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 1. 城外景-1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大遂国。 崇昌十二年,早秋。 时人都道庆州宜久居,山水环绕,四季如春。 然,就在昨日河灯庙会结束后,刚致仕归乡的中军都尉被人砍断手脚吊死在军营大堂,庆州太守震怒,当即下令封锁全城,挨家挨户搜查,原本热闹尚在的庆州城瞬时被恐惧笼罩。 不过,此时的城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天刚黑,希岄便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来到野郊河畔。 “弟兄们,昨晚铁斧会那帮大老粗怎么骂当家的,你们都听见了吧,当家的心宽不计较,不代表咱们黑虎帮就可以任人欺辱!” 带头的一说完,底下一呼百应。 “打死那群龟孙儿,黑虎帮雄起!!” “黑虎帮雄起!雄起……” 人群里希岄听得最是认真,虽然没听太懂,但也被这股气势带得热血沸腾,人家举单手,她举双手喊得老大声。 “虎子哥,”声势渐微后,希岄忽然出声,“待会儿要杀人吗?我不敢。” 她的声音很小,却因着“杀人”二字格外入耳。 空气短暂凝滞,很显然,没有人会把帮会之间的约架上升为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众人齐齐往后看向这个刚加入的新人。 长着一张乖巧软糯的瓜子脸,力气却大到离谱,一拳能把两个男人打飞。 就是脑子不大灵光的样子。 “咳咳,杀人倒是不必……”罗小虎此刻有点后悔带她来。 听了这话的希岄似乎更迷糊了,“可是刚才……”她努力回想刚刚带头人说的话,并学着他的语调音腔说,“‘打死那群龟孙儿’,那到底是要不要打死呢?” 她一脸懵懂问的很是认真,语气中若隐若现的冷漠与她那不谙世事的单纯并存。 罗小虎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把希岄拉到一边,叮嘱她下手不要太重不要弄出人命云云,说完又看希岄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还是很不放心。 “这样吧,你就躲在草丛里扔石头砸他们,别闹出人命就行。” “嗯嗯,我知道了。”希岄乖巧点头,粉嫩的脸把她衬得水灵灵的。 罗小虎看呆了几息,脸一红,“我……我先过去准备了,你保护好自己,别弄出人命。” 不一会儿,凭空一声大喊:“他们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东山黑虎帮和南林铁斧会两帮人马迅速交织厮打起来。 希岄也按交代躲进草丛,她预备找块大石扔出去砸他个人仰马翻。 彼时天色蒙黑,月隐山下,是入夜前最不可见的混沌。 刚从庆州城脱身的魏砚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块横空飞石砸中。 “啊!天呐……”希岄噌的一下从草丛里站起来。 她很确定,刚刚那一石头砸到人了。 死没死不知道,但那人倒下去就再没动过。 就在河对岸。 不能闹出人命。 希岄脑中冒出罗小虎反复强调的这句话,她一下慌了,她赶紧跑过去查看。 还未走近,刺鼻的血味扑入鼻腔,希岄心一紧,不停吞咽干喉,她慢慢拨开乱草。 镰刀般的弯月不知何时爬上了山,把周围一切笼在灰白的月色下。 是位浑身黑衣的公子,看上去很是憔悴。 他的后脑流出一滩的血,淋淋漓漓地滴挂在杂草上。 下意识地,希岄想跑。 反正……希岄鬼头鬼脑地环视左右,反正也没人看见。 她蹲下来,对着不省人事的魏砚凊真诚地表达了好几声歉意。 然后,准备溜之大吉。 恍眼间,她被一块骨坠吸引了注意。 是一块用兽骨雕刻的吊坠,希岄拿起细看,看着像……像一只鹰? 鹰身惟妙惟肖,唯独缺了一对鹰眼。 鹰没有眼那还能叫鹰嘛。 希岄无厘头地想着,正要放回去,脑中忽然闪过同样的一句话「鹰没有眼那还能叫鹰嘛」,紧接着脑袋一阵刺疼。 「那人有一块缺眼的雄鹰骨坠,找到他,他很重要,然后……」 然后要做什么? 希岄的记忆就此中断。 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又拍拍脑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 从她在河滩上醒来已过去七天,她知道自己失忆了。 除却名字,她还剩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似是要去某个地方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 关于自己,她一无所知。 慢慢地,希岄把目光移到地上的魏砚凊身上。 她得救他。 … 迷迷糊糊之中,魏砚凊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脸敷帕。 “丁大夫,这都过去两天了,他的烧怎么还没退,能不能再给他施一针。” 镶了几颗金牙的丁大夫捋了捋胡须,“他这个情况确实得施针,就是……” 就是得加钱。 他眼神不住地往窗台上瞟。 那里放着魏砚凊的钱袋,鼓鼓地,一看就是好几锭大银。 “就是?”希岄眼冒纯真,让人更不好开口。 “就是……”丁大夫胡须都要捋秃了,就差把眼睛钉在钱袋上,可希岄还是没能意会他的意思。 “就是什么,你快说呀。” 希岄满心焦灼,她不能让眼前这个极有可能认识她的人死掉。 “唉,罢了。”丁大夫最后放弃了开口要钱。 干他们这行,最忌对将死之人先钱后医。 眼下这人,体内剧毒早已渗入五脏六腑,就算没那后脑的伤,至多也活不过两月。 “公子啊公子,你可快些醒过来吧……”希岄守看在魏砚凊床边,手里抓着那块骨坠,就着午后的静谧睡意渐浓。 魏砚凊已经躺了好几天,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碎梦,有时白天,有时深夜,每每惊汗睁眼,都能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守在他身畔。 他看不清她的脸,身子总是异常沉重,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很想就这么长久地睡下去,但他总能在照顾他的那双手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企盼。 一种想让他活下去的企盼。 很轻,很柔,冰冰凉凉的,令人心生眷恋。 “喵——!” 突如其来的一声猫叫把希岄惊醒。 走出屋,罗小虎已经被猫抓伤了。 “虎子哥,你就别逗它了,它连我都不亲近。”希岄一面说一面拿些面饼放到院墙的老地方。 “希望,快过来吃饭了。”希岄喊了几声,不等猫来便走开。 她一走,猫才来,很是警惕。 是只虎斑狸花猫,两眼金灿明亮。 “为啥叫她希望啊,我看还不如叫小花。”罗小虎拿出刚采的梨递给希岄。 希岄接过梨,转头看了眼正在吃饼的猫,她从河滩上醒来孤鬼一般四处游荡,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是这只猫把她带到这久无人居的荒屋里,让她暂时有个遮风避雨的家。 没人愿意做孤魂野鬼,猫也一样。 她想。 “叫希望顺口,还跟我一个姓多好。”希岄说完,抱着梨啃了好大一口,似是要将心中某种情绪压下去。 梨入口,好甜! 甜到忘却烦忧,她一口接一口开心地吃起来。 罗小虎看着她满脸甜笑,不由红了耳廓。 “对了,屋里那人怎么样了,醒过吗?”他往屋里走去。 嘴里的梨忽然不香了, 2. 城外景-2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刺痛的喉咙艰涩地咽了一下,魏砚凊敢肯定,他若说了实话,眼前这个看着笨拙单纯的姑娘,会毫不犹豫地跟他翻脸赶他离开。 可…… 他还有几个重要的人没杀,他需要一个安心的地方养伤,以及,魏砚凊看了眼希岄。 “嗯,一直随身带着。”他不紧不慢地说,说完还把骨坠系回腰间。 此后的几天,魏砚凊稍好了些,虽能清醒,但总是昏睡,入夜还时不时发烧,希岄担心他半夜烧昏死了去,只得在屋里铺了张草床整夜守着。 这夜,魏砚凊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和他带领的将士们,在漫天黑烟的战场拼死搏杀,忽然天空下起了雪,把死尸、残骸、战马、兵戟,还有活人,全都埋在皑皑白雪之下,正当眼前一切都清明起来时,画面一下急转。 人,好多好多的人。 死人和活人。 痛苦的人和言笑的人。 他和他的将士们被绑在刑法场,被崇昌帝以叛国之名用烈火活烧,千千万万的人前来观看,全都拍手叫好。 魏砚凊不甘地嘶吼、咆哮、挣扎,他要杀光所有的人,他感觉四肢被拉扯脑髓被啃咬,他浑身滚烫难忍,他就要在烈火中化成厉鬼,倏然—— “你很疼吗?” 耳边出现一道轻柔的声音,像温软的羽毛落在激荡的湖面,没什么特别的体感,却能让垂死挣命之人抓住这唯一的暖意。 魏砚凊猛地睁开眼,直盯盯地看着眼前人的脸,他烈火般的恨意还未消散,希岄吓愣了,不敢上前,她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做噩梦了?”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纯朴的关怀,甚至还带着点笨拙,把魏砚凊从透不过气的泥潭里划出一条活路。 梦,确实是梦。 他不会让之发生。 “嗯。”魏砚凊轻轻地应了声。 罗小虎又提了些鲜梨来。 他兴高采烈地走进屋,看见的却是那只连希岄都很难亲近的猫,此刻竟趴在魏砚凊脚边撒娇。 魏砚凊今日已经好了很多,还下床走了走,他只不过在院里转了一圈,这只野猫就黏上了他。 “不是野猫,是家猫,我的猫。”希岄蹲在旁边很是新奇地看,想碰,又怕它跑了。 魏砚凊很想把它赶走,但看希岄的表情又忍了下来。 他不喜欢猫,浑身都是毛,一看就——魏砚凊瞥了一眼正在蹭腿的猫,毛茸茸的——一定很麻烦,嗯,魏砚凊偏开了头。 “真是奇了怪,希望它从不与人亲近的,连我都只能趁它不注意才能靠近,现在居然会主动来蹭你。”希岄再次发出感慨,说完后才发现门口站了人。 “虎子哥你来啦,你过来看……”她很是自然地拉罗小虎去看猫。 这一拉,使得魏砚凊冷冰冰的眼神爬上了脸,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乌墨一般的瞳仁里映着两只不该碰到一起的手。 罗小虎看着猫在魏砚凊旁边乖得不成样子,撇了撇嘴,走回桌放梨。 “一只养不熟的猫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来吃梨。” 他放梨的动作有些大也有些重,希岄并未觉察,魏砚凊却抬起了眼,惊走了猫。 猫走了,希岄过去给罗小虎倒水,“虎子哥你不是最喜欢逗希望玩吗,怎么忽然连看都不想看了?” 罗小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心烦,抬头看见魏砚凊正在漫不经心地打量他。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才有的散漫,一睁一眨之间是近乎冷漠的睥睨,罗小虎霎时心紧,不快的同时,又不敢与之对视。 但在黑虎帮沁\淫多年,他怎甘被人如此蔑视。 罗小虎喘着粗气,一个阔步上前,正要开口,魏砚凊忽然收回了眼,转向希岄,语气轻缓地问:“这位是?” 希岄刚要介绍,罗小虎先她一步拱手自报:“黑虎帮,罗小虎。” 报出黑虎帮,显然给他增了不少底气,说话的时候下巴都自信地扬起。 “虎子哥很厉害的,当初就是他一句话,我就直接加入黑虎帮了。”一旁的希岄拿起梨啃了一口说。 “是么……”魏砚凊眸色玩味,若有所思。 罗小虎却以为他怕了,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魏砚凊甚觉聒噪,没看他,只恹恹淡淡地回了声,“魏无砚。” 这随口一答的语气处处透着股目中无人的意味,惹得罗小虎更加不快,但碍着希岄在场他压下火气。 待希岄出去洗梨,他立马挤眼抖脚,露出痞子混棍惯有的嘴脸,魏砚凊没有搭理,他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魏砚凊正对面,脚尖不停踢撞另一只凳子,弄出聒耳的噪响以发泄他的不爽。 魏砚凊瞥他一眼,“腿不想要,便砍了。” 一句话瞬间令罗小虎火冒三丈,他一脚踢开凳子踩在矮几上,指着他粗壮的大腿叫板:“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砍掉老子的腿!” “砍你的腿?”魏砚凊忽然不咸不淡地笑了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挑衅了。 罗小虎被他这笑搞得有点懵,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打人的心情,只是还未等他放出狠话,对方便道出一句:“凭你也配。” 一句简短而轻的话,满含强者的傲慢与嚣张。 “你他娘的找打!!”罗小虎霎时也不管什么希岄在不在,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过去。 魏砚凊只一个侧身,腿甚至都没动一下便轻松躲开,罗小虎怒不可遏,抡起凳子又嫌凳子笨重,一拳砸烂拎起凳腿走向魏砚凊。 “我劝你别惹事,她不喜欢收拾屋子。” 说话的同时,魏砚凊一只手已经探进了枕头下的匕首。 罗小虎怒气冲冲,只当他在放屁,“老子今天非得打得你满地找牙叫爷爷!”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快而狠地从眼前擦过,若是罗小虎没拿凳腿动作再慢那么一点,此刻他恐怕已经瞎了。 “你你你会武功?”罗小虎不可置信地连退几步。 魏砚凊握着刀:“不会,防身而已。” 罗小虎稍微心松,紧了紧手中物打算继续,“我就说嘛,你——” 罗小虎的话戛然止住,更准确点说,是他被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 在魏砚凊抬起眼皮正眼看他的那一刹,他感觉自己被来自地狱的野兽盯上,危险,恐惧,以及,赶紧跑。罗小虎数次打架斗殴的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他惹不起更打不过。 “你……你……”罗小虎连话都说不出了,他浑身都在打颤,半响挪不动一步。 这时,希岄洗完梨回来了。 按理说,她进屋先看 3. 城外景-3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罗小虎停下来,在等希岄给个吃惊的反应,可希岄这会子仍沉浸在一片困扰中,她慢半拍地点了点头,“被碎尸了,然后呢?” 嘶。 明明那么呆直天真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不禁让人手心捏汗,隐隐透出一种对死亡的冷淡漠然。 罗小虎抖了抖身,莫名发怵。 “李直李大人退职前可是中军都尉,中军都尉你想想,”罗小虎稳了稳神色,把声音压得更低,“之前豫峡关天策军叛国,就是他带头力排奸臣,这样的大人物辞官归乡不到两天就被人先杀后辱,咱太守老爷为了抓凶手,可是把全城封得跟铁桶一样。” 希岄听他说了这么一堆,隐约觉察他意有所指,“虎子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小虎用一种“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看了看里屋,压声继续说:“我想说,李大人头天死,当晚锁城,第二天就有那么个身受重伤的人,恰好走到出城的必经之路,你不觉得这有些太过巧合了吗?” 说到这里,脑子再钝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希岄声音发紧,“你是说,魏公子他,他就是……” “没错,我看他八九不离十就是杀害李大人的凶手。” 一语落,希岄脸色大变。 倒不是因为她救了个杀人碎尸的凶手,而是,记忆里手拿骨坠之人对她很重要,对现下失忆的她,更重要。 两人虽互不相识,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记忆碎片,如果他是个杀人逃犯可怎么办啊,希岄一时懊恼起来。 罗小虎见她听进去了,决定再添一把火,“而且他一看就是个会武功的,一定杀了很多人。” 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眼神。 看死人的眼神。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伤好了就让他走吧,别给自己找事。”走前罗小虎又说一次。 希岄却还是抿唇不答,罗小虎有些恼,他往魏砚凊的方向愤愤睨了几眼,决心不会放过他。 送走罗小虎后,希岄回屋看了眼床榻上安安静静的魏砚凊。 从方才起他就一直望着窗外远处,也不说话,清亮的月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把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隽疏离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看什么?”希岄走到他旁边问。 魏砚凊没有应声,转头看了眼身畔之人才意识到问他话的人是希岄,他收回思绪,缓声答了句:“窗外山间月,江边水拍云,入目皆美景。” 他看向希岄,希岄也看向他。 “最近庆州城出入森严,你出城的时候还顺利吗?”希岄冷不丁问起。 魏砚凊陡然警觉,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个问题并不会从希岄的嘴里问出来。 很显然,他杀李直之事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而这个人…… 魏砚凊整个身体转过来,他比希岄高出一大截,巨大的阴影拢在希岄身上,偏她的两只眼睛亮晶晶,扑哧扑哧地,不惧黑暗。 魏砚凊捻了捻手指,面色柔和起来:“你看我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吗?” 希岄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问,她动了动眼睛,似在认真思考。 这些天她跟魏砚凊其实没怎么说过话,也确实跟罗小虎所说那般,除了名字,一概不知。 在她看来魏砚凊就是个虚弱的病秧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拿、脚不能走,就算身体全好了,也是个儒雅清隽的文人,如何会跟杀人碎尸扯得上边。 “不像。”希岄思虑片刻后说。 魏砚凊的这句不答反问看似直接,实则讨巧,一个“像”字自然而然地规避了事实,而希岄回答的“不像”,便约等于借她之口否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也成功绕开了他是否顺利出城一事,变相加拐弯地让希岄自己回答自己所问的问题。 毫无悬念的答案,魏砚凊离开窗边,忽而身后之人又问:“那你会武功吗?” 不待魏砚凊答,希岄立马补充说:“我看见你的刀了,一把长剑,一把短刀,靴子里还有一把匕首。”这是那天河边魏砚凊的随身之物。 魏砚凊眉间蹙起,转身看她:“是罗小虎让你问的?” 希岄愣了一下,低头咬唇“嗯”了一声。 魏砚凊温和的脸骤然阴冷,甚至露出了杀意,希岄低着头,又矮,看不见他脸上的变化。 “我不会武功。”他说。 希岄绕到他面前,眼神明晰而直白:“那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伤?丁大夫说只有常年跟生死打交道的人,才会留下那么多深深浅浅好不了的伤。” 她不想被骗。希岄自顾自地想。 这一句话似乎戳中了魏砚凊的某处,说不出个具体,但总不想再答。 “我困了。” 说完他直接躺上床榻,拒不再理。 对方缄默不言,希岄也不再追问。 “魏公子。”临睡前希岄忽然唤道。 魏砚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倒不是他困了累了,而是体内之毒发作,浑身化水卸力一般,虚弱得紧。 希岄本想拐着弯说点什么,但听到他疲累的声音,想了想,还是直抒胸臆比较适合她,她就站在门口,看着魏砚凊侧睡的后背,说了一句轻柔却认真的话。 “魏公子,你对我很重要,我会保护好你的。” 黑暗中,魏砚凊缓缓睁开了眼,刚刚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那颗久沉深渊的心雀跃地动了一下。 砰砰地,惊且喜。 “为什么?”半响,他轻声问。 回答他的是夜晚的寂静。 魏砚凊转头看向那个常有她在的草床,差点忘了他后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她在隔壁住。 魏砚凊回身躺下,把看手里的骨坠,以及骨坠原本的主人。 李,直……魏砚凊眼眸深深。 此时,庆州城外林野的某处。 两个一黑一白,一壮一瘦的人正在捣鼓鸣镝。 其中黑衣壮士技法娴熟,没几下就弄好了,白衣瘦子明显吃力,他左一下右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又废了一根。 “欸,不搞了,这玩意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鸣镝就鸣镝竟能发出这样的怪声,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么。”廖怀达站身叉腰,看着面前的半成品束手无策。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赵震一面说,一面将他刚做好的箭搭在长弓上,“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 廖怀达看着即将离弦的鸣镝捂住耳朵,“什么结论?” 月明山清的夜空又发出一声怪响。 不过这响声只有听得懂的人才会觉得怪,常人只觉是什么兽吼鸟叫,并不会特别在意。 魏砚凊从床上坐起来,沉默着,半响又走去窗边望向鸣镝发出的地方。 他似在思索抉择什么。 “他就是个疯子,神一样的疯子。”鸣镝发出去后,赵震转过身来一脸正经地说。 对他这个结论,廖怀达只愣了一个眨眼便拍手叫绝,“不过,”他突然沉重起来,“你确定他还活着?那可是落雁沙,突契人用它 4. 城外景-4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他脸上有一道从眉尾划到嘴角的刀疤,两只眼睛又挤又小总是瞪人。 希岄有些怕他,刚到黑虎帮那天她为证明自己的实力,打了刀疤哥一拳,被刀疤哥一直记着事事为难,这会儿子上门,想都不用想,是来要钱的。 “我、我的帮费已经交齐了,我想想好好混的!”希岄身子往后退,眼神乖巧又坚定。 刀疤哥瞪眼捣嘴,打算借此发作骂上几句,抬眼看见断墙外藏在树后的罗小虎。 罗小虎朝他拱手相求,并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刀疤哥挤了挤眼。 也是,他今天是来发大财的。 希岄两眼警惕,对方却忽然神色释然,“算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明说吧,我是来收行动费的。” “行动费?” “对,咱们帮里那么多弟兄,每一次行动都是要花钱的,不然白让你耀武扬威了。” “可我没有耀武扬威。”希岄驳道。 “我说有就有!”刀疤突然斥声,随后又看见树后的罗小虎不停朝他拜托,看在钱的面子上,他缓了缓脸色。 “你刚来不知道帮里的规矩,只要参加行动就得交行动费,帮里的人都交了,我看你是新来的,就只收你三十两。” “三十两……”希岄显然听信了他的说辞,焦愁着要如何才能凑出这些钱。 从河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个五十两,但经过黑虎帮几轮搜刮,加上给魏砚凊看病买药,她现在只剩几两碎银了。 “我……我现在没钱。” “好了,知道你没钱。”刀疤哥突然不耐烦起来,他说完对着魏砚凊那屋偏了一下头,示意手下小弟过去。 希岄见状立马上前拦人,被刀疤哥一把扯住,她用力一甩,把刀疤哥重重甩撞到石桌上。 “他娘的!”刀疤哥瞬时怒了,也不管什么罗小虎了,抡拳就要打过去。 不远处的罗小虎很是焦急,这跟他原本的计划不一样,正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出去来个英雄救美,魏砚凊的门忽然打开。 魏砚凊撑在门边,尽管一副恹恹之态,但他往那儿一站,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令人不敢上前,几个小弟做防守状围在他左右,他丝毫不惧,擒贼先擒王,要杀便杀领头的那一个。 “魏公子这里危险,你不要出来。”希岄跑去挡在魏砚凊身前。 魏砚凊睫羽一颤,看向她,目光深邃而柔软。 “老大,我看见银子了!”一个眼尖的小弟喜声道。 “哟呵,还真有钱,”刀疤哥拍了拍身上的灰,伸手要钱,“拿来吧行动费,三十两。” 魏砚凊定定的眼珠移了一下,刀疤哥瞬间哑然说不出话,他吞咽了好几下,后背冷汗一层层滚过,半响不敢往前踏足。 “三十两我真的没有。” “我有。” 希岄转过身:“魏公子这是你的钱,不能给出去的。” 魏砚凊掩去杀气,转眼咳嗽起来,身体也站不稳了,希岄立马双手扶住他,魏砚凊眼睛亮起来,心情愉悦,“给他们吧,咳咳,得个清净。” 希岄固执道:“不要。” 这些天她其实隐约有所觉,自己加入了个不入流的混混帮派,里面的人除了罗小虎都是一群下三滥,跟铁斧会的人一样讨厌。 今天刀疤上门,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魏砚凊看她一眼,回了声,“好。” “那便不给。” 他冷冷瞥了眼刀疤,随后咳咳嗽嗽地在希岄的搀扶下回屋。 几个小弟看向从刚才起就没怎么动过的老大,很明显,自家老大也被那人吓到了。 刀疤看着那虚弱的背影走进屋,霎时如释重负,抹了把汗,怒了努嘴:“一个病秧子,怕啥。” 他说完,抡起铁棒就往屋里走,几个小弟也跟着进去。 “我说我没钱!”希岄掷声道,依旧挡在魏砚凊身前。 刀疤进屋看见那鼓鼓的钱袋,吹了声口哨,“有没有钱,老子说了算,给我上。” 话毕屋里混乱起来。 一个小弟眼疾手快率先拿到钱袋,魏砚凊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一个断掌下去疼得他哇哇大叫。 魏砚凊最厌此声,下意识就要拧断对方的脖子,哪知希岄忽然转过身来,他只能作罢,反被地上小弟踹了一脚。 魏砚凊睨了地上小弟一眼,小弟急急往后缩,顺手抓起手边棍棒挥过去,魏砚凊彼时身虚发不出半分内力,硬是抗下了这一棒,他的头更晕了,但眼神依旧凶狠。 “魏公子,你还好吗,把钱袋给我。”希岄一脚踹过去,没控制好力道,直把那人踹吐了血。 希岄吓到了,不仅她吓到了,刀疤几个也没想到,场面顿时更乱了,刀疤抡起棍子朝希岄打,往死里打,对方人多把她团团围住,希岄整个愣住,脑子没动,身体动了。 魏砚凊撑着最后的力气替她挡下,四五道血从头顶流下,露过脸,染红了眼。 “魏公子魏公子……”希岄抱着受伤的魏砚凊急切地喊,愤怒从她瓷白的脸上溢出来。 钱袋到手,小弟赶忙打开数银子,“五十两,老大有五十两,发大财了!” 话音刚落,“嗙”的一声小弟头顶落血,比起魏砚凊挨的那一下,更重,也更致命。 一探鼻息,没呼吸了。 刀疤登时怒火中烧,拔出了刀,其他几个弟兄也跟着举刀相向。 希岄被逼到墙角,但很奇怪,她似乎并不怕,她的身体好像还很兴奋。 但这股兴奋在她意识到的那一刻便消失了,仿佛一种被动的防御装置,只有身体感到危险时自发的出现。 “你……你们不要过来……”希岄看了眼地上的魏砚凊,他好像动了一下。 “杀了她,给老三报仇!”刀疤说罢举刀要砍。 刹那魏砚凊涣散的眼重新聚焦,戚明子的毒效正在被他强行压下,他一把扯住刀疤的腿,刀疤反手一刀插在他的手上。 “狗日的,还想偷袭老子……”刀疤边咬牙启齿边用力把刀往下插,直到刺穿整只手掌。 他以为对方会发出猪一般的痛叫,好让他找回刚才被气场吓出冷汗的面子,偷偷站在门角的罗小虎也是,这是他忙活一晚上最期待的场面。 但遗憾,这种程度的伤,对魏砚凊来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5. 城外景-5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希岄被他这一声吼得不知所措起来,罗小虎拉起她受伤的手,耐着声说:“你看看你的手,他们是真下狠手,你不要回去,不要再受伤了。” 他一脸的心疼,希岄有些不忍。 但她还是得回去。 见阻拦不成,罗小虎也只能罢休,反正那个病秧子应该已经被杀了,想想都痛快。 “我跟你一起回去,你走我后面,我保护你。” “好,谢谢虎子哥。”希岄甚是感激。 “等等。” 听见声,魏砚凊立即止步,扔掉手中刀剑,冷冷一声,“打我。” 身后的刀疤哥没回应,他杵在原地,眼神惊恐呆滞,他被刚刚魏砚凊一顿似虎如狼般的嗜杀给吓傻了。 魏砚凊蹙眉看他一眼,“这对耳朵……” 刀疤立马回神捂住两耳,“打打打…打你我不敢。” 面前这个人对他来说已是地狱阎罗,是洪水猛兽。 他连对视都不敢了,如何敢打他。 “我说,打我。”魏砚凊冷冰冰地重复一遍。 横竖都是死,刀疤不再犹豫,抡起拳头呼上去,他不敢用太大力,可魏砚凊却被他一拳重重打倒在地。 刀疤惶恐心惊,正要跪地求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魏公子!” 希岄急忙奔到魏砚凊身边,魏砚凊猛地咳嗽,捂着被打的胸口,看起来很是痛苦,“你怎么回来了……” 希岄心有愧疚,“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的。”她说完看向一旁神色慌张的刀疤,攥紧拳头挥了上去。 这时她才看见刀疤满脸的血,以及躺在刀疤身后不远处的一堆割喉甚至断头的死人,这些人刚才还在提刀追赶她,难怪方才跑没多远身后就没人了,原是被人杀了。 所以,是谁杀的? 无端地,眼前杂乱而零碎的尸体让希岄想到魏砚凊身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些人是……” 她的话没说完,魏砚凊看了眼刀疤,刀疤脑子嗡的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该死,今天算你们走运,遇到铁斧会真是倒大霉了。” 刀疤一边说一边起身,腿发软没站稳把钱袋也给掉了出来,他想也没想马上捡起双手奉还,被魏砚凊紧急棱了一眼,他哆哆嗦嗦收回腰包,连滚带爬地逃离险地。 回到小院,希岄搀着魏砚凊站在门口。 她有些心慌却并不害怕,她隐隐觉察到自己似乎习惯跟“死亡”相处,无论是死人、死尸还是跟死搏命。 “怎么办?”罗小虎打破沉默问。 希岄脑子很乱,还没想好,身旁搀着的魏砚凊忽然说:“怕,便埋。不怕,便扔。” 语气之冷静,言辞之冷漠,罗小虎看他的眼神更深了。 希岄走到尸体旁边,她力气大,毫不费力便把那人扛起,一路扛到院外的树林。 “虎子哥,帮我拿把铁锹,就在厨房旁边的杂屋里。”说完,还不忘让魏砚凊先回屋里把手上的血止住。 她意外地镇定,倒显得罗小虎有些大惊小怪了,两人杀人埋尸的冷静从容让他心里毛毛的。 不一会儿,罗小虎回屋,面对魏砚凊他畏怯而冲动:“那些人,是你杀的吧?” 魏砚凊淡淡地凊转过脸,与之对视,半响他才回。 “不是。” “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铁斧会的人跟他们黑虎帮再不对付,也不会下如此狠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希岄有什么目的?”罗小虎警惕又恐惧地看着魏砚凊,他正在擦手上的血,慢悠悠地。 罗小虎等半天没等来回答,他提一口气正要说话,魏砚凊忽然开口。 “今日之事,若再有下次……”他尾音拖得老长,把这句话里蕴含的威胁和危险放大数倍,“我会扯下你的皮,一刀一刀挑了你的骨头。” 魏砚凊浑黑的眼布满狠戾地看向罗小虎,仿佛洞穿他了所有的心思。 他知道了,他绝对知道今天的事是他撺掇的了! 罗小虎浑身寒毛耸立,恐惧如同一层层海浪卷来,快将他扑倒沉溺。 突然地,罗小虎想到了被人碎尸的李直。 他猛地抬头,似在一片漆黑的泥潭里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没由来地肯定并且确定,眼前这个厉鬼般的索命人就是凶手。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你依旧是她的虎子哥。” 冒然挑弄两人是非,绝不明智。 魏砚凊一面说,一面把药酒倒在手掌的血口上,灼烧的刺痛直冲天灵盖,激得他额间青筋腾起,他皱了一下脸,转眼又面无表情再倒,反复几次,直到血口被药酒冲洗干净。 他冷冰冰的脸逐渐失了颜色,乍一看,倒是虚弱得紧。 罗小虎看着他自残一般的行为,不免吞了又吞,他站在原地想动又不敢动,在希岄快进屋之前,他终于提起勇气,匆匆撂下一句,“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随后疾步离去。 “虎子哥怎么突然走了。”希岄放好铁锹,看了眼阔步疾走的罗小虎,又看向窗里的魏砚凊,她试探着问:“他……没问你什么吧?” 杀李直这事她已经不纠结了,毕竟她现在也是杀人犯。 希岄很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件事,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相对常人而言的冷血与残忍。 “没问什么。”魏砚凊也囫囵答了一声,他望向罗小虎走远的身影,双目沉沉。 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棍而已,他并不惧其拳头,也无畏其阴损,但却是个隐患。 既是李直一事的隐患,也是希岄身边的隐患,实实在在地,不可留。 但问题在于…… “我以后再不会丢下你独自跑了。”希岄拿上纱布走进屋。 问题在于如何避开希岄。 魏砚凊收回思绪。 “很疼吗?”希岄看向魏砚凊毫无血色的脸,以及他那血淋淋的手,从手背到手心捅了个血窟窿,明明称得上是触目惊心,但她似乎没什么太大反应,有种见怪不怪的既视感。 魏砚凊定定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表情认真又透着几丝愉悦,他低低“嗯”了一声,“有点。” 希岄拿起蘸了药酒的棉花团,刚碰到伤口,对方便“嘶”了一声,希岄停下来,“要不还是去找丁大夫,我怕我手重弄伤你。” “不重,”魏砚凊立即道,随后意识到自己这时候不该有如此劲道的声音,他马上又蔫儿了吧唧,“还是你来吧,这手若再不处理,恐怕得废。” 希岄咬了咬唇,推起袖子,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 “嘶痛……”魏砚凊又是一声痛嘶。 “我、我还碰到呢。” “……”喊早了。 “你且忍一忍,若实在痛你就……你就……” 魏砚凊看着她,期待她能说出个什么譬如“拉着我的手”之类的。 “你就大喊。”希岄一脸实诚地说。 魏砚凊嘴角微抽,“嗯,知道了。” 秋日阳光正好,舒爽的风吹进来。 发丝挡住了视线,希岄把发拢到一边束起,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从衣里露出,连接着她认真而谨慎的侧脸,脸颊边出了一层细汗。 她正在上最后一道药,动作很轻很柔,也靠得很近。 魏砚凊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他的喉咙滚了一下 6. 城外景-6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魏公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林,而且还在飞速疾奔…… 希岄难以置信,她揉了揉眼睛,却越看越像,明明走之前人还屋里昏睡的,想了想,她决定跟过去看看。 今夜乌云遮月,山野林间俱是昏黑。 赵震放完最后一支鸣镝,把制作鸣镝的器具一并丢进河。 “今晚他还没出现,就放弃吧。”廖怀达站在岸边,看其慢慢沉入水底,心情有些复杂。 赵震望向漆黑的远山,“也只能这样了。” 没有魏砚凊,他们或许能活的轻松些。 但总归,心里不是滋味。 就像一群狼,突然没了头领,一时有些找不到方向。 “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继续回西北做你的土皇帝?”廖怀达看着远处惊起的山鸟问。 赵震浅浅“嗯”了一声,算是半个回应,他其实还没想好,“那你呢?” “我?我回去就辞官,”廖怀达颇有些痛快地说,“当初要不是他需要一个人在朝廷做眼线,我也不会入朝为官,这下他死了,我也就解放了。” 廖怀达想起当时被魏砚凊逼着考科举,背不出文章就把他埋土里最后只剩半个头才放过他,实在可怕,现在想想,感觉脖颈都凉飕飕的。 不对,确实凉飕飕的。 “赵震,你别这种眼神,我害怕。”廖怀达僵在原地不敢往后看,“别告诉我,他现在就在我后面。” 赵震的眼神移过来,缓缓地点了头,随后退半步朝魏砚凊拱手:“头儿,你来了。” 心惊! 廖怀达正要解释,魏砚凊一个冷眼,从二人身前走过,“方才你说什么,我死,你便解放,如今,我没死,你当如何?” “我……我……我知道错了。”廖怀达苦脸求饶,为了转移话题,立马报告目前现状。 魏砚凊却抬手止住,他把腰间的骨坠拿出来,“可认识?” 廖怀达摇头,赵震却觉熟悉,“这好像是朔国那边的东西。” 魏砚凊点头,这也是他为何杀了李直之后取下这骨坠的原因。 朔国乃大遂国友邻之邦,也是十二年前的战败国,其族物竟出现在一个大遂都尉手中,更奇怪的是,希岄认得此物却不认其物主。 魏砚凊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查一下这骨坠,看是出自哪个势力。” “是。”赵震应声,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魏砚凊接下来的打算。 “还有,”魏砚凊短顿了下,似是提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派人去豫峡关,找到聂庆,告诉他我在庆州。” 聂庆,天策军副将,是魏砚凊一手调教出来的部下,豫峡关一战后,天策军被李直牵头尽数斩杀,魏砚凊一回来先杀李直,现又召回旧部…… 赵震登时心紧,更想确认魏砚凊的心思了,他朝廖怀达使眼色,后者却被不远处连连惊起的山鸟吸引了注意。 “我那边离豫峡关不远,应该十来天就有消息。”赵震说完给了廖怀达一肘子,廖怀达转过头,笑嘻嘻地:“那我呢,我这次从梁京出来没带多少人。” 魏砚凊就着他视线望过去,“看来有不速之客。”他边说边松了手上缠得严密紧实的纱布。 廖怀达和赵震一眼看见那上面打了个蝴蝶结,蝴蝶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惊恐不已,很明显,那是姑娘家包扎的。 “我杀了李直,你们应该知道——” 魏砚凊说着拿出刀,习惯性地握在了右手,但想了想又换去左手,他不想弄脏了希岄给他包的纱布。 “把庆州太守搞定,我要入城待些时日。”他左手着握刀说。 光他这一个右手换左手的动作,便让赵、廖二人吞了吞喉咙。 那是魏砚凊准备大开杀戒的标志。 强且狂,又狠,几乎无人能敌。 “若有余力,”魏砚凊面露寒意,“查查王府半个月前有没有派人来庆州。” 此话说完,廖怀达最先反应过来,“老王爷这么快就派人来抓你了?” “不知。”魏砚凊目光凝了凝,继续道,“我从出城时遭人暗算砸中后脑,躺了十来天。” 得亏遇到了希岄,否则他便落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这个人给我找到,仔细审问。” “还有一事,”魏砚凊说着转过身,正正看向二人,一字一句,“叛国,屠城,世人皆诛,” “叛国屠城”四字邪肆又张狂,明明是大逆不道之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狠到极致,反倒生出一种替天行道的激昂。 “要不要跟着我,你二人想好,”他眼露尖锐,“一旦选择,不可后悔。” 赵震和廖怀达互看一眼,不就是叛了大遂国,屠了突契城,有何惧。 他魏砚凊敢做,他们便敢追。 希岄正躲在树后听,噌地一声,若她反应慢半拍,当场就被一刀插死在树上。 方才她一路追着那个像魏砚凊的身影到了这边的树林,那人跑得飞快,刚进林没多久她就跟丢了,她只好改道去就近河岸,正好撞见一群黑衣人似在追杀什么人。 “别别别动手,我只是刚好路……”希岄语无伦次想解释,却听对方冷声道出一句:“你居然还活着。” 希岄一愣:“你认识我?” 话音未落,对方一声下令:“杀了她。” 转眼,二、四、六……九个人立马将希岄团团围住。 希岄心塞,敢情这群人是在追杀她,或者说,她只是他们追杀中的其中一个。 她到底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会被人追杀,什么叫她居然还活着…… 希岄脑子很乱,但眼下她已无暇顾及,几个黑衣人齐齐拔刀劈来。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身体本能地躲开了危险,一个迅疾转身顺带还连踢了几脚,把近身的几人踹飞老远。 “我……我这么厉害的吗?”希岄看着地上吃痛叫喊的几人很是诧异。 她疑惑地捏了捏拳,试着从空空如也的脑子里想起点什么关于武功的记忆,可是没有,但好像……嘶,好像……希岄站在原地苦恼地抠脑袋,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几个黑衣人眼神示意,预备从背后袭击,结果嘭的一声,希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她打飞了。 “一起上!务必杀了她。” 一语落,刀光剑影如密雨般扑来,希岄再无心回忆,她眼疾手快拔下刚才树上那把匕首,挡住一轮攻击,随后拼命地跑。 忽然,腿被割了一刀,剧烈的痛感令她半跪在地,还没爬起来又是快而狠的刀剑。 利刃在月下冰冷异常,希岄想不起什么有用的招式,只能被动防御,没一会儿她便被几人死死困住。 难道今 7. 城外景-7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魏公子是你吗,魏、啊……”希岄被地上的黑衣人拌了一下,再抬头人又不见了。 难道她又看错了? 希岄不死心地忍着脚痛,跑到刚才看见魏砚凊的地方找。 手臂实在太痛了,右手一直紧紧按住,连带着走路也不利索了。 这是,受伤了? 魏砚凊半蹲在树上,脸色沉下来。 黑虎帮,早晚得去会会。 正想着,底下的希岄朝他这边找来,似是找累了,好巧不巧地就着他这棵树靠下,稍一抬头就会看见他。 魏砚凊不得不往更茂密些的枝叶里挪,虽轻手轻脚,但秋日的树总经不起折腾,才刚踩上去,便零零散散地往下掉落叶。 风? 希岄捡起身旁不怎么黄的树叶看了看。 慢慢地,她似乎意识了什么。 魏砚凊浑身紧绷,两只眼鹰一般地紧盯,在希岄抬头的那一刻—— “喵~” 一只猫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希望!” 希岄叫了声,蹬腿就跑,离了这不对劲的树。 十步开外,她回望那树,若是追杀她的黑衣人应该早提刀出来了,失惊打怪地。 但是那尚且泛青的树叶……希岄想着又走回去。 短短几息,魏砚凊来不及离开,只匆匆往密集的最高处藏身。 希岄一步一步走来,绕着树端量了一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最后一脚踹上那树。 她已经很控制力道,但整棵树还是承受不住地摇晃起来,魏砚凊黑着脸,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白天是希岄埋人而不是罗小虎了。 劲这么大,挖坑应该很轻松。 魏砚凊屏气敛息,死死抱树勉强稳住。 “哎,”希岄看着落叶飘零的树叹一声。 可能是刚才靠树靠得太用力了?不过也不至于掉下这么多的树叶啊,有的还绿着呢,上面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希岄在树下烦恼着,猫走到脚边,对着树,乖巧地坐下,像在等什么人,反正不是在等希岄。 “希望,咱回家。”难得没见她就跑,希岄乐呵呵地凑上前去,刚要碰到,猫就走开了。 不过,没走远,而是换了个位置继续呆在树下。 希岄跟着又绕回到那树。 树上的魏砚凊看见猫,这猫发现他了,似乎是想上来找他。 魏砚凊想找个合适的角度驱猫,结果树枝扯到了腰间骨坠,直往下掉,魏砚凊立即腾身抓住。 猫叫了一声,希岄撑着膝盖走到它面前,“你在看什么?” 在希岄的斜后方,魏砚凊倒挂在树,手里握着骨坠,猫在看他。 希岄顺着猫的视线就要转过身来,魏砚凊两眼一冷,把猫吓得直接窜进希岄怀里,希岄高兴极了,“你终于肯让我抱了!”说完就一个劲地撸,猫又跑了。 希岄紧追过去。 危机总算解除,魏砚凊下了树,看着走远的希岄,不好,她在抄近路。 希岄到家门口时,感觉自己快死了,一路走得甚是煎熬,受伤的脚都走肿了,但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她走的这条路是最近的,如果刚才看见的那人是魏砚凊,就算她方才耽搁了只要一路不停歇,定能比他早一步回去。 “魏公子,你在吗?”希岄身靠门柱,扣响了门。 尽管她此时晕晕沉沉,但她十分确定就将将,魏砚凊的门刚关上。 也就是说,他外出了。 希岄心跳很快,有种揭露真相的兴奋,但同时又不想被骗,尤其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诚实能让她拥有最基本的安全感。 屋内的魏砚凊没立即应声,他正撑在墙边收敛着大喘气,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后背也湿透了。 为了避开希岄,他绕了远路,前脚刚进屋,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下,希岄就来敲了门。 “魏公子,你在里面吗?”希岄语气加重,又敲一次。 眼看对方就要推门进屋,魏砚凊只能出声,“我在,咳咳咳……” 他答声后便咳起来,这次不是装的,他的喉咙自从数日高烧后就很是敏感,话稍微多说几句都觉刺痒,这会子更是干痒得厉害。 听他咳得这般难受,希岄稍敛了敛,“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我看你门刚关上。” 魏砚凊打开一道门缝,门后的他手上衣上都沾了血,“我去解手,刚回。” 希岄淡淡地“哦”了一声,有些不信,她打量眼前人,总觉哪里不对。 可恶,头好晕,伤口好痛。 希岄往前走一步:“我受了点伤,药在你屋里。”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进屋。 但对方没有动。 空气短暂凝滞,血味在你来我往的呼吸中荡开。 希岄狐疑起来,“你……” “我去给你拿。”魏砚凊说完正要转身,外面的人就晕了过去。 彼时月隐西山,黎明未到,四周又静又黑。 魏砚凊走过去蹲下,盯着希岄看了半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一对浑黑的眸子毫无杂色,看猎物一般地看着眼前人。 他把希岄抱进屋,放上床榻时希岄含糊地喊了声疼,身体微微地发颤。 魏砚凊皱了下眉,他对疼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很多时候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譬如会出汗、会打颤,但并不觉有多痛。 “很疼吗?”他对着希岄问了一声。 希岄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她回答。 魏砚凊的眼珠转起来,他轻轻抚过希岄受伤的手,又看向脚。 血从衣里渗出来,他伸手触了一下,温热,黏腻,微微一捻便在指尖化开。 屋内没有点灯,只一道从天边漫射而来的微光,朦朦胧胧地映在魏砚凊此刻的脸上。 他神情专注,隐隐透着股野兽般的贪婪。 “疼……”希岄低声呜咽。 她满头细密的汗,想晕又想睡,但实在太痛了,迷迷糊糊地看着魏砚凊一动不动地站在她旁边。 魏砚凊坐下来,卷起她的裤腿,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小腿,鲜艳流淌的血像一朵妖艳的火,碰一下,就烧的人指尖发烫。 脚上的伤处理好后,魏砚凊看着希岄红了半边的衣裳,他眼眸深深。 “你要对我做什么?” 希岄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衣裳,她挣扎着醒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在看清是魏砚凊后,她松了劲,很是认真地问:“你会包扎吗?” 魏砚凊愣了一下,柔声答:“我会。” 希岄两只眼疲累地将开将合,把魏砚凊打量了个遍,势必要在彻底昏过去之前确保自己的安全。 魏砚凊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在戒备什么,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希姑娘放心,我只是给你包扎而已。” 希岄看着眼前的魏砚凊,谦 8. 城外景-8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刀疤摇头,魏砚凊凤眸眯起,“关于希岄你知道多少?” 不一会儿,刀疤把他知道的交代完,唯唯诺诺地候着。 孤苦无依、自幼丧母丧父又丧阿婆的可怜人么……魏砚凊沉默半响。 “那几个铁斧会的混混,今晚……”魏砚凊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伤,眉头皱起,“后日,后日夜子时带我去见见。” 刀疤心一提,知道那几人活不成了。 不过正好,他可以把看不惯的、有仇的全都叫过去,叫谁好呢……刀疤咂摸着抬起头发现魏砚凊正定定地看着他。 “你可以走了。” 刀疤麻溜走后,魏砚凊看了看小院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惠城途中刀疤正在心里盘算着死亡名单,罗小虎突然从背后拍他一下,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对了,还有罗小虎。 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 “虎子,后天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组一局?”刀疤笑面发出邀请。 “好啊,手里有钱了果然不一样。”罗小虎爽快答应,对着刀疤手中的钱袋挤眼睛。 刀疤心里更恨了。 “对了,昨天你那些兄弟是怎么被魏无砚杀光的?”罗小虎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把正在幻想如何报仇泄恨的刀疤狠惊了一遭。 “你你你怎么知道是……”他话说到半截,嘴上扯裂的血令他立马反应过来,他捂着嘴,使劲摇头,“你搞错了,不是他,是铁斧会杀的。” “别骗我了,”罗小虎嗤一声,“我可是花了一整晚把铁斧会这一片上上下下都问过了,他们根本没动过黑虎帮的人。” 刀疤杵在原地,干涩的喉咙哽了又哽。 “你难道就半点不恨他吗?”罗小虎添了一把火。 刀疤愣地退一步,眼中带愤:“你想怎么样?” 希岄小睡了会儿,伤口还是好痛,想喝水,又不想动,正渴得厉害,罗小虎提着梨来了。 “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罗小虎满眼关切。 希岄看着他递上来的梨,犹豫片刻后告诉了他昨晚黑衣人杀她的事,掐头去尾地,只捡如何受伤的部分说。 罗小虎听完脸色凝重,看了眼屋外,问魏砚凊去哪儿了。 “他去找丁大夫了。”希岄啃一口梨,她现在感觉罗小虎很是可靠。 几次救了她不说,还经常给她带刚采的梨,可甜可水了。 罗小虎安心下来,起身去关门,对着不远处的刀疤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一坐下罗小虎开门见山:“你不觉得这个魏无砚很可疑吗?” 希岄抬头:“虎子哥,你又想说他杀了那个什么李大人吗?” 罗小虎点头,她提一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他杀没杀李大人有什么要紧,我不也杀了人,昨晚连我也差点被人杀了。” 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魏砚凊的袒护,即使他杀了人是个杀人犯也不在乎。 但是这不一样! “他杀的不是什么等闲凡夫,他杀的是李直,是大遂手握重兵的中军都尉!”罗小虎激动地站起来。 “这么说吧,咱们全庆州人都以李大人为傲,把李大人杀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砍手砍脚地吊在军营大堂,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下三滥!”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希岄突然大喝。 罗小虎拧眉,“你为何要如此维护他,说不定昨晚那些杀你的人,就是他派来杀你灭口的!” “不,不是他。” 希岄很肯定,因为记忆中这个拥有骨坠的人,不仅「重要」也是「他们」这一边的,虽然这个“他们”希岄暂时想不起来,但总归是不会伤害她的。 罗小虎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我……”希岄咬了咬唇,反道,“那你又如何咬定他就是杀李直大人的凶手?” 罗小虎似乎被希岄的这句反问小小的惊了一下,他缓了缓说:“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好多,自从这个魏无砚来你就变了。” 希岄有些不明所以,“我、我哪里变了,我一直都这样的,倒是虎子哥你,总是在背后说魏公子的不是。” 罗小虎愁闷地摇头,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他走到希岄面前,一脸认真:“他是不是凶手暂不去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个善类。” 他说着虎面色陡然沉重,“昨天刀疤带来的那帮兄弟你都看见了吧。” 希岄点头:“是,都被铁斧会杀光了。” 罗小虎咂嘴冷嘁一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他们是被魏无砚杀的!” 希岄很是震惊,满脸不信,罗小虎早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扬声道:“口说无凭,我带了证人,刀疤就在外面,你要不要问问他?” 说罢不等希岄回应,便打开了门,对不远处的刀疤喊了两声。 刀疤站在屋前双腿打颤,他看了眼房顶上的魏砚凊,得了个点头后才挪步进屋。 罗小虎把刀疤拉到希岄面前,“昨日你那帮兄弟是怎么死的,你照实说。” 希岄正等他开口,哪知他忽然愤愤捶桌,“还能怎么死的,铁斧会那帮狗东西,我定饶不了他们!” 刀疤说完也不顾一脸吃惊的罗小虎直奔出屋,罗小虎愣怔了下,立即反应过来对希岄解释:“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他两眼乱转,“一定是魏无砚威胁他了,一定是!” 希岄皱着眉头:“可是魏公子出去找丁大夫还没回来,他怎么威胁刀疤哥。” 罗小虎满脸不甘,正要再解释一番,希岄却摆手:“好了虎子哥,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罗小虎怒喝一声,朝刀疤追去,结果刚离屋没多久,就林道上遇到领着丁大夫回来的魏砚凊。 他冷哼一声,剜他一眼,“你别高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魏砚凊咳一声,姿态冷而散漫。 丁大夫是个明白人,魏砚凊找到他时,给了他一张银票,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能量身定制。 “你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不碰水不抓挠养个三五天便能好,”丁大夫跟希岄说完,话头一转,“反倒是这位公子……” “他怎么了?”希岄面带关切。 丁大夫捋了捋胡须,一脸严肃,搞得希岄更加紧张。 “无需顾及,咳咳,请讲。”一旁的魏砚凊说。 丁大夫并 9. 城外景-9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希岄原不想哭的。 从河滩上茫然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咸猪手,逃脱后她无处可去,被一只猫领回了这里,以为这里就是她的家。 在这无人居住的荒屋里,希岄发现了一本手记,才知这屋子原先住了位阿婆,有个叫小井的孙子被人贩拐走,儿子儿媳跑去城里寻人就再没回来过,不久后这位阿婆也死了。 于是一人一猫,就这么住了下来,猫很少回来,她也经常出去。 几乎每天,希岄都要去河岸附近走上一回,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或者最好在找她。 但是都没有。 既没人找,也没人问,她就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毫无瓜葛的人世间。 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隐隐约约还剩些模糊的记忆。 而魏砚凊,这个拥有骨坠的男人,是唯一与她脑中记忆能够产生关联的人,却被她一石头砸个半死,现在还因着这一石头,只能活个一两年,转眼希望变失望。 她对扔了那一石头的自己生气,对活不久的魏砚凊内疚,更对不敢跟任何人如实告知她失忆的自己感到懊恼。 她不想被欺骗,却又做不到对身边人坦诚,无形中,她对失忆的隐瞒已逐渐演变成了一层包着一层的欺骗。 希岄哭得很伤心。 无能、无助,也无奈。 迷茫而恐惧,苦涩且煎熬。 倏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抽颤的背。 希岄抬起头,对上魏砚凊柔和的眼。 魏砚凊的瞳色很黑,是那种近乎纯黑的黑,常人的多多少少都会掺杂些褐色,他的这双眼睛就跟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一般,黑漆漆的令人不堪久视。 希岄也很少与他对视。 但在这一刻,她竟在这泼墨般的双眼里,感受到了极尽温柔的安抚。 与罗小虎不同的是,魏砚凊不羞赧地胡乱找话,也不脸红地避开视线,只直直地、袒露地看着她。 “不要哭,我没事的。” 魏砚凊轻轻的一句飘落希岄的耳中,她哭得更厉害了。 魏砚凊站着,她坐着,两人一高一低。 希岄看不见他此时嘴角扬起的得逞一笑,他亦料不到希岄哭得更厉害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的后脑是被她砸伤的,他不仅蒙在鼓里还来安慰她,希岄心中实在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化作泪水了。 “其实,我昨晚有出去过。”希岄哭停后,魏砚凊给她倒了杯水。 希岄接水的动作稍停,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一直想把我抓回去,我昨晚夜出就是为了去打探消息,但没什么收获就回来了。” 魏砚凊抿了抿,“我不想让你知道,怕你同他们一伙把我送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瞒于你……”他声音渐小,头也低了下去。 他如此坦诚以待,希岄心中顿时更不是滋味了,索性也开了口。 “魏公子,你不要自责,其实,”希岄卡了一下,看着对方有些过于期待的眼神,不知为何,似乎出于某种本能,希岄话到嘴边便做了保留。 “其实昨晚我看见你了,而且,我也骗了你,”她埋下头,看向受伤的手臂,“我昨晚不是去参加什么帮里的集会,我是想去找刀疤拿回你那五十两。” 魏砚凊一动不动,视线停在她挂着眼泪的睫毛上,“为何不白天去?” 希岄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我、我想搞偷袭来着,”她摸了摸受伤的手臂,“结果半路上撞见一群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我还没出声就被发现了,幸好我跑得快,还会些拳脚功夫,不然伤得更重。” 魏砚凊看她半响终是没再怀疑。 “伤你之人,你可认识?”他盯着眼睫上那两滴悬悬欲坠的泪珠说。 希岄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他们用的刀很奇特,又长又窄的,像人的眉毛一样。” 眉尖刀? 那看来是昨晚那批来杀他的人,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希岄给撞见了。 魏砚凊思索着,希岄看他没说话,眼神亮起来,“魏公子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魏砚凊回过神,“来历倒说不上,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叫长刀卫的,专给朝廷办些见不得人的差事。” 至于是大司马还是李直一党派来的就不知道了,魏砚凊眼眸眯起冷意,“以后看见他们一定绕道走。” “好……”希岄若有所思地应声。 等魏砚凊离开,希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 她怎么会惹上朝廷的人,还是什么长刀卫,一听就很有势力也很有权力,他们会不会再来杀她,她要不要冒险再去河边蹲上一蹲,好搞清自己的来历。 不知怎的,希岄想起她杀人埋尸时似乎异常的从容淡定,想着想着,她猛地坐起来。 她该不会是个朝廷重犯吧。 但很快,这个结论又被摁了下去。 因为在希岄心中,她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纯正的好人,并不会犯什么大逆不道的重罪,就算朝廷抓她坐牢,那也肯定是个冤案,不然她是不会逃的。 嗯! 一定是这样。 希岄十分坚定地想。 小睡了一上午,希岄忽然闻到一股糊焦味。 “魏公子魏公子,你在吗,快去厨房看看什么糊了。”希岄对着屋外喊了两声。 没人应,又扯嗓喊了几道,还是没声。 正犹豫要不要下床去看看,厨房那边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过了没一会儿,魏砚凊小心翼翼地端了碗热乎的粥进屋。 “这是……粥?”希岄看着面前五颜六色又带着点糊味的乱七八糟的不知叫什么好的大杂烩问。 再看魏砚凊,一身狼狈,袖子推得老高,右手刚换好的白沙布已经变成了黑纱布,他面露期冀地点了点头,“我把厨房里所有能吃的都放进去了,营养很好,你趁热喝。” 希岄干哽地咽了咽,接过他递上来的勺子,左搅一圈又搅一圈,吹了吹,分了个眼看一旁还没走的魏砚凊。 怎么办,吃不吃,她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做几个能吃合胃口的小菜还是可以的,可眼前这一碗是什么玩意,里面的蘑菇也是她林子里现采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但好像,眼下也没得挑了,更别说这还是受伤的魏砚凊给她亲自做的。 希岄舀起一勺,磨蹭地吹了吹,慢慢地递送入嘴,魏砚凊的眼睛也跟着慢慢移,在靠近嘴的一刹她闻到一股子酸味,希岄又哽一下,停住。 “你……尝过吗?” 魏砚凊点头:“尝过。” “味道很好,你放心。”他补充道。 希岄看他这般自信,鼓起勇气往嘴里送了一勺—— 酸,好酸。 怎么会有人把粥做出酸味来。 “如何?”魏砚凊弯身,两眼直勾勾地等她回应。 希岄很想立刻马上吐掉,但她硬着头皮咽了下去,低着头又舀一勺, 10. 城外景-10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中午罗小虎来的时候,希岄刚把饭菜端上桌。 “虎子哥来一起来吃。”希岄说完去给他碗筷,罗小虎应声坐下,与魏砚凊相对,后者两眼泠泠,并未正眼看他。 罗小虎最是看不惯他这副目下无人的孤高样,腮帮子是咬了又咬,趁着希岄还没回来,他龇牙压声:“我说过,我一定会拆穿你的真面目。” 魏砚凊眉尖一提,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右边的衣袖,好让缠着纱布的手完全露出,随后看了眼正拿着碗筷走来的希岄。 罗小虎见对方又把他当空气,旋即怒了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个杀……” “我想你误会了,”魏砚凊突然出声,冷凌凌地看罗小虎一眼,随后脸色一换,咳起来,“我这身子能活下来就已很好,如何还能去杀人?” 罗小虎自是不信,“我看你是……” “虎子哥!”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声,希岄气呼呼走来,“昨天的事还不够嘛,你怎的还当着面逼问起来了。” 希岄坐下,重重地把碗筷放到他面前。 “不是,我……”罗小虎十分苦恼地挠头,忽地希岄惊讶了一声,她走到魏砚凊身旁,拿起他包着纱布的右手,血已经把纱布浸红了一团。 “你这手怎么出了这么多的血,早上还好好的。”希岄一面说,一面担心地跑去柜子拿止血药。 魏砚凊这次看准时机,在希岄手中的药粉撒上去的瞬间,歇心底地“嘶……”了一声。 效果立竿见影,希岄马上心疼地拿起他的手吹了吹,“还疼吗,忍一忍就好。” 魏砚凊抿紧双唇,一副很痛的样子,坐在对面的罗小虎却一眼看穿他的假装,那天魏砚凊倒酒泼伤口的狠劲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此时希岄越是关怀备至,越让他揪心刺挠,更别说魏砚凊还挑了个眼看他,激得他控住不住地拍桌大喝:“姓魏的,你他娘能不能别装了,老子看了恶心!!” 他说着正要起身再骂,却被希岄忽然的一声“虎子哥!”给叫住了。 难得的,魏砚凊第一次见希岄动怒,两只眼睛落了火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你若来看我,来吃饭,我欢迎,但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地乱冤枉魏公子,”希岄提一口气,看向愣住的罗小虎,“就请你离开。” 罗小虎微愣,似想发作最终还是忍下。 “你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罗小虎起身离开了桌,不过他并没有走,因为今天他来有更重要的事。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屋内除了咀嚼声,就只剩魏砚凊时不时发出的“嘶”痛声。 “希岄,你听我说……”罗小虎蹲在院子里,见希岄收拾碗筷出了屋,立即走上前去,但希岄气还没消,暂时不想理他。 见对方不搭理,罗小虎焦躁地挠头,恍眼看见堂屋里的魏砚凊正好整以暇地看他。 那眼神,让人火大。 他走到魏砚凊面前直说:“你刚才装的可真像。” 魏砚凊笑了一下,“我确实是装的。” 罗小虎立马眼露喜色:“你、你果然承认了!”说着恨不得当场大叫希岄过来听。 “可那又如何,”魏砚凊疏离淡漠的眼一下聚焦,直直盯看罗小虎,把罗小虎吓得连退几步,魏砚凊上下扫他一眼,嘴角微扬,“她信我,不信你。” 这话可谓杀人诛心,罗小虎脸红一阵白一阵,正转身要走,背后忽然传来一记冷声:“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吃人咬喉的冷蛇攀上颤抖的身体,罗小虎浑身一僵,蹇涩地转过头,干咽了一声说:“我赌你,不敢杀我。” 空气短暂凝了几息,罗小虎浑身打颤仅仅与魏砚凊对视了一眼,便急匆匆地逃开了。 的确,他现在还不会杀他,因着希岄。 魏砚凊去院角喂猫,时刻注意着厨房那边的情况。 罗小虎一直跟在希岄后边,似在费力地解释什么,不时还会看向他这边生怕他走过去偷听。 魏砚凊面和眼冷,他知道罗小虎今日过来所为何事,不过……“喵啊~”猫不知何时吃完了饭,正就着他垂在膝前的手钻头蹭。 魏砚凊顺势摸了摸,随后又看向厨房,猫疑惑地朝他“喵奥~”一声,这一声叫的实在太奶,魏砚凊忍不住转头看猫。 毛茸茸的,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魏砚凊抱起猫,正正坐在厨房正对面。 罗小虎似乎成功了。 厨房内,希岄已经洗好了碗,但罗小虎追着她说的这番话,让她对魏砚凊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虎子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话刚说完,罗小虎立即道:“不是,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还认真考虑。” 他又重复一遍重点:“他一定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明天晚上你只管盯着他,看他出不出门。” 希岄苦眉抉择半天,终是在罗小虎离开喊住了他:“你说他明晚会去哪儿?” “下叉河岸口,”罗小虎正声回说,“你就去看一眼,别让他发现,是与不是你且看了再做分辨。” 说完他转身走出厨房看见对面的魏砚凊,低声咕哝了两句,“什么落魄罪臣家不受待见的不屑子,鬼才信。” “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许是罗小虎说得太过义愤填膺,他最后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希岄的脑子里。 翌日,入夜。 希岄很早便回房睡下。 她躺在床上左一个翻身又一个侧睡,折腾老半天。 魏公子应该不会骗她吧,他连儿时遭受/虐/待这种难堪之事都告诉了她,而且他现在身患重病活不过两年,何苦骗她,骗她又为了什么。 希岄想不通,又觉不应胡乱猜忌对方。 但脑中一直萦绕着罗小虎的那句“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人虽伶俐,大多时候还很笨拙,但隐隐约约总觉这个魏公子哪里怪怪的。 看她的眼神? 可惜她不怎么与他对视。 要不,就按罗小虎所说去看一眼,就看看有个结果心里也踏实。 希岄翻了个身,脑子里的想法也翻了一转。 她不禁想到前日魏砚凊那般坦诚相告,她自己有所隐瞒保留便罢了,如今却不信他,还要偷偷摸摸去验看他是不是在骗人,实在不可取,不可做。 但他真的不会武功吗? 他说不会。 如此想着,脑中又莫名出现魏砚凊带的那三把刀,转而又出现他咳出血的脆弱样…… 眼皮逐渐沉重,希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是被魏砚凊的敲门声叫醒的。 “阿岄,我出去一趟。” 希岄立马清醒:“什么事,要现在出去。” “我,咳,”门外咳了一声,“等回来我再告诉你。” 他这是要去杀人吗。 希岄又想起那句“他就是个 11. 城外景-11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长刀卫?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岄愣在原地没动。 罗小虎以为她吓傻了,忙走过去:“你都看见了吧,眼见为实,这下可别说我冤枉他……希岄,希岄你在听我说吗?” 罗小虎说着察觉到希岄不对,她似乎惊吓过头了,浑身都在抖,罗小虎顺着她视线回头。 “什么?” 这都是什么,怎么反过来了。 眼前一幕,不是举刀拔剑的魏砚凊大杀四方,相反,是他被一群人围杀,身上凌然的腾腾杀气全数退去,只剩毫无还手之力的挣扎抵抗。 罗小虎大惊,急忙向希岄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刚才,在你来之前他明明还杀——” “够了!”希岄突然大喝,“你非叫我来,我来了,就是为了让我看他被人虐杀?” 希岄说完也管不了那么多,捡了把地上的刀就要冲上去救人,罗小虎死死拦住她:“你相信我,他真的会武功,不会就这么让人把他给杀了的!” 希岄一把甩开他的手:“虎子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罗小虎无言,但他坚决不让希岄过去,“他们人多,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希岄,刚才在来的路上她看见了夜巡的官差,就在这附近。 魏砚凊说过这些长刀卫虽为朝廷办事,但大多时候都见不得光, 希岄猛地推开罗小虎,用了很大力,罗小虎根本没法阻拦。 官差一到,长刀卫纷纷离去。 为首那人又瘦又高,看向地上满身血色的魏砚凊,他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 真是个疯子。 “魏公子魏公子……”希岄扑上来,把魏砚凊放到腿上,她担心极了。 就是她么。 廖怀达两眼眯起,只不过稍稍打量了几眼,转头便被魏砚凊冷了一眼。 “咳,”廖怀达咳一声,转过身,“这一带最近很不安全,你们快些回去吧。” 说完,他拿出一瓶药,“这药能快速止了他的血,且抓紧就医吧。” 希岄赶紧接过给魏砚凊服下。 魏砚凊缓过劲来恢复了些意识,希岄松了口气,正要将他抱起,魏砚凊却笑着举起手中的钱袋,语中带颤地说:“钱,拿、拿回了……咳咳咳……这样便可搬去城里了。” 希岄刚到时便注意到了地上已死的刀疤,这会儿一听魏砚凊此言,心中触动不已,她一把握住魏砚凊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这么傻,这些钱就那么重要吗。” 魏砚凊这会子浑身带伤,方才手下人虽下手不重,却把他足以将他薄弱的身体防线击溃,藏于体内的两种剧毒蠢蠢欲动。 要么晕,要么疯。 他能预感到。 “钱,给你用,便重要。”说完他彻底地陷入了昏迷。 希岄正要把魏砚凊抱起,罗小虎不信他是真的晕了,“他肯定是装的,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他上前试图弄醒魏砚凊。 “虎子哥你做什么!”希岄打开他的手,“你闹得还不够嘛。” 罗小虎却魔怔了一般,更加用力地摇弄魏砚凊,“姓魏的别装了,给老子起来!” 希岄怒了,一脚把罗小虎踹倒在地。 “虎子哥,我知道你看不惯他说他是杀人凶手,可自始至终他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吗?”她把魏砚凊抱起继续道,“他没有吧。” “反倒是你,虎子哥,从魏公子出现你就处处针对他,没有实证也就算了,如今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揪着他不放。” 罗小虎倒坐在地上没起来,也没说话,两眼死盯着晕过去的魏砚凊。 看他这模样,希岄索性说个痛快。 “你躲在这里,宁愿费心让手下的弟兄叫我来都不去帮他,刀疤强抢钱那天你也在的啊,为什么要对他见死不救,好,你说他是装的,可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装吗,他图什么。” 他图什么。 这是一个希岄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可对罗小虎来说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从地上站起来,肃然一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希岄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上下打量罗小虎是不是刚才那一下给摔傻了。 “何为‘喜欢’?”她问。 她认真地发问透着股干净清澈,罗小虎一时红了脸,扭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希岄看了眼昏迷中的魏砚凊,又看向急要一个答案的罗小虎,她眉尖渐蹙,思忖片刻后回他:“我不知道你为何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我大概能回答你。” 罗小虎紧张起来。 “我不喜欢他,”——罗小虎悬着的心正要落下——“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希岄看着手中快抱不动的魏砚凊,颇有些吃力地轻轻放下,然后将其背起,“他对我,很重要。” 说完,她背着魏砚凊离开了河岸。 得到答案的罗小虎,愣站在原地,半响没动一下,也不知哪儿风忽然刮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勾出他愤嫉而恨的脸。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龇牙咧嘴地低声道。 丁仁祀见到奄奄一息的魏砚凊,脸僵了一下,随后立即让希岄出去。 希岄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丁大夫都没来得及收便把她往外推。 “丁大夫,请你一定救活他!” 他不能死的。 魏砚凊对希岄而言,是她找回过往的唯一希望,她不相信自己是个与周遭毫无联系的“空白人”。 希岄紧了紧手里的骨坠,焦急地在屋外等待。 屋内。 丁仁祀连施了十根针,才勉强把魏砚凊体内的毒血逼出一些。 “醒了?” 魏砚凊点头,但依旧意识模糊,只能被迫听着丁仁祀唠叨,“你这身体只能养,不能大动干戈,这如今要做什么,动内力的时候不好受吧,待会儿更不好受。” 丁仁祀看了眼别过脸去的魏砚凊,转到他面前,“你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有,我知道你痛觉失敏,但这种内伤对你来说是致命的。” 他说着又加一根针,这次扎在了魏砚凊的头顶。 很快,魏砚凊的脸开始抽颤。 是的,他感觉到了疼,疼得要死。 “疼吧,忍一忍。”丁仁祀一直把着那根针,直到魏砚凊十指渗出鲜红的血,便立马拔针。 “丁大夫,他怎么样了?”门一打开希岄立即上前询问。 “勉强捡回一条命吧。”丁仁祀稍犹疑了下,随后摸了摸袖中的银票,继而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说:“就是有个文日很严重。” 希岄脸色沉重:“什么问题?” “魏公子他,他 12. 城外景-12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希岄看着眼前陌生的罗小虎,半响说不出话。 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有把失忆之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罗小虎带着还在昏迷中的魏砚凊走了。 希岄一路追到黑虎帮的老巢——黑虎山。 黑虎山因有一头黑色猛虎而得名,黑虎帮把那虎放在后山的出口处,进了山若想出去,要么得帮主点头,要么战胜黑虎。 “就是他杀了涛儿?”帮主走近看向被绑起来的魏砚凊。 罗小虎上前:“是,帮主,我亲眼所见。” 帮主听罢,怒道:“来人,拿铁鞭!” “啪”的一鞭打上来,铁鞭上挂满铁刺,直把魏砚凊的衣裳勾出好些破洞,他感觉到疼,却没醒。 “哟呵,可以啊这人,一鞭子下去还没醒,给我泼。” 魏砚凊身体正发烫,冰凉的水泼来,就着血贴在身上,他动了动眉。 “帮主,抓错人了,不是他,不是他……”堂厅外传来几声大喊,但很快没了声音。 罗小虎把希岄拉到一边,“你不要命了,帮主最讨厌动刑的时候被人打扰。” 希岄抿唇揪衣,往里面探了个头,“魏公子我是一定要救的。” 说着她抡起棒槌就要硬闯,罗小虎赶紧把她摁下,但来不及了。 “让她进来。” 帮主身形魁梧,脸却很瘦,两鬓的胡子又黑又多,串满了脸,说话时两只眼珠挤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斗鸡眼,却有种死板的凶悍之感。 他上下打量希岄,试图从记忆里寻出她的名字,最后还是眼尖的罗小虎上前告知。 “希岄是吧,想救他?” 希岄连连点头。 一旁的罗小虎倒吸口凉气,他虽想魏砚凊死,但不想把希岄也搭进去。 帮主怒努嘴,吐了口唾沫,“他杀了涛儿。” 这话刚说希岄便顶:“他没有。” 帮主牛一样的眼睛瞪过来,希岄缩了缩头,帮主继续,“他若能受住我十鞭,便放你们走。” “十……十鞭,那还能活吗。” “这就不知道了,十鞭过后,只要他还有气,我说话算话。” 罗小虎眼睛转了转,上前小声说:“帮主,要是他还活着,岂不便宜了他。” 帮主转头看他:“你在怀疑我连半个死人都打不死?” 一、二、三……一鞭又一鞭地打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魏砚凊醒了。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肉\体的痛。 简直让人兴奋,他几乎就要笑出来,但视线内站着希岄。 要是他痛叫出声,她定会很心疼吧。 于是,魏砚凊痛喊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 其中有次帮主故意捉弄他,抬起鞭子还没下手,魏砚凊就大叫出声。 帮主冷嗤:“还以为你不会痛,看来也不过如此。” “七、八、九……十!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希岄大喊着上前接住魏砚凊,眼泪滴在魏砚凊的脸上,烫得他打了个颤。 她颤抖着手去探魏砚凊的鼻息,有气,很微弱,“活着,他还活着的……”希岄赶紧把身上的药丸拿出来给他服下,有丁仁祀的保命药丸,还有廖怀达给的止血药丸。 帮主皱眉眯眼,转了转挥酸的手臂:“我说话算话,你们走吧。” 希岄赶紧扶起魏砚凊,魏砚凊起身整个人搭在希岄肩上。 “十一。”魏砚凊轻轻偏过头说。 他声音极低,几乎只剩口型,在场只有帮主听见了,也只有他知道知道魏砚凊的意思—— 他打了他十一鞭。 “帮主,就这么放他走了吗?”罗小虎恨不得冲上去补一刀。 “慌什么,”帮主看着两人缓缓走出堂厅的背影磨了磨牙,“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出不了山,除非……呵。” 帮主冷笑,罗小虎瞬间懂了,除非他们能打过后山的黑虎。 希岄驮着气息奄奄的魏砚凊,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罗小叫住了。 “你就丢了他吧,带着他你出不去的。”罗小虎劝说了一路,希岄沉默着一步一步地走。 她现在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请出示帮主令牌。”出山处的第一道门守拔刀拦住。 “我没有,”希岄咬了咬唇,“可是帮主说只有魏公子还有气就放我们走的。” 门守不说话,她往前跨一步,两把交叉的刀立马拦在胸前,“没有就回去,或者,你可以走后山那儿没人拦你。”门守邪恶地戏谑。 每一个黑虎帮的人都知道,后山有猛虎,是帮内人人惧而远之的禁险之地。 希岄带着魏砚凊朝后山走去。 “希岄,你听我句劝好不好,不要管他了,我不想你死。”罗小虎嘴都要说干了。 “可我不想魏公子死。”希岄把又晕过去的魏砚凊直接背起。 入山前,她转头看了眼前来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好奇着,冷漠着,都想亲眼目睹这场毫无悬念的人虎大战。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拉他们陪葬。 希岄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同时她意识自己似乎并非善类,起码在杀人这种事上,她不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 “虎子哥,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希岄打断仍在努力劝说她的罗小虎。 “什么?” “给我找两把快刀来。” 罗小虎闻言顿了一下,还想再劝,却看希岄一脸认真:“我一定会杀了黑虎,走出黑虎山。” 希岄入了山。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如果没遇到老虎,也算幸运。 “魏公子,魏公子,你还醒着吗?”希岄喊了几声,魏砚凊几经挣扎缓缓睁开了眼,希岄松了口气,分了把手里的刀给他。 “待会儿要是老虎来了,我去引开他,你趁机跑,跑不动就躲起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没底,但她想到那天晚上被长刀卫围杀逼出来的武功,她就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 魏砚凊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如何才能避开希岄大开杀戒。 是的,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之毒正在焚烧身体,他很想杀人,想到要疯掉的那种。 从刚才被铁鞭打,他便分了一大半精力来压制体内躁动的血脉。 “来了。”魏砚凊突然的一声,把希岄吓得够呛,“什么……来了?” 希岄忽感后背一阵寒凉,她颤起来,慢慢地、缓缓地往后转。 这是一头身形庞大的黑虎,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一对金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夕阳落下缩成一条细线,警惕地看 13. 城外景-13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你要做什么,虎子哥。”希岄一把握住罗小虎的手腕。 “我、我要杀了他。”罗小虎加大力气,但希岄并不打算松手,她脑袋很痛,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正在涌现。 “虎子哥,放手吧,我不想捏碎你的手。”她从地上站起来,把魏砚凊护在身后。 罗小虎被她逼退,最后愤怒地甩开刀,“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之前说他杀人你不信,那现在呢,你看看,他把咱黑虎帮的人杀了多少。” 希岄紧抿双唇,看了一眼满身血色也满身是伤的魏砚凊,罗小虎又拿起刀,“刚才你晕过去了不知道他都做了什……” “我知道。” 罗小虎愣了一下,抬起眼睛。 “我说,我知道。”希岄沉声说。 武功尽废,但底子还在,他都这样了,还要保护她,希岄转头看了眼魏砚凊,他脑袋上是老虎的咬痕。 罗小虎疑惑了,“知道你还不让我杀他,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我不放心。”他说着举起刀上前。 希岄喊了他一声,脸色凝重,“虎子哥,放过魏公子吧,他对我很重要。” 罗小虎急道:“他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吗?” 希岄眉间不悦地皱了一下:“那我对虎子哥呢?你眼睁睁看着我入山跟虎斗,若不是魏公子,我就成老虎嘴里的肉了。” 罗小虎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踢了希望,那么重的一脚。”希岄想想就难过。 罗小虎着急地解释:“它抓我咬我,我只能踹它了啊!” “可是,希望也抓了咬了魏公子,他就没动手。”希岄气呼呼地回道。 猫对魏砚凊俯首帖耳,是在猫狠狠咬了魏砚凊一口之后的事。 “你是不是喜欢他?”罗小虎突然问。 希岄有些不耐:“你怎么又问这种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他。” 他性冷,话少,身子不好,总咳,最重要的是,一看到他希岄就愧疚,愧疚那一石头砸得他只剩一两年可活。 “那我换一种问法,”罗小虎舔了下唇,有些紧张,“你喜不喜欢我?” 希岄几乎毫不犹疑地答道:“喜欢啊。” 罗小虎瞬间燃起希望,紧赶着要确定,“你不喜欢他,喜欢我,对吧?” 希岄点头。 罗小虎嘴角刚要上扬,只听希岄下一句:“但是他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他。” “我知道,我就知道……”罗小虎顿时脸黑,希岄一下心紧,微有些紧张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罗小虎摆手,让她走,希岄却固执地问他到底知道什么了,问地罗小虎抓耳挠腮,只能窘迫地回她:“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啊?” 罗小虎叹气抠手:“我说我就知道,你说的‘喜欢’和我要问的‘喜欢’不是一回事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希岄听懵了,不过这下她放心了,还以为罗小虎看出了什么端倪。 她失忆,她扔石砸中魏砚凊,这两件事是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这次魏砚凊伤得很重。 丁仁祀把了脉,对着昏迷不醒的魏砚凊骂骂咧咧好一阵才停。 夜已经很深了,希岄望着天上的孤月陷入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她闭上眼,自己手拿双刃,好像被关在很黑很挤的地方,她杀了很多人,很痛苦,但是如果不杀他们,自己就活不成。 她还想起自己与虎搏杀,那头虎比今日黑虎山的凶得多,似是专门用来吃人的,她很怕,但好像想要为了得到什么人的肯定,她把自己活活逼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杀人机器么…… 希岄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张开五指,银白的月光从指缝里钻出来,她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放下手。 她可能是个杀手。 希岄心如死灰地想。 她忽然不想找回什么记忆了,就这样简单过也挺好。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头又疼了。 记忆中,似乎有个她很敬重的人,交给了她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她隐约觉察自己是个使命必达的人,不会有什么贪享安乐的想法。 …… 翌日,天还没亮,希岄便被丁仁祀叫起来。 “丫头,他的情况很不好,你即刻入城把这些药买来。”丁仁祀说着把列好的药单给她。 希岄接过一看,“这么多?” “对,快去,缺一味都不行。”丁仁祀极其严肃,希岄也不敢耽搁立马启程。 希岄走后,丁仁祀迅速回到屋内,扶起刚醒不久的魏砚凊。 “咳咳咳……”魏砚凊猛地呕出一摊乌色黑血,丁仁祀立马给他扎针,半响魏砚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脸色苍白。 “准备好了吗?”丁仁祀问。 魏砚凊点头。 丁仁祀也擦了擦额上的汗,拿针之前深呼吸了几次,下针前他再次提醒:“此过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内力调息皆不可断,否则你会当场暴毙而亡。” 魏砚凊稍稍往屋外偏了头,丁仁祀会意道:“希丫头,我给支去买药了,一时半儿不会回来。” 这头,希岄一路快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口渴的不行,便去河岸小溪舀水喝。 这一带离入城已经不远了,仔细一看,好像正是之前她把魏砚凊砸中的地方。 她左右看看,真就是她后面那丛乱草,上面还有些也很淡的血迹。 “找找吧,上面说就在这附近。”就近河岸边一个护卫装扮的人说,带着佩刀,长了个塌鼻子。 另一人跟他是一样制式的佩刀,嘴有些歪,还叼了根草,一边敷衍地用脚拨草,一边不满地抱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快一个月了吧,能有什么线索。” “唉,甭废话了,找吧。” 希岄躲在草丛里听这两人说完,算了算迟时日,找的应该不是她。 她从河滩上爬起来,已经一个半月十三天。 希岄轻手轻脚从草丛里走出去,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只是个过路人,事实上,她本就是个过路人。 看见她,两个护卫忽然收了闲散,紧了紧手中握剑,目光一直在希岄身上打量,在希岄与他们擦身时喊了声:“站住。” 希岄陡然一听。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多少?”歪嘴语中透着危险的探量。 话音未落,希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像是受到了惊吓。 在河对岸的,是长刀卫,约莫十来人。 虽不知是不是来追杀她的,但总归现在的她打不过。 “喂,问你话呢?” 14. 城外景-14 《失忆后被疯批蓄意谋娶》全本免费阅读 噌的一声,一把利刃横空飞来,斩断了那把刺向魏砚凊的刀,接着一群黑衣执剑之人尽数涌进。 那长刀卫大喝:“是天策军那群余孽,给我杀!” 魏砚凊借此间隙立即续上内力,丁仁祀则速速上前,经过一番艰险的救治,魏砚凊勉强保住了命。 “属下聂庆,参见将军。” 魏砚凊浑身虚弱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聂庆作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副将,自是知他所忧,他上前躬身拱手,“这些人属下会处理干净,绝不留痕。”他看了眼守在旁边的丁仁祀,继续道:“属下一行共六人,一路隐秘行踪,无人察觉。” 魏砚凊阖眼,陷入了沉睡。 丁仁祀打理好魏砚凊,收好药箱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出小院就被拦住了。 “公子他暂不需要我守了,我现在出去有点要紧事,晚些再过来。”他说完要走,身前横出一把刀。 “请大夫回去,在我家将军没醒来之前,你不能走。”聂庆一脸严肃,人长得虽然不高,身上泛出来的那股威逼阴沉之气倒是令人敬畏三分。 丁仁祀看着斜斜的夕阳犯了愁。 今天一大早就支走希岄让她入城买药,可是人到现在还没回,若她出了事,屋里那位……丁仁祀不敢往后想。 “我只是出去找这宅子的主人家回来,她早上进城给魏公子买药,请你不要为难。” 对方不为所动。 丁仁祀耐着性子好说歹说,最后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我说了,我现在要去找的这个人对魏公子很重要,要是她没回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聂庆听了这话稍作犹豫,但还是拦住了丁仁祀。 “不能放你走。” 丁仁祀又要解释,可对方忽然面色一沉,朝他逼近,“你听了不该听见的话。”丁仁祀吸了口凉气,还没张口,对方又添了一句,“一切等主子醒来再说。” 与此同时,死伤惨重的黑虎山被铁斧会占领,罗小虎在会堂内与铁斧会大当家成为了拜把兄弟。 “罗小虎,啊不不不,罗虎,罗虎兄弟,既然你让我铁斧会不动一分一毫占山为王,我也不会亏待你,从今日起,你就是铁斧会的三当家。” “谢,大当家!”罗小虎激声应道。 然,他话音未落,底下就有人不乐意了,前三当家是铁斧会中声望很好的人,有时候他说的话比大当家还管用。 “三当家的刚死没几天,连是谁杀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空降来一位新当家,我们不服!”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为前三当家鸣不平。 大当家大喊几声都没压住,正犹疑罗小虎摔了酒碗,“各位心情我罗虎知道,你们三当家的仇当然得报,而且,今天就去。” “你知道是谁嘛就要报仇。” “当然,”他龇牙狠起来,“我不仅知道是谁,还知道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 要杀魏砚凊,就得趁现在。 “不过只能你们去了,我这腿去了也是拖累,还有,我有个不情之请。” 众人一看这刚来的三当家如此亲和有力,对他也都客气起来,等听完罗小虎的请求后,众人都笑了,瞬间觉得这位罗小虎更是自己人了。 “那屋中有个姑娘,不要对她动粗,抓来给我。” 夜深,林静。 二十来人拿铁斧提大刀地,还没靠近屋宅就被悄声抹了脖。 罗小虎得知后暗自庆幸自己没跟去,一边安抚一边挑起铁斧会与魏砚凊之间的仇恨。 “希岄,希岄呢,你们没看见她吗?” 死里逃生那人连连摇头,“我们连屋都没进去,哪里还顾得上给你抢女人啊。” … “喂,喂,她怎么还不醒。”塌鼻子叫了好半天,希岄还是没醒。 歪嘴吐了口唾沫,“让开,我来。”他是说完,上去就是一脚。 希岄吃了痛,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 “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希岄手脚都被捆着,四周又黑又潮,土腥味很重。 歪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扯,“说,上个月十七,也就是河灯庙会的第二天,你是不是在昨天那河岸附近埋伏杀人?” 昨天,已经过去一天了,那魏公子的伤可如何是好。 希岄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歪嘴用力一扯,希岄感觉整张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少在这儿给我装蒜,你分明就在那天用暗器伤了人。”歪嘴问的隐晦,希岄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对方所问。 但她不能在还没搞清对方是什么人之前,便说出实情。 “我没有,我昨天真的只是路过河滩,你们抓错人了。” “不可能,昨天你鬼鬼祟祟的,绝对是你。”歪嘴说完对着希岄一段拳打脚踢,希岄空腹了一夜一天,没几下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先别打了,廖大人来了。”地洞外的塌鼻子说。 歪嘴骂骂咧咧地停下手,走出地洞,朝廖怀达毕恭毕敬地拱手:“廖大人,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就是她死不承认,暂时还没问出什么来。” “哦?带我去看看。”廖怀达往昏暗的地洞里看了看正要抬脚,被赵震拉了一下,“先去头儿那边吧。” 廖怀达收回了脚,吩咐道:“你们二人给我好好问,问出有用的东西必有重赏。” “是!” 希岄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廖怀达的说话声,这声音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林中,城里,集市? 好像是在河岸边,还是个黑夜。 “你到底说不说?”歪嘴一鞭子打过去,希岄痛叫了一声,随后,她想起那个人的声音在哪儿听过了,那晚魏公子被长刀卫围杀,就是这个廖大人集市及时赶到。 “你们是官府的人?”她眼睛亮起来。 殊不知她这一问,让歪嘴二人终于感觉问对了人,于是变本加厉地逼打。 希岄晕了。 但很快冰冷的水劈上脸来,她好疼,也好饿。 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廖怀达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停下来拢了拢衣裳。 “怎么了?”赵震问。 “没怎么,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加快脚步,到林中小院时魏砚凊刚醒,脸色很不好。 “她人呢?”魏砚凊冷凌凌地做在靠坐在床榻,两只眼睛沉得能滴出墨来。 刚从豫峡关过来的聂庆一行个个都是一脸懵,聂庆想起丁仁祀当时跟他说的话,后背冷汗是一层层滚过。 “我问,她人呢?”魏砚凊声音倏然变冷,屋内众人立即吓得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