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 1. 第一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宣弘十三年,二月初晴,草长莺飞,春雪正融,正是龙抬头之时。 入目是一片茂密的青绿色竹林,竹叶伴随着点点微风轻轻摇曳着,许行知挣扎着掀起眼皮,水滴顺着叶片划落在脸上,应是刚落了一场春雨。 还没等他从头痛欲裂中缓和过来,耳畔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们家少爷可是平国公府的嫡子,你们要是敢动手,小心我们家大爷剥了你们的皮。” “你这小厮可有意思的紧,扯靠山也不实际着点,真要是国公府那顶顶尊贵的嫡少爷,还会来我们这破地方。”周遭响起几道轰然的笑声。 地上散落一地的家当很明显的告诉他,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为首的几个当家盗匪,却是不屑的啐了一声:“还以为能干一票大的,没想到你们这伙人,看着光鲜亮丽,身上却没几个子,真是晦气。” 尖叫声吵闹声,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传到脑海中,许行知双眼发直,被风冻的全身蜷缩起来,谁是那个倒霉的大少爷?哦,原来是他自己啊。 看周遭这情景,果然,他又又又穿越了。 穿越这稀奇事,千万人之中,都不一定有一个幸运儿,而他,许行知,已经是第二次穿越了,真真是‘好命’。 个屁!!! 原本活得好好的,大学毕业后,在千军万马之中拔得头筹成功上岸,开开心心收拾包袱,回乡镇里面当一个大学生村官,结果被基建系统拐带到星际。 为了回到现代,许行知咬牙又当了十年卷王,为完成系统的课题而艰苦奋斗着。 终于成功考上了星际基建官,倒霉分配到一个底层垃圾星,轰轰烈烈搞了几十年基建,把垃圾星改造成远近闻名的旅游星系。 结果呢,那破基建系统完成课题,拍拍屁股走统,却没把他送回现代,而是不知道偏了多少的平行时空,大周朝。 好好好,这是古今未统统让人给混个遍是吧,原主的烂摊子,也全部给扔过来,他可比畜生好使多了。 原主蹭着老祖宗的光,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嫡次子也没错,大周开国之初,许家老祖宗许威陪着太祖打天下,有着从龙之功,被封为平国公,最为鼎盛之时,还出了个当朝贵妃。 但问题是,现在的国公府,早就不是当初赫赫威名的那个国公府了,含金量完全不一样了。 皇位都换了四代,许家又没出什么特别厉害的子孙,自然慢慢没落下去,也只能靠着承袭爵位获取一点荫蔽,原主的老父亲现在也就是个伯爵,在朝廷上混了个五品小官吃吃俸禄过活,再传个两三代,也就成平民了。 人的影,树的名,虽然没什么人看得上许家,但按名分来说,原主也是可以喊皇帝一声表哥的,上面又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哥哥是家族重点培养对象,家里对原主自然更是宠溺无度,一般不犯什么大错,遛狗斗鸡当个纨绔也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真这么潇洒自在,许行知也就懒得再去骂那个破系统了,这生活就是有那么些意外。 原主被人算计着喝醉,当街调戏了清河郡主,甚至还意图上手,虽然挨了一顿打还没占到便宜,但这可是清河郡主是谁,全京城最不好惹的名单里面高居榜首,惹了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作为荣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小姐,出生没多久就被皇帝封了郡主,人家可和平国公这种破落户不同,家里四个儿子,个个出息的紧,这位郡主,是在四个儿子之后出生的唯一一个女苗苗,被全家当成眼珠子疼宠的那种。 别管是不是被算计,这错是犯下了,原主被自家老爹押着下跪认错,之后就打包送出京城:“儿子啊,谁叫你惹谁不好惹清河郡主,我给你搞了个七品县令当当,先避个几年,老爹我回头再看看能不能捞捞你。” 老爹出手,自然挑了个富庶的好地方,不过荣国公府从中插了一手,变成了偏远山沟沟的破地方了,不仅如此,荣国公府的二少爷带了一队兵马,在出城的半山坡上假装盗匪拦截。 把原主老爹给他准备的三千两银子给摸走了,顺便打上一顿,专挑不会受伤但打着痛的地方揍,钱被扔回平国公府的院子里,谁也不敢说什么。 原主这就直接被吓破胆了,害怕之后再碰见其他人来报复,越想越怂,不管书童怎么劝,都不肯走官道了,甚至身上的七品官服都不愿再穿。 一路上磕磕绊绊的,沉默急行着赶路,本来春日的天就阴晴不定的,原主的心情还跌宕起伏,就这么着病了。 只是没想到,一路上有护卫送着,没出什么差错,刚派人去报信,在快到南新县时,碰见了真正的盗匪。 劫财吧原主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他身边的两个大聪明书童还在嚷嚷,深怕别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灭口。 舟车劳顿,加上一口气没吊上来,原主就这样变成了他许行知,许行知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系统,再一视同仁开始扫射大骂原主这个蠢货,歉也道了,揍也挨了,钱也没了,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真要命那就是荣国公府得理不饶人,做过了。 一般走官道穿官服,代表的就是朝廷的颜面,没人会特意去针对朝廷命官,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原主挑着乡野小道走,还不表面身份,你不死谁死。 眼见着对面的脏手快要伸过来,许行知也顾不得骂人,用尽全力把手抬起来拍开:“滚。” “少爷,你终于醒了!”书画抽抽噎噎的在扑在旁边,顺便拿上一个小毯子盖好,还掖了掖被角,这动作无比的顺畅,完全无视了旁边凶狠的匪盗。 这些匪盗虽然都用布巾遮住了脸,但为首的那个匪盗特征非常明显,额头上带着一个十字疤痕,让人见之难忘。 “哟,你这痨病鬼少爷醒了,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把你扒光搜银子。”刀疤男凉凉道,他们搜刮财物的时候,确实是搜出两套官服,但已经动手了,就算是县令,也没有就此停手的道理。 更何况,那小厮这般大喊大叫,刀疤匪盗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是一两分认同,可能这个漂亮的公子哥,还真是那劳什子国公府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真的把人给放走了,等着人家回来报复,还不如把人给带走,杀人灭口,世上自然没有什么平国公府的嫡公子了,天高皇帝远,怕他个鸟。 破财消灾,这也要他身上有钱才是,许行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岔开话题:“在下南新县县令许行知,是朝廷命官,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朝廷来围剿你们吗。”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可说的。”刀疤匪徒冷笑道:“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你们全死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死一个芝麻小官,自然没什么大碍,但死了一个国公府嫡子,这事可就不小了。”许行知不急不徐的开口,无视两个书童一脸懵的表情,谁曾想还没来得急继续嘴炮,就摸着胸口陷入撕心裂肺的咳嗽中。 稍稍缓过来,继续劝道:“诸位好汉都蒙着布巾,我头也昏昏沉沉看不清这一切,但也不若稍稍思索,在下身为国公府的公子 2. 第二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再次醒来,许行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应是躺在去往南新县的牛车上,颠簸颤抖中,混身上下都在说着两个字:想死。 “大人,您可算醒了,好些了吗。”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牛车旁边坐着的清秀俊逸的书生郎凑过来询问道。 “淋了点雨,有点难受,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时日,雨下的确实有点阴晴不定。”书生郎感叹一句,接着继续道:“在下是杨大人身边的师爷,唤名魏梓,这次奉命来接您,杨县令日日夜夜就盼着您来,一听见侍卫说您来了,立马叫我们出发。” 说着愤愤叹气“谁知那该死的盗匪,竟然敢如此嚣张跋扈。” 许行知微微摇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你们来的已经很及时了。” “大人仁慈。”魏梓口齿伶俐的解释:“大人路途辛苦,原本应该在原地休整一番的,但南新县的情况不好,周遭也没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 “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醒,再不赶路,天黑之前估摸着回不去,怕这荒郊野外,大人受了惊又淋了雨,万一邪风入体得了风寒,一时半会找不到大夫,索性就自作主张带您回了。” 许行知轻笑一声:“这可不算自作主张,杨大人有你这样的能人在旁边,想必能轻松很多。”。 “多些大人夸赞,在下一时间有些喜不自禁了。” 两人粗浅的客套了几句,便也没再多聊,主要还是见许行知身子骨弱,不好打扰他休息。 许行知闭眼休阖,感受着身下的颠簸,难受的想吐,他不是没去过乡下,过去也努力响应上面的号召,去偏远地区精准扶贫,在星际的时候,也经常带着人去各个区去调查情况,分析可行性报告。 但问题是,现代和星际再怎么穷困,基本上形成了水泥路全覆盖,就算有黄泥路石子路,也就是村口那一段距离,最多个几百米,大方向上,高铁飞机悬浮游列车各种交通工具,出行也是非常方便。 看着两边的路旁郁郁葱葱的数目,两径的路原本就破的稀烂,被雨水一浸泡,老黄牛奔驰的蹄子下,一道道黄泥飞溅,想把衣角给收归起来,又怕把衣服弄的更脏,最后懒得管,直接摆烂了。 书白从行李里翻出一块垫子,团吧团吧塞在许行知的腰上,果然要舒服很多:“少爷,您眯一会,睡醒了就该到了。” 驾车的是一个叫老张头的衙役,长的看起来有些年岁,许行知在睡着又复醒几次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无聊的摸了摸屁股底下的老牛,和老张头开始唠起家常。 老张头边驾车边回头说着好话,脸上的褶子一张张的,官话里夹杂着土话,许行知只能大致听懂个意思。 杨县令真的一直在期待着他过来,要知道,这辆牛车可是整个县衙最值钱的资产,比人都要金贵,能驾出来接他,就是最高的尊重和礼遇了。 屁股慢慢被颠的没有知觉,许行知一点点捋顺原主从出发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挑出那么一点值得夸的,至少找侍卫去南新县报信,本地人带着驾车弯弯绕绕走小道,虽然麻烦了点,但一个时辰就能到,要是自己按照路标的大路走,没两个时辰别想了。 天空中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老张头出门的匆忙,没带什么遮雨的东西,怕牛生淋久了生病,只是一味的赶着路。 许行知摸了摸自己额头,有一点发烫,在驾车途中,撑纸伞是没用的,只会被风吹烂,书白书画拿出两套衣服一左一右替他挡雨,苦中作乐的想着,古人道行路难,诚不欺我。 夜色慢慢的浮起,老黄牛高声哞叫着,到了南永县,老张头心里也一松,赶忙把人给递交出去,好生收拾好牛。 杨县令听见动静,身边带着三人来迎接,但见着他们一行人的凄惨样子,只是微微寒暄,当机立断的安排好:“老弟一路上辛苦了,你们舟车劳顿,我就也不耽搁时间,先去洗漱一番,我命人煮了姜汤,待会喝一口早早睡去,其他事情明日再谈。” “麻烦了。”许行知谢道:“等我们稍稍修整,到时候再来拜谢。” “谢不谢的没什么,这个天气太容易得风寒了,现在不好好调养,之后可是要命的很。” 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干了一碗难闻刺鼻的姜汤,许行知就躺上床了,床板很硬,被子也是有点结块的那种,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挑,有的睡就不错了。 倒是躺下没多久,书画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苦药进来:“少爷,杨县令担心您得风寒,让人煮了一碗药,您喝了再睡吧。” 许行知面带苦色的看着面前这碗闻着就挺要人命的药,却也知道,古代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小地方,药是很珍贵的,容不得自己哭天喊地不喝。 长痛不如短痛,接过碗直接就是当头一闷,苦苦苦苦苦! 闷个屁啊,许行知感觉自己整个嘴巴里都是那股怪味,泪眼汪汪的看着书画:“里面是不是加了黄连。” 书画安抚的把手里的水塞过去:“少爷喝口水冲冲味吧,现在也没蜜饯,只能苦了您了。” 大口大口的喝水也没用,许行知再次躺在床上,还不忘回头嘱咐:“你和书白也洗个澡好好休息,不然到时候别说照顾我,还得我来顾着你们。” “放心吧少爷,我们身体可好得很,您早点睡。” 许行知原本还以为,自己经历这么惊险刺激的一遭,会各种心潮起伏,实际上,被子一卷,立马睡着。 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喝了姜汤和苦药水,这破身体也还是熬不住,半夜就感觉浑身灼热,哪哪都不舒服,翻来覆去之时,就感觉脑袋被一双温凉的手给覆盖了,原是书画来了房间。 “书白,少爷好像发烧了,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 书白本就担心,心中焦灼之下,急步走进,手放在肚子上温了温,才放到许行知额头上试:“你先照顾着,之前大爷不是准备了备用药吗,先准备出来,我去找杨县令说明一下情况,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这病不能拖。 书画一下有了主心骨:“我们从小跟少爷一起长大,来南新县也只带了我们俩,我知道我不聪明,书白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去做就行。” “我们必须撑起来,少爷现在只能靠我们了。”书白面色沉静的点头:“这一关,必须熬过去。” 杨县令是个脾气好的,半夜被吵醒后,不仅没有生气怪罪,反而尽心尽力的去找大夫,还特意安抚书画书白:“林大夫治疗风寒有一手,你们家少爷舟车劳顿加上淋了雨,有这么一遭难也正常,只要好好调养,会没事的。” 许行知在床上修养了半个月,才慢慢的好了起来,连续喝了一个多礼拜的苦药,现在看见黑色的苦汤汁,就生理性的开始反胃。 这来势汹汹的高烧,除去风寒,便是在梦里一遍遍的重现着原主过去二十年的经历,中间又夹杂着现代和星际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整个人像是被打碎了又再重组,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慢慢揉碎消化着。 好在他的精神力足够强悍,这么一熬也不是没有好处,过去两辈子的记忆,好似储存在记忆卡里,只要自己用心去回忆,就能清楚的回想起来,甚至不用试验,许行知莫名就有一种笃定,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完全是可以过目不忘的。 这可是一个像是bug一样的金手指,不知道是穿梭时空带来的好处,还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垃圾基建系统捣鼓出来的。 那位系统可是深谙资本家的套路,和它相处的几十年里,日常画饼pua各种套路张口就来,干出拍拍屁股走统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许行知在从一个单纯愚蠢的大学生变成人人尊敬的基建官,御下的手段直接从系统那copy过来,学得那么一二分精髓,受用终生。 不知道书画从哪里弄到的干梅,含着虽然酸了点,但能冲淡嘴里的苦味,就是好梅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书白书画两人精心照料下,许行知感觉自己又行了,精气神好多了,也能在院落里走上两圈溜溜弯。 书白书画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开始好奇起之前竹林中的事:“少爷,您之前在竹林看见那群匪盗的表现,真的是英武帅气,就是和平时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许行知挑了挑眉,脸上出现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表情:“想知道啊。” 两人点头如捣蒜,许行知啧的一声:“之前叫你们给我找话本子看,有一本书里面,主角碰见这种情况就是这么做的。你们家少爷我那么聪明,看过一遍就能加以利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我啊。”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就一个意思:就这?但少爷的忠实粉丝最后还是表达肯定:“应该是之前买的那本韩相国的奋斗发家史,还得是少爷,只是看过一眼就表现的那么好,当时那恢弘的气势,直接把那刀疤脸给吓得,这还只是粗略一学,少爷再努力一点,那一切岂不是手到擒来。” 许行知还在想着怎么合理表现原主那臭屁别扭的性格,两个书童直接加了八千倍的厚滤镜,不仅合理帮忙解释了,还顺便撸毛鼓励。 “应该是吧。”许行知无所谓的点点头,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不过经历这么一遭,我也有感 3. 第三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县衙里面确实没什么事情,除去邻居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你拿了我一把蒜我摸了你一捧豆子之类的杂事,小偷小摸都是那几个赖皮惯犯,人家还很会踩底线。 其实许行知挺满意的,山清水秀,日常没什么大事,是养老的好地方,就是偏了点破了点穷了点,好吧不是一点,是亿点。 杨县令走的潇洒,带着心腹师爷,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许行知非常大方的把县衙里剩下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给他送行。 因为现在许行知才是南新县当家作主的那个,所以那只老母鸡是他名下的财产,杨县令出于人道主义,委婉提醒,南新的日子穷,最好省着点花。 许行知咧嘴一笑,让他附耳过来,悄悄咪咪的说:“没事,我回头找我老爹给我送点钱来。” 杨县令瞪大眼睛,一副你原来是这样的许知行,然后完全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的,把那只老母鸡给瓜分了,别说,这鸡还真他娘的香。 县衙里面留下的领导班子,人数不多,陈县丞手底下干的事情很杂,主要是劝农、管粮,但南新县的粮仓里干干净净,更多是做日常的文书工作;孙主簿管财政支出,大大小小的钱都要过他的手,是个算账的能手。 其余的小吏有八个,都是身上有点能力在的,县衙也需要一点人来撑场子,只想着混饭吃的,早就被杨县令为了省钱给踹走了。 之前来接他们的老张头就是其中一员,那头宝贝老黄牛只听他的话,平日里接送人的活就是他干,县衙里的那几只鸡也是他养的,偶尔打打牙祭,改善伙食。 知道新县令要来,大家伙其实都有些慌,和杨县令配合那么久,突然要这么一变,也不知道新县令是个什么性格,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紧着皮子来,生怕成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只被杀的鸡。 陈县丞和孙主簿尤甚,要知道,县丞和主簿这两个位置,新县令肯定是想要安排他自己人来坐,虽然不能明面上换人,但把权力收归,让他们边缘化,却是轻而易举的,只能希冀新县令是个好相处的。 两人心里什么都过了一遍,只是没想到,开局就直接折戟沉沙,新县令是个二十多岁你年轻人,还是个身娇体弱的脆皮鸡,一来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二十多岁就能成为七品县令,真的是年少有为了。”陈县丞感慨道。 孙主簿点头:“不知道是门荫还是科举上来的,若是科举,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才来到咱们这,要是门荫……” “那就更复杂了。”陈县丞替他补充:“这种一般家里都有关系,但是你也说了,到我们这,和下放没什么区别。” “好歹是个官身。”孙主簿拨了拨手里的算盘:“还是先顾着我们自个,就怕往后的日子难过了。” 许行知身边就带了书白和书画两个从小伺候着的,其余的侍卫,送他过来之后,人家也是要回京城的,没人愿意跟他在这么一个地方熬着。 在县衙里摸鱼第一天,和原来下面的两下属友好打招呼,孙主簿瞧着面色淡淡,是那种不慌不忙的性子,陈县丞看起来倒是激情饱满,年纪更大,但是瞧着精气神却是更足一些。 “大人,这些是县衙近五年的账册,这本是最近的主要收支,大头是仓库里的那堆农具,近来也快到春耕了,县衙里会把这些农具租借给百姓,您要不要安排其他人来做。” 自己主动把手里的一点权给让出来,这也是孙主簿的示好,陈县丞闻弦知雅意,也跟着点头。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直接被许行知打断了施法:“原来该干什么你们继续做,不用有什么顾虑。” 许行知看懂了他们想表达了什么,但是拜托,他手底下阿猫阿狗没几只,经验老道的原班人马不用,自己瞎搞什么。 对于孙主簿和陈县丞两个干活的大头头想跑?想屁吃,他们不干活他许行知怎么溜。 两人面面相嘘,许行知不欲多说,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会慢慢了解县里的情况再看看要不要做什么改变,现在一切按照以前的那样不变就好。” “我现在说什么保证都是空话,只有日久见人心,我也能看看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力值得培养,跟在我身边,身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没有能力是撑不起来的。” 在星际,刚开始做基建官的时候,他几乎事事都要自己去做,成绩好不好另当别论,自己是累了个半死,后来观察其他的上位者学习,发现人家为什么又闲事情干的又好,还不是下面有一票能干的小弟。 提拔出能人出来替你干活,定制一个个小目标,做后方操控的规划者,自己舒服,下面的人有出头的机会,自然也会感激你。 许行知在这里面钻研了很多年,发现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丰富,想要让马跑,就得让它先吃饱,就其他上司就知道给下属画饼,他不一样,他大方,画饼打鸡血的同时,真给下属吃饼。 想到县衙现在的情况,许行知也知道,自己才刚来,公信力自然不足,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压低声音,像是在讲小话一般:“觉民,始兴啊,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吧。” 觉民和始兴分别是孙主簿和陈县丞的字,两人看着自己县令鬼鬼崇崇的样子,心中一跳,哪怕周围只有他们三,也不由得降低音调:“略知一二。” ”没错,我是从京城来的,上面有人,要我像之前杨县令一样,一个月就那么一顿肉吃,我受不了啊。” “所以啊,就算为了一口吃的,好好跟我干,我保准你们以后,天天有肉吃,你们想想这几天吃的那两只大母鸡,那滋味,努力工作,升官发财不是梦。” 两人脸都麻了,谁家县令话说的那么直白,不都是委婉的表示看好你吗,还做的那么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做贼呢。 不过前两天吃的那老母鸡是真好吃啊,肉嫩汤鲜,要是能天天吃肉……打住,这不过是新县令画的饼,南新县穷了那么多年,可不算来一个纨绔二世祖就能改变的,不过新县令要是带着他们一起开小灶,咳咳咳。 不知不觉,陈县丞和孙主簿被自家县令有大又软的大饼给喂的晕了脑袋,面上已经做出心神激荡表衷心的模样,天天吃肉,谁没做过这种梦啊,但说着简单,要真正实现,可太难了。 县令要处理的琐碎事更多,许行知又不耐烦拘在县衙里,翻了翻文书,大多事都是没事做,闲惹出来的祸,趁着两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狗狗崇崇的把桌上的文书塞过去,表示本县令非常看好你啊,你多干点活继续加油。 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陈县丞肯定会来找他汇报的,作为单位老大,就是要合理整合下属资源,理所应当。 一套组合拳把陈县丞打懵了,最后看着自己案桌上的文书,又多了一大叠,而许行知的桌上,早已空空如也。 这种培养,怎么就不算看重呢,陈县丞认命的开始工作,年轻人嘛,就是不定性,不过他有一点确实说的对,他多做点,让自己变得无可取代,总比没事做好。 许行知乐悠悠的出门去了,老远就闻到一股馄饨的香味,绕了几个弯,还拉了路人问,才找到这个馄饨摊子,摊主是一对年老的夫妻,一个包一个煮,孙女边收碗边卖力的吆喝:“馄饨馄饨,皮薄馅多,热乎乎的馄饨,八文一碗。” 这摊子的生意应该是还不错的,沿路上不少人路过都会笑呵呵的打声招呼,也都有人买单。 “阿婆,我要一碗,这边吃。” “好嘞,一碗鲜香馄饨,这边坐。” 大火烧起,空气中的鲜香味随着风到处飘散,这冷天气,吃一碗热乎的馄饨可真是太美了,原本还心疼8文钱的过路人,也摩挲着手坐下,“一碗馄饨,给我多来点汤。” 许行知面带满足的呼啦啦吃进去,能在这边屹立不倒开这么久店,果然很好吃,8文钱的馄饨,不可能给你包肉的,主要还是用各种菜混在一起,汤里沾了一点肉香味,轻薄的馄饨皮,足足的馅料,配上一点小料,好吃的舌头都要被咬掉了。 “大娘,你们这馄饨摊子开了多少 4. 第四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陈县丞在一众衙役中挑挑拣拣了四个强壮有力的小伙子,谁知老张头一看就给否了:“县丞大人,我知道您的想法是好的,但问题是,我们只有一头牛,最多只能带六个人。” 现场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许行知带着书白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一群人傻楞在那,好奇道:“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接触了什么封印一眼,大家顿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孙主簿想着找个话题岔开,视线扫过一圈,被许行知后面的书白给吸引了,准确的说,是他手里拖着的一把犁。 现在正是春耕时,仓库里犁具的出借都是他在管,自然认得:“大人是打算带犁去,亲自下田做表率,以示重视春耕吗?” 许行知倒是没想到这茬:“亲自下田做表率行,但是我可能没那么熟练,到时候别被嫌弃不会干活,反而造成拖累了。” “大人愿意亲自下田劝农桑,是南新之福。”旁边一人奉承道,不过这犁这么大,看着也沉,怎么都得用板车拉:“大人若是想要用犁具,陈家村也是有的,用不着自己带着去。” 这话说的直白,许行知示意他们仔细看:“这可和传统的长直犁不一样。” 孙主簿细细观察了一下,这犁看着就很精巧,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了犁盘,上手摸了一下,发现犁盘还是可以转动的。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大户之家,都是种过田的,也能看出一两分门道来,犁架看着变小变轻了,适宜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改进的地方确实精妙很多。 孙主簿在心里斟酌着,怎么才能更加委婉一点,不打击到县太爷一颗火热的为民之心:“这犁自然是精妙无比的,若用在田地里,瞧着就比原先的犁好用,就是有一个小问题。” “整个县里面,都没几头牛,但耕犁这东西,得用牛,很多老百姓觉得不好用,还不如直接用锄头,也就费力了那么一点。” 许行知一怔,陈县丞上前道:“大人为国为民的心天地可鉴,只是初到南新县,不太了解情况,老百姓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感动于大人的良苦用心。” 好家伙好家伙,这话说的有水平,许行知等他们一圈话说完,才笑意盈盈的眨了眨眼,面冠如玉的脸上充满了无辜:“可是这架犁,一天能耕两亩地。” 你在骗谁呢,没种过地不知道一亩有多大是吧,做什么白日大梦。 就连陈县丞和孙主簿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也一下沉了下去,心里一直在暗示自己:这是你上司,你的顶头老大,不能骂不能骂不能骂! 老张头听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却是不买账,眼神微暗,一股邪火直接窜上来,嗤笑出声:“大人没种过田吧。” “是没种过。”从小在国公府长大的许行知没种过,现代现代机械化全部普及了,种子肥料农药街上到处都有卖,土壤粉碎机、谷物条播机、割稻机等等,更是没碰过。 唯一接触到田的时间,是他奶年纪大了,就爱开垦出那么一点地,种萝卜番薯毛豆辣椒白菜之类各种各样的小菜,种类多但量少,他寒暑假回家帮忙撒种子和浇水,不算会种地。 “那就是了。”老张头面色冷漠,说出的话格外犀利:“既然不懂,就别在这给装什么大头蒜,您可是大人物,我们下面的小虾米,怎么敢说一句不字。” “要是被这犁搞坏了田地,你知道有多少人会被饿死吗,前年旱灾、去年虫病,大家伙都在地里捏虫子,整个手又痛又痒,最后还是歉收,甚至连今年的种子都是赊欠出来的。” “老张!”陈县丞打断他,老张头冷静下来,有一丝后悔,但既然都冲动了,肯定也留不下来,干脆骂个痛快。 “我还是县里的衙役,我们家就已经这么难了,家里遭难卖儿卖女的多少,你们这些当官的眼睛都长在脑袋上,嘴里说着民生疾苦,真正又有谁懂。” “你们这些人,只能听好话,爱拍马屁的那么多,自然有的是人说给您听,我在这也撂下话,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走就是了。” 看着老张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许行知面容自若,完全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愤怒:“你就这么走了?骂我一顿,在这里逞英雄,丢了活计,我这个狗官可是什么损失都没有。” 老张头骄傲离开的步伐一顿,眼睛带着愤怒的火焰:“那你还想我怎么样。” “跟我一起去陈家村,亲自试试这犁,是我在吹牛还是真正能一天耕出两亩地。”许行知伸出一根手指:“要是没耕出来,我给你一千两,要是这犁真有那么好用……” “我以死谢罪。”老张头吹胡子瞪眼:“用我这条老命来赌。” “这倒没必要,毕竟你这条命也不值钱。”许行知嘴角微扬:“你绕着南永县跑一圈,边跑边喊:我错了,我老张头以后唯许县令马首是瞻。” “立契书为证!”老张头咬牙切齿。 “立契书为证。” 老张头走后,陈县丞还特意过来和许行知解释:“大人,老张他也不是有意的,前年因为旱灾,他娘没熬过去,今年的虫灾,她闺女在地里抓虫的时候遭了难,被人毁了容,家里媳妇天天和他吵。” “大家不是不想好,只是这日子太难过了,饿死的卖儿卖女的人太多了,他只是一时没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行知收敛了笑意,摇摇头:“我没和他计较,只是这日子难过,才更要折腾,拭目以待就是了。” 还是生产力太过于低下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路还有的走。 要把那架犁带上,县衙的那一头牛肯定是不够的,陈县丞干脆去县城里赵姓的富户再借了一头,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也不会太过故意为难。 南厢,陈家村。 从县里到村里的路更难走,好在赶车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汉子,没出现车倒人摔的现象,许行知穿上了官服,目如朗星,长身玉立,看着自有一股独特的写意风流。 书画乐呵呵的夸 5. 第五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周围的邻里却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毕竟同一个村里,又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小孩实在是可怜。 陈老太婆还好意思闹,心都偏到天上去了,还以为谁不清楚她心里的那点算盘,家里以后要靠着老大养老,自然不好太过分,又舍不得老幺吃苦,所以受委屈的自然只能是老二家的。 陈家老二从小被骂到大,说好听点是忠厚,难听点是愚孝,赚的钱买的米面全部上交,有什么脏活累活抢着干。 不过自从娶了个精明能干的婆娘之后,就开始慢慢变化,那吴秀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悍妇’,嫁过来之后,不知闹了多少回,陈老太每次一想就不由得心脏抽疼,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搞得家宅不宁。 断断续续折腾了三四年,陈家老二才分家出来,还几乎是净身出户,陈老太倒是习惯性每隔两天去隔壁走两圈,顺点东西走,要是吴秀不让进,那势必要被各种难听的话淹没。 就算是这样,总归比分家前好过不少,吴秀觉得忍忍也不是不能过,但自大儿子陈玉芝出生后,从小就展现了非一般的读书天赋,只不过随意听别人念几句书,就能完完整整的复述出来,甚至举一反三。 家里的儿子这般出息,总不能耽误了,吴秀咬牙决定,送他去读书,多念点书,就算以后出去当个账房,总比一辈子在地里面刨食好。 既然决定送儿子去读书,就必须攒钱,陈家没什么其他收入来源,只能从日常生活里面一点点抠出来。 陈老太发现,原本以为一直在股掌之中的二儿子‘变坏’了,不仅仅不往上孝敬,东西也都藏得比谁都严实,她养大的儿子,自然知道是什么怂样,那么一切的根源,就是吴秀那个贱女人。 吴秀是个厉害的女人,尤其是分家了,钱不需要上交大家庭,和陈老太一直斗智斗勇,也算是有来有回。 陈玉芝也没有辜负她的良苦用心,很珍惜读书的机会,头悬梁锥刺股,还并不是死读书,懂得心疼家里人,休息的时候就帮家里干干活。 “玉芝这娃娃可聪明了,第一次参加科举,县试和府试就过了,就是运气不太好,可怜啊。” “过了院试可就是秀才公了,就是没想到,他爹和他娘出意外了。”旁人叹气:“他爹就只是上山看看能不能抓两只兔子,实在不行采点野菜蘑菇,没想到就碰见了野猪。” “他娘原本就生病了,家里没什么钱去治,断断续续一直熬着,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没撑过来,没多久也过了,就留下玉芝。” 剩下的话没人说完,家里遭难这个噩耗不说,他奶还是个贪心的,完全不顾这个孙子,直接大张旗鼓撬开陈老二家,把能拿走的全拿了不说,还打上了这个房子的主意,隔着几天就要来闹一次。 许行知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听,倒是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麻绳专挑细处断,父母双亡,还有个像仇人一样的偏心奶。 看着新县令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村长上前解释:“这事我们不是没管过,说了这房子必须是玉芝的,现在也是春耕的时候,大家都忙,陈老太天天这么闹,说是二儿子过了,心情悲痛,想要看看孙子,大家也没办法。” 这毕竟也是家事,管多了还要被叫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最多是怜惜这小孩可怜,偶尔送两个饼子过去。 许行知也知道,一个丧父丧母的少年,按照纲常伦理来说,没成年之前,被奶奶和大伯管束是太正常不过了,他现在能遏止一时,但真正能不能解决,还是得看陈玉芝扶不扶的起来。 不过既然碰上了,花点心思也没什么,许行知心思一转,接下来如果曲辕犁推行开来,县衙势必是要忙碌起来的,他还打算研究一下镂车,改善肥料,会读书认字的人不多,能薅的人才也就这么几个,现在不多找点人干活,以后不都得自己忙。 “你是陈玉芝?” “回大人的话,我是陈玉芝。”少年语气轻缓,穿着简单的灰色衣裳,却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许行知挑挑眉:“你对你奶想要你房子这件事怎么看?” 陈玉芝不清楚这位县令到底是什么性子,只是低头温声道:“多谢大人对玉芝的关心,孝顺长辈本是我应尽之事,不过这件茅草屋虽然破旧,但毕竟是父母亲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 语意未尽,周围人看陈老太的目光仿佛是十恶不赦一般,许行知道:“我给你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是,我会帮你一把,在我任职期间,不会再有人再因为这些事来打扰你,并且可以推荐你去县学学习。” “我不同意!大人,您就算是县令,也不能强迫我孙干这种不仁不孝之事啊,我可是他奶,从小养着他长大的,他这就是没良心。”陈老太知道新县令表示的意思,但她怎么可能答应,吴秀的儿子,永永远远就只该在地里刨食,有什么好东西,就得想着她这个奶,不然就是不孝! 大家互相对视,默契的没有说话,想挣扎的陈老太也被村长娘子给摁住了,许行知也装作没听见,看着陈玉芝道:“放心,我绝对说话算话。” “多谢大人关心,玉芝感激不尽。”陈玉芝面上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模样:“是否可以听一下第二个选项,再做决断。” “第二个选项嘛。”许行知低笑一声:“我会对你进行考教,如果合格了,可以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事,至于是什么事,不确定;考教范围,不确定;合格与否标准,也不确定,并且若是被我判定为不合格,我不会管你。” 一连三个不确定让看热闹的乡亲都摸不着头脑,这不是为难人吗,陈玉芝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速度快的让人咂舌:“我选第二个选项。” “你不再想想?” “不必想了。”陈玉芝摇摇头,解释道:“因为不管县太爷管不管我,都是我白得的恩德,玉芝心里只有感激,若考教没通过,说明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之后更应该努力查缺补漏。” “若是有幸通过,入了县太爷的青眼,不管是什么任务,玉芝都会尽力去完成,不会辜负县太爷的一片苦心。” 就冲着这张巧嘴,都得把这小子打包带走,许行知心想,但看着他一直镇定自若的模样,逗人的心思又起来了:“让你去挖粪你也乐意?” 陈玉芝面上的笑容一凝,化为茫然,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话,大伙却是乐呵着喊:“县太爷可不会让读书人干这活。” 这还真说不一定,许行知暗想,要搞化肥,不就得和五谷轮回之物打交道,却是走向前,一把推开那破旧的木门,回头道:“进来吧。” 边和陈县丞嘱咐:“你们先等我会,马上就好。” 陈县丞看着自家大人潇洒的背影,看向旁边的孙主簿:“县衙里还有多少钱?”陈家村多一个人在县衙里面,他自然是欢喜的,只不过平时养八个衙役都是从指头缝里面抠出来的钱,再多一个。 孙主簿摸着手上的珠串,惜字如金:“饿不死。” 能养,但只能保证不饿死。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来了,刚刚许大人说,允许人家去县学上课,孙主簿转过头去,用如出一辙的语气问道:“县学还开课吗?” 这事陈县丞熟,他面色深沉的回道:“开的,不过只有两个先生在坚持,学生也是个位数,县衙还倒欠人家的薪水。” 两人对于自家县令并没有深刻认识到南永县到底有多穷一事达成了共识。 许行知关上房门,看见规规矩矩的少年,倒也没有为难他,他自己都不懂什么四书五经,自然是从熟悉的领域考教,公考多年,申论行测可还熟。 陈玉芝本就早慧,自从父母双亡之后,陷入悲痛之中,一段时间下来浑浑噩噩什么事都没做成,不然说实话,解决他奶的问题,还是挺简单的。 就在琢磨着怎么尽善尽美的解决,没想到新的县太爷竟然就这么来陈家村巡视了,惊愕的同时也想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还没花心思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就发现自己被‘特别关照’了,这还得感谢他那为他好的奶奶,至于两个选项的问题,第一个选项看似宽容,实际上他自己都能解决,而第二个选项才是富贵险中求。 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学到的东西,甚至想到了,如果考到自己不会的学识,该怎么回答,但这位年轻的县太爷进了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下,撑着脑袋问:“准备好了吗?” 6. 第六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出来后,大半部分人吃完午饭去地里开垦去了,少部分热爱吃瓜的群众还在蹲着,想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面对陈县丞和孙主簿询问的眼神,许行知言简意赅:“过几天,就要多一张嘴吃饭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陈县丞过去拍了拍陈玉芝的背,温声道:“县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望你怀鸿鹄之志,展骐骥之跃。” 陈玉芝长鞠一躬:“必不辜负大人好意。” 微风轻轻拂过面颊,带着点点湿意和树木枝桠的味道,但今日的天气却是很好的,许行知看着撒在地上的金光,拍了拍老黄牛的背,大笑一声:“走吧,我们去创造一个奇迹。” 拖着牛车上的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到田边,看着在土地里拿着锄头,勤恳开耕的百姓,许行知跟村长说:“我这把犁是按照京城里珍藏的图纸造成的,三个时辰可以耕完一亩地,你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试试。” 村长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面上的橘子皮都一抽一抽的,这位县太爷知道一亩地有多大吗:“大人,寻常春耕,青壮年卖力干不停歇,五六日才能耕完一亩地,这犁……若按大人所说,一日便可耕两亩,不是我们不信大人,但这太过于神异,我们不敢信啊!” 若新县令说的是真的,这效率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可自古以来,大家春耕都是这样,突然之间换新犁具,说句难听的话,他们都不了解这位大人到底是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又怎么敢担着被耕坏田地的风险,去给他糟蹋。 村长沉默良久,委婉的说着拒绝的话,许行知没有怪罪,只是解释道:“我没有强迫大家的意思,只是想让您问问,有没有愿意试试。” “只是问问?”村长浑浊的眼睛中露出一抹坚定:“如果没有人愿意,大人也不能强迫村子里的人试,要是真出了问题,这可是一家人的命。” 许行知非常认真:“不会强迫村子里的人试,并且我保证,要是真出了问题,我赔他五两银子。” 一般的良田也就2-3两银子一亩,再疯涨,最贵也就4-5两,这位县太爷倒是大方,村长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招呼出几个小娃娃,低声嘱咐两句。 原本看见村长和许县令过来,地里的村民那可是精神饱满,努力开垦,以图让新县令看看他们陈家村的精神面貌,只是没想到,还没挥洒太久的汗水,一群小娃娃就来地里,说了一个大消息。 “县令大人带来一架神犁,三个时辰可以耕出一亩地,有没有谁家愿意试试。” 所有拿着锄头在地里开垦的人都哗然了:“什么犁可以一天两亩,这吹牛也不带这样的。” “这可是新县令带过来的。” 一个胸肌扎实的汉子不屑道:“别说新县令,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拿地给他糟蹋。” 这话一说出口,立马有人阻止,这话可不能说,汉子脸憋得通红,却也没再说什么。 “前年干旱,去年虫灾,咱们陈家村在周围这一代都算富庶了,大壮和华子叔他们家都没熬过来,还有不少人卖身出去给人家当佃户。” 有人跟着附和:“靠着主家吃饭,这可比自家有田难熬,今年又来了个不知所谓的年轻县令,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今年大家再也禁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一片唉声叹气中,小孩想起自己忘了啥,补充了一句:“县令大人说了,要是耕坏了地,他赔偿那户人家五两银子。” 这下所有的牢骚一下就消失了一大半,大家倒吸一口凉气,陈二狗把锄头一扔,抓住小娃娃的手臂问:“真的是五两?” “二狗哥,松手松手,你抓痛我了,真的是五两,村长爷爷说的。”小孩嘟着嘴,手里笔画了一个五,表示他说的是实话。 看着周围陆陆续续有人从田埂里往村长那边走,大家也停下手里的事了,不管成不成功,这可是一个大热闹,就算是陪着新县令闹一闹,但这可是五两银子,都可以买个丫头做媳妇了。 听见村长和县太爷的保证之后,立马有人报名了,是村子里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妇赵菊花,家里有十亩地,虽然男人死的早,但性格要强泼辣,租出去五亩收租子,还有的五亩地自己一个人熬着种完,干活麻利,不比男人差。 “大人,我会骑牛,可以替赵菊花试这神犁。”有人自告奋勇,谁不想骑牛试啊,反正都是凑热闹。 许行知笑着拒绝:“第一个试的有人了。”至于这个人是谁,他看着旁边的老张头,摇着下巴示意。 这个汉子也不失望,新致勃勃的说:“那我在前面扶着犁。” 赵菊花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人推开:“我家的田,我自己还没试,你就知道你来。” 老张头绷着一张脸,赶着牛,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赵菊花的地里走去。 到了田地里,赵菊花麻利的扶好犁,喊了一声:“开始了啊。”老张头拉着缰绳,赶着牛开始正式犁地。 大家都不敢眨眼,凑在田埂上看着地里,倒是没什么人真的相信真的会有日耕两亩这样的神犁,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陈家村,只是在心里念叨着:五两,五两,五两。 犁动起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就瞪大的眼睛显得更呆了,村长哆哆嗦嗦的看着地里:“我没看错吧。” 旁边的陈二狗一把扶着老村长,怕把他给摔着,但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犁,整个人都是飘忽的状态:“这犁的速度好快。” “不仅仅快,你们看那地,翻的可比锄头深多了。”老村长激动的说:“而且赵菊花一个女人,操控起来看着都不费力,要是让男人来,是不是能更快!” “也就是说,许大人说的一天可以耕两亩,不是在吹牛。” 老村长瞪着眼睛拍着陈二狗的肩膀骂道:“什么叫吹牛,许大人这么好一个人,别在这里说瞎话。” 说着屁颠屁颠的凑近许行知旁边,面带谄媚道:“许大人,我这个人没见识,刚刚眼瞎了才敢质疑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全村都是非常敬仰您的啊。” “回头我就叫他们去给您立长生牌位,日夜给您上香保佑您。” 大家都是种田的好手,这犁一下田,大概就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好,天佑他们陈家村,许大人是来他们地里试这犁,这种好东西,所有人都得争着强着要,要什么脸皮,拿到手的东西才是最 7. 第七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近日,南新县各厢飞速流传着一个重磅消息。春耕在即,新县令走马上任,带来一架能日耕两亩地的神犁。 啥?日耕几亩?两亩,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所有听到这个离奇的数字,所有人第一反应是不屑嗤笑,大话这样说,莫不是癔症上头了。 “你别不信,许县令把那架神犁留在陈家村了,那些孙子一个个得意成什么样了,要不要脸。”王有福蹲在地上骂骂咧咧:“我前日特意去陈家村看热闹,结果发现一堆人在,好不容易才挤进去,鞋都被踩了几脚。” “所以那犁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虽然陈二狗那厮太嚣张了,但那曲什么犁,耕的那叫一个快,我们王家村也就在隔壁,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我们呢。” “真的吗?” “日耕两亩,不会是那陈家村闹出来的幺蛾子吧。” 听见周边的质疑声,王有福立马冷笑起来:“我在那可是待了两个半时辰,看着他耕完一亩地才敢出来说话的,骗你我是狗……欸,你去干嘛。” “我去陈家村看看,要是是真的,早点去县衙买啊傻不拉几的,南新县那么多人,晚一步,谁知道轮不轮的到。” “哦,这样啊。”王有福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满眼的得瑟:“我娘昨日就去县衙了,不然我还在这?信我你就直接去,陈家村回来再看也行。” 周围的人脚下一个踉跄,心里暗骂,却走的更快了。 这样相同的场景在整个南新县算是屡见不鲜了,陈家村这段时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是心神激荡,县令大人把唯一的一架曲辕犁留在陈家村,希望他们代为宣传,让更多的百姓知道有这样的一架神犁。 这说明什么,说明县令大人心里有陈家村,不然为什么要选择让他们第一个试验神犁,让他们去宣传,甚至把犁留在村子! 不过老村长也明白,这次主要是他们陈家村出了个县丞,讨巧抓住了这次的机运,但这也是他们的人脉和本事,现在要做的,是要努力让县令大人以后有事情就想着陈家村,必须齐心协力把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给办好。 大家都在南新县生活那么多年,村子里很多男人娶妻,都是在周围的村落里说的,谁家没几个亲戚了,老村长心里头琢磨,让村里人都出去走动走动,说说这犁还有新县令的好。 这个安排进行的十分顺当,陈家村的人可都是见过这神犁的妙用,跟自家人说的时候,自然大肆说出它的好。 想到村长的交代,反正这也是好事,为了凸显自己的好,还会故作神秘的一说:“我们两家关系好,我这才赶过来说,叫你们上心别错过,这可是好东西,只跟你们说,都没和别人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网,你这边悄悄的说了,另一边又开始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熟识的人,一圈下来,大家突然发现,呀,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了啊。 小县城里,日子本来就无聊,在正好春耕的时间段里,更是勾起了大家心里的好奇,传言说的越发离谱,传播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只花了不到三天,整个南新县,谁还不知道新县令搞出了一架能日耕两亩的神犁,那你是真的没朋友。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有模有样,原本觉得不可能的人,也都怀着将信将疑态度,听说新县令可是从京城来的,身上是不是真的有点东西。 就在大家有点坐不住想要去探听点什么消息时,陈家村的老村长在这个时候出手了,这段时间来陈家村看神犁的人不少,但也只是距离近的两三个村子。 借着大家津津乐道的劲头,老村长直接让陈二狗几个年轻人驾着牛车,请南厢其余十五个村子的村长过来,一起见识一下县令大人弄出来的神犁,如果距离特别远的,还可以用牛车送送。 大家都因为神犁的事关注着陈家村,自然也听闻了他请南厢的村长们的事,其余三厢的人却是不服了,让人带话过去,好你个陈家村,凭什么请他们不请我们村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老村长:什么啊,这不是离的近,县令大人都说了,由点及线及面,一点点慢慢来,谁知道你们这些人这么心急。 各个厢的村落里,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反正坐牛车,也不妨碍什么事,于是轰轰烈烈的陈家村参观之旅,由原来南厢的十五个村落,到各个厢一起,一共来了四十多位村长。 许行知一时间倒是没有关注,老村长那边的小心思,自从那天曲辕犁在田地里犁过那么一遭,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陈县丞和孙主簿。 他们之前还在心里吐槽,这个纨绔大少爷天天就知道玩,还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觉瞎吹牛,没想到人家这是扮猪吃老虎,真的行,不能以貌取人啊! 回到县衙后,还没等许行知开口,张老三直接扑通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亮的头:“是我见识浅薄,总以为自己认为做不到的,别人也做不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是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现在才后知后觉,大人才是一等一的好官,如果大人用得上我这条贱命,我张老三就把大人当天;若大人不想再见到我,我收拾东西就走,绝不污了大人的眼。” 老张头的眼神是坚决诚恳的,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心情却是五味陈杂的,既觉得自己无端怀疑甚至辱骂县令大人是脑壳有包才做出来的事,又高兴真的有这种神犁,以后要是每家每户都备上,得少花多少时间,还不用熬着那么一口气就怕耽搁了时节。 许行知摸了摸下巴:“毕竟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质疑是应该的,不过我都说了,要你的命没用,你不会是想要逃掉赌注吧,想都别想。” 这下大家才想起来那个玩笑似的赌注,都不由得失笑,许行知把他拉起来:“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今个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起来,给我围着南新县喊我错了,不会觉得丢份不想做吧。” “大人心善!”老张头语塞,半天才哆嗦出这么一句话,丢份能有丢命重要吗,这分明是太轻了便宜他了,他不识好人心,当时听到的时候,还觉得许县令是不是在羞辱他,没想到这位才是真的心胸开阔。 许行知回到书房,从里面拿出曲辕犁的图纸交给书白,前些时日,他就是和身边的两个书童一起找的木匠,找的借口也是,忘记之前在什么杂书上看见过,以前觉得没必要,现在来这里了,自然要试试的。 为了给以后的行为打补丁,还特意对两人掏心掏肺的说:以前家里有大哥在扛着,我只需要做一个纨绔小废物就行,反正老爹和老哥养得起我,现在就不一样了,少爷我成了南永县的县令,自然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以后风风光光的回京城。 要是说希望能造福百姓?原主自己说了都亏心。 两个小厮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最 8. 第八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一架普普通通的犁,为经历了两年灾难,处于麻木状态的南新县,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自古以来,省钱的方法无非两种,开源或者节流,大多数百姓没那么大的本事进行开源,自然只能扣着手里的那么几个子铜板,精打细算。 大家有目共睹的,用这曲辕犁来犁地,不仅仅效率提升了,犁出来的地那是又平整又好看,大块一点点的土石都被压的碎碎的,后面播种都方便,若是光景好些,还可以拿它去开荒,种几把豆子也能当零嘴吃。 犁这种东西不比其他,和别人合买一把,也就一百四十文,自己能用几十年,保存好的话,子子孙孙都能用上,平摊下来的话,就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就算是平头老百姓都觉得,买这犁,值! 陈县丞和孙主簿一起共事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双方的优缺点,他做事沉稳,办事能力行,但是脑子却没有孙主簿转的快,两人熬了个大夜,讨论出大致的章程后,孙主簿在县衙里进行细化,他和书白一起去见许大人说的那个木匠。 于木匠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接人进门后,端了两杯温水过来让人坐下,没怎么寒暄,就开始单刀直入,介绍起犁的现状,大家也不在乎这种礼节,听的认真,直到最后,讲解的不得劲,干脆直接上手实操给他们看。 陈县丞跟着于木匠看完了整个做犁的过程,这段时间紧赶慢赶,也才做出三十架,看起来多,实际上那么大个县,一分摊下去,真的不剩什么:“这做犁的速度真的不能再快了吗?” 于木匠摇摇头:“这东西精细的很,我们这个小作坊就只有我和三个弟子,两个手艺还没学出来,不到家,真正在做犁的就是我和我的大弟子。” “最快最快,我们两个人一天才只能做两三架犁,不过我已经写信给我师兄师弟,让他们带着弟子上来找我。” 木匠是一种手艺人,是有一定门槛,需要拜师花时间学出来的,南新县不比其他繁荣的地方,大多数人也就是结婚的时候打点木头家具,日子只能说不好不坏。 他们于家是世世代代的木匠,在这一带好手艺是出了名的,许行知找过来的时候,其他不说,就那挑挑拣拣和吹毛求疵的欠揍样,要不是使出钞能力大法,看谁搭理他。 谁曾想,就这么一个像是纨绔样的少年郎,竟然就是县里新来的知县,像是做梦一般,那能日耕两亩的犁,竟然是从他手里做出来的,他何德何能。 “于木匠,你也知道这犁难得,我们能等春耕不等人,原本我是想要让许大人发布招贤令,多让些木匠来做。” “不可。”于木匠皱着眉摇头:“先不说这图纸是县令大人的,若有些心术不正的,学得个皮毛,到处招摇撞骗,更是不好。” “这只是其一,我心里也有些顾虑,毕竟不止只是民生,其中也涉及到了很多利益关系。”陈县丞沉沉道:“我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信任你们你们于家的家风的。” “在这一行,你认识的熟人多,县衙希望你能出面,尽量整合南新县的木匠,在这段时间全力来做曲辕犁,你当话事人。” 于家老祖宗当初可是去大地方,给达官贵人打东西的手艺人,谁见了不说一句厉害,可惜后来得罪人,一家人搬回老家,开始带学徒,说句狂妄一点的话,当初南新县稍微出名一点的木匠,就绝对绕不开于家的恩泽。 后来出了几个孽徒,老祖宗又过了,于家才慢慢沉下来,不过当初老爷子桃李满天下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就冲着老祖宗,多多少少会给于家一点面子。 “以前南新县,说起做东西,大家伙第一反应就是去于家,但现在,又有多少人,忘记了于家曾经的模样,觉得你们也不过如此。”陈县丞的话刀刀逼人心:“这么好一个机会在这里,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目光不要只放在一个南新县上。” “县令大人的眼里只有百姓,你们能做,就聊利益聊分成,要是不能做,六七十个村子,总能找到能做的。” 这话有点真,但大多也是在胡说八道,有于木匠这个熟手放在这里不要,让别人再慢慢琢磨出来,得花多少时间。 陈县丞以前也不爱这样激人,他主张以和为贵,但跟在许县令身边没几天,琢磨着他日常跟他们说的话,还有动员大会画的饼,后面回味起来,不知不觉之中,就在这里给用出来了。 于木匠精瘦的躯体中爆发出强大的能量,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能做。” 这两个肯定的字词从口中说出,他脑海中闪现的却是那道年轻的身影,他确实有被陈县丞给说动了,但绝不是仅因为他的话。 于木匠自己暗中琢磨了许久,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很难再有,于家也需要拼一把,借东风而起。 再则便是因为许行知,南新县的这个新县令,当初那小子第一次上门,那一脸的纨绔样,后面还跟着两傻小子,不像是做东西,更像是砸场子的来了,结果一开口,发现这人竟然还蛮有礼貌的。 刚开始于木匠还反思了一下自己,自己是不是以貌取人了,但随即就在相处之中发现,果然不是刻板印象,这小子确实不是个善茬,吹毛求疵的厉害。 他老头子做东西那么多年,还能输给你一个半大的小子?于木匠想起自己被激起斗志,一点点的把成品给打磨出来,改动的地方很精妙,都不用许行知说,他就知道,这绝对是利农的好东西。 只是没想到,还不知道具体能提高多少的效率,许行知就直接拍板,就是这了,给我拼尽全力的去做,于木匠还委婉提醒,要不要先试试,万一效用没那么好呢,结果那臭小子直接张口就是:没事我有钱,你做就完事,亏了我负责,让人气得血脉喷张。 好小子,你这么来是吧,于木匠没见过这种死脑筋,但看着他认真坚定的眼神,咬牙切齿的带着徒弟,硬生生搞出了二十六架犁出来。 后来没多久,曲辕犁日耕两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南新县,这个数字太夸张,于木匠听到之后,看着手下的犁,直接呆滞了,这是从他手里做出来的东西!而后开始庆幸,幸好许行知没听他胡咧咧,坚持继续做,就这么几架怎么够啊! 许行知知道了定然会无语望天,啥自信信任不计较?完全都是脑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当初往各个小吃摊子的老板都打听过了,知道这边做木工活最好的是于家,才找上去的,老头也确实有些本事,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许行知当初做在星际做基建官的时候,大多数地方都是比较冷硬的金属式风格,他想要从中脱颖而出,自然要另辟蹊径。 9. 第九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外面村长们都在等着,希望能够买到神犁。”王二胡解释道。 许行知看着下首五大三粗的衙役:“所以他们是受邀去了陈家村一趟,然后整个县里的人都认可这事是真的,现在一起联合上书找我是吧。” “对,外面看着八九十人,把县衙门口都给挤满了,还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哩。” “这么多人。”许行知扬了扬眉,但随即想起来,多是年老的村长过来,身边肯定要带上一两个干活利落的好把式在身边,偏头对旁边的陈县丞说:“始新,你去让他们四厢分别选出四个代表进来,人太多县衙也挤不下。” 陈县丞点头,但随即想起于木匠那边的进展,微微叹气:“大人,大家相信县衙是好事,但现在于木匠那边,我前日去看也只有三十架犁,多做也做不了多少,整个南新县四厢一共六十五个村子,怎么分都是不够的啊。” “大人是希望于木匠能够带动整个南新县的木匠起来做犁,但做犁是个精细活,整个县里面,熟手的木匠也就那么一些,顶天能找出十来个。”陈县丞苦口婆心:“先不说上手需要时日,全心全力去生产,花上一周,最多也堪堪一村一架罢了,大家都不满意。” “而且大人,县城里的几家,也让小厮来打探消息,希望能购到一些犁。” “这个我清楚,供不应求嘛。”许行知看了看桌子上的几封拜帖,都是南新县比较有名的士绅,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像陈家村这样的富裕村子,也就有一头牛,先不说怎么给全村分着用,一些穷一点,人少一点的村子,是没有牛的,也就是说,买了这犁,也不一定能用上。” “这个问题不大,大不了叫两个汉子一起拉,总是比锄头省力的,我问了村长,他说人拉的话,土软的地是没问题的,硬的地方用锄头敲开就好。”陈县丞倒是知道这个问题。 “那就没事了,昨日你不得空,我就去了于木匠那边一趟,原先是做整犁很耗费时间,几种零部件对木匠的要求很高,一些弟子学徒手艺不到家,是不能上手的,这样自然做得慢。” 许行知耐心的解释道:“但这犁也不是所有部件都难,就提了一个建议,进行分工制作,一些简单不容易出错的地方,让弟子去做,有经验的老师傅去做那一部分难的,最后再进行拼装。” “加上他师兄弟们,他们几个大师傅加上下面的学徒小木匠,加起来都有十几人了,一个配件做熟手了,那出货更快,第一批三十件犁能应对。” “犁卖出去后,后面更大的市场需求,就要看他们聪不聪明了。” 陈县丞忍不住问一句:“要是做不好呢。” “不会做不好的。”许行知神情淡淡:“有些人沉寂久了,就以为自己真的就这样了,实际上,在真正时机到来之时,就会拼命抓住机会往上爬。” “当然,抓不住也无所谓,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从来不是非他不可。” 昨天去于木匠的时候,那么精明能干的小老头,愣是拉着他的手臂哭喊做不完,还说什么:“我知道你点子多,我们真的不行了,再熬身体要出问题的,大人出出主意吧。” 许行知摸了摸鼻子,自己之前没说分工做配件的事,原本做犁的时候,每一个部件打磨的都要精细,于木匠自己也往里面死磕,没想到这个时代,都是习惯于做整机的。 他把分零件这这主意一出,于木匠原本就精的眼睛更亮堂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脸上假意做出来的哭喊瞬间不见,干脆利落的爬起来,当即把一个做好的犁给拆了,把旁边的大弟子看的嗷嗷叫,担心自己师父是不是忙到疯魔了。 一个整犁拆分成一个个小件,于木匠把难的和简单的分类,叫出其他两个弟子,指了指地上这堆零件:“这些你们能不能做出来。” 两个徒弟当即蹲下来,拿在手上看了看:“这个结构很简单,能做。” 于木匠咧嘴笑开,看许行知的眼神热情四溢:“大人,您这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怎么有的人只会吃干饭,有些人的脑子,天生就该用来出主意。”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光想着整机,没想着可以让其他人做零件啊,我赶紧叫人梢信去,把手底下带的徒弟统统给我带上来。” “这下别说四十架,一百架我都给你搞出来!” 衙役从外面带进四个人进来,几位都是受人信服,得高望重的老人,干煸的面容是尽是老态,但神态却是格外精神抖擞的,几双亮晶晶的眼睛望过来,像是看见了唐僧肉,不过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会客室里,让人坐下之后,许行知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对面先发制人了。 瞧着能做他爷的老人直接快步走到许行知面前哭诉起来:“我们东厢的父老乡亲们知道县令大人上任,一直心心念念着大人,能来我们村子看看,有大人的激励,必然更加的激情饱满投入春耕。” “说来我也姓许,五百年前或许和大人是本家,只是没想到,还是没等到大人来。”语气抑扬顿挫,浑浊的眼珠子看着都有点可怜巴巴了。 其他人嘴角抽的厉害,这厮惯是臭不要脸,不过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之前杨县令在的时候,既是心软,也是不想让他来烦人,手里落了不少好处下来给东厢。 羡慕是肯定羡慕的,但要他们拉下脸来像他这样,几人又觉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就是不知道新县令吃不吃这一套。 看见新县令错愕一脸懵的表情,北厢的老人看着更沉稳:“大人,大家总归是望着您来的,大人可是南永县的福瑞,就单单一把曲辕犁,以后耕田不知道能轻松多少。” “所以我代表我们北厢的十五个村子,想要问问县令大人,我们想要这犁,是不是能从县令大人这里买,是之前所说的二百八十文一架吗,大致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手。” 冷静清晰的思路,一下就把几个关键点给指出来了,大家跟着附和:“是啊大人,陈家村都用上了这犁,我们这几把老骨头看着年轻人在田里面意气风发,心里也只有羡慕的劲,大家也想用上这犁啊。” “大人是整个南新县的父母官,我们也是您麾下的民,您可不能偏心那陈家村,也得看看我们啊。” 许行知点头,温声问:“那你们想要多少犁呢?” 几人对视一眼,犹犹豫豫间,只能说出自己想要买犁的想法,却没有具体去统计自己村子里要多少,更不知道其他十几家村子的诉求。 “我知道你们想要犁,放心,既然本官拿出来了,那肯定是要让百姓用上的。”许行知不急不徐道:“我们已经在让人 10. 第十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南新县人口不多,本身又穷又偏,加上之前灾荒年岁不好,除了因为眷念故土而留下的,很多跑的跑散的散。 但是灾年过后,离开的人又陆陆续续的回到故土,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 和拜帖一起递过来的,还有里面明晃晃夹着的银票,最大一叠有八百两,最小的也有一百两。 林家的帖子写的倒是文雅,前面吹捧了一番什么少年英才,但后面高高在上施舍的口吻,说什么能跟林家一起合作曲辕犁生意,分你点利是你的荣幸,希望许大人能‘懂点事’,强龙不压地头蛇,别得罪了人以后日子不好过。 许行知轻笑一声,这可就让他失望了,这许大人可一点也不识趣。 “要说地最多,那肯定是林家,村子里活不下去的,都是卖给他们家当佃户。”陈玉芝有点谨慎的说:“林家老爷对佃户和长工比较节俭,不过作风却过于狂妄,普通百姓不太敢得罪。” 看着里面的一百两银子,许行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确实节俭,翻开最厚的这本拜帖:“八百两,这家呢。” 陈玉芝拿过帖子扫了一眼:“大人,这是赵家,做的是养猪的生意,为人比较厚道,不过当家人不爱和人打交道,比较偏居一隅。” 许行知原本无聊的脸上露出一丝兴趣:“养猪?” “对,据说是祖传下来的养猪法,养出来的猪又大又肥,还没得过猪瘟,每年卖去府城,都被争抢着要。” 陈县丞忙完手里的事,脚步匆匆的想要进来汇报,就听见里面在谈话,刚想要离开避嫌,却见许行知笑着喊道:“始新,坐。” “之前我瞧着玉芝就觉得是个好苗子,果然我的眼光很好啊,把人给骗回县衙了。” “得大人看重是他的荣幸,谈何骗字一说。”陈县丞无奈笑道:“我这小侄看着软,实际上脾性倔的很,处久了大人就知道头疼了。” 许行知喝了口杯里的热水:“外面的百姓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那里讨论,吵得热火朝天,孙主簿在外面照看着,只要不动手,一切都好说,等他们给出答案出来便是了,至于其他家……。” 陈县丞的话点到为止,陈玉芝却是听懂了自家叔父的暗示:“大人,小子初来乍到,刚好这是个机会,想去跟着孙主簿一起学习学习,增点长进。” “去吧。”许行知点头应允,等陈玉芝走了之后,示意他说。 “林家的小厮今日来找我,说想做个局,望您赏脸一起吃个饭。” 许行知嗤笑一声:“见到利了,还弯不下腰,他们不会以为,低头瞧上我这县令一眼,就算是屈尊降贵了吧。”这人在这一亩三分地霸道久了,早就忘了自己是谁吧。 陈县丞低着头装死不说话,林家在南新县盘踞最久,作威作福,当初灾年没少压价买田,逼农为佃,之前杨县令在的时候,本身自己没什么背景,每年手上一笔‘年费’,对于这些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犁已经没有了,这饭也就不必吃了。”许行知把那一叠请帖递过去:“这里的银票都给退回去,就说本官最近忙的很,以后有机会再说。” 有句话说的真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才哪到哪。 于此同时,上京许家。 许行苼的眼中充满了晦涩,看着旁边的老爹,幽幽的开口:“你说我现在把小弟提出来打一顿怎么样?” 许临越揪了揪自己的胡子,看着自己儿子芝兰玉树的模样,最终还是表示赞同:“我觉得你说的对,那个臭小子,不打不长进,应该吊起来往死里打。” “呵。”许行苼手指轻点桌面,生母早逝,许行知是被他从小带到大的,他知道弟弟是个爱玩闹扶不起的小草包,但他觉得,自己能够护住他,没脑子就没脑子吧,开开心心就够了。 在知道小弟被算计,得罪了清河郡主,除了自责以外,许行苼逼着自己冷静,怕那些人后面还有更狠的手段,便筹谋着让他远离京城,做好一切的打算,先等事情过去,他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再把人接回来就好了。 把惊心挑选好的富庶之地换成穷乡僻壤就已经很过分了,谁知那国公府还不甘心,不仅半路堵人,还把留给他的钱全部丢回自家,许行苼气得直骂人,心里又在担心小弟的安危。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到书白寄过来的书信,他从小娇养的弟弟,短短几日,不仅仅碰见了匪盗差点丢命,还淋了大雨生病了,看着就让人揪心。 偏偏那臭小子的信里,就那么一带而过,后面用了整整两页纸讲自己有多临危不乱,聪明机智,最后总结一句话:老哥,老爹,你弟弟我可牛逼了,快来夸我。 夸你个大头鬼! 虽然需要吐槽的点很多,但安稳度过危机,确实比之前长进很多,许行苼刚这么想着,就看见了最后面的内容。 说自己以前在某本书里面看见了有关直辕犁的改造,之前觉得无所谓,这次来了南新县,反正无聊,就试了试,发现这犁确实可以日耕两亩地,蛮好用的。 两人瞬间懵了,农桑有多重要大家心里都知道,日耕两亩,这牛吹的咋不上天呢,尤其是说这话的是一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许行知。 许行苼不由得抖了抖书信,后面掉出来一张详细到极致的图纸,大图和详细到表明数据的小图,一看就非常专业到让人相信的样子,最后面歪歪扭扭字迹标注:“我找的木匠厉害吧,跟他说这样画,一下就搞出来了,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吧。” 抱着怀疑的态度,两人找了个木匠造出来这架犁,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家庄园里面试了一下。 看见丝毫没有夸张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好用,两人更心梗了,这个糟心的逆子/弟!这么好的东西,你还藏着掖着,还什么实在无聊试着玩,发现真的可以,还哇塞我真厉害,要不要脸,脑子呢? 但凡早点拿出来,将功赎罪都不至于让人跑去那个旮旯县城。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献给陛下,刚好可以求情让行知回来。” 许行苼揉了揉鼻梁:“晚了,他刚到那边,还是陛下应允的,七品县令也是官身,只能让他先熬个几年,而且现在京城也不见得安生。” 这倒是实话:“他那个猪脑子,指不定被人卖了还给人送钱,我们家的根基还是太薄了。” “我看这臭小子也不想回来,看他那乐不思蜀的样子。”许临越指了指信上的几行字:“这就是不读书的下场,什么破词都敢用进去,狗仗人势是这么用的吗!回来一定要他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你们别把功劳往我头上安,我在这边还挺好的,让老哥努努力,等我回来我就狗仗人势,成为全京城最炫酷的纨绔。’ ‘我知道老爹你肯定靠不住,以后只能指着我哥了,哥,你是我亲哥,说这犁是你书里看到的,你想的都行,南新县已经用上了,记得早点往上报啊,能捞一点是一点。’ ‘我命苦啊,之前爹给我的银票全被抢了,我看就是清河郡主那几个哥干的,还好我在我鞋底板和裤兜里面藏了点钱,不然连药都买不起,我亲亲好父亲好哥哥,我知道你们一定不忍心弟弟我孤苦无依,在 11. 第十一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县衙里的人都对新县令适应良好,虽然他总是突发奇想爱折腾,但上到县丞主簿,下到衙役车夫,对他的好感度都很高。 他折腾归折腾,的做的事确实是为了百姓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他有肉是真给大家吃啊!那可是荤腥,直接在县衙所有人心里上了一波大分。 所有人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眼睛都在往灶台上瞟,甚至还有人身子前倾,抽着鼻子试图闻出空气中的香味,为了减轻心焦,刘柱故意大声喊着老张头取笑:“老张头,上次和县太爷打赌,你喊没喊县太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老张头也不怵:“那必须的,我愿赌服输,当时可是全县里跑,嗓门那叫一个大,县太爷不愿意计较,我老张不能不要脸。” 说话间,那一道影影约约的香味似乎更浓了,鲜香中带着一些辣子的刺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叠在厨房门口,口水直流:“王二胡,你行不行。” “你可闭嘴吧你。”王二胡不屑的一哼,小眼睛得意的直接眯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是干脆利落:“我可不经常下厨房,一出手那必定是行的。” “麻辣兔肉,出锅喽,快端过去。” “我来端我来端。” “滚啊,我上次打架可是打赢了你,动作更麻利。” 王二胡的手艺确实不赖,不然八个衙役,也不可能推举出他来下厨,整个衙内弥漫着动人的香味,所以人盯着这一盘简单的麻辣兔肉,仿佛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不挚爱不行啊,这都多久没沾荤腥了,县衙里干一整天活,那可比以前杨县令在的时候事多了,不过大人要干有利百姓的实事,大家也是乐意的,最多口头上抱怨两句。 王二胡也是和兄弟们唠嗑的一员,毕竟现在的南心县,许县令可是话题中心经久不衰的人物,上司换了就换了吧,反正老大怎么说,他就往哪打就是了。 对于县太爷时不时要激励一下大家,话里面是有关于身边的方方面面,一时是能勾起大家心里的野望,但对长期的老油条而言,没烧两天自然而然就被琐碎的事给熄灭下去。 衙内的碎嘴子带来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大伙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听个乐呵,时不时插嘴补充两句。 他们的县令大人在衙内坐的不耐烦了,早就愉快的翘班跑路,大家的新话题就是,县太爷去干嘛了,有没有相好的,最后歪到春风楼的姑娘各个好看,身段还好。 大家纷纷猜测,最后快到饭点了,那道意气风发的身影踏进县衙,后面跟着几个大汉,手里拿着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一只大獐子:“许公子,东西放哪?” 许行知看着扎堆的一群人,挑了个认识名字的:“王二胡,把东西放到厨房里去。” 听到县太爷的吩咐,王二胡叫上两兄弟,屁颠屁颠的接过猎户手里的肉,许行知也大方:“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谁手艺好点,把这些鸡兔獐子全做了,大伙都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吃不吃的成全肉宴,就看你们的了。” “大人!!!” 其他人一合计,凑了点钱买上一小袋子精米,再打上两壶米酒,整个县衙像是过年一般,热热闹闹的开吃。 在坐的几位全都端着大碗哐哐喝,大有一种不醉不罢休的豪迈姿态,许行知抿了一口米酒尝尝,顿时知道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干了,这酒度数不高,他这种喝酒不行的菜鸡都喝不醉,更何况其他人。 碗里面还漂浮着酿酒没筛干净的碴子,带着米黄的浊色,估计是没经过过滤,是卖的最便宜的一档酒。 许行知很实诚的没有为难自己,不动声色的把酒放在旁边,假装不是他的,毕竟真的挺难喝的。 其他衙役有注意到的,但也不会不懂脸色的说出来,酒桌上给上司甩面,谁给你的胆啊,气氛一路向好,大家痛痛快快的吃肉喝酒,直到撑到躺地上不想爬起来,脑子里还痴痴的想,真好啊,在这年岁,能吃肉吃到快吐了,太幸福了。 又仿佛是心有灵犀,在灶台里面留了一大锅荤腥,各自完事后拿饭盒装起来带回家,自己吃的这般好,总得留些给家里的娃娃和婆娘吃点,让她们也乐呵乐呵。 对于这曲辕犁,百姓们都翘首以盼,按照县令大人说的,第一批犁主要还是分给有牛的村子,而没有分到犁的村子,则有两种选项,一种是大家凑十文钱给你,算是一个小安慰;另外一种则是,可以向隔壁有牛的村子,花钱租借四日,借的过程必须提前协商好。 别说为什么租借仅限四日,还得花钱,要知道,现在这犁一出来,现在正是春耕时,自己村子里的田地里都很需要牛,更何况外借。 许行知上次只去了陈家村,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在其他厢精心挑选了三个村子体察民情,也不惊动百姓,把牛车停在远处,穿着便服进去走走。 南新县还在倒春寒,温度算是比较低的,但几个村子的村民,都穿着短打,头顶上戴着个小草帽,撩起裤腿,在田间辛勤的劳作着,有些人家手里拿着锄头,却还是用艳羡的眼神看着不远处扶着牛的汉子。 “这犁看起来就很好用,我都和春花家的说好了,前一日带着被子去县衙门口等着,带着钱去预定,就等着抢第二批嘞。”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村长家这几天就龇着那大牙乐,可宝贝那犁了,除了第一天让大家好好见识见识,后面都不让摸。” “那不是人太多了,怕把这犁摸坏嘛。”那人边干活边嘟嚷:“这县太爷是个好的,就是这犁啊,太少了,等我们用上,都不知道啥时候了。” “那肯定快了,我们村子的王木匠知道不,听说这边有名有姓,手艺好的木匠,都上县城去跟于家做犁去了,肯定能多做点,以后往木匠学好手艺回村子,咱门也能叫他给做。” “那感情好哇,好好学着,以后可是能传给子孙,当吃饭的家伙。” 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是大家还是用着最赤忱的心来面对手底下这块土地,这是所有农民立足的根,他们永远相信,自己能够凭借着这一双手,通过劳动,用辛勤和汗水,创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王大壮干着活,老远就看见几个年轻人在田埂边上走,露出一口大白牙:“老乡,是不是来村子里找人的,我帮你问问。” 许行知低头凑过去:“我不找人,我们村没买到犁,就是过来看看的。” “那你可得仔细瞧着了,这神犁,可比以前那些犁省力多了,你看——”他指着那一排依旧犁好了 12. 第十二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卖烧饼喽,又大又好吃的热烧饼。” “给我来两个,分开包。” “好嘞,您拿好,小心烫。” 许行知把手里的烧饼塞到陈玉芝怀里:“这家的馅料是一绝,我你尝尝看。”说着自顾自的开始咬下去,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陈玉芝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他和县太爷一起在路上吃烧饼这个地步,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 是县太爷一本正经的问他说,想不想真正的为了老百姓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借用圣人的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然后就被拉去一起玩屎了,哦这么说不太准确,是一起研究肥料,许行知动嘴,他动手的那种研究。 实际上,百姓们天天和土地打交道,对农业这方面的敏锐性是很高的,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种,土地的肥力也在慢慢的递减,在发现动物和人类的粪便,可以增加土地肥力,提高产量时,更是达到了惜粪如金的地步。 整个南新县,想要在路上发现什么猪牛狗等动物排泄物,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路上真的有,瞧见的农人甚至会因为粪便的归属权而大吵一架,或者偷偷摸摸的铲回家,一铲一个不吱声。 许行知想要制肥的第一步,就卡在了原料上,其实鱼骨头蔬菜之类的厨余垃圾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量都不大。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事情交给十分靠谱的陈县丞,拉着小年轻跑出来吃了个饼子,又带着人轰轰烈烈的回县衙里面。 “始新,我会几种堆肥的法子,如果大家都用上了,来年的产量,至少往上加个一两成。” “这是好事啊。”陈县丞激动了一瞬间,突然就闭口不言了,前几次看见许行知笑得这么灿烂,那人已经被坑的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又舍不得他张口说的堆肥法,要是真能增产,所有人都能松快不少。 “对,但现在问题是,我们没有制作堆肥的东西,你要不召集所有的村长来问问,有哪个村愿意成为第一批试验田,当然,堆肥用的粪便果蔬秸秆之类,得他们自己出。” 要是其他人张口就来他可能不信,但是许行知之前拿出过曲辕犁,在所有人质疑的目光中,用实际来证明了自己,陈县丞沉吟片刻,粪便果蔬秸秆之类的东西,确实是利好田的东西。 “我派人通知下去,明日来县衙里面,问问这些村长。” 许行知笑道:“还是始新你行,这个不急,你让传话的人把这事讲明白,尤其是粪便果蔬秸秆这些要村民自己出的,愿意的在上县衙来协商,不愿意的就别让别人多走一趟,这黄泥路不好走。” “时间就定在后日吧,如果实在没有人愿意的话,我们就在县衙这边弄。” 没错,县衙其实是有田的,南新县下面挂靠了四十亩地,平时交给其他农人伺候,衙役的薪水和他的日常花销,都是从这里的来的钱,只不过产量很低,所以也就堪堪支撑县衙运转罢了。 陈县丞看着许行知一脸果然我就知道你最靠谱的申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家县太爷是个黑心芝麻,但看着总觉得很像傻白甜。 算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天天操不完的心,今个一早醒来,头发都掉了一床,迟早变秃子。 书白匆匆的从外面赶过来,刚好和离开的陈县丞错身而过:“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先喝口水,慢点来。”许行知倒了一杯水过去。 “那林家无耻至极,您之前说过,第二把曲辕犁的出售,各个村里的人必须凭借着户籍买,等到第三批完了再放开购买限制,大多数村民大半夜就在这排队了,这林家碰了个软钉子,只买到了两架犁。” “然后他就强抢买到了百姓的犁。” 许行知眉头紧皱:“强抢?” 书白咬牙切齿:“他派人专门在路口堵着,见着穿着破旧的百姓出来,就威胁别人把犁卖给他,要是愿意就给二百八十文文,不愿意直接打一顿。” “还说,要是得罪了林家,要解决小小的农家子弟,还是轻而易举的。”书白话语越来越低沉:“所以就算是被抢的百姓,也没有人会去报官,甚至否认这件事,因为他们遭不起林家的报复。” 许行知气急而笑:“我要是开庭,人家可都是‘自愿’出售,要是我真闹大,林家是不是还得说一句,大人我可太冤了。” “他们怎么敢这么嚣张。” “林家有个女儿,是府城钱通判的姨娘。”陈玉芝消息更为灵通一点。 “呵。”许行知面色淡淡:“玉芝,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书白一起去查查林家主要有什么产业。” “尤其是林家的几位少爷,我来这就听过他们不少事,强抢民女,当街骑马撞人,可不 13. 第十三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让许行知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有五个村子选择过来,询问堆肥的事宜。 陈家村是其中一个,其余村长看见对方熟悉的脸,原本高高悬挂着的心都稍稍放了下来。整打整算,他们对于县衙的信任度没那么高,引进新的堆肥,还得自己出原料,谁知道后面的结果怎么样,还不如先等其他人试过,好用的话,作为南新县的父母官,还能不教他们? 大家都不想承担风险,抱着观望观望的态度,好不好到时候再说呗,这次来的五家,陈家村和王家村是隔壁村,日子过的都还行。 陈县丞在给村长传消息的那天,回了陈家村一趟,和村长在房间里呆了半个时辰,大家也不知道他们聊了啥,只是出来召集村民说这事的时候,老村长特别强调了:“县令是从京城来的,拿出了曲辕犁这种好东西,我也愿意赌一把,相信他不会骗我们。” “县太爷需要一支像他所想,为他所用的村子,我们要努力在他心里挂上名,以后有什么好事,人家第一反应不得想着咱们村。” ……… “做人不能太贪心,既要有要是没有好结果的,大家好好想想,按照自己的方法施肥,最后也就这样了,试试新县令的堆肥法,他可是说,产量至少能往上涨个一成。”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新县令最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要他们去冒险,肯定是不划算的,但他们也知道,自家村长是个有远见的人,人家的脑子和自家不一样,总要等很久之后,大家才能理解当初村长做决定的用意。 老村长挥挥手,陈二狗拿了个香炉在桌上,把香给点上:“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想一想,到时候来选择,有半数以上的人同意,我就去县城走一遭,少数不乐意你们自己堆,其余人就和我一起,跟着县太爷拼一把。” “要是大家都不想要弄这事,那我也不费什么心思,算了就算了,大家爱怎么搞怎么搞。” 现场一下陷入了安静,然后开始出现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在香燃到三分之二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了出来:“村长啊,我不相信县令,也不知道那什么肥,但我信你,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村,这就够了。” “是啊村长,我们相信你,你觉得可以,我们就跟你走。” 老村长面对这些支持声,却不见得高兴,拐杖在地面上敲了三下,大家才安静下来:“我知道你们信我,我很感动,也知道我这三十四年村长,不是白当的,我为村子里做事,大家都看得见,相互信任相互体谅,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让村子变得更好,让生活过的红红火火。” “但是这一句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的,这堆肥谁也没见过,不知道效果,到时候要是赌输了,别来我家门口泼东西,指着我这张老脸骂。” “这老东西,都是你在这搞七搞八,才导致现在这结果,好处你们自己享了,坏处全推我头上了。” “肯定不会的,你可是村长。”有人大声嚷嚷。 “不关村长不村长的事,我只是想说,这是关乎到你们所有人的大事,做决定也必须你们自己来。”老村长面色严肃:“想要参与进来的举手,愿意的跟着我写一份保证书,说你们是自愿参与,有什么好处你们自己享受,有什么后果也一概承担。” 静默片刻,陈二狗他爹把手举了起来:“我觉得这事成。” 越来越多人举手,也有人犹疑,举了又放下,但最终举手的人数,还是在半数以上。 老村长皱巴巴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举手的人签保证书,跟着县太爷堆肥,其他人自己管自己的。” “到时候县太爷来村子里,你们攒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别说你十天憋不出一泡屎,偷偷摸摸的把东西先给自家地用了,你们互相监督,签了字的,要是你隔壁他给自己家田浇肥,里面有一部分是你的。” 陈家村热热闹闹了半天,隔壁王家村早就因为曲辕犁的事不满了,这次更是卯足了劲,凭什么陈家村能干我们村就不能,那老狐狸,没好处想让他上,门都没有,那陈县丞也是他们陈家村的,肯定知道一些内幕,必须跟上! 至于其他三个村子,这次来也是破不得已,村子里实在是太穷了,土壤没肥力,村子离水源又远,每年都要因为抢水灌溉和别的村吵起来,更进一步就要发生械斗了。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出来拼这一丝机会呢。 许行知不想管他们愿意来的原因,只是更加详细的跟他们强调了一遍过程,最后问上一遍:“村子里的人是都同意了吗?” 陈村长站出来:“大人,我们村子里大多数人是同意的,少数几个不愿意的,我就让他们管自己的,最后产出的肥让出了那东西的村民用。” “行。”许行知往下面看了一圈,其余人犹犹豫豫间,最终还是点了头:“如果按照我说的堆肥法去做,那么你们从头到尾,就必须听我的,毕竟堆出来的肥料最后也是用在你们自家田地里的。” “我们都听大人的。” 许行知不可置否,原本他是打算就找一个村子的,轻便一点,但既然有好几个村的百姓信他,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从书架上取出南新县的简易地图,递给旁边的陈县丞:“始新,这五个村子分别在哪个地方。” 看着上面只是粗暴划分了县衙和四个厢的位置,用圈圈表示村落,简略到甚至看不出有几个村,只能通过旁边的备注知道。 陈县丞用手指了指,许行知眉头一条,太过分散了,甚至还有两个村,直接就是对角线,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指了指:“陈家村和王家村是邻村,也是在五家村落里面交通最好,离县衙最近的地方。” “所以我们先去陈家村和王家村,挖坑填土可以让村民来,但挖多深多宽,怎么垒土,还是得有人在旁边指挥着,找几个衙役我来教,其余三个村按照离县衙近的先建,这次我在旁边盯着,以后确认这肥料有奇效,其他村子想要建堆肥池子的时候,得让跟学的衙役锻炼锻炼。” 其他人没什么好反对的,这事就这么敲定下来,看着面前的几人,在古代,能成为一村之长的,身上总归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应该是穿了自己最为得体的衣物过来,但就算是里面最富裕的陈王两村,这一套专门见人的衣服上面,都能看出存了好几年的痕迹,更别说其他人身上的补丁。 等人走之后,许行知问旁边的这位万事通:“玉芝,你知道平常的衣物是什么价格吗?” 陈玉芝迟疑了一下,书画兴致冲冲的凑过来:“少爷,我知道。” “那你来说说。” 面对自家少爷鼓励的眼神,一直在旁边觉得自己没什么用的书画顿时支棱起来了:“我来这边两日,就想着少爷您以后肯定要做新衣服的,就去问了问布料和成衣的价格。” “麻布棉布偏多一点,价钱确实比京城便宜多了,不过丝绸没多少,过时了老掉牙的款式,还敢出价那么贵。” “一匹布四丈,能做两件衣服,麻布两钱左右,棉布三钱,这个正常,倒是丝绸都敢卖二两了,京城便宜的时候,也才这个价。” “买了布随便叫会做衣服的娘子做,花不了多少钱,针脚密做的好,成衣的价格要在布料上面翻上一翻。” 许行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没想到书画你平时这么仔细,府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你,我可太放心了。” “那可不。”书画笑得牙不见眼:“这边的物价我可都清楚的很,人生在世,哪样离得开吃穿住行,我保管用最少的钱,买出最好的东西。” “你既然有这个天赋,每日下午不忙的时候,我教你一些简单的算学。”许行知看着他听见学习二字,脸一下就皱了起来,不由得笑道:“别愁眉苦脸了,以后你家少爷往上走,少不得要算账,到时候还得指靠着你呢。” “也就府里的开销,县衙里的事,孙主簿算数好就行啦。” 书白一把拉过这个白痴:“少爷让你多学点,你就多学点,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行知摇摇头:“就拿之后最近的秋收来说,里面哪个村不是要算税的,孙主簿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县衙里没几个会算写的,不止你们,都得给我好好学起来,没什么坏处。” “是,少爷,全都听你的。” 京城,朝堂之上。 “你这个老匹夫,说的倒是轻巧,修缮宫阁,你倒是说这钱从哪里来啊,你出吗?”头发稀疏的户部尚书吼道。 “圣上英明,四海无恙,住好点把皇宫修修又怎么了!” “就是因为圣上勤勤恳恳那么多年,才有现在这种天下太平的日子,国库里的钱本来就不多,去年的黄河水淹没了多少地方,现在有多少百姓没有种子下地,这钱拿去修缮宫墙,那天下这太平,又能持续多久!” 这位十分敢说,大臣们唇枪舌战,就差没拖鞋用鞋底板子抽对方耳光了,而他们口中的圣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事态已经激烈到一定程度时,才微微顿手阻止。 刚刚就差打起来的两个人立刻噤声,毕恭毕敬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火气没必要那么大,不过修缮宫廷一事暂且先放。”主坐上的人轻飘飘把这事给带过去,臣子们也识趣的不再开口。 “不过朕近来倒是也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诸位也一起听听,许爱卿。”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位置靠后,缩成鹌鹑样的许临越,只见他慢吞吞的从后面跨出来:“微臣有一幼子,从小被娇惯长大,也不知天高地厚,前些日子犯错,去了应山州下的一个小县里面当县令去了。” 话刚说出口,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了一句:“许大人,这边没人想听您 14. 第十四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林家的钱给退了回去,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正儿八经的根正苗红,许行知怎么会让自己犯这种错误,不过口信还是得带一句的:犁你拿了,钱就也别那么抠,这五百两留给你们去补偿那些被抢的百姓。 和之前非常霸道的作风完全不一样的是,外面沸沸扬扬的传着,那些只是被原价夺了犁的百姓,收到了五倍的赔偿,被打了受了点伤的,十倍。 这出手不是就挺大方的吗,你早点这么干,有一堆人抢着给你送犁,不过许行知也知道,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截然不同的手段,估计是林家内部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不同的话事人对他这个县令的态度不一样,现在跟他对话的这个人,手段显得更加高明些,这是林家在跟他示好,也算是在面上退让了一步。 许行知冷笑一声,林家欺男霸女的事干的可不少,他现在事情多多,懒得一桩桩一件件的和他们掰扯,打狗嘛,不能一棍子打死,倒还会反受其害,见着你就想咬,证据得一点点的收集,真要解决这个地头蛇,就得斩草除根,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要把目光放在堆肥上,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赔偿这件事林家做的并不隐蔽,甚至还有些大张旗鼓,仿佛在告诉其他人,我们林家拿东西归拿东西,但是钱财也是会给的。 百姓口中又多出了一件有意思的谈资,有些心态失衡的人酸溜溜的说:“早知道这补偿这般丰厚,抢我们家的也成啊,净赚几百文呢。” 不过接着就被旁人嘲讽起来:“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家这般做事,还去赌这种事,又不是次次如此一般,指不得下次轮到你,把你的东西昧了,喊冤都没处喊去。” “我那不就是抱怨一两句,不过你还别说,这林家的二房老爷,心地还是仁厚的,不像其他房那么霸道,还总是在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 许行知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可能在古代对于一些舆论不太清楚的人,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交流,但是见证过太多大数据水军齐上阵的时代,这里面的话术明显是有人在前面引导着的。 他当初兼职的时候干过这活,不过是替打工人打工,正常水军市场价格一条五毛,自备账号,他没渠道,就从二道贩子那边接单,花了二十五块的介绍费,并且一条才三毛,那人啥也不干,净赚两毛差价。 在百姓的口中,整个林家相对而言是割裂开来的,暴躁易怒,爱欺霸百姓的林家三房,善良的老好人二房,林家的二房几乎是踩在三房的肩膀上建立起来的名声,那大房又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这里面真的没什么不对吗? 许行知想了想,也不在意了,只是看着桌子上这一叠文书,难得想起那个狗系统,怎么那基建系统就跑了呢,它要是在的话,除了废物了一点,抠门且黑心之外,搞点土豆玉米红薯的种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众人瞩目之下,许行知带着自己的小团队,来到了陈家村,选了一个地势较高,背风向阳的地方,当然还是要离人群远些,废料垃圾排泄物,在高温发酵腐熟之下,那味道可是真难闻。 这个地方更妙的地方就在,离水源并不是很远,到时候堆肥成了,大家来担去施肥的时候,也不是很麻烦。 简单计算了一下坑的大小和深度,村子里几个干活厉害的青年嘿呦嘿呦的开始干活,陈县丞给他挑了两愿意学的衙役,王二胡和张麻子,王二胡不用说,一股子机灵劲,殷勤的很,对那张麻子倒是什么没印象。 “张麻子和老张头有点亲戚关系在,这孩子话不多,但心眼实,是肯埋下头好好干活的踏实人,和二胡也算是性格互补。”陈县丞犹豫道:“要是大人心中已有人选,就当我在这边胡咧咧了。” “就这两人吧,先跟着我学一段时间。”许行知道:“如果不行,到时候再说。” 一群人春耕不干,专门跑过来凑热闹,见着原来真的只是在挖坑,又无趣的离开了,看他们还不如去看犁地呢。 许行知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任由两个衙役一起跟着一群汉子忙,蹲在树荫处,从怀里掏出些零嘴,还没往嘴里塞,就见着一群小不点围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过来。”许行知打了个手势,没想到小孩被吓一跳,四散而逃。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啥呢。”把枣泥糕塞嘴里,周围飘散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几个小孩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脸上的沉醉之色。 “香软好吃的枣泥糕,我都吃饱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吃。”许行知状若无意的喊道,喊完之后也不催,只是继续一口一口吃着,还边叹气:“我都吃饱了,要是没人吃,我只能勉为其难的……。” 小孩眼睛亮了起来。 “全部吃掉了。” 可恶! 几个小孩舔着下嘴唇,互相对视一眼:“我不去,那可是县令大人,村长说了,要尊敬。” “可是他馋我们。”一个矮个男孩眼里委屈的含了半泡泪:“他坏。” 大一点的直接把男孩的嘴给捂住:“你可闭嘴吧,这可不是我们能说的,你信不信我告诉明姨,你回去就得吃竹鞭。” “告状精!” 老村长在远处看着,陈二狗有些迟疑的问:“村长,要我去把那些娃娃喊走吗,不好叫他们打扰县令大人。” “你这个木头脑子,还有的学。”老村长拍了拍他的头示意道:“你看县令大人的脸色,像是不悦被打扰的样子吗?” 陈二狗远远望去,他视力还挺好的,甚至能看出许行知脸上的一抹笑意:“那倒没有,他还在笑哩。” “这就是了,村里的小孩都挺乖的,县令愿意玩,你就随他去,要是有被看重的孩子,那也是一笔造化,不过你还是得看着点,有什么意外,及时阻止就好了。” “村长,那算不算意外。”陈二狗笑道。 老村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群皮猴子缠在县令旁边,似乎在做什么游戏,很快分出胜负,小孩笑跳着把枣泥糕放进嘴里,大声的夸赞。 “县令大人,是个玩心重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老村长心里想着,除去县令大人拿出来的曲辕犁,听说的顶高的身世,最主要的是,他在许县令的眼中,可以看见自己。 或许这么说很奇怪,但他一个老头子,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别人口中的‘贵人’也不是没见过,但只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平和感觉,他和他是平视的,和身份地位无关。 “村长,吃枣泥糕,可好吃了,县令大人给的。”陈宽宽拿着自己赢过来的枣泥糕,献宝一样递过去。 老村长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吃就好了,吃完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陈宽宽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枣泥糕掰开,塞进村长嘴里:“是不是特别甜。”说完把剩下的半份糕点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上的残渣。 许行知收回目光,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脸上带着的,都是充满希望的笑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坑不用挖很深,一米左右就完全足够了,许行知打算用半坑式高温堆肥,不仅对各种原材料的包容 15. 第十五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堆肥并不是很难,最主要是心细,而且并不是说,搞完了就完事,完全不管了。 “大概在7-8天后,里面的温度会渐渐升到60多度,这样就容易导致缺水,里面的各种树叶啊什么的原料就会很难分解。” “什么是分解不重要,反正就是记住,七天这个时间点,到时候拿个铁棍插进堆肥里面,拔出来之后看看温度和干湿情况,要是太干了,就得在顶部打洞加水,20-25天左右,需要进行翻堆的,从里面搅和到外面,外面搅到里面去。” 许行知边说,书白在旁边一字一句记录着。 “如果感觉里面东西少了,就加上一点排泄物和水,重新堆积,再过一个月,等到堆的东西发烂发臭,就可以直接用了,或者把土盖紧存起来备用。” “少爷,你怎么懂那么多啊。”书白想了想,委婉道:“看着都不像是以前的你了。” 许行知打着哈欠:“对啊,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我感觉自己格外的强大,果然没有我哥在旁边,真的都累死了。” “啊?” “啊什么啊。”许行知直接往他头顶上一敲:“你们家少爷我一直就是个天才好吧,我可是过目不忘,之前看过太多杂书了,什么都知道那么点。” 许行知越发理直气壮:“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什么事都有我大哥顶在前面,我要是表达出我很聪明,那迟早得累死,我哥哥厉害我当个纨绔,不是绝配。” “接受你们家少爷是个天才的事实吧。”听着许行知猖狂无比的笑容,以及越来越咧开的嘴:“你小时候和书画一起,和隔壁的二黄一起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结果第二天那只狗被打死了,你们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说好的异姓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书白见他后面越说越离谱,自己的高清黑历史一件件的被扒出来,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的嘴给捂上,果然,变厉害的少爷,也还是自己家憨憨。 陈家村这边已经初步堆完肥了,他一步步的教给三人,就差没把饭给人喂嘴里了,第二天去隔壁王家村的时候,直接就让他们自己讨论,怎么开始弄。 许行知直接在旁边充当哑巴,和其他动不动五六个月的肥比起来,高温堆肥法大概两个月就能腐熟直接用了,到时候更多人知道了这法子好,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时间全部在这些上面发光发热,俗话说的好,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并不是指望他们在王家村就能直接全部解决一步登天了,而是许行知在旁边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哪里有不懂的地方,现场给他们进行解疑。 五个村子,这段时间辛苦一点好好盯着,等人带起来了,后面就能直接当甩手掌柜了,陈玉芝在知道许行知之后给他的规划,有了目标之后,整个人更拼了,不仅仅完全抛弃了之前白面书生的模样,换上短打跟百姓们一起挖坑,身体都硬朗不少。 其余两人也知道,这种学手艺的机会来之不易,都很尽心尽力,三人也不多说话,只是平时默默的努力互相卷起来 许行知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虽然艰难,但都是在非常平稳的推进着,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诡异感,甚至特意说了要重点关注的地方,都有好好的记得,就显得那么一点小差错,也就无关紧要了。 陈县丞也没推荐错人,张麻子这人,话是不多,但堆肥过程中,字字句句都说在了点上,手底下做的事,反而是更加细致一点。 王二胡本身就是性格爽朗的社交小达人,两个人现在做梦都是,应该怎么样找到最适合堆肥的地,怎么一层层的把肥给堆好,关系自然也是越处越好。 “许县令人真好啊。”张麻子睡着睡着,突然感叹一句。 “是啊,一般人去当徒弟学东西,都说教好徒弟,饿死师父,怎么都不得当牛做马被蹉跎个几年,都不一定会把核心的手艺交给你。”谁会像许县令这样,一个个字句掰开来告诉你,生怕你忘记不理解。 王二胡附和道:“我这要是还学不会,找个坟堆给自己埋了就是了。” “你说这肥是不是真的有用,到时候会不会整个南永县的人都来找我们堆。” “我觉得我们县令是个厉害的人,不会随便说瞎话。”王二胡道:“这手艺说实话,不像是胡咧咧的,一层一层为什么这么堆,有他自己的道理,我觉得肯定能增产。” 张麻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今年肯定是个好年。” 许行知在看家里寄过来的家书,里面说道了,曲辕犁最终的去向以及道歉:儿啊,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好好当你的县令,陛下已经答应了,等到任期一到,立马把你召回京城,你就当去那玩个两三年。 就这样的溺爱程度,原主只是长成好吃懒做的纨绔,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看着那一叠银票,许行知估算着,自家老爹和老哥得苦哈哈一阵子。 而银票的大头贡献人,许家大哥是也,许行知想起自家大哥平常那嘴硬心软的样,果然,老爹永远是塑料的,他才是他哥的真爱。 身上有了银票,整个人身板都直了不少,笑眯眯的抽出一张给书白:“今天个本少爷高兴,你去市集多买点好吃的,今天县衙加餐,多买点肉,让大家管饱。” 两千多两银子,在南永县这种穷地方,别说一个大宅子,几条街都能直接买的起,省着点,足够他三年过的非常滋润,甚至信里说,你先将就着用,等家里的铺子收了钱,再给你寄过来。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爱与精神。 许行知从县衙的桌子里,掏出一本特地裁剪装订好,特制的小本子,首页大大的一行‘南新县发展计划’,下面的增产分支中的曲辕犁和堆肥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进度条。 一切都在非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曲辕犁打响了改变的第一炮,堆肥是需要时间和实践来进行验证的,老百姓其实是很聪明的,只不过因为抗风险能力实在是太差,不敢轻易尝试罢了。 一旦堆肥有了正向的结果出来,亲眼见证了,都不用官府催,大家自然会主动的去做这件事情,脏臭和增产比起来,完全不是事。 把堆肥需要注意的要点全部写下来了,刚想叫陈玉芝,才想起来他回陈家村取东西了,把其余两个人给叫过来:“二胡,麻子,最近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都是大人的功劳,大人教的仔细,加上又能上手练,不懂的还能直接问,基本上算是掌握了。”王二胡笑道,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过我们还是只懂一些皮毛,真正精髓的东西,还有的学呢。”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许行知拍了拍他的肩, 16. 第十六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县衙里的人对于自家县令又开始折腾了表示习以为常,别看他平时不怎么喜欢待在这边处理公务,实际上上上下下的事,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从曲辕犁开始,到后面的堆肥,大家心里都默认,这位是个爱扮猪吃虎的主,只是这次的折腾有点不太一样,只是在衙役里面进行。 “所以我们以后每天都得抽出半个时辰,来学字?跟谁学?” “你听没听。”贺应路叹气:“许大人旁边的两个书童教,他会不定期的来抽查,下个月月底的时候进行考核,学字最多的前三名,分别奖励三两、二两和一两。” “这么多,那文典不是必拿,他可是秀才,孙主簿和陈县丞呢,他们参加不。” “不参加,就我们八个衙役。”王二胡听着顺口接道:“因为文典和大拿会写字,所以县令大人另外有更难一点的考核,而且还设了一个进步最大奖,也是二两银子。” “就是和自己比,看看谁进步的最大,奖银子。” 有人嘿嘿一笑:“这哪里是县令,这是散财童子下凡啊,要知道我小时候,爹娘都不乐意花钱去私塾上学,现在学还有银子奖。” 佟有摸了摸脑袋,虽然也眼馋这银子,但这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家里条件还挺好的,爹娘从小赞成他去私塾读书的,只不过平时里为了躲懒,同僚也没人问,所有人都自动默认在座的各位都是文盲。 退一万步来讲,他这个笨蛋脑子,也学不来啊,当初学三字经学了整整一个月才背下来,到现在也就记得‘人之初,性本善’这一句话了。 他爹娘当初那么雄心勃勃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去考科举,从梦想到被现实的冷水给浇醒,从家里的好大儿未来的希望,到直接放弃备孕养小号,只需要一年,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得疯魔了,好在小老弟出生,吸引了那夫妻俩绝大部分火力。 现在县衙的生活挺好的,怎么还要学字读书,佟有长叹一口气,忧愁的看着同僚们喜笑颜开的脸,乐吧乐吧,等吃了读书的苦,就知道到底有多难了。 “有奖励,自然也是有惩处的。”贺应路在旁边补充道:“最基础的必须要认会常用300个字,这个是底线,然后县令大人说了,最后一名,帮整个县衙里的人,洗半个月的袜子。” 所有人当即痛苦面具,但又不由想道,八个人,只要不是最后一名,有人帮忙洗半个月的袜子诶,岂不是美滋滋。 所有的衙役平时都是有自己的活的,许行知也没打算用学习给大家加多大负担,每天抽出半个时辰,让书白和书画轮流教一些基础的字词,打好基础浅显的学点东西,等到入门了,以后自己学什么都很快的。 五个村子的堆肥工作都在稳中向好的进行着,许行知知道,堆肥这事现在只有他懂,还没教出人来,不是躲懒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在几个村子来回的奔波着。 其实问题都不是很大,只是几个村子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些,找茬五分钟,赶路一时辰,原本就有些晕车,这路破的更是让人想直接骂人。 等前中期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许行知难得呆在县城里面,睡到早上十点才堪堪爬起来,穿着睡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少爷,你今日穿官服去县衙吗?” “不穿,晚点再换。” 没错,许行知现在已经不住在县衙了,靠着家里一夜暴富的他,非常大手笔的在县衙不远处买了一个大宅子,从胡同口走个五分钟,就能直接到县衙的后门处。 当初天□□八晚八的生活过的太久了,连续几年早上六点四十起床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想想就一把辛酸泪。 好不容易这几个村子的事进入了正轨,他县衙老大,给自己放一个小小的假怎么了!其实主要还是县衙里有陈县丞挑大梁,有人替他负重前行,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南新县太穷了,穷的整个县城其实没什么店,也没什么娱乐设施,许行知来到卖馄饨的老夫妻那边,熟练的吆喝:“阿婆,我要一碗馄饨,给我包双倍肉馅,待会给你付16文。” “好嘞,您坐下等会,给您现包出来,绝对是最新鲜的。” 陆续吃了很多家的早点,还是这对夫妻的汤最鲜最香,至于馅素多肉少,只沾了一点肉味,许行知表示没关系,他可以用双倍钞能力,吃到更好的体验感,等呼噜噜的吃完这碗鲜香扑鼻的馄饨,回到宅子里换上官服,才慢悠悠的走进县衙。 案桌上翻看着这段时间的报告,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处理掉,外面却突然掀起了一阵波澜。 “大人,这是有人报官。” 许行知微微颔首,这算是他当县令之后,第一次有人找上县衙上来告官的,自己身上已经穿上官服了,用不着再去换衣服:“让人进来吧。” 来者三人,是一对看着微大的夫妻,约莫四十岁来岁,低眉柔顺的女子正好是如花一般的年龄,伴随着惊堂木一拍,大喊一声升堂,平时嘻嘻哈哈玩闹的衙役也都拿着棍棒,左右皆排列齐整,大喊着‘威武——’。 小县城里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一片轰动,更何况是有人告官这种稀奇的大事,百姓们听见县衙的喧闹声,立马就往这边赶,就怕抢不到一个好位置,距离近的有时间,还能抓一把瓜子果干过来。 人虽然多,但等到案子真正开审,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县衙处理案件时,百姓虽然能在后四排围观,但你若是敢大吵大闹,遭别人唾弃不说,还会直接被衙役给丢出去。 “来着何人,状告何事?” 为首眉目凶悍的妇人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手指甲在地上划过响起难听的声音,语气尖锐的吼道:“大人,我要告官,这个贱妇谋杀我儿子!” 许行知看着递上来的状子,一看就是找其他人代写的,事情的过程倒是很简单,这家人平日里靠着一门做豆腐的手艺为生,因为豆腐做的好,经常会有一些小货郎买上一些担到乡下去卖。 最近来了几个大订单,所以全家都比较忙碌,就在前天,刘花和吴大柱给顾客送豆腐去了,留下儿子吴宝根和儿媳妇姚瓶在家。 吴宝根在家里煮豆腐,姚瓶则出门买菜去了,没想到回家路上,就听见周围的人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应是这段时间熬夜太多太拼命,吴宝根没忍住在厨房打了个盹,没想到直接失火烧了起来,厨房里柴火又多,整个人清醒的时候,已经跑不出来不行了。 这是比较客观的说法,但是报官者刘花,也就是吴宝根的母亲,执意认为是儿媳妇姚瓶蓄意谋杀,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睡死到周边都着大火了都不知道跑。 “娘,你别闹了,我知道夫君去世了你很难过,但是你胡闹也别闹到县衙来啊。”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头上简单簪着一根木兰花簪子,俏生生的脸颊上几个鲜红的巴掌印,看着更是楚楚可怜。 “贱蹄子,别给我在这边装模做样,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当初宝根把你给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个漂亮的还未婚先孕勾引人的女人,绝对会闹得家宅不宁,你说,谁是你的奸夫,你们联合起来一起谋害我们家宝根,好远走高飞再嫁是吧,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 刘花边冷笑边扬起手,一看就力道不小,但还没等扇出去,就被旁边的佟有给阻止了:“这是县衙,不是你家,别给我在这边动手动脚,有什么罪证给说清楚就可以。” 外面的百姓兴奋的瞪大眼睛,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只能互相对视,眼睛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眉眼之间留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对话。 有人还是没忍住,语气压低的和旁边的人咬耳朵:“原来当初那姚瓶是未婚先孕啊,我就说当初吴家突然就娶了媳妇,还那么急,这女人真不检点。” “是啊是啊,说不定以前,干的就是不让人知道的烂勾当。” “这事都怪我,是我不仔细。”女郎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哀伤,缓缓流出眼泪:“我嫁进吴家三年,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和夫君感情是极好的。” “我知道磨豆子煮豆子都是极其熬人的活,夫君熬了半晚肯定累,但当时只想着买完菜回去替换他,让他早点去休息,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走,意外就发生了,都是我的错。” “你放屁!!!”刘花指着她骂:“怎么早不出意外晚不出意外,偏偏我和大柱去送豆腐的时候出意外,肯定是你学了我们家的豆腐手艺,就想杀了我们家宝根同你的奸夫私奔。” “娘,我嫁进吴家也快两年了,你有看过我和其他男人说过除去卖豆腐上的话吗,就这样一口一个奸夫,你说我有外遇,那你倒是说我的奸夫是谁啊!” “我怎么可能做出杀害夫君这种事,谁会想要年纪轻轻当 17. 第十七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去坊间调查的两人回到县衙,文典拿着记录好的文书递过去:“大人,这是简单调查出来的结果。” 两人心还挺细的,在周围随机找了三四家问刘花家的情况,大家却都很统一的说,吴宝根和姚瓶的关系,确实是挺好的。 “那姚瓶虽然长了一脸的狐媚样,但人倒是挺安分的,也不和外面的男人眉来眼去,我记得她好像是外地逃难投奔亲戚来的,但亲戚靠不住,扒上吴家留在这的。” “你说豆腐西施啊,他们家豆腐一经她的手就卖的格外好,之前有人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结果被吴宝根打了个半死,当初还赔了不少钱。” “你问刘花喜不喜欢姚瓶,婆媳之间哪里会没有矛盾的,感觉不是很喜欢吧,但刘花不是个喜欢说闲话的人,只知道她那个儿子啊,算是白养了,竟然为了他媳妇顶撞他爹娘,吵架也总是向着他媳妇,还说什么他娘无理取闹。” “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啊,刘花这人我知道,虽然有的时候人不咋滴,但大事上还是挺拎得清的,要我说那吴宝根,生块叉烧都比生他好。” 这些是文典通过复述记录的,那些个邻里的话,脸上面无表情,叙述的倒是有声有色,看着反差感极大,许行知问道:“那对于吴宝根被烧死的情况,是什么态度?” “根据周边见到了这场大火的人说,当时正好是清早赶集的时候,大家也没人特意去关注吴家,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大的救不了了,我们也去吴家的厨房看了一下,是有很大火烧的痕迹,灶台那边的燎火气格外重。” 和他们之前说的口供差不多,许行知把目光投向旁边的陈玉芝:“玉芝,你怎么看这件案子。” “现在最主要是先确定,吴宝根到底是真的被活烧死还是他杀,两种不同的答案也会导致案件的走向不一样。” 陈玉芝思索道:“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此事之间必有蹊跷,虽然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但刘花认为姚瓶是凶手的态度过于笃定,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必定是了解对方的。” “姚瓶的态度也很奇怪,像是和夫君感情很好,但一举一动那种演戏的唱念做打之色又挥之不去,她们肯定还隐瞒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 “验证吴宝根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倒是简单。”许行知笑道:“毕竟有一个人,势必不会说谎。” “谁?” “吴宝根的尸体。” 在刘花一家人到县衙来报案时,就有衙役去把吴宝根的尸体一同接到县衙来,这种人命案子,必定是需要进行验尸的。 许行知和几个衙役一同前往临时收拾出来的停尸房,尸体摆放在房间边边上那张破旧的床上,阳光一点照进来,显得格外阴森,佟有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露出下面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所有人都不由得后退半步。 这已经不止只是恐怖二字可以来形容了,整个身子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大片大片的水泡夹杂着烧味,脸上更是被烧伤的重灾区,几乎半个五官全部被融化了下去。 可能是家里人帮忙擦拭过了,虽然烧伤严重,但身上并不显得脏,看得出来,愿意帮忙料理的,需要一颗非常强大的心脏。 佟有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尸体:“大人,死者身上烧伤的痕迹太强,周围的皮肤也几乎全部融化损毁,摸不出来身上有其他的伤痕。” 许行知无语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感觉到奇怪了,这么大一个县衙,竟然会没有典吏的存在,虽然在碎片信息化比较强的现代和未来,他也刷到过一些科普视频,一般尸体自然被烧死和死后被毁尸的区别,但这事又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记不得一点。 真正验尸肯定还得请专业的仵作来验,而不是他们这群半吊子啊。 “一般典吏这个位置,都是父终儿继,也是一门家传的学问,但县衙的前典吏是因意外,出远门的时候遭遇了泥石流,不幸身亡,他唯一的儿子目前才两岁。” 陈县丞耐心解释:“杨县令想要找人填上这个空缺,没想到好几个来的,全部都是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水货,后面嫌烦了,南新县也没几件涉及命案的大案子,平时佟有凑合着也能顶上,这个位置就这么闲置下来了。” 许行知侧身问道:“这么大一个县城,真的找不到一个会验尸的人?” “那倒也不是。”陈县丞回想道:“我知道南厢那边有一个经验老道的老仵作,当初得罪了林家,被挑断了手筋,就再也干不了这行了。” “虽然没再碰过尸体,但活了那么大岁数,眼力应该是还在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许行知当机立断:“让人去请这位老先生过来。” “要是那位老先生不愿意过来呢?”佟有小心翼翼道:“当初那位老先生不愿意同流合污,拒绝林家的巨额银子,坚持要在公堂上说出真相,还那个被糟蹋的女子的清白了。” “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老先生还被林家威胁着挑了手筋,从此再也没出过山。” 许行知听见这一桩陈年旧事,对那位老先生的好奇心更重了:“那我换身衣服,我亲自去见见这位先生。” 老先生姓木,住的地方不算远,却是实实在在的偏,到处和人打听,最后才在七拐八弯下,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周围一大片空地,种满了撑天的竹林,木先生的小屋子是在竹林中开辟出来的,屋檐上的木板还一块长一块短,高处的竹叶上的水珠一点点滴落下来,个高眼尖的,都能瞧见木板边缘的大洞。 一群人走近,发现门是半开着,隔着缝隙可以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伏案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约莫是听见了动静,案桌上的人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刻薄的微笑:“我就说昨天那只猫怎么叫的那么凄厉,原来是预料到了有不速之客上门啊。” 18. 第十八章 《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这话一说出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虽然大家都能猜到,这位木先生应当是有些东西的,但这才见了尸体多久,还没用其他的验尸工具,就能直接下断口的,这本事有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请先生指教。”许行知恭敬道。 木先生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一脸我看你也是个懂礼的,就不跟你计较的神态:“我见识过无数被火烧的尸体,如果他是被活活烧死的,那么口腔耳鼻甚至内里应该全部都是烟灰和碳末,但是你看他,只是口鼻的表面处有,很显然是在死后才被灼烧的。” 佟有听的入迷,忙问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那如果是他家里人帮忙处理了,所以才比较干净呢。” “不会的。”许行知摇摇头,回想起一点残存不多的常识:“烟灰是深入肺腑还是表面上附着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但是肯定不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能让先生如此断定吧。” “那是自然。”木先生投过一个赞赏的眼神过去:“这里面区别可大了,你看他表面的皮肤,虽然大面积的烧伤看起来很可怖,但实际上并没有那种挣扎和痛苦的生活反应,还有他的眼睛。” 众人好奇的凑过去,木先生可能是很久没说过那么多话了,这时候显得有些滔滔不绝:“我们祖上就是干仵作这一行的,有很多经验流传下来,一个人如果活着被烧死,会火光特别大,人是不是就会下意识的闭眼,不让烟灰进眼睛里。” “对。” “这种下意识反应,会让死者的眼睛变形,成为一种鹅爪状,但他却是非常平和甚至舒展开来的,这些种种加起来,还不够说明,他是他杀还是自然被烧死的?” 说这话的人身材矮小,手微微下垂,背部还有些佝偻,但话说出来的那种笃定和自信,在阴暗的牢房里,却是显得如此亮眼。 “那这么说,嫌疑最大的人,应当就是姚瓶了。”陈玉芝有些困惑:“可是姚瓶杀人的动机是什么,还是和她非常恩爱的丈夫,难道真的和刘花说的那样,有姘头了。” 许行知看向木先生:“先生,您能看出来,吴宝根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吗?” “看不出来。”木深摇摇头:“尸体被烧毁的太过于彻底,全身都皮开肉绽了,不过多花点时间一点点去验,可能也能找出一些线索。” “那么我们现在把所有的信息全部整合起来。”许行知开口道:“吴宝根确实是他杀,那么按照刘花所说的,如果姚瓶是凶手,那么她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以及她到底是怎么在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杀死吴宝根的。” 众人冥思苦想,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陈玉芝补充道:“可以去查查姚瓶来南新县之前,是做什么的。” “所以还是缺少关键信息,我们现在是从姚瓶有罪论倒推过去,都发现逻辑链是不完整的,更何况实际断案更需要证据存在。” 许行知吩咐下去:“文典,你带人去查查姚瓶当时是几时出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回去发现吴宝根的尸体的,碰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正和她相关的档案什么的都调出来。” “王二胡和张麻子,你去他们两人说的送豆腐的那两家货郎家里问问,刘花和吴大柱是不是真去过了,估算一下中途大概多少脚程。” “至于玉芝,你待会和我一起,单独去问问话。” 把事情安排好,许行知看着旁边的木先生:“这次多亏了木先生您,不然我们这一群门外汉都还在这边瞎忙活呢。” “这是仵作应该做的。”木深倒是没有被这一句吹捧给迷了心神,尤其是见着他刚刚雷厉风行处理事情的姿态,和先前找上他时不要脸的样子,完全是两模两样,就知道这位许大人不简单。 “木先生做仵作多少年啦,来县衙做仵作不做。”许行知想都没想,边笑着凑上去问木先生,现在还只是一个案子,如果以后案子多了起来,县衙在这一方面太过薄弱,没点人才在怎么行。 “薪酬和福利待遇和县衙里的衙役一样,木先生,我们是真的需要你。” 看着他低下头,年轻的面容上格外真挚的眼神,一句需要,让原本还想要摆摆谱的木深一下软下来了,但还是非常冷静的开口:“你们知道我这手是怎么伤的吧。” “我与林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县太爷想要和林家互不干扰,友好合作,留我一个残废,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主意。” 许行知双目含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这里做官,会允许其他人越在我头上,在南新县鱼肉百姓。” 木先生深深的看了许行知一眼,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县太爷年纪轻轻却有鸿鹄之志,大人不嫌弃在下是个残废,木深自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力。” 也会在身后看着,现在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底会实现他的野望,还是最终被现实给彻彻底底打败。 忙活了一通,夕阳都已经慢慢的在天空中游荡,许行知随便的扒拉了几口饭,心里思索着到底应该从什么角度去问起。 姚瓶应该是最为棘手的人物,所以许行知和陈玉芝打算从吴大柱问起,再到刘花和姚瓶。 周围的邻里对吴大柱的评价还是挺高的,说他老黄牛一样,肯干又顾家,衙役问的细,许行知也才知道,看着老实的吴大柱,其实平时会有喝酒的坏习惯,而一喝醉,就喜欢在家里打人。 一旦他在外面喝酒,那天晚上家中绝对会产生激烈的争吵和各种厮打的声音,虽然刘花极力遮掩,但手臂上的伤痕和脸上的淤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吴大柱的态度一直很坚决甚至诚恳:“县太爷,我知道您明察秋毫,但这是我的家事,叫刘花那婆娘不要再发疯了。” 许行知反问道:“你这么反对刘花来县衙,是知道吴宝根不是真的被烧死的,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吴大柱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甚至看着显得有些滑稽:“大人,这空口无凭的,就算是您也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人,宝根可是我们吴家唯一的苗苗,什么原因能让我给自己断子绝孙啊。” “你说我们家宝根不是被烧死的,那凶手是谁,你总得给我找出来,是姚瓶吗,还是刘花那个婆娘贼喊捉贼。” “宝根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我就那么一个儿子,肯定是姚瓶干的,大人你把那个女人给抓住打入大牢,让她给我们家宝根陪葬。” 他嘴里来来回回倒腾着说着这几句话,整个人像是被自己的思绪魇住了,许行知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能带着陈玉芝先离开。 两人见到刘花的时候,屋子里的窗死死紧闭,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安静的坐在床上,直到光线从门口撒入,里面的人才眯着眼睛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