸,“别装睡,醒过来。”
没人应他。
林顷云圈住怀里的女人,本想继续冷嘲热讽,但触手是薄薄的一片,手摸下去,甚至能隔着厚重的衣服摸到骨头,他抱起晕倒的姑娘,冲出屋子往外走。
刚要来守门的岚看着一闪而过的黑影,嘀咕道:“不是要将人关在最废弃的屋子吗?”
68. 羁绊
魔界常年漆黑一片,冷风吹个不停,但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守在魔宫门口的岚搓着胳膊,探头往屋子里面看,但什么都看不见。
“岚护法,里面情况如何?”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玉娘盈盈走过来,空气中都飘着她的脂粉味。
岚打个喷嚏,“不知道啊,魔主和程禾禾进去那么久了,魔医进去了一批又一批,没一个出来。”
玉娘知道些实情,想起两百年前最后见到小少主的那一面,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近年来她专门打听过小少主的事,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她以为是白戚找到了治病的法子,就没将实情说说来。
水满则溢,如今若是让魔主知道当年的事,魔界和修真界又不安宁了。
可为何小少主来了魔界?
玉娘还想多问岚护法几句,但屋内那人听见她的声音,用内力隔空说了句,“大祭司进来。”
玉娘绞着手指,应一声,推门进去。
屋内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乌泱泱跪了一片人,玉娘往里面走,在床的两边看见两盏烛火以及坐在床边的冷峻男子。
林顷云见她来,将手里带血的帕子丢在地上,让人拿不准他的想法,“大祭司,你来看看她。”
云娘走到最前面,看见躺在床上女子脆弱的脸,心骤然沉入谷底,还没诊脉,已经跪下,“魔主,恕属下无能为力。”
林顷云冷笑一声,“连魔界的大祭司也不行?”
话音还没落下,威压袭来,屋内所有人瑟瑟发抖。
唯一人除外。
林顷云似笑非笑看着玉娘,“大祭司,你似乎并不意外啊?”
不等人开口,一团黑气骤然捏住玉娘的脖子,她姣好的五官紧皱,快要喘不过气。
“魔主,请息怒。”
屋内魔医纷纷替玉娘求情。
“这位姑娘的病情怕是天人再世都没用啊!”
林顷云一把松开玉娘,“大祭司,你该知道,本尊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
玉娘心一惊,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玄衣男人一把将程禾禾抱起,似乎又变成曾经那个道骨仙风的剑修模样。
她看见林顷云要去的方向,连忙出声阻止,“魔主,瘴气林会削弱修为,魔界外面还有山葵虎视眈眈,您不能去。”
林顷云却不顾她的话,“本尊管了这魔界两百年,难道养的都是饭桶?就一个瘴气林,本尊偏要去定了。”
魔主的话让屋内的人惊愕。
瘴气林,那可是魔界最阴暗之地,数不清的高阶妖兽守护着魔界残存的魔神意识。
魔主这是要为了个女人冲瘴气林啊!
“大祭司,您快拦住魔主啊!”不少魔医看得着急,但修为弱小。
玉娘摇头,“拦不住的,而且他迟早会去那里的。”
*
浓厚的雾气将视线全部遮蔽,林顷云双眼蒙着黑布往前走,这一路来即使他修为深厚,但也挡不住数不清的妖兽。
他的眼睛就是被一只蜘蛛精所伤。
“呜——”
程禾禾靠在林顷云怀里并不舒服,尤其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让她忍不住小声呜咽。
冰冷男子因她的声音愣住,下意识要用清洁术,但修真界的记忆太过久远,他掐了三次法决才成功。
昏睡中的程禾禾闻见熟悉的冷香,双手挂上男人的肩膀,忍不住往他怀里蹭。
林顷云嘴唇以极小的幅度上扬,一掌将不远处想要偷袭的妖兽劈成两半,稳稳往最深处走去。
等程禾禾幽幽转醒时,鼻间是烤鱼的香味,她舔舔嘴巴,迷糊道:“春花,少放点辣椒。”
“呵。”
极小的笑声流入程禾禾耳里,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跳动的火焰和正在翻转烤鱼的男人。
黄暖色的光芒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他锋利的脸庞,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异常眷念。
程禾禾张望四周,有些手足无措,“这里是哪里。”
林顷云将辣椒罐收回芥子中,剔着鱼刺,“瘴气林。”
“瘴气林!”
有剖心树妖的瘴气林!
程禾禾讪笑两声,身子慢慢往后挪,刚要起身逃跑的时候,冷不丁听林顷云说,“你知道我手里这只鱼妖的修为是什么阶吗?”
林顷云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程禾禾眨巴眼,“该不会是……”
“元婴期,杀十个你绰绰有余。”
林顷云撕下些鱼肉,放入嘴中咀嚼,“所以啊,程姑娘是跟着我进去还是自己出去找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程禾禾乖乖摇头,“我只是脚麻了,想动动。”
让她一个人去外面,这可比跟着林顷云死的早啊!
林顷云看了眼她上扬的嘴角,不以为意,将手里的烤鱼递过去,“剖心之前别饿死了。”
“谢谢。”
程禾禾接过比她脸还大的烤鱼,慢慢撕下来小口吃着。
味道还不错,比春花烤得好吃多了呀。
她满足地眯起眼,但吃了四分之一就吃不下去了,秉着不浪费的想法,她递给林顷云,“你也吃一些吧,我用手撕的不脏。”
林顷云看了眼烤鱼,似乎是嫌弃,“这就不吃了?”
他记得之前她的食欲很好,这样的烤鱼至少能吃两条,怎么现在就只能吃这点。
程禾禾不明白林顷云的话,点点头,“我近年来很少吃烤鱼了。”
林顷云眼睛微眯,一把接过烤鱼丢进火堆里。
火焰蹿地老高,他声音更冷,“不吃的给本尊吃干什么?我是街上的乞丐?”
程禾禾不知他哪里来的火气,索性闭上嘴不说话,闲来无事抬头看向黑黢黢的天空,嘟囔道:“魔界没星星啊。”
盯着烤鱼的林顷云听见女子的话,满是黑雾的眼睛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心里嗤笑道——
魔界最是黑暗,哪里来的星星。
但看见程禾禾遗憾的样子,他情不自禁手指微动。
紧接着乌云逐渐散开,几点星星出现,慢慢越来越多,布满一整片天空,像银河一样漂亮。
程禾禾双眼蹭地发亮,忍不住惊叹,“原来魔界也有这么美的天空。”
刚要怼几句的魔主大人转头却看见女子过于惨白的脸,话被悉数咽下去,他将火堆熄灭,不客气道:“看完了赶紧走。”
“哦哦。”程禾禾多看了几眼星星,小步追上林顷云。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程禾禾以为林顷云是故意逗她玩的时候,白雾散开,一颗庞大的古树显现在她面前。
古树的枝丫快要伸展到天空,它像是魔界的支柱,连接着天和地,极远处的魔界在它的庇护下显得极渺小。
程禾禾一想到这是要挖她心的树妖,眉眼都垂下去,提不起兴趣。
林顷云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抬头看向这颗有着魔神意识的古树,出声道:“这是三界剩下唯一的神识。”
“神识?”程禾禾还是第一次听说。
传闻得到神识指点的修士修为能突飞猛进,立地成神也不为过。
程禾禾瞅林顷云几眼,看到他眼底的陌生,好奇道:“你从来没来过?”
“我来做什么?”林顷云不屑,“只有那些废物才想走这些旁门左道,若是光靠一丝神识就妄想飞升,还不如去做梦。”
程禾禾尴尬一笑,暗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魔主啊。
魔界的风很冷,程禾禾拉紧衣服,不解道:“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想要它挖我的心,不可能吧。”
这么有能力的神识放在她身上,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嘛。
林顷云听见这话,垂眸看着原地跺脚的程禾禾,眼神终于暗下来,慢慢开口,“程禾禾,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事?”
程禾禾眉头微皱,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呵。”林顷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任由冷风将她的衣袖吹开。
白皙手臂上巴掌大的伤痕异常醒目。
林顷云紧盯着程禾禾,不放过她一丝一毫表情变化,“这两百年白戚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程禾禾拉下衣袖将手臂上的伤遮住,笑颜不再,又变成生人勿近的样子,“我的身体三界皆知,本就是早夭之状,若不是我哥哥,我怕是连两百年都活不了。”
“程禾禾,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林顷云还攥着她的手,五指探她的经脉,“经脉尽断,修为几乎没有,怎么活了两百年的代价就是修为倒退?”
程禾禾该要解释,林顷云却不让她开口,“我还想问你,那日玉娘的修为是怎么恢复的?那日你既然要与我恩断义绝,怎么不叫白戚将玉娘和那帮家伙都杀了?”
林顷云将程禾禾拉在身前,挡住所有的风,“过去我以为你只是讨厌我骗了你,但是这次看见你,我发现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五十年前的元宵节,你是不是知道我去看你了,所以故意装作无事,想要我死心。”
程禾禾被林顷云一堆话惊地眉头狂跳,她立即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五十年前的元宵节?魔主大人,我一个普通弱女子怎么会知道你的行踪。”
“是吗?”林顷云眼眸深幽,“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不等人再开口,林顷云一把拽着程禾禾瞬移到古树前,不知名的古老咒语从他口中流出,原本静静生长的枝丫瞬间开始疯长,星星点点的黑光如萤火虫般聚集在二人周围。
程禾禾下意识要跑,但身后的男子强大的力道容不得她后退,忽而,她手指刺痛,一滴血从她手中流出滴在干枯的树干上。
“神识能参透一个人的命运,程禾禾,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看。”
林顷云执拗的语调让程禾禾害怕,她拼命挣扎,一个不小心,头上的簪花刺破男子的脸颊,细小的血珠顺着风向也滴在树干上。
须臾间,一向黑暗的瘴气林天光大盛,二人消失在原地。
***
林顷云睁开眼时,耳边是冷厉的寒风还有熟悉的声音。
“林顷云,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林顷云睁开眼,入目是两百年前在灵玉城那日。
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月白色衣袍,“我怎么在这里?”
“小儿,这不就是你的执念吗?”
苍老的声音从上空而来。
话出的一瞬间,世界陡然寂静下来,一切东西都暂停住,甚至连眼前少女眼底的那滴泪都异常清楚。
林顷云抬头问,“是你吗?先祖。”
“哈哈哈,我算不上你的先祖,魔族数百年来期间血脉变化,能拥有我血脉的魔怕是早就死干净了。”
林顷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她又在哪里?”
“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放心吧,那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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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的很,现在我要你好好看清楚在场每一个人,找出他们和你记忆中的模样有何区别。”
林顷云很聪明,无须神识多言,他一点就通,从最高处开始看起,首先入目的是王牧。
明明自己身份暴露的场景,可王牧竟然一点也不吃惊,反而眼底是带着胜券在握。
林顷云的心被轻敲一下,他一眼都舍不得错过,依次看过去。
程奚钧的不自在,玉娘的沉默,还有岚护法的愤怒,乃至王屹眼底的得意……
天上的神识见林顷云已经有了打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了另一片地方。
林顷云好说,最麻烦的就是那个异世界的小女娃了。
程禾禾在一片虚无之中站了很久,原本以为会身体酸痛,但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在一片汪洋中遨游,身上没有任何负担。
她四处走动,忽而看见细小的空气缝隙中有些淡淡的光点,她正要伸手去碰,骤然听见一人道:“小女娃,有些东西你碰了可就回不去咯。”
“什么回不去?”
程禾禾松开手,看向周围,“你是天道?”
“咦,你怎么觉得老夫就是天道?”
程禾禾蹙眉,“若不是天道,谁能将我带到这奇怪的空间里来,而且还能让我的身体恢复?”
“挺聪明的嘛,作为奖励,你可以碰你面前的光点。”
程禾禾撇嘴,不是不能碰吗。
但好奇心作祟,她伸手一点,光点迅速飞入她脑门,一段记忆骤然出现。
转动的空调,自动翻滚的直播间弹幕,还有那夜极其大的雷电。
“这是——”程禾禾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眼底是不可置信。
穿越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几百年,早已经将那些记忆忘记,那些对于她而言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这些都是你的曾经啊,眼下你的身体不过是意外之前你自己的身体,你想回到那个世界吗?”
程禾禾不知道,那个世界对于她而言太过陌生。
那么漫长的时光,在这里有白戚,阿离,春花,秋水,还有……
神识看透她的想法,继续说:“如果你现在回去了,你不会死,但留在这里,以程禾禾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我不就是程禾禾吗?”程禾禾喃喃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用程禾禾的身份从小开始长大,这不就是我的新的人生吗,而且我早已经将自己看作是这个世界的程禾禾,所以我想活命。”
神识叹气,“你是不舍得林顷云还有其他人吧。”
程禾禾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不求长命百岁,但是你既然带我来到这里并问我这些问题,那说明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或者我想问你,为什么我和林顷云有这样的羁绊。”
“这可不是什么羁绊。”神识也觉得有趣,“你是异世界到来的新生灵,是这个世界排斥的存在,即使没有病痛,你的气运也不会被这个世界承认,你只能越来越弱。至于林顷云,他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的最强者,气运天道都会站在他那方。你们二人正好是这个世界的极端,一强一弱,互相不容。”
“许是你那个世界的道看你太过可怜,年纪轻轻刚得到大满贯却惨遭横死,所以它让你来了这个世界,并且给了你这样的机遇,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不能让林顷云为了救我放弃魔界。”程禾禾开口,“什么破天道,还不如让我一死百了。”
“你这小女娃真笨啊,天道只是说了让林顷云飞升成神,可它是否说过必须要让林顷云以修士身份飞升?”
程禾禾被这个消息炸得头晕,她将消息慢慢消化完,脑子里是一团火。
合着她忙活这么久,全是方向搞错了?
她还想再救救自己的智商,“那当时你们不是让我找林顷云的剑修,然后让他飞升?而且林顷云只要练魔功,我的修为就会倒退!”
“天地间此消彼长,路到尽头未必不是出路,若照你的说法,他如今魔功乃是魔界第一人,而且稳定了数十年,怎么不见你数十年之前就死了?”
好吧。
程禾禾被天道这个理由说服,但是她还是很生气。
不过为了活命,她还想再挣扎一下,“神识爷爷,那我还有救吗?”
“当然,如今林顷云已是魔界修为最强者,只要他以魔身飞升成神,将他的气运转一半在你身上,你就能长命百岁了。”
“魔身飞升成神?”程禾禾叹气,“自顾魔界飞升成神的魔族可是少的可怜,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你放心,林顷云会让你等到那个时候的。不过,看在你为他也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我送你几分机缘,保你能至少再活一百年。”
神识话落,一股金光飘进程禾禾体内,她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通畅不少,她小声嘀咕,“你是怕我没个二十年就死了吧。”
“行了,既然你确定了你的选择,那老夫就不多说了,那小子那边我还得去把把关,等出了瘴气林,魔界可有一堆事情等着你们呢。”
“谢谢神识爷爷。”
程禾禾恭敬地鞠躬,等再抬头时,又回到了古树下面,她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想着林顷云还有一会儿才出来,准备上树躺会儿。
她掐决一个踮脚轻飘飘飞上树,躺在树上笑道:“这天道的神力果然不同凡响啊。”
暂时恢复了部分修为的程禾禾,披着大氅开始小憩。
69. 围攻魔界
无数记忆在林顷云脑海中倒退,直到停在他们杀灭蒙鸟的那日。
在漆黑甬道里,少女绞着手指紧张说:“林顷云,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了,如果你不想飞升也没关系,我会帮你改变被欺负的命运,哪怕到我死的那天。”
这句话隔了两百年的时光,终于一句不漏重新进入他耳中。
林顷云愣住,双眸内的黑雾散开露出琥珀色的光泽,他喃喃道:“原来从那个时候你想帮我改命啊。”
他一出生就是魔界最尊贵的少主,被寄于极高的期望。
可自从魔界变动之后,他变成手无寸铁的孩童,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师父将他带入剑宗时告诉他,不要惹事,不要暴露身份。
岚找到他时,想要复兴魔界。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会毫无理由地站在他身旁,即使知道他是魔族却也愿意以身做局,送他回到魔界。
而那个人,却被他怨恨两百年,一直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滚落在虚空之中。
林顷云双眼噙着泪,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恨过自己。
“嗐,你这小子,怎么还哭上了,比那女娃娃还不管用。”
神识解决完程禾禾的事,回来就看见如今魔界的魔主在黯然神伤,忍不住摇头——
如今的魔主果然是个恋爱脑。
林顷云隐去泪水,问虚空:“她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明明是称霸一界的魔主,如今却像个孩童般止不住颤抖。
神识轻啧一声,“得了老夫一丝神识,哪里那么容易死。”
在林顷云双眼蹦出兴奋光芒时,神识继续说:“你可不知道那小女娃为你放弃了什么,如此看来,你们还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林顷云弯腰道谢,“老祖,谢谢您。”
神识十分受用,“若想救她,等你处理完魔界之事,飞升成神即可。”
林顷云还想问些事情,但等不及开口,周围虚空忽而消失,鸟语花香传来,他又回到古树之下。
清风浮动,墨绿色树叶簌簌作响,一张粉色的斗篷垂在树干下,极其惹眼。
林顷云身上的魔气实在太浓郁,程禾禾在他出现的时候就醒了。
她打个哈欠,将斗篷捞起来,轻松跳下树干,可对上林顷云微红的眼,原本准备好的措辞都说不出口。
两百年的时间太漫长,她不再是曾经窜上窜下的程少主,他也不是温润如玉的林剑修。
程禾禾看着面容冷峻的魔主,忽而想打退堂鼓,她咳嗽两声,“林顷云,我想回——”
话没说完,玄色身影瞬移到她身旁,用力地抱住她,似乎想将她刻进骨血里,一向冰冷的魔主却在此刻哽咽,“小少主,对不起。”
无数句“对不起”从林顷云口中流出,肩头湿润一片,程禾禾轻叹一口气,慢慢拍着林顷云的背,“你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的魔主了,怎么还容易哭鼻子。”
“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林顷云,当时是我太武断,从没有问过你的意见,这两百年,你过得快乐吗?”
林顷云点头又摇头,泪水停止,他抬起头,又变成曾经那个温和的样子,笑着说:“有列阳在,日子总会好一些,魔界你也看见了,常年黑暗,自然是没有修真界的阳光灿烂。”
程禾禾想起醒来时看见的小家伙,“原来他就是你的弟弟,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六岁的模样?”
说到这,林顷云眼眸冷了几分,“乌冥当年将列阳关进地牢里,等我去救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灌下不生水,养了两百年才长高一点。”
程禾禾拉林顷云的手,眼眸弯弯,“别担心,魔界若是不行,还有修真界,总会好的。”
失而复得的时光太过短暂,林顷云和程禾禾躺在古树的草地上,相互说着两百年来的经历,那些他们不曾陪伴彼此的时光,以另一种方式在弥补。
但没高兴太久,二人芥子同时闪动。
林顷云拿出令牌,岚护法的声音传过来,“魔主!山葵带人打过来了!还有修真界的白戚,也带人打过来了!”
林顷云蹙眉,倒不是为山葵,而是因为白戚。
如今事情明了,他定是要完成当年的承诺,娶小少主回魔界。
可如今大舅哥打上门,他要不要还手呢?
程禾禾看出林顷云的纠结,山葵她在白家也听说过,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魔界猖獗,今日来了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不能轻易放过。
她提出意见,“要不然你先去处理山葵,白家那边我带人去吧,哥哥的性子我清楚,他不会真的动手的。”
林顷云第一时间拒绝,但说不过程禾禾,怀中的芥子又闪个不停,他攥着程禾禾的手,说话小心翼翼,“禾禾,我很快就会来的,你一定要等我。”
程禾禾被他小可怜的语气逗笑,忍不住掐他的脸,“那叫上列阳和我一起吧,到时候就算我回了白家,也能帮你照顾小朋友。”
山葵既然能带兵攻打魔界,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消息,林列阳是林顷云打软肋,她带着是最安全的。
林顷云点头,带着程禾禾出瘴气林,他们靠近边界时,远远就看见岚护法带人等在那里,看见他们出来,连忙上前将铠甲递给林顷云。
林顷云边穿铠甲边事无巨细将魔界的注意点都告诉程禾禾。
岚护法听得眉头狂跳,见程禾禾脸色不似之前苍白,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开口问林顷云,“魔主,您是和程小姐……”
林顷云点头,对着数百伸长眼睛的魔兵冷声道:“以后,她便是魔界的魔主夫人了,见到她和见我无异。”
“是!”
响亮的声音将岚的脸色称得很白,没等他继续说话,只听林顷云吩咐他,“护法一会儿将列阳带去禾禾身旁。”
“啊?”岚恨铁不成钢,这家伙是一辈子都逃不了程禾禾的五指山啊!
他对上林顷云冷厉的眼,不情不愿跟着程禾禾身后。
二人即将分别之时,林顷云从芥子中拿出个上锁的盒子交给程禾禾,“若是白戚执意要带你回去,不要和他起冲突,到时候我来白家接你们。”
程禾禾抱着盒子,看着林顷云骑着灵马渐行渐远,她手指紧扣着盒子,一时心情紧张,她问岚,“山葵厉害吗?”
“厉害个屁啊。”岚嗤笑一声,慢半拍道,“比起你那好哥哥来说,差得远了。”
程禾禾听出岚的阴阳怪气,她转过头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岚护法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废话,你当年可是骗了魔主,你那册子我如今都还保管着,等回头就给魔主,让他离你远远的。”
程禾禾被岚逗笑,林顷云有这样的护法让人很放心。
她清清嗓子,双眸明亮,“想必护法没将那本册子从头看到尾吧。”
岚挺着脖子强撑,“废话,本护法自然是从头看到尾了。”
程禾禾不戳穿她他,往着魔宫的方向走,“若有时间,护法不如倒着看看。”
倒着?
岚被程禾禾的话弄得迷糊,他从芥子最深处摸出那本册子开始倒着翻。
纸张翻飞,直到停在其中一页,岚的脸色顿时浮现几分心虚。
他偷偷瞄一眼周围,见手下都没发现,立马将那几页撕下来,用鬼火烧干净,然后咳嗽两声,双手负在身后,带着魔兵追上程禾禾,眼底满是不自在和愧疚。
***
魔界、修真界分界处。
数千位修士浮在空中,看着最前方抱着娃的红衣男人,开始窃窃私语。
“白戚到底什么意思,打还是不打一句话的事情。”
“魔界如今实力越发庞大,还是别打的好,到时候将打个平手才是笑掉大牙。”
“别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反正我们都不亏,到时候不打也能拿到白家的赏金。”
此话一出,无数人连连点头,露出奸诈的笑容。
替白家干活,那可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白离小朋友听见修士的话,在父亲大人怀里挣扎,白戚一掌拍在他屁股上,语气不耐,“给我安分点,动来动去你是妖精变的?”
本体是九尾狐的白离不吭声,老实了一些。
他从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在父亲心烦的时候恼他,不然会死得很惨。
但是白离太想姑姑了,他已经五天没见到姑姑了,想到姑姑病弱的身子,他将脑袋埋在白戚怀里,哭得一耸一耸,“父亲,那些魔族会不会把姑姑吃了啊,我们快去救她啊。”
白戚看了眼奶呼呼的儿子一眼,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在一堆小狐狸里挑了个爱哭的玩意。
听到程禾禾的名字,他轻哼道:“你姑姑说不定现在乐不思蜀呢。”
这两百年他是亲眼看着程禾禾从活泼到安静的,人的年纪越大,越舍不得这份亲情,他带这么多人来,也不是想打架,就是希望程禾禾识趣点,赶紧出来跟他回去。
林顷云那混账,能舍去魔功救她?
那还不如指望明灼能救程禾禾。
说曹操,曹操就到。
明灼从大队伍后方走来,看见白离双眼红肿的样子,安慰了他几句才跟白戚禀告,“家主,如今魔界背面有山葵,探子来报,林顷云带兵去山葵那了。”
“呵。”白戚冷笑一声,“竟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他派谁来对我们?”
“听说是魔界的护法岚。”
白戚想到那银发男子,眼眸骤冷,当初就是那家伙撺掇程禾禾和林顷云,否则他就能将林顷云捉住,带回白家做程禾禾的养料。
“既然是熟人,那也不必客气,行动吧。”
明灼应是,但要走的时候看见白离实在哭得可怜,低头对白戚说:“要不我带小少主下去,战场太过血腥许是不适合。”
白戚没说话,红眸似冰盯着明灼,口吻似笑非笑,“明岛主,你不关心我那被魔族掳走的妹妹吗?”
明灼心冷不丁一抖,“是我逾越了。”
说完话,连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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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想再对上白戚。
白离探出头,眼珠子转溜,“父亲,姑父为什么那么害怕你啊?”
“叫谁姑父呢?”白戚掐儿子的揉脸,“人只有做了亏心事才会害怕,你说当时他只顾着救你,却不救你姑姑,你生不生气?”
“自然生气。”白离攥紧小拳头,“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保护姑姑。”
“出息。”
白戚眼底满是赞同,转头看向魔阴暗的魔界,心里估摸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被黑云笼罩的魔界似乎被坏破条口子,一群黑甲魔兵从中出来,为首的粉衣女子甚是显眼。
“是姑姑!”白离兴奋地招手。
白戚原本上扬的唇角却在看见程禾禾怀里的小孩时骤然消失,见女子越来越近,他拍拍儿子的屁股,声音冷冰冰的,“乖儿子,一会儿看见你姑姑该怎么做知道吧。”
“当然!”
白离小朋友得到父亲的指点,见到姑姑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要将姑姑带回家。
他溜圆的眼珠子跃跃欲试,显然已经准备好了,但在看见程禾禾怀里抱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丑娃娃时候,他实在忍不住,眼流鼻涕一起流,哭得惊天动地,“小禾禾,你不要我了!居然去抱别家的小朋友!”
程禾禾带人赶来,本是想劝白戚离开,但话没说出口,忽而听见小侄子的哭声,她心紧了紧,正要安慰时被怀里的小家伙拽了拽衣服。
林列阳眼睛满是困惑,“姐姐,他为什么哭,因为不听话吗?”
程禾禾尴尬笑两声,解释了几句,将林列阳抱给岚护法,看向白戚,说话犹豫,“我不想回去。”
白戚见程禾禾气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顿时恨铁不成钢,一张脸巨臭,“程禾禾,你现在是要吃回头草吗!”
什么回头草,话说得这么难听。
程禾禾摸摸鼻子,看着在场的修士,觉得甚是不自在,但她行得正坐的直,反驳白戚,“你是白家家主,自然知道如今魔界的实力,避免生灵涂炭,你不该带他们来。”
白戚冷笑两声,“你是觉得如今的修真界还打不过一个魔界?程禾禾,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回白家,那剑修有本事就自己来白家找你;另一个选择你留在魔界,但从今往后就和白、程两家没有任何关系!”
岚护法听见白戚这话不乐意了,他们魔主如此优秀,怎么在白戚眼里就是什么都不如?
他抱着林列阳,哼笑两声,“白家主还是一如既往猖狂,谁强谁弱还说不定呢。”
白戚被岚激怒,盯着程禾禾,等她做选择。
程禾禾看着两边的修士。
白家此次带了修真界不少晶莹,而她身后也是魔界的精锐,两方作战,只会是两败俱伤。
她看着不安的林列阳和委屈的白离,想起林顷云的话。
那家伙是不是确定她无法看着战争发生,所以才派她来这里,像让她带林列阳回修真界。
程禾禾顶着众人的目光,最后停在白戚身上,“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岚护法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想大骂程禾禾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如今又要抛弃他们魔主!
白戚也好奇程禾禾的条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程禾禾从岚护法手里抱过林列阳,目光停在岚身上片刻,莫名摇了摇头,转头对白戚说:“我要把他带回白家,并且是以座上宾的身份。”
程禾禾话一出,满场哗然。
不费灰灰之力就能将魔主的弟弟带回去当人质,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在别人高兴时,白戚脸色很臭,他看了眼长了两个角的小孩,目光不善,拒绝的话要说出口,但对上程禾禾眼底的坚定,终是软下心。
他面无表情拍拍儿子的屁股,“白离,你想不要有个玩伴?”
白离小朋友只有六岁,听不出老父亲的口是心非,喜滋滋地点头,“当然,我会保护他的!”
白戚的心终是死了,他冷厉的目光看向全场,“既然得了魔主弟弟,那此战也没必要打了,各位准备回家吧。”
在场修士识趣离开。
程禾禾抱着林列阳,起身往白戚那边走,却被人拽住衣服。
岚护法眼底竟然有些泪花,声音凄厉,“程小姐,我知道魔主让您带小公子回去是想保护你们,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程禾禾点头,“那是自然,他的弟弟也相当于我的弟弟。”
岚护法有些话没说出,程禾禾就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魔兵看着护法神情复杂,好奇问:“护法,您怎么了。”
岚护法才不会将刚才想要跟着程禾禾回白家的想法说出口,他叹口气,整点剩下的魔兵,带着他们往魔界背面赶去。
修真界事已了,如今就差山葵了。
山葵既然能在魔界扎根数百年,自然没有众人想的那么简单。
林顷云要程禾禾和林列阳回到修真界,也不过是害怕出了意外,他最在乎的二人能够平平安安罢了。
70. 完结撒花
魔界的动乱远比世人想得复杂,原以为山葵只是强弩之末,但每到绝境她总能有反转的机会。
眨眼五十年过去,程禾禾就在白家等林顷云等了五十年。
“小姐,你的飞书!”春花抓着只灵鸟着急跑进来。
程禾禾停下练剑,擦去额头上的薄汗,眼里是不自知的欣喜。
灵鸟从春花手里挣脱,飞向主人的手心化作数行小字,程禾禾这几日的担忧忽而消失,展露出真正的笑容。
春花见小姐开心,也跟着咧开嘴笑,视线情不自禁停在程禾禾手中的剑上,听说这可是神剑啊!
还是传说中的魔主送给小姐的!
春花说起偷听到的事,“小姐,家主说,要是魔主今年再不上门,他就要将小公子丢河里喂鱼了!”
“丢去喂鱼?”程禾禾笑出声,“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你去叫他放宽心,林顷云马上就来了。”
这五十年来,白戚还在生气,妹妹被魔主拐跑,家里还养着个吞金兽,名贵的药材都往那送,但偏偏这还是白离和程禾禾请回来的“人质”,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
春花继续说最近发生的事,“听说家主和蓬莱岛拒绝往来了。”
程禾禾眼眸微冷,那日灯会明灼能提前知道有刺客,其中内情不简单,刚才林顷云传来的飞书里交代了山葵的身份,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程奚钧最近怎么样?”
春花知道程禾禾是想问林家主,她挑重点的说,“程家主和林家主感情还是那么好,听说今年又怀上了。”
程禾禾轻啧一声。
算下来,这都是第四个孩子了,看来他们都感情很好嘛。
庭院下的布谷鸟发出叫声,春花道:“小少主和小公子要下课了,我们快去接他们!”
程禾禾就这样被风风火火的春花拉着往书院走。
别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春花才是白离的亲姑姑。
等二人赶到书院门口,临近下学时间,门口还是那一群夫人小姐,只不过这次看见程禾禾,态度十分恭敬,接二连三向她问好。
程禾禾有些不习惯,悄声问春花,“她们怎么回事?”
春花回答:“听说是小公子和小少主前几日去了他们家中,干了一些事情,说了些话。”
不用多说,程禾禾也能猜到那两小家伙说了些什么,她心里正美滋滋的时候,书院门打开,为首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出门,虽样貌风格不同,但气质都是一顶一的好,十分有白戚和林顷云的威严。
只不过,在看见程禾禾的那一秒,两个小大人还是憋不住,高兴得往她那飞奔。
小孩子的力气很大,要不是程禾禾修为恢复,还挡不住这两小子的冲击她一手揽住一个,帮他们擦汗,照例问他们的学业。
十岁的白离圆滚滚的,像个小汤圆,说话也很软,“小禾禾,我们今天都很乖,绝对没有胡作非为。”
程禾禾挑眉,看向稳重的林列阳,“列阳,真的吗?”
正在纠结帮不帮好兄弟说谎话的林列阳被点名,他攥着小拳头,支支吾吾的,但不知想到什么,他终是闭着眼说了实话,“今日阿离揍了一个家伙。”
白离睁大眼睛看向林列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仿佛早就意料到好兄弟不会骗人。
不过,林列阳拉着程禾禾的手说:“嫂嫂,阿离是帮我才打架的,而且他打赢了,我也帮忙了。”
这话一出,两个小朋友脸上都是同仇敌忾的骄傲。
程禾禾一点都不生气,但看见远处探头的夫人小姐,她还是板着脸假装生气,“下次不能这样了,要是让家主知道,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白离哼一声,“我父亲才不会给我果子吃呢。”
林列阳扶额叹气,“但是家主会打你屁股。”
白离被拆台,气呼呼地用拳头砸向好兄弟。
两个小朋友又开心地闹腾。
程禾禾看着无忧无虑的林列阳,想起还在魔界奋战的林顷云,心又酸涩几分。
从那日说开,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程禾禾带着两个小朋友回到白家,还没进屋就被白戚叫到前厅。
程禾禾认命往前厅走,心想白戚又要训她,但是走进去,白戚罕见地没怎么说话,他专心坐在书桌前看书简,仿佛当她是空气。
程禾禾摸摸鼻子,小声开口,“哥,你知道明灼的事了?”
白戚这时才抬头看她,红眸微闪,“废话,我原以为他还念着你们过往的情谊,总会对你好的,结果,也是个为了权势什么都不顾的。”
程禾禾乖巧地点头,“对呀,所以你同意我和林顷云的事了?”
话才说完,白戚幽冷的目光刺过来,程禾禾闭上嘴,听他说,“你的事还需要我首肯?你该是知道了,魔界已经打败山葵,不日他就要来修真界了。”
白家的一举一动逃不过白戚的眼睛,程禾禾自然知道今日灵鸟的事情也瞒不过他,点头道:“对,所以你看在他能救我命的份上,别对他下手太狠。”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白戚忍不住批评程禾禾,但看见她乖乖站在那,心软了几分,“那小家伙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的事情我自有主意,你就好好的呆在屋子里,没事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好的!”
程禾禾见白戚没话问,麻利离开,在路上还想着白戚的话。
林顷云传来的飞书里明确说了山葵是当年逃出修真界的程烟凝,看来白戚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不意外的态度,总有点奇怪。
程禾禾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院子门口,还没进屋就听见小朋友的欢声笑语,尤其是白离,小时候还是个小可爱,现在已经有小霸王的倾向了。
但那笑声中,似乎还掺杂着若无若无的浅笑,声音温润,像山泉流过。
程禾禾满脸愕然,脚都抬不动,不敢相信里面的人是谁。
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魔界收尾养伤吗!
直到林列阳的笑声传来,“哥哥,快抱我和阿离过去!”
程禾禾推开门,看见颤颤巍巍站在一旁的春花,手里掐着朵牡丹的岚护法,还有被两个小朋友围着的白衣男子。
他一手抱起一个,眼里点缀着星光,头上用来束发的发带被阿离扯着也不生气,反而细声细语得和他们说话。
为了哄小朋友高兴,他抬头将桌上的无痕剑抽出来,寒光乍现,流光点点点,在空中画了束璀璨的烟花。
直到抬眸看见程禾禾的瞬间,林顷云微愣,将两个小家伙放下来,远处岚和春花识趣地一人带着一个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久别重逢的二人相对。
程禾禾看着男子身上白衣被血点点侵染,泪水流下,她声音哽咽,“不是说要养好伤再过来吗?”
林顷云瞬移到她身旁,动作慌乱地擦去她的泪水,“别哭了,我下次不这样了,本是想让你心疼我,结果每次都让你伤心。”
程禾禾拍开林顷云的手,被他气笑,“坐好,我帮你上药。”
林顷云乖乖坐下,程禾禾褪下他的衣服,露出他满是伤痕的背和手臂。
一道又一道,相互交错,深浅不一。
程禾禾上药的手有些抖,林顷云垂眸笑了笑,温声安慰她,“别难过,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想要当上魔主,这些都是必经之路。”
程禾禾不做声,手上的力道微重,听见林顷云洋装的吃痛声才松了手,“一会儿我哥哥要来了,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我也没想过要他放水,即使在战后我依然能打败他,并且将你娶回家,这样不是更能说服那些人吗?”
两百五十年的魔主经历早让林顷云多了胜券在握的自信,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胜算,他也会拼尽全力。
“小少主,你喜欢魔界吗?要是不喜欢,成亲之后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住,或者你喜欢白家,我们就住在这里。”
程禾禾嘴角微抽,忍不住开口,“你以为选白菜呢,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成亲之后,我还是和你在魔界吧,要是留在修真界,不知道多少人想杀你。”
外面偷听墙角的几人有喜有悲。
尤其是白离,听见姑姑要去魔界,豆大的眼泪掉个不停,连抱着他的春花也开始抹眼泪。
反观岚护法和林列阳则是一个比一个开心,嘴角差点咧到天上去。
林列阳小朋友看见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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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的好兄弟,眼眸微沉,拉起白离的拳头,信誓旦旦道:“阿离你放心,嫂嫂即使离开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白离一听这话也不哭了,委屈兮兮问,“真的吗?”
得到林列阳的准确回答,他也跟咯咯笑。
虽然姑姑是很好,但是有个志同道合的好兄弟更好!
***
一年后。
程禾禾与林顷云在魔界大婚,白、程、王、林四大家纷纷出席,送出了不少的祝福和礼物。
林雨柔抱着一身喜服的程禾禾,满是不舍,“禾禾,没想到你真的要成亲了。”
程禾禾隔着盖头笑她,“你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亲了,还不允许我成亲?”
林雨柔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丢程禾禾手里,连忙跑出屋子,还落下一句话,“一定要好好看!”
程禾禾觉得手里的东西烫得慌,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将册子压在床底,起身掀起盖头抓起床上的桂圆吃起来,不外乎其他的,实在是太饿了。
窗户微动,程禾禾连忙盖上盖头,端正坐在床头。
眼前是四只小小的脚丫子,程禾禾放下心,问两个小家伙,“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离想看姑姑的样子,但有盖头挡着,他只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
林列阳被他蠢到,但也不阻止他,恭敬道:“哥哥让我们来给你送吃的。”
林列阳将手里的一碗面递给程禾禾,一把拉起白离,站得规矩。
程禾禾看出白离的小心思,再说了吃面总得掀盖头,她索性再次将盖头掀起来,顺便遮住身旁的桂圆壳,端起面条小口吃起来。
但四周甚是安静,程禾禾觉得奇怪,以往这两个小家伙不是话多得很吗?
她抬眸看向他们,却看见他们满是惊愕的表情。
程禾禾不自然地摸脸,“我妆花了?”
两个小家伙拼命摇头,被程禾禾惊人的美貌镇地说不出话。
大人说的新娘子最美,果然是有道理的!
程禾禾看不透小朋友的想法,三下五除二将面条解决干净,示意他们赶紧回去。
白戚不会在魔界呆太久,一会儿要走的时候看见他们在这磨蹭,指不定又要罚他们抄手。
两个小朋友依依不舍地离开,程禾禾将床上的桂圆壳压在床底,盖上盖头继续坐在床边等,但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喝酒祝福声还没停,她实在太困了,索性靠在床边睡过去。
等程禾禾有意识时,感觉全身很热,尤其是身上像被压了石头,重得人喘不过气,她下意识要推,但怎么都推不动,反而嘴唇越来越痒。
嗯?嘴唇?
程禾禾猛地睁开眼,面前是骤然放大的俊美容颜。
林顷云眼里带着春色,紧紧贴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他揽着她的腰肢,眼眸很亮,声音低沉,“夫人,终于醒了?”
他腾出只手指了指地上的册子,“知道你想我,为了缓解夫人的忧思,不如我们从第一页开始吧。”
程禾禾刚要说话解释,紧闭的牙关打开,林顷云趁势而入,将她所有气息吞入腹中,一只手还抬起她的腿,屋内只剩下呜咽和喘*息声。
事情到最后,也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但程禾禾第二天起来浑身都像散架,她忍不住踹了身旁男人一脚,但转身就被他的大掌揽入账中,继续胡作非为。
等二人彻底收拾好,已经是下午。
程禾禾手撑在桌子上发神,林顷云从身后揽住她,“想什么呢?”
程禾禾实话实话,“我只是想起雨柔的四个孩子都那么可爱,还有阿离和列阳,林顷云,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就一直能有人陪着你和我了。”
林顷云捏她的鼻子,“生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还是先将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程禾禾才想起来,林顷云还要飞升才能改变她短命的宿命。
她叹了口气,“魔主大人你得抓紧时间早日飞升啊。”
林顷云头靠在她的肩头,“遵命,夫人。”
许是觉得这句话不够表明心意,他继续说,“夫人,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