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鲁荒王:家父明太祖》 第1章 我是荒唐王爷? 洪武十八年。 兖州。 鲁王府。 朱檀只感觉身体一阵麻、痒、痛! “王妃娘娘,王爷看起来还是没有好转...下官这银针都快扎出血了!” “扎!继续扎!只要扎不死,就给本宫扎!王爷刚刚就藩,总不能就这么薨在这里!” 话音落下。 朱檀感觉身体又是一阵刺痛! 他顿时一声惨叫,猛地坐起身。 他身边,一个老头哭丧着脸。 “娘娘,这下可不怪下官,这是王爷自己起身才被扎出血的...” 朱檀来不及骂人。 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娇俏女子。 “王爷..可莫要再吃什么仙丹了!那都是要命的玩意呀!” 朱檀满脸懵。 我... 王爷? 什么情况? 随后。 脑中渐渐清醒。 我穿越了! 我是鲁王,朱檀! 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第十子! 历史上无恶不作,风评极差,死后被老朱定谥号为荒的鲁荒王! 朱檀看着眼前面容娇俏可人,明艳无比的女子。 痴痴发愣。 脑中的意识告诉自己。 这是本王的王妃! 信国公汤和的大女儿! 因为刚刚就藩兖州。 鲁王还没来得及跟王妃圆房。 如今,王妃眉心紧锁,满脸清纯。 显然还是一副少女模样。 刚才。 王妃之所以一直劝自己不要吃仙丹。 是因为鲁王这家伙,极端不靠谱! 在应天府的时候表现还算凑合,好读诗书,结交名士。 只是私底下,已经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好手了。 当然,这也跟大多数文人差不多。 都是表面上道德文章,暗地里男盗女娼。 这一次,刚刚就藩没几天,立刻又多了一个新追求。 求长生! 别人都是做了皇帝才有求长生的理想。 但鲁王不一样,毕竟,有太子朱标在,任谁都没有争皇位的心思。 所以他决定绕开这一步。 直接求长生! 相比于前辈们,少走了不少弯路。 当然,走的也确实很快。 历史上。 洪武二十二年,刚刚20岁的朱檀就因为金石中毒去世,抢在了太子朱标和一众兄弟前面,成为朱元璋最先死亡的成年皇子。 属实是遥遥领先了。 这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也是因为朱檀急于求长生,让一个方士给自己练了一炉丹。 一枚丹服下,自己就昏迷了十天十夜! 朱檀回忆起前身服完丹后的感觉。 忍不住一阵恶寒。 头晕,眼花,呕吐,呼吸困难... 甚至还生出了各种幻象。 幻象中。 酒池肉林... 那肉,白花花的... 朱檀猛地清醒。 不能再回忆了。 幻象具体的细节虽然很爽,但是会被404的。 朱檀感觉了一下浑身。 顿觉一阵发软。 从上到下,从内而外,从整体到局部的软! 心中不由一阵恐惧! 娘的! 这前身到底服的什么鬼东西啊! 毒性这么猛! 不会一直软下去吧? 应该不会。 毕竟,历史上的鲁王是有后的。 甚至鲁王的最后一任,还做了南明小朝廷的皇帝。 朱檀忍不住暗暗吐槽。 历史上服仙丹的皇帝多了! 从唐太宗到宋徽宗再到嘉靖帝... 哪一个不是活到六七十岁才死的? 人家是皇帝,炼丹可以倾举国之力。 请的炼丹师虽然也是一群祸害,但炼出来的好歹是慢性毒药。 你区区一个亲王,也敢自己炼丹吃? 请的那些二百五丹师,估计炼毒药的本事更大吧... 鲁王妃汤氏见王爷怔怔望着自己,两眼无神。 顿时被吓得够呛。 急忙看向鲁王,哭道“王爷清醒清醒呀...不会是被毒傻了吧?” 朱檀这才缓过神来,看向汤氏,摇头道“王妃,我没事!” 汤氏摇摇头,道“王爷,您有事!您身上扎着这么多针,脸上都有,您都不觉得疼!” 嘶——! 朱檀听到提示,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被穿越这个事刺激的够呛,竟然忘了被扎的事了! 他对不远处的老头道“劳驾,先帮我把针取下来!” “下官遵命!” 老头正要上前。 忽然。 一个声音朗声道“且慢!” 随后。 不远处。 一个官员走了过来。 正是王府左长史,尹绍。 他对汤氏行了一礼,道“王妃娘娘,下官看王爷身体还未见好!估计还要继续治的...” 汤氏愣了愣,道“何出此言?” 朱檀也是怒目看向尹绍。 “就是!何出此言!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吗?” 尹绍尴尬一笑,道“王妃娘娘,您没发现,王爷现在性情不大对劲?怎么突然对臣属如此有礼?他以前,都是连打带骂的...” 汤氏听到这话,顿时也反应过来。 忍不住道“对啊!王爷也从来不自称我,都是称本王的!” 朱檀...... 坏了! 刚穿越过来,还不适应! 现在人设都要崩了! 朱檀立刻回忆了一下脑中所想。 顿时一阵恶寒。 这鲁王,还真是个混账啊... 对谁都跟疯狗似的! 不是打就是骂,无礼的很。 当然,这是对下人。 对朱元璋还是十分尊敬的。 只是... 这天底下能让鲁王尊敬的,也只有一个朱元璋。 眼前这个王府左长史尹绍虽然名义上是鲁王府的人。 但实际上,他也不是王府臣属那么简单。 朱檀的记忆里。 此人分明是父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自己只是他明面上的主人,暗地里。 尹绍是可以将鲁王府中发生的一切直接奏报给老朱的。 原来如此... 难怪这尹绍敢在众人面前跳出来说话。 如果他只是单纯的王府属官,其实是没有胆量这么做的。 朱檀知道。 现在自己必须维持人设。 起码不能让人起疑。 否则,继续被孙太医扎还是小事。 这尹绍若是将自己的变化报告给老朱,麻烦就多了。 毕竟,老朱若是怀疑起自己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看来,现在必须维持人设才行。 否则,还得挨扎! 此时。 汤氏和尹绍议论了一下。 尹绍对不远处给朱檀下针的老者道“孙太医,劳驾,您还是得给王爷继续治病才行!光醒过来,头脑不清醒也不行!” 朱檀猛地双目圆瞪,表情变化,脸四周密密麻麻的针被牵动着,疼的他龇牙咧嘴。 “该死的老棺材瓤子!本王让你来取针,你还磨蹭什么?谁敢扎本王?脑袋不想要了?” 话音落下。 王妃汤氏和长史尹绍顿时面面相觑。 汤氏激动道“回来了,回来了!王爷恢复正常了!” 尹绍也点点头,道“这确实符合王爷的气质!” 朱檀心中无奈。 这鲁王的人设,立的太牢了吧! 孙太医现在被自己吓的直哆嗦! 他看向尹绍,道“尹大人,您看...” 朱檀猛地拎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砸向尹绍。 “看他娘!这王府谁说了算?本王让你取针,你问他作什么?” 第2章 为了不崩人设,我太难了 尹绍躲开枕头,嚷道“取!给他取!王爷已大好了!” 朱檀猛地站起身。 “大好你娘!本王好端端的,谁有病了?王八蛋!今天不砍了你的脑袋,老子就不姓朱!” 话音落下。 朱檀猛地站起身,就要去抢侍卫的刀。 尹绍见状不由惨叫一声! “王妃娘娘拦一下殿下!” 王妃汤氏掏出手帕,抹抹眼睛。 “王爷可算是大好了!王爷...呜呜呜...” 尹绍? 王妃,你有在听我求救吗? 此时。 朱檀已经抢过了长刀。 他的脸上、头上,甚至身上,银针乱晃。 仿佛一只豪猪。 “尹绍!你他娘的!还敢命令本王的王妃?好大的狗胆!” 说着。 拎着长刀就要去砍尹绍。 尹绍见状无奈,只能撒腿就跑! “王爷!下官先告退消消气,消消气啊!” 一边跑,尹绍心里一边心里疯狂吐槽。 别人家的王爷都挺正常的。 看看人家燕王朱棣,一年到头在外面打仗,他王府里的长史舒服得很! 以后肯定过得安逸。 不会有什么风险。 周王,除了读书就是研究医道,他的长史也没什么事! 秦王,稳稳当当地镇守西安,长史同样自在!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主儿? 不是发布乱七八糟的命令,就是要拔刀子砍自己! 我是谁,你鲁王心里没点数吗? 身为天子眼线,你若是砍死了我,陛下不得申斥你? 到时候,骂你一顿你不难受吗? 尹绍想到这里。 心里忽然更加难受。 好像,自己被鲁王砍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被皇上骂一顿已经算是极限了。 朱檀光着脚,自然不愿意追出大殿。 他估摸着。 自己这副疯狂、嚣张的模样,跟原主已经差不多了。 人设暂时无忧。 嘶——! 这些银针原本并不疼,但是现在自己乱动之后。 银针乱晃,反倒伤了几处。 变得疼了。 朱檀回身看向孙太医,没好气道“你叫孙太医是吧?来给本王把针拔了!” 孙太医站在不远处,两股战栗,就是不肯动弹。 朱檀眼睛一瞪,道“怎么回事?本王说话不好使?” 孙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丧着脸道爷!您能不能先把刀收了!小人看见您提刀,吓也吓死了!” 朱檀哼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敢这么扎本王,你还怕刀?” 说着。 将刀丢在地上。 大踏步走向孙太医。 孙太医苦涩道官也不知道您清醒了这么...” 朱檀眼睛一瞪。 “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孙太医立刻道“也不知道王爷您清醒后如此英明神武!” 朱檀满意地点点头。 下巴上的一根针不小心碰到了胸口。 又被扎的更深了些。 痛的他险些流泪。 估计这根也要飙血了。 孙太医一边心惊胆战地取针,一边心里暗暗摇头。 这下算是毁了。 自己给王爷施针竟然扎的到处是血,以后都没脸当太医了。 终于。 取完了针。 伤口处也被孙太医抹了些治伤的膏药。 朱檀这才算舒坦了些。 刚要对孙太医道谢。 猛地想起自己的人设。 立刻道“滚蛋滚蛋!给本王扎的一身是血!本王就该把你跟尹绍那混蛋一同砍了!” 孙太医被吓得药箱丢在一旁浑然不觉,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朱檀的卧房。 ...... 喝过水,吃过粥。 朱檀顿觉舒服了许多。 昏迷了整整十日。 他不敢一下子恢复正常饮食。 这是最基本养生之道。 毕竟,前身20岁就去见他爷爷朱五四了。 可见这副身体的素质也不怎么样。 以后自己更要注重养生才行。 此时。 王府左长史尹绍正跪在地上求饶。 鲁王盛怒的时候,他跑路也还罢了。 但如果真就这么一走了之,只怕皇上都要砍了他的头。 “殿下,下官知罪!下官不该跑...” 尹绍求饶道。 朱檀冷笑一声。 “你现在知罪有什么用?本王砍你,你竟然敢跑!尹绍,你这是欺负本王,你是死罪啊!” 尹绍干笑一声,道“王爷,欺君才是死罪...其次,下官以为,下官在那种危急关头逃命,按照大明律,顶多算是擅离职守,绝对构不成背主、欺主的,更不能被判为死罪!”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尹绍!你死罪啊!” 尹绍苦笑一声。 “知法犯法,在大明律里是减罪的...” 朱檀哼了一声。 大明律里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 说白了,就是老朱为了普法才立下了这条规矩。 能背下大明律的人,都是可以减罪或者免罪的。 以此来鼓励老百姓多学习律法。 懂法了不起啊?懂法本王就治不了你了? 朱檀想到这里忽然清醒过来。 对啊! 我一个王爷,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 跟你讲道理,我还是鲁王朱檀吗? 朱檀立刻道“尹绍!你怎么戴着帽子呢?” 尹绍??? 尹绍苦笑道“不知下官戴着帽子犯了哪条罪?” 朱檀皱眉道“本王看你戴帽子就嫌你丑!来人啊!将尹绍这个丑鬼给本王拖下去杀了!” 尹绍...... 不愧是你啊鲁王! 他连连磕头道“王爷!下官这次真真知罪了!求您饶了下官!” 朱檀狠狠瞪了尹绍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过来!” 尹绍莫名其妙抬起头。 朱檀没好气道“过来!再废话,本王就砍了你的狗头!” 尹绍站起身,凑上前去。 朱檀狠狠一巴掌抽了上去。 尹绍被打的整个人楞在原地。 朱檀揉了揉手,舒爽道“好了!本王原谅你了!” 尹绍原本脸上火辣辣的疼。 此时听到朱檀竟然饶了自己。 忍不住又惊又喜! 这样就完事了? 今天的殿下好仁慈! 自己还以为会被扒层皮的! 现在看来,真是疼我啊... 尹绍急忙给朱檀磕头道“多谢殿下饶命!多谢殿下饶命!殿下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殿下今日,简直仁慈得不像殿下...” 朱檀猛地抽出挂在床边的剑。 “不像?” 尹绍忍不住哆嗦一下,急忙抽着自己嘴巴道“小人胡说八道了...王爷您莫怪!” 朱檀哼了一声。 此时。 眼看着尹绍没被朱檀处死。 王妃汤氏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尹绍算是皇上的人。 若真的被朱檀处死,只怕还有些麻烦。 现在这样最好! 朱檀看着不远处明艳青春的王妃。 见她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汤氏忽然道“殿下,妾身觉得,您还是放了那些男童吧...这事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不是好事!” 朱檀皱了皱眉。 忽然想起来。 是了! 自己还做着孽呢! 听了那个方士的鬼话。 前身也是个混账王八蛋,听到这话,竟然下令满城抓人! 要抓100个男童,还要全部阉了! 不过。 自己不能直接取消这个命令。 否则还是老样子。 崩人设! 到时候会被人怀疑的。 身为穿越者。 这点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免得发生什么别的麻烦。 朱檀问汤氏道“那些人呢?现在阉了吗?” 汤氏回道没有呢!只是在王府里关着,终究是不好!” 第3章 王爷鬼迷心窍了! 听到汤氏如此说。 朱檀松了口气。 还好。 没阉了就好... 否则,自己这孽可就作大了。 到时候,老朱都饶不了自己。 要知道,历史上,朱元璋可是因为这事,给朱檀处以了髡刑。 就是将眉毛头发剃光。 虽然不致命,但朱檀也不想自己就这么当个鸭蛋。 又特么不是一拳超人!毛越少就越强的。 这些男童,必须放回去! 朱檀心中暗暗想着。 汤氏又劝道“王爷!咱就别追求这个长生了,丹药还是不要服了...这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远处。 尹绍偷偷听着二人对话。 朱檀哼了一声。 自己不能崩人设。 所以,绝不听劝! 就算要放人,也得找个合乎朱檀选择的放法。 朱檀眉毛一扬,道“什么话?什么话这是!父皇打了一辈子仗,本王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他奋斗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本王能有今天吗? 你看看如今的鲁王府,还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除了长生,本王还能追求什么?” 此言一出。 汤氏和尹绍满脸无语。 感情,皇上奋斗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让你可以躺平吃喝玩乐的? 随后二人一想,又是心中苦涩。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有个好爹,真好! 汤氏苦涩道“可是,王爷,那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您服用了之后,非但没有长生,反而一下子昏迷了整整十天!这丹药,真的是害人的东西呀!” 朱檀摇头道“它如果真的害人,我怎么可能昏迷了10天还能醒过来?可见这药啊,还是有效的!” 汤氏...... 尹绍...... 王爷这是鬼迷心窍了! 朱檀笑道“陈抟老祖听说过吧?一下子能睡八百年!本王这才睡10天,算什么大事!等本王也能睡八百年了,这仙呐...就算修成了!” 汤氏满脸苦笑。 爷,您要是睡上八百年,估计坟都被人刨几遍了。 朱檀为了向二人证明自己对炼丹有多热爱。 忽然紧紧握住汤氏的手,道“爱妃!你放心!那赵真人都跟本王说了!只要集齐了药引子,肯定就能炼成金丹!到时候,你一枚,我一枚,咱们一起长生不老!” 尹绍在一旁黑着脸。 殿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呐... 心中暗暗盘算。 这段话得记下来,报给皇上! 鲁王不孝! 得了长生丹药都不想着陛下! 汤氏忽然道“殿下,若是真炼成了长生药,您得先紧着父皇呀...” 朱檀摇摇头,道“父皇就算了,他若是得了长生,我大哥怎么办?当一辈子太子吗?” 尹绍听到这话。 立刻将刚才要将这些话报告皇上的念头打消了。 如果只跟皇上打鲁王的小报告,或许还能让朱檀吃点苦头。 但是现在,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爷都将太子爷扯进来了。 那还报告什么! 到时候,报告递上去了,搞不好陛下先把自己的脑袋砍了! 这叫离间天家骨肉! 朱檀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自己现在人设算是立住了吧? 够胆大包天,够神经病,够作死! 不过。 朱檀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 前世作为明史爱好者。 他多多少少知道老朱的性情。 自己是郭宁妃的亲子。 马皇后死后,虽然老朱不再立皇后。 但郭宁妃后来还是在老朱的授意下掌管了后宫,地位堪比皇后。 自己作为郭宁妃唯一的儿子,老朱也爱屋及乌。 所以朱檀自幼就极受宠。 虽然跟马皇后生的那几个儿子没法比。 但在众兄弟中,已经算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了。 仅仅出生两个月就被封了亲王,鲁王府的都是老朱亲自安排舅舅郭英督建的。 朱檀知道,自己这座鲁王府规格极高,还建有天坛、地坛等等设施。 甚至后来朱檀因为犯下大罪,被老朱抓去北京问罪,也基本没受什么处罚。 只是被剃光了头发眉毛。 而他的王妃汤氏,则被处以凌迟。 只不过,看在信国公汤和的面子上。 老朱最终只是将她赐死了事,并没有真的执行凌迟。 随后,又将汤和的二女儿推进了火坑,继续嫁给自己做王妃。 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 朱檀只要没什么异常,别造反作死,光是行事疯癫荒唐,无论怎样,老朱都懒得理睬自己的。 汤氏无奈道“殿下,妾身不求长生,只是觉得,那些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尹绍苦笑着摇摇头。 这位爷若是听您的话,还能下那么荒唐的命令吗? 相关的事情,自己都已经报告给陛下了,接下来,你鲁王爷要受什么样的处罚还不知道呢! 朱檀心中叹息。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想干啊! 何况... 用男童的那玩意炼丹,自己哪儿敢吃! 不过,现在不能崩人设,只能换个法子救人了。 朱檀看向不远处的尹绍,问道“尹绍,你是王府左长史,你说说,本王应该放了那些男童吗?” 尹绍愣了愣。 您什么时候这么拿我当人了? 还知道问我的意见? 立刻道“王爷,下官以为,该放!” 朱檀点点头,道“本王不听!” 尹绍叹口气。 果然。 还是没拿自己当人。 朱檀对王府下人道“你去把赵真人请来!” ...... 很快。 赵真人满脸忐忑地走了进来。 原本,他只是在青城山学了几年道,对于炼丹并不太懂。 但鲁王爷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又善于投机逢迎。 这才很快取得鲁王的信任,为他炼丹。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他炼丹都用掉5000两银子了。 苍天可鉴。 他起码还是拿出其中50两银子真的用来炼丹的。 因为对炼丹并不是太懂。 他还特意恶补了一番各种炼丹知识。 总算是能炼出金灿灿,圆溜溜的丹药了。 只是没想到。 一枚下去,险些将鲁王爷送走! 这几日。 他都要绝望了! 自从鲁王爷服下自己的丹药,昏迷之后。 他就被鲁王府的人控制了起来。 很多人都跟他说,这回死定了! 如果鲁王爷薨了,他也得跟着殉葬偿命! 没想到。 鲁王爷醒了! 这一下子。 赵真人只感觉绝处逢生,几乎要哭出来! 只想着这辈子再也不碰丹药这种玩意了! 原本还打算偷偷溜走,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被王爷召来了! 难道。 王爷是对自己炼的丹不满意? 所以召自己来问罪的? 一想到这里。 赵真人更加惶恐起来。 来到鲁王爷面前。 他再也不敢拿神仙的腔调,猛地跪倒在地。 “小人赵全真,拜见王爷千岁!” 他身旁。 尹绍冷哼一声。 汤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只有朱檀满脸笑容。 毕竟。 记忆里。 自己对赵真人还是信赖有加,十分有礼的。 第4章 假装鬼迷心窍!大忽悠遇上大明白 朱檀亲自站起身,搀扶起赵真人。 满脸笑容道“真人何须行此大礼!本王待你,可是一直奉以师礼的!” 听到这话。 赵真人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王爷对自己的信任并没有削减。 更没有想要问罪的意思。 瞬间胆子大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 恢复得道高人的模样。 对朱檀微微颔首道“殿下虽然对贫道尊重有加,可是你睡着的这段时间,府里下人可是对贫道屡次威胁!险些坏了大事!” 鬼才信你的话! 混账东西,我差点刚穿越过来就被你毒死! 朱檀心里一边骂着。 嘴上却皱眉问道“哦?怎么回事?” 赵真人立刻叹息一声“王爷!您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 已经走完了。 原主都被你送走了。 朱檀忍不住想着。 脸上却满是紧张神色,问道“真人?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本王说说?” 赵真人叹息道爷,您服这丹药的时候,贫道忘了跟您说一件事! 这修仙本是逆天而行。 每踏出一步,可都是一道关! 贫道为王爷您炼的这登仙丹,药性极强,服用之后,贫道需要在旁护法的! 因为服用了登仙丹,很快整个人就会陷入沉睡! 这是因为要蓄养精气,洗涤肉身! 贫道若是在一旁护法。 万一您遇到什么困难,贫道施以援手,也就轻松度过了!” 说着。 赵真人长叹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您府里的人看到你沉睡了,就污蔑殿下要出事! 贫道原本要赶来护法,没想到,王府里的人竟然先一步将贫道擒住关了起来! 贫道百般解释,他们非但不听,还说王爷若是薨了,便让贫道赔罪!” 本王信了你的邪! 再吃你炼的丹,本王就不是人! 心中一边骂着。 朱檀一边佯装愤怒道“那些蠢货!不懂咱们仙家者的事!你稍后告诉本王,都有谁!本王把他们全砍死!” 听到这话。 尹绍顿时慌了。 怎么又要砍人! 而且,要砍的人里,又有自己! 毕竟,当初是自己下命令将赵真人关起来的。 不过。 王爷是不是傻! 这赵真人分明是骗你啊! 你看不出来的吗? 王妃汤氏也是满脸悲哀。 王爷这还有救吗? 吃一枚睡10天。 要是再吃一枚,会不会直接睡过去了? 可怜自己年纪轻轻,便要守寡了! 赵真人见鲁王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也是满脸喜色。 随后叹道“贫道修道五百年,如今便是给王爷偿命,也不算什么!总之早晚都要飞升的,兵解也能飞升嘛!” 朱檀立刻摆摆手,道“偿什么命?本王听真人解释之后就明白了!本王若是一睡不起,那就是渡劫呢!跟真人有什么关系!” 赵真人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喜! 这可是你说的啊... 你要是服丹药薨了,跟贫道可是没关系的! 此时没了心理负担。 赵真人自然更加可劲忽悠。 “王爷这一关,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若是贫道护法,自然万无一失,若是少了贫道,就只能靠王爷自己了! 幸好王爷福大命大,没有贫道的护法,也度过了这一关! 贫道这算是看出来了! 以王爷的仙姿,若是不能修得正果,这天下,又有谁行?” 朱檀听到这一番话,又看看面前的赵真人。 心中暗赞! 难怪历史上的鲁王服用丹药吃瞎了眼睛还要继续吃! 最终吃死! 这道士,是个人才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基本上把他的责任摘个干净。 还倒打一耙,说是王府里的人对他不敬,不相信他! 腹黑到了极点! 朱檀假装满脸喜色,道“真人,你看本王真的有仙人之资?” 赵真人点点头,肯定道“飞升之日快了!尤其有贫道辅佐,这长生简直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他日便是位列仙班,也不是没可能!” 朱檀顿时更加开心。 直到现在。 他才抛出自己最想问的。 “真人,不知你究竟要用那100男童的玩意儿炼什么丹药?” 赵真人心里暗叹。 我能炼什么东西? 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不是说这种玩意,显得珍贵吗? 何况。 当初还有别的考量。 赵真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炼丹水平不怎么样,尽量还是不要炼的好。 你鲁王爷跟着自己学学呼吸吐纳的功夫也就算了,就算没有效果总不至于有害。 谁能想到。 这混账王爷如此好逸恶劳、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他竟然就想凭借服丹药长生! 自己提出用男童那东西做药引子。 也是为了要为难一下鲁王爷,让他知难而退,别再逼迫自己炼丹了。 谁想到,这二杆子王爷干别的不行,做这种事情行动效率高的吓人,当天就下令全城抓男童! 很快就凑够了100个! 如果不是因为鲁王服下丹药后就昏迷了,估计现在那100条小家伙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了! 到时候,怎么炼丹都得愁死他! 赵真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次炼丹,说什么也不能乱添加金石之类的东西了。 自己炼丹的依据,都是根据《参同契》《灵砂七返篇》《九还金丹篇》之类的古方来的。 手艺还是学徒阶段,配方也没有完全复刻。 毒性大的吓人。 不行的话,还是捡能吃的材料给王爷炼丹吧... 吃死的后果实在太严重! 赵真人故作高深道“那些东西,主要是为了增加王爷的阳气!有了这股阳气助力,王爷的长生之路,才会更加平坦!” 朱檀心中冷笑。 你这混账! 简直伤天害理到了极点! 嘴上却道“赵真人,本王倒是有个想法!不用男童的,用大人的!这样更大,岂不是阳气更足?” 王妃汤氏听在耳中。 顿时羞的面红耳赤! 王爷这也忒不靠谱了!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说这些东西! 一旁。 尹绍急忙摆手道“王爷不可!取男童的已是大大的过错!若是再取大人的...那岂不是错上加错?” 话音落下。 朱檀抓起桌上的毛笔丢向尹绍! “怎么本王干点什么事你都要阻拦?太讨厌了!你的大不大?本王先割下来炼丹用!” 第5章 本王可全靠各位了 尹绍被吓了一跳。 急忙摆手道“下官的不行...下官的连夫人都嫌弃,拿去炼丹肯定不合适!” 朱檀哼了一声。 “那么小,活该你被嫌弃!” 说完。 扭头不理尹绍。 尹绍长出了口气。 心中憋屈无比! 王爷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士可杀,不可被说小啊! 不过。 他也不敢再分辨什么。 毕竟。 这活阎王也说了。 不小就割了给他炼丹! 朱檀见没人敢再反对。 对手下道“去把刘三、赵刀哥、唐小虎那帮人叫来!全都叫来!” 很快。 鲁王殿前。 站了一百多人。 个个都是满脸的泼皮无赖模样。 事实上。 他们本来也是兖州城有名的恶棍泼皮无赖。 鲁王刚刚就藩,就跟这些人臭味相投。 勾结在了一起。 抓男童的事,基本上都是这些人干的。 除了抓男童。 这些人还打着鲁王府的名号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甚至打死打伤百姓。 俨然已是兖州一大害。 朱檀看着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才,也是嘴角一阵抽搐。 他的脑海里,清晰浮现着这些混账在兖州城的所作所为。 刘三当街强抢民女。 赵刀哥放印子钱,将人都逼死了。 唐小虎走街串巷,跟各种小商贩收保护费... 总之,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家伙。 而自己。 就是这些人最大的后台,保护伞! 在自己的威名之下。 兖州从知府到知县,面对这些家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估计这些烂事,早就传到应天去了。 就藩一个多月。 前身竟然造了这么多孽,老朱没打死鲁王。 属实是父爱如山了。 朱檀看着这些泼皮无赖,个个都是满脸横肉松松垮垮的模样。 竟然都是前身重用的心腹! 这叫什么事儿... 还好。 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朱檀看着众人。 装作一副和蔼面孔,问道“本王交代给你们的事儿都办妥当了吗?” 刘三是众泼皮的头头,立刻笑道“回王爷的话,都办妥当了! 100男童,全都关起来了!随时都能切下来送给赵真人炼丹!” 赵真人对朱檀干笑一声。 “王爷,虽然您刚才说什么要用大人的,可是,这玩意呢...其实,还是男童的更好些...毕竟,童子身,阳气更足!” 朱檀皱眉看向赵真人。 随后猛地一拍桌子! 赵真人被吓了一跳! 朱檀怒道“赵真人!你是不是不想本王修成正果?这天底下,哪有小的效力比大的还强的道理?你怎么吃东西专捡大的吃呢?现在给本王炼丹偏偏用小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本王?” 这话一出来。 尹绍心中暗爽! 这才是咱的鲁王爷! 不但蛮横不讲理,还是逻辑鬼才! 赵真人听到朱檀的话,顿时心里暗暗叫苦。 给我小的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现在还要给我大的! 一想到那满地蘑菇的画面。 赵真人都要出心理阴影了! 虎鞭能泡酒,你搞一堆人鞭有什么用! 可是没办法。 现在鲁王爷就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赵真人苦笑道“王爷,不是瞧不起您...实在是...” 朱檀摆手道“那就这么定了!用大人的!那些小孩子哪儿来的阳气,他们懂阴阳吗?没磨过的枪,你说比磨过的厉害,本王才不信!” 王妃汤氏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 王爷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赵真人苦笑道“可是,这些孩子都抓回来了,要是再找大人...那不是麻烦吗?” 朱檀豪迈道“怎么麻烦了?什么麻烦?赵真人,你不知道本王还有这么多好兄弟吗?些许大人的那玩意,还不好搞到?” 说着。 看向刘三、赵刀哥等人,道“是不是,好兄弟!” 众人立刻拍着胸脯表忠心。 “难得王爷瞧得起咱们!王爷就是咱们大哥!对不对!” “大哥,您放心,甭管大的小的,咱都给你整来!” “大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要是办不到,那不是不懂事吗?” ...... 赵真人看着众泼皮义薄云天的模样,麻木地点点头。 算了。 大的小的都一样。 反正到时候都一股脑烧了。 尹绍忍不住捂住脸。 还能再荒唐点吗? 堂堂皇子,亲王之尊,竟然跟一群泼皮无赖认作兄弟! 皇上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随后。 他又忍不住头疼起来。 这位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抓一群男童已经是泼天的罪过了。 现在还要抓大人? 到时候只怕皇上更要发火的。 王妃汤氏也忍不住劝道“王爷...” 朱檀摆摆手,道“王妃,你不要说话!这是我们男人的事儿,你又不用出东西!” 汤氏脸一红。 无奈躲去了后屋。 王爷真是荒唐! 感觉吃完丹药以后,更荒唐了! 朱檀对众泼皮笑道“好兄弟!为了本王的长生大业,真是辛苦你们了!” 刘三摆摆手,道“王爷哪儿的话!咱们江湖汉子,讲的就是一个义薄云天!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赵刀哥也跟着大声道“王爷,您说吧!什么时候要!咱们立刻就给您整来!” “就是!王爷您下令吧!咱们若是有半点犹豫,那都不配王爷叫咱好兄弟!” 尹绍麻木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他知道。 接下来,只怕兖州城里又要乱套了。 抓完小孩抓大人! 唉... 陛下! 您给臣这个鲁王府长史的官儿,实在太难做了! 说不定。 自己到时候还要给眼前这位荒唐王爷背锅! 尹绍想到这里,立刻决定。 劝阻王爷! 哪怕王爷不听,到时候惹出事来,自己也没责任! 毕竟,自己一直都是反对的。 正当尹绍要开口的时候。 朱檀对众泼皮眉开眼笑道“既然大家这么说,本王就放心了!一会你们去敬事房吧!从大到小,挨个切,慢慢来!” 众人??? 尹绍??? 赵真人??? 众人仿佛都没听清自己的耳朵。 刘三更是有些怀疑人生地看向朱檀。 忍不住问道爷!您老人家是说要我们的?” 朱檀摆摆手,道“好兄弟!你们不是说了吗?这事都包在你们身上了!现在本王就全指望各位了!” 第6章 是兄弟就挨一刀! 众人陷入一阵诡异沉默后。 刘三颤声道爷,您是说要我们的?” 朱檀笑道“当然是要你们的!别人的本王不认识!还是自己人的用着放心!” 我的你也不认识啊!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了? 刘三心中疯狂吐槽。 随后。 猛地跪倒在地! “王爷人的不合适啊!不能用啊!” 直到这时。 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原来朱檀要的是他们的宝贝! 这不是坑人么! 众人纷纷哀嚎起来! “王爷!小人的也不行啊...” “王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就这么被阉了啊...“ “王爷...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 ...... 朱檀脸色一沉,看向众人,哼道“怎么?刚才还是本王的好兄弟!现在你们这些好兄弟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兄弟,就不认本王这个好兄弟了? 还有刚才那个!你叫陈阿牛是吧?你刚才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你特娘的都有小了,还留着干嘛用! 现在让你们出点东西,你们就不认本王这个好兄弟了是吧?” 砰——! 朱檀猛地一拍桌案。 “都是本王的兄弟了,就得讲义气!谁不讲义气,本王就让他讲义气!” 朱檀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惨叫起来! 有人求饶道“王爷!饶命啊!俺爹等着俺传宗接代呢...” 朱檀手一挥。 “你传特娘的什么宗接代?您又不像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少你一个不少!” 还有人惨叫道“王爷啊...您说要大的,可是小人的太小...可未必有那些孩子的大!” 朱檀哼了一声。 “本王不信!先切你的!来人!把他带去敬事房!” 刘三咬牙切齿道“王爷啊...小人身上有毒!这条东西是废的...” 朱檀摆摆手,道“赵真人是活神仙!什么毒他处理不了?” 说着。 朱檀看向赵真人,语带威胁道“赵真人,是不是?你不会连点毒都处理不了吧?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当太监!” 赵真人顿觉遍体生寒! 立刻大声道“王爷放心!些许小毒,何足挂齿!” 刘三看着赵真人,不由恨的牙痒痒! “赵老道,老子艹你祖宗!” 眼看着众人惨叫连连。 尹绍看的心中暗爽! 同时,也长舒了口气! 鲁王爷,疯虽疯了点。 但这次却干得漂亮! 如果阉割了那些男童。 接下来。 只怕整个鲁王府都要面对皇上的怒火。 到时候,还不一定出多大的乱子! 后来鲁王爷说要阉大人,那后果更严重! 只怕造成的骚乱会更大! 不过。 如果阉的是这群泼皮无赖,那就完美了! 本来他们就是罪有应得。 王爷这么做,反而兖州城的百姓会拍手称快! 尹绍立刻道“王爷英明!臣以为,这些人都是阳气充足健旺之辈!若是将他们的...拿来炼丹,一定效果显著!” 朱檀点点头,道“本王觉得也是!他们吃本王的,喝本王的,打着本王的旗号在兖州城里祸害百姓! 现在给本王做做贡献怎么了?” 说着。 手一挥。 “快去快回!将他们全阉了!东西交给赵真人炼丹!” 话音落下。 立刻冲进来一群王府甲士。 押着众泼皮就往外走! 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泼皮胆敢反抗! 毕竟。 他们只有欺负百姓的胆子,而且很大。 但反抗的胆子却是万万没有的。 ...... 很快。 鲁王府中就传来了无数惨叫声。 尹绍和王妃汤氏二人都面露喜色。 这下好! 所有恶人都罪有应得! 尹绍忍不住问道“王爷,那些男童怎么办?” 朱檀皱眉道“那些男童?当然是放了!本王府里不养闲人!” 说着。 朱檀又想了想,道“每个男童发二两银子吧!” 尹绍听到这话,愣了愣。 这事办的,可很不鲁王啊... 朱檀道“来都来了,总不能让兖州城的老百姓觉得咱王府没钱!二两太少了!一人五两银子不能本王出,一会问问本王那些好兄弟,谁有银子!让他们出!” 尹绍苦笑道“王爷,那些泼皮可舍不得出银子!” 朱檀笑道“你告诉敬事房,出银子的,用刀子阉,不出银子的,用小锤阉!” 尹绍...... 阎王只是传说,论活阎王还得是您啊... 不过。 现在的王爷就很鲁王。 总之是惩治恶人。 尹绍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立刻跑去办了。 ...... 应天府。 紫禁城。(南京故宫,当年叫紫禁城。) 宣政殿。 洪武皇帝朱元璋正处理着奏章。(清朝才有奏折)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处决了胡惟庸为首的奸党。 同时也以胡惟庸做宰相专权跋扈为由,干脆废除了宰相制度。 从此以后。 朱元璋集皇权与相权于一身。 自然也不得不忙碌起来。 事无大小巨细,都得亲自处置。 每天看奏章的数量达到200件左右。 处理的政务多达400多件。 字数更是高达十几万字! 这也让老朱每日都在疲于奔命。 每天早上三点多就要起床,四点就要开始工作,一直工作到深夜。 算起来,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看奏章,批奏章,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在忙碌。 此时。 太子朱标也跟在朱元璋身边,观政学习。 朱元璋看了眼手里的奏章。 皱眉道“广东布政使司传来消息,海贼曹真和苏文卿联合山区的单志道、李子文造反,竟然聚众数万人,战船一千多条!” 随后又翻了翻下一个奏章。 “福建布政使司消息,漳州府龙岩县民攻占县城,竟然造反自立!岂有此理!” 朱标听在耳中,苦笑道“父皇可迅疾命当地卫所弹压!” 朱元璋点点头。 很快写起批示。 写完后。 浓眉紧锁道“怎么全是糟心事!咱的治下,就这么乱?” 朱标笑道“大明朝子民亿万,疆域广袤,难免出些乱子,父皇何必生气!” 朱元璋点点头。 随手又翻开一本奏章。 “兖州知府卢熊的奏章!兖州能有什么事?” 一边说着。 一边看了下去。 随后。 猛地一拍桌案! 怒骂道“这小王八蛋!这次可真是咱作下孽了!” 第7章 老朱暴怒,彻查! 朱标被吓了一跳。 虽然老朱脾气不好,但自从做了皇帝以后,脾气还是越来越好的。 像如此大发雷霆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他小心翼翼问道“父皇,兖州发生何事,值得如此大发雷霆?” 朱元璋将奏章拿起来,本想丢给朱标。 想了想。 这事跟太子没关系,丢奏章吓到他就不好了。 强压怒气,将奏章递给朱标。 冷冷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混账兄弟!这小王八蛋!咱就不该生他!生了他也不该养!就该一把掐死!” 朱标听得一惊! 兖州,自己的兄弟,鲁王! 他急忙问道“父王?是十弟惹您生气了?” 朱元璋怒骂道“不要叫他十弟,咱没有这样的十弟!” 随后一愣。 自己一生气好像说错话了。 随后怒骂道“不要叫他十弟!咱没生过这样的王八蛋!” 不远处。 一直服侍朱元璋的陈老太监听的眼皮直跳。 活了大半辈子。 今天可算见世面了。 堂堂天子,口口声声称自己的皇子小王八蛋。 朱标也是满脸无奈。 自己这个父皇毕竟出身草莽。 发起火来难免不管不顾。 就拿老朱一口一个“咱”自称。 当年自己的老师,大儒宋濂就没少跟父皇提这事。 天子要有天子的称呼。 自从始皇帝以来,做了皇帝,都要自称朕的。 像大宋那种得国不正的,因为心虚才自称官家或者寡人。 而有史以来,得国之正,无过于大明。 父皇若是自称朕,比谁都理直气壮。 偏偏他就说自己自称咱习惯了,完全不理睬大儒宋濂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所谓的天子礼仪是指望不上的。 至于这种动辄骂娘、王八蛋之类的事情,虽然不多见,但朱标还是可以理解的。 朱标只是好奇,十弟朱檀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得父皇如此大发雷霆。 接过皇帝递来的奏本,朱标粗略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荒唐!简直岂有此理!十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事实上,朱标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朱檀服下丹药昏迷的时候,就是朱标为他请的太医。 本想着瞒住老朱,将事情压下去。 没想到,兖州知府一点面子没给,直接将这件事踢爆了。 朱元璋怒道“刚刚就藩!刚刚就藩啊!他去兖州做王爷,代表的可是咱!可是皇家!阉割100名男童,亏他想得出来!这个王八蛋,这不是毁咱老朱家吗? 太子,你去叫人把老十绑回来!咱要砍了他的脑袋给兖州百姓出气!” 朱标忍不住苦笑一声。 自己这个父皇,对外人或许能做到如此铁面无私,雷厉风行。 对待自家人,那是绝无可能的。 也就是嘴上骂的凶,恨铁不成钢罢了。 更何况十弟朱檀在老朱跟前的地位,跟其他兄弟还是不一样的。 朱檀的母亲是郭宁妃。 在父皇还是贫贱之时,郭宁妃的父亲郭山甫就一眼看中父皇的长相。 口中直说“公相贵不可言!” 从那以后,郭山甫先送女儿,嫁给父皇为妻,再送儿子。 他的两个儿子,郭兴和郭英先后追随父皇。 起于微末之际,最终帮助父皇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二人也先后被封为侯爵,成为父皇淮西24将的核心成员。 而其父亲郭山甫,更是被追封为营国公。 郭宁妃如今,也很得父皇宠爱。 子凭母贵,作为郭宁妃唯一的儿子,十弟朱檀自然也很得老朱宠爱。 若说父皇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杀朱檀的头,朱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罢了,父皇跟自己说这事,那这个台阶,就得自己给他下。 朱标对朱元璋诚恳道“父皇,这奏本说的是十弟在兖州放纵手下抢掠男童,据说是要阉割100个用去炼丹,但到底练没练丹,捉没捉这一百个男童,奏本中可是语焉不详的。 儿臣建议父皇还是详查之后再做决断。” 朱元璋哼道“若查实了呢?” 朱标笑道“查实了也未必便是十弟的罪过!他的王妃是否引诱十弟炼丹?他的王府中不是配着左右长史吗?这些人为什么不阻拦十弟?所谓君有过而臣不言,是臣不忠,这些人也有责任!父皇要重罚可以,但皇家体面不能丢啊!” 老朱听到这话,神色稍缓。 他和太子都是顶尖的权谋高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朱已经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老十有罪。 但不能让他受过。 若真查实了老十做下如此大的罪孽,那受过的只能是王妃和王府的一众官员! 没办法,得保老十的命,更得保住皇家的脸面! 尽管事情算是说开了,但朱元璋还是恨的牙根痒痒。 “他娘的,求长生!咱看他是疯了!咱当了皇帝也没想过研究长生的事,他小小一个亲王竟然敢如此行事,简直荒唐!” 朱标苦笑道“十弟年纪尚幼,难免受人蛊惑,做下错事。还是先请人查实再说吧...” 朱元璋哼了一声。 查实? 兖州知府一个五品官,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弹劾老十,这种误会他朱元璋打心眼儿里不信。 不过查一查也是好的,起码看看该让谁背锅... 很快。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赶到。 朱元璋吩咐下去。 查明兖州鲁王朱檀强抢男童做药引一事! ...... 兖州。 鲁王府。 刘三被绑在床上,双目圆瞪。 四周满是泼皮高喊“不要”的声音。 老太监孙巨根满脸阴笑,一下一下地磨着手中的小刀。 “别怕,别怕...伸头是一刀,缩头,咱家也不让你们缩头!怎么都是一刀!” 说着。 孙老太监吹了吹手中的小刀,刀身轻振,发出一声轻鸣。 随后。 唰唰唰——! 三刀! 杀鸡取卵,干脆利落。 口中喊着“不要”的泼皮爆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 声音陡然尖利,随后断了气息,不知生死。 刘三看的浑身颤栗,恐慌到了极点! 杀鸡取卵,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远处。 尹绍拎着小锤阴恻恻地走了进来。 “诸位还没交出身子底下这玩意的! 现在有两种阉割的法子!出银子的,用刀子阉,没银子的,就用本官手里这玩意!” 第8章 好兄弟,就要掏银子! 众人看了看尹绍手里的小锤。 瞳孔陡然收缩! 这是啥? 小锤子? 拿这东西阉割? 疯了吧? 还不如让那孙老怪杀鸡取卵来得痛快! 有些人忍不住捏了捏。 顿时额头直冒冷汗。 捏一下都这样了。 要是用小锤... 那不是完蛋了吗? 尹绍扫视众人,笑道“殿下也说了,你们这些好兄弟,都在兖州打着他的旗号捞了不少银子,现在王爷跟你们要银子也算物归原主!现在,诸位,请交代吧!” 听到尹绍的话。 刚刚被杀过鸡取过卵的长出了一口气。 纷纷对孙老太监投以感激的目光。 还好孙老怪刀快啊... 现在最多只是失去了子孙根,可是银子还在! 如果晚一点,现在不但要失去子孙根,还要失去银子! 毕竟,估计谁也受不了小锤吧? 不料,尹绍又看向那些已经被阉割完的,笑笑,道 “诸位,虽然你们刚刚受完罪,但这银子,也是不能少的。王爷说了,你们这些被阉割过的,如果不交银子,那就继续阉!” 说出这话。 尹绍也忍不住感慨。 这行事风格,太鲁王了! 阎王只是庙里的泥胎,论真阎王,还得是鲁王爷啊!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如此... 众人听到这话。 顿时愣了许久。 继续阉是什么意思? 有人忍不住颤声道“大人..总管手艺很好,我们被阉的很干净,阉无可阉了啊!” 更有人已经发出了公鸭嗓“大人,我们下面真的没有了!这么平还怎么阉?” 尹绍看向孙老太监,笑问道“孙公公,真的阉无可阉了吗?” 孙老太监用手帕擦了擦刚刚用过的刀子,刀身重新变得雪亮。 笑笑道“怎么能说阉无可阉呢?只要王爷下令,大人愿意,咱家能把他从脚指头阉到天灵盖!” 众人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特么不是重新定义阉割吗? 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尹绍挥动小锤,孙老太监磨刀霍霍。 众人再也忍不住了。 纷纷求饶道“大人饶命!银子我们有!银子我们有!” 都做泼皮了,自然没有什么铁胆硬汉的人物。 现在只要能不受折磨,交点银子算什么? 只是交多交少的问题。 有人小心翼翼报出了一个数目。 “大人,小人家中有银子八十两!只求大人给个痛快!” 老实说,八十两的银子的数目已经不少了。 毕竟,在明初,按照《大明律》的规定,贪污六十两银子就得被处死。 八十两银子购买一条官员的命了。 换成粮食的话,八十两银子大概可以买粮食一百六十石。 当时一石相当于如今180斤左右。 再加上古代粮价贵,所以,八十两银子确实不算少。 起码相当于如今的八万块,甚至更多。 毕竟,当时明初的一品大员,一年俸禄折成银两也不过500多两而已。 如果只是尹绍自己的话... 能从一个泼皮手中榨出八十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但是鲁王给他的标准,却远远高于这个数。 尹绍摇摇头,对那泼皮道“八十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鲁王爷说了,他的名声如果不值200两,那就是你们无能!所以一人二百两,一文也不能少!还有,不许拿宝钞顶事!必须是实打实的银子!如果用宝钞也可以,八百贯不划价!” 尹绍这里提到的宝钞就是大明朝官方发行的货币。 洪武初年就开始发行了,按照当时的比例,一贯宝钞等于白银一两。 同时朱元璋严厉禁止民间使用黄金白银。 但是如今已经到了洪武十五年,因为大明持续不断的滥发宝钞,导致宝钞价格贬值的厉害。 如今一贯宝钞在民间的价格也就相当于1/4两银子。 众泼皮听到这个数字都是一惊。 鲁王爷好狠呐! 刚才那位提出要用八十两银子给自己赎罪的,已经算是很大的数字了。 很多泼皮的身家还不够八十两呢,更何况相当多的人,也没有用鲁王的名头捞到那么多银子。 毕竟鲁王爷刚刚就藩没多久,大家鱼肉百姓也得需要个时间不是? 这一下子,大家除了要将搜刮来的银子交给鲁王,还得倒往里面贴,甚至贴都贴不起! 早有人大喊出声。 “鲁王爷也不能这么卖兄弟啊!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给王爷?” “尹大人,你就上小锤吧!反正我没那么多银子!” “老天爷!鲁王爷太坑人了!先管我们叫好兄弟,后面就把兄弟们坑了?” ...... 尹绍笑了笑。 随后将小锤交给身边一个卫士。 “陈护卫,刚才有个说要用小锤的,你去让他尝尝味道!也好让大家都看看不交银子是个什么下场!” 尹绍身为文官,原本做不出如此酷吏的事情。 但面对这些泼皮无赖,尤其是他们在兖州城当中打着鲁王爷的名号作恶多端,尹绍收拾起他们来,那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 反而觉得鲁王爷疯癫得好! 这天底下的王爷,恐怕也没有哪一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折腾人,更不会如此压榨他们! 陈护卫提起小锤,满脸无奈地走向那个刚才自暴自弃的泼皮。 “尹大人,真的要如此吗?” 陈护卫忍不住问道。 他也不是什么良善出身。 红巾军的时候就跟随当今圣上打天下了。 杀人如麻的事见得多了! 但即便如此,陈护卫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老天爷,谁家杀鸡取卵是用锤子的? 鲁王爷也太狠了吧! 尹绍点点头,道“这是王爷的命令,咱们还是听令行事吧!做这件事情很难吗?” 陈护卫听到这话险些骂出声来。 你尹大人又不来拿小锤杀鸡取卵! 说这种话不丧良心吗? 老子恨不得一锤子下去,蛋黄碎在你脸上! 很快,陈护卫走到那个泼皮面前。 他早已被几个太监捆绑好了。 标准的太字形。 陈护卫对着那个点瞄准了几下,小锤明晃晃的。 被绑住的泼皮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这么标准的捆绑。 陈护卫满脸难色,眼睛一闭。 砰——! 小锤狠狠砸下。 “啊——!” 一声惨叫响起,尖叫声瞬间失音! 第9章 大明朝现在就有倭寇? 陈护卫听到尖叫声,睁开眼睛。 看了看眼前的泼皮。 忍不住怒骂道“叫恁娘!老子的锤子都没砸到,你要碰瓷吗?” 泼皮惨叫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碎了?” 陈护卫摇摇头道“反正你没银子,早晚都要碎的!” 说着。 陈护卫又是一锤子狠狠砸下。 泼皮再度惨叫一声。 然而,这一次依然没有砸中。 不远处。 尹绍忍不住皱眉。 “陈护卫,你特娘的不是自吹杀人如杀鸡,20年前就跟着洪武爷打天下吗?现在连个锤子都用不好,你吹个锤子!” 陈护卫脸一红,忍不住道“末将是杀人如杀鸡,又不是真的杀鸡!何况,还是用小锤!尹大人,您得让我找找感觉的...” 说着。 又是一锤子砸下。 然而。 依然没中。 那泼皮的嗓子都喊哑了,硬是完好无损! 陈护卫怒道“老子就不信了!杀个鸡,比杀人还难?” 说完。 小锤重新扬起。 这一次。 说什么也不能再失手了。 身边这些王府的太监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正当陈护卫的小锤准备狠狠命中目标的时候。 泼皮惨叫道“我交!大人!我交银子!小人就是卖了家里的宅子再去找放印子钱的借,这银子,我也交! 大人饶命啊!太吓人了!” 尹绍....... 这也行? 陈护卫狠狠啐了一口。 “不行!刚才你怎么不说话?现在老子感觉好不容易酝酿到了,你说交银子了? 那老子不是白找感觉了?” 那泼皮听到这话,顿时傻了眼。 “您堂堂王府的军爷,怎么能不讲信用?” 尹绍摆摆手。 “陈护卫,换一个!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敲不到吗?本王就不相信他们都能掏得出二百两银子!” 陈护卫皱眉道“那如果再锤歪了,你可不能怪末将!毕竟这尺寸都变了的...” 尹绍无奈点点头。 “不怪!陈护卫只管放手施为!” 见识了方才陈护卫的“锤法”,基本上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 全部都选择了交银子。 然后被送到孙老太监那里被杀鸡取卵。 一直轮到刘三。 此时。 刘三脸色苍白。 咬牙切齿。 刘三虽然在兖州城众泼皮里,算是带头的。 但是。 他手中并没有攒下什么资财。 因为此人就是个烂赌鬼! 每日赚到的银子基本上都送给赌坊了。 甚至现在还欠着一百多两银子。 想借都没人借给他! 现在。 小锤子就在眼前! 怎么办? 陈护卫笑道“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说吧!交不交银子!” 说着。 手中的小锤高高扬起。 刘三眼看着陈护卫的小锤越来越近。 额头冒出豆大汗珠。 不远处。 尹绍冷冷看着刘三。 最近兖州城中的混乱,不少都是此人带头引发的。 不过。 尹绍也知道刘三烂赌鬼的名声。 他能不能交出银子,还真不好说! 下一秒。 陈护卫的小锤已扬起。 刘三忽然尖叫道“大人!有银子!有银子!饶命大人!小人知道一个地方,有许多银子!” 陈护卫高举的小锤停了下来。 尹绍看向刘三,皱眉道“什么地方?那些银子是你的吗?” 刘三摇摇头。 陈护卫哼了一声。 “不是你的说个屁!老子还知道大明国库有许多银子呢!” 说着。 小锤子就要继续落下。 刘三尖叫一声,道“大人!那些银子的来历都不干净!您要是取走,绝对没问题的!” 尹绍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不干净?” 刘三咬牙道“都是抢来的!而且来头不小!” 四周泼皮顿时惊叫道“刘三!那件事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刘三闷哼一声。 “如果现在不说,现在就要死!晚死总比早死强!” 刘三道“兖州城里,有一家庆隆钱庄,那里的银子,来历都很有问题!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只看大人你愿不愿意查了!” 尹绍皱眉道“要说你就说清楚,到底怎么有问题!” 刘三咬咬牙,道“那家钱庄的银子,都是赃款!小人怀疑,还跟倭寇有关!” 尹绍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惊了。 忍不住失声道“倭寇?” 刘三点点头,道“对!就是倭寇!那家钱庄,就是倭寇埋在山东的眼线!大人若是详查,定有蛛丝马迹!” 尹绍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三道“因为,庆隆钱庄的老板,张二狗,是我的发小!当年,小人跟他都是穷人,一起混日子的!后来,张二狗去了一趟威海卫,回来后就发家了! 洪武十年,张二狗开了这家庆隆钱庄,还改名叫张东盈! 小人见他发财了,所以前去投奔!张二狗也接纳了小人! 安排小人在钱庄做个打手。 后来,小人偶然偷听到了张二狗跟一个来客的谈话! 这才知道,张二狗就是倭寇安排在山东的眼线! 张二狗手中的银子,都是倭寇给的! 最近几年,山东倭寇越来越多,都是张二狗安排人给倭寇指路干的!” 听到这话。 尹绍皱眉不已。 森然道“刘三,你现在罪不至死,但若是诬陷他人,可就是死罪了!” 刘三发誓道“小人绝没有诬陷张二狗!小人还在张二狗宅子里看到过不少来自东瀛的稀罕玩意!如果跟倭寇没有牵连,他府里怎么会有东瀛的东西?” 尹绍听到这话。 点了点头。 如果张二狗府上真的有来自东瀛的东西。 那这件事,还真的八九不离十! 毕竟,洪武一朝,基本和日本是断绝关系的。 东瀛的东西,如果跟倭寇没有勾结,是极难获得的。 想到这里。 尹绍脸色沉重。 他看向身边的陈护卫,道“将刘三带走,先关起来!看好他的性命!” 陈护卫点点头,问道“其他人呢?” 尹绍道“继续要银子!没银子的,就拿小锤敲!兹事体大,本官要禀奏王爷!” 很快。 尹绍急匆匆离去。 ...... 鲁王府。 朱檀听到尹绍的话,忍不住惊讶道“倭寇?怎么现在就有倭寇了?” 尹绍愣了愣。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现在不该有倭寇吗? 第10章 王爷英明,我辈佩服! 朱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朱檀穿越前只是个理科生,对明史了解并不多。 对于倭寇的认知,更是仅限于戚继光在万历年间的抗倭。 没想到,原来明初就有倭寇! 朱檀没有急于问刘三的事情。 而是看着尹绍,道“本王对倭寇所知不多!你知道多少,跟本王讲讲!” 尹绍曾经在兵部当差,对于倭寇确实有些了解。 立刻和朱檀介绍起来。 “倭寇者,自前朝世祖忽必烈时期便曾经出现过。 那时便疯狂劫掠沿海。 忽必烈选择了兵戎相见,当然,因为两次飓风,结果也失败了。 不过那以后,日本不敢再招惹中国,倭寇之患渐轻。 直到我朝初年,倭寇重新活跃! 洪武年间,倭寇之乱愈演愈烈,从洪武二年至今,每年沿海都会出现那么一两次倭患! 这还是规模比较大的。 规模较小的袭扰不计其数。 为此,陛下曾经遣使前往日本,多次与之交涉! 不过,效果都不尽如人意! 后来,陛下更是以倾国之战相威胁,不过,被当时的逆贼胡惟庸劝谏,此事并未做成。 之后,我朝便开始持续在山东浙江,福建,广东等地增设卫所,加强防备,倭寇之患渐轻! 不过,最近几年,山东倭寇之患确实多了不少!” 朱檀听到这里,哼道“东瀛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该死!” 尹绍苦笑道“这些东瀛倭寇无耻至极,一般船上都备着货物。若是成功登陆了,那就放手劫掠,肆虐沿海。 如果被我大明军士击败抓到了,那就说是来朝贡的!” 朱檀摇摇头。 听尹绍这么一介绍,他忽然觉得,其实后世东瀛那么凶残无耻,跟军国主义和经济危机没有半毛钱关系,就是祖传艺能。 尹绍忽然古怪地看着朱檀。 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正事了? 朱檀也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 轻咳一声,道“咱们还是聊聊银子的事吧!那庆隆钱庄你了解多少?咱们能不能抢了它?” 尹绍额头挂满黑线。 你是王爷还是土匪? 听到有银子就要抢了? 亏得自己还认认真真问刘三线索和证据! 感情你鲁王爷压根不在乎这些! 不过这才鲁王爷啊... 尹绍苦笑道“王爷,咱们这次不是抢,是去追缴赃物!” 朱檀无所谓道“都一样,咱们能抢多少银子回来?” 你才抢银子! 你全家都抢银子! 你是土匪吗? 尹绍一边暗暗骂着,一边无奈道“庆隆钱庄在山东都很有名,存银估计得有近百万两!” 朱檀点点头。 “来人!给本王召集兵马,咱们去追缴庆隆钱庄的银子去!” 尹绍听了朱檀的话,满脸无奈! 怎么追缴赃物落在王爷嘴里,也跟安排人出去抢劫似的! 另一边。 鲁王府已将所有泼皮阉割干净,银子也收缴完毕! 整整18000两。 跟刘三一样没银子的几十人,都被陈护卫用小锤认真阉割了。 鸡飞蛋打的凄惨场面,让看过的人都有了心理阴影... ... 被关押的孩子们原本恐慌到了极点,在王府的地牢里哭作一团。 忽然莫名其妙就被王府的士兵释放并送回了家。 随之送回去的,还有每人5两银子... 一时间,全城百姓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鲁王爷将男童放还,孩子们完好无损,还得了鲁王爷5两银子的赏! 为了维护鲁王府的风评。 尹绍还特地命人说了,鲁王爷只是需要孩子们做一场法事,并没有阉割之说。 之前之所以说是阉割,主要是因为有小人作祟...曲解了王爷的意思。 “老天有眼!多谢鲁王爷开恩呐!” “王爷英明,爱民如子,谢谢王爷了!” “都是小人蒙蔽了王爷!还是王爷英明神武,竟能识破小人奸计!” ...... 与此同时。 另一条震惊全城百姓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原本打着鲁王府旗号为非作歹的泼皮无赖几乎全部倾家荡产,还被阉割了! 更惨的是,有些泼皮无赖,干脆永久地消失了... 此事过后。 鲁王府在兖州城的风评快速好转! 甚至早已消息传出。 整件事情都跟鲁王爷无关。 分明是底下小人作祟! ...... 鲁王府。 王府长使的办公大堂。 王府左长使尹绍正和右长使刘令闲聊。 刘令佩服道“尹大人!这一次,多亏了你才能扭转乾坤!鲁王府原本在兖州城的风评已经如此之差,没想到,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然成功将风评扭转过来了!现在满城百姓都在念着咱们好呢! 下官原本还担心,这一次的事传回朝廷,只怕咱们都要被追责!现在倒是好了,呵呵!高枕无忧矣...” 尹绍笑笑,忽然道“刘大人,你以为,这一次的事,真正的功臣是我吗?” 刘令愣了愣,道“不然是谁?难道,你还指望那位...?” 刘令忍不住小心翼翼指了指鲁王府的方向。 鲁王虽然就藩时间不长,但昏庸的人设根深蒂固! 刘令才不相信自己伺候的那位不靠谱的王爷能突然变得英明神武! 尹绍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那位!说起来,这一次的风波,最终能解决的如此完美,还要多亏了王爷啊!” 说着,尹绍苦笑道“从释放男童,到惩治泼皮无赖,这不都是王爷的命令吗?本官只是帮王爷扭转了一下风评!但这件事,其实也是王爷命令的!” 刘令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忍不住道“怎么可能!王爷会让你做这事?下官也没听到这事啊!” 尹绍叹口气,道“王爷让给那些男童发银子你总知道吧?他为什么要发?还不是想要扭转鲁王府在百姓心中的口碑! 本官若连这点事情还要王爷亲自提点,那还做什么左长使! 甚至,本官怀疑王爷是故意以炼丹为名,将兖州城的泼皮无赖全都吸引过来,集中惩治的! 俗称,钓鱼! 你看,如今的兖州是不是清静了许多? 百姓更是对王爷感恩戴德... 王爷深谋远虑,本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到这里,刘令瞠目结舌。 良久。 摇摇头,道“下官不信!除非那个炼丹的方士也倒霉!” 尹绍笑笑,道“很快的事!” 忽然。 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走了进来。 “尹大人,庆隆钱庄已查抄!” 尹绍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 “成果如何?” 第11章 鲁王爷又坑人了! 来人名叫赵全,是鲁王卫指挥使。 和明初其他亲王一样。 鲁王也配了三卫人马。 每卫3000人,一共9000。 这一次。 要对付庆隆钱庄。 原本只需要几百人,不过,赵全也是静极思动。 何况,还是鲁王爷亲自下的命令。 他自然重视无比。 竟亲自带队围剿了庆隆钱庄。 现在,就是来汇报战果的。 赵全笑道“共缴获白银50万两,大明宝钞300万贯!黄金3万两!其他财物价值大概10万两银子!诛杀了胆敢反抗的贼人7名,剩下200多人悉数被擒!” 尹绍惊道“这庆隆钱庄如此嚣张?竟然还敢反抗?” 赵全冷笑道“反抗的7个全都是倭寇!想不到,这么一个藏污纳垢的贼窝子,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尹绍喜道“好!这下对王爷可算是有交代了!” ...... 鲁王府。 议政殿。 朱檀负手而立。 满脸沉思。 自己穿越了! 还是来到了历史上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大明! 作为一个明史爱好者。 朱檀心中有太多不甘和不平想要弥补。 这一次。 上天终于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而且。 自己的起点相当之高! 竟然刚来就成了位高权重的亲王。 既然来到这个位置,自然要做些什么! 朱檀心中暗暗想着。 朱元璋的洪武朝被后世誉为治隆唐宋,远迈汉唐! 其实。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过誉! 明朝建立初年,中国南北都遭受了战火的疯狂洗礼。 北方被打的片瓦不存。 南方也一片狼藉。 譬如南方繁华之最扬州城。 洪武初年的时候,竟然全城只剩了18户人! 而大明建立后。 除了国力损耗严重,还要面对北元的军事压力! 动辄数十万大军觊觎大明。 让明朝始终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不得不南征北伐,持续清除北元带来的威胁。 而洪武年间。 明朝也真的实现了这个奇迹! 经济上,快速恢复了国家元气。 军事上,则将北元彻底打垮,西北、东北、西南,各个方向都再无鞑子威胁。 大明朝,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有骨气的王朝。 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王朝,就算要亡,也不该亡于野猪皮之手。 华夏百姓,更不该受通古斯野人的奴役! 这是朱檀穿越过来所能接受的底限! 当然,对于明初来说。 如今的野猪皮真的不值一提,连高丽王国都能轻松拿捏他们。 朱檀如果想消除隐患,只需要反复在东北“犁庭扫穴”就能做到。 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大明朝从建立之初,就有着许多很严重的问题。 譬如宗室之乱、流民之乱、文官党争、禁海... 这些问题,才是大明朝最终被趁虚而入的真正原因! 而朱檀,真正想解决的是这些根源性问题! 否则,就算清除了野猪皮的威胁。 最终,大明还是会无可奈何地走向灭亡。 想到这里。 朱檀忽然脸上露出苦笑。 自己这个王爷的口碑风评,可是不怎么样啊! 如今穿越过来。 算是度过了最初的危机。 如果那些孩子真的被阉割了,接下来自己这鲁王的位置只怕都坐不稳! 估计除了当地的官绅百姓要反自己。 连父皇那里也饶不了自己! 还好。 通过朱檀的一系列操作。 现在泼皮被惩治,百姓得了补偿。 再加上王府的左长史尹绍确实有点才干。 将黑锅都丢给那群泼皮了。 这样一来。 鲁王府的威望不降反增。 甚至百姓还对鲁王府歌功颂德起来。 这也让朱檀对尹绍十分欣赏。 毕竟,不管在哪里,人才都是最难得的。 不过。 让朱檀纠结的是。 尹绍并不是自己的人! 他是老爹朱元璋派来的。 归根结底,忠于的是老朱! 干事创业,不用自己人肯定不行! 更何况。 朱檀要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将要震撼世人,颠覆当下的大事。 如果老爹朱元璋对自己了如指掌。 那将十分危险! 而尹绍明显是个人才。 自己最好将他收服了。 毕竟。 目前朱檀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助手! 但是如果实在无法收服,那就只能重新再收个自己人了。 想到这里。 朱檀笑笑。 自己堂堂超品亲王,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区区正五品的小官? 要收服尹绍,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 心中正想着。 忽然。 王府内的太监通禀道“殿下!尹长史和赵指挥使求见!” 朱檀点点头,道“请进来!” 很快。 尹绍、赵全二人见到了朱檀。 朱檀听到赵全的禀告,不由大喜。 依然要保持自己一贯不靠谱的风格。 于是,他问道“赵将军!你抢来的银子可都入了王府了?” 赵全愣了愣。 抢? 不是说好了去讨贼吗? 这应该叫缴获呀... 尹绍干笑一声,道“都已经入库了!宝钞折合白银70万两,黄金折合白银12万两,合计142万两!” 朱檀点点头,对赵全笑道“赵指挥使一路辛苦,你先退下吧!尹绍留下!” 尹绍面对朱檀,一头雾水。 小心翼翼道“殿下,不知留下下官,有何要事?” 朱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刚才算的不对!大明宝钞怎么能按折价算?这是父皇主持发行的钱!尹长使,你这样就不合适了! 所以咱们实际抢来的银子就是372万两!” 尹绍愣了愣,苦笑道“王爷,账不是这么算的,就算咱们觉得这宝钞值这么多,可是,花不出去呀!” 朱檀眉毛一扬,道“怎么花不出去?把你们俸禄中禄米的部分,也换成宝钞发了不就花出去了?” 尹绍??? 尹绍瞪着眼睛看向朱檀。 王爷您这也忒坑了! 大明官员的俸禄发放是有严格标准的。 就拿尹绍自己来说。 他一年的俸禄是二百二十石。 平均每月可以领禄米十八石左右。 同时每年给宝钞一百五十贯。 这些,就是他的俸禄构成了。 开国初期,洪武皇帝效法前朝,也发行了纸钞。 同时严厉禁止民间百姓使用金银交易。 发行宝钞初期,1000贯宝钞对应1两银子,可买2石粮食,十分稳定。 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 首先,大明宝钞制作技术粗劣,各处造假仿制较多,导致宝钞数量泛滥。 其次,就是大明宝钞发行无度,朝廷疯狂印钞! 第12章 尹绍归心! 老朱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宝钞的发行数量要以白银或其他硬通货为依据。 肆意发行宝钞的后果,就是整个大明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货币量,最终导致贬值! 从洪武初年到洪武十五年,宝钞价格已经跌到了只有真实价格的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尹绍现在领到的宝钞数额虽然不变,但实际购买力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 好在老朱也要脸,知道如果都用宝钞来发俸禄的话,只怕要把手底下的官儿都饿死。 所以,现在给朝廷官员的俸禄当中,禄米和宝钞的占比大概是6:4,虽然也让大家吃了亏,但还不至于饿死人。 后世到了永乐朝开始,就更过分了。 甚至还用胡椒、娟、丝绸等奢侈品当俸禄。 用这些东西折成禄米,又叫折色。 而折色怎么折,折成多少,都是朝廷说了算。 所以,后世大明的官员俸禄会更可怜一点。 而现在,如果按朱檀提的法子发俸禄,可就太损了! 俸禄都发宝钞,等于将大家的俸禄再次削减一大块。 到时候只怕鲁王府的官儿真的要被饿死。 尹绍想到这里,心里对鲁王早就骂开了花! 尹绍忍不住道“王爷,如今米贵钞贱,若是这么发俸禄可是要饿死人的,到时候只怕王府的人都要来找您的...” 朱檀笑道“你不是王府左长使吗?发俸禄的事当然是你负责!” 尹绍:... 这时候他才纳过闷来。 王爷这是坑他呢! 尹绍苦笑道“王爷,下官哪里得罪您了,您只管说...别坑下官啊!” 朱檀笑笑,道“尹绍,你是陛下的人,还是本王的人?” 尹绍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 自己是谁的人? 当然是陛下的人!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王府长使都是陛下的人! 起码现在大部分都是洪武皇帝派的。 各地藩王是有对王府长使及以下官员的任免权的,有必要的话,还是可以换的。 比如燕王朱棣,就任命了自己的王府长使金忠。 不过。 现在鲁王爷刚刚就藩,所以,用的人都是朝廷给他配的。 可是。 这件事,是能明说的吗? 难道自己要对鲁王说,王爷,下官是皇上派来专门监视你的? 不过。 尹绍心里清楚。 王爷这个人,看起来糊涂,甚至之前还表现的很昏庸。 但实际上。 他精明着呢! 起码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看来,鲁王爷绝非善类! 既然问出这句话,就一定是想要让自己表态了。 可是... 这个态怎么表? 难道日后只唯你鲁王之命是从,而不理会朝廷? 事实上。 有些藩王的长史确实是如此做的。 譬如燕王、宁王、乃至于秦王、晋王的长史。 这些边塞王府相对于内陆王府,面临北元的威胁更大,职责和权力也相应扩大。 所以。 他们的王爷会更嚣张一些,王府一般也打造的水泄不通。 长史作为王府核心,自然更加是这些王爷的自己人。 但是。 你鲁王爷真的值得我如此追随吗? 尹绍忍不住心中质疑起来。 朱檀忽然笑笑,道“尹绍,你是洪武四年的进士,因为当初卷面字迹稍稍凌乱,殿试的时候,只考到了第三十七名!可惜了...毕竟,前三十六名才能被选为庶吉士! 你的同僚里,郭翀当年就被任了广德府知府,后来更是做了三品四川布政使!吴公达如今更是做到了二品刑部尚书! 跟他们比,你这个区区五品的鲁王府左长史,绝对算是官场失意了吧?” 尹绍苦笑一声。 这是他一生的痛! 科举考试,一考定终身! 自己技不如人,卷面脏污,也是没法子的事。 尹绍叹口气,道“难得王爷竟然还记得下官的陈年旧事!” 朱檀笑道;“不记得,前几天刚命人查的。” 尹绍...... 朱檀笑道“尹绍,论地位,你只是一个长史,不是尚书。 论才华,你就算当年卷面工整,也不是状元之才,本王不可能在你身上下太多的功夫! 老实说,你也不配! 现在本王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要么,从此追随本王,前途无量! 要么,继续做朝廷的眼线...呵呵!” 尹绍听到朱檀笑声中的威胁,心里一寒。 他忽然想起了阉割、想起了小锤... 下一秒。 尹绍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尹绍从今天起,只对王爷效忠!” 朱檀点点头,笑道“接下来怎么办,需要本王教吗?” 尹绍摇摇头,道“王爷放心,鲁王府一切如常!朝廷不会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朱檀点点头,道“除了朝廷,鲁王府也要铁板一块!” 尹绍凛然道“下官遵命!” 朱檀满意道“这样本王再怎么炼丹修仙,父皇都不会知道了!” 尹绍..... 一时间。 他也不知道这位王爷说的是真是假。 反正,现在一条命是卖给王爷了。 尹绍立刻道“王爷,那庆隆钱庄的掌柜既然勾结倭寇,下官建议,您可以审一审...万一还有收获,报给朝廷,也是大功一件! 下官听说,最近倭寇在东南沿海又有所动作! 信国公已奉陛下命令,去巡查沿海边防了。 曹国公也向陛下建议,增设35个沿海卫所,抵御倭寇!” 朱檀摆手道“本王要大功有什么用!还能当太子不成?看我父皇那个忙碌劲儿,这储君给本王,本王也不要!” 尹绍听到这话,不由苦笑连连。 殿下说的没错。 太子朱标的地位在大明朝稳如泰山,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天底下,也没有敢跟他争储的王爷。 不过。 眼前这位爷,也是坦诚的吓人! 竟然说的如此随意! 随便哪一句若是落入皇上耳朵里,都是大逆不道啊! 尹绍心中暗暗无奈。 殿下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可是,也别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什么话都说! 没准到时候,说者无罪,自己这个听话的人,反而九族升天了! 谁让他老朱家护短呢? 尹绍对朱檀问道“这样的话,咱们就将那庆隆钱庄的一干人犯移交朝廷?” 朱檀眉毛一扬,道“你是不是傻?本王虽然不关心倭寇,但是,本王要银子啊!抄他的家都能得到这么多银子,抄倭寇的家,岂不是能拿到更多?” 第13章 选小锤还是选择死? 尹绍心中暗骂,这不是一回事吗? 都是要对付倭寇! 可是这话一经你鲁王爷的嘴,怎么就变了味呢? 尹绍干笑一声,道“王爷说的是!下官这就带人去审庆隆钱庄那帮子人!一定将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撬出来!” 朱檀摇摇头,道“还是本王亲自出马吧!你一个书生,能怎么审?无非是动刑那一套!那些人勾结倭寇,人赃并获,必死无疑!你光动刑是不行的! 尹绍愣了愣,忍不住问道“王爷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朱檀道“自然是有的,本王会用酷刑。” 尹绍...... 朱檀这话让他无可反驳。 毕竟。 一招小锤阉割已经让尹绍开了眼。 很快。 二人来到地牢。 走到了庆隆钱庄的几个核心成员面前。 分别是掌柜张二狗。 护卫首领王铁和一个倭寇头领,井下小犬。 此时。 张二狗、王铁和井下小犬三人都被关在一起。 朱檀随手指了指井下小犬,道“将他先带出来!” 很快。 井下小犬被带到朱檀面前。 朱檀问道“你是选择小锤,还是选择死?” 井下小犬粗通一些中国话。 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瞪的大大的。 小锤是什么东西? 不过。 跟死比起来,还是小锤好一些吧? 井下小犬立刻道“我选小锤!” 尹绍有些同情地看看井下小犬。 朱檀点点头,对井下小犬竖了个大拇指,道“好!是个汉子!” 说着。 命人将井下小犬绑起来。 拔下了裤子。 井下小犬拼命挣扎,扭动起来! 双目中满是惊恐! 用结结巴巴的中国话嚷道爷!我不是选择小锤了吗?为什么要将我绑起来!小锤呢?” 尹绍顿时更加佩服! 这就是求锤得锤吗? 朱檀再度对井下小犬竖起大拇指,道“好汉子!竟然主动找小锤!” 随后,眼神瞥过井下小犬的下身。 啐了一口。 “就是长的太特么不汉子了!本王命人帮你加大!” 尹绍顿时一只手捂住脸。 砸扁了可不就加大了? 下一秒。 陈护卫拎着小铁锤出现在众人面前。 满脸难堪。 他有些仇恨地看了眼眼前的尹绍。 都是这厮,一直让自己用小铁锤行刑! 现在好了,连王爷都觉得自己专业! 现在行刑还是叫自己! 老子是杀人的,不是杀鸡的! 陈护卫心中忍不住怒吼。 朱檀笑道“陈护卫,本王听说你很擅长用小铁锤杀鸡嘛...好好干,本王早晚升你的官!” 听到这话。 陈护卫两只眼睛顿时笑成了一条缝! “诶!要不怎么说王爷慧眼识人呢!末将确实擅长杀鸡,阅鸡无数,全大明数末将的经验最丰富!百锤百中!一定能让王爷满意!” 一旁的尹绍摇摇头。 军中的汉子就是天真呐! 王爷都说早晚要升你的官了,那还有盼头吗? 早晚等于没戏啊! 而陈护卫则被朱檀随口画下的大饼刺激的浑身激动,就差没摇尾巴了! 朱檀对陈护卫问道“小一点也能那么准吗?” 陈护卫拍拍胸脯,道“没问题!” 朱檀点点头,指了指井下小犬,道“那就去吧!” 此时。 井下小犬只觉得下身一凉! 小锤是特么这个! 大明人疯了吧? 拿小锤砸这里? 那不是要鸡飞蛋打了? 陈护卫打量了一眼井下小犬,顿时满脸无奈! “王爷...虽然小人自认为经验丰富,但面对这么小的...还是有点困难的!” 朱檀无所谓道“没关系!一次锤不中就多锤几次!本王也知道东瀛人的那玩意都小!” 陈护卫笑道“好!” 很快。 最终。 经验丰富的陈护卫第三锤才算成功。 一锤子下去,立体变成了平面。 朱檀满意的点点头,道“丢回去!” 尹绍愣了愣,道“王爷,不审吗?直接就用刑了?” 朱檀哼道“一只倭寇罢了!稍后再审!本王现在在杀鸡给猴看!那倭寇就是个鸡而已!稍后再审也是一样的!” 很快。 井下小犬被丢回了牢房。 奄奄一息,嘴唇苍白地对张二狗和王铁道“如果王爷让你们选小锤还是死,一定要选择死!小锤太痛苦了!” 张二狗和王铁一头雾水。 很快。 张二狗和王铁看到了井下小犬的伤势。 顿觉触目惊心! 张二狗忍不住道“这也太残忍了!小锤...就是拿小锤锤这玩意?大明朝什么时候有这么残忍的刑罚了!” 王铁叹口气道“锤的技艺如此高超!这东瀛人的小玩意毕竟比榛子还小...这都能跟锤中...” 很快。 又来了两名差役,将王铁带走了! 朱檀负手而立,看向王铁,问道“你是选择小锤还是死?” 王铁愣了愣,道“小锤!” 那个井下小犬都受得了,自己没理由受不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律! 朱檀点点头,道“来人!行刑!” 王铁紧闭双眼,满脸决绝! 总之,就是扛过这一下就是了! 朱檀想了想,对陈护卫道“刚才那个倭寇放回去,他们竟然不害怕!这证明咱们还不够狠!眼前这个,本王建议锤他两次!” 王铁??? “王爷!小人怕啊!小人怕!” 朱檀皱眉道“你怕还不选择死?竟然继续选择小锤!那证明你不怕!” 王铁心里疯狂痛骂! 屁话!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就算选择小锤刑罚,自己好歹还能活不是? 很快。 陈护卫两锤砸完。 心满意足。 到底还得是大明的! 块头大,砸着舒服! 而王铁则因为如此酷刑,昏死了过去。 没办法! 实在是太痛苦了! 很快。 王铁也被送了回去。 嘴唇苍白,两眼无神。 状态差的吓人! 张二狗望见王铁如此模样,忍不住问道“也选了小锤?” 王铁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听我一句劝,选死吧!跟我现在比起来,我宁可当时一死了之!” 张二狗惨笑一声。 “好兄弟!你不说我也知道!勾结倭寇,祸害大明子民!只是这一条,就是死罪啊!那个鲁王,就是在玩咱们呢! 你放心,我到了那里就选择死! 若是皱一下眉头,就枉为好汉!” 第14章 宝钞怎么又不值钱了? 很快。 张二狗被军士拉到了朱檀和尹绍面前。 朱檀还未开口。 张二狗哼道“多说无益!我自知必死!只求给个痛快!我不会选择小锤,受那等耻辱!” 尹绍看向朱檀。 这回怎么办。 似乎下马威管用了。 可是,人家干脆直接不怕死了! 其实。 审讯人犯。 最怕的也是这种情况。 如果他真的视死如归,那接下来,不管什么手段都白搭! 朱檀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来人!用小锤锤那里,将他锤死!” 尹绍...... 果然。 王爷在不让自己失望上,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张二狗听到这话彻底懵了。 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小锤,是这个意思啊? 军士听到这话,立刻将张二狗绑了起来。 陈护卫早就拎起小锤,蓄势待发。 对付那些泼皮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不忍。 但对付眼前这个狗汉奸。 他是一丁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对于那些倭寇,大明从军到民,都恨透了的。 至于说眼前这样的带路党,更是恨不能吃其肉寝其皮! 很快。 张二狗被按在行刑台上。 五花大绑。 整个人挣扎不得。 陈护卫拎着小锤渐行渐近。 张二狗拼命挣扎,却发现毫无效果! 下面凉飕飕的。 如今,更是在小锤的威胁下,吓的连血都快凉透了! “救命!救命!” 张二狗恐慌之下,疯狂大吼。 朱檀笑眯眯看着张二狗。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尹绍忍不住瞥了一眼鲁王。 什么鬼。 自己明明在做一件很正义的事情,怎么鲁王这话一说出口。 搞的大家都跟反派似的? 张二狗扭动中,看看尹绍,又看了看不远处一身王爷服侍的朱檀。 忽然疯狂嘶吼道“王爷!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冤枉呐!” 尹绍冷笑道“张二狗,你府中反抗的死士里有倭寇!你还有那么多来自倭寇的东西!光这一条,你就是死罪!现在还敢喊冤?” 张二狗惨笑一声,道“我是冤枉的!我都是迫不得已...王爷!饶命啊!王爷!” 一边说着。 张二狗一边继续疯狂扭动。 朱檀看了看尹绍,笑道“看到了吗?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地认罪了!” 朱檀昏庸的名声早就在兖州城传开了。 如今眼看朱檀对自己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理解或者说是同情... 张二狗心中顿时生出希望! 立刻接道“是!王爷!小人认罪!小人不该受人蛊惑,不该财迷心窍,不该见利忘义!小人有罪...” 尹绍皱眉道“王爷!此人奸狡狠毒,绝不可恕!” 朱檀不理尹绍,只是对着张二狗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认罪,本王就不跟你多废话了!陈护卫,本王不是教了你乱披风锤法吗?快试试!” 陈护卫点点。 狞笑道“末将遵命!” 说着。 小锤子舞动如风。 “这尺寸,完美呐!殿下,这是末将见过最完美的尺寸了!大一点一锤砸不扁,小一点又不好砸中!呵呵...殿下,您瞧好吧!末将一定锤的结结实实!” 最近一段时间,陈护卫可算是阅鸡无数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尺寸如此合适的... 一时间忍不住品评道。 朱檀笑骂道“明明是可大可小的玩意,你还要品评!” 陈护卫一边将小锤子高高举起。 一边对张二狗笑道“开始可能会很痛,你只要快点死,就能少受点罪!” 说着。 锤子就要狠狠砸下去! 张二狗脸色扭曲,眼看着小锤子就要落下。 猛地嘶吼一声! “王爷!小人要说一件大事!关系一县百姓生死安危!王爷饶命!” 朱檀笑笑。 “早说不就好了?” 尹绍双目圆瞪。 “什么大事!速速招来!” ....... 南京。 紫禁城。 朱元璋皱眉批着奏章。 身旁。 太子朱标恭敬站着。 朱元璋看着户部的奏章,忍不住道“岂有此理!这大明宝钞为何越来越不值钱?洪武初年,一贯宝钞还能换两石米,现在竟然只能买半石!甚至半石都有些困难了!这宝钞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朕让这些百姓用纸币,用着方便,难道不好吗?百姓怎么如此抗拒!” 朱标苦笑道“儿臣听宝钞提举司的员外郎说过此事。按他的理解来说,就是...朝廷印多了宝钞!所谓,物以稀为贵,多了,自然价格就降下来了。” 朱元璋叹口气,道“看来,要解决问题,今年只能继续加印了!朝廷如今要练兵,还要对北元用兵,再加上水利、赈灾、发俸禄...方方面面都要钱! 哼!这些臣子也是!都做官了,为什么还要俸禄!眼里只盯着钱,以后能有什么前途?” 朱标干笑一声。 这话他就不好接了。 不给官员发俸禄,白使唤么? 元朝或许可以。 毕竟。 那时候实行包税制,只要交给朝廷的税收足够,随便官员怎么征收。 那时候官员也不在意俸禄。 不过。 那样的后果就是,元朝立国短短九十几年,中原大地就处处燃起烽烟。 最终埋葬了元朝。 而大明,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甚至。 朝廷还吸取了元朝对百姓横征暴敛,最终激起民变的教训。 开始变得轻徭薄赋起来。 对农业征收的税率只有二十税一。 对商业征收的税率更是只有区区三十税一。 如此轻的负担,古所罕见! 同时。 国家还严惩贪腐。 发现贪腐银两超过60两以上者,动辄抄家砍头,剥皮揎草! 这也让明初官场看起来,还是相对清廉的。 但相对应的,也让这些官员对于自己的俸禄看的极重! 毕竟,每年居家过日子,全靠朝廷发钱呢。 而相比于其他朝代。 明朝对俸禄发放的抠门程度,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就算是正一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区区1000石左右。 这其中,还只有四成是米,其余六成,用宝钞兑现。 比例依然是一贯宝钞代两石米。 而实际上,在市场上,四贯宝钞才能买一石米! 这样一算,正一品的俸禄,便是400石米,加上300贯宝钞,也就是500石米左右。 第15章 倭寇之祸,汤和愁坏了! 要知道。 这可是堂堂一品大员的俸禄。 500石米,大概相当于90000斤米,虽然不少。 但要说开府建牙,起居八座,养活一群仆人,还是捉襟见肘的。 所以,明朝的官员生活,算得上历代最苦了。 当然。 朱元璋也跟官员们做过表率。 他自己在皇宫中命人种下菜地。 每日吃的也只是简单餐食,粗茶淡饭。 马皇后更是率先垂范,每日里亲自纺纱织布,贴补皇宫用度。 堂堂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官员们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朱标忽然莫名叹了口气。 洪武初年,民间财富还是不少的。 不过,父皇一直推行与民休息的政策,并没有加大对税赋的征收力度。 所以,朝廷要做事情,还是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针对北元的北伐已经策划数年,却始终难以落地,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 如果按照父皇说的,继续加印大明宝钞,朱标也知道后果! 他苦笑道“父皇,要是继续加印宝钞,只怕宝钞的价格会更低!” 朱元璋想了想,对朱标道“太子,你方才说,宝钞提举司的意思是,流向民间的宝钞太多,所以才导致宝钞不值钱了?” 朱标点点头,道“正是!宝钞太多,导致百姓都只想要东西,而不想要宝钞!所以宝钞才不值钱的。” 朱元璋笑笑。 “咱倒是有个法子!你让户部尚书郭桓给咱上道奏章!就说今年户部请求将官员俸禄增加一成,以宝钞发放!这样宝钞都流向了官员,民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宝钞!” 朱标愣了愣。 这不是一回事吗? 官员手里的宝钞最后也得流向民间买东西啊! 何况。 你多发一成宝钞,那官员到手的俸禄就少了足足七分多! 官员们只怕也难扛住的。 朱标苦笑一声。 轻声道“这样一来,只怕官员们难免会有抱怨。” 朱元璋道“那是户部的奏章,咱只是照准!” 朱标......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郭桓来。 刚刚接任户部尚书就碰上这种事,希望他能顶住官员的压力吧... 朱元璋继续翻着奏章。 忽然哼道“这些该死的倭寇!等朝廷收拾了北元,非得腾出手来灭了那个什么怀良亲王不可! 洪武十八年二月,广东遭遇倭寇袭扰一次! 洪武十八年三月,山东遭遇倭寇袭扰三次! 岂有此理! 一群不知所谓的贼,现在竟然四面出击,惹的我大明不得不陈兵备战!” 朱标轻声道“父皇,山东倭寇猖獗,是否让七弟、十弟加强戒备?” 朱标口中的七弟,是就藩于青州的齐王朱榑。 十弟,自然便是鲁王朱檀。 二人一个在青州,一个在兖州。 事实上。 齐王对沿海的镇守责任更大一些,因为兖州并不临海。 朱元璋点点头,道“山东的海防确实该整备了!哼!汤和也是个死脑筋!咱让他整顿海防,他倒好,哪里出了问题才去哪里! 浙江和南直隶前些年倭寇闹的欢,他去修城练兵后没问题了,之后就不管别的地方了! 简直不知所谓! 山东海防不是海防? 福建、广东海防不是海防? 打一鞭子挪动一步! 不成器的东西! 咱要申斥汤和!”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顿时脸上又是一阵苦笑。 信国公只怕不是没有想到山东、广东、福建之类的地方也需要加强海防。 只是... 父皇这些年因为胡惟庸案的事情,杀戮了不少淮西勋贵。 申斥严惩的也有不少! 信国公如今难免束手束脚。 如果真的大刀阔斧地做事了,估计也怕引来父皇的猜忌吧... 接下来,自己还得给信国公写封信,给他宽宽心,免得被父皇的申斥吓住... 朱元璋忽然想起来。 “太子,不是一直在查鲁王吗?现在结果如何了?如果那个混账东西果真犯了那么多罪过,就给咱押到应天来!咱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朱标苦笑一声。 “锦衣卫应该已经去山东了,估计,也快到了!父皇放心就是!” 朱元璋点点头,埋头写起了痛骂汤和的批示。 ...... 浙江。 台州府。 汤和看着手中的圣旨,满脸苦涩。 吉安侯陆仲亨轻声问道“国公爷,陛下发火了?” 汤和苦笑着叹口气,道“是啊!咱们办事不力,虽然防住了南直隶和浙江的倭寇,但那些该死的家伙流窜大明沿海,陛下对此很是不满!这才将咱们痛骂一通! 若是接下来再有地方被倭寇攻破,小心咱们的项上人头!” 陆仲亨听到这话,也是满脸无奈。 这一次。 巡视海防,抵御倭寇。 信国公汤和是主帅,他是副帅。 面对倭寇这种东西,两人都有些无力! 没办法! 大明海岸线实在是太长了! 而倭寇,也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些倭寇的战力极强,兵器锋利,不是普通大明卫所兵可比。 更兼来去如鬼魅,忽然出现在沿海某一处,一旦登陆,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陆仲亨和汤和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抵御倭寇,对这种无力感深有体会! 汤和无奈道“若要对付倭寇,要么诱敌深入,要么直捣巢穴,光是这么防,我看是防不住的!” 陆仲亨苦笑道“国公说的是!这些倭寇狡诈,现在看咱们在南直隶和浙江布政使司防守严密,干脆不来了,转而去进攻薄弱的山东和广东了,咱们若是再去加强那些地方的防卫,只怕到时候,倭寇又转而来南直隶和浙江了! 到时候,应天府震动,只怕更加难以收拾!” 汤和叹口气,道“是啊!山东...最近山东一个月内闹了三次倭寇!说不得,咱们得去一次山东了!” 陆仲亨笑道“国公爷去了也好!鲁王爷可是刚刚就藩兖州!呵呵...您还可以顺路看看女儿!” 汤和瞪了陆仲亨一眼。 “不着调!大禹治水尚且三过家门而不入!本国公去收拾倭寇,怎么能去看女儿?” 汤和愁眉苦脸道“山东千万不要再闹倭寇了,若是再被攻破个县城,陛下发起火来,只怕要出大事的。” 第16章 本王是鲁荒王啊! 陆仲亨苦笑一声。 山东人马其实不少。 齐王朱榑下辖三卫人马。 鲁王朱檀也有三卫人马。 平均每卫3000人,合计18000人。 再加上莱州、登州、宁海三卫,共计9000人。 不过。 山东的海岸线太长了! 自北向南,整个山东半岛都有海岸线! 再加上渤海中星罗棋布的小岛,最是适合倭寇藏身,进可攻、退可守。 如今,东南沿海防御加强,也难怪倭寇盯上这里。 汤和叹息道“光是倭患也还罢了!一群流浪武士,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 主要是华夏人跟他们掺和在一起,这才头疼!” 陆仲亨点点头。 倭寇当中有华夏人,不是什么稀罕事。 事实上。 华夏人还是其中的主力,占主导作用! 倭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被利用的炮灰罢了。 这些华夏人的成分来源很复杂。 最初的时候。 是因为张士诚和方国珍势力被灭,残余势力去了海上,这些人和倭寇勾结,最终成了祸害。 另一方面。 是因为大明朝实行了禁海令。 这导致海外对大明的商品需求激增,一些大海商在私底下,也开始勾结上了倭寇。 而如今。 大明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北方。 虽然如今朝廷针对倭寇的注意力在上升,但毕竟不是防御重点。 这也导致倭寇愈发猖狂。 ...... 山东。 鲁王府。 地牢。 张二狗老老实实跟朱檀交代着事情。 “二月十三,倭寇会再度进犯山东!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我们是以拿下一个县城为目标的!” 现在是二月初七。 距离倭寇发动的日子也快了。 朱檀皱眉道“这么冷的天倭寇也抢劫?真特娘的不怕冷!你刚才说拿下县城?你们要拿哪个县?” 张二狗道“日照!” 朱檀想了想。 日照并不是自己的辖地。 而是归属于另一个王爷。 齐王朱榑! 说起来。 这个朱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檀皱了皱眉。 自己干嘛用也? 说白了。 自己的前身鲁王算是荒唐残暴。 而朱榑,就是单纯地占了一个残暴! 就藩这几年。 他在青州城杀的人头滚滚,从指挥使到知府再到县令... 从将军到官员再到百姓... 看什么人都要杀! 仿佛就藩的目的就是给阎王爷送子民的。 这也让朱榑的名声比自己这个鲁王更差。 当然。 两人的关系也算不得好。 倒不是因为鲁王看不惯齐王的残暴,或者说齐王看不惯鲁王的荒唐。 主要是因为。 道法之争! 齐王朱榑同样是一位修道的爱好者。 而且,终极目标也是为了长生! 只不过,跟朱檀不同的是,朱榑更倾向于自我修行成仙。 而朱檀则是纯纯的丹鼎流修道法。 两人都觉得对方修的是邪路,所以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的。 哪怕青州、兖州还交着界,双方关系也不怎么样。 如果不是上面有老朱压着,只怕这两位爷都能相互火并起来! 朱檀本想通知齐王加强防御,同时将倭寇的动向告诉朝廷。 不过转念一想。 自己是鲁荒王啊! 表现的这么正常,还叫什么鲁荒王! 正好,可以借着自己的荒唐和老朱的宠溺,做下一件大事! 想到这里。 朱檀笑笑。 “日照啊...青州的县,齐王朱榑管的,本王管不着!你跟本王说这事儿没用,陈护卫,锤死他!” 张二狗??? 尹绍??? 殿下这也忒不靠谱了! 齐王的地盘你就不管了? 尹绍急忙道“殿下不可啊!咱们既然得到消息,就应该通知齐王让他加强防御!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朱檀摇摇头,道“齐王修的是邪道,跟本王的丹鼎流势不两立!本王才不会管他!” 尹绍苦笑道“那可是一县百姓啊!他们若是被倭寇祸害了,何其无辜!” 张二狗此时求生欲爆炸,也跟着拼命点头道“是啊是啊!王爷!上天有好生之德!倭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山东百姓都是大明子民,您可要识大体啊!” 朱檀愣了愣。 这特娘的... 坏人遇到生死危机也能学好啊... 随后一巴掌抽在张二狗脸上。 “本王用你教呢?别说那些没用的!没好处的事本王不干!” 尹绍满脸绝望! 到底是所托非人了! 原本还觉得鲁王收拾泼皮,捉拿张二狗,是一代英主,自己追随他,肯定大有出息。 现在看来,也是所托非人! 他竟然还在沉迷修道! 而且,丝毫不懂得家国天下的道理! 这样的格局,以后难成大器! 难道,要自己私自禀报朝廷? 可是,鲁王是多精明的人? 如果就这样背叛他,只怕接下来,鲁王真的能让自己死的无声无息! 老朱家的人都是什么货色,尹绍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隔壁的青州都死了三个长史了。 眼前这位爷只是看上去温和一点,但看他发明小锤刑罚这个天赋,以后只怕比齐王还要凶狠。 如果当初没有宣誓效忠鲁王,现在自己这么做还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既然已经说了,要效忠王爷,那么就不得不一条路走到黑了! 想到这里。 尹绍心中忍不住长叹。 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呢? 张二狗却是被这一巴掌抽醒了。 立刻喊道“有好处啊!王爷!有好处!您看我这钱庄都有这么多银子!其实,这只是那些倭寇抢劫的十分之一罢了!他们积累多年,又将从大明沿海劫掠的东西卖到东瀛、高丽乃至于南洋、西洋!获利巨大!只怕千万两银子都不止!只要拿下那些倭寇,咱们就赚大了!” 朱檀扬了扬眉毛,道“你没骗本王?” 张二狗赌咒发誓道“小人若是骗人,就跟你姓!” 朱檀还未动手。 陈护卫上前就是几个巴掌! “王八蛋!国姓也是你能跟的?” 朱檀有些无语。 这张二狗也是个人才! 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占老子便宜! 国姓爷在整个大明历史上,也没有几个的... 其实。 朱檀当初看明史的时候就知道。 这些倭寇的身家其实是很丰厚的。 第17章 陛下不可能杀我,最多株连你! 虽然上岸抢劫的倭寇都是穷鬼。 但据点里的倭寇可都身价不菲! 毕竟,他们做的都是无本生意。 再加上大明海禁,除了朝贡能输往海外一些大明的东西,其他时候,大明的商品几乎没有外流通道。 只能通过走私和倭寇抢劫这两条路。 这也让海外对大明商品的需求格外旺盛。 丝绸、茶叶、瓷器、火药乃至盐、铁... 手工业全球第一,生产力全球最发达的大明,不管什么商品流通到海外,都是紧俏货。 这也让这些在大明沿海劫掠的倭寇赚的盆满钵满。 而这些倭寇的领导者。 无论是张士诚、方国珍的余孽,还是一些逃亡海外的大海商。 他们都是十分懂经营的。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说是家财万贯也绝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朱檀为什么敢欲擒故纵说不管的原因。 现在因为有这么多银子的大好处,自己带兵去打倭寇就顺利成章了吧? 估计在其他人眼里。 自己只是为了银子才去打倭寇的。 逻辑完美! 自己依然是荒唐王爷! 朱檀心中暗暗得意。 尹绍眼见峰回路转,顿时喜出望外! 不过,出于对王爷的忠心。 他还是继续问道“张二狗!你说那些倭寇有钱,但本官也不是没见过倭寇!他们除了一柄刀还算值些银两,其他时候都是分文没有的!你所谓的银子在哪里?” 张二狗回道“在倭寇的老巢!平山岛!”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犹豫起来。 车牛山岛、平山岛、达山岛,这三座岛,距离南直隶和山东都很近。 大明因为水师孱弱,加上朱元璋的精力一直在北方。 所以,沿海的岛屿基本都没怎么征伐。 再加上禁海导致渔民和海商的活动减少。 使得这些岛屿慢慢都成了倭寇的据点。 如果说那些倭寇的巢穴在内陆,朱檀不介意出手打一次倭寇。 但若是在岛上,朱檀就有些无奈了。 因为,鲁王的藩地兖州压根不临海! 所以,朱檀控制的军队里,并没有水军。 没水军怎么去偷倭寇的家? 尹绍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道“岂有此理!平山岛距离内陆八十里!我们怎么去!” 张二狗脸色一苦,道“其实,那伙倭寇人不多是,带头的,是个名叫张铁牛的汉子,二十年前,是张士诚手下的一员将军,张士诚败后,张铁牛就带人流落海上,慢慢成了势!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手里的人也只有一千二三百! 真倭300多,剩下的全是假倭!” 其实,一千三百人已经算是很大一伙倭寇了。 甚至跑去日本,估计都能捞个大名玩玩。 朱檀忍不住想到。 朱檀冷笑道“你倒是很了解这些倭寇嘛...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张二狗道“小人因为交际广,各处的江湖朋友都认识一些,张铁牛恰好需要小人这样一个善交际的人作为内应,这才竭力扶持小人! 而且,张铁牛也说了,小人跟他都姓张,张士诚也姓张,姓张的都是好人...所以,他也十分信任小人!这才让小人从一个江湖小混混成了如今的钱庄老板。” 朱檀问道“日照县城高门厚,周边还有千户所照应!你们凭什么笃定自己能打下日照?” 张二狗苦笑道“守城的三班衙役已经被小人买通了一大半!到时候只要倭寇攻城,他们就会作为内应,打开城门!” 朱檀哼了一声。 “狗汉奸!” 尹绍看向朱檀,忍不住道“殿下,事情已经清楚了,只怕还是要请朝廷大军进剿才行!日照毕竟是齐王藩地,咱们鲁王卫的人不好插手...何况,平山岛也难以登陆的...” 朱檀摇摇头,道“没好处的事本王不干!” 随后,朱檀想了想。 对啊! 自己是鲁荒王,为什么要纠结正常人才该纠结的问题! 日照县不远处就有安东卫。 那里明明有两千水师的! 自己直接用这些水师不就好了! 按朝廷制度,自己是不能,也不敢指挥朝廷的卫所兵的。 甚至动用鲁王卫,也要得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同意。 不过。 朱檀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毕竟,朱元璋还是十分疼爱自己的。 更何况。 明初朝廷对藩王的态度也不像明末那么严加防范。 各地的藩王,权力都不小。 除了没有铸币、财税之类的权力。 事实上,在官员任免、军队调动等等方面,都还是相对自由的。 当然,这也跟朱元璋做皇帝有关。 天下藩王,又有谁可能反自己的老爹。 事急从权,哪怕朱檀做的事情出格了些,也无非被老爹骂一顿而已! 何况。 朱檀还会因此立下大功。 无论是得到那么多银子还是剿灭倭寇,老朱都只会高兴! 事实上。 在朝廷发下来的邸报上。 朱檀已经看到老朱对倭寇的不满了。 甚至还申斥了自己的老丈人汤和。 说不定,汤和也在来山东的路上呢... 尹绍听到朱檀的话,脸上又是一苦。 你是想拿好处。 可你也得有那个实力啊! 鲁王卫又没有水军! 何况。 尹绍无奈道“王爷,咱们擅动大军可是忌讳!而且,还要去齐王的藩地...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甚至陛下都不知情,这可是大罪啊...” 朱檀无所谓道“陛下不可能杀了本王!顶多株连你们,放心!” 尹绍??? 你就让我这样放心? 朱檀对张二狗道“将你知道所有关于倭寇这次进攻日照县城的事情都告诉本王!但凡有一点保留...” 他身边的陈护卫狞笑一声。 “鸡飞蛋打!” ...... 既然已经出卖了倭寇,张二狗倒也老实。 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倭寇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出动的人马多达700! 打算抢完就走! 守卫在老家的,大概还有五六百人。 也算不弱了。 尹绍苦笑道“王爷,咱们没水军...” 朱檀不耐烦道“你先闭嘴!不然本王让你也鸡飞蛋打!” 尹绍立刻不再说话。 要动安东卫的事情太大,自己还不能完全信任尹绍。 先不告诉他! 接下来,对付倭寇捞银子才是正事! 第18章 鲁王大逆不道! 兖州府。 此时。 城门外汇聚了足足5000大军! 全部都是鲁王卫的人! 兖州知府卢熊得知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按理说。 朝廷大军出动。 起码应该有兵部行文,地方官府也要随之配合的。 但是他这个知府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边看鲁王卫的架势,都要出征了! 简直岂有此理! 这兖州虽然是你鲁王的藩地,可也是朝廷管辖之处! 卢熊得知消息,二话不说,就跑去了兖州城头。 兖州城头上。 卢熊看到鲁王朱檀,正带着指挥使赵全和王府左长史尹绍站在那里。 朱檀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卢熊皱眉不已。 眼前这位爷可不是个善茬。 刚刚就藩就大搜全城,差点给100个男童做精准外科手术。 还好,最后鲁王不知发什么疯,反手把他手下作恶多端的泼皮们全切了。 后来又莫名其妙抄了好朋友张东盈的家,好好一个庆隆钱庄,就这么没了! 而他这个一方知府,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让卢熊十分不爽。 反手就又是一封奏章送去了应天府。 鲁王朱檀鱼肉百姓,抢劫民财! 自从这位鲁王来了兖州。 卢熊感觉每日都在被夺走权力! 这种憋屈让他恨不得天天弹劾朱檀才好! 总之,自己是朝廷的人,朱檀只是藩王。 事实上。 他是管不着自己的。 前些时日还听说鲁王吃丹药中毒,一觉睡了十天! 当时真盼着他就此一睡不醒... 谁想到,这位爷刚醒,又折腾起来了! 卢熊走到朱檀面前,行了个礼。 忍不住道“不知王爷今日为何召集卫所大军?下官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通知...这件事,兵部可有行文?” 朱檀看看眼前的卢熊。 尹绍已经跟自己讲过了。 这货在背后跟朝廷告了自己的黑状!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改正了错误,说不定过几日就要被锦衣卫锁拿进京问罪了! 对于伸张正义的官员,朱檀当然不会讨厌。 但对于要拿自己伸张正义的官员,朱檀可就十分讨厌了! 更何况。 尹绍还说过。 卢熊此人并不干净。 表面上两袖清风,平日里正餐也只是吃个炸酱面。 但背地里,却在兖州多有不法之事。 勾结地主偷漏田税,私吞国家赈济... 手下知县派出去的税吏都有一手踢斛淋尖的绝技。 事实上。 大明每年规定的税赋并不高。 农业税大概只有二十税一,也就是百分之五。 但真落到征收的时候,就彻底变了样。 踢斛淋尖,就是其中最典型最下作的一种手段。 朝廷每年征收的农业税,基本都是实物收缴,简单来说,就是收粮食。 而官员会用斛作为装粮的容器。 一斛大概60斤。 每斛粮食都要冒尖,这斛里的粮食才算交满。 而朝廷派出去的税吏就会趁着农民将斛装满的瞬间,一脚踢下去。 斛不能倒,但还要倾洒出去大量粮食。 这些粮食,农民是不许捡的。 而被踢过的斛里,粮食又重新变得很少。 百姓没办法,只能重新再将粮食交满,这样才算交税完毕。 而这些洒落在地面上的粮食,也就成了地方官员乃至胥吏的囊中之物。 一脚踢出三分之一粮食算是合格。 一脚踢出一半算是优秀。 一脚若是踢出七成,那就是人才,得重用。 兖州府的知府卢熊每年都在鼓励各处培养这种“踢斛”高手,这也让兖州百姓的负担一年比一年重。 朱檀一想到站在面前的是这么个东西,心里就犯腻歪。 反正自己是个荒唐王爷,干嘛要跟他解释? 若他还敢叽叽歪歪,那就先砍头再调查,反正冤枉不了他! 朱檀看着眼前的卢熊,冷笑一声。 “卢知府,你是几品官啊?” 卢熊愣了愣,随后涨红了脸,道“下官正五品!” 朱檀点点头,道“你还知道自己几品?本王要做什么,还要跟你一个区区五品官报备不成?” 说着。 朱檀哼道“区区五品,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敢在本王面前狂吠!玄武湖里的王八都比五品多!给本王滚!” 卢熊听到这话,顿时面红耳赤,满脸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事实上。 朱檀说的没错! 在他这样的超品亲王面前,自己一个五品官,确实无足轻重! 可作为守牧一方的父母官,朱檀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也太伤人了! 卢熊忍不住道“王爷!卢熊虽然位卑,但至少是朝廷命官!您...” 朱檀理也不理卢熊,只是对身边的尹绍安慰道“本王不是说你...你别多心...玄武湖里的王八哪有你有用!他们只能被吃,你可是本王的挚爱亲朋啊...” 尹绍只是满脸失落。 老实说,王爷刚才的话确实太伤人了。 毕竟,自己身为王府左长史,也只是五品官而已。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自己为之效命的王爷如此羞辱。 哪怕他不是故意的,自己也无法接受! 自己可是个读书人! 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观还是有的... 士可杀,不可辱啊! 一时间。 尹绍百感交集。 卢熊看了看尹绍。 忽然满脸笑意! 虽然自己也被羞辱了,但这回旋镖还不是打到你自己人的头上了? 尹绍也是正五品! 呵呵... 蠢材就是蠢材! 你如果没有个好爹! 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尹绍脸色十分难堪。 朱檀继续安慰道“你放心,回头本王去向父皇请命,升你的官!无论如何,也得到四品!” 尹绍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僵住。 随后大声道“王爷!士为知己者死!下官知道,王爷绝对没有羞辱下官的意思!您不必担忧!” 卢熊...... 蠢材虽然是蠢材,可是真大方啊! 自己这些年给吏部和山东布政使司送了那么多礼! 得来的都只是“下次一定”的承诺! 然后就在知府位子上坐了快十年了! 这尹绍只是因为挨了句骂,还是个“陪骂”,就能官升一级? 凭什么啊! 一时间。 卢熊心中百感交集! 只觉得,自己必须回去弹劾鲁王! 擅动刀兵,对手下官员封官许愿! 大逆不道,鲁王大逆不道! 第19章 借兵! 眼见卢熊满脸恨意地走了。 尹绍忍不住道“殿下,小心那卢熊告咱们的黑状!这一次鲁王卫擅动,多少是不符合朝廷规制的...” 啧啧。 才只是给你画了个饼,现在就彻底站在我这边了? 一口一个“我们”的... 以前尹绍可不是这幅态度! 好忽悠的程度堪比组织部里的事业编,还是外地单身男青年了。 朱檀摆摆手,笑道“无妨!等本王凯旋归来,正好把这知府杀了给大伙儿助兴!” 尹绍...... 他本来还想提醒王爷,擅杀国家大臣可不妥! 转念一想。 除了擅杀大臣,王爷还私自调兵,还要跨域打仗... 一条条都是重罪! 算了。 尹绍整个人都麻了。 总觉得一天天的,跟王爷在一起实在是太刺激了。 只希望王爷在被皇上惩治之前,可以解决自己的四品待遇问题... 朱檀看着眼前的众将士,不由心潮澎湃。 明初卫所士兵的战斗力还是不弱的。 几乎每年都要拉出来训练一番。 虽然也是边耕作边打仗,战斗力不可避免地要持续衰退下去。 但目前看来,精气神还可以。 起码打倭寇还没什么问题! 朱檀轻咳一声,道“众将士!出发!” 没有说明目的地。 毕竟,这一次的作战十分机密。 如果走漏了风声,倭寇没有依约前来,整个鲁王府就是个大笑话了。 ...... 二月十一。 日照县城。 此时。 一片繁华景象。 作为青州南部的临海大县。 这里足足有两万多百姓。 朱檀的大军很快开到了日照县城附近,并潜伏起来。 据张二狗所说,日照有很多倭寇的细作。 朱檀压根就没打算让大军现身。 免得惊扰倭寇。 同时。 朱檀带了尹绍、陈护卫和两千鲁王卫,径直奔赴安东卫! 指挥使赵全守在原地,等着倭寇来犯。 直到这时,尹绍才知道朱檀的打算! 直接用朝廷的兵打倭寇! 这件事可谓大胆到了极点! 要知道。 擅自动朝廷的兵,可是极敏感的事情! 哪怕王爷是陛下的儿子,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尹绍忍不住道“王爷,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了?藩王擅动军队,可是陛下的大忌!” 朱檀笑道“那张二狗的供词你都看了吧?他跟几个倭寇的供词,咱们也都印证过了!确凿无误!干就完了!你在顾虑什么?” 尹绍叹口气,道“王爷,下官只怕,咱们做下的事情,在朝廷眼里,虽胜犹败啊!” 朱檀笑笑。 对老朱的脾气,他还是有把握的。 当年蓝玉骄纵至极,甚至嫌守军开城门慢了,就纵兵攻击自家城池。 这样的事情老朱都忍下了。 自己事急从权,临机决断,做下这种事,父皇应该只会欣喜才是。 后世的皇帝肯定不会这么宽容,但作为开国君主,朱檀相信朱元璋的魄力。 更何况。 如果是其他事情,朱檀都能忍。 但对于那样一个卑劣的民族,想要祸害大明的百姓,朱檀不答应! 纵使穿越过来,又怎么可能忘却那样的血海深仇? 再加上,倭寇手中还有那么多的银子! 自己这个鲁王府,可是太缺原始资本积累了! 不过,这些事情朱檀是不可能跟尹绍说的。 朱檀只是表现出一股利令智昏的气质,随口道“尹绍!那可是一千万两银子!本王纵然死,也得死在银山上才成!” 尹绍只觉两眼一黑! 眼前这个王爷... 真的不靠谱! 自己跟随他,不会最后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吧? 一时间。 尹绍都有一种想将自己的幼子送去民间寄养,好歹得老尹家留下一脉香火的冲动... ...... 安东卫。 指挥使杨昌看着眼前突然赶来的鲁王朱檀和两千鲁王卫有些懵。 杨昌忍不住问道“不知王爷来安东卫有何贵干?” 朱檀笑道“借你的2000水师一用!” 杨昌愣了愣,道“王爷可有兵部军令和五军都督府的印信?” 朱檀摇摇头,道“没有。” 杨昌顿时一惊! 在大明。 不管是谁,要动兵都是大事! 而管辖军队的机构只有两个。 五军都督府负责练兵和军政事宜。 兵部则拥有调兵权。 要动军队,必须带着兵部的军令和五军都督府的印信,二者缺一不可。 现在鲁王爷就这么大咧咧地来了,还要借2000水军!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 一时间。 杨昌心中甚至联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莫非,鲁王活够了,想造反? 朱檀见杨昌满脸犹豫,知道他心里在犯嘀咕。 忍不住道“你发什么楞啊!快给本王调兵!本王要打倭寇!” 杨昌严肃摇头道“王爷!没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东西...咱们安东卫的兵,您可调不走!” 一边说,一边满脸警惕地看着朱檀。 尹绍看到杨昌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十分忐忑。 忍不住对朱檀悄声道“王爷,咱们走吧!这兵,看来借不到了!” 朱檀眉毛一扬,道“怎么借不成?杨昌不借,不会硬借吗?” 说着。 朱檀对左右道“杨昌区区一个指挥使,竟然敢违抗本王命令!给本王将他拿下!” 杨昌身边没有随从。 朱檀则一开始就没抱着杨昌会顺从的指望,所以带了一队卫士进入杨昌的居所。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杨昌毫无招架之力,就被众人按在当场。 朱檀看着杨昌,笑眯眯道“杨昌,这兵,你借不借?” 杨昌虽然被擒,但态度依然十分坚决,苦笑道“王爷,借不得!末将若是借了,可是死罪!王爷,末将劝您也悬崖勒马!否则铸成大错,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朱檀笑笑,忽然道“杨昌,本王现在是好言相劝,你若是非逼得本王出手,下场可就不太妙了!” 杨昌苦笑道“无非一死而已!杨某为国尽忠,死而无憾!” 朱檀点点头,对身边的陈护卫道“知道本王为什么叫你来吗?” 陈护卫道“因为末将忠心能干!” 朱檀皱眉道“那本王倒是没看出来!本王现在只想借你的绝活一用!” 陈护卫忍不住一哆嗦。 “王爷,您是说?” 朱檀笑道“不错!鸡飞蛋打!本王只认你陈护卫!” 第20章 收好你的大明宝钞! 很快。 杨昌满脸难堪地从指挥使府邸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 跟着得意洋洋的鲁王朱檀和陈护卫以及尹绍。 杨昌咬牙切齿道“王爷,这可是你逼末将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末将绝不认账!” 朱檀笑道“杨将军放心就是,出了任何问题,都算在鲁王府头上!皇上要砍,也是砍尹绍他们的脑袋!” 尹绍在一旁怨念地看了眼朱檀。 “王爷,下官还在这里...” 朱檀眨巴了一下眼睛。 “本王待人最是真诚,就是要趁你在这里才说!” 尹绍叹口气。 难道不是因为其实并不在乎我吗? ...... 很快。 安东卫的水师大举出动。 2000水师,战船足有五十余条。 其实。 平山岛距离日照并不远。 只有区区80里而已。 之所以这里能成为倭寇的藏身之地,主要是因为目前大明的精力还没有挪到海上来。 加上安东卫刚刚建立一年左右。 暂时还没有对外征伐的计划。 这才让平山岛成了灯下黑一样的存在。 不过。 这一次,因为有张二狗带路。 大军进展十分顺利。 短短半日,就已杀到了平山岛! 看着不远处的小岛。 杨昌皱眉道“王爷,平山岛到了,不过,丑话先说在头里!大军一动,就是万两银子的消耗!这件事,您没有兵部行文,也没有五军都督府的印信!咱们若是徒劳无功,这开支,只怕要落在鲁王府的头上!” 朱檀笑笑,道“可若是有了好处,你不是也能分到吗?” 好处? 杨昌心里满是荒谬的感觉! 鬼才想要你的好处! 你若是燕王一样的人物也还罢了。 人家武力强悍,是塞王里第一流的人物。 这么多年来,扫荡北方,屡战屡胜。 就算是跟大明那些名将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燕王的名声在大明军方里,也是最好的那一档。 若是燕王殿下跑来说要调自己的兵打仗,哪怕跟面前的朱檀一样,没有兵部行文,没有五军都督府印信,杨昌说不定也从了! 但你朱檀是什么货色? 在兖州就藩一个月的功夫,名声都臭遍山东了! 除了迷信方士就是炼丹! 甚至还养了一群破皮无赖为祸乡里。 最离谱的是前不久还服用丹药把自己毒倒了! 这么一个荒唐王爷,你也好意思指挥大军? 还打倭寇? 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 身为安东卫的指挥使。 杨昌就是身处对抗倭寇第一线的人! 他对倭寇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 那些人的战斗力强悍,来无影去无踪。 大明海疆万里,防不胜防! 你鲁王爷空口白牙就说倭寇的老巢在平山岛,这让人怎么信服? 平山岛离大陆可是只有80里! 帆船半日就能赶到。 那些倭寇的胆子能有这么大? 竟然就藏在明军的眼皮子底下? 打死杨昌也不信! 想到这里。 杨昌冷笑一声。 “别!王爷,好处您自己留着,末将全程都是被迫的,只盼着朝廷不责罚末将便好!” 尹绍和陈护卫听到这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昌。 二人都知道,倭寇确实都在平山岛上! 而且,还有大量财富! 关键是,剿灭一个1000多人的倭寇据点,对朝廷来说,都是一场大胜仗! 搞不好,官升三级也有可能!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银子,随便分润一点,也比手里这些俸禄强吧? 杨昌这就不要了? 朱檀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原本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占好处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对杨昌抓也抓了,威胁也威胁了,最后逼着人家冒着被朝廷处置的风险出兵。 到最后,给人家点好处压压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现在看起来,杨昌似乎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啊! 朱檀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不打算要好处?” 杨昌拼命摇头。 好处? 您老别坑死我就行! 山东也是倒霉。 先来个齐王,嗜杀成性。 现在又来个鲁王,荒唐发癫! 鬼知道你是不是丹药吃迷糊了,才会跑来说要打什么倭寇! 就算要打。 这青州地界也不是你的地盘啊! 要管也应该是齐王出手! 杨昌冷笑道“王爷,好处就算了,末将可无福消受!只是这一次2000大军出动一次,从粮草消耗到军械折损,最少也得万两白银!王爷得承担下来!毕竟,出兵也不是末将想要出的!” 事实上。 大军出动一次虽然消耗巨大,只要不打仗,也达不到万两白银的标准。 最多也就5000两银子,足够了。 不过杨昌也不傻,他是欺负朱檀不通军事,所以有意想捞一笔外快呢! 朱檀毫不犹豫道“这一次安东卫的花销,鲁王府承担一万两!” 说着。 朱檀对尹绍道“尹绍,掏银子!” 尹绍手里是有一叠大明宝钞的。 也就是来自庆隆钱庄缴获的那一批。 很快。 尹绍按照一比四的比例,将宝钞给了杨昌。 杨昌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轻咳一声,道“现在宝钞兑银子的比例可不到一比四了!罢了...末将就吃点亏好了!” 朱檀笑笑,道“杨将军大气!” 杨昌此时银子到手,没了后顾之忧,也笑呵呵道“王爷谬赞!末将只盼着此行顺利,可以及早返航!” 忽然。 不远处。 一阵股噪声响起! 四周大明军士顿时悉数警戒起来! “报王爷!报杨将军!平山岛发现倭寇!” 手下士兵的话音落下。 杨昌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朱檀笑呵呵道“杨将军,平山岛发现了倭寇!” 说着。 朱檀又问道“数目几何?” 那小兵道“足足数百人!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朱檀笑道“大军全力发动!不可放过一个倭寇!” 小兵看看杨昌。 一时间。 杨昌被这份军报震惊的心乱如麻,忍不住道“看本将军干什么!还不听令!” 小兵立刻拱手道“是!” 倭寇... 数百! 看来,这平山岛竟然真的是倭寇巢穴了! 军功... 缴获... 杨昌忍不住浮想联翩! 朱檀看着杨昌,忽然笑咪咪道“杨将军,这四万贯大明宝钞,可要收好了!呵呵...” 第21章 大获全胜!杨昌悔到姥姥家! 听到这话。 杨昌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如果对方跟自己平级,哪怕自己耍无赖。 这军功也得记自己头上! 毕竟,来这里的兵可都是安东卫的! 自己这个安东卫指挥使没功劳没好处? 开什么玩笑! 可是对方是亲王! 刚才两个人说好的,鲁王出一万两银子报销大军费用,自己不要这里的半点功劳! 关于这一点,自己万死也不敢反悔! 他可是听说了。 齐王朱榑在青州杀人如麻。 指挥使都杀好几个了! 也不见皇上有什么反应! 眼前的鲁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才竟然命人用小锤子砸自己的小兄弟... 一想到方才朱檀满脸笑着说出天底下最残酷的刑罚。 杨昌顿时感觉一阵蛋疼。 算了... 算了! 就算发现倭寇的老巢。 那些人行动迅捷,战力强横,安东卫的军士恐怕也未必讨得什么好处! 到时候。 说不定,还会放跑不少。 何况。 那些倭寇一向穷困,不穷,也不会出来抢劫了不是? 所以,估计这老巢也没什么银子! 杨昌想到这里。 整个人都从一开始的焦虑、懊悔,变得淡定起来。 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微笑。 他扬了扬手里的四万贯大明宝钞,笑呵呵道“王爷放心!末将不贪心,只盼着王爷能凯旋而归了!要知道...那些倭寇船也不少,现在看到咱们人多势众,估计早跑路了...而且,末将还得告诉王爷,那些倭寇可都是一群穷鬼! 末将在浙江和南直隶的时候,跟他们交过手! 这些倭寇,浑身上下除了把破倭刀还算值点钱,其他一无是处! 说起来,末将也挺佩服殿下的! 殿下这一次兴师动众,冒着违反朝廷法度,被陛下申斥的风险,只为剿灭这一伙倭寇! 纵使战果不如人意,末将也深为殿下的高尚情怀而感动!” 朱檀、尹绍等人岂能听不出杨昌的讽刺之意! 朱檀更是微微一撇嘴。 对身边的尹绍道“尹绍,你说,本王若是临阵斩一个指挥使,陛下会怪罪本王吗?” 尹绍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 王爷这是不爽了啊! 立刻笑道“王爷镇守兖州,本就有权节制周边兵马,若是阵前斩将,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您看,镇守青州的齐王爷,可是杀了不止一个指挥使呢!” 朱檀点点头,道“这样啊...那本王就放心了!不过本王不想砍人,只喜欢用小锤...” 杨昌哪里还听不懂朱檀的意思。 干笑一声,道“王爷...末将只是盼着王爷成功...” ......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概半个时辰后。 就有小兵跑来报告军情了! 杨昌看着小兵跑来,立刻道“什么情况?杀敌如何?缴获如何?倭寇没有全跑吧?起码也得缴获个几百两银子吧?总不能咱们2000大军跑来,一无所获吧?” 小兵满脸古怪地看了眼杨昌,道“启禀王爷!这一战,我们大获全胜!俘虏假倭400余人!斩杀真倭30,俘虏15!还杀了100多个假倭!倭寇头子的家人也被我们抓了!” 话音落下。 杨昌整个人都懵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多少?你刚才说多少?俘虏400多,杀了100多?还抓了倭寇头子?本将军平日里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这么厉害!” 小兵报道“将军,那些倭寇手中只有几条小船,根本无法跑脱,我军又是以众敌寡,最终将他们全歼!” 杨昌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船呢?他们船都哪儿去了?当倭寇他们居然没有船?搞什么鬼!” 朱檀微微一笑。 船去哪儿了? 他当然知道! 都在日照县城附近的沙滩上呢! 估计,回去的时候,日照县城应该也传来好消息了。 2000多人对几百人,再加上附近卫所的支援,想输都难! 估计那些倭寇最终的结果也是全军覆没! 最好的结果,就是连平山岛的倭寇头目也抓住! 那就算大获全胜了。 此时。 杨昌整个人都陷入了抓狂状态! 七百倭寇! 七百个! 这样大的功劳,自己就这么放飞了? 一时间。 杨昌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 这还没完。 朱檀又狠狠地刺激了一下他。 “缴获如何?” 一边问,一边对身边的尹绍笑道“本王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区区几个倭寇的人头!缴获才是重头戏啊!” 话音落下。 小兵顿时也兴奋起来。 他报道“启禀王爷!我们攻破了倭寇的寨子,缴获的白银多达800万两!包含各国钱币!还有10万两黄金!除此之外,还有珠宝、玉器、海外珍玩等等无数!价值难以估量!” 听到这话。 杨昌顿时又是一阵哆嗦! 他看向小兵,双目圆瞪道少?” 小兵道“回将军!粗略估算,一千多万两银子!” 一千? 一千多...万? 自己把这么滔天的功劳,就这么推出去,说不要...就不要了? 如果这一次参与指挥大军的人有自己,哪怕不是主要指挥者,立下的功劳,也足够官升三级的吧? 现在? 自己就为了一万两银子,全放弃了? 这... 我这个蠢材啊! 杨昌顿时一阵眩晕! 整个人向后,仰头便倒! 朱檀看着杨昌向后倒下,急忙闪开。 陈护卫要扶,朱檀瞪了陈护卫一眼。 陈护卫顿时手一抖,缩了回去。 身边无人,杨昌立刻狠狠摔在甲板上。 随着他摔倒,甲板上还传来了朱檀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呦!杨将军,你这体质怎么还晕船呢?可要保护好你那四万贯宝钞啊!若是被风吹走了可怎么办?这四万贯宝钞,可是你拿这么大的军功换的!说起来,本王也挺佩服你的...” 尹绍听着朱檀的扎心之言,顿时满脸同情地看着杨昌。 现在看来,平时王爷对我还挺好的... 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 很快。 大军收拾好俘虏和缴获财货。 纷纷返回船上。 扬帆! 启航! 再有半日,便能返回内陆。 届时,所有人都将知道这个惊天消息! 鲁王爷亲手灭了这伙威胁山东多年的大倭寇! 第22章 齐王朱榑 青州城。 齐王府。 朱榑手提长刀,舞动如风。 他的面前。 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头上顶着一个苹果。 朱榑笑道“小安子,你放心!虽然你撞见了本王玩女人,扰了本王的雅兴,但是本王绝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这一次,本王若是砍到苹果,砍不死你,你就没事! 如果砍死了你,那就是你命里该有此一劫! 但是,本王绝不会挟私报复,保证公平合理!” 说话间。 朱榑的长刀迎面斩下! 太监惨叫一声。 “殿下,你的公平合理就是拿布蒙着眼斩我吗?” 嗤拉——! 太监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第二句话。 他的头上中了一刀。 苹果和头顶同时裂开。 红白之物喷了朱榑一身。 朱榑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镇定自若,对身边颤抖着的太监道“水!” 很快。 一个太监端着盆水,哆哆嗦嗦走了过来。 朱榑洗了洗手和脸。 深深嗅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 迷醉道“今天空气的味道,格外甜美!” 断水的小太监听到这话有些怀疑人生。 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格外甜美? 王爷... 太恐怖了... 忽然。 齐王府左长史钱鸣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朱榑,眼里有些惶恐。 在他之前。 齐王已经杀了五个长史了。 杀人的理由五花八门。 这也让钱鸣将自己出门当差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 和夫人的离别,就仿佛生离死别! 天晓得这个残暴的齐王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砍了。 今日。 眼看着齐王周身血迹斑斑,钱鸣知道,王爷又杀人了。 他硬着头皮对齐王道“王爷,刚刚齐王卫传来消息,鲁王府数千大军入境!目的不详!王指挥使不敢阻拦,命人来找您,看看怎么办!” 朱榑听到这话,一楞。 皱眉道“鲁王?朱檀?他来本王的青州干什么?” 钱鸣苦笑道“我们一概不知!兖州、青州的交界处,我们的人并不多,当时只有一个百户所,看到好几千人,根本不敢拦!就任凭他们过境了!” 朱榑哼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本王跟朱檀是死对头!就冲这件事,非好好告他一状不可...” 钱鸣愣了一下。 王爷跟鲁王毕竟是亲兄弟,鲁王大军过境,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不至于一下子就要告状吧? 钱鸣忍不住道“王爷,这事是不是再查一下?您跟鲁王爷毕竟是兄弟...” 朱榑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屁的兄弟!朱檀那个废物,跟本王是大道上的死敌!修道长生,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是要打坐琢磨,苦熬筋骨精神的!他竟然走上了炼丹修仙的邪路!光凭这点,本王就跟他势不两立!” 钱鸣...... 还以为你跟鲁王有多深的仇... 感情就因为修道这么不靠谱的事? 朱榑哼了一声,道“钱鸣,你去叫上那个见到鲁王卫大军过境的百户!咱们去济南府!” 钱鸣愣了愣,问道“王爷,去济南做什么?” 朱榑道“去找山东布政使孙延年!这件事,本王要跟山东布政使司联名上奏章,弹劾鲁王!” 钱鸣听到这话。 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看来,王爷是想将事情闹大... 如果只是齐王自己上奏章给皇帝告鲁王的状,或许只会被当作兄弟间起了争执。 但现在,王爷竟然要联合山东布政使司一起告鲁王,那事情可就严肃了。 当然,现在也确实证据确凿! 只要将那个百夫长带上就可以了! 身为王府长史,钱鸣自然不敢违抗。 立刻点点头,道“下官遵命!” ...... 济南府。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 信国公汤和坐在正中央,面沉如水。 他的身边,坐着吉安侯陆仲亨。 下首。 坐着三位山东布政使司的大员。 分别是山东布政使孙延年,山东按察使李全和山东都指挥使周大康。 为了防止地方官员势力做大,山东的省一级,一直是如此分配权力。 分别设置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三个衙门的最高长官都是二品。 平时。 布政使主管民生、经济和行政等等事务。 按察使监察地方不法之事。 都指挥使则主管军事。 三个衙门将整个行省的权力分散开来,一旦遇到涉及全省的大事,便要聚在一起开会商议,才能最终定下决策。 汤和淡淡道“今日,本国公来山东,主要是奉陛下之命,巡视山东海防!光是洪武十七到洪武十八年,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倭寇大大小小进犯了山东十几次!军民死伤高达数千!损失财物无数! 孙大人,李大人,周大人!说说吧!这山东,怎么就让倭寇肆虐到这个地步?是朝廷给你们边防的银子少了,还是设置的卫所不足?亦或者是地方官守土不利,还是你们山东的兵,就是不能打!” 话说到最后,已经隐隐带着几分呵斥。 让三名二品大员都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他们面前的,可是位超品国公! 还是从陛下起家,就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老牌国公! 山东布政使孙延年听到汤和的呵斥。 心里苦涩无比! 事实上。 朝廷给山东边防的银子本来也不多! 谁不知道。 朝廷的精力都在北方,一直在反复扫荡草原,山东能捞到多少银子建设边防? 可是,山东海防线长啊! 从北到南,山东半岛的海岸线绵延长达6000多里! 哪怕算上刚刚建好的安东卫,现在山东也仅仅只有四个卫所,12000人! 要防守6000多里的海防线,那不是开玩笑吗? 更何况。 倭寇虽然穷困,战法也乱七八糟。 但是,那些倭寇为首冲锋的,可都是浪人! 这些人悍不畏死,手中的武士刀又极为精良,虽然明初的卫所兵战力没那么拉胯。 但同等数量下,面对倭寇,卫所兵还是很难取胜的。 反而是经常被倭寇反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所制度推行了十几年。 洪武皇帝倒是十分自豪。 经常夸口说“吾养百万兵而不废百姓一粒米!” 但这个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 第23章 汤和懵了! 那就是卫所军队战力的急速退化! 好端端的军队,平日里不打仗训练,而是以耕种为主业,自给自足。 虽然生活是无忧了。 但作为军人的主业也被丢到一边了。 虽然明初还是会经常组织训练和演练。 但跟纯粹为了作战而生的职业军人相比,卫所兵的战力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更触目惊心的是,现在有些地方的卫所,已经出现了吃空饷和私吞军屯田地的事情! 吃空饷的危害自然不用说。 私吞军屯田地,则会让卫所士兵们直接变成上级军官的农奴! 除了种地养活自己,别无他求。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一想到这些。 山东布政使孙延年就是一肚子苦水! 可是,他不敢跟汤和说。 事实上,说也没用。 卫所制度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得意之作。 谁敢否定? 一时间。 三位山东布政使司的顶级头头面对汤和的厉声诘问,只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什么。 汤和训斥完三人,也有些无奈。 事实上。 现在的山东,就是几年前的浙江布政使司和南直隶! 那里,设立了几十个卫所以后,对抗倭寇的情况大有改观。 起码,倭寇来了,就会遇到大批明军,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山东才几个卫所? 区区12000人,要守6000多里海岸线,相当于平均一个人要守半里海岸线! 根本不现实! 倭寇随便找到一个破绽,就能轻松得手,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汤和叹口气道“本国公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但是,守牧一方,上要对得起皇上,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 当官本来就是一件难事!怕难,别当官啊! 既然如今当了官,就得想法子改善山东的海防! 不要说倭寇了,便是日本,对大明来说也是蕞尔小国! 等陛下腾出手来,早晚要教训这个强盗国家的! 对于这点,诸位要有信心!” 山东都指挥使周大康苦笑道“国公爷,下官不求别的,只求能像南直隶和浙江一样,多设几个卫所!山东若是能增设10个卫所!下官保证,那些倭寇来多少死多少!” 汤和点点头,道“你的意见,本国公会呈报给陛下的。” 周大康笑道“海防没人是万万不行的,人的问题解决了,下官对于镇守山东海防,就有信心了!” 吉安侯陆仲亨淡淡道“要防倭寇,也不能全指望卫所!实际上,地方力量同样可用!本侯在浙江绍兴、温州等地,也见识过百姓和衙役抗倭!只要官民团结一心,倭寇也很难打进来! 坚持个一天半天的,大军一到,倭寇就得落荒而逃! 这件事,本侯希望孙大人做好! 一定要充分动员地方力量抗倭!” 汤和点点头,道“陆侯爷说的事情,也是本国公想说的!要防倭寇,不能全靠卫所!否则,六千多里的海防线,你山东想养多少兵才能防得住?百姓和当地官府也必须具备一定的防卫能力才行! 这一次,本国公和陆侯爷在路上整理了一下浙江和南直隶抗倭的经验,你们要带头学习,抓紧传达布置下去,争取早日消除倭寇隐患!” 孙延年、李全和周大康躬身领命,道“是!” 汤和道“其实,除了民间和卫所,山东还有可用的力量!” 孙延年恭敬道“请国公示下!” 汤和笑道“齐王和鲁王不是在山东就藩吗?两人都带了9000护卫!必要时,直接向齐王府和鲁王府求助!” 听到这话。 三个山东省的大员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苦笑。 汤和看着三人,皱眉道“怎么?本国公说的有错?” 周大康干笑一声。 “下官在山东只管军事,对于两位王爷的事,不太清楚!呵呵...” 汤和看向布政使孙延年,问道“孙大人,怎么回事?” 孙延年愣了愣,道“国公爷,下官在山东主管民政,对于两位王爷的事情,也不大清楚!” 说着。 孙延年扭头看向按察使李全,道“李大人,您负责监察山东大小事务,对齐鲁两位王爷,应该是十分了解的吧? 要不,你跟国公爷说说?” 李全眼看汤和的眼神望着自己。 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老混蛋,装什么犊子呢? 齐鲁两个王爷祸害百姓,荒唐胡闹,大家哪次开会你们不抱怨? 现在倒是择的干净! 合着得罪两大王爷的事,就得我来干是吗? 李全心一横,对汤和道“国公爷,下官在山东主要负责刑名和监察!对于两位超品王爷的事,也不在下官的监察范围内...不怎么清楚!” 汤和听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 这特么哪儿是不知道。 纯属是不敢说啊! 事实上。 齐王朱榑凶名在外,汤和在南京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这些人有顾虑倒也正常。 不过,鲁王朱檀可是刚刚就藩没多久啊... 那小子知书达理,性情温和。 这些人怎么也讳莫如深? 对于大闺女嫁给的这位女婿朱檀,汤和还是十分上心的。 立刻对孙延年道“孙大人!齐王的事情先不说,你跟本国公说说,鲁王爷就藩以来如何了?为何如此遮遮掩掩?你是山东布政使,山东大大小小的事情,你若是不知道,便是失职!你不说也简单,本国公去陛下那里参你失职便是!” 孙延年听到这话,顿时满脸苦色! 若是被汤和参了,依着当今陛下的脾气,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全家流放边疆! 不过。 孙延年心里也有数,汤和这是老丈杆子关心女婿呢。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本官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心中一边想着。 孙延年一边将鲁王朱檀就藩以来的表现讲了不少。 从宠信方士炼丹,到收拢地痞无赖祸害兖州百姓,再到要阉割100个男童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孙延年全程没有带一丝感情色彩和夸张成分地说完了朱檀的表现。 也将汤和说的目瞪口呆! 第24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是朱檀? 这是在应天府礼贤下士文采风流的鲁王爷朱檀? 听着孙延年的讲述。 汤和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虽然,当初朱元璋赐婚的时候,汤和是不可能拒绝的,也不敢拒绝。 但在赐婚之前,汤和还是多少了解过朱檀的情况的。 朱檀是郭宁妃唯一的儿子。 平日里喜好读书。 待人谦和有礼。 因为郭宁妃和朱元璋算是患难夫妻了。 所以朱元璋对郭宁妃极为重新,爱屋及乌,对这个朱檀,也是非常宠爱。 朱檀刚刚出生两个多月就被封为了鲁王。 他的鲁王宫更是由其舅舅武定侯郭英亲自督建。 天坛、地坛甚至鲁王宫,都建造的极为宏大。 不管是为人,还是受皇帝的宠信程度,都让汤和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 可是现在,当他听到朱檀刚刚就藩,竟然是这般表现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一种将闺女推进火坑的负疚感和压抑不住的怒气! 老朱家的儿子虽多,且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但其实,真正成气候的少。 毕竟,除了太子朱标,其他人都是藩王,这辈子再也没有向上的可能。 又个个出身富贵,朱元璋对这些子嗣宠溺无比。 导致这批王爷出去就藩后,难免都有些骄纵和昏聩。 原本。 自己还觉得鲁王怪不错呢。 当初甚至跟夫人夸下海口,说就凭皇上跟自己发小的关系,也会为自家孩儿寻一个好夫婿。 鲁王,就是老朱家顶好的孩子! 虽然不如太子,也跟秦王、晋王是差不多的。 但是现在看来,汤和可是太后悔了! 后悔到姥姥家那种! 勾结地痞流氓,祸害百姓、阉割男童只是为了炼丹,甚至还沉迷修仙,求长生! 刚刚就藩一个多月,就能在自家藩地上作出这么多事,朱檀在老朱家这么多败类儿子当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了。 目前看来,就是最差劲的那个! 这下自己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朱檀这小兔崽子,这不是坑本国公吗? 一时间汤和越想越气,忽然。 猛地拔出腰间长剑。 哗啦——! 长剑亮出剑芒,斩断了他面前的桌案。 众人被吓了一跳。 孙延年知道,汤和这是气愤朱檀胡作非为呢! 毕竟,朱檀是他的女婿。 朱檀不成器,他女儿也要受苦。 这也让孙延年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不是活该吗? 谁让你非要逼着我说你女婿的事呢? 咱实话实说了,你自己受不了了吧? 孙延年明知故问道“国公爷,您如此激动是为何?” 汤和看了孙延年一眼。 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你说为何?你说为何? 我这个老丈听到女婿不成器,生气还不行吗? 别人不知道,你们这些大明高层的官儿还能不知道? 不过。 汤和就算真的很不爽朱檀如此胡闹,也不能明说! 毕竟他只是国公,朱檀却是亲王。 自洪武十三年胡庸案爆发以来,朱元璋对淮西勋贵和王公大臣的清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甚至连太子朱标的老师,大儒宋濂也险些被赐死。 还是朱标拼命力保,不惜投河自尽相逼,这才让老朱放弃处死宋濂的打算。 但还是将他流放发配,最终客死异乡。 汤和虽是武将,但为人极为精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朝中动向和这位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心思? 宋太祖赵匡胤在事成之后可以跟老部下们杯酒释兵权。 但自己这位发小却不是那么柔和的人。 面对威胁,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杀! 杀个人头滚滚,干干净净,那自己的子孙后代就稳如泰山了! 你有威胁他要杀。 没有威胁,他逼你有威胁,也要杀。 逼迫也没用的情况下,他还能东拉西扯地将你牵连进来杀! 别看已经爆发了空印案和胡惟庸案。 但汤和心里清楚。 这洪武朝的腥风血雨,还长着呢! 现在汤和明显可以看出来,很多人哪怕是想功成身退,如战国范蠡、汉时张良那般,落个归隐田园,做富家翁的结果,都是很难的。 因为你好端端地不做官,反而能看出老朱的心思。 在他看来,那就是危险的表现! 还是必死! 当年诚意伯刘伯温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现在立下大功的这些人,实际上已经陷入了死局。 给朱元璋继续好好干,立下汗马功劳,可能接下来就要被视作威胁铲除。 不给朝廷效命,一心想着急流勇退,依然会被视作威胁,还是难逃一死! 这么紧张的环境之下,汤和感觉每一天自己都在走钢丝! 所以。 现在他在山东,更加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逾矩。 若是现在真的摆出老丈人态度,指责朱檀,估计要不了多久。 自己的言行就会出现在陛下的桌案前。 到时候,自己的头上马上就会冒出一个大大的“危”字。 所以汤和并没有将话锋转到朱檀身上。 反而瞪了一眼孙延年。 “孙大人!你明知道鲁王爷做的这些事情不妥,为什么不阻拦?兖州虽然是鲁王的藩地,但也是你山东布政使司的辖地!出了这么多事,你不闻不问,现在却跟本国公告状,是何居心? 孙大人,你有负皇恩呐!” 听到这话,孙延年险些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这信国公也太狡猾了吧! 他真的是武将出身吗? 明明是鲁王朱檀在自己的封地上胡作非为,你怎么能一转身就怪到我山东布政使司身上? 回旋镖打的也太狠了! 我区区一个正二品官,有什么资格去管超品的王爷? 是嫌自己九族活的太长了? 你身为人家的老丈杆子,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现在反而让我管,凭什么啊?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尽管心中有百般愤愤不平。 但孙延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毕竟,人家是超品国公,陛下的发小,正经八百的钦差大臣,身份贵不可言。 自己区区一个二品布政使,国公爷说什么,他都得认! 孙延年赔笑道“国公说的是,下官确实有失察之罪,还请国公恕罪。” 第25章 齐王要弹劾鲁王! 汤和是个厚道人,眼看孙延年认怂,也就不再继续欺负他。 毕竟自己欺负得狠了,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也会惹他不快。 别看现在自己贵为国公,手里还有皇帝亲赐的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 但以汤和对自己这位发小的了解,翻脸无情都是常规操作,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信用度还不如一张厕纸。 自己老老实实的,都未必能安然寿终正寝... 还是不要测试这个所谓的免死金牌的可信度了。 山东现在的形势很明显。 必须要加强卫所建设,自北向南,都要建! 这样才能抵御住倭寇袭扰。 汤和正要跟几人商议设立卫所的地点,忽然。 一个官员神色紧张地走了进来。 看向几人。 欲言又止。 孙延年皱眉道“什么事?说!” 官员道“齐王爷来了!就在衙门外,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迎一下?” 齐王? 朱榑? 听到这个名字。 在场众人无不皱眉。 如果说朱檀现在算是众人眼里大明朝表现最差的王爷。 那么,朱榑就一定是表现倒数第二差的了。 甚至朱檀在就藩之前,朱榑应该是倒数第一。 汤和在应天府就知道这个昏庸王爷,杀人如麻就算了,还迷信修仙,奢侈无度。 山东也算是倒了大霉,摊上这么两个王爷。 不过。 既然齐王亲至,谁也不敢失了礼数。 纷纷站起身。 前往迎接。 朱榑一身王爷常服,傲然立在山东布政使司门前。 他的身后,站满了齐王府的亲随。 见到为首的汤和,朱榑微微一怔。 忍不住嘀咕道“信国公怎么也来山东了?” 不过。 这样正好! 你信国公不是朱檀的老丈杆子吗? 本王就当着你的面,告朱檀的状! 看你怎么办! 若是汤和的处置稍有不妥,那朱榑就去找皇上告状! 很快。 众人依礼见过后。 汤和忍不住道“殿下,您此来是为何?” 事实上。 按照朝廷的规定。 藩王是不可以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离藩地的。 但在明初,管理还相对偏松。 总之都是老朱的亲儿子,谁还能谋逆不成? 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如今的藩王权力大的夸张。 有兵有钱有地盘,甚至对地方军政也能插进手去,动辄杀人的可不止是齐王一个。 所以。 官员们也对藩王十分敬畏。 根本不敢拿藩王擅离藩地这种小事诘问朱榑。 朱榑听到汤和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冷笑一声,道“信国公!本王也不想来济南!可是没办法啊,家被人占了!本王不来逃难,还能去哪儿?” 众人听到朱榑这话,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 齐王的家被人占了? 怎么可能! 是叛乱,还是倭寇? 齐王卫可是有足足9000大军,四周更是还有三个朝廷管辖的卫所拱卫,总不至于被外敌攻破吧? 就算被攻破了,在场这些人也该早就知道了!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榑和他身边人,都打扮的好整似暇,根本不像是逃难的样子。 汤和微微一笑,知道朱榑故意夸大其词,想必话里有话。 立刻道“殿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朱榑哼了一声,道“今日有你这位信国公做见证,更好!那本王可就直说了!” 说着。 朱榑对众人道“鲁王朱檀,前日遣大军犯我青州地界! 本王如今,是来请诸位一起联名向陛下上奏章弹劾朱檀的!”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 鲁王朱檀派遣大军进了青州? 他想干什么? 藩王擅动卫所兵已经是大忌,现在还跑到别人的藩地去了! 这件事若是传到朝廷,只怕陛下都要暴怒的! 汤和忍不住一阵失神。 这鲁王再荒唐,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吧? 他不要命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殿下,此事当真?” 朱榑冷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们不信!” 说着,他对身边使了个眼色。 “吴成,说说吧!” 一名百夫长服饰的小军官站了出来,看着在场的诸多大官,有些胆怯地结结巴巴道“各位大人,千真万确!我们的百户所原本镇守在兖州和青州交界处。 眼看着好几千鲁王卫的大军就这么进了青州!我们看对方人多势众,不敢阻拦,只得任凭他们进了!” 汤和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阵发黑! 作孽啊! 鲁王这次,真的犯下大罪了! 那些荒唐事或许陛下还能忍。 但擅动大军,还跑到了齐王的地界上,这已经是犯了朱元璋的大忌! 陛下盛怒之下,只怕将鲁王除爵、圈禁都有可能! 就算宫里有马皇后周全,有郭宁妃死保,鲁王能挺过这一劫,自己那闺女又会是什么下场? 可怜她刚刚嫁给朱檀,就要面对这样的事! 我这可怜的女儿! .......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大堂内。 朱榑坐在上首,冷笑道“诸位,如何?证据确凿,一起联名上奏章吧?” 汤和忍不住道“此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鲁王爷或许有什么别的打算?” 朱榑笑道“信国公,你是朱檀的岳父,自然要为他说话了!但是,朱檀这一次犯下的可是大罪!你确定现在还要死保他?” 汤和皱眉道“本国公不是保他! 只是鲁王卫擅入青州的事情,单凭一个百夫长的话,不足为据! 这样大的事情,本国公不是亲眼所见,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还请殿下体谅下官的苦衷!” 朱榑冷笑一声。 “体谅!本王当然体谅!毕竟是自家的女婿,若是因为这件事被削爵为民,只怕你这个当岳父的也得心疼!罢了,你不联名也无所谓!本王本来也想找你!” 说着。 朱榑扫视其他人。 “孙大人、李大人、周大人!你们三人是山东最大的官,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向陛下报告,说不过去吧?怎么样?跟本王联名,一起弹劾朱檀如何?” 话音落下。 朱榑又冷笑道“若是不联名也可以各自上奏章,但是,本王这一次可以保证!鲁王卫几千人进本王的藩地,绝对是真的!若是让本王知道谁没有向朝廷递奏章,本王一定将他的帽子和脑袋一并摘了!” 第26章 县城要被屠了! 听到朱榑这话。 几人面面相觑。 很快。 都老老实实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总之,这件事是朱榑向皇帝告朱檀的状。 跟他们这些局外人有什么关系。 署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这件事朱榑都如此信誓旦旦说是真的了。 那他们也没理由维护朱檀。 何况这个家伙作恶多端,山东也没什么人喜欢他。 汤和看着众人署名后,脸色愈发难堪。 忽然。 一名军士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汤和面前。 “国公爷,有紧急军情!” 说着。 呈给汤和一封信。 汤和扫了眼信,顿时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 脸色苍白! 众人望见汤和的模样,都是一惊! 什么事能将这位征伐疆场,处变不惊多年的国公爷震惊到这个地步? 汤和看向身边的吉安侯陆仲亨,道“立即组织大军,奔袭青州!日照县出事了!” 陆仲亨听到这话,也是一惊。 “日照?出什么事了?那里沿海,难道是...倭寇?” 汤和点点头,沉声道“日照县内有倭寇的内应!跟倭寇已经约好了,二月十三,里应外合,破城!”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孙延年、李全和周大康面如土色! 齐王朱榑也是满脸震惊! 一般来说。 倭寇是无法进城的。 一方面,倭寇来劫掠沿海,规模一般都不大。 几十上百人而已,要进攻县城,这点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何况。 大明的县城只要关闭,一般情况下,也很难被几百人攻破。 但现在,汤和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倭寇有内应! 里应外合,破城就不难了! 而那些倭寇是什么货色,在场的人,都一清二楚! 残暴! 嗜杀! 若是真的进了县城,几乎可以说是狼入羊圈,只要几个时辰,日照县城就能变成人间炼狱! 那可是两万多人的大县啊... 若是被屠了,难以想象,皇帝会爆发怎样的怒火! 山东地方官员,连带汤和、陆仲亨这两个主持沿海防务的爵爷,只怕都难辞其咎! 孙延年和李、周三人是山东的省一级大员,守土有责,他们首当其冲,必然要被牵连入罪! 朱榑更不用说了,他的藩地就在青州。 日照是青州下辖的县,现在出了问题,他也逃不脱皇帝的怒火! 所有人都看向汤和。 朱榑忍不住道“信国公,是不是夸张了?日照可是两万多人的大县!倭寇才多少人,还敢进攻日照?” 汤和道“倭寇这一次集结了近千精锐!又有内应!要破了日照县,易如反掌!” 朱榑皱眉道“你的情报准吗?不能听风就是雨吧?” 汤和看了朱榑一眼,道“比你那个百户的消息更准!他是我们安插在倭寇中数年的眼线!这次也是事态紧急才发出的情报!这么多年,本国公还从未见过他发出消息!” 汤和心里也奇怪。 这个眼线明明是在浙江平倭的时候安插进去的。 怎么出现在山东了? 可见,这些年,倭寇也变了很多。 让所有人都揪心的是。 今天便是洪武十八年二月十三! 也就是说。 情报虽然传出来了,但其实,也跟没传差不多,只能说是如传。 因为汤和他们收到情报的时候,倭寇已经进犯日照了! 现在调集大军支援,已经晚了。 汤和面色沉重道“周大人,日照县附近防卫力量如何?” 周大康道“回大人,日照附近,主要以洪武十六年设立的安东卫为主!共有军士5600,其中2000人为新练水师!其次,日照周围,还有7个百户所,这些人,应该都能在半日内驰援日照!” 汤和叹口气。 半日? 那些倭寇战力剽悍,城中又有内应。 区区一个县城,就那几十个三班衙役做守卫,只怕顷刻就能破城! 等周围的援军赶到,估计倭寇城都屠完了! 无论如何,事已发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汤和沉声道“周大人,马上通知周围卫所,火速驰援日照!” 周大康正要大踏步离开。 朱榑眼珠一转。 忽然怒道“本王原本是要防御倭寇的!明明青州沿海防的水泄不通!现在因为鲁王朱檀乱闯我藩地!搞的防御阵脚大乱!这才让倭寇有了可乘之机! 该死! 朱檀真是该死!” 说完。 朱榑看向汤和等人,怒道“原本本王以为朱檀只是昏庸而已!现在看来,他简直是在帮倭寇的大忙!这件事,诸位,可一定要跟本王一起弹劾鲁王!” 话音落下。 汤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朱榑... 好歹毒的心肠! 朱檀难道不是你兄弟吗? 非要这么往死里整? 本来,朱檀擅自动兵,乱闯齐王藩地,已经是重罪,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罚他。 现在如果将日照县城被倭寇攻破的罪名也安到朱檀头上,汤和都无法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 这是... 要逼死鲁王府吗? 一时间。 汤和只觉得遍体生寒! 然而。 朱榑这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孙延年、李全和周大康的赞同! 这三人的想法也很简单。 只要有人背锅,就比没人强! 没人背锅就是自己背! 孙延年点头道“齐王爷说的是!若不是鲁王卫乱闯齐藩,现在青州防卫固若金汤,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 李、周二人也跟着连连点头道“孙大人说的是!山东防御就算差了些,但也不至于差到让倭寇攻破县城的地步!现在这么乱套,跟鲁王卫的兵擅入齐藩脱不开关系!” 朱榑听到众人如此一致,顿时得意洋洋,忍不住仰头大笑。 “信国公,本王稍后将这些情况也禀明陛下,你看,你要不要跟本王一起联名?” 说着。 朱榑还笑道“这件事本就该是鲁王担责!这样的话,陛下那里,你也好交代!日照县,毕竟是个大县!” 汤和重重哼了一声。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 说着。 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心情沉重! 汤和心中隐隐有个疑惑。 朱檀到底派他的兵跑去青州做什么了? 莫非,他也得知了日照要被突袭的消息,所以提前支援了? 第27章 日照县!劫后余生! 转念又一想。 汤和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 自己那位女婿的德行,他已经通过山东这些人了解过了。 指望一个只认修仙、荒唐无耻的昏聩王爷能突然有责任心,转而去剿灭倭寇,简直是天方夜谭! 唉... 汤和忍不住叹息一声。 闺女。 父亲对不起你! 很快。 整个山东都行动起来! 全力以赴,救日照! ......... 日照。 朱檀骑着马,满脸轻松自在。 他身旁,跟着安东卫指挥使杨昌。 杨昌满脸的不自然。 原本还想到了安东卫跟鲁王分开。 毕竟,他一看到那么多缴获和俘虏,就莫名一阵心疼。 这些功劳明明自己也有份! 上千万两银子的缴获! 斩杀几百倭寇的功劳! 然而。 现在全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就因为自己的短视... 若是自己老老实实跟着鲁王干,现在的功劳,传到朝廷,估计自己的指挥使就要变成都指挥使了! 甚至封爵光宗耀祖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有冰冷的四万贯宝钞... 如果数额太大,杨昌舍不得扔,他早就丢出去了。 免得看到之后心里更难受! 放着滔天的功劳不要,我就要了这? 不过。 这边杨昌越是想走。 朱檀越不让! 反而说安东卫需要跟着一起押送俘虏,所以要求杨昌也跟着自己! 尹绍知道朱檀什么心思。 无非就是想将日照的功劳也展示给杨昌看看。 让他更加后悔! 王爷心可真黑啊... 1万两银子,让人家卖命这么久,事到临头,一毛钱的功劳没捞到,反而还要从开始伺候到结束! 不过。 这好像才是王爷的性格... 尹绍忍不住想道。 杨昌也在心里破口大骂鲁王。 不过,他只是一个区区三品指挥使,肯定是不敢得罪鲁王的。 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鲁王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不过。 很快,杨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县城。 忍不住道“日照?王爷,这是青州的地界,你的大军不回藩地,还要进县城吗?” 朱檀笑道“不进县城,只是来收点功劳...” 说着。 朱檀对杨昌竖起大拇指,道“杨将军大气啊!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一点不动心,只要了一万两银子!这事儿若是说出去,谁敢信啊!” 杨昌脸红的发烫,心里骂翻了朱檀! 你是不是吃药吃坏了脑子? 我是不动心吗? 我若是知道你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跟老子没关系,老子也得沾上点啊! 现在成什么了? 不过,你说收点功劳? 这是什么意思? 功劳你不是已经得了吗? 听着朱檀一口一个功劳,杨昌也有些心烦! 你一个亲王要功劳做什么! 再立功也不能加官进爵! 再加,就特娘的成皇上了! 功劳都给你,简直浪费!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越需要的人越没有,越用不着的人越富足! 尹绍在一旁听的想笑。 很快。 随着大军进一步接近日照。 杨昌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远处,分明还有一支军队,打着鲁王卫的旗号! 再看看县城外面。 杨昌顿时瞳孔微缩! 他分明看到地面上死尸狼藉! 而且,大部分躺下的都是真倭! 放眼望去,足足有数百! 杨昌看向朱檀,满脸震惊道“王爷,日照县城的倭寇是怎么回事?” 朱檀笑道“功劳!” 很快。 鲁王卫的指挥使赵全赶了过来。 “王爷!日照大胜,大胜啊!咱们斩杀了真倭三百余人,假倭四百多!还抓住了倭寇首领张铁牛!” 听到这话。 朱檀满意一笑。 他身边。 杨昌双目圆瞪,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要坠下马来! 杀了这么多倭寇!” 朱檀点点头,道“所以说,杨将军大气!封爵的功劳都不在乎!” 赵全听的一头雾水。 什么封爵的功劳? 他身边。 尹绍对赵全小声讲了杨昌拿了四万贯宝钞放弃功劳的事。 赵全忍不住看向杨昌。 “杨将军,这可是能封爵的功劳!你为了一万两银子就放弃了?为什么啊?是因为不喜欢吗?” 杨昌...... 不远处。 县城内。 忽然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穿着一身县令服饰。 正是日照县令王怀。 身后跟着三班衙役、六房书吏。 还有无数百姓。 王怀等人快步走到朱檀面前。 深折腰曲,恭敬道“王爷英明神武,斩除倭寇,保我县城安宁,百姓感恩戴德,无以为报!” 他身后。 站满了背着米面、鸡鸭乃至于驱赶着猪、牛、羊等牲畜的百姓! 众人齐齐跪倒“王爷英明神武!斩杀倭寇!日照百姓,感恩戴德!” 倭寇在山东沿海凶名赫赫。 这一次。 日照百姓也见识到了这些倭寇的惊人数量! 平日里只是几十上百的人数,这一次,却达到了近千人之多! 更让人心悸的是。 这一次,倭寇竟然还有内应! 如果不是鲁王卫的大军救援及时,只怕全城百姓都要被这些倭寇屠了! 尹绍看向朱檀,满脸笑容。 殿下现在越来越贤明,越来越值得追随了啊... 杨昌不自然地哼了一声。 只是满脸心酸。 原本,这荣耀,自己也有份的... 朱檀轻咳一声,正要说些场面话,安抚众人。 忽然又想了想。 自己是鲁王啊! 荒唐王爷! 变得这么贤明干什么? 何况。 就算要变贤明,也不是现在。 而且,在大明,王爷太贤明,也未必是什么好是! 不管对太子朱标,还是后来的皇太孙朱允炆来说。 王爷若是贤明,那就意味着威胁! 你又不能做皇帝,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干什么? 朱檀宁愿大家将他想的坏一点。 这样,自己反而更加安全。 此时,他看看县令王怀,皱眉道“你们背后这些百姓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王怀愣了愣,莫名其妙道“劳军啊...殿下带大军远道驰援,救我全城百姓,如此辛劳...自然要犒劳一番!” 朱檀摆摆手道“你们有银子吗?本王看不上这些不值钱的玩意!” 王怀听到这话。 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自古以来,百姓和地方劳军,也都是出米面肉食啊! 哪有出银子的! 区区一个县城,又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何况... 眼下这些东西,已经掏空了日照县城了... 王怀忍不住苦笑道“殿下,日照县城虽然不小,但银子确实不多...您若是实在需要,下官努力为殿下找找...” 第28章 咱们给鲁王立生祠好不好? 朱檀不耐烦道“没有10万两银子就算了!少了本王也看不上!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吃的,全都带回去!本王才不稀罕!” 听到朱檀这番话。 尹绍满脸无奈! 完蛋! 好不容易有一个提升人望的机会,王爷就这么放弃了! 明明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可是偏偏这么做,王爷这脑子果然是不好用... 这算他正常发挥还是吃药吃傻了呢? 一时间,尹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朱檀身边,杨昌更是听得嘴角肌肉不断抽搐! 鲁王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感情就是奔着银子去的? 明明是一个养人望,甚至能够让自己立刻跻身大明贤王的机会! 你现在这一句话拒绝下去。 什么人望都没了! 不过,杨昌再转念一想。 也对啊... 朱檀都是亲王了,做的再好,也还是亲王。 做得再差,估计也是亲王! 那他为什么要做贤王? 换自己会做吗? 估计不会吧... 想到这里,杨昌倒是有些理解朱檀了。 只是心里酸楚无比... 投胎是门技术活啊... 人家的下限,都是自己这辈子碰触不到的天花板! 县令王怀身后,原本对朱檀感恩戴德的众多百姓,脸上顿时露出苦涩的表情。 还有不少人,变得十分愤慨! “这王爷!俺们也是好心!他竟然这么对俺们!” “这吃的,给谁也不给鲁王卫了!” “劳军还要银子,还要挑三拣四..了!想必咱这煎饼卷大葱,王爷更加看不上了...” 王怀苦涩道“下官就算搜遍全城,只怕也难以凑够如此多银两...王爷英明,还请...” 朱檀不耐烦道“凑不够就让百姓带着东西走!本王才不在乎! 还有,不要再说本王英明! 英明的是我父皇!他老人家才会不计得失一心只顾着天下百姓!本王还是要银子、要好处的!” 不远处。 日照城里,一个人偷偷望着朱檀。 脸上若有所思。 ...... 县令王怀原本也十分愤怒。 不过,稍加思索。 忽然想到。 鲁王口口声声说要好处。 可是,为什么要率大军来救日照? 那些倭寇一个个兜里穷的叮当响。 可是没有什么银子的。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王爷在说谎! 他就是爱民如子,不计个人得失,带着大军奔袭数百里赶来解救全城百姓的。 可是,他为何非要拒绝全城百姓的好意呢? 是了! 以自己聪明的脑袋稍加琢磨也应该想到。 王爷一定是可怜民生艰难,才不愿意全城百姓如此破费吧... 毕竟,刚才王爷装腔作势,随随便便说几句,估计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何必如此桀骜,拒绝全城的好意,乃至于得罪大家! 想到这里,王怀顿时眼中泛起泪花。 王爷为了给百姓省些开支,为了不打扰日照百姓的安宁生活,竟然不惜自污! 古诗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不过如此! 贤王! 至贤! 王怀心里满是遗憾。 如此爱民如子的王爷怎么就不就放在青州呢? 王怀对朱檀深深的施了一礼! 自己不能拂了王爷的好意。 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报答王爷的恩情了! 王怀哽咽道“王爷,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带人先回去了!” 说完。 王怀对众人道“诸位,我们走!” 很快。 王怀带着众人回到城内。 众人早鼓噪起来! “这鲁王爷,简直岂有此理!” “说的是啊!竟然当众拒绝咱们的好意!” “没有10万两银子都不配感谢鲁王?他是救了咱们不假!可这态度...太傲慢了吧!” “俺听兖州的朋友说,鲁王爷在兖州,凶着呢!天天抓男童做药引子炼丹!这一次救咱们,也不一定是安的什么心...” 忽然。 王怀猛地转过身! 整个人已是泪流满面! 他愤怒吼道“都住口!” 话音落下。 全场寂静! 随后。 王怀森然道“给本官将刚才毁谤王爷的几个人混账揪出来!打40大板!”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惊了! 王怀怒骂道“鲁王爷救了我们全城百姓的命!仅凭这一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不该有任何怨言!” 说着。 王怀又激动道“鲁王爷接受这些劳军的东西,有什么损失吗?没有!所以,他为什么要拒绝?” 见众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怀痛心疾首道“你们呐!糊涂啊!根本看不透王爷的真心!他是心疼咱们百姓生活不易,不忍心给大家增添负担! 他带兵不惜奔袭数百里,来救日照! 事后又不舍得扰民,甚至不惜承受众人的误解也要拒绝劳军! 这是咱大明最贤明最仁慈的王爷啊!” 说到这里。 所有人呆若木鸡! 随后想了想。 是啊! 难怪王爷非要说什么十万两银子! 其实,他要的哪儿是银子啊... 分明就是找个借口将大家打发走嘛! 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哭声一片! 早有人哽咽道“王爷真是好人!” “咱们再把这些东西送给王爷的大军如何?” “何止这些东西!俺就是搬空了俺家,卖了房子!也得好好谢谢王爷!” “俺家里的母老虎有人要吗?俺要卖了给王爷劳军!” ...... 王怀摆摆手,制止道“王爷的好意,咱们得领情!劳军的事儿再也休提! 不过,咱好客山东,有恩必报! 既然王爷不愿意要咱百姓的东西,那咱们就家家户户给王爷立生祠好不好? 咱们保佑王爷长命百岁!” “好!” 众人听到王怀的提议,轰然叫好! ...... 朱檀凭空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朱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混账!谁在暗算本王?” 随后。 朱檀看向眼前的这些俘虏。 原本骄纵无比,对日照县城志在必得的倭寇,现在被俘虏了,都有些怀疑人生。 怎么城外突然就冒出来好几千明军,个个战力不俗! 而且显然是早有准备! 倭寇刚一到城下,内应连门都没来得及打开,明军就冲过来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 倭寇全军覆没,无一逃走! 首领张铁牛更是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整个人心态都崩了! 他分明看到,明军的俘虏里,自己的小妾、孩子赫然在列! 自己来偷日照不成,现在反而自己的家被偷了! 第30章 什么鲁王,这是爱婿! 汤和看向王怀,忍不住道“此事当真?” 王怀点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国公爷,当日情况危急到了极点!若不是鲁王殿下大军早有准备,日照县城恐怕已成人间炼狱!” 很快。 王怀带着汤和跟陆仲亨看了不少倭寇残留在当地的兵器和衣物之类的。 其中,更是有着数十柄倭刀。 汤和微微发怔。 朱檀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倭刀? 要知道,这些倭寇虽然浑身上下穷的叮当响,但只有这一把倭刀最为珍贵。 倭刀锻造工艺复杂,硬度和韧性远超现在大明的兵刃。 倭寇每次和大明军士对上,大明军人手中的兵刃都是一触即断! 说起来,这倭刀还是由唐朝时候的唐刀工艺演化而来。 可惜,这门锻造工艺在中国已经失传,反而在日本开花结果。 这也让倭刀成为明军在跟倭寇对敌的过程中,最珍贵的缴获。 只要遇到,肯定都要带走的。 汤和无法理解的就是,朱檀竟然没有要这些珍贵的倭刀! 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别的卫所,可都是要让人打破头去抢的。 汤和看向王怀,问道“鲁王卫的人没有拿这些倭刀吗?” 王怀干笑一声,道“可能他们缴获的倭刀太多了吧!下官看,起码缴获了上千柄,这些都是刀刃受损,或者有瑕疵的,王爷说,就放在这里了,给日照百姓留个纪念,告诉他们,倭寇曾经在这里大败过。” 嘶——! 汤和跟陆仲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上千柄倭刀! 这些年,大明在东南沿海一共也就缴获了这么多吧... 看来,王怀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这件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听起来,似乎朱檀并不是来寻仙的。 反而是专门来埋伏倭寇的! 汤和忍不住问道“当日,鲁王殿下就在这里指挥作战吗?” 话音落下。 王怀背后,立刻有个人眼睛红了。 正是安东卫指挥使杨昌! 功劳!功劳! 我的功劳! 他忍不住道“鲁王殿下没有亲自指挥这里!他当日来安东卫了!向末将借了2000水师,东出平山岛,将倭寇在那里的老巢灭了!” 话音落下。 汤和跟陆仲亨更加震惊! 汤和更是声音都颤抖了! “杨指挥使,所言当真?鲁王殿下还灭了倭寇的一处老巢?” 杨昌立刻道“当真!国公爷,属下带着2000水师亲自跟着鲁王殿下前往的平山岛!亲眼见证了大军剿灭倭寇老巢,获得辎重宝物无数的情况!属下全程亲自参与,亲眼见证!属下敢拿身家性命担保!” 我这样不算争功吧? 我只是为了证明你真的剿灭了倭寇老巢... 你可不能说我说话不算数! 杨昌心中忍不住想到。 汤和听到杨昌一口一个亲眼所见、亲自跟随,顿时确信无疑。 汤和问道“此役缴获如何?” 杨昌道“末将当时亲自前往查看,并亲眼所见...俘杀倭寇近千,缴获财货价值...千万两白银之巨!” 什么! 汤和开始听到这话。 微微皱眉。 你一口一个亲自、亲眼的干什么! 说一次不就行了? 后来,听到战果后。 整个人眼睛顿时直了! 俘杀倭寇近千! 缴获千万两白银! 滔天大功,滔天大功! 更不用说,还拯救了日照县城! 朱檀这一次,干的实在太漂亮了! 陆仲亨听到杨昌的话,也是满脸震骇! 他看向汤和,道“国公爷应该是我朝开国以来,对倭寇的最大胜利吧!鲁王殿下当真厉害!” 汤和笑道“是啊...本国公的爱婿能有如此成就,真是让人欣慰!” 陆仲亨干笑一声。 好像一个时辰前,国公爷还打算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跟鲁王切割开来。 现在就改口称爱婿了? 汤和此时心情大好。 对众人道“呵呵...既然日照县城无恙,那就请各家军士都返回各自驻地吧!” 随后。 汤和对陆仲亨道“咱们也走吧!” 陆仲亨道“咱们去哪儿?” 汤和道“兖州!山东发生这么大的事,咱们总得查清楚才是!” 陆仲亨笑道“顺便看看国公爷的女儿?” 汤和轻咳一声,满脸喜色道“主要还是看看本国公的爱婿!” ..... 济南府。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 布政使孙延年满脸笑容,正和山东按察使李全闲聊。 昨日,山东几位大员和齐王联名的奏章已经800里加急送往应天府,两日内就能呈到陛下案前。 原本,日照县城被倭寇突袭,几人都要担下天大的责任。 甚至被皇帝砍头也不是没可能。 但现在,几人既然都将责任都推给了鲁王朱檀,那就轻松多了。 如今只需要将日照县城的损失报给皇帝即可。 孙延年忍不住想着。 齐王、鲁王,可都是咱山东的福星啊! 一个勇于背锅,另一个勇于将这口黑锅牢牢扣在他头上。 如此默契配合,可不就便宜了咱们不是? 忽然。 山东都指挥使周大康快步走来,神色慌张。 孙延年眼看周大康如此神情,倒是有些奇怪。 忍不住问道“周大人,怎么回事,何事如此慌张?难道是日照县城那边已经被倭寇屠了?” 其实,现在责任已经都甩给了鲁王,就算日照县城被倭寇屠了。周大康也不该是如此神情啊... 周大康惊慌道“比屠了问题更严重!” 孙延年皱眉道“还能怎么严重?难道那群倭寇还去了其他县城?” 周大康摇头道“不是去了其他县城,而是压根儿没有屠城!这群倭寇全被鲁王派兵灭了!不止如此,鲁王还借了安东卫的2000水师。将平山岛上的倭寇巢穴也一扫而空,缴获极多,立下了滔天功劳!” “什么!” 孙延年与李全猛地站起身,惊叫起来! 就算倭寇屠了一个府,也不如现在这个战报带给他们的震撼来得大! 毕竟,哪怕一座府城被倭寇屠了,无非是鲁王朱檀的责任更加大一些。 但现在屠城并没有发生,反而是鲁王朱檀立下了大功。 他们这三人跟齐王上的奏书就成了笑话! 甚至可能在老朱眼里成为诬告! 第31章 老朱惊怒,朱檀想干嘛! 孙延年惊骇道“此言当真?” 周大康苦笑道“当然是真的!军报是安东卫指挥使杨昌亲笔撰写! 而且他自称亲自随鲁王殿下前往平山岛,亲眼看着属下捣毁了倭寇巢穴,亲眼见证了倭寇被剿灭的事情...” 孙延年皱眉道“他怎么这么多废话!直接说自己跟着一起出兵灭倭不就行了,朝廷还能少了他的封赏?” 周大康叹息一声。 “这杨昌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不过,这情报是千真万确的!孙大人、李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孙延年问道“那份奏章还能追回来吗?” 周大康苦笑道“难!济南距离应天又不远,何况齐王殿下用了最快的八百里加急!走官道,最多两日就能送到通政使司!现在估计,陛下已经看到了!” 孙延年顿时觉得浑身血液冰冷,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李全忽然脸色一变。 “陛下若是怪咱们随齐王诬陷鲁王爷...该如何是好?” 孙延年惨笑一声。 “糊涂啊!本官...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跟齐王趟这浑水!” 周大康冷眼望了孙延年一眼。 你这是蹚浑水吗? 好像自己多无辜似的! 当时,还不是担心万一日照县城被倭寇屠了,陛下怪罪下来没有办法吗? 若是推卸给鲁王,则可以将自己择干净! 所以才在署名的时候争先恐后,显得自己对山东情况了如指掌,并没有丝毫不尽职! 现在怎么样? 什么叫自作聪明? 什么叫作茧自缚? 嗯? 我骂自己干什么? 周大康也感觉一阵惊慌... 朱元璋的严刑峻法,大明朝的官员经历了十八年,无论如何,也是领教过的。 一时间。 三个山东的最高长官,此时都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慌之中! ...... 齐王府。 朱榑正满脸得意。 “钱鸣,算起来,本王弹劾鲁王的奏章应该已经送到通政使司了吧?” 王府长史钱鸣笑道“殿下说的是!按照正常速度,肯定早已进应天府了!” 朱榑得意道“朱檀那个混账,还敢跟本王抢仙人!这一次,他就算抢到仙人,到时候,仙人也得离开他,转而来投靠本王!呵呵... 朱檀违反朝廷规制,擅自动用王府军士闯入青州,导致山东沿海防卫大乱,倭寇趁虚而入,屠灭日照县! 这样的罪过,他朱檀就算不被陛下杀了,也得被削爵圈禁!” 钱鸣恭维道“殿下临机决断,下官望尘莫及!” 朱榑笑呵呵地拍了拍钱鸣的肩膀。 钱鸣一个读书人,朱榑却是实打实的武人。 被他这么一拍。 痛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朱榑笑道“说得好!钱鸣!跟着本王好好混,日后本王保你五品的富贵!” 钱鸣听到这话险些骂出声来! 自己本来就是五品王府左长史! 还用你保! 合着你连给属下画饼都舍不得画个稍微大点的? 不过。 钱鸣转念一想。 齐王这话,是不是另有深意? 他已经杀了好几位王府长史了... 答应保自己五品的富贵,是不是说,不会杀自己? 想到这里,钱鸣顿时欢喜起来。 能活着,真好! 忽然。 齐王府内。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双膝跪地,呈给齐王一封信。 齐王此时畅想着老朱暴怒的画面。 心情顿时大好。 笑眯眯接过信。 扫了一眼。 随后,脸上的表情凝固。 皱眉看向身边的钱鸣。 他盯着钱鸣,问道“你刚才说本王弹劾鲁王,很英明?” 钱鸣愣了愣,道爷临机决断,英明神武!” 齐王忽然冷笑一声。 “来啊!钱鸣小人,阿谀悟主!将他拖下去,杀了!” 钱鸣听到这话,顿时整个人都惊慌起来! “王爷!你不能杀下官!下官是朝廷命官!” 朱榑冷笑道“狗屁!本王这些年杀的都是朝廷命官!还在乎多你一个?” 钱鸣惊怒道“王爷!你总得让下官死个明白!” 朱榑咬牙切齿地将信揉成一团,丢在钱鸣脸上。 “朱檀那混账,寻仙是假,杀倭寇是真!日照县城的倭寇被他的鲁王卫灭了!斩杀俘虏倭寇上千!他还擅借了安东卫的两千水师,奇袭平山岛,灭了倭寇巢穴!得了上千万两银子!” 钱鸣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忍不住道“怎么可能!殿下,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朱檀平时那么昏庸,他怎么可能作出那种事情?下官不信!” 朱榑忽然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一柄刀,一刀砍在钱鸣脖子上! 还在连连喊着不信的钱鸣双目圆瞪,横死当场! 朱榑冷哼一声。 “本王最恨溜须拍马之徒!尤其,还拍不对地方!朱檀这个混蛋,这次可是害苦了本王!父皇那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本王这道奏章!” 说完。 朱榑忽然又有些如释重负。 “还好...朱檀没有寻到仙人,他若是先本王一步得道长生,那才是比杀了本王还难受呐...” ...... 应天府。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正伏案处理奏章。 他身边,依然站着太子朱标。 不远处。 还跪着一人。 兵部尚书温祥卿。 他是刚刚自太原同知位上提起来的尚书。 朱元璋头也不抬,正看着手中的奏章。 “温爱卿,有何要事,竟亲自来朕这里?” 温祥卿跪在地上,寒声道“臣要弹劾鲁王殿下!” 朱元璋皱眉道“弹劾朱檀?怎么又是他?你弹劾他什么?” 温祥卿道“洪武十八年二月十日,鲁王朱檀并未向朝廷请示,擅自动用五千大军,出了兖州!臣是兵部尚书,主管大明兵马调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敢不报告陛下!” 朱元璋猛地看向温祥卿,道“此事属实?” 温祥卿斩钉截铁道“属实!此事乃是兖州知府卢熊所奏!此人亲眼所见,鲁王殿下带着他属下的指挥使赵全与王府左长史尹绍登城检阅大军! 随后没多久就出城离开了!” 朱元璋惊怒道“朱檀怎敢如此!他想干嘛?造反吗?” 第32章 每逢大事要静气 听到老朱的话,温祥卿不敢接茬。 毕竟这是皇室内部的事,他只是外臣。 实事求是即可,没必要恶意攻击鲁王。 他擅自动兵就是擅自动兵,是不是谋反,该由皇帝说了算。 宦海沉浮了多年,终于爬上了部堂高官的位置。 温祥卿对于谨言慎行还是多少有点心得的。 洪武朝的文官如同韭菜一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大多数文官能坚持三年不被流放砍头就算不错了。 温祥卿如今也是十分谨慎。 朱元璋身边。 太子朱标满脸惊愕。 这十弟,也太能闯祸了吧... 满城抓男童的事情才过去几天,锦衣卫的调查还没结束呢,现在又擅自动用王府兵马,这是跑去哪儿了? 不过这样大的事情,相信也不只是兖州知府知道,估计很快军方的人就会上报相关情况。 这下子就连朱标都有些头疼了。 如果只是行事荒唐,做的事情残暴一些。 其实父皇也不是不能容忍。 毕竟,在他眼里,这天下都是自己家的,其他人不能祸害百姓,但他老朱家,还是多少有些特权的。 这就是朱元璋的小农思想。 譬如晋王、齐王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在自己的藩地上也没少杀人。 但朱元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擅自动用王府兵马,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作为藩王,手中有钱粮又有兵马。 本就有着反叛的可能,虽然作为初代亲王,面对初代皇帝,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反叛的,更不可能反叛成功。 但这件事的性质还是太恶劣了些。 跟造反没什么两样! 朱元璋此时也气的浑身颤抖。 “这朱檀他到底要做什么?咱要让锦衣卫把他抓回来,圈禁到死! 若是查到有任何反叛情节,立即诛杀,绝不放过!” 现在眼看老朱在气头上,朱标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皱眉对温祥卿道“温尚书,鲁王殿下带兵去了哪里,现在还不知道吗?” 温祥卿苦笑着摇摇头道“卢熊汇报的很清楚,他去询问鲁王殿下,却险些被其所杀,气不过才告到朝廷来。”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不管去哪里,都是犯了大罪!朕这次说什么也不饶他!他这鲁王别想当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那就都别过了!” ...... 眼看着朱元璋正愤怒的时候,忽然通政司又送来一批加急奏章。 朱元璋看着奏章上加急的标记,皱眉深呼吸了一下。 对温祥卿道“你回兵部,密切注意山东奏报,若有关于鲁王卫的动态,立即报来! 同时联系五军都督府,命他们做好大军出征准备。 若是朱谭真有不轨举动,立即弹压!” 温祥卿领命退下。 朱元璋一边翻看起手中的加急奏章,一边对朱标缓缓道“太子,咱是个急脾气,发起火来难免不管不顾! 但咱今日要告诉你,做皇帝,哪怕脾气再急,也得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 所谓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朱檀再不成器,咱生一阵气也就算了,国事为重,绝不可因为一时的愤怒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我大明万里江山,需处理的事情多了! 不能总纠结在这一件事上。” 朱标微微一笑道“儿臣受教了。” 朱元璋点点头,教导了一番朱标,顿时心情平静了许多。 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 缓缓打开一封奏章翻了起来。 随后眉头一皱。 又认真翻看了一下。 最后怒骂道“荒唐,简直是荒唐,这朱檀简直荒唐透顶!这还是咱的儿子吗? 气死咱了,气死了!这个儿子咱不要了,说啥也不要了! 来人!来人! 马上将鲁王朱檀给朕带回应天,朕要祭告祖宗,将他明正典刑!” 说着猛的将奏章摔了出去。 随后气不过,一把将桌子都掀翻了! 原来的奏章散落一地,看的朱标和一众太监目瞪口呆。 皇上! 您刚才的国事为重呢? 这国事可让您扔的满地都是... 一直跟在朱元璋附近的陈老太监更是满脸痛苦。 这下子整理奏章可是个麻烦事儿了。 洪武皇帝禁止太监干政,因为对这些太监怀有戒心,本着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的原则,所以不许他们读书识字。 这也让这些太监完全看不懂奏章。 现在奏章摔的满地都是,怎么分门别类整理就成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事儿。 朱元璋摔完奏章,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番。 忽然发现整个宣政殿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朱元璋看了看太子朱标,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重要国事”。 轻咳一声,尴尬道“虽然朕还没有看这些奏章,但朕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起码不如朱檀的事情重要! 所以太子,咱虽然凡事都以大局为重,但也要擦亮双眼,分得清轻重缓急。” 朱标满脸无语,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您是父皇,您说了算... 朱元璋随后愤怒道“这个朱檀,他竟然带着鲁王卫5000士兵,闯入了齐王的藩地青州!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寻仙。 简直混账,这世上哪有仙人!” 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骇然失笑。 “十弟这也太荒唐了,冒着被朝廷怀疑造反的风险,竟然就是为了寻仙?”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造反?朱檀这小子一直读书写诗,他能造什么反?齐王、燕王、晋王谁造反朕都信!唯独他鲁王造反朕是不信的! 不过身为亲王,做事情如此鲁莽轻浮,简直无可救药! 真是气死朕了。” 朱标也是头痛不已。 老实说。 如果换一个亲王,或许朱元璋现在早就将人抓回来,削除王爵,好好管束一番了。 但这可是鲁王朱檀,郭宁妃唯一的儿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今郭宁妃是大明后宫的实际话事人。 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深得老朱信任。 总不能真的直接杀了十弟吧... 朱标轻轻问道“父皇,十弟毕竟是郭母妃的儿子...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吧...” 朱元璋冷冷道“这一次,郭妃若是敢求情,朕连她郭家都不留!” 第33章 帝王心术,咱只能处死鲁王 朱标听到这话顿时满脸惊愕! 忍不住道“父皇!何至于此!” 朱元璋冷哼一声。 “何至于此?你先看看齐王会同山东官员联名弹劾鲁王的奏章吧!” 朱标接过奏章,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凝重。 “这件事,十弟确实荒唐!不过父皇,山东海防什么情况,咱们其实是知道的。 就算真的发生倭寇屠城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山东沿海的卫所实在是太少,而要防御的地方又太大! 这一次您申饬信国公,请他前往山东,也是为了增设海防力量,说起来,这件事怪不到十弟头上。 何况,齐王在青州,对沿海本来就不怎么操心,海防出现这种漏洞,儿臣毫不意外! 十弟的5000人进不进青州,他的防卫都防不住倭寇! 依儿臣看,这奏章根本就是山东布政使司连同齐王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责,而给十弟泼的脏水!” 朱元璋看向朱标,微微一笑。 “太子,你都能看出的事情,当咱看不出来吗?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太大了! 我大明建国已有18年,不要说小小的倭寇了,就是当年气势汹汹的元庭,也被我们几次清扫草原,成了缩在北方一隅的残兵败将! 我大明,无论朝廷还是百姓,何曾经历过如此耻辱! 日照县城可是有两万多人呐,就这么被倭寇祸害了,这件事传出去。 朕的脸面何存? 大明颜面何存? 天下百姓又如何看我大明? 齐王和山东布政使司推卸责任,固然该死。 但朱檀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上赶着去背黑锅,更是该死! 既然他喜欢,那这个锅,朕就让他背! 杀他一个朱檀,天下百姓不会说我大明海防不行,不会说我大明护佑不了子民,不会说我大明连一个小小的倭寇都对付不了! 只会说是因为朱檀昏聩荒唐、才导致了这场灾难! 这就够了! 至于齐王和山东布政使司,咱以后会收拾他们!” 说到这里。 朱元璋已是咬牙切齿。 朱标听到父皇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哪怕明知道十弟是无辜的,却也不得不杀他,以安众人之心,以平众人之愤,以掩饰大明的海防薄弱! 但朱标以储君身份观政这么多年,对于朱元璋的选择还是十分理解的。 只是苦笑道“父皇,若是这样的话,郭母妃那里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叹息一声。 “太子,这大明是咱朱家的,咱朱家也是大明的! 大明有了问题,不管咱朱家的谁,为大明牺牲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朱檀这孩子,朕也对他失望透顶! 他才就藩多久?竟然宠信方士,勾结城狐社鼠残害百姓! 短短几个月功夫,山东百姓就对他恨之入骨! 就算真的将他斩了,朕也无愧于心,无愧于大明子民! 郭妃那里,她理解也就罢了,不理解这也没有办法! 身在皇家,本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何况,你也莫要小看了你郭母妃。 朕让她接你母后的位置掌管后宫,还是相信她的。 这一点识大体的觉悟还是有的,只是会很痛苦罢了。” 朱标叹口气,抱着一丝侥幸道“父皇,这奏章上只是说朱檀派遣鲁王卫搅乱了齐王藩地的海防部署,导致日照县城遭遇倭寇突袭,可并没有说损失,万一损失很轻呢?” 朱元璋沉声问道“你对倭寇的了解有多少?” 朱标到“这些倭寇来自日本,自元朝时便开始劫掠我中华沿海! 但遭遇元朝两次东征之后,便不敢再生出西向之心。 而我大明开国以来,这些倭寇跟方国珍和张士诚的残党搅在一起,死灰复燃,又渐渐张狂起来! 儿臣知道他们单体战力不俗,性情凶残,但人数不多。” 朱元璋点点头道“是啊,这些倭寇不是我华夏苗裔,矮小猥琐,性情如禽兽一般残暴! 但朕也得承认,我大明将士若是遇到这些倭寇,北方边军自然不惧,但是内陆卫所的兵,现在的战力已经差了不少! 若是真的和倭寇拼起来,大概三个人才能换掉一个! 奏章上可是说的很清楚了,有一千多倭寇奇袭日照县城。 而且这还是信国公汤和提供的情报。 更严峻的是,日照县城之内还有几名内应帮助打开城门! 那些倭寇想拿下区区一个两万人的县城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朱元璋也不禁有些头痛道“不要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了,先想想怎么面对郭妃的求情吧!” 老朱虽然嘴上说着牺牲朱檀,郭宁妃会理解,也不得不接受,但朱元璋还是很清醒的。 这一关,没那么容易过。 在这世上,除了至亲至爱,但已经仙去的马皇后。 郭宁妃也算是在他白手起家的时候陪他一起打天下的女人。 现在竟然要处死她唯一的儿子,朱元璋也无法想象,届时郭宁妃将会怎样来苦苦哀求自己。 女人,真是个麻烦事! 老朱的铁面无情都是针对外人的。 但对自家人可从来都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朱檀这一次可是真的犯下了大错。 更是在最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了。 朱元璋出于全盘考量,也不得不牺牲掉朱檀! 否则,后人如何看自己? 后世子孙有样学样,放纵藩王惹下天大的祸事也不予严惩。 那这国家,还能要吗? 该做的,终究还是要做。 朱元璋叹口气。 命人传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没想到。 蒋瓛来的极快,几乎是刚传片刻就来了。 朱元璋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问道“蒋瓛,你有事找咱?” 蒋瓛跪倒在地,道“是!陛下!臣有事要奏报陛下!” 朱元璋淡淡道“你先听完朕的事! 你去把鲁王从山东抓回来!这件事要快要秘密进行,不得惊动任何人,若有人敢擅自阻挠,立斩不赦!” 蒋瓛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微微发怔。 朱元璋怒道“你看咱干什么?还不快去办差!” 第34章 老朱震撼!这么多银子? 蒋瓛急道“陛下,臣也有奏本,事关鲁王殿下!还请陛下听完后再作决断!” 朱元璋皱眉道“你是说关于朱檀在山东残害百姓的事吗?调查出结果了?这个不必再报!现在朱檀犯下的事情,比这个大多了!” 蒋瓛愣了愣,忍不住问道“陛下,鲁王殿下犯什么事了?臣这里...似乎只有他的功劳!” 朱元璋怒极反笑道“功劳?蒋瓛,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不想要,朕可以叫人帮你取下来!” 蒋瓛听到这话顿时额头满是冷汗。 他的前任毛骧就死的不明不白。 自己做了两年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老朱的脾性。 听到这句死亡威胁,已经足以让他恐慌了。 不过,蒋瓛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臣实在不知鲁王殿下有何罪过!臣是天子鹰犬,陛下耳目,自当尽心竭力,尽忠报国!臣已探明,鲁王殿下并没有残害百姓!同时,他还刚刚在日照县城打了一场大胜仗,杀死、俘虏倭寇上千!相信稍后兵部和鲁王爷的奏章也会送呈御览!” 朱元璋哼道“咱知道日照县城的事!朱檀他...” 忽然。 朱元璋反应过来。 整个人双目圆瞪。 “等等!你说鲁王殿下在日照县城怎么了?” 蒋瓛道“日照县城于洪武十八年二月十三遭遇倭寇袭击!鲁王殿下早有准备,派遣大军提前埋伏妥当,倭寇刚一发动便被鲁王卫大军绞杀!杀敌上千!” 朱元璋听到这话。 整个人被惊的目瞪口呆。 “你是说,鲁王?提前派兵埋伏了倭寇么可能?他不是寻仙人去了吗?” 蒋瓛苦笑一声。 “陛下,您或许对鲁王殿下有些误解...臣这里汇集了多方锦衣卫的调查,刚刚在皇宫外等候,就是要将这奏章呈给陛下!” 朱元璋急忙道“快!呈上来!” 很快。 陈老太监将奏章呈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着奏章里的内容。 喃喃道“鲁王并没有阉割男童,反而是将那些残害百姓的城狐社鼠都阉了? 兖州风气为之一振,再也没有坏人危害百姓? 那些男童每人得了5两银子补偿,兖州城中人人念着鲁王的贤明?” 朱元璋看向身边的太子朱标,忽然道“太子,我们好像冤枉了檀儿是先装作昏庸,骗出兖州城的祸害,然后一网打尽啊!” 朱标心中狐疑... 是装昏庸? 可是朱檀昏迷可是真的! 自己还偷偷派了太医去给他治病的... 难不成那个也是装的? 没这个必要吧... 一时间。 朱标也有些糊涂。 随后。 朱元璋又缓缓道“鲁王带兵去青州也不是寻仙!根据锦衣卫的调查,他很可能提前得知了倭寇就要发动的消息!只是知道的太晚,根本来不及通知朝廷,只能先派出大军救日照了!” 随后。 朱元璋震惊道“他竟然还从安东卫借了两千大军,将倭寇的老巢剿了!” 这话一说出口。 朱标都惊住了! 他呆呆看着朱元璋。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十弟就从昏庸糊涂,该被处死的亲王,变成了有勇有谋的大明第一贤王了! 这两级反转,也太刺激了! 真的假的? 一时间,朱标都有些怀疑人生。 接下来。 朱元璋更是震惊地干脆站了起来! “蒋瓛这消息属实吗?” 蒋瓛肯定道“属实!臣的情报来自日照县城和安东卫!绝不会错!不管是灭了日照县城的倭寇,还是剿灭倭寇老巢,都有锦衣卫的人跟着呢!亲眼所见!” 朱元璋震撼道“鲁王在平山岛的倭寇巢穴中,缴获了上千万两...白银?” 什么! 听到这话。 朱标也惊住了! 上千万两白银! 什么概念? 大明如今一年的税收不过千万两白银左右! 但这可不是纯银子。 因为大明朝收税很少收货币,主要还是以实物税为主。 所以,大明一年的岁入十分杂乱。 这上千万两白银,是用收上来的绢、丝、粮食、茶等等税收折算出来的。 真到朝廷调动物资的时候,往往会出现粮食之类的物资损耗。 所以,这一千万两白银左右的税收,还不能跟一千万两白银画等号。 但朱檀这一千万两白银,在蒋瓛的奏章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就是实打实的一千万两白银的财物! 随时可以变现的那种! 朱标骇然道“这么多银子?消息属实吗?” 蒋瓛苦笑道“回殿下!属实!安东卫的水师中是有锦衣卫的,他们跟着征战,亲眼所见,而且也是清点后,被鲁王带走的!” 朱元璋喜道“好!好啊!上千万两银子!太子!咱们有这笔银子,能干多少事!平西南的土司之乱,打北方的元蒙鞑子,在东南沿海增设卫所!什么都够了!” 朱标干笑一声。 父皇似乎忘了一件事... 这些银子可都在十弟手里。 忽然。 朱元璋皱眉道“这倭寇巢穴不是安东卫剿灭的吗?怎么战利品都被鲁王拿走了?他威胁安东卫指挥使了吗?” 蒋瓛苦笑道“陛下,这件事说起来...倒也有趣,臣觉得不够严肃,就没有写在奏章里!” 朱元璋好奇道“怎么回事?” 蒋瓛苦笑道“原本鲁王殿下说要分给杨昌一记大功。 那安东卫指挥使杨昌却说鲁王殿下逼迫他出动朝廷军队已是大罪。 水师出动一次,起码要消耗上万两白银,他说请鲁王将这笔费用出了,这一次出海不管有什么功劳,都与他无关! 最后鲁王殿下给了4万贯宝钞,他就放弃了所有功劳!” 朱元璋冷笑一声。 “荒唐!蠢材!既然跟着鲁王违反朝廷规制,那就彻底违反!总之立下如此大功,起码能抵过!现在他既然为了一万两银子放弃了功劳,那就好说了!未奏请兵部,擅动卫所军士,这是死罪!蒋瓛,你回去后,派人将那安东卫指挥使拿了,按罪论处!” 蒋瓛躬身领命。 朱元璋继续皱眉,看向奏章。 忍不住摇摇头。 这朱檀,到底还干了什么? 第35章 檀儿这孩子,像朕! 朱元璋继续翻看起手中的奏章。 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 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奏章分三次看完。 朱檀在兖州府残害百姓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这证明檀儿是个好孩子。 咱是错怪他了。 接下来在日照县城的事情,虽然不合规矩,但功过相抵,其实是功大于过的。 作为南征北战十几年的马上皇帝,朱元璋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战场机会稍纵即逝,若是朱檀一直等着朝廷,只怕什么都晚了。 他能调动安东卫的兵马,朱元璋更是只会赞赏。 没有兵部的行文和五军都督府的印信都能调动兵马,这智谋胆识,快赶上老子了! 反正是自己的儿子,越能干他越开心! 呵呵... 至于担心藩王能力太强而作乱,那应该是后世的事。 自己才不担心。 何况。 檀儿目前看起来,只是表现出来的能力比较强,并没有反意,更没有反心! 当然,如果檀儿有这方面的野心,自己也会及时遏制的。 你们的大哥永远是大哥! 他的地位谁也不可以动摇! 总之,朱檀现在表现的如此出色,就只会让老朱对他欣赏无比。 此时。 朱元璋的心情已经大好。 将奏章递给朱标,笑道“太子,你来继续念这份奏报!免得咱看着,你在一旁着急好奇!” 朱标被朱元璋说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上。 的确如此。 朱标已经通过朱元璋和蒋瓛的对话知道个大概了,心里也对朱檀到底做到什么程度颇为好奇。 但现在自己也只能干站在一旁,看着父皇看奏章。 朱标立刻接过奏章,细细看了起来。 很快。 朱标念起了上面的内容。 “鲁王殿下放弃了日照县百姓的劳军,扬言没有十万两银子,他还不屑于要,转而离开日照!” 朱元璋哼了一声。 “檀儿行事果然孟浪!我大明的王爷出征,当然是为保护百姓!怎么还能开口索要银子!如此拒绝劳军,这不是伤了百姓的心吗!” 事实上。 朱元璋更加不爽的是,原本,这是一个收买百姓民心的好机会。 堂堂亲王,不远百里,奔袭日照,只为救黎民于水火! 这是给朝廷增光,给他老朱家长脸呢! 朱檀这个傻小子,说话也太不着调了! 平白无故得罪日照百姓! 朱标苦笑一声,道“十弟毕竟出身富贵,打小养尊处优,说起话来难免桀骜...”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接着念!” 朱标点点头,继续念道“鲁王在日照县城分文未取,带兵离去,离开前,曾纠正县令王怀的话。 不要再说本王英明! 英明的是我父皇!他老人家才会不计得失一心只顾着天下百姓!本王还是要银子、要好处的! 百姓皆有耳闻,心中纷纷传颂陛下圣明!” 这段话是锦衣卫根据当时的真实情况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愣。 随后感觉浑身的毛孔都仿佛被打开了一样,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舒畅! 他能想象到当时是什么场面! 明明以为自己即将遭遇末日的百姓,面对穷凶极恶的倭寇,绝望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鲁王的大军从天而降,将倭寇斩杀殆尽,百姓歌功颂德! 而檀儿这孩子,有了这般大的功绩,却没有自居,却转而说,只有咱才这么英明,这么无私,这么对百姓好... 百姓心中想必一定十分感激自己! 老朱戎马一生,杀伐决断,从陈友谅到方国珍、张士诚、再到元顺帝、元梁王... 当真是所向睥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做了皇帝,不是只有杀人才有成就感的。 他要做千古一帝,除了要建立前任帝王所未有之功勋,更要得到老百姓的口碑传颂! 现在檀儿在日照县城的话,可不就是在帮自己树口碑呢? 朱元璋治理天下这么久,惩治贪官污吏、轻徭薄赋、恢复生产,可不就是图的老百姓这一句“陛下圣明”的称赞? 一时间。 朱元璋仿佛亲临了日照县城一般,仿佛真的看到了日照县城万民对自己交口称赞,感恩戴德的模样! 爽! 朱元璋只感觉自己浑身365个穴位仿佛同时打通一般的舒爽! 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哼道“檀儿这孩子虽然傻了点,但看咱还是很准的!” 太子笑笑。 继续念道“县令王怀回城后感念鲁王爱护百姓,虽救全城于水火,却分文不取,日照县城如今家家户户为鲁王殿下立了生祠...” 朱标念到这里,已是目瞪口呆。 这算是反向操作吗? 朱元璋微微思索一番,忍不住道“檀儿这孩子,仁义啊!这分明是自污之举!只是为了不给日照百姓添负担! 檀儿不愧是咱的儿子!像咱!” 朱标继续念到这里,奏章已经结束。 朱元璋也是颇有些意犹未尽。 看向朱标,问道“没了?” 朱标笑笑,道“回父皇,没了。” 朱元璋想着朱檀这一系列所作所为。 皱眉思索良久。 忽然一惊。 心中忍不住感慨! 檀儿这孩子,实在太懂事了! 一边想着。 朱元璋看向朱标,问道“太子,你觉得你十弟这一次做的如何?” 朱标笑道“十弟处事果决,有勇有谋,便是儿臣在现场,只怕也有所不及! 只是,十弟做事有些太过孟浪,得罪了很多不该得罪的人。 儿臣看来还是有些不妥的。” 朱元璋问道“都哪些地方不妥呢?” 朱标笑道“首先,对于安东卫指挥使杨昌,十弟明明可以不得罪他,而将功劳分给他一部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杨昌到现在都对十弟暗中不满。这里能看出来十弟有些太过孩子气了。 其次,对日照百姓,就算他出于好心,将那些劳军之物推辞掉也就是了,或者干脆出银子买下来,也不会给百姓增加负担,其实没必要说自己来日照县城只是为了银子的...实在是有伤他的威望!” 朱元璋点点头,忽然叹息一声。 “你十弟,实在是太懂事了!” 第36章 殿下,红薯是什么啊? 朱标听到这话,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父皇为何这么说?” 朱元璋笑笑。 “你不觉得,檀儿做的事情太刻意了吗?你所有认为他做错的地方,恰恰是他做对的地方! 唉...檀儿真是个好孩子! 没有任何人比朕更懂他!” 朱标苦笑道“儿臣愚钝,请父皇示下!” 朱元璋笑笑,道“太子,檀儿在兖州除祸害、查倭寇,奇袭日照,甚至还能借兵于安东卫,剿了倭寇的老巢! 这一系列动作果决凌厉到了极点! 不要说你,便是咱,也对檀儿欣赏着呢! 可是另一方面,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情! 明明可以在兖州做到政通人和,却偏偏将知府卢熊得罪够呛! 明明可以在日照县城享受贤王的美誉,甚至成为我大明第一贤王! 他却转而说自己贪财,还大肆得罪地方官跟百姓! 还有安东卫的指挥使杨昌! 那可是正三品的指挥使,这一次,檀儿立下如此大功,随便分给杨昌一点功劳,也足够他升任二品都指挥使,甚至兵部尚书吧? 檀儿偏不! 一点不给,硬是要得罪这个杨昌! 太子,你觉得,一个做事如此精明的人,为什么会在做人上如此糊涂? 他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却得罪了几乎所有人! 你说,他图什么?” 朱标沉思片刻,忽然看向朱元璋,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十弟是在自污存身?” 朱元璋点点头。 脸上露出一丝感慨和苦涩。 朱标脸上忽然现出悲伤神色。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十弟这是想多了!父皇!” 朱元璋无奈笑笑。 “檀儿小小年纪,却有古大臣之风! 咱在应天府对他的关注还是少了些! 你说的没错! 咱看檀儿,就是在自污! 自古以来,自污就是绝顶聪明人的存身之道! 檀儿这是不想给咱跟你找麻烦啊...”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睛。 “这孩子,为了救日照县城两万百姓于危亡,不惜违反朝廷法度,奇袭倭寇老巢,更是给咱皇家长了脸! 但是这功劳,他却不想要!得罪了一个又一个人,硬生生降低自己的威望... 唉!他是只想低调做事,不想惹人注意啊...”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也不禁动容。 “父皇!朝廷虽然对藩王管制较多,但也不至于让十弟如此明哲保身吧...唉!这个十弟!何必如此!难道还怕我这当哥哥的嫉妒不成?” 能说出这番话来,朱标也算掏心掏肺了。 朱元璋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头一次,老朱对自己的儿子心生愧疚。 自己方才竟然还生出用檀儿的脑袋平众怒的心思! 简直岂有此理! 朱元璋叹口气,道“对檀儿,咱得想想怎么封赏!一定要好好封赏!咱得让檀儿知道,大明不亏待功臣!咱更不会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 兖州。 鲁王府。 武定侯郭英正和鲁王朱檀、鲁王妃汤氏、王府左长史尹绍等一干鲁王府的人站在院里。 前些时日,郭英奉命在永平府巡查修筑城墙事宜,事毕之后,匆匆赶了回来。 郭英今年刚刚50岁,身材高大,体格健硕。 此时穿着一身精致的明朝武官服。 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虽然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却没有丝毫老迈气象。 朱檀对郭英也极为尊重。 毕竟,郭英是自己的亲舅舅。 也是最早跟随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开国功勋。 说起来,自己住的鲁王府还是舅舅郭英负责督建的。 郭英也是奉了朱元璋的命令。 平日无事的时候,就一直留在兖州辅佐朱檀。 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绝对的至亲。 郭英回来之后,得知自己这个外甥先是中毒昏迷,随后又带兵平了倭寇,也是满脸惊骇。 这孩子,怎么神一天鬼一天的。 昏庸是你,英明也是你! 朱檀此时正跟自己的舅舅得瑟这一次剿灭倭寇带来的收获! 朱檀笑眯眯对郭英炫耀道“舅舅!这一次,我带兵缴获的黄金白银加上各色宝物,算起来足足价值上千万两银子!” 郭英苦着脸道“殿下,我回来以后已经听过三十二遍了...我知道了...” “那你说一声鲁王英明!” 郭英脸一黑,不再答话。 自己生性谨慎严肃,妹子郭宁妃也是治家严谨之人,怎么檀儿一点不随郭家人? 如此轻浮! 朱檀表现的这么贱,其实也是为了防止郭英怀疑。 毕竟是亲舅舅,外甥有什么异常,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己在日照县城做的这么出色,又性情大变,惩治了那些城狐社鼠。 如果不再表现的跳脱胡闹一些,说不定郭英就要起疑心! 郭英轻咳一声,道“殿下,你是不是该给朝廷写奏报了?立下了如此大功,总不能一声不吭!何况...你这一次出兵,也还是违反了朝廷规制的。” 朱檀看向身边的王府左长史尹绍,道“听到了吗?还不给朝廷写奏报?” 尹绍干笑一声,立刻从袖中抽出一道奏章,道“殿下,下官早就写好了!请殿下过目!” 朱檀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微微皱眉道“整体上又臭又长,还拍了我父皇的马屁,什么‘圣德昭昭’‘幸赖吾皇’...倭寇明明是本王派人打的嘛!你一直夸我父皇做什么!” 郭英、尹绍...... 尹绍不敢说话。 郭英轻咳一声,道“殿下!这是为了彰显你身为儿臣的恭顺...这就别再计较了!” 朱檀笑道“我知道!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说着。 朱檀继续看向奏章。 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自己行事荒唐已经成了所有人公认的。 那这次奏章,也不能例外不是? 朱檀忽然对尹绍发火道“尹绍!你这糊涂蛋!本王怎么会用你做王府长史!你这写的是什么奏章!简直漏洞百出! 气死本王了!干不了你就别干!明日本王就将你开革出王府,你就滚回家卖红薯去吧!” 尹绍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位爷,我这又犯什么错了! 自己好歹也是学富五车,两榜进士出身! 写这么简单的奏章怎么可能漏洞百出? 你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不过,尹绍想了半天,也不敢反驳朱檀。 这位爷的脾气他可是见识过几次了... 憋屈至极的尹绍哭丧着脸,闷声道“殿下,红薯是什么啊...下官没卖过的...” 第37章 本王身边怎么全是好人! 郭英忍不住摇摇头。 檀儿这把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毕竟是王府左长使... 这样对人家可是不太妥当。 可是,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郭英看了看朱檀,琢磨琢磨,也跟着问道“所以殿下,红薯是什么?” 朱檀...... 你们该关注的难道是红薯吗? 我是要跟你们说红薯的事吗? 红薯的话,你等我跟朱老四说说,把马和借来,派他去发现新大陆就能找到了... 朱檀没理会二人的话。 只是哼道“尹绍!你看看战果这里!表述的什么东西!缴获金银、财物合计一千万两银子! 这是该说的吗?我爹现在都要穷疯了!你跟他说我缴获这么多干什么? 到时候不得跟本王要吗? 本王若是不给,他杀了本王抢银子怎么办? 若是本王忍气吞声,给了他这么多银子,那跟杀了本王有什么区别? 尹绍,你这是想害死本王! 谋害亲王,你犯的可是死罪!” 郭英,尹绍听到朱檀的话,整个人都无语了! 王妃汤氏更是被吓得小脸煞白,几乎晕倒过去! 殿下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虽然殿下清醒过来以后,做了这么多大事、好事,但现在看起来,殿下还是不忘初心啊... 尹绍更是心中叫苦! 殿下又要作死? 怎么什么话都说? 父皇不叫叫我爹? 你还敢嘲讽陛下穷疯了? 这话若是落到陛下耳朵里... 您顶多是挨顿骂,下官可是要倒血霉的... 郭英也是一阵阵头晕。 外甥在应天府的时候,不是个文弱书生形象吗? 怎么来了藩地就...这么放飞自我了? 还有,自己没听错的话,你是想隐瞒战利品吧? 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 何况... 不管是你老朱家,还是我们老郭家,在你出生以后,可都没穷过! 你怎么跟个守财奴似的? 你缺钱吗? 藩王俸禄一年可是一万石!还有各种丝、绢、肉食之类的补助... 再加上藩地的田产、店铺等等收益,一年可是足足有五六万两银子进项的... 怎么穷的跟没见过钱一样! 太不像话了! 不等鲁王妃和尹绍说话。 郭英率先皱眉道“殿下!你这一次出征大张旗鼓,还混杂着安东卫的人,陛下的锦衣卫耳目众多,你的缴获根本无从隐瞒!虚报缴获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想了吧!” 郭英的话,已经隐隐有几分劝诫和警告的意味了。 语气中,甚至还夹杂着长辈晚辈的教训。 朱檀心里却清楚。 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缴获了多少,自己虚报才显得更加荒唐,在老朱那里才更不会被怀疑! 那样的话,自己荒唐王爷的人设就会立的更牢。 身为现代人,穿越回明朝这个时代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就的。 无论是改革明制、开疆拓土还是开启工业化。 都是惊世骇俗的举动。 自己若是有这么一个荒唐王爷的人设做掩护,以后再作出什么惊人之举,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所以,朱檀是肯定不会听劝的。 朱檀装作蛮横道“不行!那么多银子,都是本王辛辛苦苦逼着杨昌打败倭寇赚来的!怎么可能白白给朝廷!顶多报100万两缴获!” 尹绍听到这话,脸一绿。 还好杨昌不在,不然,光听这句话就想自杀! 你自己捞了这么多好处,四万贯大明宝钞就把人家打发了! 郭英脸一沉。 “900万两!你自己留100万!虽然陛下生气,但看你功劳大,或许还能原谅!” 朱檀心痛道“200万两!不能再多了!” “800万!” “300万!” “700...” 郭英气急败坏道“700什么啊!我跟你讨价还价吗?岂有此理!殿下,你这么做,朝廷怪罪下来,你真的会被陛下处罚的!到时候人财两空!图什么!” 你若不是老子亲外甥,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郭英虽然是武将,但向来性格沉稳,现在却真的要被这个荒唐的守财奴外甥气疯了! 朱檀眼见郭英生气,也有些忌惮。 郭英毕竟是自己现在和未来最亲近和可以信赖的助力。 不能得罪太狠。 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本王退一大步!500万两银子!本王最多交给朝廷500万两!一人一半,也算公平合理!” 郭英脸一黑。 公平合理? 你小子,哪儿来的资格跟朝廷谈公平? 你还想跟你爹平起平坐不成? 正要继续劝朱檀。 朱檀却大喝一声。 “舅舅!本王喊你一声舅舅! 不许再劝了!再劝也没银子了! 本来就是我的钱!我的钱!” 郭英被朱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此时的朱檀,浑身颤抖,眼睛瞪的大大的,激动无比。 仿佛谁再多说一句话就要砍人一般。 郭英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之前就听说殿下吃了方士的丹药,昏迷许久。 本来就藩后脑子就有些不正常,现在看起来,昏迷过后,更加不太妙... 自己再说下去,真怕把外甥刺激疯了... 到时候谥号是什么? 大明鲁疯王? 郭英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最后叹口气。 “殿下,你叫我一声舅舅,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总之...既然你不听劝,日后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舅舅就是拼了这一身功名利禄,也会死保你便是!” 说着。 郭英抬脚走了。 朱檀望着郭英高大的背影,微微有几分感动。 娘亲舅大,古人诚不欺我! 郭英愁眉苦脸地离开后。 王妃汤氏怯生生道爷,要不,咱们就听武定侯的话吧...其实,王府内还有很多银子的,够用的!你要是觉得不够,妾身还可以减少一些用度,帮王爷省银子!” 朱檀瞪了汤氏一眼,道“本王要很多很多银子,你省的下来吗?” 汤氏想了想,小声道“妾身吃的很少...以后可以不换新衣服,不要佣人...王爷,咱们还是不要瞒报缴获了吧?父皇怪罪下来,对王爷不好的。” 朱檀叹口气。 自己身边怎么全是好人啊... 看看这舅舅! 看看这王妃! 他对汤氏温和道“王妃放心,父皇不会真的怪罪本王!” 第38章 赵老道,本王饶不了你! 汤氏问道下能不瞒报吗?” 朱檀摇摇头,道“不能!” 说着,笑道“你放心,本王已经想好对策了。 让尹绍去写奏章,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本王就说是尹绍写的,本王疏于检查才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到时候父皇最多杀他的头,不会怪咱们的。” 汤氏点点头,道“那臣妾就放心了...” 尹绍看看二人,脸都绿了。 苦着脸道“殿下,下官...下官还在这里呢!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檀斜睨了尹绍一眼,道“本王知道啊,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尹绍满脸悲苦。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你明明在他面前,还会被无视吧? 尹绍道“殿下,您这就打算把下官牺牲了?” 王妃汤氏听到尹绍的话,俏脸微微一红。 是啊! 方才听王爷说自己没事,汤氏还很放心。 现在看来,好像是拿尹绍当替死鬼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汤氏一双美眸看向朱檀。 王爷不会真的这么想的吧? 那性情也太凉薄了些... 朱檀看着尹绍,心里微微冷笑。 好家伙,你这是自我意识要觉醒了啊? 怎么? 不愿意沦为万恶的封建上层牺牲品吗?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来自几百年后的智慧吧! 朱檀忽然皱起眉头,大惊小怪道“尹绍!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在怪本王?” 尹绍满脸惶恐道是啊殿下!下官只是觉得...” 朱檀悲伤叹息道“你觉得什么?你不愿意为鲁王府牺牲!你也不想想,鲁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本王为什么选中了你来为王府牺牲?这是信任你啊!你怎么能辜负这份信任?本王对你很失望啊...” 尹绍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也升起了那么一丝愧疚。 对啊! 王爷这么信任我... 我却要逃避? 甚至不满? 我还让他失望? 我真该死啊... 朱檀继续道“尹绍,你是读书人,应该听说过,士为知己者死!你看看,本王算不算你的知己?本王委你重任,将来还要提拔你,这样的知遇之恩,你不以死相报,合适吗?” 尹绍羞惭低头,小声道“不合适...” 朱檀点点头,问道“那现在本王让你写奏章,将缴获减半!有问题吗?” 尹绍坚定道“没问题!” 朱檀满意道“说的好!大点声!” 尹绍大声道“没问题!” 朱檀笑笑,道“说的好!尹绍,本王很看好你!快去写吧!” “下官遵命!” 尹绍点点头,精气神十足地离开了。 朱檀满意一笑。 书呆子,果然被自己忽悠几句,就昏头昏脑了。 前世作为一个公司的小高层,多多少少还是会点职场pua的基本话术的... 就尹绍这种满脑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书呆子,朱檀有一千种话术让他分文不取就为自己卖命... 一回头。 朱檀被吓了一跳。 他分明看到王妃汤氏一双美眸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满脸错愕和震撼。 小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似的。 朱檀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汤氏小声对朱檀道“殿下..在骗尹长史是吧?怎么几句话说下来,他就那么听话了?” 朱檀干咳一声,道“文化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其实,本王也没做什么...是他自己想通了! 王妃...你离本王那么远作什么? 怕?你怕什么?快来本王怀里!” 一边说着,朱檀一边装作登徒子似的握住了汤氏的小手。 心中想着。 之前的鲁王若是身体没毛病,大概也是这么无耻吧? 王妃汤氏则被吓了一跳。 绵软的小手就这么被朱檀握在手中,汤氏的脸,一时间殷红如血! 朱檀感受着汤氏小手的滑、嫩、软,一时间,心也砰砰乱跳。 朱檀忍不住心中暗骂! 我握自己媳妇的手,激动什么! 朱檀看向汤氏,深情道“王妃,这些时日,苦了你啦!本王跟你早有夫妻之名,却一直无夫妻之实...本王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话音落下。 朱檀发现。 自己原本被丹药毒害,绵软无力的存在,也终于向着反义词的方向高歌猛进! 另一边。 汤氏听到朱檀如此大胆、露骨的情话,浑身一紧,再也绷不住,小脸蛋羞红,小声道爷你没正经!妾身先休息去了!” 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汤氏挣脱了朱檀的手。 落荒而逃。 另一边。 朱檀忽然有些悲哀。 他看了看自己下面。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自己这病... 估计还是丹药服多了,中毒了。 得治啊! 该死的赵真人,自己差点把他忘了! 现在这混账在干嘛呢? 不能总让他逍遥法外! ...... 鲁王府。 一处清幽小院。 此处,便是赵真人为鲁王爷炼丹的所在。 此时。 赵真人看着上百个盒子一筹莫展。 里面装着一条条的。 都是前段时间王爷命人杀鸡取卵送来的药引子! 除了整条的,还有几个血肉模糊,碎成一团的... 赵真人看到的时候,心中震撼万分。 这是活取的? 乖乖... 这都能下得去手,活阎王吗? 他在府里蛰伏了两周。 发现自己安全无比。 甚至原本鲁王配给自己的军士也依然跟随在左右。 胆子也大了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 因为鲁王中毒昏迷的事情,赵真人一直陷在恐慌之中。 总担心哪天鲁王爷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被拉出去砍头。 现在看着鲁王爷身体康健。 他这才记起自己的使命。 还得给王爷炼丹呢! 这一次。 自己可得注意食品安全问题了。 给王爷炼的丹,功效不重要,但必须得能吃。 另外... 自己还可以借炼丹,完成一桩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 赵真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淫笑。 吴家千金,这一次,你可逃不出道爷的手掌心了! 赵真人推开丹房的门。 门口。 站着两名鲁王府的军士。 这两人是鲁王专门配给赵真人的贴身侍卫。 赵真人轻咳一声,道“你们,随贫道出去一趟!贫道为王爷炼丹,尚缺一味药引子!” 第39章 恶人 兖州城内。 一处姓吴的富贵人家。 宅院规模宏大,门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显得富丽堂皇。 高大的红漆木门紧闭,两旁石狮威武庄严。 宅院内,小楼高悬的檐角上飞檐翘角,彩绘饰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吴家是兖州府内有名的豪门大户。 原本住在济宁府。 鲁王朱檀的藩地落在兖州后,老朱特意将济宁府降格为县。 而兖州则升成了府。 为了生意方便,也为了方便跟当地官府打交道。 吴家也随之将家搬到了兖州。 此时。 赵真人带着两名鲁王府的侍卫,正站在吴家的大门前。 赵真人满脸神气。 对身边两侍卫道“给贫道将他们的门砸了!” 两侍卫有些懵。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砸门? 赵真人看向二人,阴着脸道“怎么?贫道说的话不好使?贫道可是殿下的师尊,要不要贫道请殿下来吩咐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 无奈。 只得走上前去,准备砸门! 刚动手。 吴府的门房跑了出来,见到是两位军士,顿时慌了神,不敢阻拦,也不敢不阻拦。 站在原地跳着脚,求道“二位军爷!有话好好说!咱何至于砸门呢?” 军士麻木道“别问我们!问我们身后那位道爷!” 门房跑去赵真人面前。 还未开口。 赵真人皱眉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回去!让你家主人出来见道爷!” 门房无奈。 急忙跑回去通禀主人。 很快。 一个面貌雍容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便是吴家家主,吴省言。 看到大门已经被两名军士砸坏,脸色难堪至极。 不过,他知道这两人是鲁王府的军士,惹不得。 何况。 外面还站着另一位恶客! 赵真人! 此人是鲁王殿下崇信的方士。 一直在兖州府里都是超然的存在。 吴省言只是不知道,今日赵真人为何要来这里找自己的麻烦。 无奈之下。 吴省言收拾收拾心情,快步走向赵真人。 “道长!道长!您看,今日真是蓬荜生辉,怎么迎来您这么位大人物呢!道长快里面请!” 吴省言心里恨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逢迎眼前这位道士。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自古以来,无论家族多么豪富,都得恪守一个原则。 民不与官斗! 现在也是如此! 这赵真人的背后是鲁王爷,那他更得小心逢迎。 哪怕被对方唾沫啐脸上,抹干了也得对他笑脸相迎。 赵真人冷哼一声,道“你是谁啊?” 吴省言心中愤恨,但还是赔笑道“草民吴省言,正是这吴府主人!” 赵真人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吴省言愣道“不知道真人说不错是什么意思?” 赵真人笑道“吴老爷,贫道还要恭喜你!你这房子建的好啊!正好建在了一处灵脉上!” 吴省言被赵真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那又有什么好的?” 此时。 吴府的大门快被两名军士砸烂了。 吴省言有些心痛道“敢问道长,不知这灵脉跟砸我家这大门,又有何关系?” 赵真人笑道“关系大了!贫道在为鲁王殿下炼制仙丹,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啊...就差这么一道灵脉中的灵土!贫道找来找去,正好就在你府上的地底下!只要将你这吴府拆了,再深挖三米,自然就找到灵土了!” 吴省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恼怒到了极点! 这狗道士! 分明是坑人! 将我的家拆了找灵土? 拆完了我找谁说理去? 可是。 人家都这么说了,你敢阻拦吗? 万一他搬出鲁王爷来,到时候,人家随口一句话,你这全族就别想活了! 吴省言思来想去,也清楚。 这狗道士一定是想勒索自己好处! 这才想出这种损招。 立刻赔笑道“道长,您看,您是不是看错了?兴许,这灵脉就不在吴府呢!道长不妨再找找,小人愿意出纹银1000两,助道长再寻灵脉!” 赵真人笑笑。 “吴老爷,你看,贫道像是贪财的人吗?呵呵...区区1000两银子,那也算钱?你不知道,贫道那徒儿鲁王爷,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从倭寇手里缴获了上千万两银子!以鲁王爷对贫道的信赖,你觉得贫道会在乎银子吗?” 吴省言听到这话,彻底愣住了。 这可怎么办? 人家直接搬出1000万两银子来堵自己的嘴! 那还说什么? 自己手里银子再多,也没资格跟鲁王爷比啊! 吴省言苦涩道“道长,这吴府拆不得!” 赵真人训斥道“大胆!鲁王爷是咱们兖州的王爷!贫道在为他长生不老炼丹呢!你敢阻了王爷长生的路?” 吴省言无奈小声道“道长...您看,这事还有没有商量?” 赵真人眼珠一转。 形容忽然变得猥琐起来。 他对吴省言笑道“这灵脉,兴许是贫道看错了!不过,贫道听说你这府里,有位姑娘名叫吴婉儿,她的修道天赋很高!贫道不妨请她帮忙,随贫道一起为王爷寻找灵脉,你看如何?” 吴省言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惨变! 那是自己的独女啊!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兖州府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这恶道,竟然想要她? 赵真人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想请她跟着寻找灵脉。 但吴省言岂听不出,若是自己让婉儿随他去了,只怕超不过半日,就要清白不保! 这混账! 吴省言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是寒冷如霜! 建造吴府虽然花了十几万两白银。 但相比于女儿的安危,这算得了什么? “道长!既然你执意要拆,那就请吧!” 说着。 带着身后家丁、管家等人,就要离开。 “等等!” 赵真人忽然轻笑一声。 吴省言看向赵真人,冷冷道“道长还有何指教?” 赵真人笑呵呵道“贫道知道,你吴家生意遍布山东!甚至济宁府还有座老宅子,丝毫不逊色于这里! 但是,贫道可提醒你了,贫道这灵脉找起来,说不准就找济宁去了...你今日拒绝了贫道,可莫要后悔!” 第40章 知府卢老爷 “你...!” 吴省言被赵真人的话气的浑身颤抖! 赵真人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只要自己不能让他如愿,那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总之,他打着为王爷炼丹的旗号,在偌大的兖州府,就可以无法无天! 吴省言心中悲愤! 不是说鲁王爷英明吗! 不是说他不许恶棍欺负老百姓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砸我家大门!” 不远处。 一个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 赵真人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一阵失神,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身着一袭精致的明制汉服,轻盈的绸缎泛着柔和的光泽,衣裙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 虽华丽,却不浮夸,每一处都透着淡雅和清新。 细看长相。 琼鼻挺拔,朱唇殷红。 眉眼间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赵真人瞬间心跳疯狂加速! 乖乖... 不愧是兖州府最有名的美人,吴老爷的掌上明珠! 这样貌,便是鲁王府里的王妃也被比下去了! 吴省言看到赵真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女儿,心中更觉惊慌! 女儿出去访友,刚刚回来,怎么碰到这种事情! 他急忙道“婉儿!还不快回府!在外面做什么!” 吴婉儿秀眉微蹙,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啊?您让女儿怎么回府?” “你先回去便是!” 赵真人冷笑一声。 “吴老爷!贫道的话,你最好考虑清楚! 贫道现在还是给你留了余地的!鲁王殿下有多信任贫道,兖州府的人都知道! 贫道若是不给你留余地,信不信贫道直接说你的心肝都是药引子! 你猜王爷会不会取出你的心肝给贫道炼丹?” 听到这话。 吴婉儿满脸惊骇。 忍不住失声叫道“不要!” 吴省言脸色惨白,惨笑道“道长,你又何必非要为难草民...” 赵真人冷笑道“那你便答应贫道的条件!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兖州吧?” 吴省言听到这话。 心中顿时绝望起来! 是啊! 已经是死局了! 鲁王昏庸啊! 他在兖州府,早就听说鲁王对这方士极为信任,他说需要用男童炼丹,鲁王爷就能满城抓男童! 后来虽然改用了那些城狐社鼠的,但该割的,也都割了! 事实上。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吴省言也是知晓一些历史的。 历朝历代,无论多英明神武的皇帝,面对长生的诱惑都无可抵挡! 甚至为了炼丹不惜被小人蒙蔽,也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就算鲁王是个好王爷,但只要他相信眼前这个赵真人,那他吴家,就将面临避无可避的杀局! 此时。 吴府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 众人看着两名砸门的军士与赵真人,脸上都充满厌恶! 早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赵真人是鲁王殿下最信任的道长!这一次怎么偏要为难吴家?” “听吴府管家说,是这赵真人看上了吴府的小姐...正在逼迫吴老爷就范!” “嘶——!吴家大小姐可是咱兖州府最美的一枝花!还是吴老爷的独女!赵真人怎么能干这种事,太缺德了!” “吴家可是兖州府的大好人啊...哪一次兖州闹灾,第一个舍粥放粮的都是他们!” “吴家据说跟当今知府卢熊关系很好!怎么那知府不来给吴老爷撑腰呢?” “撑腰?区区一个知府,能大过王爷吗?” “不是说鲁王殿下英明...又惩治城狐社鼠,又打倭寇,怎么会纵容这等恶徒...” “呵呵...我看那都是假的!鲁王爷还是崇信方士!由着这混账作孽!” ...... 此时。 吴婉儿才从方才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她看向吴省言,问道“爹道长提的什么条件?” 吴省言怒道“跟你没关系!你先回家!” 赵真人看着吴婉儿,脸上划过一抹贪婪。 “婉儿姑娘是吧?贫道看你颇有仙资,打算收你为徒,跟贫道一起修行,如何?” 吴婉儿虽然待字闺中,但也不是傻子。 岂能听不出这赵真人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什么做徒弟... 什么修行... 分明是想图谋自己! 更何况。 赵真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百分的贪婪! 仿佛随时都要吃掉自己一般! 吴婉儿冷冷道“回道长的话!小女子对修道没什么兴趣!道长还是不要逼迫了吧...” 赵真人笑笑,道“那就对不住了!贫道看这位吴省言吴老爷,长得可是七窍玲珑心!若是用来做炼丹的药引子,再好不过!” 说着。 赵真人脸色一沉,看向跟随自己来的两名鲁王府的军士。 顿时脸都黑了。 我让你们砸门,你们砸了快半个时辰了,现在门也就掉了点木头渣滓? 这也叫砸门? 不过,现在不是跟这两个磨洋工的军士计较的时候。 赵真人对对两名军士道“你们两个,别砸门了!将吴老爷带回王府!贫道要取了他的七窍玲珑心给王爷炼制长生丹!” 听到这话。 四周百姓一片哗然! 吴省言和吴婉儿更是面色苍白! 这恶魔... 这恶魔竟然真的要取人心肝! 不答应他,便要害人! 忽然。 一个声音响起。 “本官看看,是谁要草菅人命,取人心肝?” 众人望去,竟是知府卢熊坐轿匆匆赶到。 吴省言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方才看到鲁王府的卫士砸自家大门,就命人去通知知府了。 也不枉自己这些年送给他那么多银子... 卢熊一落轿,看到赵真人和两名鲁王府的军士,却是一楞。 吴老爷派去的人只是说有恶客临门,也没有说是鲁王府的人啊... 自己区区一个知府,怎么惹得起鲁王府? 赵真人冷笑着看向卢熊。 “卢知府,贫道为王爷炼丹,需要一味药引子!怎么,知府大人想要坏了王爷的长生之道?” 卢熊听到这话,顿时摆摆手。 “原来道长是为王爷办差!既然如此,本府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 回身坐上轿子,转身就走! 第41章 王爷你听贫道解释 跟鲁王府对抗的胆子,他卢老爷是没有的。 但是暗地里告黑状的胆子,他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好素材吗? 鲁王府草菅人命,放纵手下恶客欺压良善,甚至要挖人心肝炼丹! 如此凶残,自己不去狠狠参他一本怎么行? 哼... 到时候,相信自己不畏强权,对抗王府的事迹就会传遍朝野,名扬士林! 说不准,自己下一步升任四品也就有望了! 说起来。 今年还是科举重新开考的年头。 一想到日后源源不断的读书人就要供应给朝堂,卢熊心里也兴奋起来! 要知道,自打洪武四年,朱元璋开了第一次科举考试之后,就因为嫌弃录取的士子年轻缺乏工作经验,办事不力,而停止了科举考试长达13年之久。 在这些年里,没有科举源源不断给朝廷供应读书人。 朝廷选人用人一直都采用的是察举制。 甚至是皇帝随心所欲的用人。 地方官员或者身边亲戚向皇帝奏报哪位是大才,皇帝就用了。 皇帝发现哪个人有才干也会直接启用。 甚至连负责收缴民间粮税并将粮食运到京城的粮长,都能被朱元璋提拔成三品大员甚至最终成为工部尚书。 一直到洪武十七年,朱元璋才又重新开放了科举考试。 去年完成了县试、府试和乡试。 今年则要在应天府完成院试和殿试,选拔出新一批的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 卢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读书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国家以后越来越和平,征战越来越少,文官最终还是要成为治理国家的主体! 越是这个时候,越能体现养人望的重要性! 说不定随着文官集团的势力越来越强,自己就能借着名声一飞冲天,直接步入朝堂,成为部堂级高官! 不行,参! 得马上参这朱檀一本! 说不定未来的尚书之位,就在这一本奏章上了。 现在卢雄反而暗暗祈祷起来。 赵真人你可一定要狠狠的祸害吴员外一家呀... 最好将他家搞得家破人亡,本官这奏本才更有力度嘛... ...... 吴家大院门前。 吴员外和吴家小姐眼看着知府大人来这里露了一面就快速溜走,顿时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这知府大人怎么说也是五品大员。 这些年少说也收了吴家快10万两银子。 现在遇到这鲁王府的赵真人,竟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火速溜走! 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制住这恶徒吗? 赵员外眼看着堂堂知府大人居然被自己三言两语吓走,也忍不住得意起来。 放肆张狂大笑道“吴员外,现在如何?你最大的靠山也帮不了你!若是不听贫道的,今日便跟贫道走吧!王爷还等着用你这颗七窍玲珑心为他炼长生丹呢!” 四周百姓一阵惊骇! 早知道鲁王府的人厉害,却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依附于鲁王府的道士,就能有如此威势! 居然能将堂堂知府,三言两语惊走! 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吴省言脸色铁青。 “狗贼!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赵真人冷笑一声。 “那就请吴员外随贫道走一趟!” 说着,便命两个鲁王府的军士将吴省言带走! “慢!” 吴婉儿忽然娇喝道。 赵真人看着吴婉儿,满脸笑容。 “怎么?吴小姐想通了?” 吴婉儿凄然一笑道“想通了,只要你放了我爹,我便随你去!” 吴省言心如刀绞道“不可!” 赵真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得意的仰天大笑! “到底是父女情深,不过随贫道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嘛,你们又何必如此呢?” 四周百姓痛恨无比! 明着不敢骂他,却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这狗道士早晚不得好死!” “鲁王爷在哪里啊?他怎么不出来主持公道?” “王爷最是信任此人,还指望着这道士练出仙丹长生不老呢!怎么可能出来阻止他?” “唉,这么昏庸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呢?” 另一边,吴婉儿对着吴省言凄楚一笑,道“爹,女儿走了!您可要保重身体!” 吴省言苦涩叫嚷道“婉儿!你莫急!这天底下总还有人能治得住他!” 吴婉儿笑笑。 堂堂知府见了他都如老鼠见了猫。 在这兖州府又能有谁治得住他? 难道指望那位素未谋面的鲁王爷吗? 根本不可能的! 人人都说鲁王爷宠幸方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自己随着恶道去了,也就去了,大不了关键时刻自尽以保清白便是。 赵真人满脸喜色,正要一把拉住吴婉儿的手。 忽然。 一个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虽然不大,却震得赵真人浑身一颤! “赵仙师,本王命人在府中四处寻你不见,想不到你却在这里!不在府中好好炼丹,跑出来做什么? 那100多条药引子用完了吗? 要是用完了,本王再给你100条! 总之府里还有那么好几百倭寇俘虏! 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凑合凑合,也还能用的!” 这声音赵真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鲁王殿下! 赵真人听到朱檀的话,险些当场呕吐! 100多条药引子! 一想到这魔鬼一样的数字,赵真人心态都要崩了! 这些时日,那100多条药引子放在炼丹房中,烧了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不少都已经腐烂发臭,整个丹房简直如炼狱一般! 这些时日,赵真人一直担心朱檀会不会清算自己,所以炼丹房当中哪怕臭气熏天,他也不敢离开一步。 好不容易从那么可怕的环境当中脱离出来片刻,甚至自己就要梦想成真,得到吴家小姐了,却没想到鲁王爷竟然尾随而至! 魔鬼呀! 赵真人心中忍不住哀叹。 朱檀看着不远处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吴府大门,还有四周围观的百姓,以及吴家众人,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赵真人干笑一声,道“王爷,你听贫道解释...贫道是...” 朱檀淡淡道“道长别急,稍后有得是你解释的时间!现在本王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第42章 殿下,俺也一样! 赵真人讪笑一声,闪身退开。 朱檀看向众人,目光落在吴省言身上。 “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吴省言悲愤已极,此时听到朱檀如此问,刚要答话。 赵真人身后。 一个轻柔的女子声响起。 “鲁王殿下!能让小女子来说吗?” 朱檀看向来人。 不禁微微发怔。 好漂亮的姑娘! 王妃汤氏已经算长相极为出色的女子了。 起码从一个穿越者的审美角度来看。 汤氏如果让自己打分的话,100分,能打到90分。 但眼前这女子,显然容貌还要更上层楼! 95分! 朱檀心中忍不住暗暗打分。 微微失神过后。 朱檀皱眉道“你是谁?能说清楚吗?” 吴婉儿道“小女子便是苦主!还请鲁王殿下为小女子一家做主!” 吴省言斥道“婉儿!不得胡说八道!” 兖州府的人都传说鲁王爷宠信方士,对赵真人更是百依百顺。 自己当着百姓的面,向鲁王告状,说不准婉儿还有救,到时候鲁王爷迫于大家的压力,说不准就不能迫害婉儿了,顶多将自己处死或者关起来。 但若是婉儿先站出来,说不准,这惩罚就要落到她头上了! 这傻孩子! 吴婉儿却不理睬父亲的愤怒。 “爹!王爷都来这里了,你还怕什么?难道真要任由女儿被欺负,吴家家破人亡吗?” 说着。 吴婉儿跪倒在地,道“王爷!我们吴家本是兖州府的良善之家,向来与人为善!今日忽遭横祸! 这姓赵的道士莫名其妙找上门来,先是命人砸我吴府大门,后又说我爹的心肝是药引子,要拿去炼丹! 目的只是威逼民女随他走!如此恶道,借着王府的名声横行不法,还请王爷为民女做主!” 一番话条理清晰,直说的赵真人脸色惨白! 四周百姓也对赵真人咬牙切齿! 朱檀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赵真人。 心中大为震撼。 想不到,这狗东西不但拥有一副猥琐的面孔,还拥有一个猥琐的灵魂! 人家姑娘年芳二八。 你这狗东西胡子都快白了! 无耻... 太无耻了! 不过,朱檀没有立刻发作。 毕竟,自己的人设也不是什么贤王。 手底下人蛮横霸道点怎么了? 自己惩罚他的原因肯定不能是为民做主... 那也太不符合鲁王人设了! 另一边。 赵真人早已慌神! 糟了! 王爷知道自己借用鲁王府的名头作恶了... 再一联想到最近兖州府的百姓都说王爷英明,将欺负百姓的城狐社鼠通通严惩。 那一百多条战利品现在还摆在自己的炼丹房呢! 赵真人顿时更慌了! 大脑飞速运转片刻。 赵真人顿时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急忙辩解道“殿下!贫道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殿下炼丹啊...” 一边说着。 一边眼中流下泪来! “王爷啊...你上一次服丹后闯关遇到危险,那真是让贫道痛彻心扉啊! 这一次,贫道好不容易找到这颗七窍玲珑心,可以帮助殿下度过眼前的修道之关! 谁能想到,这吴员外竟然不愿意将心献给王爷!反而污蔑贫道贪图他女儿! 贫道都是活了快千年的人了,人世间的这点事,怎么会放在心上! 唉... 可悲,可叹!” 说完。 赵真人擦擦额头冷汗。 还好自己的本行是神棍! 能忽悠啊! 这番话说出来,你鲁王殿下迷不迷糊? 另一边。 吴省言和吴婉儿已是脸色惨白! 见过无耻的。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这恶道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 鲁王爷若是信了这恶道,只怕吴省言当场性命难保! 立刻。 吴省言和吴婉儿也跪在了地上! “这恶道不怀好意,分明是图谋民女!请王爷明辨是非!” 赵真人冷笑道“殿下面前,你们还敢撒谎?你吴员外分明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以炼丹!你就是不想给王爷!” 吴婉儿听到这话,顿时急的落下眼泪! 这恶道! 这恶道! 王爷若是信了他的,爹的性命不保! 她看向四周。 “乡亲们!今日这恶道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殿下就在这里给大伙儿主持公道!大家可要给我们作证啊!” 赵真人则满脸森然。 “贫道明明只为取吴员外的七窍玲珑心!贫道看看,谁敢作证污蔑贫道!” 四周百姓听到这话,顿时一阵退缩! 吴婉儿快要急死的时候。 忽然。 一个粗犷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娘的!早就看你这老登不顺眼!我敢作证!就是你先为难吴家,先是拆人家房子,现在又要挖人的心肝!目的就是馋人家小姐的身子!你下贱!” 话音落下。 又一个声音响起。 “俺也作证!就是你这老登为非作歹!俺们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听到这两声怒吼。 赵真人的脸上“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 站出来作证的两人,分明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两个卫士! 第一个站出来的卫士怒骂道“你这恶道!带俺们兄弟欺压百姓,为难良善!俺兄弟早看你不顺眼了!俺们也是跟着王爷去日照打过倭寇的堂堂好汉!现在跟着你,简直憋屈死了!” 说着。 一拱手对朱檀道“殿下!您带着俺们抓地痞无赖,杀倭寇,救百姓,俺们佩服!给您干活,俺们心里痛快!” 另一个卫士拱手道“殿下!俺也一样!” 卫士又道“这赵老道...呸!这赵老登!他算什么得道高人?他的炼丹房里都臭了,俺也没见到他练出什么东西来!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猪狗一样的东西!俺瞧不起他!” 另一个卫士跟着道“俺也一样!” 卫士继续道“殿下,您若还是让俺们跟着这恶道祸害百姓,俺们就不干了!俺们也是好汉子,不能欺负百姓!” 另一个卫士激动道“俺也一样!” 朱檀看着赵真人,有些无语。 你这也太无能了。 身边就跟俩人,还都跳反了! 在两名卫士的鼓舞下! 四周百姓纷纷激动起来! 吵嚷着,都说可以为吴家作证! 第43章 请真人补补身子! 朱檀看着众人群情激奋的模样。 顿时心中感慨。 谁说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论起讲义气。 山东人也丝毫不逊色! 到底是孔子故里。 这股子正义血勇之气,实在是让人动容。 终于。 赵真人在众人的强大压力下,最终崩溃! 他猛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殿下!你...饶了贫道!贫道知罪!” 吴省言和吴婉儿对视一眼。 面带喜色! 好! 好啊! 这恶道,终于认罪了! 朱檀叹口气。 “赵老道,你也好意思被百姓骂恶人?恶人哪有你这么废物的?这么点压力都扛不住!” 四周百姓满脸懵。 听殿下这意思,似乎还对赵真人不够坏挺不满的? 吴家父女更是死死盯着朱檀。 眼前这位殿下的一言,便可以定了他们的生死! 很明显。 他跟这个姓赵的恶道关系匪浅。 赵真人更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从刚才朱檀轻蔑的言语和表情能看的出来,自己在鲁王殿下心目中,已经毫无地位可言了! 以前他可都是叫自己仙长、仙师的! 一转眼,仙师变老道了! 要知道自己能够有恃无恐的原因,可全都是凭着自己在鲁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啊! 若是鲁王殿下都看不上自己了,那自己还是个屁! 一时间。 赵真人更加恐慌起来! 若是其他人再稍微向鲁王殿下告发一下自己往日的种种恶行,那鲁王殿下岂能饶了自己? 最可怕的是,鲁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对于那些泼皮,前面还口口声声的叫好兄弟,后面竟然用小锤子生生的把人家那些东西一条条敲碎了! 赵真人每每想到这个场面,心里都忍不住的打颤,甚至几次做噩梦,自己也被敲个稀碎! 如果鲁王殿下知道自己是打着他的名号做下那么多恶事,同时利用他得了好处,甚至... 自己能做神仙能炼丹等等都是骗他的,那到时候鲁王殿下又岂能饶得了自己? 到时候,不一定会怎么整治自己呢! 不怕你鲁王殿下贤明,就怕你鲁王殿下昏庸啊... 贤明的藩王,说不准会慈悲为怀,饶了自己。 惹上昏庸的,他能用最残忍的方式把自己拆零碎了! 越想。 赵真人越是害怕! 朱檀轻笑一声,道:“赵老道!” “啊...啊?” 赵真人听到朱檀的话,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朱檀笑眯眯道:“你来这吴家到底是要做什么?还带着本王的兵?解释清楚,本王或许能放你一马!” 赵真人颤声道:“殿下...贫道...贫道是发现了一味药引子,练出丹药来,一定十分有效!那...那是真的啊!殿下要求的长生,说不定就在眼前呢!” 众人齐声喝骂! “放屁!哪有用人心做药引子的!” “你这恶道分明是想带走人家的姑娘!” “你方才威胁吴员外的话我们可都听着呢!” ...... 朱檀笑笑,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倒也好分辨!” 说着。 朱檀取出几個小瓶子。 这些。 是赵真人自从朱檀就藩以来,给他炼的几瓶丹药! 如今还剩下不少。 没办法。 赵真人在炼丹一道上,实在是天赋堪忧。 炼出的丹药药效太强,一枚就差点将朱檀送走。 剩下的自然没吃过。 而朱檀这一次到处找赵真人,也是为了跟他算毒害自己的账。 他打算将这些丹药请赵真人全吃了! 赵真人看到朱檀手里的几个小瓶子,微微发怔。 干笑一声,道:“殿下这是何意?” 朱檀笑道:“仙长,你刚才不是说,要炼的丹能让本王长生吗?” 赵真人敷衍道:“自然是可以的...尤其是有了吴员外的七窍玲珑心!那更是可以!” 此时他恨急了吴员外,说话句句不离他。 吴婉儿被赵真人的恶毒气的小脸煞白。 恨恨瞪着赵真人。 朱檀喜道:“能长生就好!那这些药,是不是没用了?” 赵真人随口道:“自然没用了!服用了贫道新炼出的丹药就能长生了,是不需要再服用其他丹药的...” 朱檀点点头,道:“那本王就将这些丹药赐给道长吧!道长这些时日为本王炼丹,也是辛苦了!” 赵真人:...... 这些丹药到底都是什么东西,他能不清楚吗? 只怕吃完就要伸腿瞪眼了! 他急忙笑道:“殿下的好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这丹药炼制不易,贫道更是早已有羽化飞升之能...吃了浪费,浪费呀!” 朱檀皱眉道:“道长!本王好意赐你丹药,伱还要拒绝吗?本王都说了!你吃完没用,补补身体也是好的!这些丹药可是花费了本王足足5000两银子!每一枚都比金子宝贵多了! 最关键的是本王能不能相信你,全看你服了这些丹有什么效果了!赵真人,你也不想本王大义灭亲吧?” 赵真人心中暗暗叫起苦来! 5000两银子? 50两都不够! 自己是出品方,用了多少钱,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可是,现在这二杆子王爷不听啊! 赵真人还要拒绝。 朱檀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赵老道!本王最讲义气!你现在如此拒绝本王,是不是瞧不起我?” 赵真人听到这话,心里更苦了! “殿下!贫道不是这意思...” “那就吃!” 说着。 朱檀眯着眼看向赵真人,道:“莫非,这丹药有问题?” 赵真人心里一惊,矢口否认道:“绝无问题!” 朱檀点点头。 盯着赵真人,道:“那就吃吧!先补补身体,才好给本王炼丹!” 赵真人看着鲁王如此凶狠的模样,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怀疑鲁王已经知道自己在骗他了。 又怀疑自己猜错了。 毕竟,眼前这位王爷一直都是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 实在不行... 就吃吧! 自己炼的丹,总不会真的致死吧? 眼下的形势,不吃必死,吃了,还有一线生机! 一边想着。 赵真人一边接过朱檀手里的丹药。 从中随意选了一枚。 服了下去。 很快。 赵真人眼前一花。 整个人额头冒出豆大汗珠! 疼! 肚子里针扎般的疼! 第44章 女儿的心也想给殿下! 好大的毒性! 赵真人感受着腹内如刀绞般的疼痛,瞬间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朱檀看着赵真人,满脸好奇道:“仙长,怎么一枚丹药下去就出汗了?” 赵真人咬牙切齿道:“贫...贫道这丹,温补效用太强!” 朱檀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仙长一直帮本王炼丹,实在辛苦!一枚不够!再来一枚!” 说着。 示意赵真人再服一枚丹。 赵真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檀。 还来? 朱檀笑笑,道:“真人千年的道行,一枚丹怎么够!快请!” 赵真人擦擦额头冷汗,面孔扭曲成一团,摆手道:“王...王爷!贫道补...补够了!” 他身边。 鲁王府的卫士早就看这装模作样的老道不顺眼,劈手夺过丹药,塞进了赵真人嘴里。 “殿下赐你丹药,你拖拖拉拉,成何体统!” 赵真人又一枚丹药就这么被卫士硬塞了进去! “啊!” 赵真人惨叫一声。 痛! 太痛了! 仿佛肠子都搅到了一起! 朱檀好奇道:“仙长?你这是怎么了?” 赵真人面容狰狞道:“补!太补了!” 朱檀笑道:“那就好!本王还以为你难受呢?” 赵真人坚强道:“笑...笑话!贫道修道千年...岂会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朱檀看着王府卫士,皱眉道:“怎么回事!本王向来对仙长以师礼待之!你怎么能如此粗鲁!” 卫士低头,心中慌乱。 自己太鲁莽了! 赵真人暗暗叹气。 王爷还是疼我啊! 只是糊涂! 这一次... 若是不死,说啥也不炼丹了! 朱檀接着道:“本王罚你再喂仙长一枚丹药,以示赔罪!” 王府卫士:??? 赵真人:??? 王府卫士美滋滋又取出两枚丹,对赵真人道:“仙长!对不住了!方才小人实在是太粗鲁!给您赔罪一枚丹!再加一枚!以示歉意!” 话音落下。 卫士一把揪住赵真人,捏着他的双颊,顺手将两枚丹硬喂了进去。 朱檀夸道:“好!你的道歉很有诚心!” 赵真人丹药入腹。 原本如刀绞的痛觉再度升级! 仿佛一团火焰自体内燃起,全身心脏肝脾都开始疼了! “啊...太补了!殿下!太补了!” 赵真人癫狂惨叫着。 四周百姓纷纷摇头。 “这特娘的是补?俺看他眼睛都翻白了!” “俺婆娘生仨娃都没这老道叫的惨!” “俺瞅他尿咧...” 赵真人瞪着血红的双眼,喘着粗气怒道:“贫...贫道没有尿!这是灵气化液!自体内排出,说明贫道的丹药补!” 朱檀看着赵真人,也是佩服! 都这样了,还犟呢? 对身边的卫士道:“本王是不是说将丹药都赐给他了?都喂给他好了!” 卫士愣了愣,看向朱檀,道:“殿下,这...他都七窍流血了,会不会吃死啊?” 朱檀还没答话。 赵真人瞪着几乎向外爆出的眼珠怒吼道:“吃!给贫道吃!贫道...贫道炼的丹是补!不是毒!这血,这血是补过头了!所以才流的!这是仙血!” 朱檀看着赵真人狰狞的表情和癫狂的状态,心里有数。 这是吃的脑子都不好用了。 疯了! 卫士摇摇头。 快步走向赵真人。 总之是你自己作死! 随着几瓶丹药灌进赵真人腹内。 赵真人最终仰头倒下,四肢微微抽搐。 很快。 连最后一丝动静也没了。 倒在地上的情景之惨烈,让人不忍直视! 卫士走上前,伸出手指,在赵真人的鼻下试探了一下。 又摸了摸身体几处位置。 扭过头对朱檀道:“殿下!死了!全身上下都软的,只有嘴还是硬的!” 赵真人忽然瞪了瞪眼,将卫士吓了一跳! “贫...贫道是羽化登仙了!” 说完。 喉腔内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气绝。 四周百姓纷纷怒骂:“死的好!活该!恶道死有余辜!” 吴省言看着刚才要挖自己心肝的恶道惨死,激动无比! 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另一边。 吴婉儿不时偷瞄着朱檀。 这王爷,生的竟如此英武不凡! 心中还暗暗感激着朱檀为吴家主持公道! 百姓们一边说着。 一边还有人带起节奏来。 “多亏了殿下英明!严惩恶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爷英明啊...”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着。 就有人要跪下去! 朱檀被吓了一跳! 本王都这么伪装了,你还夸我英明? 他立刻怒吼道:“站起来!不准跪!” 这一声之大,将众人吓的懵在当场。 朱檀轻咳一声,看着眼前赵真人的尸体,道:“仙长不是说了吗?他是羽化飞仙了!什么死了!不许胡说! 还有,本王再强调一遍! 英明的是我父皇!不许说本王英明!本王只想做个能长生的逍遥王爷!” 说着。 为了进一步显示自己的昏庸。 朱檀对吴省言笑道:“吴员外!好好调养身体,本王到时候还要取你的七窍玲珑心炼丹呢!” 吴省言听到这话,原本松弛下去的身体顿时又紧绷起来! 他哭丧着脸道:“殿...殿下!您不可信他...” 朱檀笑笑,对吴婉儿道:“吴姑娘!照顾好你爹!本王还要用他的心呢!” 吴婉儿被朱檀的话吓的一惊。 旋即羞红了脸,小声嗫嚅道:“哦...哦!好!” 朱檀:??? 吴省言:??? 朱檀感觉莫名其妙。 这女人,漂亮是漂亮,怎么傻乎乎的。 我是要挖你爹的心,伱还说好? 很快。 朱檀骑着马,带人离开。 ...... 吴省言看着吴婉儿俏脸通红的模样,心里一沉。 “闺女...闺女?” 吴婉儿缓缓回过神,看向父亲,问道:“爹?怎么了?” 吴省言怨念道:“这是鲁王殿下!咱吴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你莫要心存什么妄想!” 吴婉儿被吴省言说中了心事,忍不住一阵羞涩道:“可...可是,殿下叫我吴姑娘呢!” 吴省言叹口气,道:“殿下还要取你爹的心炼丹呢!” 吴婉儿魂不守舍道:“女儿的心也想给殿下...” 吴省言:!!! 第45章 他自污个屁!就是贪财! 应天府。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正低头批阅奏章。 他眼前。 站着几位辅政臣子。 说起来。 自从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后,大明废除了宰相制度。 朱元璋除了将中书省的政务权力下放了六部之外。 还将宰相的权力收回到了中央。 事实上,现在他自己,便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宰相与皇帝。 带来的副作用也显而易见。 平日里需要整个中书省通力合作才能办完的事情,现在全部都压在了老朱一人身上。 朱元璋整日疲于奔命,也难以做完这么多事。 每天只睡三个时辰,除了吃饭休息,剩下的时间都在批奏章,上朝议政。 这么辛苦的日子,也只有老朱这样的权力狂和工作狂才受得了。 更厉害的是,他还能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生出26个儿子,16个女儿... 夸他一句时间管理大师是绝无问题的。 当然,皇帝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如此繁重的政务工作。 也由此,朱元璋设立了内阁大学士制度。 自民间招募了四名大儒做内阁大学士,协助自己处理政务。 后来却发现,这几個儒生只是声名响亮,对于处理政务却没多少天赋,很快便弃之不用。 但内阁大学士的制度还是保留了下来。 朱元璋会从翰林院等地方选拔人才,协助自己理政。 只是内阁大学士在这个时候,只能算是皇帝的文秘,并没有什么实权,品级更是只有五品。 跟后世权势熏天的超一品内阁辅政大臣完全不一样。 譬如万历朝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更是嚣张自称:“我非相,乃摄也!” 朱元璋如果知道后世子孙如此拉胯,明明自己已经将相权夺走,归了皇帝,后世儿孙竟然又通过内阁大学士将相权还了回去,甚至还给了更多,估计要从明孝陵里爬出来抽这群不肖子孙。 朱元璋身边还站着太子朱标。 平日没事的时候,朱标就会来朱元璋身边观政学习。 当然,其实以朱标如今的政务能力,便是直接做皇帝,也是十分出色的。 无论是驭人之术,还是政务处理能力,整个大明朝,无人能及得上眼前这对父子。 便是后来的永乐大帝朱棣也不行,毕竟,他只是常务副皇帝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论起政务着实一般。 “湖广五府二十八县大旱...免一年税赋!” “颍国公傅友德在北方练兵,这都第三次要银子了!呵呵...朕批给他20万两!好好练!” “凤阳城墙还差一段没修好,申请50万两银子...给他们100万两!中都重建的事,其实也没必要真的彻底放弃嘛...” “沐英在云南,要继续向南拓展,扫清元蒙余孽!咱给他拨30万两银子!咱大明,就是要开疆拓土,远胜前朝!” ...... 朱标在一旁听着朱元璋批阅的奏章,忍不住眼皮直跳! 减免那么多县税赋,还要练边军,修城墙,对外征战...一会功夫都花出去200多万两了! 国库哪有那么多钱! 如今大多数钱,早就在洪武十七年就确定好了用途。 怎么可能突然跑出来这么多银子供父皇开支? 朱标忍不住提醒道:“父皇...如此开支...朝廷恐怕目前没有那么多银两!难道要加派吗?” 朱元璋笑呵呵道:“咱没有,檀儿有啊!檀儿真是个好孩子!知道咱缺银子!有了这笔银子,朝廷的好多大事都能接着办了!呵呵...” 朱标干笑一声。 自从父皇听说十弟缴获了倭寇1000万两银子。 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檀儿,再也没有小王八蛋这个称呼了。 朱元璋正和朱标说笑着。 忽然。 朱元璋对朱标晃了晃手里的奏章,笑道:“看看!鲁王府的奏章!肯定是檀儿的!他这是来向咱邀功了啊! 呵呵...这一次,咱也不会亏待他! 1000万两银子... 咱赏他个亲王双俸!再许他的儿子可以多封一个亲王! 如何?” 朱标笑笑。 事实上。 这赏赐确实不薄! 亲王双俸,是在朱元璋的一众子嗣里的独一份。 原本,按照老朱家的王位继承制度。 每一个亲王只能有一个世子继承王位,其他儿子则要降一级,封为郡王。 而现在,朱元璋要再恩荫十弟的一子为亲王,意味着朱檀未来可以有两个亲王儿子! 这样的赏赐确实够重了。 绝对是大明朝开国以来的头一份! 当然,朱标也知道。 十弟值得... 毕竟是1000万两银子! 对于如今百废待兴,到处都等着银子用的大明朝来说。 实在是太重要了。 若不是父皇对母后的感情太深,估计依着父皇的性子,就要母以子贵,让如今的郭宁妃晋位皇后了。 朱标笑道:“十弟这一次确实干的漂亮!” 朱元璋笑呵呵地翻开了奏章,随后脸色僵住了。 朱标看到朱元璋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父皇...怎么了?” 朱元璋仔细翻了翻奏章,又细细看了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对朱标咬牙切齿道:“太子!你这个十弟,他...他竟敢瞒报缴获!” 朱标愣了愣,随后苦笑一声。 “十弟到底是孩子心性,可能私藏了些宝物吧!在所难免,他已经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父皇莫要怪他才是!” 朱元璋闷哼一声,道:“谁家孩子有这么大胃口!他...他瞒报了500万两银子!” 多少? 朱标听到这个数字也是眼睛发直! 怎么瞒报了这么多! 十弟疯了吗? 那么多银子,你用得完吗? 瞒报这个做什么! 不是诚心惹父皇生气! 不过,朱标缓了缓神,还是要安抚父皇。 他轻声问道:“父皇...上次十弟做了许多不妥之事,您都说他是自污,这一次,他瞒报缴获是否也是...” 朱元璋怒骂道:“他自污个屁!咱看他就是贪财!爱财如命! 他连他老子都骗!岂有此理!” 朱标苦笑一声。 父皇真是... 刚才还满脸笑容,对十弟一口一个檀儿的叫,这就变了! 忽然。 守在外面的陈老太监对朱元璋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大人求见!” 朱元璋眼睛一瞪。 “宣!” 蒋瓛刚一进殿。 朱元璋阴沉道:“蒋瓛,你可知罪?” 第46章 老朱的因果律武器 蒋瓛听到老朱的问话被吓了一跳! 什么跟什么自己就要知罪? 自己现在过来,只是要跟陛下汇报近期对官员的监察情况啊... 陛下不会是想像换毛骧一样,将自己换了吧? 想到这里。 蒋瓛浑身血都凉了! 他猛地跪倒在地,道:“臣知罪!” 朱元璋看着蒋瓛,忽然怒骂道:“你知个屁罪!咱说你有罪就有罪?” 蒋瓛顿时懵了。 哭丧着脸。 那我到底是有罪还是没罪啊! 皇上你说清楚啊! 咱是锦衣卫,是你的鹰犬,你说我有罪,跟我该死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气呼呼道:“蒋瓛!咱问你!你的锦衣卫,是不是监察天下!天下人是不是都知道锦衣卫?” 蒋瓛愣了愣,道:“是!陛下!天下人皆知,锦衣卫是天子耳目!监察文武百官,监察天下!天底下,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锦衣卫!” 朱元璋哼道:“那为何山东不知道?鲁王不知道?他...这小混蛋竟然敢瞒报500万两银子缴获!” 蒋瓛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鲁王瞒报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气道:“你是不是觉得冤枉?来,朕告诉你!如果你锦衣卫威名远播,天下人就都知道你的名声! 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声,就都不敢欺瞒人! 都不敢欺瞒朕,那鲁王就不会在奏章里瞒报! 鲁王不会在奏章里瞒报,那朕就不会生气! 蒋瓛!伱说是不是你的罪过!” 蒋瓛满脸苦涩。 这鲁王自己蠢,跟我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陛下也太不讲理了... 朱元璋发了一通火后,摆摆手,道:“滚滚滚!咱现在看见你就心烦!稍后将你的汇报写奏章报上来!” 蒋瓛听到这话,如蒙大赦。 擦了擦额头冷汗,急忙溜走。 朱标满脸苦笑,看向朱元璋,道:“父皇...你也不必如此生气...” 朱元璋怒道:“咱能不生气吗?那1000万两银子,咱都答应出去了!” 朱标:...... 父皇也太藏不住钱了吧! 眼看着朱元璋发火。 忽然。 陈老太监又走了过来。 “陛下,兵部尚书温详卿求见!” 朱元璋阴沉着脸,道:“宣!” 温祥卿刚刚走进大殿。 朱元璋森然道:“温祥卿!你可知罪?” 声音中,怒气四溢,将温祥卿吓的莫名其妙。 什么跟什么就知罪了? 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今日来,也只是向朱元璋汇报一下兵部的工作。 毕竟,陛下前几日还满脸笑容,说今年要继续北伐,将元蒙小朝廷彻底扫平! 怎么突然就跟自己问起罪来了? 温祥卿茫然道:“臣...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朱元璋一拍桌案,怒道:“渎职!当然是渎职!温祥卿!你主管兵部,为何山东海防如此薄弱!这一次,若不是鲁王出兵日照,倭寇就要屠城了!你说你有没有罪!” 温祥卿被骂的一头雾水。 自己洪武十八年初接的兵部尚书,之前还只是个太原同知。 日照出事还是洪武十八年二月的事,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多月时间就把山东海防建设好吧... 何况,若说责任,信国公汤和一直主持沿海防务和对倭事宜,责任更大的恐怕还是他吧? 怎么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啊! 不过,温祥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老朱的脾气。 老朱越是说你有罪,那自己认罪便好。 若是他不说你有罪了,转头让锦衣卫去查,那才惨了! 温祥卿急忙跪倒道:“臣知罪!” 朱元璋哼道:“知罪就好!” 说着。 自言自语道:“你若是办好了山东海防,那倭寇就该是朝廷的军队灭了!朝廷的军队灭了,鲁王就无法出兵。鲁王不出兵,那倭寇的1000万两银子缴获就落不到他手里,落不到他手里,他就不会瞒报!” 朱标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这都能联系到兵部尚书头上? 难怪当年父皇在空印案和胡惟庸案上杀了那么多人了... 确实理由...都很充分! 很快。 温祥卿被骂个狗血淋头后,仓皇走了。 在宫门口。 温祥卿看到了以户部侍郎衔代管户部,行尚书事的郭桓。 郭桓笑着跟温祥卿拱了拱手。 “温大人!” 温祥卿满脸狼狈,回了個礼,提醒道:“郭大人,可是来面圣的?” 郭桓笑道:“正是!呵呵...陛下批了一大笔银子给各处,户部如今等着银子下拨呢!听说是来自鲁王爷朱檀的缴获!了不起啊!我这次来,正是跟陛下商议这笔银子的事!” 温祥卿干笑一声。 “郭大人选的时候不错!” 郭桓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是听通政司的人说,鲁王爷的请功奏章来了!趁着陛下看到,龙颜大悦,刚好将户部的事定下了!免得迁延日久,底下人责怪户部卡着不给银子!陛下还要怪罪户部办事不力!” 看着郭桓得意的样子。 温祥卿张大嘴巴,良久。 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得干笑一声,道:“郭大人果然聪明!” 郭桓笑呵呵拈了拈胡须。 此时。 紫禁城里的小太监也跑到了郭桓面前。 “郭尚书,陛下宣您觐见!” 郭桓拱拱手,对温祥卿道:“温大人,再会!” 温祥卿强笑一声,也跟郭桓回了一礼。 很快。 郭桓见到了老朱。 说起来。 郭桓也算是户部的老人了。 之前是户部右侍郎,因为前任户部尚书粟恕办事不力,在军粮征集上没有完成朝廷的任务被免。 如今郭桓算是代理户部尚书。 朱元璋看到郭桓。 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郭桓!你可知罪!” 郭桓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 事发了? 不应该啊! 若是事发了,怎么可能是陛下亲审? 估计自己早就被锦衣卫抓进镇抚司了! 郭桓心中有鬼,自然被朱元璋吓得遍体生寒,心中惶惶不安! 他跪倒在地,口中连连道:“臣...知罪!” 朱元璋怒道:“知罪!你知什么罪!哼!这么多年,你一直是在户部的老人!怎么管的国库?都洪武十八年了!一年岁入还只有千万两白银!简直就是废物!饭桶!” 第47章 陛下,臣知罪! 一边说,老朱一边骂着:“如果国库有的是银子,咱也不会在意这区区1000万两银子! 不在意这1000万两银子,鲁王就算欺瞒咱,咱也不会如此生气! 说起来,都是你户部的问题! 郭桓! 朝廷的财源到底怎么开辟! 你回去好好弄个章程出来! 下次再让咱为了银子的事发愁,咱饶不了你!” 郭桓被老朱骂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都能牵扯到自己头上? 陛下这是有火没处发了? 户部没银子跟我户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朝廷征税不都是你陛下乾纲独断,什么时候户部能说了算了? 商税三十税一,农业税二十税一,百姓的很多交易还不许征税! 以前,有地方官员对百姓征收瓜果税、枣子税、青菜税等等,都被陛下严惩了。 现在你让我开辟财源? 我能开辟什么财源? 让宝钞提举司印钱吗? 对...今年再加印一倍!这个要写到奏本里呈给陛下! 不过,陛下实在太不讲理了! 郭桓虽然心里藏着一些事情,心虚无比。 但对于户部的事,却是理直气壮! 如今户部银子少,不都怪你老朱吗? 朱元璋骂了一通,心情平息了些。 瞪着眼看向郭桓。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郭桓愣了愣。 自己来找陛下... 不是为了鲁王爷那笔银子的事? 这还怎么说出口? 郭桓心念电转,立刻道:“陛下,臣以为,今年朝廷开支浩繁,臣是想奏请陛下,今年的大明宝钞是不是再...加印一倍?” 朱元璋听到这话。 眼睛顿时瞪的大大的。 “郭桓,你也算是户部的老人了吧?咱让你以侍郎衔行尚书事,代管户部,你应该知道咱是什么意思吧?” 郭桓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办? 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不过比说出鲁王那档子事还是强的。 若是说鲁王的事,纯属戳陛下的肺管子! 一时间。 郭桓额头直冒冷汗。 他艰难道:“陛...陛下!臣...知罪!” 朱元璋怒道:“知你娘的罪!咱怎么净养你们这些猪头猪脑的东西!滚蛋滚蛋!回头把开辟财源的奏章报上来!若是咱不满意!户部尚书也好,侍郎也罢!都别当了!” 郭桓听到这话,顿时满头大汗,仓皇逃走。 走到宫门口。 郭桓恰好看到了来求见陛下的礼部尚书赵瑁。 赵瑁跟自己的关系非比寻常。 郭桓心中一边破口大骂兵部尚书温祥卿不当人子。 陛下发这么大的火都不知道提醒自己。 一边对赵瑁行礼道:“下官参见赵大人!” 赵瑁笑道:“郭大人,如今伱代管户部,今后执掌正印也是指日可待!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郭桓心中凄凉。 还执掌正印呢,如今若是想不出什么开辟财源的好办法,只怕陛下连侍郎都不让自己做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自己的时候。 郭桓对赵瑁提醒道:“赵大人客气了!下官刚刚见过陛下,今日陛下脾气可是不大好!你可莫要被无辜迁怒上!” 赵瑁愣了愣,无奈道:“可是,我已经命太监通报过了,要面见陛下!郭大人,你可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 郭桓苦笑一声,小声对赵瑁道:“因为...鲁王殿下瞒报了缴获!陛下正发火呢!” 赵瑁骇然失笑道:“不会吧?瞒报?我前几日还听说鲁王殿下缴获多达上千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事,他敢瞒报?” 郭桓叹口气,道:“殿下自然是敢的!还瞒报了不少!陛下刚刚对兵部温大人和下官发过火!” 赵瑁愣了愣,道:“这又不怪你们...陛下这火发的没道理吧?” 郭桓苦笑道:“陛下怪户部没银子,才让他如此看重鲁王殿下的缴获!” 赵瑁笑笑。 “那对兵部自然是埋怨为什么不是朝廷大军剿灭那伙倭寇了!呵呵...多谢郭大人提醒了!不过,本官觉得,这件事跟我礼部没关系!再怎么样,陛下还能怪到我礼部头上来?” 眼看着洪武十八年的科举会试和殿试就要开始了。 赵瑁是来请朱元璋定一下会试和殿试的考官的。 这可是国之大事,耽误不得。 眼看着太监前来请赵瑁面圣,郭桓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大人也得被痛骂一顿... 很快。 赵瑁见到了朱元璋。 立刻跪下行礼道:“臣赵瑁,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 就听到了朱元璋阴冷的声音。 “赵瑁!你可知罪?” 赵瑁心里莫名一紧。 郭大人诚不我欺! 陛下今日这火也确实太大了! 怎么一见面不问事由就问罪呢? 不过。 赵瑁撇了撇嘴。 你自己的儿子瞒报缴获,跟我礼部有何事? 我又不管钱不管兵的... 赵瑁低头回道:“陛下!臣一直在礼部兢兢业业,委实不知犯了何罪...” 朱元璋身边。 太子朱标眼皮直跳。 说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赵瑁能被老朱安个什么罪名。 如果今日真的能给赵瑁也定上罪,自己今日这观政,就算没白观。 又跟父皇学了一招。 朱元璋冷笑一声。 “不知犯了何罪?鲁王瞒报缴获,这件事,跟你礼部脱不了关系吧?” 赵瑁茫然道:“这...陛下!鲁王殿下瞒报缴获之事,臣并不知情!谈何有关系啊...” 朱元璋怒道:“朕当年命你们礼部选拔人才,教导皇子!你们是怎么选拔的?就把鲁王教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渎职吗? 若是你们选对了人,就不会教不好鲁王! 教好了鲁王,他就不会欺君! 如今他欺君了,就是你礼部欺君! 赵瑁,你是不是死罪!” 赵瑁整个人被骂的如五雷轰顶一般,整個人都凌乱了! 当年教导皇子,不是陛下你钦点的老师吗? 就算礼部提供了选拔名单,那也不能怪礼部啊! 何况,就算怪礼部,那也是前前前任的事了! 我一个洪武十六年才就任的礼部尚书,你让我担这个责任,合适吗? 不过。 在洪武朝,能活过三年的文官都算常青树了。 赵瑁已经干到了第三年,身为洪武朝的“老臣”,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陛下!臣...知罪!” 第48章 怎么处置十弟? 朱标站在一旁。 眼看着原本毫无心理压力的赵尚书被骂的狗血淋头还要委屈认罪。 心中长叹一声。 学会了,可是做不到啊! 说起来。 朱标的帝王心术和狠辣程度并不比老朱差多少。 这些年,洪武朝无论是空印案还是胡惟庸案,喊打喊杀的是老朱,但真正执行的,却是太子。 严刑拷打、抄家流放、凌迟砍头、剥皮揎草... 朱标从政多年,早已见怪不怪。 所以,朱标真处置起事情来,也是绝不心软的。 但朱标可能性格上还是更多受了马皇后影响。 性情比老朱柔和的多。 让他杀人或许他毫不犹豫。 但让他不讲道理,朱标却是很难做到的。 现在父皇这不就是在强词夺理嘛... 朱元璋发泄完了,瞪着赵瑁,问道:“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赵瑁苦笑道:“回陛下!今年是科举之年!眼看着就要会试、殿试了!主考官尚未定下,今日臣来,也是提醒陛下这件事的...” 朱元璋哼了一声。 “你回去研究一下!拟个名单出来!咱从中选一下便是!滚回去办差吧!还有,咱的皇子现在还有不少还在上学!你回去再好好选选皇子们的师傅!若再教出一个鲁王那样的,咱就扒了你的皮!” 赵瑁心中暗暗叫苦。 这东西是光教就能教出来的吗? 你朱元璋从乞丐当上皇帝,这是谁教的? 天性,都是天性啊! 你生了那么多儿子,又一个个骄纵宠溺的不像话! 再加上出生就是亲王,富贵无比,放在地方上又权势熏天,怎么可能个個贤明? 你对自己的种,也太自信了吧? 不过。 这种槽,赵瑁也只敢在心里吐一下。 见陛下放自己离开。 赵瑁如蒙大赦,匆忙离开。 宫门口。 赵瑁东张西望了一下。 身边早有小太监凑了过来。 “赵大人,您这是...” 赵瑁问道:“有没有别的大人今日来求见陛下?” 小太监茫然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啊...” 赵瑁有些失望。 “一个也没有?尤其是工部徐大人,吏部李大人和刑部王大人,他们都没来?” 小太监顿感莫名其妙。 一般来说。 大臣是不会轻易进宫面圣的。 每日早朝跟陛下还说不够么? 谁愿意下了早朝还要跑来皇宫里加班的? 何况。 赵大人是礼部尚书,为什么这么关心其他部的事? 小太监干笑一声,道:“回大人,确实没有别的大人来面圣!” 赵瑁叹了口气。 没看到这几位吃亏,真失望啊... 忽然。 不远处。 迎面走来工部尚书徐本。 赵瑁眼睛一亮。 忙打起招呼来。 “徐大人!您是来面圣的?” 徐本愣了愣,笑道:“是啊!这不是凤阳府要修城墙嘛!行文都到工部了,本官想听一听陛下的意见!” 赵瑁点点头,道:“中都营建可是大事!只是现在拿得出那么多银子修城墙吗?” 徐本苦笑一声。 “原本是拿不出的!中都是什么个情况,你大概也有所耳闻!” 赵瑁点了点头。 中都凤阳,其实就是朱元璋的老家。 朱元璋原本是打算迁都到凤阳的,所以命李善长致仕之后,就一直在凤阳营建中都。 这一建,就是数年。 其间花费巨大。 毕竟,中都凤阳是按照都城的标准营建的。 规划的皇宫规模,比如今的南京故宫还要大。 这期间,修建皇宫,又发生了工匠“压镇事件”,工匠们因为不堪重负,暗中用木偶、纸人等道具诅咒朝廷和皇帝。 再加上花费实在太过巨大。 迫不得已之下。 朱元璋下令暂停了凤阳府的营建。 但已经开工的工程,还是继续建造着。 对于新都城的建设,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 没想到。 凤阳方面竟然还要再建造一段城墙。 一想到中都毕竟是陛下亲自督建的工程,徐本不敢耽误,急忙带着公文,来问朱元璋的意见。 赵瑁心中暗喜。 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受这个罪了。 徐本笑着对赵瑁道:“以前朝廷没银子,修中都只能暂停!现在,本官听说鲁王爷缴获了上千万两银子!估计凤阳府那边也是听到了风声,这才急急忙忙来找陛下要银子的!呵呵...” 赵瑁点点头,对小太监道:“还不快去通禀陛下!工部尚书徐大人求见!” 小太监有些发愣,看向徐本。 徐本笑道:“赵大人客气了!这点小事,还用你帮我说...呵呵!” 说着。 对小太监道:“快去吧!” 小太监点点头,道:“徐大人稍候!” 说着,忙不迭跑了。 赵瑁笑呵呵道:“徐大人莫要客气!那你在这里稍候!我先走一步!” 徐本笑道:“赵大人慢走!” 赵瑁点点头,缓步离开。 不时扭头看着徐本,生怕他没有进去。 徐本看的一头雾水。 今日赵大人怎么对我这般留恋? 一步三回头的? 终于。 小太监跑了回来。 对徐大人道:“陛下宣您觐见!” 徐本点点头。 此时。 赵瑁已经距离足足够有五十米,仍在看着自己。 徐本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要进去了。 赵瑁脸上露出笑容。 终于又进去个挨骂的! 舒服了。 徐本看着赵瑁脸上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 进入殿内。 听到了朱元璋怨妇般阴冷的声音。 “徐本,你可知罪?” ...... 被朱元璋一番痛骂之后。 徐本这才知道赵瑁那老匹夫安的是什么心! 这混账! 他是分明担心自己不被陛下痛骂啊! 看着自己进了皇宫才放心! 鲁王瞒报缴获跟山东海防薄弱有什么关系! 再说。 山东海防的设施薄弱能怪工部吗? 你给工部一万万两银子,工部保证给伱把六千里海防修的固若金汤! 去年山东海防拨银才2万两! 够干什么的? 现在怪我... 怪得着吗? 委屈! 陛下也太不讲理了! 骂走了徐本。 朱元璋皱眉对朱标道:“这些蠢材!这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还偏偏赶到今天来找骂!” 朱标苦笑一声,忍不住问道:“父皇,那对十弟,咱们该如何处置?” 第49章 召进京城! 朱元璋看着朱标,问道:“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朱标试探般地看着朱元璋,问道:“要不然,父皇下旨申饬十弟一下?或者派使者去当面责问他一番?” 朱元璋摇摇头,道:“朱檀于社稷有功!朕不想如此待他!虽然他不仁,朕却不能不义!” 一边说着,朱元璋一边叹气。 “咱跟他心连心,他却跟咱动脑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是咱儿子,咱再生气,还真能怪他不成?” 朱标愣了愣,苦笑道:“那父皇是想认下这份奏章?十弟的另外500万两缴获,就这么留给他了?” 朱元璋哼道:“当然不行!那1000万两银子,朕都答应出去了!何况,刚才朕也跟那几个蠢材都提到朱檀瞒报的事了!” 朱标苦笑道:“父皇还是直说吧...儿臣愚钝!” 朱元璋一条一条列举道:“兖州知府卢熊、山东布政使司和齐王朱榑,这些人都诬告了朱檀!朕打算用这些人给他出气!若是还不够,那就让他提条件!总之,朕只要银子!” 朱标惊道:“父皇,其他人也就罢了,七弟也要被处罚吗?他毕竟是亲王之尊...” 朱元璋摇头道:“倒不至于,顶多当着檀儿的面训斥一下朱榑便是...给他出出气罢了。毕竟都是皇子,大明朝最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动辄处置! 太子,今后你继位了,也一样! 这天下都是咱老朱家的,咱对家里人好一点,不是错! 看看前朝镇守各地的王爷,都是对抗咱的死硬分子! 给咱惹了多少麻烦? 那不都是前朝皇帝优待藩王的结果吗? 这天底下啊... 只有自家血亲才最值得信任! 对他们,要尽量怀柔,尽力拉拢! 那是咱的儿子,你的亲兄弟! 若是听信那些腐儒的狗屁说法,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就掉进他们的陷阱里了! 天下藩王都被清理了,你这坐镇中枢的皇帝,也很难稳保江山不被权臣窃取! 亦或者被反贼夺了! 不管齐王、鲁王,还是秦王、晋王、燕王! 他们,都是咱老朱家的定海神针!” 朱标心里苦笑一声。 老实说,他愿意对这些弟弟们好,但像父皇那样,如此全心全意的相信,朱标是不敢的。 毕竟,历史上西汉的七国之乱,与西晋时候的八王之乱,可都是前车之鉴... 但现在,父皇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吧! 朱元璋跟朱标聊了聊,随后对侍奉在一旁的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监祭酒宋讷道:“传旨下去,命锦衣卫将山东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连同兖州知府锁拿进京!责刑部就他们诬告鲁王的事情问罪! 命齐王朱榑,并鲁王朱檀来应天见咱!” ...... 青州。 齐王府。 朱榑看着眼前的圣旨,皱眉不已。 忍不住自言自语。 “父皇召见?又有什么事啊?不会因为是刚刚杀了王府长史的原因吧?” 应该不至于。 区区五品官罢了! 前段时间杀了一个卫所指挥使,那可是三品,父皇也只是下旨骂了自己一顿。 何况,老爹自己隔三差五就杀两个文官助兴,自己杀这几个才哪儿到哪儿? 纯属向父皇致敬啊! 朱榑想了想。 莫非是因为自己向父皇告状朱檀的事情? 不至于吧... 虽然那混账立了大功,可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有那么重吗? 父皇总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就叫自己进京吧... 下个圣旨申饬一番也就是了。 朱榑想了半晌,还是不确定朱元璋的意图。 算了,不管有什么事,到了应天就知道了! 十里秦淮河,千年夫子庙... 最吸引本王的,还是那河畔林立的青楼啊... ...... 兖州。 鲁王府。 朱檀身边坐着一众人。 王妃汤氏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郭英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王府左长史尹绍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王爷因为瞒报都要被叫进应天府受罚了。 自己这個王府长史还不得凌迟啊... 就算不被凌迟,也得被这个不当人子的王爷丢出来顶缸! 武定侯郭英率先开口。 他皱眉道:“殿下!你也不必太过忧虑!我对陛下多少了解一些!他既然召你回应天,想必顶多是当面申饬一番,不会真的惩治你!” 朱檀莫名其妙地看了郭英一眼。 “本王也没担忧啊...申饬就申饬好了!总之本王只给父皇500万两银子!多一分也没有!” 郭英:......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守着那500万两银子不放呢? 疯了? 他忍不住皱眉道:“殿下!事到如今,你还要守着那些银子吗?若是陛下强征,你还有什么办法抗拒不成?” 朱檀哼道:“本王说不给,就是不给!父皇贵为天子,总不会好意思抢本王的银子吧?” 郭英叹口气。 守财奴! 没救了! 而且你爹... 他真好意思! 他一个乞丐出身,讲什么颜面! 当年在红巾军做的都是没本钱生意! 现在抢你500万两银子算什么大事! 郭英身边。 王府左长史尹绍满脸痛苦。 完了! 完了! 王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银子! 现在估计,更不会在乎我的命了! 不过无论如何。 尹绍觉得,自己还是要开口劝阻一下。 毕竟,这是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也是对王爷负责! 他拱拱手,对朱檀道:“殿下...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朱檀摆手道:“不当讲!” 尹绍:...... “要不殿下还是听听吧?” 朱檀不耐烦道:“不听!别劝!银子是本王的!本王分给父皇一半已经仁至义尽了!” 尹绍叹口气。 算了。 自己在殿下眼里,从来也没什么地位的... 朱檀身边。 鲁王妃汤氏怯生生地看了朱檀一眼。 “殿...殿下!” “嗯?王妃也要劝本王吗?” 朱檀皱眉看向汤氏。 汤氏摇摇头。 说着。 低头从椅子边上掏出一个小包。 小包精致无比,遍体红色,还绣着一个囍字。 “不...不是!臣妾不会劝殿下的。这些是臣妾当初出嫁时候,母亲塞给臣妾的钱...殿下...给!” 说到这里。 汤氏已经面色羞红,不敢直视朱檀。 朱檀怔怔望着汤氏。 接过红色小布包。 数了数。 整整2万贯大明宝钞! 折合白银,也有5000两银子了。 第50章 以后不许这样了! 朱檀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汤氏取出来的这些钱,分明是汤和夫妇怕她嫁给自己受委屈,送给她的体己钱。 历史上。 汤氏算是替朱檀顶包,被老朱处死。 这一世。 自己终于明白,这个鲁王妃汤氏,到底对自己有多好了。 哪怕自己在做错事。 她依然不会跟你讲道理,不会劝阻你,更不会跟你划清界限,只会默默站在你的背后,贡献出最后一点力量支持你。 郭英看着朱檀。 幽幽叹了口气。 信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啊!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外甥这坨牛粪上了。 尹绍也是满脸感动。 最近鲁王府的形势凶险无比。 自己跟妻子说过之后,家里婆娘将和离书都准备好了... 这汤氏到底是什么神仙王妃啊! 朱檀也想感动。 也想表扬她。 不过。 他怕自己突然的温柔吓到王妃。 最终。 朱檀选择了板起脸,对汤氏道:“王妃!这是什么钱?” 汤氏被朱檀这么一问,更加慌乱,小声道:“是...是母亲送...送给臣妾的!” 朱檀哼道:“这叫私房钱!你既然已经嫁给本王为妃,怎么能藏私房钱呢!这是不信任本王能带你过好日子,还是心里存着别的心思?” 汤氏听到这话,更加手足无措。 “殿...殿下!这笔钱,妾身没有动过的...也是想着,什么时候王爷用得上,妾身便给王爷的...” 朱檀点点头。 收起小红包,对身边的太监道:“把这些宝钞换成银子!父皇的大明宝钞都是糊弄人的!年年印,又没本钱!早晚变成废纸一张!咱鲁王府可不吃这样的亏!” 话音落下。 朱檀面前。 武定侯郭英和尹绍的眼皮疯狂跳动。 大明宝钞是糊弄人的? 还要把宝钞换成银子? 要知道。 洪武年间,民间是严禁使用金银交易的,违者重罪。 百姓或者使用朝廷制发的铜钱,洪武通宝。 或者使用大明宝钞。 可见朝廷对这大明宝钞的重视。 如今朱檀一句话,就将大明宝钞的未来前途定死了。 早晚成为废纸一张! 若是这话落到陛下耳朵里,只怕要劈死朱檀。 朱檀将红色小包交给太监,对汤氏正色道:“这次藏私房钱的错误本王就饶恕你了,以后不许再犯!本王和你心连心,你不能跟本王动脑筋!” 汤氏面色殷红如血。 低眉顺目道:“是...殿下!臣妾知罪!” 朱檀满意笑笑,道:“本王这样,是为你好,对你要求严一些,咱们夫妻相处,也会少了很多麻烦事,对不对?” 汤氏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郭英忍不住捂住额头。 信国公汤和好像就在山东吧? 若是被他看到朱檀如此欺负他女儿,会不会突然暴走,一刀劈了这坨牛粪... 最终。 在朱檀的坚持下。 郭英、尹绍等人的话全都成了耳旁风。 反而汤氏还赔进去2万贯大明宝钞。 朱檀就这么大咧咧打算进应天! 但他也并非完全莽撞到硬要跟朱元璋对着干。 自己荒唐归荒唐,真见了老朱,可不能犯傻! 总之自己立下大功,爵位又到了顶,朝廷是赏无可赏的。 但让朱檀白白将上千万两银子交给朝廷,他也不甘心。 总得给自己捞点好处作为本钱吧? 前世在公司的主营业务就是化工。 对于很多工业制品的制造工艺,朱檀都是相当熟悉的。 他已经盯上了一个能发家致富的行业! 那就是,盐! 在大明,盐铁都是由朝廷专营的。 海边设置了数十个盐场。 而内陆,还有井盐、矿盐等等盐场。 对这些食盐生意,全部都是由朝廷垄断的。 盐商们需要从朝廷手中取得盐引,再去盐场换成盐,卖给百姓。 但其实。 在这个时代。 受限于食盐制作工艺落后的原因。 食盐品质十分低劣。 生产出的食盐,大部分都是大粒、苦涩、还存在各种杂质的盐。 味道不堪入口。 像朱檀这种富贵人家,还可以吃那种反复提纯研磨出的精盐,不仅味道还是比现代工艺制作的盐差一些,价格昂贵的吓人! 而普通百姓,就连普通的大粒粗盐,也很难吃得起。 这就导致很多百姓不得不偷偷购买私盐。 毕竟,人每天都要补充盐分,否则就会没有力气干活。 而朱檀,知道怎样在提高食盐产量的同时改进食盐品质! 当然,因为现代精盐是由化工制法提纯的,像很多穿越小说中说的,主角动辄就使用了现代制盐法制作出精盐,根本不可能。 光是制作现代精盐的原料亚铁氰化钾就无从制作。 更何况还要用到超声共振等技术。 古代的条件是不可能的。 但朱檀知道,通过改善蒸发法、用石灰水等基础化学物质沉淀杂质,发展过滤技术,改善结晶环境、最终研磨成盐,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产量和品质相比于现代制盐,还是差了千万里之遥。 但跟古代食盐制备法相比,依然称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而朱檀的目标,就是用这一次打倭寇缴获的银子,换取大明最大也是品质最优的长芦盐场管控权! 他相信,老朱是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事实上。 如果他主动跟老朱讨要,其实,就算不闹到这個地步,朱元璋也未必不会答应。 毕竟,天下都是老朱家的,给儿子区区一座盐场,换取上千万两银子,朱元璋不会不愿意。 但谁让自己是荒唐王爷呢? 不闹的老朱不爽,怎么树立人设? 更何况。 朱檀接下来还要做很多惊世骇俗的事。 如果没有这个荒唐王爷的马甲做掩护,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忌惮甚至阻挠。 现在多好! 自己不管做什么,大家都只会一边倒地看笑话。 ...... 很快。 朱檀瞒报缴获,惹得老朱暴怒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 不过。 这也是朱元璋有意为之。 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 随着各地藩王纷纷就位,各地针对藩王的弹劾也越来越多。 这让老朱十分不爽。 他并不在乎儿子们残忍好杀,欺凌百姓只要别太过分,也无妨。 但如此多的文官弹劾各地藩王,这就让他很不痛快了! 第51章 敢拦车驾?杀无赦! 正如他和朱标说的那番话。 这大明江山都是老朱家的,怎么可能理会文官那些狗屁话,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所以。 这一次朱元璋就是要通过对朱檀的态度,告诉朝野文官。 不要跟疯狗一样撕咬地方藩王! 哪怕他们有罪,你们也没资格弹劾,甚至要求处置! ...... 应天府。 城门口。 朱檀悠悠闲闲坐在马车里。 口中喃喃着。 应天啊... 金陵啊... 南京城啊... 放到现代,可是三个省的省会... 十里秦淮河,六朝脂粉地。 朱檀虽然脑中满是对应天府的记忆,但亲身还从未来过。 这一次,也是满心向往的。 忽然。 马车停了下来。 朱檀察觉到车队停下,微微皱眉。 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答道:“回殿下,咱们的车队比齐王殿下的车队先到,但齐王殿下派人拦住了咱们!要他们的车队先进城!”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心中恼怒。 大家都是亲王,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我先到的,你还要让我让你? 想得美! 朱檀走下马车。 立刻发现了不远处的齐王朱榑。 他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马。 朱榑俯视着朱檀,嚣张道:“十弟!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应天府见面了!” 朱檀有些不爽。 早知道自己也骑马了。 现在气势上就弱了人家一截! 不过。 从山东骑到应天,屁股受不了啊... 这朱榑,也不知是一路骑马过来的,还是坐马车,到了城门口才换的骑马。 但眼看着朱榑嚣张,朱檀十分不爽。 对身边的王府长史尹绍道:“安排两个人,对齐王的马放铳!” 尹绍一听,顿时惊住了。 殿下疯了吧? 齐王朱榑好歹也是天潢贵胄,你竟然要在应天府门口刺杀他吗? 而且,执行这件事的人还是自己! 朱檀见尹绍满脸震惊,皱眉道:“别放弹丸!就光听响!懂吗?” 尹绍这才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道:“那就好...” “快去!” “是!” 朱榑见朱檀在跟身边人说话,却不理睬自己。 不禁脸上露出不满。 这个混蛋,跟自己本就有道统之争! 丹鼎流和修炼流势不两立! 再加上朱檀前些时日还率兵擅闯青州府,夺了他的机缘。 这让朱榑对朱檀的怨念更深。 现在朱檀甚至不理睬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应天府前。 朱榑强压怒火,道:“朱檀!本王没功夫跟你废话!让你的人让开!本王是兄长,你该让我先进城!” 朱檀笑呵呵正要答话。 忽然。 应天府内。 一个红袍官员走了过来。 “下官礼部左侍郎王冲!二位殿下!这应天府门前,可不好闹起来的...” 他是礼部守在这里迎接朱榑和朱檀的官员。 现在眼看着两个祖宗竟然同时来了,还互不相让,顿觉头大。 生怕两边打起来,急忙跑出来说和。 朱榑冷冷道:“礼部?那你们更懂礼仪吧?让鲁王爷的人让开!本王先入城!” 说着。 朱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朱檀和王冲,满脸桀骜。 朱檀笑笑,刚要说话。 忽然。 砰——! 砰——! 两声清脆的火铳声响起。 朱檀和王冲都被吓了一哆嗦。 朱榑正面迎着火铳。 更是仿佛在耳边听到了两声炸雷! 座下马更是嘶鸣不已,挣扎乱跳! 朱榑费劲力气,才安抚下来。 但发现坐下马还是情绪不稳当,甚至四肢还在颤抖,无奈只得下马。 朱榑怒骂道:“老十!你敢让人刺杀本王!” 朱檀打個哈哈,笑道:“哪儿刺杀了?七哥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说着。 朱檀问尹绍道:“怎么回事?火铳怎么自己乱响?是不是走火了?嗯?” 尹绍听到朱檀的话,干笑一声,立刻道:“是...是走火了!” 朱榑怒道:“那你还不杀了那两个混账!给本王赔罪!” 朱檀笑呵呵道:“这是我鲁王府的人,你说杀就杀?” 朱榑恶狠狠盯着朱檀,冷冷道:“朱檀,伱是诚心找茬?” 朱檀冷笑道:“本王的车队在前面,凭什么让你的人先进城?” 王冲满脸绝望! 以前只是齐王朱榑的名声不佳,最近鲁王朱檀明显属于后起之秀! 先是在兖州城内抓男童,闹了一通。 后来又瞒报了500万两之巨的缴获,气的陛下大发雷霆,又闹了一通。 现在,这位爷竟然在天子脚下,应天府让手下人用火铳! 简直太嚣张,太疯狂,太无法无天了! 最关键是,跟朱檀对峙的朱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在齐王藩地杀人如麻,也是臭名昭著的家伙! 自己这差事,太难了! 朱榑森然道:“朱檀,你敢不敬兄长?” 朱檀冷笑道:“敬你?笑话!” 说着,朱檀看着不远处拦在鲁王车驾前的几名齐王府军士,淡淡道:“尹长史,让咱们的人继续向前!敢拦在前面的,杀无赦!” 尹绍小声道:“殿下...下官以为...” 朱檀森然道:“要么听命,要么死!” 话音落下。 尹绍急忙下去传令。 朱榑咬牙切齿道:“朱檀,你敢!” 朱檀笑眯眯道:“朱榑,本王是来给父皇送银子,邀功领赏来的!今日就算杀你几个人又如何? 倒不知你齐王爷来应天干什么?敢跟本王争?” 朱榑听到这话。 整个人顿时愣住。 是啊... 自己十有八九是来应天府听训的。 朱檀那混账刚刚立下大功,父皇肯定喜欢的紧... 再加上他的母妃如今执掌后宫,两个舅舅都是列侯。 自己又凭什么争... 自己的母妃,甚至还曾是陈友谅的小妾... 想到这里,嚣张无比的朱榑顿时动摇了。 另一边。 礼部侍郎王冲听到朱檀的话则有些迷糊。 你不是因为隐瞒缴获,被陛下叫来应天府申饬的吗? 怎么变成领赏了? 这不是骗齐王爷吗? 朱檀却不管二人怎么想。 自己堂堂亲王,车驾被这么拦着,也太丢面子了! 他怒喝一声,道:“鲁王府上下听令!敢拦我车队的,一概杀无赦!” 第52章 兄友弟恭 话音落下。 齐王朱榑惊怒道:“朱檀,你敢!” 朱檀看向众卫士,厉声道:“谁敢为本王先杀一个!” “我敢!” 话音落下。 鲁王府的卫士统领,陈护卫一马当先,御马冲到齐王府卫士身前,一刀斩下! 齐王府卫士挺刀阻拦。 陈护卫左手掏出个小锤,一锤狠狠击中齐王府卫士的太阳穴。 随后,齐王府卫士瞬间失去抵抗。 陈护卫右手刀也顺势落下。 那齐王府卫士还未反应过来,就横死当场! 这一下,兔起鹘落,干脆利落无比。 陈护卫得意一笑。 “早就说了,老子杀人如杀鸡!” 朱檀满意一笑,摸摸下巴道:“为师的乱披风锤法这就被你学到了。” 在陈护卫的带领下。 鲁王府的卫士更是凶狠无比。 片刻功夫。 五名齐王府卫士被杀的干干净净! 朱榑惊怒万分! “朱檀!你竟敢放纵手下人在应天府杀人!” 王冲更是惊慌失措! 方才鲁王府的卫士擅自开火铳也还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命属下大打出手,闹出人命! 鲁王爷当年在应天府,向来以知书达理闻名,怎么出去就藩才两个月的功夫,竟然变得比凶残好杀的齐王爷还狠? 现在怎么办? 陛下若是怪罪下来,自己也要担一个协调不力的责任吧? 不行!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再让事态扩大! 可是... 自己区区一个正三品,行吗? 王冲不禁有些怀疑。 但眼看着朱榑就要冲过去和朱檀玩命,王冲一把拉住朱榑! “殿下!殿下!不可啊! 这是应天府! 天子脚下! 鲁王爷已经酿成大祸,殿下不可也跟着泥足深陷啊!” 王冲苦苦劝道。 朱榑欲上前痛打朱檀,但身体被王冲拉住,忍不住怒骂道:“王冲!你给本王让开!本王非教训这個无法无天,目无兄长的混账!” 朱檀看着朱榑色厉内荏的模样,自然知道,朱榑虽然看似嚣张,但其实心里也有数。 自己平倭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又有天量的银子在父皇那里邀功,他朱榑凭什么跟自己斗? 若是双方真的在应天府大打出手,最终的结果也是朱榑必然要受最重的处罚,而自己则被轻轻放过! 没办法! 自己嚣张是有底气的,你小子嚣张凭什么? 就凭你那个亲王爵位? 谁还不是个亲王呢? 朱檀懒洋洋看着朱榑和王冲,冷笑道:“王侍郎,放开他!本王倒要看看齐王卫和鲁王卫,到底谁厉害!” 王冲苦苦哀求道:“殿下莫要拱火了!您不是要进城吗?现在没人拦着了,就可以进啊...” 朱榑怒视王冲,道:“王侍郎!松手!本王跟他拼了!” 王冲只是死死拽着齐王,心里只是好奇,不是说齐王爷勇冠三军吗? 这力气,也就一般嘛... 连自己都挣不脱! 忽然。 对面。 朱檀卫士中。 数人抬起火铳,瞄准了王冲。 朱檀冷笑道:“王侍郎,放开齐王爷!否则,这火铳可就打出去了!” 说着。 朱檀伸手高高举过头顶,淡淡道:“到时候本王一声令下,王侍郎你可莫要后悔!” 王侍郎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慌乱中,被迫放开了朱榑! 而朱榑此时,没有了王侍郎的阻碍,反而不再暴怒。 朱檀满脸冷笑,看着朱榑。 “怎么?要在这应天府下,打一场么?” 朱榑怒视朱檀。 “你就是个疯子!在父皇眼皮底下也敢如此!本王非狠狠告你一状不可!” 朱檀转过身去,懒洋洋哼道:“废物!既然不敢,下次就别这么嚣张!” 说着。 返身坐回马车上。 鲁王卫的人也得意洋洋地走了。 齐王朱榑? 就凭你,还想压我一头? 蠢货! 鲁王府的人进城后,渐行渐远。 只留下城门口无数人目瞪口呆。 王冲更是被深深震撼住了。 虽然说,如今鲁王爷的荒唐、嚣张才是整个朝廷热议的焦点。 但在很多人眼中。 齐王爷才是更危险的那个。 毕竟,鲁王还没有杀过什么臣子。 但齐王可是手刃了好几个五品官,甚至三品的指挥使也是说杀就杀。 凶残到了极点! 但今日这一次,可真是看出差距来了! 先是鲁王卫的人嚣张放铳,随后竟然真的杀了五个齐王卫的人! 齐王爷竟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让开了! 看来,以后天字第一号嚣张王爷的名声,得落到鲁王爷头上了。 王冲心中暗暗想着。 随后,他小心翼翼看着朱榑。 “齐...齐王爷,现在还请进城!” 朱榑瞪了王冲一眼,吓得王冲忍不住哆嗦一下。 生怕他没处发火,将自己斩了。 朱榑忽然换了副笑脸,道:“王侍郎,方才你也看到了,鲁王朱檀嚣张跋扈!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 他竟然敢杀我的人,打铳吓我的马! 本王要上奏章弹劾朱檀! 王侍郎是见证者,还请跟本王一起弹劾他!” 王冲干笑一声。 跟你一起弹劾? 现在弹劾朱檀的几个人,包括山东三司的头头,加上兖州府的知府,都被扣在刑部大牢审讯问罪呢! 伱让本官跟你一起弹劾? 你就是个扫把星! 这事本官才不跟! 王冲笑笑,小心翼翼道:“殿下,方才鲁王殿下跟您的事,下官也是一知半解,这联名弹劾还是免了!下官只管接两位王爷进城,现在两位王爷都进城了,那下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齐王爷...再会,再会!” 话音落下。 王冲忙不迭地转身离开。 朱榑怒视王冲。 却终究没有发作。 毕竟是天子脚下。 王冲又是中枢官员,自己其实也没办法拿他怎样。 眼看着王冲很快进了轿子。 四名轿夫刚刚抬起轿子,就疯狂跑了起来。 四驱速度到底是快。 朱榑无可奈何,只得将这份恨藏在心里。 “朱檀...混账!” ...... 应天府。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正和太子朱标聊天。 “这一次,檀儿和榑儿来京城,你这个兄长可要好好跟他们聊聊! 咱大明皇家,要做天下表率! 好好给臣民们看看,什么是兄友弟恭!” 第53章 痛骂齐王 朱标笑道:“儿臣对两个弟弟也是思念已久,稍后便去诸王馆看他们!” 忽然。 陈老太监满脸紧张,走近朱元璋。 “陛下...这...这是应天府呈来的奏章!通政司急转!” 朱元璋皱眉接过奏章,刚刚翻开,整个人都愣住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身边的朱标。 “太子,你的两个弟弟都进城了。” 朱标笑道:“好!儿臣这就去见见他们!” 朱元璋摇摇头,咬牙切齿道:“要锦衣卫把他们绑进宫来!” 朱标愣道:“这...又出什么事了?” 朱元璋冷冷道:“朱檀和朱榑的属下在应天府城门口大打出手,还死了人!简直岂有此理! 兄友弟恭? 这两个混蛋! 这是当面打咱的脸!” 朱标骇然道:“怎么会这样!天子脚下,他们也敢如此!” 朱元璋怒道:“咱就是对他们太放纵了!两个混账!亏得咱还把他们送到礼仪之乡,孔子故里去就藩! 一個齐王,一个鲁王! 他们配吗? 山东怎么这么倒霉! 摊上这么两个货色! 陈安! 你去命人将这两个混账叫来咱这里! 咱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要把咱这紫禁城也拆了!” 陈老太监听到朱元璋的话,急忙去传旨了。 朱标苦笑道:“父皇...您说,这会不会是十弟的自污...” 朱元璋怒骂道:“别提自污了!咱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自污!他还用自污?他已经污的无可救药了!” 朱标讪笑一声,不敢答话。 父皇在开国初年,还会闹出动辄打人骂人、喊打喊杀的事。 越到后来,随着父皇当皇帝久了,身上的威势也越来越足,开始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十弟倒真是神奇。 每一次都能碰到父皇的痛点,让他暴跳如雷。 很快。 朱檀和朱榑来到了大殿门口。 朱元璋阴沉着脸,瞪着二人。 不远处,站着表情温和的朱标。 朱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顿时脖子一紧。 老朱这是多大的怨念呀... 搞的堂堂养心殿,跟有厉鬼似的,寒气逼人。 朱榑脸上也紧张无比。 老十再嚣张,也有1000万两银子和救下日照、扫平倭寇的功劳。 自己可是纯纯来挨骂的。 父皇盛怒之下,说不定会作出什么决定来... 朱檀看向朱榑,伸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七哥,你是兄长,您先请!” 挨骂老子也不能先挨! 朱榑干笑一声。 “十弟,你是弟弟,你先请!” “是弟弟更要懂规矩!自然是七哥先请!” “十弟客气什么!十弟快请!” ...... 朱元璋看着二人在大殿外虚情假意地推来让去,不由气的七窍生烟。 两个混账东西! 让什么让! 当咱是恶鬼吗? 避之不及? 岂有此理! 朱元璋怒道:“都给咱滚进来!咱的门够大,容得下你们两个混账一起进!” 话音落下。 朱檀和朱榑不敢再耽误,只得狼狈地一起走了进来。 朱标看着两个弟弟,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小时候,两人都很调皮可爱的... 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甚至自己还抱过。 怎么现在长大以后,变得连狗都嫌? 朱元璋怒视两人。 忽然一笑。 吓了朱榑和朱檀一跳。 这是气成什么样了? 若只是大发雷霆,可能父皇骂完人也就算了。 现在怒极反笑才是不祥之兆! 朱元璋冷冷看向朱榑,哼道:“齐王爷,怎么回事?跟咱说说?咱把朱檀派去山东怎么你了?你就这么处处排挤你的亲弟弟? 前几日诬告朱檀坏了你齐王卫的海防,导致日照被倭寇突袭! 今日又在应天府城门口拦朱檀的车队入城!” 说着。 朱元璋一拍桌案! “朱榑!你这混账!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容不下鲁王,是不是想独霸山东,当山东的土皇上? 那多没意思? 咱现在给你个机会!伱过来把咱弑了! 再把你大哥杀了,你来当大明的皇上好不好?” 话音落下。 朱榑仓皇跪倒! 诛心之论! 太诛心了! 父皇这是把自己当乱臣贼子了! “父皇!儿...儿臣万死! 儿臣绝不敢排挤十弟!儿臣冤枉啊! 那弹劾十弟的奏章,是有山东布政使司联名的! 说起来,也是儿臣轻信小人之言! 求父皇恕罪!” 朱元璋冷笑道:“不用你说!山东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都已经在天牢里认罪了! 朱榑,咱看你在青州府杀伐决断,朝廷派去的官也是照杀不误,威风的很呐! 怎么? 你是想清除异己,在藩地里说一不二了? 要不要朕将青州的盐铁财税权也交给你,让你在青州练一支雄兵出来清君侧啊?” 朱榑被老朱骂的人都麻了。 新账还没算完,又开始倒腾老账,老爷子这是没完了! 不过,既然老朱这么骂自己,他也就放心了。 如果老朱不骂了,反而将他交有司论罪,那才是真完了! 朱榑只是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儿臣万死!儿臣死罪...父皇恕罪!” 朱榑一边说着。 一边磕头。 朱檀眼看着朱榑如此模样,都有些同情了。 忽然。 朱标走下来,对朱檀低声道:“十弟,现在劝劝父皇,毕竟是你七哥,你还真想让父皇杀了他啊?” 真想! 不过这话,朱檀说不出口,只是干笑道:“皇兄,我也算是戴罪之身吧...在父皇面前有这么大面子吗?” 朱标瞪了朱檀一眼。 合着你也知道自己都办了什么事啊? 还明白自己是戴罪之身? 朱标轻声道:“本宫说有便有!你快劝!” 朱元璋眼看着儿子快被自己训成孙子了。 瞪了朱标和朱檀一眼,道:“太子,你跟鲁王在说什么呢?” 朱标笑道:“没什么...父皇!儿臣在问十弟就藩以来感想如何!” 说着。 向后退去,边走边用口形对朱檀无声道:“全看你的了!” 朱檀点头轻笑,示意朱标放心。 朱标含笑转身。 朱元璋看着朱檀,哼了一声。 说起来。 他对这个儿子,还跟对朱榑不一样的。 朱檀毕竟是自己跟郭宁妃生的唯一儿子。 第54章 你这是求情?你这是认罪? 郭家于自己有恩。 这一点,朱元璋门儿清。 郭家四个儿子都先后追随自己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郭兴、郭英更是被封为列侯。 郭宁妃也是追随自己从寒微直到帝位的患难夫妻。 他对朱檀的感情,还是有些特殊的。 所以朱檀出生仅仅两个月就被封为鲁王。 他的那么多兄弟都被封为塞王镇守边疆。 老朱却唯独将朱檀封到了兖州。 那里没有军事压力,土地也还算富庶。 更关键的是,兖州下辖曲阜,是孔子故里。 周边民风十分淳朴,很少出现农民起义。 这也让鲁王十分省心。 尤其没有出海口,连倭寇的骚扰都免了! 这就是自己对这个儿子的偏袒啊! 如今,郭宁妃掌管后宫,自己爱屋及乌,才会如此安排这个儿子。 朱檀幼年到青年,也算没有辜负朱元璋的期望。 在应天府颇有贤名,聪慧过人,好读诗书,任谁看了不夸一句青年俊杰? 当初跟汤和说了要让朱檀娶他闺女,把老东西美的比封国公的时候还高兴! 朱元璋一想到这些。 再看看眼前的朱檀,心中就忍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当年多好! 当年多好! 怎么现在干出这么多荒唐事? 捉男童炼丹勉强算是引蛇出洞,或者说是自污之举。 如今隐匿缴获,跟自己这个当父皇的耍心眼,又算是什么? 关键你这耍的心眼也太明显了? 搞的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战果了再来隐匿,这算干什么? 挑衅咱么? 还是利令智昏? 真是不知所谓! 刚才太子过去,虽然朱元璋不知道朱标跟朱檀说了什么。 但依着自己对太子的了解,估计也知道。 这個宅心仁厚的好大哥是提醒朱檀给朱榑求情呢! 这样的话,两个对头相互之间的仇怨也能减轻一点。 朱元璋看向朱檀,问道:“鲁王爷?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朱檀朗声道:“父皇!儿臣想给齐王殿下求情!” 朱标满意一笑。 所谓兄友弟恭,便是如此呀...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求什么情啊?朱榑那样待你,你还愿意求情?” 朱檀点点头道:“儿臣愿意!虽然七哥在封地杀了那么多朝廷大臣,蔑视朝廷权威。 又残忍好杀,惊扰百姓,丢了皇家的脸。 对自己的封地防备废弛,若不是儿臣补缺险些让日照县城被屠城。 而且还诬告儿臣,推脱责任。 更是在方才进城的时候,命人拦住儿臣的车驾,非要等他的人进城了才许儿臣进,欺负儿臣...” 朱标听着朱檀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朱元璋更是每听一条,眼皮就忍不住跳一下! “但儿臣依然觉得,他是儿臣的好七哥,不要判他凌迟!起码应该留个全尸!” 朱檀慢条斯理说完。 整个大殿中一片寂静。 甚至不远处的陈老太监都面露不忍之色。 朱榑趴在地上,心里恨死了朱檀! 你这是给我求情呢? 父皇什么时候说要凌迟我了? 你这一句话,非要弄死我不可! 我真谢谢你! 朱元璋也是嘴巴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小子... 这小子也太小心眼了! 就这么点事,你就要把你亲哥哥凌迟了不成? 难怪在外面大家都喊你荒唐! 到了朕这里,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朱元璋也没办法说什么。 毕竟,朱榑得罪朱檀是实打实的。 而相比于朱榑,朱元璋也更加疼爱朱檀。 再加上,朱檀还立下了大功。 灭掉两千多倭寇,救下整个县城的百姓! 手中更握着上千万两银子的缴获! 自己还能怎么说他? 朱元璋狠狠瞪了朱檀一眼,道:“好了!朕听出来你在求情了!” 朱檀干笑一声,道:“一切唯父皇圣裁!” 朱元璋看看趴伏在地的朱榑,哼道:“齐王爷!伱弟弟都恨你恨的要将你凌迟了!你怎么说?” 朱榑满脸艰难,苦涩道:“全凭父皇发落!” 朱元璋哼道:“你不是喜欢杀么?山东这个地方太安宁了!不适合你!你移藩去开平吧!今年的俸禄减半!好好反省!不要再让朕失望!明白?” 话音落下。 朱榑跪倒在地。 整个人都麻了! 开平在哪里? 在边塞! 隶属于北平都指挥使司! 就算放在今日,也已经在内蒙古境内了。 也就是说。 朱元璋将齐王的藩地从山东青州那样富庶的地方,移到了苦寒的塞北! 每日里少了声色犬马,唯一能干的就是跟草原上的鞑子打架! 齐王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样的惩罚,对于他来说,不可谓不重。 基本跟发配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朱元璋淡淡道:“朱榑!咱知道你嗜杀!好征战!这一次,咱给你机会去杀!北方有的是人给你杀!去吧!” 朱榑伏地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退下吧!莫要让朕再失望!开平苦寒之地,朕已命宫里备下御寒衣物,工部也准备了给你的铠甲!稍后都送到诸王馆去,你到了开平,好生做事,好生练兵,日后你我父子,还有相见之期!” 朱榑听到这里,已经眼中擒泪。 他知道父皇说这番话的意思。 让他移藩去开平,已经是父皇早就作出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刚才听了朱檀告状才如此的。 毕竟,衣物铠甲都早就准备好了。 同时,父皇也盼着自己好好干。 朱榑再度给朱元璋深深磕了三个头。 “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说着。 朱榑转过身,抹抹眼睛,退下了。 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对这么多儿子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凭心而论。 他每一个都疼! 每一个都宠! 如今送齐王去边塞,他心里又何尝好受。 家国天下... 唉! 朱元璋在心里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随后看向朱檀。 见朱檀还没心没肺地嬉皮笑脸。 朱元璋脸一板,道:“朱檀!你可知罪?” 朱檀跪倒在地,道:“是!儿臣知罪!儿臣不该绕开朝廷法度,擅自严惩那些城狐社鼠,还兖州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听到这话。 朱元璋眼睛顿时瞪的大大的... 这小子,真的是在认罪? 第55章 我要盐场! 朱檀继续道:“儿臣也不该擅自做主,不等朝廷命令,就命属下出兵拯救日照百姓,更不该当机立断,借安东卫的水师出海,剿灭倭寇老巢! 唉,现在得了500万两银子,还惹得父皇生气!” 朱元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了了,怒道:“住口!你这是认罪还是邀功呢? 还有,那缴获真是500万两?你当咱的锦衣卫是瞎子吗? 就算锦衣卫的人是瞎子,安东卫的人可还都活着呢! 不把他们全灭口,你就敢瞒下500万两银子? 你当咱是傻瓜吗?” 朱标也是叹了口气。 这个十弟,确实荒唐了些。 朱檀眼看着老朱发火,心中知道。 自己这人设算是立住了。 干笑一声,道:“父皇,您要说是1000万两银子也行!可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儿臣总得有点好处吧?” 朱元璋瞪着朱檀,道:“好处?你藏匿缴获,犯了欺君之罪!朕免你的死罪算不算好处?” 朱檀心中暗骂。 这不是白嫖么? 老朱啊老朱... 孩儿跟你心连心,你跟孩儿动脑筋? 朱檀真诚看向朱元璋,道:“那父皇,缴获只有500万两!多一两也没有啦!”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着朱檀,道:“朱檀,你可不要恃宠而骄!真当咱不敢办你?” 朱檀满脸笑容。 齐王做事那么差劲,也只是被你移藩去了开平,罚俸半年。 你对自己儿子有多纵容,当我不知道? 吓唬谁! 朱檀诉苦道:“父皇,儿臣出去一趟也不容易...赚银子难呐...说起来,儿臣借安东卫的兵,还赔出去四万贯大明宝钞呢!您可不能不讲理...”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更心痛了。 这个混账杨昌! 明明平山岛距离安东卫只有六七十里,硬是放任了这么久都没有去剿倭! 硬生生让鲁王得了上千万两银子,简直岂有此理! 更关键的是,那个愚蠢的安东卫指挥使杨昌! 竟然只是为了四万贯大明宝钞,区区一万两银子,就放弃了一切! 搞得自己现在这么被动,连跟朱檀分赃...不! 分缴获都没有借口! 朱元璋叹口气,道:“檀儿,别胡闹了!咱知道,伱是想跟咱换点好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全部缴获进京了!” 朱檀惊讶道:“这个父皇也知道?” 朱元璋冷笑道:“咱的锦衣卫如果愿意,连你晚上睡哪个女人都知道!” 忽然。 朱元璋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跟儿子说有些不妥。 疯狂咳嗽起来,掩饰尴尬。 朱檀却忽然有些悲哀。 那你儿子现在光速交枪你知道吗? 可能还不知道吧... 毕竟自己也没有着急找郎中看。 回去还是要看一下的。 自己这么久以来,已经很对不起王妃了,不能一直对不起她... 就算他不介意,自己小兄弟也会介意的。 眼看着朱檀盯着自己,朱元璋老脸一红。 恼羞成怒道:“到底想要什么!再不说,咱就派人去把你那些银子全劫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晚了!” 朱檀听到这话。 整個人都惊了。 当初自己还跟舅舅武定侯郭英说过,父皇总不好意思真的抢了自己吧? 现在看来,他还真好意思! 朱檀急忙道:“父皇!儿臣想要长芦盐场!” 长芦盐场? 听到这个名字。 连站在一旁的朱标都微微震惊。 朱元璋皱起眉头,道:“那是我大明产盐质量最佳,产量最高,每年赚银子最多的盐场!你也太贪心了!这个不行!换一个!” 说着。 朱元璋忍不住劝道:“檀儿,你也别怪父皇小气!实在是朝廷每年的岁入都是定额的,无论哪里的收入少一块,朝廷都要捉襟见肘!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盐场了! 咱虽然不管户部,但每年的国库岁入还是看的,长芦盐场每年给朝廷作出的贡献,折算成银子,可是高达上百万两的! 你拿走一个盐场,咱就要从别处补上这一百万两银子!那天底下百姓的负担就重了一成! 咱的国策是藏富于民!这么多年,大明从一片废墟重新变成这花花世界,锦绣江山,靠的就是国家不与民争利! 所以这盐场决不能给你!” 朱标也劝道:“十弟!父皇说的是!这盐铁是富国利器!除了朝廷没办法让出来之外,交给你一个藩王,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朱檀皱眉道:“儿臣只想要长芦盐场!” 朱元璋眼见朱檀如此固执,刚要发火。 随后想了想,冷静下来。 哼道:“要长芦盐场也行! 咱只想要盐场每年的课税! 谁管盐场,咱无所谓! 这样,盐场归你,但每年你须得给朝廷上缴100万两银子! 若是朝廷需要出动大军征伐,到时候开出的盐引分配到长芦盐场,你也得见引兑付!” 朱檀听到这话,微微一笑。 这件事自然在他的预料当中。 老朱才不会舍得将这么大一座盐场送给自己呢! 肯定要设置一些条件的。 一个是原来的朝廷收入不能降低。 一个是朝廷如果有需要,临时加派的负担,盐场必须承担。 事实上,这也是正常操作。 大明一直以来,都在推行开中法。 所谓开中法,便是鼓励商人为朝廷提供马匹、粮草等等军需物资。 朝廷军队得到了物资,便开盐引给商人,商人拿着盐引去盐场提盐。 如此一来,可以大大刺激边疆的粮食供应,同时减少朝廷供应军粮的压力。 毕竟,国营的效率,自古以来相比民营都差了些。 再发展到后来,商人们干脆在边疆地区开垦田地,形成大片商垦田,这样产出粮食后,可能直接送往前线,从而给商人们大大节约运输成本,提升盐引的利润。 而商屯这种方式,也是朝廷所乐见的。 朱檀想了想,道:“这个条件,儿臣答应!” 朱元璋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若是这样的话... 将长芦盐场交给檀儿,也没什么不好! 总之,朝廷收到的银子没什么变化。 朱檀若是有本事,就让他去赚好了。 第56章 震撼老朱的提议 朱檀却忽然又说出一个更让老朱心动的条件! 朱檀笑呵呵道:“父皇,儿臣若是得了那长芦盐场,不但每年给朝廷100万两银子,同时,从第二年起,每年给朝廷的银子还会增加一成!比如今年是100万两银子,明年就是110万两银子! 至多到230万两为止。 但有一个条件,长芦盐场必须彻底交给儿臣,不许任何人和衙门插手!同时,今后无论如何,长芦盐场朝廷不许收回!” 听到这话,老朱和朱标全都震惊了! 盐铁是国之重器,一直以来都掐在朝廷手里。 朱元璋和朱标对于各大盐场的收入都是比较了解的。 目前,全国各大盐场的盈利能力,其实每年变化不大,只是随着大明人口的增长而增加一些,但绝对到不了一成这么夸张! 檀儿这是凭什么作出这个承诺的? 朱元璋看向太子,眼光里透出问询。 朱标瞬间读懂了父皇的眼神。 难道这长芦盐场有贪腐,这么多年,一直隐匿收入? 朱檀知道了内情,所以才有把握每年多给朝廷一成银子? 朱标坚定地摇摇头。 作为大明朝的监国太子,朱标对政事十分熟稔。 各项数据更是如数家珍。 长芦盐场的收入,对比其他盐场的规模、品质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都在正常范围内。 何况,北平都指挥使司的按察司、朝廷的巡盐御史每年都会将长芦盐场的盐课提举司与转运盐使司作为监察重点。 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每年递增一成收入已经很惊人了。 230万两银子的数目更是夸张! 毕竟,如今大明的盐税也只有200万两左右! 也就是说,朱檀拿走长芦盐场不但朝廷没损失,还要大大赚上一笔。 朱元璋皱眉看向朱檀,道:“檀儿,咱可不是主动要占这个便宜的,你确定你能说到做到?” 朱檀笑道:“父皇放心,一定说到做到!” 朱元璋哼道:“不许克扣工户薪俸!不许偷奸耍滑!不许坑害百姓!” 朱檀干笑着摇摇头。 老朱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其他条件咱都准了,但长芦盐场早晚也是朝廷的,檀儿,你最多只是代管!咱允许你在咱当政的时候管着长芦盐场,绝不反悔!但咱若是不在了,你大哥问你要,你得还给朝廷!” 朱檀叹了口气。 到底是老朱。 做事滴水不漏。 在任何时候,头脑都保持的如此清醒,不把话说死。 不过... 朱檀眼珠一转,立刻道:“好!儿臣听父皇的!父皇在位,长芦盐场就是儿臣的!除了父皇,只有大哥要,儿臣才给!”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得意一笑。 “怎么样?咱想事情还是很全面的!你小子就算有本事占朝廷的便宜,也没法一直占着!” 朱檀拼命点头:“是是是!父皇英明!” 朱元璋怎么想,也想不出长芦盐场有什么办法每年增加一成利润。 心中甚至对朱檀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忍不住问道:“檀儿,你真的没别的要求了?咱可以再赏赐你点什么...” 朱檀笑道:“儿臣请父皇将儿臣这次剿灭倭寇的缴获赏赐给儿臣...” 朱元璋大袖一拂,生气道:“别聊了!没赏赐了,当朕刚才没说!” 朱标听着朱元璋和朱檀的对话,忍不住苦笑摇头。 自己如今有十几个兄弟,可是真说起来。 能这么跟父皇说话的,似乎也只有十弟朱檀一人! 就算是自己,也绝没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甚至还能开玩笑! 而一向注重礼法,行事严谨的父皇,竟然也如此纵容朱檀! 还真是稀奇。 事实上。 朱元璋虽是皇帝,却最重亲情。 可惜,皇家礼法,君臣父子之道,让朱元璋最终顺从了权力和地位,强行压抑住了这种感情。 除了对马皇后、朱标等寥寥数人能够真情流露,对其他人,朱元璋都只能压抑情感。 莫名其妙的。 看着眼前气人的儿子朱檀,朱元璋心中却是压抑不住地喜欢。 他荒唐吗? 荒唐! 宠信方士,勾结地痞无赖,祸害百姓,虽然能够悬崖勒马,将功补过,但之前的事情,也是无法一笔勾销的。 同时。 檀儿这個小子并不注重礼法。 也没有什么深沉心思。 喜欢如何做,便要如何做。 甚至跟自己说话,也是三句里带着两句不正经。 但是。 朱檀最难得的地方就在于,他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该靠谱的时候,却真的靠谱! 剿灭城狐社鼠,拯救日照百姓,扫清山东倭寇。 朱元璋在其中看出了英明睿智,看出了处事果决! 更何况。 这一次,朱檀虽然在奏章里只报了500万两银子,但实际上,不还是带着1000万两银子来了应天府? 这就证明这孩子没有异心! 他只是盯上了长芦盐场,想跟自己讨价还价罢了。 虽然这个过程有点不正经。 但朱元璋却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有能力的孩子,就算做事再荒唐胡闹,在家长眼里,也是可爱调皮。 现在老朱看朱檀,差不多就有这么点意思。 朱元璋看了看松松垮垮站着的朱檀,哼了一声。 最后不放心道:“檀儿,咱可警告你,这长芦盐场是咱大明朝的财税重地,你干得好,咱自然高兴。伱若是干不好,可别怪咱把它收回来!” 我就怕干的太好,你把它收回去! 朱檀心中暗暗叹气。 长芦盐场的盐本来品质就好,只是还不算对全国各地的盐场构成降维打击。 但如果有了朱檀的制盐工艺,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降维打击了。 不但产量更大,而且成本更低,更难得的是品质极高,甚至能接近现代精盐的质量。 这以后全天下的盐恐怕都要变成长芦盐场出品... 到时候,长芦盐场的赚钱能力才堪称恐怖! 只怕老朱发现全国其他地方的盐场收入狂掉,还会反悔! 所以朱檀才提出将长芦盐场交给朝廷的利润每年上涨一成。 即便如此,也只换来了老朱在他任上不会改变的承诺。 还好,现在老朱和小朱达成了一致,双方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朱元璋哼了一声。 “孝敬咱点儿银子还要好处!咱现在看到你就碍眼!退下吧,退下吧!难不成还想赖在咱这里蹭饭不成?” 朱檀心中一喜。 早就想见识见识御膳了! 他立刻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第57章 檀儿真孝顺啊... 朱元璋:...... 这孩子随谁了? 怎么还主动要上饭了? 咱那是请你留下吃饭的意思吗? 然而,对于朱檀这样的厚脸皮,朱元璋还偏偏有些吃这套。 朱元璋今年已经57了。 而朱檀刚刚15。 到了朱元璋这个岁数,对朱檀更多了几分疼爱。 他有些好笑地瞪了朱檀一眼,哼道:“你鲁王殿下不嫌咱的饭菜差就行!” 朱檀听到这话。 忽然想起来。 在自己的记忆里,老朱的伙食一直都是比较差的那种。 说起来。 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 朱元璋有一次和马皇后抱怨臣子奢靡无度,纵情享乐。 马皇后给老朱出了个主意。 在马皇后的生日宴上,请群臣一起来用膳。 每人面前上的菜,都是四样简简单单的炒青菜和葱花豆腐汤。 借着群臣震撼的功夫,朱元璋教育群臣要朴素节俭。 同时规定,今后公务宴请,只许按此标准,四菜一汤。 据说。 最早的“四菜一汤”标准,就发源于此。 朱檀想到这里。 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这御膳,蹭的大意了! 算了,就当吃减脂餐了。 朱檀叹口气。 ...... 很快,随着朱元璋处理完政务,老朱便带着朱檀、朱标一起用膳。 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两样简简单单的炒青菜,一盘炒鸡蛋、一碟卤猪头肉和一盆汤。 主食倒是多了些,诸如高粱饼、小米糕、馅饼、米饭等等... 看到端上来的菜,朱檀心中感慨。 老朱这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每日吃不好睡不香,一年三天假,朝五加晚十... 这么多年了,自己规定的四菜一汤,竟然还能一直坚持! 朱元璋看向朱檀,忽然一笑。 “在咱这里蹭不到山珍海味吃,后不后悔?是不是稍后回去,还要再吃一顿啊?” 说着。 朱元璋哼了一声。 “咱可是听说了,你就藩以后,早就将咱立下四菜一汤的规矩抛在脑后了!饮食极尽奢侈!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次,你愿意陪咱吃饭也好!咱就让你看看,你老子的膳食也不过如此,你还好意思继续奢侈浪费吗?” 朱檀干笑一声。 奢侈浪费的都是前身。 他还好。 何况,穿越前吃惯了重口味,更是每顿饭无辣不欢。 而辣椒的原产地是美洲,大明现在可还没有辣椒。 至于用青花椒、胡椒、姜之类的调辣味,无论如何,跟辣椒比,都还是差许多的。 纵然鲁王府的厨子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样样精通,也难以让朱檀始终保持旺盛的胃口。 只是朱檀为了维持人设,不想被人在细枝末节上怀疑,所以才在饮食上没有改变太多,一餐二十几个菜还是有的。 这在老朱眼里,自然是不可饶恕的奢侈浪费。 朱标微微一笑。 他陪父皇久了,对于这样清淡的饮食早已习惯。 何况他胸中自有丘壑,根本不在意这些凡俗享乐。 朱元璋一边吃着饭,一边叹口气。 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这四菜一汤,还是咱跟你们母后一起定的规矩!这么多年了,咱也一直遵守着! 咱当皇帝,不图那些享受! 能吃饱、能穿暖,已是知足! 你们母后,也是天底下最贤明的皇后! 咱命人在皇宫后院种菜,供咱吃喝。 她就在宫里放上织机,闲暇了就织布! 咱皇家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说到底,咱跟你们母后如此节俭,是要做天下的表率,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朱檀听到这话,也有些感慨。 说起来,到了洪武十八年,朝廷已经不穷了。 甚至很多地方的国库,已经称得上充盈了。 地方上一旦发生灾害,地方官都能在第一时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后来的永乐盛世、仁宣之治的基础,其实都是洪武朝打下来的。 而这个治隆唐宋的洪武皇帝自己,却如此节俭。 朱檀忍不住道:“父皇每日如此劳累,饮食又这么清淡,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儿臣这次送来这么多银子,父皇留下些,改善一下饮食吧?” 朱元璋听到这话,整個人竟是僵住了。 老十这是...心疼自己呢? 还要把他的银子给自己花? 从当年的乞丐,到如今的九五至尊,朱元璋经历了太多太多。 无论是亲人,兄弟还是朋友,无论多少情谊,在权势面前都变得如纸一般薄弱,朱元璋也变得残暴且多疑。 但他真的就心冷如铁,毫无感情吗? 当然不可能! 而且,通常来说,越是缺少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马皇后逝去,朱元璋哀声痛哭,终其一朝没有再立皇后。 外甥李文忠逝去,朱元璋心痛无比。 后来徐达逝去,朱元璋依然痛哭。 说李文忠被朱元璋训斥的抑郁而死,事实上也并非如此。 毕竟李文忠在病重之后,朱元璋可是亲自派人日夜守候照料。 所谓的赐烧鹅害死徐达,更是纯属后世文人的污蔑罢了。 哪怕对李善长,若是他知道收敛,不要处处都以老相国自居,更不要在致仕之后还勾结朋党,隐隐成为淮西勋贵的领袖。 老朱也有可能再多观察他几年,自己实在不行了再将他带走。 可惜李善长太不知自省,最终老朱没有忍住,才将这个最大的威胁提前除了,但对李善长的亲人,都没有做出什么严厉惩罚。 毕竟李善长对标的就是当年的司马懿。 说起来朱元璋是重情重义的,但他毕竟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皇帝,所以对最是无情帝王家,也感悟和体会的最深。 但现在,当朱元璋真的听到自己十五岁的儿子真心实意的关心起自己来。 身体却忽地一下子,涌现出一股暖流来。 这就是父子情深啊! 除了在朱标身上,他对哪个儿子的感情都是十分克制的。 怕这些儿子误会自己生出争储的心思。 怕大明没了礼法,乱了规矩。 怕孩子们被自己骄纵过甚,没有出息。 朱元璋只能用尽可能的放纵和宠溺来弥补这些孩子。 所谓大爱无言,不过如此。 这也是这些藩王对朱元璋并没有多深感情的原因。 毕竟老朱对他们的关心都埋在最深处了。 他们对朱元璋的感情,更多是敬畏,和恐惧。 譬如后来的潭王,犯了错之后一听到朱元璋要招自己回应天,竟然被吓得自焚了! 第58章 那么多银子你把握不住 但实际上朱元璋并没有想问罪或者说伤害他的意思,只能说父子感情处到这个地步,老朱也是很痛苦的。 而朱元璋对这些藩王的关心,只有从这些藩王的子嗣后裔的名字被朱元璋用20个字,一直起到了20代之后,并且朱元璋对自己子孙后代的每一代,都做好了规划和爵位传授制度,防止他们被饿死,这些可以看出老朱对自己所有儿子的疼爱。 这一次,朱檀对老朱的关心。 对朱元璋来说却是太难得了。 孩子们对他只有疏远和敬畏,除了朱标又有谁真的能跟自己处的像父子一样呢? 孝敬、关心、心疼! 好孩子啊! 朱元璋心里忍不住叹息。 哪怕自己对他不如太子那么好,哪怕自己对他也只是疏离和训斥居多,他却依然能如此想着咱! 把咱真的像百姓中的亲爹一样孝顺! 只是这一句话。 朱元璋心中打定了主意,这孩子以后不管多荒唐,自己也不会生气。 ...... 虽然心里十分感动。 但作为一个帝王,朱元璋已经能够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情绪了。 他瞪了一眼朱檀,道:“那1000万两银子你已经答应给咱了,都是咱的钱!你要想孝敬咱,得另外出银子!那些钱咱都花出去了!” 原本朱元璋想的是,朱檀刚刚就翻手里能有几个钱? 自己拿这话一说,他进耳可以用勤俭节约的道理继续教育他。 事实上朱元璋也是这样做的。 朱元璋看着朱檀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哑口无言了吧? 没银子了吧? 咱告诉你,过日子就是要节俭,尤其是你刚刚发了一笔横财。 这笔银子就算朝廷没有用处,咱也得收起来,替你保管! 防止你小子被财富迷了眼,挥霍无度,以后变成一个败家子,穷光蛋! 那么多的银子你把握不住! 还有,所谓生财有道,一方面是要开辟财源,另一方面则是要勤俭节约! 你现在开辟财源的本事,光靠抢可不行! 那不是正道!” 朱檀听到这话,第一個反应是,1000万两银子,你就这么都挥霍了? 我败家的爹啊! 随后,他有些不服气。 什么叫光靠抢不行啊? 自己抢了好几笔呢,给你的只是其中最大的一笔而已! 朱元璋见朱檀充满青春的脸上有些不服气。 心中有些不爽。 连太子作为一国储君,都要老老实实听咱的教训。 你一个藩王,怎么还敢对老子做出如此不服气的表情? 不过朱元璋一想到刚才朱檀带给他短暂的父子温情。 心中叹息一声。 唉! 咱这心硬如钢铁,但唯独对自家孩子硬不起来。 今日咱就学着马皇后好好教导他一番吧! 一边想着,朱元璋一边对朱檀温声道:“檀儿,你的好意咱知道,伱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啊... 你们这些孩子都被咱照顾的太好了! 出生下来衣食无忧,身居高位,肆意放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喜欢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哪怕出镇各地做了藩王,咱也给了你们最优厚的待遇! 那些奋斗了一辈子的王公大臣又如何? 他们的年俸还不足你们的一成! 你们到了各地就是去享福的! 咱甚至连你们的儿孙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咱也承认,这天下都是咱朱家的,咱打下这天下,自己作为臣民表率,不能太享福,不能奢侈浪费,但你们这些孩子,咱其实都不怎么管的! 你们修了大大的宅子,娶的妻妾成群,每日的饭食极尽奢华! 甚至咱听说你们已经开始打上周围百姓田地的主意了。 咱都可以理解,也可以容忍! 咱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为咱老朱家的后人享福吗?” 老朱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让朱檀十分震惊。 虽然朱元璋在历史上的种种表现,可以证明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但他能当着自己的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也算是对自己的特殊优待了。 朱檀在心里忍不住感慨。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不! 有钱能使老朱真心换真心啊! 除了自己和太子,恐怕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听到老朱这番掏心掏肺的话了。 估计这1000万两银子没少起作用。 朱元璋见朱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一笑。 妹子当年总说自己性情暴躁,教导不了人,只会强力压人。 现在看怎么样? 咱若是讲起大道理来,孩子也能听得进去的,哪怕是朱檀这个荒唐的家伙。 朱元璋忽然正色道:“太子,檀儿,咱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由着你们肆意享乐的! 咱还有别的道理要讲! 你们也知道,你们父皇是个当乞丐出身的! 咱当过和尚,讨过饭,做过小兵,甚至险些被杀头! 一路走来,兢兢业业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大元为什么会失了天下? 咱告诉你们,咱小的时候,咱的爹,娘,亲大哥,侄子,全都在饥荒当中饿死了! 死后连一片埋他们的地都找不到! 咱小的时候最盼着的,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咱没有想过要当皇帝! 是大元这无良的朝廷,一步一步将咱扶上来的! 你们今日浪费一点银子,明日挥霍一点,那么整个大明朝的皇室会不会有样学样? 那么咱治下的官员会不会有样学样? 咱们皇家烂一点,整个大明朝就会烂一片! 咱要是全烂了,各地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咱一直轻徭薄赋,让利于民的原因! 所以你们啊,比普通人家,甚至比一些富贵人家,过得好一点点也就好了!咱乐意看着儿孙享福! 但如果奢侈过甚,那就是在刨咱大明朝的根!” 说到这里,朱标已然深受触动。 真诚道:“父皇!儿臣一定谨遵您的教诲!” 朱元璋看向朱檀,满脸笑容,甚至心底还带着几分期待。 怎么样? 咱说的情真意切,看你还不感动,看你还不深受教育? 而朱檀听到朱元璋这番话,心中也深以为然。 难怪大明朝开国的时候农税只有二十税一,商税只有三十税一。 老朱作为社会最底层出身,对民间疾苦还是深有感触的,也深受教育,这才能出台这一番政策。 可咱是荒唐王爷啊! 怎么可能你这样一点点教育,我就能受教呢? 朱檀忽然取出了一叠银票。 大概有100多万两,都是晋商钱庄发行的,在全国都是见票即兑的。 他看向老朱,忽然道:“父皇...儿臣好像还有些银子...给您20万两孝敬您吧!” 总之接下来长芦盐场就是一座金山,朱檀一点也不吝啬。 现在跟老朱嘚瑟才是真的爽啊! 第59章 倭寇的密辛,御膳的秘密 朱元璋看着朱檀手里的银票,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手里那是多少银子?” 朱檀笑道:“大概140多万两吧!” 朱元璋和朱标看着朱檀手里的银票,满脸震撼。 哪怕两人算是大明朝如今的主宰和未来的主宰,见过的银子数不胜数。 但还是被朱檀深深的震撼到了。 毕竟他只是个藩王啊! 如果靠他自己的俸禄攒下这100多万两银子,需要不吃不喝上百年的。 而他倒好,先是拿出来1000万两银子,这算是意外收获,也还罢了。 怎么现在手里还有100多万两银子? 要知道老朱和朱标给六部批银子的时候,一般都是几万两一次,十几万两的时候都算是很多了。 怎么可能一天之间,接连见到成百上千万两银子? 朱元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这些银子是哪儿来的?难道你还有瞒报?” 朱檀清咳一声,道:“这些银子都是查抄一家钱庄得来的,那个钱庄勾结倭寇!” 朱元璋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抹怀疑。 “当真如此?不会是你找借口抢劫民财吧?” 朱檀笑道:“正是因为有线索查到这家钱庄勾结倭寇。我们接下来才抓了这家钱庄的主人,随后根据这个主人提供的线索剿灭了倭寇,救了日照县城!” 朱元璋听到顿时沉默下来。 只能说檀儿运气实在太好了。 也想不到这些倭寇如此有钱! 这些年东南沿海到底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啊? 一支2000人的倭寇竟然剿灭后可以抢到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 其实。 倭寇如果单纯凭抢的,不可能拥有这么多银子。 朱檀也亲自询问了倭寇头目。 他们这些银子,少部分是抢的。 大部分,其实是做贸易得来的! 大明封关禁海,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大明的物产价格飙涨! 无论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传统商品,还是火药、铁器等等新兴商品,都是世界各地的紧俏货。 而如今的日本,最盛产的便是黄金、白银,再加上倭寇将抢来的东西还会卖到南洋、西洋等地,进而让他们发现,原来,海外贸易比抢钱来的还快! 同时,倭寇们还会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那就是跟一些海商配合。 商人们将商品放在沿海运输,倭寇们在约定的时间之内劫走。 事后倭寇再想办法找上海商,结清货款。 也是一种破除大明海禁的方法。 而那个被朱檀查抄的庆隆钱庄,就是负责结算的重要中转站。 如此经营了二十余年,倭寇们方才拥有了如此雄厚的资本。 事实上。 那個倭寇头目张铁牛也并非只是一个在大明沿海岛屿流浪的可怜虫。 按他的说法。 他在东瀛,是有地盘的。 甚至还不小。 毕竟,周围拥有几百人的势力就敢自称大名。 他的实力还是比那些本土东瀛人要强很多的。 只是因为当地人觉得张铁牛并非东瀛人,所以对他十分警惕。 而张铁牛也担心被那些阴险小人刺杀谋害,怎么待都觉得不安全,这才经常在大明沿海组织倭寇劫掠。 朱元璋看着朱檀手里的银票,眼睛顿时有些红了。 他看向朱标道:“太子,咱们是不是也在东南沿海倭寇比较猖獗的地方清扫一番?说不定也能有惊喜!” 现在看起来,这些倭寇哪儿是什么祸害啊,分明就是聚宝盆! 朱檀正色道:“父皇,您刚才教育孩儿的,开辟财源光用抢不是正道...”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 “朝廷的事儿能叫抢吗?倭寇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咱这是取!” 说着朱元璋看着朱檀手里的银票。 “檀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些银票你拿走二十万两,剩下的给咱?” 朱标听到这话顿时捂住了脸。 父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点皇家威严都不讲了吗? 刚才十弟哪儿这么说的吗? 朱檀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朱元璋。 这是皇上? 为了银子他怎么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自己明明说的是给他20万两银子孝敬他,现在怎么变成自己只要剩20万两了? 朱檀抽出其中20万两银票,放到了老朱的桌案上。 笑嘻嘻道:“父皇,剩下的银子儿臣也得享享乐不是?” 朱元璋哼了一声。 “那么多银子你把握不住的...” 朱檀趁着老朱眼睛快红的功夫,飞快将银票又揣回了自己兜里。 朱元璋有些遗憾地叹口气。 却并没有再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朱檀已经这么懂事了,他一个做老子的,总不能真抢儿子吧... 除非他还有1000万两。 ...... 眼看着对老十的教育失败,朱元璋闷头吃起了饭。 而朱檀也开始专心致志的品尝起了“四菜一汤”。 朱檀尝了尝青菜。 微微一怔。 这青菜的口味,倒是意外的鲜! 比前世吃过的那些放了鸡精、味精的菜不知鲜了多少倍,而且吃起来丝毫没有口干的感觉。 口味醇厚至极,浓香扑鼻。 鲁王府里的厨子虽然做菜用料极尽奢华,但论其口味却远远比不上这皇宫的御厨! 觉得味道不错,朱檀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朱元璋看着朱檀在这里大快朵颐,微微有些发愣。 “咱这粗茶淡饭你也吃的下去?” 朱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笑。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四菜一汤”的造价,不会比自己在鲁王府的那20多个菜差多少,甚至还尤有过之。 前世吃惯了味精,鸡精,耗油的味道,跟这种天然的鲜味是完全没办法比的。 而这个时代连味精都没有,想吃到鲜味,只有用各种极端奢华的食材熬出高汤或者磨成粉末。 朱檀干笑一声,道:“父皇,您这可不是粗茶淡饭,这菜的味道绝了!做的时候相信御厨没少费心思!” 朱元璋愣了愣,皱眉道:“只是炒个青菜能费什么心思?” 朱檀笑而不语。 朱元璋想了想,对身边的陈老太监道:“你去把尚膳监给咱叫来!” 很快,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进来。 朱元璋看向太监问道:“鲁王爷说你的菜做的好,费了不少心思!都费了什么心思,跟咱说说吧?” 第60章 高汤的秘密!老丈人登门 太监听到这话,老实答道:“回陛下,小人只是在这炒青菜里面加了一点高汤而已。” 朱元璋皱眉问道:“高汤是什么?” 太监道:“高汤是小人烹调的一种原料,是用鸡肉,鸭肉,猪筒骨,牛筒骨以及金华火腿,野山菌,瑶柱,鲍鱼,海参等等食材反复熬煮四个时辰左右,熬成一锅浓汤,再将鸡胸肉切成鸡茸,让鸡茸将这汤中的杂质吸干净,以此来做出的高汤。” 朱元璋听着这一系列食材和繁复的做法,整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样做一餐饭食是不是很浪费?” 太监沉默片刻。 朱元璋冷冷道:“给咱讲清楚,这样做一餐饭到底要用到多少银子?” 太监苦笑道:“回陛下,煮一锅高汤大概要用到50两银子左右!” 朱元璋眉头紧锁,问道:“咱看你在这个高汤当中用了那么多食材,那些东西咱怎么没有吃到过?” 太监解释道:“那些东西煮了几个时辰以后,鲜味都已经融到汤里了,如此煮过的食材,其口味难以下咽,所以不曾给陛下吃过,何况陛下厉行节俭,只吃青菜和简单的肉食,御膳房也不敢将这种菜端给陛下!再譬如那鸡胸肉剁碎出来的鸡茸,吸附了汤汁当中的杂质之后,就变得根本没有办法再吃了,更不敢端给陛下!” 朱元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咱的一顿饭,光准备炒菜的汤就要用掉50两银子?” 听着朱元璋的语气越来越严肃,甚至隐隐带着怒气。 太监也有些慌了。 他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道:“回陛下,陛下的每餐饭都要用新鲜的高汤,所以每一餐都是这个标准...” 朱元璋惊怒道:“一個月就要用掉上千两银子吗?” 太监猛地跪倒,道:“回陛下,是...是!” 这个数字一出,朱檀毫不意外。 毕竟对于古人来说,鲜味是极其难得的物质。 而用掉这么多的高级食材,再加上繁复的做工,而且还要顿顿换新,自然耗费巨大。 朱元璋惊怒道:“岂有此理!咱一直喊着厉行节俭!感情白喊了!你们尚膳监想干什么?这是要毁咱吗?” 太监猛地跪倒在地,惊慌道:“陛下,这都是宁妃娘娘吩咐的!宁妃娘娘说陛下日夜操劳,在饮食上更要符合陛下的口味,这些银子的花费,宁妃娘娘都是知情的!” 朱檀一愣。 这宁妃娘娘不就是自己的生母吗? 马皇后在洪武十六年薨了,之后管理后宫的便是李淑妃。 而李淑妃在洪武十七年也过世了,接任李淑妃的,便是自己的生母郭宁妃。 朱元璋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他知道,郭宁妃是心疼自己。 不过一直以来,他对饭食的要求也并不是那么高。 东西好吃也罢,不好吃也罢,在他眼里都只是填饱肚子的食物而已。 他问太监道:“这件事持续多久了?” 太监想了想,道:“大概有两年了。” 朱元璋点点头。 这个时间跟郭宁妃掌管后宫的时间是吻合的。 当初他尝到这些菜的时候,只是觉得厨子的手艺提升了,却没有想到这里面另有乾坤。 朱元璋皱眉道:“今后不许这样做菜了,咱只吃正常的饭食,不要额外浪费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太子朱标有些舍不得父皇受苦,忍不住道:“父皇,这毕竟是宁妃娘娘的好意...您...” 朱元璋哼了一声。 “什么好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简简单单一餐饭竟然有这么多门道,浪费了这么多东西!传出去咱的名声不一定坏成什么样!还做什么天下臣民的表率?这不是虚伪吗?” 朱元璋又瞪了朱檀一眼,道:“你这小子在山东极尽奢华,你母妃在后宫又浪费这么多银子,一对不省心的母子!” 朱檀立刻叫屈道:“父皇你这么说,儿臣就不爱听了!儿臣这一次可是送了您1000多万两银子!我母妃也只是在您的饮食上多用了些银子,这不都是心疼您吗...” 朱元璋摆手道:“什么心疼!范文正公曾经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是有一天,天下百姓都能吃到这种鲜味,咱才能吃的心安理得!” 听到这话,朱檀忽然心里一动。 那就是他又想到了一个发财的新点子! 前世,自己作为化工行业的从业者,很清楚味精的制作流程和工艺。 味精的主要成分就是谷氨酸钠,可以通过大米和小麦等粮食发酵提取出来。 让天下百姓都能吃得起这种鲜味,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眼看着事情解决,朱檀忽然惨叫一声。 “父皇,那么好吃的菜都凉了!” 朱元璋叹口气道:“热一热,热一热再吃!” 心里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自己不是将朱檀这个小子叫来教训一番的吗? 怎么现在还要管他的饭了? ...... 山东。 兖州。 鲁王府。 信国公汤和赶到了这里。 却有些失望。 因为他听王府里的人说,鲁王已经被陛下召回应天府了。 因为思念女儿,汤和还是跟女儿见了一面。 鲁王妃汤氏见到父亲,十分欢喜。 汤和却眉头紧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 鲁王朱檀好像是被陛下叫回去申饬了。 据说是因为他瞒报了自己在剿灭倭寇过程中的缴获... 汤和忍不住叹口气。 这小子怎么这么昏溃呢? 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银子,怎么可能瞒得住他爹? 当锦衣卫吃白饭么? 汤和看着汤氏,忽然叹口气,道:“女儿,这鲁王殿下是不是太看重钱了?你在这里没有受苦吧?” 汤氏摇摇头,道:“回...回父亲,没受苦!” 汤和点点头,道:“你当初出嫁,你娘给了你四万贯大明宝钞,不要太节省,若是鲁王爷舍不得给你花银子,你就自己花!” 汤氏俏脸忽然一红,小声道:“父...父亲!那些钱我都已经交给殿下了!” 汤和愣了愣,忍不住道:“交给他做什么?” 汤氏小声道:“女儿看殿下挺看重银子的,就...就想把自己手中的银子都给他!” 汤和忍不住叹口气。 自己这个傻女儿啊! 朱檀这小子真是有福了。 汤和问汤氏道:“那殿下看到伱给了他这么多钱,是不是很感动?” 汤氏摇摇头,俏脸更红了。 “殿...殿下说,我们已经成亲了,我留私房钱是不对的,他把钱收走之后,告诉我,这一次先原谅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说完,汤氏小声道:“爹...女儿知错了,以后绝不对殿下有任何隐瞒...” 噌——! 汤和忽然猛地站起,拔出腰间长剑。 汤氏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汤和咬牙切齿艰难道:“没...没事!你看爹这剑,是不是很好看?” 汤氏:“啊?” 第61章 鲁王疯了吗? 应天。 紫禁城。 奉天殿。 这里是洪武朝早朝的地方。 汤和从兖州带着一肚子憋闷。 悻悻返回了应天府。 今天也跟着上朝来了。 听说朱檀已经返回了兖州,汤和长舒了口气。 他担心自己见到朱檀,会忍不住一剑劈上去。 自己的傻闺女被朱檀那个臭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自己就够憨厚了,没想到闺女还要再去掉一个厚,直接就是憨了! 给闺女的银子被她交给朱檀也就算了,这个混小子不但没有感动,也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指责闺女的不是! 还有王法吗?还有大明律吗? 以后闺女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除非朱檀能一直这么有本事... 就算他对女儿不好,陛下也不会亏待了他,那女儿就不至于受苦。 说起来,这一次汤和站在朝中,还自觉挺有面子的。 朱檀作为自己的女婿,一次消灭两千多倭寇,算得上是洪武朝有史以来,对倭寇最大的一场胜利了。 同时缴获了白银上千万两! 这样大的功劳,哪怕封个国公都够了。 能有这样的女婿。 汤和还是十分欢喜的。 魏国公徐达的女婿朱棣算是能打了吧? 论起功勋来,还不如朱檀呢! 只是听说朱檀坚决要扣下500万两银子。 对于这件事,依着汤和对发小朱元璋的了解,这种事情想都别想。 现在既然已经将朱檀放了回去,估计是陛下是将另外500万两银子搞到手了。 汤和站在朝中思绪万千。 却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总是感觉四周有无数道眼神在看着自己。 甚至还感觉他们在小声的议论自己。 汤和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忍不住微微皱眉。 武将当中有人如此对自己也还罢了,怎么文臣中也有不少眼神莫名其妙的瞧着自己。 甚至不时低头轻笑、议论。 这是怎么了? 咱今天脸上有花吗? 终于,有人凑到汤和身边,笑呵呵道:“信国公,呵呵...恭喜啊!贵婿竟然得到了咱大明的聚宝盆长芦盐场!日后你们家可是要日进斗金了!” 汤和看向来人,正是最近几年风头正劲的永昌侯蓝玉。 随着自己这批老兄弟老的老、死的死,如今朝中正值壮年、又骁勇善战的,就属此人了。 汤和如今只有大女儿出嫁了。 蓝玉口中的贵婿,他自然知道,就是朱檀了。 只是汤和没听明白。 他忍不住问道:“什么得到了长芦盐场?” 蓝玉笑呵呵道:“陛下都下旨了,朝野上下早就传开了,鲁王殿下得到了长芦盐场!今后朝廷不得再干预长芦盐场的任何事情!” 汤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这是真的吗?就陛下那个小...小心谨慎的性格,他能将长芦盐场交给鲁王爷?” 说完这句话,汤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还好圆过来了。 蓝玉狐疑地看了一眼汤和。 你确定刚才不是想说陛下小气吗? 随后蓝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圣断,说起来,令爱婿也真的是人中英杰,信国公好福气啊!” 汤和听着蓝玉话里有话,却又不明就理。 皱眉道:“永昌侯有话不妨直说!” 蓝玉干笑一声道:“信国公,也就是下官跟你关系好,这才上前来跟你解释,这满朝文武可都看你的笑话呢!” 汤和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忍不住道:“看什么笑话?我又如何了?” 蓝玉笑呵呵道:“还不是鲁王殿下吗?陛下让他交出1000万两银子,他只能交出一半,最后交出另一半的条件居然是想要长芦盐场!陛下最后也答应他了,不过条件是鲁王殿下每年都得给朝廷上交100万两银子的盐税,不但如此,每年还要增长一成!” 汤和听到这话整個人险些晕过去。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还不如干干脆脆将1000万两缴获都给朝廷,什么都不要来的省心! 长芦盐厂一年也只能赚100万两银子,你每年还要递增给朝廷多一成银子,疯了吧? 到时候把鲁王府了都不够赔给朝廷的! 汤和忍不住道:“这鲁王殿下是怎么想的?” 蓝玉叹口气,道:“所以大家才是看笑话嘛...户部那个代尚书郭桓,一天到晚都在说,可要好好谢谢鲁王殿下了,一下子多给朝廷这么多银子! 大多数文官都在嘲笑鲁王殿下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多懂盐的内行人管着长芦盐场,也只能把盈利做到100万两银子左右,他凭什么每年还能多给朝廷一成的利润?估计是被盐的巨利迷住了眼睛,想发财,想疯了!” 汤和听到这话也是深以为然。 早朝还没开始,整个人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疲乏感。 原本还觉得自己这个女婿怪不错的。 现在看起来可就蠢不可及了。 鲁王府这是奔着破产在作呀... 傻闺女,你给他那几万银子,这一下子就被祸害没了! 汤和一时间悲从中来。 自己虽然贵为国公,可是攒下这么多银子也是很难的。 幽幽叹了口气。 很快早朝开始。 朱元璋看着勋贵当中的汤和满脸莫名其妙。 这老小子怎么一脸晦气? 刚还朝,就摆张臭脸给咱看! ...... 北平布政使司。 河间。 曹府。 此时高朋满座,贵人云集。 富人们穿着绫罗绸缎,桌案前摆满美食。 曹府的后院修有假山小湖。 舞女们在湖前翩翩起舞。 宾客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如此场景若是被朝廷发现定是重罪。 毕竟商贾穿成这样是违制的。 因为三十税一这样低的骇人听闻的税率。 加上明初一直都在对外进行军事活动,其中不少环节都外包给了这些商人。 导致大明朝的商业发展速度极快。 如今的商贾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规模,家资百万也不在少数。 曹府家主曹文龙,算得上本地最有实力的盐商了。 背靠着长芦盐场,这些年凭借对开中法的了解,一直向朝廷边疆供应军需物资换取盐引,获利巨大。 此时曹文龙正给一名便服中年人敬酒。 “草民敬大人一杯酒,多谢大人这些年对草民的关照!” 说着,曹文龙恭恭敬敬双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便服中年人微微一笑,也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随后对曹文龙神秘道:“本官今日到你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蹭酒喝,而是对你说一个好消息!” 第62章 咱对檀儿期许甚高! 曹文龙听到这话笑道:“还是黄大人疼小人!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黄大人笑吟吟道:“长芦盐场要变天了,知道吗?” 曹文龙愣了愣,忍不住道:“什么变天了?那不一直都是朝廷的盐场吗?” 黄大人笑笑,道:“我恩师在朝中前几日传过话来,陛下将长芦盐场交给鲁王爷了!” 曹文龙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盐铁可是朝廷专营的!陛下怎么可能将盐场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藩王?” 黄大人笑道:“也是那鲁王爷太蠢,自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他承诺每年给朝廷100万两银子的盐税!今后每年还会增加一成!呵呵...” 曹文龙顿时又是一惊。 “鲁王爷疯了吧?这长芦盐场一年的盈利也就是100万两银子左右!就算他再扩大生产规模,对外分销的盐再多一点,每年我估算着也只能多提那么一成利润,还得说是请精通盐务的人管着!鲁王爷手下有这样的人物吗?” 黄大人微微一笑道:“也并非没有可能,只看这鲁王爷够不够聪明了。” 曹文龙愣了愣,道:“黄大人何出此言?” 黄大人笑道:“别人或许做不到,你曹老板还不行吗?就算你曹老板不行,你背后的晋商还做不到吗? 谁不知道,这天下盐商,晋商占了八成,其他商人共占两成! 只要你们多多的卖那长芦盐场的盐,它的利润不就自然而然上去了? 产量的事情无非是多招工人罢了,鲁王爷不会连点盐户都找不到吧?” 曹文龙微微一笑 确实如黄大人所说,晋商的实力毋庸置疑。 晋商的历史从唐朝时候就开始了。 一波一波的山西商人从荒僻的山区中走出来做生意。 逐步形成了遍布天下的商帮。 元末明初的时候,晋商投资成功。 大力协助明军,不断给前线送钱、送物。 同时也接了无数明军的物资订单,大赚好处。 而目前在盐务上实施的开中法,更是符合晋商的利益。 充分发挥了他们财货通天下的优势。 这才让晋商在盐道上形成了垄断。 原本浙商还是能占据一席之地的。 但是因为开国初年,受了张士诚、方国珍等等浙江反抗势力的连累,所以导致朝廷对浙商打击力度很大。 最近几年虽然借着海外贸易有所恢复,但已经远远被晋商、徽商甩在后面了。 至于说徽商,最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毕竟是借着皇帝同乡的身份做生意,其中还掺和了不少朝廷勋贵的成分。 但跟底蕴深厚的晋商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老实说,如果晋商完全支持长芦盐场的话, 只在长芦盐场进盐贩运,那么,就可以实现长芦盐场利润的大增长。 但问题就是,晋商凭什么要帮长芦盐场? 黄大人也知曹文龙心中所想。 微微一笑,道:“鲁王爷估计现在已经后悔到姥姥家了,没准儿就想求着陛下退回这个长芦盐场的。 如果你们现在要去帮他的大忙,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们感恩戴德? 条件嘛...或者用一份盐引换两份盐,或者不用盐引,也能提走盐,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 曹文龙干笑一声。 “草民只是个小小商贾,如何能跟王爷那等万金之躯谈什么条件?” 黄大人淡淡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户部那边的风声我们早就知道,他郭桓敢做的那么过分! 咱们在盐政一道上分一口算什么?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若是谈妥了,我们要三成!” 曹文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事实上,长芦盐场归鲁王这个消息,黄大人不通知他,他也早晚能知道。 而这天底下,能帮助鲁王爷在这盐场上赚到银子的,也只有他们晋商。 现在这黄大人只是因为透个口风,还是一個可有可无的口风,就想拿走三成,委实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考虑到他的恩师在朝中的地位,这三成就算给了也无妨。 曹文龙微微一笑,对黄大人道:“好说!一切都好说!这件事,还得大家商量商量!” 黄大人呵呵大笑道:“本官就知道,你们晋商是最知情之趣的!有钱大家赚嘛...” ...... 应天府。 紫禁城。 宁福宫。 这里是郭宁妃居住的宫殿。 此时郭宁妃正坐在朱元璋的下首,用手帕擦着眼睛。 “陛下,檀儿给国家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你怎么还能让他跳这个火坑呢? 那长芦盐场,每年收入就那么多银子,你怎么还要逼迫他赚更多? 这个条件户部敢不敢答应? 天底下的盐商敢不敢答应? 这不是害了檀儿吗?” 朱元璋一边皱眉,一边叹口气。 心中暗暗神伤。 当初妹子都是喊自己重八的。 宁妃虽然是自己的旧人,却也只敢喊自己陛下。 这世上终究再没有人能够叫自己重八了... 朱元璋对郭宁妃无奈道:“这条件也不是咱跟檀儿开出来的!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咱看他办事儿的心气挺高的,也不能打击他嘛!” 郭宁妃幽怨道:“檀儿还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能懂什么呀...陛下,檀儿可是你的孩子,您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呀...” 朱元璋皱了皱眉,道:“咱对檀儿已经够照顾的了! 兖州那块封地,跟边塞比如何?他的弟弟们,咱以后都打算封到边塞去! 齐王原本在青州,现在不也被安排到开平去了? 兖州这块地方又清净又富庶,本身就是个安生过日子的好地方。 可是檀儿不愿意呀,他非要折腾! 打击城狐社鼠,拯救日照百姓,剿灭山东倭寇,再加上这次还提出来要经营盐场。 咱看檀儿不是凡人,他若是有心成才,咱便成全他!” 郭宁妃听到朱元璋这话顿时愣了愣。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如果说不开心吧,朱元璋对檀儿又十分认可。 若说开心吧...一个藩王能平安顺遂也就是了。 真正成才了又如何? 历史上有才华、又贤明的藩王,被皇帝忌惮,乃至于惹下杀身之祸的还少吗? 檀儿这又是何苦呢? 一时间,郭宁妃心情复杂,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顿时又哭出声来。 朱元璋听的心烦,忍不住道:“宁妃,其实咱对檀儿期许甚高!” 第63章 老朱的新设想! 朱元璋叹口气,解释道:“宁妃!檀儿这孩子做事胡闹是胡闹了些,但从他这几次做事来看,着实算得上有勇有谋!就算在藩王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以后稍加历练就是我大明的顶梁柱!” 郭宁妃看了一眼朱元璋。 有些话她藏在心里不敢说。 一个王爷做什么大明的顶梁柱? 你最担心的不一直是王爷跟太子争位吗? 所以才定下来长幼尊卑。 所以才遵从嫡长子继承制。 朱元璋见郭宁妃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忽然叹口气:“你我多年夫妻,何必如此藏着掖着?宁妃,除了你姐姐,你是跟着咱最早的妃子,如今她先去了,咱身边的体己人可就剩你了... 咱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朱檀若是太出类拔萃,对于一个藩王来说,也并非好事,对不对?” 郭宁妃被朱元璋一番话说的有些激动。 两人做了几十年的夫妻,确实如朱元璋所说,感情是非比寻常的。 郭宁妃用手帕拭了拭眼角,道:“陛下,臣妾对檀儿也没有什么别的期望,只盼着他能在藩地里好生过日子,若是对百姓好一些,能有个好口碑就更好了。”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咱对所有孩子也都是一样的!只要安分守己,过好生活就是了! 咱不想看到大明朝也出现历朝历代那些争储的糟烂事!长幼有序,这样国家才能避免内耗!” 郭宁妃看着朱元璋,道:“陛下,臣妾早就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太子忠厚贤德,日后继承大统必能成为一代明主,臣妾只是担心檀儿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掌了大权,心中生出非分之想,可如何是好?就让他做个逍遥王爷,不好吗?” 朱元璋看着郭宁妃,忽然叹口气。 “宁妃,咱每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该知道吧... 日理万机,事必躬亲!哪怕现在有几个大学士辅助着咱,仍是觉得十分辛苦!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事,咱没必要跟你说! 但你是除了妹子之外唯一的体己人了,不与你说,又同谁说?” 郭宁妃瞪大了眼睛,听着朱元璋的话,感动道:“陛下...既然如此辛劳,又何不...” 不等郭宁妃说完话,朱元璋淡淡道:“咱如此辛苦的原因,便是因为削除了中书省,废了宰相,收了相权! 伱想说的,无非是给咱找個帮手! 这是,中书省这偌大的权力,很多时候甚至可以隐隐跟咱的皇权分庭抗礼! 咱放心交给谁? 李善长? 那老东西现在还在老家鱼肉乡里、勾结朋党! 哼! 简直是当世司马懿! 胡惟庸? 这逆贼更不必提! 这天底下,咱就不放心将这么大的权力交给外人! 至于说太子? 他倒是可以! 可是太子本就是储君,若是得了如此大权,那咱这个皇上,还不如直接让位给他! 当然,若是太子愿意,咱也愿意退位,但是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分权的意义! 而且,后世呢? 若是子孙不肖,岂不是会引起以子弑父的事情? 就算太子没有这个心,做皇帝的,又岂会不如履薄冰,对太子提防起来? 咱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后世出现父子相争这种忤逆人伦的事情!” 郭宁妃愣了愣,看着朱元璋,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 “陛下,您是说...” 朱元璋点了点头。 “不错!咱看着檀儿如此朝气蓬勃,干劲十足,也在反思。 只是让咱的儿子在外面抵御强敌,拓展土地,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咱要确保老朱家的天下稳如泰山,光是外面稳,可不一定就真的稳! 若是朝廷内部出了问题呢? 咱身体旺健,便是再这么干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未来的皇帝若是身子骨不行呢? 他吃得了这种苦吗? 若是皇帝年幼呢? 这权力又该给谁? 若是皇帝昏聩,不愿掌权呢? 咱从来都没指望过,咱以后的皇上个个都是圣主明君! 若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后世皇帝会把相权和君权给谁? 咱立下规矩,不许再立相,那些不肖子孙会不会为了偷懒,重新设立一个类似于宰相的位置? 咱说了,后宫不得干政! 可是皇帝若是年幼,太后会不会干政? 咱不许宦官识字弄权,可是皇帝若是身边没有依仗,偏偏信任太监,到时候如此大的权力,是不是又要被宦官分走? 咱最大的担心是,如今咱手里掌握的权力太大了些! 若是后世子孙一不小心让多了,立刻就是滔天大祸!” 一番话,让郭宁妃也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 朱元璋说的所有可能,都是历朝历代曾真实发生的。 无论是相权欺凌皇权,还是宦官、后宫干政。 以前的朝代,哪怕出现这些问题,起码还有相权制衡,不至于国家失控。 但如今,皇权就是相权,若是后世子孙受不得苦,甚至干脆是个小孩子。 那时候,就根本无法掌控皇权! 到时候,一旦将这个权力让出去,那个人便能立刻获得控制整个国家的权力! 无论是皇帝之外的任何人得到这个权力,立刻天下就要大变! 事实上。 这种情况就在后世真实发生了。 无论是权势熏天的宦官刘瑾、魏忠贤,还是后来权力大得没边的内阁首辅,如杨廷和、徐阶、高拱、张居正等等... 皇权相权二合一的后果就是,后世子孙很难把握得住! 甚至有些孙子根本不想把握! 郭宁妃忽然瞪大眼睛看向朱元璋,忍不住道:“陛下难道是想...” 朱元璋点点头,道:“不错!咱不能光想着自己能有多大本事,后世儿孙就有多大本事! 纵观历朝历代,皇帝也都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咱的大明朝,能保证个七八代都贤明不出问题,也就算是不错了! 咱想把这相权也分给咱的孩子们一些! 辅政亲王也不是没有先例! 最早的周公旦不就流传出来过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美谈嘛...” 郭宁妃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了! 第64章 檀儿太孝顺了! 郭宁妃忍不住对朱元璋道:“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您愿意跟臣妾说,臣妾自然是听的!可是这件事关乎孩子们,臣妾不得不说!若是让王爷辅政,太子与王爷,又如何共处?” 朱元璋淡淡道:“自然是该怎么处怎么处!太子地位高于辅政亲王!辅政亲王地位高于所有臣子!同时高于各地藩王!” 郭宁妃道:“可是,辅政亲王也是皇家血脉...陛下,若是如此,岂不是很容易导致辅政亲王生出别的心思!甚至到时候跟太子争权...乃至于趁皇室孱弱,抢夺皇位,也是有可能的!” 朱元璋听罢一笑,道:“咱可以立下祖训!若有如此大逆不道者,天下共击之!各地藩王可不会干看着!更何况,咱也会给辅政亲王设下许多限制! 譬如六科可封驳辅政亲王意见!六科给事中最高不过六品! 如此以小制大,既不会让辅政亲王的权力难以服众,又不会让辅政亲王肆意妄为!” 说着。 朱元璋又对郭宁妃笑道:“说到底,这也只是咱的一个想法!先选出几个优秀的孩子试试!若是做不好,继续让他们做藩王给咱守江山或者吃喝玩乐去便是! 若是做好了,以后辅政亲王也不是传世的!而是会重新选拔! 再说一句最糟糕的结果,哪怕真的有一日辅政亲王跨过重重阻力,真的篡位成功! 那也只能证明,他是真的有本事! 总之也是咱的子孙做皇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郭宁妃有些担忧道:“可臣妾还是担心檀儿那孩子...” 朱元璋笑呵呵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朱檀那小子,在应天府的时候,就是一路顺风顺水!如今刚刚就藩没多久,又建下了如此大的功业! 宁妃,那可是剿灭2000多倭寇,拯救日照县城2万多百姓啊!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他还给咱带来了上千万两银子! 咱组织北伐的事情,都因为檀儿缩短了起码两年! 这样的功劳,若是别人立了,便是给他封两个国公都够了! 你根本不知道咱心里对檀儿这个臭小子有多满意! 可是,他越是少年得志,咱越觉得,欠磨砺! 这一次长芦盐场的事情,不靠谱!很不靠谱!咱知道! 檀儿十有八九要碰一鼻子灰!到时候来求咱,来认错! 呵呵...咱连怎么教训他都准备好了! 宁妃,你看着吧...在咱的调教下,檀儿日后定能学的跟他大哥一般,沉稳踏实!给咱当好大明朝的第一代辅政亲王!” 郭宁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总之,陛下作出的任何决定,她都是无法反驳的。 何况,不管怎么听,陛下都是为檀儿好... 哼! 这个臭小子,好不容易从藩地回来应天一趟,竟然也不说看看自己这個母妃。 受些挫折也好! 到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娘的作用有多大... 朱元璋笑吟吟地走了。 郭宁妃身边。 一个贴身婢女忽然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个精致无比的木盒。 郭宁妃见状问道:“这是什么?” 婢女道:“宁妃娘娘!这是鲁王殿下前几日托人送进来的,宫正大人刚刚亲自送来的,见陛下在,她送来后便离开了。” 宫正便是明朝女官。 正五品。 负责总管宫中杂务。 郭宁妃打开木盒。 发现竟是一只极其罕见的翡翠手镯! 色泽翠绿至极,光泽油润非凡。 郭宁妃一眼望去,便陷进了这一抹深深的绿意之中。 手镯线条流畅、表面水波轻荡,只是一眼望去,便知绝对是请了高手匠人所制。 怕不是一支,便要几千上万两银子! 郭宁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手镯,怕是难得一见的孤品!珍品!” 婢女笑道:“是呀娘娘!尚宫大人也觉非同小可,这才亲自送来的呢!鲁王殿下真有本事!这手镯呀,可是把后宫其他妃子都比下去了呢!” 郭宁妃笑了一声。 “不许胡说!本宫何须跟其他人比!” 嘴里虽然如此说。 心中却对朱檀满意的不得了! 望见这手镯,顿时对朱檀什么气都没有了。 只是抹抹眼睛,忍不住道:“檀儿这孩子!这么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爹娘!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怎么忍心让他在长芦盐场栽跟头?过些日子,还是得跟陛下说说...檀儿天生聪慧,哪里需要什么磨砺...” ...... 兖州。 鲁王府。 鲁王妃汤氏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排成一排的翡翠手镯。 红、绿、蓝、紫、黄... 足足有十几只! 全是纯色,个个都是极品! 朱檀对汤氏得意洋洋地笑道:“王妃,怎么样?十五支手镯!全送你了!原本是十六支的,不过本王看其中一支绿色的太俗,又重复了,索性就送去给母妃了!” 说着。 朱檀痴痴望着眼前的汤氏。 仿佛在等着她的表扬。 老实说。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 汤氏古典端庄、清秀大气的长相,简直太符合朱檀对于古典美人的想象了。 秀气的瓜子脸,秀美温柔的眼睛,皮肤更是白皙如雪,细腻若凝脂。 此时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朱檀,满脸迷茫的模样,更是让朱檀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朱檀只感觉自己被丹药戕害的身体,似乎终于有了些要觉醒的意思。 当然,这也跟他来见汤氏之前,饮了鹿茸血酒,吃了仙灵脾丸和五子衍宗丸之类的东西有关。 总之。 他朱檀这一次必须做个男人,哪怕只有区区1个时辰。 这应该是平均偏下水平吧? 汤氏嗫嚅道:“殿...殿下!这也太多了...” 朱檀轻轻抚了抚汤氏的秀发。 “王妃,这些时日,本王都让你受苦了!本王答应你,以后绝不让你如此辛苦!好不好?” 汤氏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她忽然道:“殿下...这些我都看过啦!心中很欢喜呢...你现在需要银子的...要不...要不把它们都卖了吧?” 朱檀愣了愣。 狠狠一把将怀中的银票掏了出来! 气急败坏道:“谁说本王缺银子了!本王跟你开玩笑的!这里还有八十多万两呢!本王跟你保证,咱们夫妻永远不会为银子发愁!” 汤氏被吓了一跳。 旋即被朱檀狠狠抱在怀里。 朱檀深深吸了一口扑鼻而来的幽香,无赖道:“王妃!今日,本王就在这里陪你了,你也得好生陪着本王!” 汤氏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最后无奈羞红了脸,小声答应。 “殿下...现在是白天!” “王妃,你闭上眼。” “好...” “伱看,这不就是黑天了?” 第65章 盐运使 河间府。 长芦盐场。 此时。 一位红袍官员面沉如水。 他身后数十位官员,都是满脸沉重。 听说今日鲁王殿下来长芦盐场接管权力,他们都聚在这里迎候。 红袍官员名叫韩明哲,北平布政使司盐运使、从三品。 他背后,便是整个盐运使司衙门的大小官员。 虽说韩明哲是主管一省盐务的官员。 但实际上。 整个北平布政使司,优质盐场就这么一个长芦盐场,如今朝廷一下子给了鲁王朱檀。 同时,朱檀又极其霸道地明说了,不许任何人和势力再插手其中。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盐运使司衙门的人集体失业了! 当然,韩明哲也并不是很担心自己将来真的没地方安置。 大明朝的官隔三差五就要被老朱拉下去剥皮揎草,空缺有的是。 不过,已经在长芦盐场这里安安稳稳干了三四年,大家都是不想换地方的。 因为主管盐务,能和盐商搭上关系。 那些人有钱又知情知趣,大家这些年都得了不少好处。 不至于像在其他清水衙门一样,日子过得紧巴巴,还一不小心就被带走砍头了。 若是被调走了,可就真的算是前途未卜了! 起码对韩明哲来说,现在就算给他升一级,做个正三品的侍郎他都不愿意! 然而。 若是鲁王爷这一次坚持不用他们这些人,那他们也无处可去。 朝廷还是要将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的。 韩明哲和一众属下一想到这事,心里十分痛苦! 天知道换了衙门会是什么样? 如今还能夜夜笙歌,吃喝玩乐,人人手中有余财,连府里的夫人看自己都顺眼几分。 若是离开了长芦盐场,哪怕提职了都不会有这里自在又安全! 韩明哲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稍后见了鲁王爷,无论如何也得晓明利害,将自己这个盐运使司衙门的重要性说清楚! 让他知道,没了我们的管理,你鲁王在长芦盐场就玩不转!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留下来! 不远处。 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鲁王爷的车驾和数百护卫。 韩明哲看向身后众人,眼神坚定,问道:“诸位同仁!咱们这一次的目标是什么?” “留下来!” 众人异口同声,齐心无比! 不远处。 正在用铁锅煎煮盐水的灶户听到这些文官中气十足的吼声,纷纷好奇抬头。 随后,一想到自己繁重的工作,顿时收起了好奇心,继续老老实实干活。 ......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现在精神上腰缠万贯,内里空空的朱檀,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心烦意乱。 大明朝的官道已经尽可能铺的平整了。 他乘坐的马车也算得上最顶级奢侈的那一种。 但如今赶到长芦盐场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 “出個差,怎么这么受罪呢?骑马磨裤裆,坐车颠屁股...秦始皇当年东巡是不是就是因为太颠,给颠死在路上了?” 朱檀忍不住抱怨。 车里还坐着一人。 王府左长史尹绍。 他听到朱檀的抱怨,顿时满脸苦色。 殿下又胡说八道了。 连始皇帝的谣都造... 不过,尹绍分明觉得,这马车很不错啊... 尹绍忍不住道:“殿下,其实这马车已经十分舒适了...” 朱檀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住口!你个区区小官,能跟本王比吗” 尹绍:...... 算了,不能生殿下的气。 他这一次离开应天前,还给自己升了官的。 自己如今已经是四品王府长史了。 算是正式踏入了大明朝的高级官员行列。 官袍都是绯红色的。 再也不是难看的蓝色了! 一想到自己忍耐了这么多年,终于升官了,很多同榜进士就算殿试成绩在自己前面,如今也在五六品苦苦挣扎呢。 尹绍就忍不住露出满脸微笑。 知足常乐! 殿下虽然不拿自己当人,但给的好处多啊! 朱檀看了眼尹绍。 自己这人设还是稳的吧? 天晓得自己为了让尹绍不对自己产生任何怀疑有多努力! 整日都在想着怎么不把尹绍当人看,怎么不讲理,怎么怼他! 当然,朱檀渐渐也喜欢这种感觉了。 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果然还是做坏人最简单。 此时。 朱檀看着尹绍,见他脸上忽然露出微笑。 心中咯噔一下。 这老小子,不会是个抖M吧? 怎么自己越怼他,他现在还越笑上了? 很享受吗? 下次要不要试试用皮鞭抽他? 很快。 马车缓缓停下。 早有军士跑来报道:“殿下!前方有大队人马迎候殿下!” 朱檀满脸好奇,问道:“尹绍,咱们要求长芦盐场迎候了吗?” 尹绍摇摇头,道:“依着殿下的意思,下官在文书中未曾提及此事!想必是当地官员担心怠慢殿下,这才主动出迎吧...” 朱檀点点头。 “那就看看去!看完了把他们全赶走!” 尹绍:...... 殿下又疯了! 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个长芦盐场。 一年能收入100万两银子不假,但那都是给朝廷的! 以后殿下接手,岂不是白替朝廷管着? 而且,今后每年还要多给朝廷1成银子! 那就更难了! 殿下没事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干什么? 而且... 长芦盐场的官员最为精通盐务,不让他们管盐场,难道殿下可以比他们管的还好? 一边想着。 尹绍一边先下了马车。 随后,站在一旁,恭候朱檀下车。 朱檀下来后,以北平盐运使韩明哲为首的众官员顿时齐声道:“下官恭迎殿下!” 朱檀看着众官员满脸笑容,热情洋溢,顿时满脸疑惑。 “你们是谁?” 韩明哲愣了愣,干笑一声,道:“下官等,是北平盐运使司衙门的人!如今都在此地,恭迎殿下!” 朱檀奇怪道:“不是都说好了吗?长芦盐场本王管了!你们可以走了!” 韩明哲:...... 这是什么?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自己好歹是堂堂从三品的大员! 好心好意带着这么多僚属来这里迎你,你就这么待我们? 韩明哲苦笑一声,道:“下官自然知道此事...可是,殿下远道而来,下官等当然要在此恭迎,顺便一睹殿下风采!呵呵...” 朱檀微微一笑。 摆出了一个自觉潇洒的姿势,看向众官。 第66章 长芦盐场 韩明哲心里冷笑。 这朱檀到底是孩子性情! 也对! 区区十几岁的少年! 肯定喜欢听好话! 自己这么一夸,他还是开心了! 稍后只要奉承好他,说不定,大家谁都不用走! 朱檀摆完姿势,看向韩明哲,问道:“现在看完本王的风采了!你可以带着你们盐运使司衙门的人离开了!回去朝廷听候安排吧!” 韩明哲和大小官员满脸懵! 怎么说来说去,都急着赶自己走呢? 你鲁王殿下就非要把大伙儿的好日子毁了不成? 韩明哲急道:“殿下!下官还有一事禀告!” 朱檀听到这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对远处用大锅子煮盐的场面极为好奇! 现在被韩明哲如此耽误,十分不爽。 顿时皱眉道:“讲!” 韩明哲道:“殿下!这盐务一事,看似简单,无非是煮盐、贩盐! 但其实,组织灶户煮盐,课税,发工俸,同时将盐交给盐商,其间事项繁多! 这长芦盐场,又是咱大明最大的盐场! 事项尤其繁杂! 下官以为,不宜将臣等这些老人尽数驱逐! 如此,只怕盐场经营大乱!对殿下、对大明,都是损害!” 朱檀看着韩明哲,满脸笑容。 说来说去,原来是你们不想离开长芦盐场! 想想也是。 盐铁茶丝,都是大明朝最赚钱的行当。 也是朝廷控制最严的产业。 这其中的暴利,随便漏出去一点,都是足以让外面打破头的。 现在大明朝的官员就凭手里领到的那点可怜俸禄,都要穷死了,一个个嘴上说着开牙建府,但若是不贪污受贿,要不了多久,兜里的银子就比脸都干净。 靠着盐务,至少大家还能混的舒舒服服,甚至黑心一点,还能陡然而富。 这些盐官不愿意离开,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 朱檀是不可能留用他们的。 他接下来将会对长芦盐场的制盐工艺进行大改造。 这将是他能让长芦盐场的盐行销全国的杀手锏。 怎么可能让这些朝廷的官员学了去? 那到时候,自己的长芦盐场还怎么垄断? 就算他们学不会,自己也没必要在自家地盘上留下他们这些官! 不过,朱檀也没打算直接赶他们离开。 毕竟,就这么驱逐了朝廷的官员,实在显得不近人情。 而且到时候传到老朱耳朵里,只怕他也会不爽。 日后看到长芦盐场如此赚钱,估计会更不爽,没准干脆就把盐场收回去了! 倒不如想想办法,让韩明哲这些人知难而退。 朱檀身边。 尹绍倒是深觉韩明哲说的有理! 不让这些精通盐务的人管盐,你鲁王殿下行吗? 韩明哲说完话。 就看着朱檀,脸上满是愁容。 若是朱檀不许自己等人留下来,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朱檀笑笑。 “诸位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众人疯狂点头。 朱檀笑道:“那就一起陪本王在这长芦盐场转转!以后这里好歹也是本王的产业了!总得熟悉熟悉!”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叹口气。 哪儿就你的产业了! 一年交给朝廷100万两银子! 每年还要递增一成! 血亏好吗? 朱檀兴致勃勃地走进盐场。 此时。 盐场正在热火朝天地煮着盐。 处处都架着大锅,锅中,是沸腾的盐水。 虽然早在宋元时期,海边盐场就已经出现了晒曝成盐的制盐方法,但因为技术不够成熟,生产的盐品质一般,杂质太多。 所以,现在长芦盐场制盐仍然采用着最传统的淋卤煎盐之法。 整个工艺分为四部分。 第一步为淋沙煎卤:首先,在海潮深没的地方预先掘一个深坑。然后,把竹或横木架在坑上,在竹架或横木上先铺上草席,后再铺上沙。 第二步为海潮过程:当海潮盖顶冲过时,卤气(即带有盐分的空气)会通过沙子渗入坑中。 第三步为取卤水:在沙和草席被掀去后,用灯向坑里照。当卤气能把灯火熄灭时,就可以从深坑内取出卤水。 第四部为煎炼盐分:取出的卤水接着被用于煎炼盐分,最终得到盐的结晶。 目前,众多灶户架起煎锅煮盐的场面,正是第四部分,煎炼食盐。 朱檀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负手看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皱眉不已。 围绕着一個个破旧的盐灶,灶户们正煎熬着盐卤。 他们衣衫破旧,因为受海风和盐雾侵蚀,布满了补丁。 面容显得无精打采,长时间的劳作让他们的身材瘦削,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 火焰在锅盘下熊熊燃烧,灶户们围绕着锅盘,不停地搅拌,以避免盐卤烧焦。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锅盘,等待着盐分逐渐结晶。 海风清凉,但灶户们却一个个满脸大汗,肌肉紧绷,生怕出现一点纰漏,一大锅盐又要煮废一些。 朱檀心中叹息。 这些贫苦的灶户们守着日进斗金的盐场,无论朝廷、盐官还是盐商,大家都在其中捞尽了好处! 而这些贡献最大的人,却个个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简直就是古代打工人啊... 每日累死累活,银子却都被别人赚走了。 忽然。 不远处的一个盐灶前。 一名皂吏狠狠一鞭子抽在一名灶户后背上! “徐老二!你这个王八蛋!火烧这么小,为什么不去砍柴?” 灶户被抽的浑身一哆嗦。 颤声道:“大...大人!小人已经两个月没有拿到过工俸了!家中断粮三日了!实在是砍不动柴了...” 皂吏冷哼一声,随后鞭子继续雨点般地抽在灶户背上! “没拿工俸?那就是你不该拿?你跟老子抱什么委屈?老子只管督促你们好好干活!你干不好活,就该打!” 灶户徐老二被抽倒在地! 四周灶户似乎早已熟悉眼前景象,麻木不仁,不敢上前! 朱檀听到喧哗声,看向徐老二方向,忍不住皱眉。 不过,嘴上却笑道。 “这是打人呢?有趣!咱们去看看!” 话音落下。 众人摇摇头。 这鲁王殿下,果然昏聩! 打人都当乐子看! 无奈。 众人只得跟上。 此时。 那酷吏正满脸狞笑,抽打徐老二抽的痛快。 一边抽,一边连连高呼: “能不能砍柴?能不能砍柴?” 忽然。 皂吏身后响起一个好奇的声音。 “你这样用鞭子抽他,他便能砍柴了?” 皂吏一扭头,顿时被吓的浑身发软! 手中的鞭子瞬间掉在了地上! 眼前,怎么突然站了这么多人! 尤其,还有这么多位大人! 为首这个问自己话的年轻人,又是谁? 第67章 殿下,你这是要杀人! 韩明哲见皂吏楞在当场,怒道:“这是鲁王殿下!殿下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说着,对朱檀笑道:“殿下,此人叫蒋欢,是长芦盐场的盐课司大使!” 朱檀好奇道:“盐课司大使是几品?” 韩明哲干笑一声道:“无品无级!只是负责管理盐场生产和盐税征收事宜...他可是这里的一把好手!呵呵...” 朱檀点点头。 此时。 蒋欢听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王爷后,顿时吓的魂不附体,跪倒在地。 老老实实道:“回...回殿下!这些刁民实在是太懒,若是不用此办法,他们就完不成朝廷的盐税!” 另一边。 徐老二哀声道:“草民冤枉!草民不是懒,实在是朝廷已经两个月没有发过一点工俸了!以前虽然是减半发放,但至少还有!现在实在是一点都不发,草民家中都断粮三日了!实在是没有力气砍柴,所以这火才烧不大...” 在大明。 灶户们虽然产盐,却不能卖盐。 每年都要接受繁重的食盐生产任务。 也因此。 几乎个个赤贫。 朝廷给他们的工俸,算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到了大明中晚期,灶户们才可以偷偷私卖一些多余的盐,生活状况才算是有所好转。 而如果朝廷不发工俸,那这些灶户肯定要饿肚子的。 事实上。 朱檀巡视四周,也看到了不少灶户面带菜色。 原本,他以为穷人都是这样子,毕竟营养不良。 但也没想到。 原来不只是营养不良,而是干脆没有营养! 却还要每日干如此繁重的劳动! 难怪老朱要对这些该死的贪官污吏剥皮揎草了。 现在朱檀心里也有这种冲动... 贪污的银子事小,害民却事大! 蒋欢听到徐老二的话,顿时满脸怒容! “徐老二!你少血口喷人!那工俸怎么可能少发!盐场向来都是公平的!” 韩明哲听到徐老二的话,也是皱眉不已。 事实上。 长芦盐场克扣灶户工俸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也早就有所耳闻。 不过,这件事,整个盐运使司都不干净。 大家互相遮掩,这么多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对朱檀小心翼翼道:“殿下...这蒋欢在长芦盐场管事多年,确实很能干,若是没有他,盐场也不会被经营的如此蒸蒸日上!他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这些灶户贱民,难免会懈怠,不对他们严厉些,也是不行的...” 朱檀笑笑。 光凭这些话,他也就知道,整个盐运使司衙门就没什么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 盐运使韩明哲分明在庇护这個蒋欢! 他笑眯眯对蒋欢道:“现在长芦盐场一年产盐多少啊?” 蒋欢愣了愣,随后道:“回殿下!去年实产盐1200余万斤!” 朱檀点点头,道:“今年,本王是带了任务来的!长芦盐场需要向朝廷上缴盐税100万两银子!现在食盐的价格大概是1钱2分银子一斤!本王不能光给朝廷白干吧?必须得有剩余!就先按五成算吧!今年长芦盐场的产量必须达到1800万斤!蒋欢,刚才韩大人说你本事不小!现在,本王说的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蒋欢听到这个数字,险些骂娘! 这灶户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增加就增加的! 就这么多人,你还指望他们怎么增加产量? 长芦盐场其实很大。 但生产技术就是需要耗费海量的人工! 实际上,要扩产,在所有人看来,关键只有一个! 那就是增加人手! 但现在看来,明显不可能! 他苦涩道:“殿下!这...这绝无可能啊!咱盐场上的灶户就这么多...想增产,太难了啊殿下!” 韩明哲也是皱眉不已! 这鲁王殿下也太贪了! 难怪敢向陛下索要长芦盐场,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韩明哲忍不住劝道:“殿下...这盐场增产,不是您一句话就行的...” 朱檀笑笑,话锋一转,对身边卫士道:“你去将那蒋欢的鞭子捡起来!给本王狠狠地抽他!他刚才说了!只要这样对付这些刁民,就能保证盐场生产的!本王也想抽出来600万斤盐产量!”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了! 原来鲁王爷在这里等着呢! 很快。 两名卫士抓住蒋欢。 一名卫士手持长鞭,狠狠地抽了起来。 方才他们也听到蒋欢和徐二的对话了,对这个害民贼恨之入骨。 抽起来自然毫不留情。 蒋欢刚挨了一鞭子,就开始惨叫起来! “殿下饶命!小人知罪!可是...这600万斤,万万完不成啊...啊!饶命!” 朱檀看向韩明哲,笑道:“韩大人,你看本王是不是学的很快?这区区一座盐场,很好管嘛!用鞭子就行!” 韩明哲苦笑一声。 他也明白。 眼前这位王爷看着荒唐,心里似乎明白着呢! 这是在惩治恶人啊! 此时。 蒋欢挨了几十鞭子。 浑身已经被抽的衣衫破败,血肉模糊,连脸上都挨了几下,血流满面,看上去凄惨无比! 卫士忍不住扭头问道:“殿下!还要抽多少鞭?” 朱檀懒洋洋道:“抽到他能给本王炼出600万斤盐为止!” 卫士顿时不说话了。 继续扭过头疯狂抽了起来! 蒋欢此时也明白了。 现在若是不屈服,这草菅人命的王爷真能将自己抽死! 急忙惨叫道:“殿下!小人能办到!能办到!肯定能增产600万斤!” 无论如何,不能再挨鞭子了。 再挨自己非被抽死不可! 身旁站着的众官员纷纷叹口气。 这蒋欢也太惨了。 竟然被逼到这份上! 现在就算答应了,到了年底完不成,不还是死路一条? 不过还好,比现在被活活抽死强! 眼看着卫士停下了鞭子。 朱檀却是眉头一皱,道:“停手干什么?本王不信!继续抽!” 话音落下。 蒋欢尖叫一声! “殿下!你这是要杀人啊!” 朱檀却不理他。 对韩明哲笑道:“韩大人,这蒋欢说他今年能增产600万斤,你信吗?你们北平盐运使司衙门的人信吗?” 第68章 请客吃饭! 韩明哲苦笑一声。 都到了这个地步。 自然不能继续偏袒蒋欢了。 他叹口气道:“长芦盐场若要一年之内增产600万斤,委实不可思议!下官是不信的!” 盐运使司衙门的其他人也纷纷道:“下官也不信!” 朱檀笑笑,也不理睬众人。 只是对卫士道:“抽死就行,死了以后就不要抽了。” 卫士听到这话,干笑一声。 他也没想抽尸体啊... 殿下这话说的... ...... 眼看着朱檀一来处死了盐课司大使。 众官员噤若寒蝉。 他们现在才发现。 之前所有的畅想,都如一场美梦一般。 如今,残酷的现实一下子就让他们的梦破碎了。 这王爷如此草菅人命,还指望他能接纳自己? 就算真的接纳了,若是完不成那么严苛的任务,岂不是也要死? 那还不如回朝廷了! 在他们眼中。 蒋欢欺压灶户,甚至害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 都是一群贱民而已。 但蒋欢不一样。 他虽然无品无级,但毕竟有个身份! 起码算是个吏! 跟自己一样是统治阶层的。 朱檀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了他,难免不让众人心中升起恐惧和不满来。 此时。 甚至韩明哲都想打退堂鼓了! 自己离开这里。 起码还是个从三品大员... 若是给这朱檀卖命,保不齐什么时候,也被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毕竟,各地的藩王也不是没杀过三品官。 朱檀对尹绍道:“刚才死的那個蒋欢,不是主管长芦盐场吗?现在这里没人管了,今后你安排王府的人来管!” 尹绍躬身道:“是!” 朱檀正要带着众人继续在盐场转悠。 忽然。 一大群灶户围了过来,哗啦啦跪倒在了朱檀面前! “王爷英明!” “王爷为民除害了!” “草民叩谢王爷天恩!” 蒋欢此时已被活活抽死。 此事在灶户间流传开来。 这些灶户按捺不住激动,纷纷凑过来跪在朱檀面前,齐声称颂不已! 朱檀听到这些称颂,顿时觉得头疼! 自己可不想做什么英明王爷! 一个藩王,口碑太好,给他带去的只有危险! 有“慈父”老朱就够了。 口碑差一点,不引人注意才好! 不过朱檀转念一想。 其实,在这些百姓面前,口碑好一点也无妨。 只要那些官员说自己荒唐就够了。 想到这里。 朱檀摆手道:“别说本王英明!本王早就说过!英明的,只有我父皇,当今洪武皇帝!他老人家才不计较利益得失! 本王不行!本王来长芦盐场是为赚银子的!你们明白吗?” 众百姓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不喜欢被夸奖的。 而且... 还这么赤裸裸地说出自己的意图! 不像那些大人们,口中都说着不爱财,收银子的时候却毫不手软! 韩明哲等人也是忍不住捂脸! 这王爷... 说话也太没水平了! 一点读书人的斯文和体面都没有! 他在应天府的口碑也没这么差啊... 怎么做了藩王后,就这么有辱斯文! 朱檀轻咳一声,想了想道:“你们这些灶户,今后就不再是归属于户部管辖了!以后都是本王的灶户!既然是本王的人,怎么能穿的这么破破烂烂,还如此干瘦?这样怎么给本王好好卖命?” 说着。 朱檀朗声道:“今天,本王请你们吃顿饱饭!所有长芦盐场的灶户,今日都可以吃肉喝酒,饭菜管够!尹绍,这件事,本王交给你安排了!相关的银子,从长芦盐场的账房那里支出!” 众百姓面面相觑。 满脸震撼! 王爷就是王爷! 请所有灶户吃饭? 还饭菜管够,有肉有酒? 那是什么神仙日子? 要知道。 因为张士诚和方国珍的缘故。 朱元璋对盐户和盐贩子的观感一直都不好。 所以,明初朝廷对灶户的压榨也十分严厉。 这就导致其他百姓都有了些余粮,甚至开始富庶起来的时候。 灶户们依然过着极为贫苦的日子。 不要说有酒有肉了,就算是吃顿饱饭,都是极为奢侈的! 众多灶户都激动万分。 纷纷跪倒在地! 要知道。 不止徐老二一人被克扣了工俸。 而是所有灶户都被克扣了! 大家境遇都差不多。 饿肚子的可不止徐老二一个! 朱檀要如此大方请客。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一辈子感激王爷!” “王爷,大好人呐...” ...... 另一边。 尹绍满脸笑容。 他是读书人。 良心还没有读丢,看着众多百姓对王爷如此感激涕零,自觉参与其中,十分光荣! 很快。 在朱檀的命令下。 王府卫士们开始负责采买米、面、菜、肉、酒等等。 并快速运到了盐场! 盐场中。 原本煮盐的盐灶上,架起了一口口煮饭的锅。 灶户们开始焖饭,切肉,炖鱼,炒菜! 对外人奢侈的盐,在朱檀一声令下后,也被大方丢进去锅中烹饪了。 很快,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扑鼻的香味。 甚至还有酒香! 长芦盐场的规模其实很大。 不止这一块区域。 主要包含了南堡、汉沽、塘沽、黄骅和大清河五大子盐场。 如今朱檀所在的,是塘沽盐场。 此时。 足足有数千灶户齐聚场中。 其他盐场也跟着开席! 朱檀坐在正中。 他的身边,还坐着数十位如坐针毡的盐场官员。 朱檀端起酒,忽然摇摇头,道:“本王还未成年,不能饮酒,还是你们喝吧!” 众人面面相觑。 未成年就不能喝酒? 这是哪儿来的规矩? 不过,朱檀若是不愿意喝酒,别人也不能勉强。 其实,朱檀只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体。 一方面被丹药毒害了那么久,身体难免还有些损伤。 另一方面老朱家的基因也不怎么样,朱元璋倒是活得久,活儿也没少干,子孙后代却早逝的很多,自己还是多多保养吧。 很快。 随着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些灶户们平生吃过最美的一餐饭,也就开始了。 许多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而朱檀和这些大人们,则并没怎么动筷。 朱檀更是尝了尝菜,就摇摇头。 这做菜用的盐,太差了! 苦涩,杂质多,菜肴难以下咽! 韩明哲等人,则都是满腹心事。 更多的是失望! 他们知道。 这长芦盐场,是彻底别指望留下了。 鲁王爷简直是个败家子! 还没赚银子呢,现在先花上了! 你就算请这些贱民盐户吃饭,他们还真能给你增产600万斤盐不成? 想都别想! 现在这产量,已经是极限了! 第69章 教授工艺 很快。 北平盐运使司衙门的人匆匆道别。 盐运使韩明哲更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户部郭大人! 这长芦盐场简直乱套了! 银子被鲁王殿下随意挥霍! 请好几万灶户这一顿客,怕不是要花两三万两银子! 要知道。 他们可不全是壮劳力。 他们家中的老弱妇孺,今日可是跟着一起吃的! 那是多少银子! 接下来,鲁王爷为了邀买民心,还不一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同时,他还处死了最精通盐务的盐课司大使! 今后长芦盐场的生产将更加无法保障! ...... 塘沽盐场。 此时。 朱檀微眯着眼睛。 吹着海风。 他身边。 恭恭敬敬站着上百名灶户中推举出来的能人。 这些人,都是公认炼盐最厉害的。 他们看向朱檀的眼神中,充满感激。 朱檀笑道:“你们现在制盐的效率太低了!本王得教你们改进工序!” 众人满脸懵。 王爷要教大家怎么制盐? 这件事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檀却不管那么多。 他没时间跟这些灶户解释什么。 立刻便开始向他们讲解起了炼盐工艺。 原本。 海边的盐田,产量应该是最大的。 先将海水引入盐田,然后利用风和光的蒸发作用,很快就能得到大量的海盐。 再提纯,也就变成了食盐。 但这个工艺对如今的灶户来说,还是困难了点。 海盐中的杂质太多,提炼不好,盐的口味就会难以下咽,吃下去甚至还会导致中毒。 在历史上,一直到永乐朝后期,海盐的蒸晒法才算成熟起来,海边的盐才不再以煎煮为主要生产方法。 灶户们,才彻底改名为盐户。 现在朱檀要教给这些灶户们的,正是蒸晒法。 还是他根据前世的工作经验,做出来的改良加强版的蒸晒法! 除了蒸晒,更重要的是提炼,这方面,同样要提升。 接下来。 就是一段漫长的制盐课程教授。 从分阶段梯田式盐田的构筑,到优化盐田平面布局,再到改进海水引入和预先设置过滤区提前去处杂质。 再到使用黑色材料加快蒸发和晶化过程... 一番话将众多灶户听的目瞪口呆。 终于。 有人反应过来! 甚至激动万分! 猛地跪倒在地,颤声道:“殿...殿下!这就是...海盐的晾晒法啊!” 此言一出,众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有了这个方法。 虽然前期建设盐田投入大,但是,相比于煎煮法,那省下的人工何其之多! 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大堆大堆的食盐! 不用再费力不讨好地通过砍柴煮盐了! 忽然。 有人愁眉苦脸道:“这样产出来的盐能吃吗? 虽然过滤过了...但杂质还是很多的!” 众人听到这话。 也有些担忧。 有人道:“殿下这个主意,已经给大家省了不少事了!接下来,起码制卤水省了许多工艺!难道还要指望殿下给咱们食盐提炼的工艺吗?怎么可能!” 朱檀愣了愣。 我也没想装逼打脸啊,你跳出来捧哏干嘛! 轻咳一声。 朱檀道:“都静静!本王接下来,正要教你们提炼海盐之法!” 众人望着朱檀。 满脸骇然! 原本还有些议论声,此时全部静了下来! 只留下海边的风声,和海浪的“哗哗”声。 所有人都知道,有王爷口中的提炼海盐之法,到底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对于这些灶户来说,很有可能就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人群当中,安静的吓人。 哪怕有人夹着放了个断断续续的屁,光是这一点声音都会引得四周人对他满脸怒容! 朱檀微微一笑。 开始讲起了食盐的提炼方法。 首先是收集粗盐,同时去除掉大块杂质。 接下来是洗涤,设置多级沉淀池,每个池都用于不同的洗涤阶段,进一步去除杂质。 随后,通过精确控制温度、分批重结晶,并在再次洗涤过程中加入草木灰等碱性物质进一步沉淀杂质。 再然后,便是用细布或者竹筛过滤处理过的盐水。 最终将处理过的盐水,煎煮或晒干结晶。 经过这么一番操作。 虽然跟现代精盐的差距还是有的。 但已经不大了! 众工匠听完这一整套流程。 整個人都有些懵。 正常来说只要过滤一两遍结晶出来的盐就已经可以销售了。 现在过滤这么多遍干什么? 良久。 人群中忽然有人激动地结结巴巴问道:“殿...殿下!如此处理一番后,是不是,就制成上等的精盐了?” 朱檀微微一笑,道:“正是!而且是比最上等的精盐还要好的盐!” 长芦盐场的盐本就是大明品质最好的海盐。 再加上朱檀这样的制作工艺。 哪怕是内地的井盐、湖盐,也比不了长芦盐场的盐! 更关键的是,如此制造的产量还十分巨大! 甚至远超如今长芦盐场的产量! 听到朱檀肯定的话。 所有人都激动了! 最上等的精盐是什么价格? 普通盐1钱2分银子一斤! 最上等的精盐,因为更细腻,苦味和杂质更少,价格高达3两银子一斤! 但那种精盐耗费的人工和工序,也是高的惊人,造成的损耗也很大。 一般都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得起。 而现在,长芦盐场将拥有上万万斤盐的年产量! 同时,还都是这种极品精盐! 那未来,长芦盐场的发展,将能达到多么恐怖的地步? 到时候,整个大明朝,所有人都只愿吃长芦盐场的盐! 众人忍不住畅想起来。 刚才讲到的那些工序虽然多了些,但只要按流水线式的处理方式生产作业,因为少了煎锅煮卤水那一最废人工的步骤,生产成本反而比之前节约了很多很多! 忽然。 朱檀阴冷的声音响起。 一下子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本王丑话先说在前头! 这海盐的提炼工艺,本王只传给了你们这107人! 有一个算一个! 谁也不许将工艺外泄出去! 本王将任命你们作为各个盐场的管事人! 指导盐场炼盐的各个工序建设! 以后都是可以拿薪俸的! 一人一年100两银子! 如果盐场赚的多,给你们发的也多! 拿了本王的好处,就不要再有别的非分之想! 谁敢将本王的制盐工艺透露出去,那就等着死吧!” 第70章 晋商 听到这番话。 众人悚然惊醒。 同时,心里也欢喜到了极点! 一年100两银子! 老天爷! 那是多少钱? 县太爷一年都挣不到的银子! 一开始。 朱檀是想分工序教授,同时不许各家之间相互交流的。 这样可以有效防止炼盐技术外泄。 但转念一想。 自己是王爷啊,还怕什么背叛或者技术外泄? 整个大明朝的盐场都是朝廷在办! 谁敢用他的工艺,直接将盐场毁了,官员抓回来弄死,制盐的工匠杀了都无所谓! 何必那么提防。 何况。 这么大的盐场,自己得教到什么时候... 王妃想自己了怎么办? 还是一股脑教出一群管事的人省事! 接下来。 这盐场就是他鲁王爷的金山了... ...... 长芦盐场。 盐课提举司衙门。 被一番改造后,这里成了朱檀的临时居所和办公地点。 朱檀教出了这一批管事人后,就开始安排起长芦盐场的改造工作。 同时向灶户们宣布了三条政策。 第一。 长芦盐场补发之前拖欠的工俸! 第二。 长芦盐场今后绝不再拖欠任何工俸! 第三。 长芦盐场每日管饭! 有菜、有肉、有蛋,同时,管饱! 三条政策一出。 朱檀在所有灶户心中,立刻成了万家生佛般的人物。 甚至家家户户都供奉起了朱檀的生祠... 这件事倒是吓了朱檀一跳。 急忙命令停止! 他只是想让灶户们的日子改善一点,可以提高生产效率。 可没想着让那些人如此捧杀自己! 一个藩王,竟然被百姓供奉生祠,实在是太不低调、太不符合他鲁荒王的人设了。 无奈之下。 灶户们重新按照朱檀的形象,设计了一个盐神... 甚至连庙都偷偷修了不少。 家家户户更是日夜燃香,祈祷盐神大人仙福永享、长命百岁... 朱檀更加不知道的是,除了长芦盐场的灶户们。 日照县城里,也到处都是他的生祠... 安顿好了长芦盐场的一切。 朱檀就打算返回兖州府了。 因为他知道除了做好长芦盐厂生产端的事情,还有销售端要解决... 如今大明的食盐销售渠道被晋商死死捏在手里,自己还是要想办法破局的。 当然。 如果朱檀愿意的话,是可以和这些晋商合作的。 毕竟长芦盐场的盐产量又大,质量又好,晋商肯定很愿意销售。 但朱檀并不喜欢这些晋商。 同时更不希望自己的销售渠道受制于人。 所以还是要抛开这些晋商,自立门户的。 因为,晋商从历史上看,就并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特别是在整个明朝期间。 朝廷三令五申不得向蒙古和女真人提供战略物资。 但在晋商的操作下,整个大明的九边都被渗透成了筛子! 从马匹军械到粮草物资,甚至火铳佛郎机,全都一股脑的卖给了蒙古、鞑清! 在这些卖国商人的操作下,也进而加速了大明的灭亡,酿成了整個中华民族史上的大悲剧。 造成了后来清军入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等等惨案。 而作为对清朝建立有着巨大贡献的晋商,则在清初的时候享尽了好处,出尽了风头。 鞑子皇帝顺治亲封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家为“皇商”,专做皇家生意,赚的盆满钵满。 朱檀对这些踩着同胞尸骨,吸食同胞血肉成长起来的晋商深恶痛绝。 哪怕做合作伙伴,也是最不可靠的那一种。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见利忘义了! 自己是绝不会将食盐销售渠道交给他们的。 ...... 河间。 曹府。 曹文龙面前坐着数十位商贾。 这些人,就是当代晋商的主要话事人了。 他们的行当遍布大明的方方面面。 当然,主要以米行、布行、面行、盐行、钱庄为主。 事实上。 这些晋商也是当代最顶尖的商人。 知道事关百姓衣食住行的行当都是最暴利的,所以投资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些行业里。 此时。 没有了在外面的束缚和谨小慎微。 大家不必再穿粗布麻衣遮掩,将自己搞的破破烂烂。 都穿起了绫罗绸缎。 整个堂内一时间贵气逼人。 曹文龙看向众人,笑道:“诸位都是咱晋商里的最一流的人物!曹某请大家来,是为商讨一件要事!” 众人早有准备,也都知道曹文龙指的长芦盐场,纷纷点头微笑。 曹文龙道:“一直以来,咱们晋商都想控制一块自己的盐场!但盐铁是国家专营啊!现在铁厂还有私营,但盐场可是一家私营都没有! 不过,如今机会来了! 咱大明最大、最好的盐场,长芦盐场竟然落到了鲁王殿下手里! 这对咱们来说,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好消息! 咱们晋商手中有天下八成的盐行!这长芦盐场,更是九成九的销售渠道都攥在咱们手里! 接下来,只要谈成跟鲁王殿下的合作,咱们晋商,可就算是拥有咱自己的盐场了!” 众人纷纷皱眉。 “我听说那鲁王爷糊里糊涂,在山东可是胡闹了许久,曹掌柜是要跟他合作吗?” “跟朝廷合作,那是与虎谋皮!咱们在朝廷身上赚点银子也还罢了,若是深度合作,小心变成第二个沈万三!” “说的是啊...沈家人惨啊!给他大明修了应天府的城墙,甚至帮着犒军,最后也落得个抄家流放!” 曹文龙听到众人议论,摇摇头,道:“诸位不要对朝廷成见太深! 咱们商贾虽然如今被朝廷打压,甚至有钱也不敢在外面穿好的! 但那只是暂时的!历朝历代,不是基本都要打压商贾吗? 但是后来又如何?咱们好好地培养子嗣,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用不了几代,这商人地位啊,也就提上来了! 现在日子不算好过,以后对咱来说,都是好日子!” 说着。 曹文龙又笑道:“言归正传!咱这次,盯上长芦盐场,是因为那鲁王殿下现在也陷入麻烦里了!虽然长芦盐场名义上归他管,但他每年都要给朝廷交100万两银子赋税! 而如今,长芦盐场一年能赚的利润,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 而且鲁王殿下还答应朝廷,每年要涨一成税! 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本就是办不成的! 呵呵...列位,到现在为止,看出商机了没?” 第71章 万恶的封建地主打压民族企业家了! 众人听到这番话,都皱眉沉思起来。 有人很快眼睛一亮。 “曹掌柜,你是说,咱们介入进去,帮鲁王爷完成这个任务,同时,也能得到盐场的控制权?” 曹文龙笑道:“正是如此!咱们晋商占了天下食盐的八成生意! 只要愿意,就能让天下人吃的盐都是长芦盐场的! 长芦盐场只要多多地扩产,满足全国的销路,那它的盐税增长将毫无问题! 而咱们,则要跟鲁王殿下开出一个很低的价格! 以后长芦盐场都按这个价格跟咱们换盐引! 呵呵...如此一来,长芦盐场就算是咱晋商的盐场了!”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曹文龙的意思。 以前的长芦盐场,一年只能占据大明食盐销量的三成左右。 但晋商可以利用销售渠道,让全国的晋商都从长芦盐场买盐! 如此一来,长芦盐场一年就能够占据大明食盐销量的八成,甚至更多! 解决了销售渠道问题,鲁王那边只要解决生产问题,那么,长芦盐场的利润就能够随着销售规模的增长而增长! 作为回报,晋商们自然要从盐场得到一个极低的价格才行。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再去其他盐场买盐了,晋商们损失的,只会是一点运费而已。 至于鲁王爷,就算他要200万两银子的利润。 最终,晋商们也还是大赚特赚的。 “曹掌柜,这主意好啊!不过,朝廷到时候若是追问起咱们为什么只去长芦盐场买盐可怎么办?” 曹文龙笑道:“鲁王殿下若是诚心跟咱们合作,自然会庇护咱们!这天底下,还有比一位王爷更好的保护伞吗?”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晋商历来都喜欢跟官府搅在一起。 只有这样,才能将利润最大化。 同时,可以趁机牟取不正当暴利。 这都是老传统了。 “若是鲁王殿下太贪心怎么办?我方才粗略算了一下,现在长芦盐场一年的销量是1200万斤!咱们帮他增加到3200万斤,大概销售额是384万两银子! 咱们要扣除运输、销售等等成本,大概20万两银子,也就还剩下364万两的好处! 而这其中,要给朝廷100万两,今后每年还要递增10万两! 就还剩下200多万两的好处要分! 长芦盐场产盐的成本不算高,毕竟灶户们也拿不到几个银子的工俸! 但鲁王爷若是硬要100万两以上的好处,那咱们赚的也不算多!” 听到眼前人的算计。 曹文龙笑笑。 “原来是齐掌柜!失敬!失敬!都说晋中齐家经商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了得!这么快就估出個大概来了!” 随后,曹文龙笑道:“这一次,就是要跟鲁王殿下谈怎么分润的! 若是没有咱们,这长芦盐场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他原本都赔定了,现在却能赚!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好意思分多少? 若是他要的太过分,比如...超过50万两银子一年,那就一拍两散,他愁他的,咱们继续赚咱们的!” 听到这话。 众人顿时有了底。 纷纷表示赞同! 晋南徐家、王家,晋北乔家、黄家,晋中齐家、岳家等等晋商骨干,都加入了这一次的倡议! ....... 长芦盐场。 盐课提举司衙门。 朱檀正等着王府人马准备妥当,就离开这里。 忽然,尹绍赶来对朱檀道:“殿下,有个商贾来求见您!他说能帮殿下解决长芦盐场的盈利问题!您若是不见,下官就去打发了他!” 尹绍作为读书人是十分瞧不起商贾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 事实上,皇帝朱元璋对商人群体也没什么好感。 但又知道他们对经济建设的重要性。 所以就一边打压一边扶持,十分拧巴。 在政治地位上,列出士农工商,将商人排在最后一位,连穿着上都不许商人穿丝绸之类的昂贵衣物,甚至农民穿的都可以比商人好。 但在税收上,对商税又仅仅只是30税1,这个税率低的简直令人发指。 不仅远远比现代社会经商要交的商品税,印花税,契税,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等等让人眼花缭乱的税种都低。 就算比之前朝也是低的吓人。 而这,也导致商人可以在短时间内积聚大量财富,却不用承担什么社会责任。 朱檀听到尹绍的话,微微一怔。 能帮自己解决长芦盐场的盈利问题? 此人好大的口气! 随后。 朱檀皱眉道:“是晋商吗?” 尹绍愣了愣。 “殿下怎么知道?” 朱檀冷笑一声。 “本王在你眼里是傻子吗? 天下盐店,十家里八家都掐在晋商手里!要帮本王解决盈利问题,也只有他们能做到! 本王来长芦盐场虽然没有保密,但一般人也没资格知道! 这商贾能找上门来,没点本事能行吗? 这天底下对盐场感兴趣,又有实力的,除了晋商还有哪家?” 这一次,倒是换尹绍震惊了。 他没想到。 向来荒唐的王爷原来如此精明! 他佩服道:“殿下,下官佩服!” 朱檀问道:“那人可带了礼物?本王这么大的王爷,他不好意思空手来吧?” 尹绍满脸无语。 王爷这是想好处想疯了吧。 区区商贾,带的银子都是臭的! 呸! 不过他不敢反驳,忙陪着笑脸,道:“确实带了,还不少!” 朱檀道:“那还不快请进来!礼物搬到后院去!稍后就算本王将他打出去,这东西也不能退!” 尹绍:...... 忍不住摇摇头,这不是打定主意要坑人家吗? 非君子所为... 不过又想了想。 自家王爷连根头发丝都跟君子挨不上边,那坑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朱檀满脸得意洋洋。 说起来,这曹文龙在大明生意人里应该算得上是顶尖的了。 晋商中的话事人,怎么说,也够得上一个胡润百富榜前十吧? 不过,在自己这里。 对不起,只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打压民族企业家了。 很快。 曹文龙满脸笑容地登了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能接触到如此高级的人物。 堂堂大明亲王! 除了属下人搬礼物的速度有点快。 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之外。 曹文龙一切感觉都很好。 见到朱檀之后,曹文龙恭恭敬敬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草民曹文龙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72章 你的眼里怎么只有钱? 朱檀命曹文龙起身后,淡淡道:“你来求见本王有何事?” 你堂堂亲王能见我一个商贾,就是因为我说能帮你解决长芦盐场的盈利问题吗? 现在还明知故问,这小王爷倒是有意思! 曹文龙忍不住心中冷笑。 嘴上却干笑一声,道:“草民说了,是愿意为王爷分担解忧的,想帮王爷解决长芦盐场的盈利问题!” 朱檀心中冷笑。 这家伙帮自己的把戏无非是低价收购,倾销全国罢了! 自己一个现代人,连这点商业头脑都没有,就别混商场了。 嘴上却装作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解决?” 曹文龙道:“草民愿意帮王爷将长芦盐场的盐行销全国!只要全国市场都是长芦盐场的盐,那盈利就是指日可待!王爷每年交给朝廷100万两银子,还能有余!” 朱檀笑道:“如此?那确实是好事!那就这样定下吧!还有事吗?没事,你就退下吧。合作的事回头跟本王的下属沟通!” 听到这话,曹文龙整个人都懵在当场了! 这鲁王是傻子吗? 天底下会有人白白帮你啊?你连条件都不问一下的? 不过这也符合这些亲王,在曹文龙心中的形象。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不懂人情世故,同时也不懂他们这些商人的精明算计。 这样的话倒是更好操控。 曹文龙心中忍不住暗想道。 曹文龙苦笑一声,道:“殿下,虽然这长芦盐场的盐,小人能帮您卖,但这价格可就不能按照朝廷盐引给出的价格了,否则全国各地的运费支出十分浩大,成本上小人是承受不住的。” 朱檀看向曹文龙,皱眉道:“既然如此,那运费是多少,你们自己扣除就是了!” 我们给你白打工么? 你们老朱家怎么都喜欢白使唤人啊! 曹文龙心中一边吐槽,一边小心翼翼道:“殿下,小人们...也是要吃口饭的...您看,是不是在购买价格上,给小人们让出来一些!这样的话,大家都能有好处!” 朱檀身边。 王府长史尹绍皱眉不已。 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殿下!这些商贾无利不起早!分明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赚好处!您不要被他算计了!” 朱檀听到尹绍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嚷嚷道:“嗯?曹文龙,原来你是想从本王这里得好处? 曹文龙看向朱檀,满脸难以置信。 爷,您才看出来? 随后干笑一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朱檀顿时大喝一声。 “大胆曹文龙!你竟敢算计本王?” 曹文龙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这鲁王爷属狗的吧?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事实上... 还真是! 朱檀出生在洪武三年,实实在在就是属狗的。 曹文龙连连叫苦道:“殿下!这话儿怎么说的?您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算计您啊!” 朱檀冷笑一声。 “本王好心给你机会为本王效劳,伱竟然还敢要好处!还说不是算计本王?” 曹文龙听到这话。 眼睛顿时瞪的大大的。 这天底下。 还有王法吗? 还有大明律吗? 都来听听! 这鲁王爷说的什么话! 大家在商言商,我分点好处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吗? 怎么就变成我算计你了? 曹文龙无奈道:“殿下!小...小人是来帮殿下的呀!这长芦盐场一年只能卖出去100多万两银子的盐!是万万完不成接下来朝廷的任务的!小人却能帮殿下完成!这自然是有成本的...” 朱檀一拍桌子。 “你们这些商贾!眼里怎么只有钱! 不要总想着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应该多想想能为本王做什么! 做商人,不思进取,只顾金钱利益,眼里只有钱钱钱,你能走多远? 本王都给了你为本王效力的平台了,你还想要钱?这就是你来帮本王的态度? 简直岂有此理! 气死本王了!” 朱檀身边,尹绍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就是!殿下为什么不见别人,只见你曹文龙?你就没想想,殿下对你是有很高期待的! 现在你这样做,对得起殿下吗?” 朱檀看着身边的尹绍,有些发懵。 这是被自己洗脑了? 随后一拍桌子,跟着道:“就是!对得起本王吗?” 朱檀和尹绍的话,让曹文龙一时间无话可说,目瞪口呆! 他们说的话,怎么这么像自己跟底下伙计说的? 你们魔怔了吧? 我晋商就算跟大明朝廷合作,也是要分好处的! 现在你鲁王爷竟然想白使唤,甚至还责怪我要好处? 哪个商贾做生意是为了白给你做事情不要银子的? 不要说我们商人了! 就算是盐行里的伙计,该闭店的时候多干会活,还要多给银子呢!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多干活却只领一份银子的大冤种吗? 曹文龙心中一边想着。 一边苦笑。 这合作没得谈! 心中惋惜着,曹文龙叹口气道:“既然殿下如此说,草民无话可说!草民就先告退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瞪。 “曹文龙!合着你来本王这里,是来消遣本王的?说能解决问题,现在又不解决! 当本王是好欺负的么? 来人!将曹文龙拖下去,打40大板!” 曹文龙听到这话,险些被气死! 明明自己好心好意来谈合作,怎么就变成我消遣你了? 分明是你根毛不拔,还想让我白白为你出力!简直不讲道理! 现在还要打人? 这么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当这天下是你们家的吗? 随后。 曹文龙反应过来。 好像天下还真是他们家的... 朱檀话音落下。 左右走出两名王府卫士,抓住曹文龙就向下拖去! 曹文龙顿时被吓的惨叫连连! “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 四十大板若是打结实了,他的命都没了! 尹绍满脸冷笑,道:“殿下!这等商贾就该被扒皮抽筋才是!” 朱檀看了看尹绍。 “什么八万两银子就减刑?区区八万两,本王会看在眼里吗?” 尹绍看着朱檀,满脸懵。 自己什么时候说八万两银子了? 还未说话。 另一边。 曹文龙急忙嚷道:“殿下!草民愿献出10万两银子!” 尹绍楞道:“殿下...您是不是听错了?属下没说银子啊...” 朱檀怒道:“什么?还要猫眼儿钻石?尹绍,你这個思想很危险啊!” 第73章 尹绍开窍了! 听到这话。 曹文龙忍不住咬牙切齿嚷道:“殿下,小人手里有极品火钻,价值30万两一箱,愿献给殿下!” 尹绍此时才反应过来,脸都黑了。 合着殿下在敲诈呢! 还拿自己当幌子! 你鲁王爷声名狼藉也就罢了,我可是读书人啊! 你让我跟着你敲诈,体面呢? 朱檀小声问道:“40万两,不少了吧?这做买卖的也不容易,要不然就放了他?这40万两里,按功劳分给你2000两!” 尹绍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瞪。 2000两! 殿下实在太大方了! 自己这个四品官,一年俸禄不过是150两银子左右! 现在殿下一下子就能分出来2000两! 那还说什么? 这曹文龙是谁? 晋商领袖之一! 若说他家里没个几百万银子,谁信啊? 尹绍激动道:“殿下,40万两银子?那才多少啊?您可是咱大明朝的王爷,这曹文龙如此冒犯于您,那是40万两的事儿吗?下官以为,翻个倍都不算过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我也没说要翻倍啊... 刚才提醒银子他还扭扭捏捏,现在提到分成了,怎么战斗力这么强? 张嘴就要80万两银子! 这不得给曹文龙扒层皮? 另一边,曹文龙听到这话也是心痛难当! 原本他以为是朱檀在坑他,现在看来分明是这叫尹绍的小人,贪婪无度! 老子赚点银子容易吗? 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怎么这么黑呢? 河间知府黄天岸是个黑心鬼。 现在看来这个王府左长史也是個黑心透了的! 自己就算被土匪绑票,也没有掏过这么多银子。 这一次他竟然要80万两! 来这一趟也太冤了! 这些黑心的读书人以后真的不能打交道! 最终。 曹文龙无奈道:“殿下,小人实实在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尹绍立刻道:“你还有店铺呢...” 朱檀此时完全麻木了。 怎么好端端一个老实人突然就变成酷吏了? 岁月啊... 真是无情啊! 心中一边感慨,一边看着曹文龙。 此时曹文龙都快哭了! 这怎么还有要店铺的? 他虽然资产众多,但也都是要靠流动资金来维持的。 若是银子损失太大,他的商业帝国都能在顷刻之间坍塌! 从古至今,无论多大的生意,赖以维系的都是现金流。 最终,曹文龙叹口气道:“殿下,小人只能拿出60万两银子!再多一分也没有了!” 尹绍脸上挂满笑容! 自己这么一坚持,不就又能多分1000两了? 有时候,人啊...不逼别人一次,哪儿来的这泼天的富贵! 最终。 曹文龙满脸凄惨地离开了长芦盐场。 这一次。 损失了他过去三年的利润! 说是血亏也不为过。 另一边。 尹绍满脸喜气洋洋。 朱檀正在跟他“分赃”。 “尹绍,这一次,你能开窍,比多赚20万两银子更让本王欣慰! 这一次的银子,本王原本答应给你2000两,现在决定,给你2500两!” 尹绍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按比例,怎么也应该是3000两啊... 殿下是不是算学不好,算错了? 尹绍正要提醒朱檀。 却被朱檀瞪了一眼。 “你是不是想要3000两?不错!按你的贡献,确实该分这么多!但你要知道,银子也不全是什么好东西! 伱平日里一年赚那么100多两银子,不也很开心吗? 但是现在,你看看,你是不是为了区区500两银子,就心痒难耐、患得患失? 银子多了,烦恼也多了! 本王是在为你减负呢!” 尹绍干笑一声。 那你自己怎么不减减负? 你也不怕被负担压死! 心里虽然生气,但嘴上还是强笑道:“下官谢殿下教诲!” 朱檀满意笑笑。 “好好干!日后本王多给你生几个小王爷!” “谢殿下!” 尹绍说完。 心里有些古怪。 给我多生几个小王爷? 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 忽然有下属捧着一块布,激动万分地走了进来。 “殿下!殿下!根据殿下教小人们的方法,真的制出盐了!白如雪,细如沙!一点苦涩味也没有!这...这就是上好的精盐啊!” 朱檀愣了愣,忍不住道:“这么快?” 原本,他还以为建设一条这样从晒盐到煮盐再到过滤提纯的生产线,需要很长时间的。 那属下笑道:“回殿下!制造这些盐省去了晾晒之类的工序,只是按照您教的,提纯了一下!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朱檀点点头,笑道:“干的不错!抓紧将五大盐场的生产线都建好!本王赚了银子,以后多给你们生几个小王爷!” 属下笑道:“谢殿下!” 心中忽然一楞。 你生小王爷,我谢什么... ...... 河间府。 曹府。 一处密室。 曹文龙哭丧着脸。 他对面。 坐着许久未见的河间知府,黄大人。 黄大人皱眉道:“这次去长芦盐场谈的如何了?我恩师很关注这个事情!昨日还递信给本官,询问此事!” 曹文龙苦涩道:“黄大人!这一次,草民可被您害苦了!” 黄大人满脸惊讶。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曹文龙哭丧着脸道:“黄大人!草民去了长芦盐场!也见到了鲁王爷! 可是他不但不同意合作,还要打草民的板子! 最后硬是逼迫草民交出60万两银子,才放了草民!” 黄大人满脸骇然。 又有些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堂堂一个王爷,难道还要敲诈百姓吗?而且你不是去帮他的吗?他干嘛这么对你?” 曹文龙苦涩道:“草民说了是去帮他,同时也提出想降低一点收盐的价格,鲁王殿下不答应...还说草民贪心!最后...就是这个结果了。” 黄大人苦笑一声,忽然好奇道: “你身上还带着60万的银子的银票吗?” 曹文龙摇摇头,道:“自然没有!是鲁王府的人跟来河间府取走的!” 说着,曹文龙咬牙切齿道:“这鲁王府里面的读书人不是好东西啊!那个王府长史尹绍,简直是个王八蛋! 他还说,我没有当时交银子,所以算是拖欠了! 最后还硬生生多要走了1万两银子的拖延损失费!” 第74章 老朱急了!应该要100万两! 黄大人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收法?妙啊...不愧是王爷跟前的人,心思就是活!本官日后在河间府,应该也可以这样收!呵呵...” 曹文龙额头挂满黑线。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随后。 曹文龙看向黄大人,苦笑道:“黄大人!今年就答应给你的那份,恐怕是不行了!这长芦盐场的生意没法做了!草民这一次又损失巨大,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黄大人看着曹文龙,微微皱眉。 “本官这里倒是小事儿,那我恩师那边又该怎么交代?” 曹文龙苦笑道:“还请大人多多为草民周旋!” 黄大人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也不容易,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出人意料! 就按往年的六成给本官吧! 既然给的银子都少了,也就别给宝钞了,宝钞那一部分数额就全部都用白银抵吧!如何?” 以往每年,曹文龙都会黄大人3万两银子和4万贯宝钞,算起来就是白银4万两! 算是给他,和他背后那位朝廷里的恩师好处。 但这一次,原本曹文龙一分钱都不想给的。 毕竟都是这个混账出的主意,害得自己损失了这么多。 何况跟长芦盐厂的合作中断之后,自己的损失还会进一步扩大! 甚至都没有必要继续在河间府这个地方做生意了! 那又何必再给这些贪婪的家伙银子呢? 原本曹文龙以为这个姓黄的就算心黑点,也会给自己减少一部分支出吧。 但现在听黄大人这么一说,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 3万两银子的七成是2万1千两,加上4万贯宝钞的七成,是2万8千贯! 如果都改作白银了,自己反而要给黄大人4万9千两! 这混账... 曹文龙苦笑一声。 “黄大人,你这也没有给小人减轻什么呀!那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来吧...” 心里纵然再不愿意,曹文龙也是不敢惹黄大人的。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他区区一个商贾,岂敢与他对抗,何况他背后,还有个手眼通天的恩师! 黄大人笑笑,忽然道:“接下来,你们晋商若是不买长芦盐场的盐,他们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曹文龙恨恨道:“怎么买?凭什么买?这個王爷如此蛮横霸道,我怕再去长芦盐场,骨头渣子都被他嚼碎了吞下去!” 黄大人点点头。 “这件事,我会跟恩师说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事情就会有转机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说完。 黄大人忽然又笑道:“若是长芦盐场能够很快拨乱反正的话,你可不要忘了我和恩师的好处!” 曹文龙苦笑一声。 “那自然再好不过!草民一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的!” ...... 应天府。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批着手里的奏章,忽然一皱眉头。 忍不住道:“荒唐!” 随后看向身边的太子,道:“太子,檀儿又惹下事了!” 朱标愣了愣,问道:“可是因为长芦盐场的事?” 朱元璋哼道:“自然是因为长芦盐场!这个臭小子!咱又错看他了!就这么折腾下去,用不了年底,长芦盐场就要关门大吉! 不行!咱得抓紧把盐场收回来! 这毕竟是朝廷的财税种地,容不得一点闪失的。” 一边说着,朱元璋一边有些懊恼。 “咱还指望培养檀儿给你当个助手!现在看起来,算是错付了!他不给咱惹祸,就算好事了!” 朱标骇然道:“十弟干什么了?那盐场经营的好好的,今年到年底可以轻松完成朝廷的一百万两银子任务!甚至还有剩余! 不至于折腾到被关门大吉的地步吧?” 朱元璋叹口气。 将手中的奏章交给了朱标。 同时给他的,还有一封锦衣卫的密折。 “户部郭桓递上来的奏章!他倒也没有弹劾檀儿,只是根据北平盐运使韩明哲和其他几个盐运使司衙门的官员报告,写了封奏章! 毕竟是上百万两银子的事情,朝廷明年的支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这个长芦盐场贡献的!现在盐场出了问题,他这个户部代尚书,自然是要紧张的。” 说着。 朱元璋皱眉道:“檀儿先杀了最擅长管理盐场的盐课司大使,随后又大肆挥霍盐场存银!竟然请了整个盐场的盐户吃肉喝酒! 简直荒唐! 那些银子严格来说都是朝廷的银子! 现在只是让他朱檀代管,怎么可以这样做!” 朱标看到奏章,苦笑一声。 “十弟倒是性情中人!” 朱元璋哼道:“只是简简单单邀买人心也还罢了,咱也理解!但是锦衣卫的奏报则更让咱有些坐立难安了! 晋商的人去找檀儿,估计是说买盐的事!被檀儿敲诈了60万两银子! 这个混小子走歪门邪道走上瘾了! 堂堂一个亲王,哪怕是为了60万两银子,也不能这么丢国家体面啊!” 说着朱元璋气不过道:“咱得让他把这60万两银子都送来应天府! 这种不义之财,可不能让他赚上瘾了!” 朱标干笑一声。 父皇做事情,可是越来越冠冕堂皇了。 只得点头赞同道:“父皇说的是!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十弟的一个警告!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不过父皇也不要太生十弟的气!毕竟那些晋商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蒙古人强他们便帮蒙古人,后来咱们强他们便帮咱们! 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罢了,可以利用却不能倚重,十弟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朱元璋点头道:“这一点,咱也认同!区区一群卑贱的商贾,竟然胆大包天到敢找亲王谈事情,哼!若是依咱的脾气,得要他们100万两!” 朱标苦笑一声。 忽然翻着奏章,愣住了。 忍不住道:“十弟怎么将长芦盐场所有地方的生产都停了?这每日的损失可就太大了!何况若是那些盐商到了盐场,提不出盐来可怎么办?” 朱元璋气道:“咱说的就是这件事!他前面随便怎么胡闹,只要不伤及盐场的根本,咱都觉得没关系! 但现在他让整个盐场都停工了,而且还说要建什么全新的生产方式!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还能懂怎么制盐不成?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 说着。 朱元璋急道:“不行!这盐场得抓紧收回来,若等他将盐场毁了,这北方的财源重地可就完蛋了!” 第75章 老朱看待商贾 一边说着。 朱元璋一边踱步。 朱标见状笑笑。 自己跟父皇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他的习惯。 若是父皇说收回朱檀的盐场,马上命侍候在一旁的大学士拟旨,安排下去。 那这件事就不用说了,已成定局。 但现在,眼看着父皇踱步而没有下一步举动,那就证明,对于这件事,他内心还是犹豫的。 朱标忍不住道:“父皇,儿臣看十弟,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但做事情十分靠谱,并不像孟浪之人! 何不让十弟试试?” 朱元璋看向朱标,眼里露出考教的眼神。 “太子,这长芦盐场,非同小可,每年收入占了国库的一成!何况,因为开中法的缘故,每年对北方用兵,筹措粮草军械能够如此顺利,也多亏了长芦盐场发挥作用! 若是这条线断了,对国家影响可是不小!这其间的风险,你可想清楚了?” 朱标笑笑,道:“父皇,儿臣愿意相信十弟! 长芦盐场一年损失最多百万两银子,但十弟上一次可是给朝廷带来了千万两银子! 当然,功劳再大,也不能抵过,但儿臣从十弟上次的出色表现能看得出,他处事果决,思路清晰,绝非普通人可比! 对倭寇那一次的处置,便是儿臣亲至,也做不到十弟那般出色! 长芦盐场涉及几十万灶户百姓生计,关乎军国大事,儿臣不相信十弟只是为了胡闹就要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 父皇,还是相信十弟吧!” 朱元璋点点头,微微一笑。 “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檀儿上一次的发挥太过出色,可以称得上有勇有谋了! 前段时间,锦衣卫在青州的密报还提到了檀儿!” 朱元璋笑道:“如今日照县城里,很多百姓家中都立了檀儿的生祠!百姓日夜为他祈福! 一个是,因为他率兵来援,灭了倭寇,解了百姓为难。另一个却是,百姓们都看出了檀儿上一次嫌弃他们劳军之物寒酸的真意,那便是檀儿不想扰民,故意如此说的!” 朱标听到这话,有些骇然。 立生祠? 夸张了吧? 不过,真提起来,救命之恩,十弟倒也当得起!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檀儿这臭小子!原本是自污之举,顺便体恤一下百姓!没想到做的太浅显,被人看出来了!也就咱是他的老子,他在民间威望怎么高也无所谓! 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檀儿心里对百姓是爱护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咱才不相信,这几十万灶户的生计所系,他会拿来胡闹!” 朱标好奇道:“既然如此,父皇为何还要收回盐场?” 朱元璋踱步道:“檀儿从那个晋商曹文龙手中敲走那么大一笔银子,你说,晋商还会从长芦盐场买盐吗?” 朱标愣了愣,摇头苦笑道:“估计是不会了...” 朱元璋哼道:“晋商从唐宋年间就已纵横天下,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官商勾结! 做的营生也往往事关国计民生!也难怪能在这么多次改朝换代后,依然长盛不衰,稳坐天下第一商帮! 咱虽然对这些商贾不屑一顾,但也深知他们的潜力! 当年,晋商一边跟元蒙鞑子合作,一边跟红巾军虚与委蛇,后期看到咱灭了陈友谅,起势了,又来帮咱! 若说左右逢源,这些家伙可是远胜普通人! 锦衣卫这些年也一直盯着他们! 如今,晋商手中攥着全国八成以上的食盐销路,六成以上的粮米运输和销路! 檀儿是从曹文龙那里敲了一笔银子! 但这也得罪死了晋商,接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再买长芦盐场的盐,到时候,盐场的盐就算造的出来,也很难销出去!” 朱标听到这里,神情已是十分严肃。 “晋商的事,儿臣也有所耳闻。有些臣子手底下不干净,基本都是受了他们的好处!是不是惩治一下?” 朱元璋笑笑,摇了摇头。 “太子,咱不喜欢商贾!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 咱一直以来,也在重本抑末! 恨不得天底下没有商人。 可是不行啊... 商人沟通财货,周流天下,这个作用,谁也无法取代! 不说别的,光是朝廷向北方运送钱粮军械,这期间就少不了商人发挥作用! 若是没有他们,朝廷的运输成本起码要高上两到三倍!” 听到这话,太子朱标苦笑着点点头。 朝廷在实行开中法之前,也经常由官府组织向前线运输军械粮草,但消耗极其巨大。 甚至运输的人都服的是徭役,对朝廷来说劳动力是没有成本的,但期间消耗的粮草数量也极其庞大。 反倒是实行开中法以后,经过核算,只要给商人一定数量的盐引,就能换到足量的物资! 比之前省了许多! 甚至这些商人还开创性地开始雇人在边疆垦荒,就地生产粮食送到前线! 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前线的军粮问题,还发展了边疆生产力,稳固了朝廷在那里的统治。 真正实现了花小钱办大事! 这样的效率和创意确实是朝廷所不具备的。 也因此。 朱元璋才在各地都推广起了开中法。 不但盐可以,茶、铁也可以! 朝廷拿限售资源购买商人服务,一直以来,都是双赢的局面。 朱元璋继续道:“太子,你知道咱为什么一直主张藏富于民、不与民争利吗? 咱规定了商税为30税1,地方官府胆敢超或者以违令罪处置! 咱也反对将管理考核与收税多少挂钩! 咱当年听说彰德府课税司的官员竟然向农民征收柿子税、畜牧税、饮食税等等,就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严肃惩治! 这是为了什么?” 朱标笑道:“父皇行的是圣主明君之道,自然体恤百姓!” 朱元璋点点头,道:“咱没指望做什么圣主明君!但咱知道,老百姓活着不容易!这些年说来也奇怪! 天灾连年不断,比之前朝严重许多,更不要跟宋比了,大明百姓时常受干旱冻馁之苦! 若是那富足膏腴之地,咱可以课重税,但贫瘠之地,就不能如此! 甚至,咱还得减免租税,活跃商贾,让他们将富贵之地多余的财货转移到贫瘠之地去! 如此,百姓才有活路!” 第76章 神秘老者 说到这里,朱元璋道:“所以,这晋商,只要做的没那么过分,咱是不想动他的!” 说着。 朱元璋又傲然道:“区区商贾,弹指可破! 咱只是投鼠忌器罢了! 他们一头牵着军国大事,一头牵着百姓民生,咱管着江山,必须要顾全大局!能稳则稳,不能稳才要求变! 太子,这一点你也要记住! 身为皇帝,要尽量收敛自己的好恶和是非! 何谓圣主明君? 何谓天子? 在咱看来,就是要学天道治理天下! 天道至公,天道无私! 咱胸怀锦绣江山,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看待万事万物!” 朱标听到这里,已是心悦诚服。 恭敬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只是这些晋商若是不买长芦盐场的盐,接下来,只怕十弟会很难受!” 朱元璋哼道:“那都是他自己闯出来的祸,咱也不能一直为他兜着! 这小子做事太过不着痕迹,天马行空! 咱也看不透他想做什么,只能让锦衣卫时时盯着,要让咱现在就帮他,那是想都别想! 年轻人,不经历几次摔打,就成不了才! 咱还是那个观点,这一次,若是败了,对他来说,未必是什么坏事! 对他今后的成长大有好处...” 朱标苦笑一声,道:“父皇,您刚才还担心长芦盐场的损失...” 朱元璋笑道:“咱突然想通了!他那座鲁王府还是很值钱的,若是檀儿将长芦盐场给毁了,咱就卖了他的王府抵偿损失!到时候将这臭小子接回南京来,咱要天天教训他!呵呵...” 朱标:...... ...... 扬州。 吴府。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的清幽宅院。 平日里,就算是扬州知府,也难以轻易叩开这座宅子的大门。 此时。 一名老者正悠然品着香茗,满脸自在。 他面前,跪着前些时日损失巨大的河间府盐商,曹文龙。 老者摆摆手,道:“起来吧!你也是一方豪富,晋商领袖!跪在老夫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面前,成何体统?” 曹文龙苦笑道:“吴公,晚辈在别人面前还敢装一装样子,可是在你面前岂敢装腔作势? 晚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无论如何也想请吴公为晚辈,为咱晋商主持公道! 这鲁王爷不顾道义,欺人太甚! 晚辈告官是没有用的,只能靠咱们晋商自己的力量出这一口恶气了!” 吴公叹口气,道:“当今陛下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有所耳闻! 锦衣卫监察天下,无孔不入,可不只是官员噤若寒蝉!便是我也不得不防! 现在你让我召集晋商为你主持公道,可他日一旦出了问题,只怕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牵连进去! 曹掌柜,你还是走吧! 这天下,还不是咱们商人说了算的! 有些事啊,我劝你打落了牙齿也得和血吞! 转机早晚会来,或许是十年以后,也或许是50年、100年以后! 我们这一代人还是苦一苦吧...” 听到这话。 曹文龙皱眉不已。 “吴公!晚辈可是亏了六十万两银子!甚至今后都不能在长芦盐场买盐了!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晚辈现在只是想着,请大家都不要去长芦盐场买盐! 让那个鲁王爷也看一看咱们商人的厉害!起码不能就这么欺负了咱们! 吴公,您是咱晋商的老前辈,手眼通天,只是跟大家强调一下便好! 咱们晋商可向来都是团结一致,共同进退的!这个传统,不能丢啊!” 吴公依然摇摇头,道:“曹掌柜,老夫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和朝廷对着干!” 曹文龙忍不住道:“那鲁王爷又不代表朝廷!” 吴公笑笑。 “言尽于此,不必再说了! 晋商那边,有没有老夫,其实都是一样的!你自己去通知吧! 其实,河间府的盐,本就是你在销!你说不买长芦盐场的盐,基本上,它也就卖不出去! 伱想让老夫出来,无非是想借一借势! 若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起码还有老夫在前面顶着! 呵呵... 这件事还是免了吧! 皇上当年是赐了丹书铁券给老夫,可老头子是知轻重的! 这东西,能唬得了别人,可不能拿来唬自己! 若是老夫真的相信它能免死,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说着。 老者对身边管家道:“送客!还有,曹掌柜送来的厚礼,也一并还回去!呵呵...10万两银子!这样的重礼,老夫可受不起!” 曹文龙心中暗骂。 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躬身离开。 虽然得不到这個高深莫测的老头子支持,但曹文龙也知道。 正如吴老所说,只要自己不买长芦盐场的盐,那今年鲁王爷铁定坐蜡! 自己只是想更保险一点罢了... 谁能想到,这老狐狸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无论是用利益还是用道义,都无法让他站出来... 曹文龙心中也有些忐忑。 自己这辈子连对上一个知府都要谨小慎微,小心侍候。 可是如今竟然要跟一个王爷作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可是没办法啊! 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在盐场上,若是这条生意断了,自己的生路岂不是也断了? 更何况刚刚损失了60万两银子,简直心痛难忍! 这口恶气不出出来,只怕要被憋闷死的! 不管了,就这样了! 你鲁王不讲道理在先,我不买你盐场的盐也是合情合理... 哼,这天底下,产盐的地方多了! 山东盐场,淮北盐场,四川井盐... 只要晋商的盐行都不买你长芦盐场的盐,看你鲁王爷今年怎么向朝廷交代! ...... 兖州。 鲁王府。 朱檀的车队终于返回。 随身。 朱檀还带了十斤用最新工艺提纯出来的盐。 白如雪、细如沙,品质绝佳。 便是王府里一直用的盐,也难以比得上这种品质。 当然,这些盐不是为了吃。 朱檀也知道。 自己从曹文龙那里敲了六十万两银子,那家伙十有八九会封杀长芦盐场。 虽然朱檀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他抓起来,逼迫他就范。 但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离了你曹屠夫,本王就要吃带毛的猪? 开玩笑! 这天底下,能做生意的人有的是! 第77章 大蒜素和青霉素 眼看着王爷回来。 汤氏欢喜不已。 大眼睛忽闪着,痴痴望着朱檀。 口中微微道:“殿下...你回来了!” 朱檀笑道:“回来啦!阿嚏——!” 汤氏被吓了一跳。 “殿下可是受了风寒?来人,快去为殿下煮姜茶!” 朱檀心中一暖。 其实自己只是鼻子痒,可谈不上受什么风寒。 不过看着身边的小王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担忧,忍不住逗逗她。 “唉...咳咳咳! 本王好像患的病挺严重,会传给别人的,王妃,你快躲开些,免得跟本王一样患病!” 随行而来的尹绍被吓了一跳。 殿下患病了? 还能传给别人? 自己跟他一路了,怎么不知道? 甚至还在一个马车里相处了这么久... 一时间,尹绍也焦虑起来。 汤氏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些懵,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睛中打起了转。 她紧张道:“殿下!那是什么病呀?妾身马上去请郎中!不,妾身去请御医!你莫要担心...” 说着,汤氏忽然挨朱檀更紧了些。 朱檀愣了愣。 “咳咳咳...本王生病了!你得离远些!凑的这么近,你就不怕被传染吗?” “殿下,夫妻本一体...妾身若是也患了这病,还可以为殿下试药呢... 殿下,你莫慌,这个病肯定能治好的!” 朱檀叹口气。 这个憨妮子,逗起来真没意思! 不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朱檀忽然猛地一把抱住汤氏。 汤氏俏脸顿时红了起来。 周围还有外臣呢! 想挣脱,又没有朱檀力气大。 汤氏忍不住小声道:“殿...殿下!还有外臣在...” 朱檀点点头,瞪了尹绍一眼。 “没听到王妃说什么吗?还站在这里,等着本王杀你呢?” 尹绍听到这话脸一苦,忙不迭地告退。 汤氏忍不住道:“殿下,你...你病没好呢!” 朱檀含糊道:“本王患的是相思病!你就是我的药!好王妃,咱们来贴贴...” ...... 这一次,没有用那些大补的丹药。 朱檀发现。 自己被丹药坑害的身体,终于算是好了。 王妃在身旁沉沉睡着。 朱檀心中忽然想到。 今天的事情,王妃倒是提醒了自己。 这个时代,自己急需一种东西保命! 那就是抗生素。 毕竟细菌感染在这個年头实在太常见了。 随便一个风寒、伤口感染,都可能是致命的。 只有有了抗生素,自己发生意外的概率才会尽可能地降低。 而目前来看,青霉素和大蒜素都是较好的选择。 当然,青霉素是最佳选择。 大蒜素的抗菌效果只是青霉素的十分之一,但制作和获取比青霉素简单得多,同时因为大蒜素的抗菌广谱性更强,所以可以作为备选。 同时,青霉素的制作也是要提上日程的。 朱檀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不深,只能一点点摸索。 很快。 鲁王府的管家接到了王爷的命令。 “什么?王爷要买200斤大蒜?还要在不同的地方买整坛的腌菜?买100坛?” 管家满脸苦色。 “殿下不会又要炼丹吧?可是,这要炼什么丹啊...味这么冲!又是大蒜又是腌菜的!” 无奈,殿下的命令还是必须执行的。 大蒜还好办一些。 100坛不同地方的腌菜,这个事着实难倒管家了。 没办法,鲁王府只得派人满城搜刮腌菜,而且必须要连坛子一块买走。 一时间,搞得兖州府谣言满天飞。 “你们听说了吗?鲁王爷买了几万斤大蒜,还有上千坛子腌菜!” “我怎么听说是鲁王爷要让全城百姓种大蒜!还要大家腌大菜!” “都听错了!鲁王爷是让大家吃饭就大蒜,他买那么多是要做表率!还让大家把多余的蒜做成腌菜!” “嘶——!俺们吃饭都就大葱啊...吃大蒜,可味儿咧!” “什么话!吃大葱就不味儿了?王爷的命令,咱得听!大家以后吃饭都得就瓣蒜!” “唉...煎饼就大蒜,那不糟践了吗...” “听王爷的,俺们准能长命百岁!我觉得煎饼就大蒜也挺香的!” ...... 跟制作大蒜素和青霉素相比。 朱檀眼下还有一件更加紧迫的事情。 那就是打通长芦盐场食盐的销路。 按照现在的工程进度。 最多一个月,长芦盐场的五大子盐场就能完成食盐生产线的全部改造升级流程。 届时产出的盐,不但质量高,产量同样恐怖。 蒸晒法比之前的煎煮法,生产效率可以轻松提升近百倍! 甚至后续还能继续提升! 毕竟,只要开辟足够多的盐田,那就想要多少盐,就能飞快产出多少盐。 当然。 长芦盐场的盐现在品质也是极高的。 这让朱檀并不担心盐的销路。 这种品质的盐,朱檀不用按均价对外销售。 甚至卖个稍微高点的价格,也会被疯抢。 没办法。 差距实在太大了!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产品力无敌! 一边是黑黄相间的巨大粒粗盐,甚至还带着苦味。 这种盐吃起来实在是难言美味。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毕竟,盐在官府的严格管控下,变得实在是太贵了。 正常来说,人每天要吃6克以上的盐。 而百姓大多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再加上古代的盐并没有如今这么纯,所以这个盐的食用量还要更高一些。 达到15克也很正常。 明朝一斤大概590克。 正常人一年就要吃9斤盐! 如今的盐价贵的夸张,一斤盐高达一钱二分银子。 一年如果可劲儿买官盐吃,光是吃盐就要吃掉1两多银子! 寻常百姓一年收入不过3两5两,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如此高的盐价。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要买大量便宜的私盐作为补充。 而长芦盐场的盐,则几乎没有杂质,可以轻易溶于水,并且,也没有了普通粗盐的那股苦涩味。 跟其他盐场的盐比起来,堪称降维打击了。 现在这个局势,如果将朱檀惹急了。 他甚至可以将桌子掀了,直接将官盐卖出私盐的价。 很快。 关于长芦盐场招商的告示就贴遍了山东! 这一次。 朱檀没有打算借助其他商帮的力量。 他打算以食盐代销权入股,从而执掌食盐销售渠道! ...... 吴府。 吴婉儿看着长芦盐场招商大会的告示对吴省言道:“父亲!这个招商大会,咱们也得去!” 第78章 长芦盐场招商大会 吴省言皱眉道:“女儿,咱家是开粮行的,跟盐可不沾边!这盐的买卖虽然暴利,但背后的水深着呢!那些大盐商背后都有通天的手段!咱们还是不要掺这浑水了。” 吴婉儿秀眉微蹙道:“可是...告示上说了,殿下会去这个招商大会!” 吴省言叹口气。 “女儿,这天底下,你说想嫁谁,爹就算倾尽家产,也愿意帮你努努力! 可是,那可是王爷!他也有王妃了!那根本不是咱们普通百姓能够得着的!你还惦记什么呢?” 吴婉儿哼道:“爹!鲁王爷对咱家有恩!不说女儿喜欢他,便是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吧?” 吴省言:...... 作孽啊! 当年自己将女儿宠的太过分,甚至舍不得她出嫁,总想着日后招个上门女婿就是。 所以,当初有人建议让自己的女儿学学女德,他都没有听! 就是想着,日后姑爷上门,也得听闺女的,学什么女德! 得找个学女德的姑爷才行。 谁想到。 如今闺女行事胆大之极。 竟然丝毫不顾礼法! 连以身相许这种话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毫不羞耻! 吴省言皱眉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一个女儿家,要懂得羞耻!以身相许这种话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 吴婉儿哼道:“怎么不能说出口了?女儿看过话本!张生救了崔莺莺,崔莺莺就以身相许了! 爹,那一日若不是王爷在,你可就被那恶道开膛破肚剜心了! 女儿也难免受辱! 说起来,殿下是救了咱们父女二人! 这样还不值得女儿以身相许吗?” 吴省言叹口气,道:“我没说你不该以身相许!问题是,闺女,你是想许,王爷也得要啊!” 吴婉儿傲然道:“爹,凭女儿的容貌,难道殿下会不喜欢吗?” 吴省言无奈道:“爹承认,因为你跟爹生的像,所以确实容貌极为出色,便是整个兖州府,也难找跟你能匹敌的女子! 可是,咱们的出身太低了! 那鲁王妃是什么人物? 她父亲是信国公汤和! 超品公爵,当初跟陛下打天下出来的! 这样的人物,咱们怎么跟人家比? 就算你千方百计,侥幸接近了鲁王,但是他的王妃若是善妒忌,到时候欺负你又该怎么办? 闺女,嫁人嫁的是一辈子,你不能光看眼前呀...” 吴婉儿气道:“出身怎么了?女儿又没有指望做王妃,便是能长伴在殿下身边,女儿也知足了! 这天底下,女儿原本是瞧不上任何男人的! 直到遇见殿下,女儿才知道,该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他有权势,却不欺压良善。 他帮助百姓,却不居功自傲。 他...他还生的那样好看! 爹,女儿若是不嫁给殿下,便要孤独终老了!” 吴省言听到这番话就头疼! 自从那恶道的事情发生后,自己已经劝了吴婉儿许多次。 但不知是吴婉儿就认定了要嫁给鲁王,还是到了叛逆期。 这孩子说什么都不听! 这些理由他都听烂了! 吴婉儿气哼哼道:“爹!女儿说什么也要去见鲁王殿下!这长芦盐场招商会,咱们吴家必须去!” 吴省言无奈道:“伱怎么去?能参加这招商会的,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这天底下,哪有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你连王府都进不去!” 吴婉儿哼道:“女儿可以女扮男装!” 吴省言想了想,道:“你若一定要去,为父也可以答应你!” 吴婉儿听到这话,顿时一喜,道:“真的?” 吴省言点点头,道:“为父只允许你胡闹这一次! 你若是见了王爷,而王爷对你也没有生出情愫。 今后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为父已经给你机会了! 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听为父的,招一個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多好啊,又听话又老实,还不敢背叛你,欺负你! 现在有钱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娶完妻了就盼着有妾... 你找个上门女婿还可以一心一意待你,多好! 生个孩子都能随咱们吴姓,可以给咱老吴家接上香火的...” 吴省言一心急,索性连自己都骂上了。 毕竟,整个山东,最有钱的男人中,肯定有他。 论起花心,自然也是他最花心... 吴婉儿早就没有心思听老父亲在旁边苦口婆心说话了。 飞快去换男装了。 吴省言心中得意。 自己这样答应了女儿,她也就没有什么理由跟自己继续闹了。 而自己又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哼! 女扮男装还能吸引到鲁王殿下注意,我不信! 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给我招个上门女婿吧! 呵呵... 到时候生个外孙,我就拿他当亲孙子养,我老吴家也算有后了! ...... 两个时辰后。 吴省言都快忘了女儿女扮男装这回事了。 忽然。 吴婉儿出现在了吴省言面前,让吴省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闺女生的极美,但一直都是看她的女装美。 谁能想到。 吴婉儿换上男装后,也是如此惊艳! 此时的闺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换上了宽松的直裾袍和束发冠帽,一身柔美的轮廓被男装衬托得别有一番风情。 此时走起路来,身姿挺拔,步履间流露出不同于男子的轻盈与柔和,更让她在男装的掩饰下,显得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吴婉儿在吴省言面前走了一圈,满脸的俏皮得意。 “爹!女儿这男装扮的如何?” 吴省言皱眉道:“除了衣服是男人的,哪儿像个男人了!” 吴婉儿狡黠一笑。 “总之,这男装女儿扮了!这长芦盐场招商大会,女儿也要去!” 吴省言叹口气。 “何必呢...何苦呢!” 吴婉儿满脸认真道:“女儿看了许多话本,爹,人这辈子,不是门当户对就幸福的...遇见了喜欢的人,若是不勇敢坚持一次,只怕要后悔一辈子的。 爹,女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我不想放弃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您放心,若是这一次见面,我跟王爷之间还是没有缘分,那女儿会乖乖听您的话...” 吴省言叹口气。 “去吧,去吧!这一次,爹由着你!” 第79章 盛况空前! 河间府。 此时。 看到鲁王府张贴告示的曹文龙满脸冷笑。 他身边。 坐着十几位北方有名的大盐商。 基本上都是晋商一系的。 曹文龙笑道:“长芦盐场招商?咱们就是大明北方最大的盐商!咱们不去,鲁王招商能招出什么东西来?” 众人跟着大笑。 “这鲁王说起来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娃娃!懂个屁的经营!他敢甩开曹掌柜,那这长芦盐场就等着坐蜡吧!” “就是!朝廷给咱们的盐引只是规定了在哪里卖盐,卖多少,可没规定必须在哪里买盐!咱们就不去他的长芦盐场买!到时候,几百万斤的盐呐...海风一吹,全成坨了!卖不掉,也存不住!有他鲁王爷哭的!” 忽然有人道:“曹掌柜,这告示可是说了,如果能跟长芦盐场合作,将获得独家盐价!这个就很吸引人了吧...” 曹文龙冷笑一声。 “这个你也信?你去试试看!反正我去了一趟,掏了61万两银子! 诸位若是谁家底丰厚,不妨去跟他谈谈合作! 这鲁王,我接触过一次了!昏庸至极!贪婪至极!根本就不是个能合作的人! 只有狠狠教训过了,他知道了咱们的厉害,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点头。 老实说,曹文龙这61万两银子的教训,确实够惨痛了... 晋商虽然财大气粗,但也向来十分会过。 损失这么大,放在谁头上都痛彻心扉。 倒是曹文龙的提议稳妥。 只有让鲁王见识到晋商的厉害,他才会乖乖合作,不再整那些幺蛾子! 眼看着众人点头。 曹文龙沉声道:“诸位!我建议,咱们现在就抓紧将手里存着的盐引都换成盐!甚至接下来拿到的所有盐引都尽快换成盐! 如此一来,长芦盐场到时候卖不出去盐,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咱们都在老实做买卖呢!总之买哪里的盐都是买朝廷的,户部是不吃亏的! 他鲁王就算发火,也无可奈何!” 忽然有人问道:“曹掌柜,咱们这么办,会不会得罪鲁王得罪的太狠了?若是接下来他来硬的怎么办?” 曹文龙冷冷道:“他能来什么硬的?这是河间府!不是兖州府!他鲁王爷的人还能跑到这里来拿人不成?河间知府是咱们的人,朝里那位大人,也是咱们的人!这天下,终究是有王法的!放心便是! 何况,咱们只是不买长芦盐场的盐,可没有对抗朝廷! 诸位相信我!只要咱们不理睬这個什么狗屁长芦盐场的招商大会,等长芦盐场的盐废了一批后,他早晚还是要来求咱们! 到那时,这长芦盐场,可就不是他鲁王说了算了!” “行!那咱们这次就玩把大的!所有的盐引全部换了!呵呵...到时候,他鲁王爷可没办法寻趁咱们的毛病!盐引都买完了,可不是不支持你长芦盐场!” ...... 鲁王府。 一处大殿。 朱檀面前摆着十斤盐。 都是长芦盐场出品。 白如雪,细如沙。 大殿中。 恭恭敬敬站着近百商贾。 都称得上是山东商界最顶尖的人物了。 这一次能吸引到这么多人,朱檀也是切切实实拿出了好处。 按照开中法的规定,商人必须要有盐引才能买盐。 而当下,盐引的获取,并不是拿银子买。 而是要给朝廷办事才行。 譬如将一定数量的粮草军械之类的运送到前线,再拿着前线军营开具的盐引去盐场买盐。 这也是为什么晋商能够发展的那么快的原因。 因为山西靠近九边,对物资的需求量极大,而这些晋商又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完成大量朝廷派发的任务,从而开到大量盐引,垄断食盐销售。 但如今,朱檀打算给这些晋商培养对手了。 晋商能够获取利润的前提,就是他们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运输粮草到北方,甚至干脆就将本地生产的粮草送到军营,获得盐引,再拿盐引买盐。 对所有商人来说,盐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能赚取多少利润的关键,就在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粮食运到前线。 这一点,晋商在成本上是无可匹敌的,毕竟是地头蛇。 而朱檀则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 别的商人或许在粮草运输上比不上晋商运力那么强,成本那么低。 但只要购买食盐的价格足够低,就足以覆盖其他商人跟晋商的成本差距! 这一次。 朱檀在招商大会的告示上说的言辞极其暧昧。 大概意思就是,长芦盐场是在寻求合作,而非生意! 能够得到与长芦盐场合作的商人,将获得独家盐价! 这也是这一次长芦盐场招商大会能够吸引到这么多人来的原因。 此时。 眼看着众多商贾齐聚一堂。 朱檀微微摇了摇头。 穿的真寒酸呐! 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想的。 竟然规定农民可以穿绸、纱、绢、布四种衣料。 而商人却只能穿绢、布两种衣料。 农民一年累死累活能种多少地?赚几个钱? 他们穿得起绸和纱吗? 商人穿得起,你却非不让穿,搞的很多商人里面穿绸,外面套布... 这都什么事儿! 这一次,因为是在王府,这些商人更是极为低调、谨慎,穿的破烂到了极点。 甚至还有打补丁的! 这让朱檀看了都摇头。 穿成这个德行,你告诉我你有实力跟长芦盐场合作? 洪武年间的严刑峻法还真是够凶残的。 不但文官们噤若寒蝉。 商贾们也是战战兢兢。 这也让朱檀心中变得谨慎了不少。 自己的慈父老朱,在天下人眼中,可能更像个活阎王一般的存在。 而自己,若只是在他的庇护下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或许安乐一生都没关系。 但若是想要对制度和思想进行改革,恐怕要谨慎再谨慎! 毕竟,朱元璋可是首创文字狱的狠人。 乾隆在他面前,都算是后学末进的小老弟了。 朱檀有些心烦地摇摇头。 自己要不然还是别乱搞了,以后申请就藩东北,把那些通古斯野人扫干净算了... 否则,万一不小心牵动了老朱的哪根神经,他会不会对自己下手啊? 第80章 这女人看自己,不对劲! 不过很快。 朱檀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先不说能不能灭干净吧。 就算真的灭了通古斯野人又如何? 这地方还能彻底不住人吗? 自古以来,东北地区就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高句丽建国后,立刻就成了中原王朝的眼中钉,整整历经了隋唐两代四任皇帝,才算彻底剿灭。 宋朝稍微孱弱一点,立刻就在东北先后出现了辽、金两个大国,先后入主中原。 甚至在很多外国人的历史中,在宋朝期间,真正代表华夏文明的,是辽、金两国。 再之后,便是清朝了。 所以说。 其实灭了那些大辫子毫无意义,根子上,还是要增强大明的实力,将导致大明最终灭亡的几大内因一一消除掉,才有可能避免几百年后的屈辱史... 否则,该落后还是要落后,该亡国还是要亡国。 最关键的是,自己穿越过来明明是有机会改变一切的。 真的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吗? 绝不! 朱檀一边静静出神,忽然苦笑一声。 自己在想什么呢? 自己只是个藩王,可不是太子,若是穿越成了朱标、朱允炆,想这些还情有可原。 现在嘛... 自己只想生活的更好一点,赚更多的银子,过更奢侈堕落的封建地主生活! 其实。 朱檀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内心独白。 一边盯着诗和远方,满腹踌躇壮志。 一边看着脚下,只想沉湎在温柔乡金钱窝里一动不动。 做英雄与做狗熊,都在一念之间。 眼看着商贾们还在陆陆续续往里进。 朱檀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等着众人站定。 ...... 鲁王府殿中。 吴婉儿站在人群里。 心中忽然有些后悔。 自己是不是打扮的太漂亮了? 而且。 穿的衣服也太显眼了! 这些商人都鬼精鬼精的。 虽然有心跟鲁王殿下合作。 但初次来,都低调到了极点,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布的! 寒酸的还不如他们府里的管家。 只有自己,穿了一身绢制的... 这一下子就鹤立鸡群了。 加上吴婉儿本就有心吸引鲁王的注意力。 更是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样貌。 这一幅姿容就算是穿了男装,也是倾国倾城的模样。 此时站在殿中,更是显得明艳照人。 一时间。 四周的商人都忍不住侧目。 忽然。 一个笑声传来。 “吴大小姐,在下济南府徐金!你怎么亲自来了?尊上没来吗?” 听到这个声音。 四周响起一阵惊讶声。 不少人低声议论道。 “竟是济南府徐家!徐金是徐家的大公子啊...” “他们家在朝廷可是有人的,手眼通天呐!” “难怪生意做的这么大...他这是看上吴府大小姐了?” “看上不是正常吗!呵呵...郎才女貌...说起来,徐家可是比吴家厉害多了!” 吴婉儿看向背后。 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对自己满脸笑容。 吴婉儿秀眉微蹙,没有理睬他。 徐金眼看着吴婉儿不理自己,顿觉有些丢面子。 走到吴婉儿身边,哼道:“你这幅扮相,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你是女儿身!” 吴婉儿微微哼道:“与你无关!” 徐金干笑一声。 “吴大小姐!在下只是久仰小姐芳名!一年前,我爹跟你爹在济南府曾经喝过一次酒,你我见过一面的!你一点也记不起来我了?” 吴婉儿目不斜视,只是微不可查地摇摇头道:“不记得。” 徐金咬牙切齿道:“我不信!我徐家在济南府甚至整個山东也是有头有脸的!朝廷里,工部左侍郎是我大伯!那可是三品大员!我这样的家世,你会对我视而不见?” 吴婉儿莫名其妙地看了徐金一眼。 “那又如何?” 徐金身后。 传来一阵嗤笑声。 徐金顿时脸色更加难堪起来。 太丢人了! 原本是想跟这朵山东商界最娇艳的花攀谈一番,接下来甚至他还想过干脆直接去吴府提亲! 现在吴婉儿的冷漠让他颇有种梦碎的感觉。 更让他感觉耻辱的是,吴婉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视他! 在济南府,在整个山东,谁敢如此轻视他徐家大少? 徐金想到这里,不禁恨恨道:“今日来这里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简直不知廉耻!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吴婉儿看着徐金,皱眉不已。 事实上。 按照明初礼制,女子确实是不宜抛头露面的。 但大多数情况下,官府管的也并没有十分严格。 属于不允许,但也不完全禁止的状态。 当然,如果公然出现在一群男人聚集的地方,确实是不太妥当。 这也是吴婉儿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的原因。 而山东相比于其他地方,更重礼教。 若是徐金以此报官,搞不好吴婉儿真的有可能被处罚。 徐金见吴婉儿不说话,以为她怕了。 忽然笑道:“吴大小姐,你若是不想见官也简单!今日这招商大会散了,陪我喝一杯便是...” 说到这里。 徐金话里,已是带了weisuo之意。 说着。 徐金就要站得离吴婉儿更近些,甚至大胆到要拉吴婉儿的衣袖。 吴婉儿猛地甩脱徐金,随即怒道:“请你自重些!” 徐金笑呵呵道:“伱就不怕见官?” 四周人听到徐吴二人对话,不禁皱眉不已。 一方面,有些无法接受吴婉儿如此公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另一方面又觉得徐金太过无耻,但徐家在山东势力极强,他们也不敢轻易阻拦。 不过,眼看着,众人就离徐吴二人都稍稍远了些。 而这里的乱象,也吸引到了朱檀的注意力。 朱檀看向徐吴二人,忽然一楞。 第一个反应是,这人女扮男装的也太明显了吧? 第二个反应是,这女子,自己似曾相识! 没办法,吴婉儿的容貌太过出色,只要见过她的,就很容易记住。 正当徐金满脸得意,就要碰到吴婉儿的时候。 朱檀皱眉道:“怎么回事?” 说着,命身边人道:“将那二人带到本王面前来!” 吴婉儿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一双妙目看向朱檀。 正和他对上。 朱檀一接触到这眼神,整个人顿时一楞。 这女人看自己,好像不对劲! 第81章 今天敢胡闹,明天就敢谋反! 吴婉儿心中想着。 殿下又救了我一次! 简直太像话本里的故事了! 女主角一再遇险,男主总能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这不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侣么? 一边想着。 吴婉儿一双美眸一边望着朱檀,温柔地快要滴出水来。 朱檀被吴婉儿望了一眼,只是感觉莫名其妙。 想起来了。 这女人应该是自己当初惩治那个嘴硬老道的时候遇见的。 之后便再无交集。 这么看自己干嘛? 这是觊觎本王的英俊潇洒吗? 自己已经有天下第一好的王妃了。 虽然吴婉儿生的好看,倒也不至于让朱檀心动。 这一次他叫徐吴二人来面前,只是不想看自己的招商大会秩序乱套而已。 朱檀皱眉看着二人问道:“怎么回事?” 徐金看了一眼吴婉儿。 微微有几分得意。 这吴婉儿身为女子,如此不顾礼法,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自己都赢定了。 更何况。 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官宦子弟。 跟王爷算是“一边”的吧? 无论如何,自报家门后,他也得偏袒自己一些! 一边想着,徐金一边洋洋得意道:“殿下,草民济南府徐金!草民大伯是工部左侍郎徐朝恩!” 朱檀皱眉道:“把事情说清楚,你大伯是谁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工部左侍郎,三品官罢了!在本王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不远处。 尹绍穿着一身绯红官袍,感受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敬畏,正满脸志得意满。 红袍啊... 四品以上啊... 大明朝的高级官员啊... 自己今年刚刚32岁,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绝对算得上人中龙凤了! 忽然。 听到朱檀的话。 尹绍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甚至还有几分酸楚... 原来在殿下眼里,三品大员也不当回事么? 那自己这个四品岂不是更... 徐金被朱檀噎了一口,干笑一声,道:“是,殿下!草民只是发现这女子女扮男装,公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伤风化,正要报官抓她!没想到打扰了殿下,实在是死罪!” 吴婉儿望向徐金,满面怒容! “方才分明是你上前攀谈,我不理睬!现在你倒说什么有伤风化!无耻!” 听到这话。 朱檀心中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徐金看吴婉儿生的好看,想来套近乎,吃了闭门羹后,就倒打一耙,拿风化说事。 这让朱檀对徐金生了几分厌恶之意。 不过,他也不想全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就处置二人。 那是老爹朱元璋才会干出来的事。 朱檀淡淡道:“你们二人的话,还需要核实真伪!稍安勿躁吧!” 徐金听到这话,眼神微微有几分慌乱。 毕竟,他刚才的话,还是被周围不少人听了去的。 不过,如果这些证人都是当场问询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至于有人敢作证是自己骚扰吴婉儿。 徐家在山东的势力... 可是没有多少人惹得起的。 吴婉儿也有几分焦虑。 毕竟徐家的势力不小,她去年随父亲去济南府,其实也是求徐家帮忙处理一件和官府相关的事。 徐家只是派人去递个信,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整个山东商界,也没人敢得罪徐家。 若是他们齐齐作伪证,都站在徐家一方怎么办? 眼看着十几個站在徐金和吴婉儿周围的商人被带到朱檀面前。 朱檀淡淡道:“将他们分别带至不同的房间单独询问,单独记口供! 问完话后,证词要相互印证! 若是相互之间不一致,就继续查! 查明后,追究伪证者的责任!” 话音落下。 那十几个商贾眼中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很快。 尹绍拿着十几份证词走了出来。 “殿下,查明了,是徐金攀谈吴婉儿在先,吴婉儿不理睬,徐金恼羞成怒,甚至还要拉扯吴婉儿的衣袖,这才酿成骚乱!十六个人口供,基本一致!” 徐金听到尹绍的话,脸色一白。 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吴婉儿娇美的脸上却是充满喜色! 望向朱檀,满是崇拜! 殿下不愧是殿下! 真有办法! 这么快就能查明真相! 徐金叩头道:“殿下!草...草民虽然行事有些不对,但毕竟这吴婉儿确实有伤风化...草民冤枉!” 朱檀冷笑一声。 “冤枉?本王看,真正有伤风化的是你吧? 今天你敢在本王的王府胡作非为,明天就敢扯旗造反! 尹绍,按大明律,造反是什么罪?” 尹绍被朱檀问的一阵恍惚。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寻衅滋事。 现在被殿下上升个高度,直接变成十恶之首的谋反了! 所谓十恶,分别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 谋反便是十恶之首,罪大恶极! 犯罪者要被凌迟处死,九族中的男丁,只要在十六岁之上,都要被砍头! 可谓严厉到了极点。 徐金听到这话,顿时面白如纸。 什么跟什么我就谋反了? 你讲不讲理啊? 我干什么了,就谋反! 尹绍苦笑道:“殿下...是否处罚过重?” 朱檀点点头,道:“是重了点!不过在本王的王府都敢如此嚣张,就算减轻,也得给他个教训!拖下去,送到陈护卫那里,杀鸡取卵!用小锤!” 尹绍看向徐金,满脸同情。 你还不如死了呢! 徐金看着尹绍望着自己的眼神,惊慌至极! 他又不是傻子! 自然能看得懂别人的眼神! 这眼神里写满的,分明是同情! 什么叫杀鸡取卵啊? 送去陈护卫那里怎么了? 你不要这么同情地看着我啊... 我好怕... 很快。 两名侍卫拖着徐金向外走去。 徐金顿时慌乱道:“殿下!草民冤枉!殿下...草民大伯是工部左侍郎!殿下...草民家有的是银子!” 朱檀有些无聊地摇摇头。 “你那个大伯,本王也会向朝廷弹劾!哼!陛下一直强调要当官别想着赚银子!你们家倒是好啊...朝中有人,家族帮衬是不是?希望你们能禁得住锦衣卫的严查!” 徐金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第82章 震撼全场!绝世好盐!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 在这个世上,其实有很多人,是比他的大伯厉害很多的... 譬如眼前这个鲁王爷... 听到自己有可能牵连大伯,徐金顿时面白如纸! 那可是全家的顶梁柱啊... 若是真的被查出什么问题来,自己以后就别活了! 四周众商贾看向徐金,满脸冷漠。 徐家算是完了! 徐金这个蠢货,他甚至不知道一个亲王在大明朝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超品的存在! 不要说你大伯只是一个三品工部侍郎了,便是工部尚书,便是公爵侯爵,见到眼前这位王爷,也是要行礼问好的! 你在他面前反复提自己这点可怜的背景,不是找死么? 眼看着徐金就要被拖下去。 徐金忽然大声道:“殿下!小人想知道,杀鸡取卵到底是個什么处罚!为什么他们都这样看着我...” 尹绍哼了一声。 怒斥道:“杀你的鸡,取你的卵!别问了!速速拖下去!” 话音落下。 徐金顿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 “我...我徐家三代单传啊!殿下饶命!饶命...” 朱檀哼了一声。 “三代单传哪儿来的大伯!蠢材,说谎都不会!” ...... 朱檀看向吴婉儿,问道:“你呢?吴姑娘?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殿下又叫我吴姑娘了! 听到问话,吴婉儿甚至整个人都有些幸福的恍惚! 那一日,殿下...也是这般叫我的! 头脑中迷糊了一阵。 吴婉儿羞羞怯怯道:“民...民女是来参加招商大会的!” 此时。 吴婉儿妙目流转,娇颜无双,让朱檀都有些受不住。 “既然是来参会的,那便先下去!” 朱檀摆摆手。 自己又不是什么理学先生。 对于女子抛头露面,朱檀也懒得理睬。 当然他也不会鼓励支持便是。 吴婉儿愿意来参会,那就参加吧! 吴家毕竟还是兖州府乃至整个山东最大的粮商,实力还是有的。 吴婉儿刚刚回到自己的位置。 哗啦啦——! 原地顿时空出一大片来! 哪怕吴婉儿身穿男装也是光彩照人,但众人也不敢有丝毫靠近! 没办法。 杀鸡取卵确实震慑力太强了。 此时。 因为有了刚才对徐金的处置。 这才让众人更加意识到。 眼前站着的年轻人,是一个藩王! 可以对普通人生杀予夺的藩王! 徐家又如何? 工部侍郎做后台又如何? 说处置就给处置了! 一时间。 所有人望向朱檀的眼神里充满敬畏,不敢有丝毫放肆。 朱檀对众人笑道:“本王今日召集诸位,是来谈长芦盐场的合作! 各位想必都有所耳闻,如今长芦盐场已归了本王管理! 本王打算不只是管盐场,还要管售卖! 诸位都是山东地界有名的商人,但本王却听说山东大部分盐都是由晋商销售的! 且不说我们山东商人出去与他们竞争,光是在本地都败了! 你们就甘心大把的银子被晋商捞走吗?” 众人都是笑笑。 兖州府的一家小盐商道:“殿下,晋商挨着九边,这些年,数九边战事最频,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运送粮草到前线,都能开出不少盐引! 咱们都是外地人,成本上划不来的! 朝廷对东北的用兵不多,何况,就算用兵,也是北平都指挥使司的人占便宜! 不过,草民看,北平都指挥使司的盐商,也基本都是晋商了! 唉...开中法给他们的优势太大了!” 朱檀点点头,笑道:“晋商如今在九边垦荒不少!他们的粮食可以就近运抵前线!加上他们在这行上浸淫日久,有如此优势也不难理解!” 事实上。 关键就在于盐引! 普通商人运粮到前线,就算拿了盐引,一核算成本,也是划不来的。 而晋商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有战争贩子的天赋。 别人运去赔本,他们却能赚钱! 这也是他们能在开中法中大占先机的原因。 不要说九边了,就算是四川的井盐,现在也有大批的晋商参与其中。 大获其利。 朱檀看向众人,笑问道:“晋商除了盐引的优势,还有其他优势吗” 众人想了想。 又有人道:“销售渠道也是个问题!晋商如今占据了天下八九成的食盐销路!当然,这个只能算是现状,我们若是能以较低成本取得盐引,销售也不是个问题!无非就是开店罢了!” 朱檀点点头。 随后对身边卫士道:“将本王这里的盐发下去!” 很快。 在场数百商人一人都分到了一小包盐。 吴婉儿也分到了一份。 她打开小布包。 忽然一愣。 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是盐?怎么...怎么这么好看?” 吴家是山东的豪门富户。 其实用的精盐也是极好的。 不过,也做不到如朱檀发给她的这种盐一般。 白如雪,细如沙,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早有冒失者忍不住轻捻手中的盐,放在舌尖上尝了尝。 顿时更加震惊! “这盐!好纯美的滋味!没有任何邪杂苦涩味道!这...这得几两银子一斤啊!” 众人看向朱檀,满脸震撼! “早就听说长芦盐场的盐品质绝佳,天下第一,但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府里买的精盐,已经是反复蒸煮过筛了,3两银子一斤,可也没做到如此纯净的地步啊...” “长芦盐场的盐咱们也经常吃,不是这个品质!这难道是新制的?” “这样的盐,也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了...这价格,恐怕堪比黄金了!” 朱檀听着众人议论,微微一笑。 “诸位!这盐的品质如何?” 早有人道:“品质绝佳!” “天下第一!” “人间难寻!” “老夫得了阳亢(高血压)好几年了,郎中一直嘱咐老夫,要少吃盐,但若是吃这盐,便是吃死,也愿意!” 朱檀愣了愣。 好家伙,这算是对长芦盐场的最佳褒奖了吧... 眼看着众多商人讨论的越来越热烈。 朱檀也是满脸自信! 其实。 出现这种场面他也丝毫不意外。 毕竟,长芦盐场产出来的盐,品质确实是对其他盐场的降维打击! 不但品质绝佳,产量同样恐怖,而且成本还极为低廉! 早有商人迫不及待问道:“殿下!小人想知道,要跟长芦盐场合作,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第83章 本王很佩服你的眼光啊... 朱檀笑道:“今后,长芦盐场的盐,都会是这个品质!每年的产量没有上限!可以供全大明的人吃!本王这一次召集诸位来,只是选择由谁来销! 第一,合作对象需要有实力! 先期至少要投入几十甚至上百万两银子在各地开店! 第二,还要能取得大量盐引! 所以必须精通运粮事宜,并且能够打通各地关节! 第三,跟长芦盐场合作,虽然你出人出钱出力,但本王只分半成的股! 能同意这三项的,再谈合作!” 话音落下。 顿时满场惊呆。 随后。 有人开始疯狂算计起来。 这盐确实是好东西无疑。 绝对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同时,如果有长芦盐场做后盾,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跟长芦盐场合作是躺着赚钱! 但是 正如朱檀所言,前期的出资实在太大了! 需要上百万两银子在全国开设盐行。 还要垫付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去接官府发布的任务,将前线所需的物资运过去。 而最苛刻的是,大家如此出钱出力,只能拿到半成好处! 这就太过分了! 目前全国盐的销售也只有那么多几百万两的规模。 就算利润能够达到百万两级别。 大部分银子也都被鲁王拿走了。 自己只能得到半成,也就是几万两! 众人心中默默算了算。 都是摇了摇头。 不划算! 实在是不划算! 几百万两银子,不管是垦荒、放贷还是买地,怎么投资都比跟鲁王爷合作办买卖划算! 更何况。 这其中要投入的心力更是无法想象。 很快。 整个大殿陷入了沉寂。 这鲁王爷,实在是太贪心了点! 只给半成好处,大家却要白为你忙活! 开玩笑么! 然而,朱檀觉得,哪怕是半成,自己都吃亏了! 大明朝有多少人? 洪武初年大概是5000万人,到了洪武十八年,已经有6000万人左右了。 之前的盐杂质太多,正常人一天要吃15克才能保障正常生活。 现在朱檀的盐,就算杂质少一些,一天也要吃掉10克才是正常的。 这样的话,大明一斤大概相当于现代的590克,一个人一年就要吃掉3600克盐,换算下来,就是6斤多! 现在盐价高的吓人,一斤盐要1钱2分银子。 所以,虽然每年朝廷的盐税能够达到三百万两银子。 但实际上。 大明百姓对于食盐的购买力并没有真正释放出来。 大多数百姓其实还是以买私盐为主。 如果盐的品质足够高。 而盐价降低到4分银子一斤。 那会出现什么结果? 这个价格,比私盐还要便宜不少! 接下来,百姓们也就都买得起官盐了! 而收益呢? 4分银子一斤,6000万百姓,一年一人6斤盐,销量将达到恐怖的3.6亿斤,而每年卖盐所得的银两,将是1260万两! 当然,大明百姓扣除掉老弱病残吃不了那么多盐,但还有很多地方腌菜和肉需要消耗大量的盐。 所以,总体来说。 这个估算还是合理的。 到时候,哪怕给朝廷的盐税长芦盐场全包了,也不过300万两而已! 到时候,朱檀都能赚麻了! 朱檀粗略估算一下。 获取盐引的成本大概一二百万两银子,生产成本大概50万两银子。 其余的,全是纯利! 虽然只是让出半成利,但这个利润,也达到了恐怖的40万两银子! 若不是朱檀懒得开辟渠道,亲自下场去跑盐引,这半成他都不如自己拿下。 然而。 此时。 全场却是死一般寂静! 没办法。 两边根本算的不是一个账! 大家都觉得亏定了! 朱檀看向众人,忍不住问道:“没有人愿意跟长芦盐场合作吗?” 话音落下。 无人响应。 众人只是相互看看。 小声相互交谈。 “赵员外,这买卖不错啊.你可有意?” “咳咳.确实不错!只是我家中暂时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我看王员外可以!他实力强,有银子!” “什么就俺有银子了?俺刚娶了仨婆娘!么钱!” “娶仨婆娘就没钱了?你家娶的婆娘镶金边了是怎么着?” “娶仨就得盖仨宅子,还要给彩礼,那不都是银子吗? 总之么钱!俺就来瞧瞧热闹!” 眼看着众人议论,却无人站出来。 朱檀有些无语。 罢了,罢了。 竖子不足与谋! 还是本王亲自出马吧. 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朱檀摆摆手,正要让众人离开。 忽然。 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响起。 “殿下!兖州吴家愿同长芦盐场合作!” 众人皆是一惊。 齐齐望去。 “吴大小姐这是报恩呀” “若单论付出的银子,兖州吴家实力没问题,但算上要付出的精力,可是不小!呵呵.这吴大小姐有点坑吴老爷了!” “唉图什么呢!最少要付出150万两银子,拿盐引、建盐行,更是要下大力气!最终可能一年只赚个几万两银子!” 吴婉儿望向朱檀,轻咬嘴唇。 殿下,这一次,我可是为了你,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你.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后悔了! 另一边。 朱檀看向吴婉儿,微微有些惊讶。 想不到,满场男儿身,竟无一人有如此眼光! 天大的便宜竟然被这女人捡了! 朱檀看向众人,微微一笑。 “今日关于长芦盐场的事情,还请诸位保密!本王会请锦衣卫盯着!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关于长芦盐场的消息泄露出去,视作谋反!” 这番话说的可谓霸气十足,众商人听到,不由心中一凛。 如今青州齐王已经移藩开平了。 鲁王朱檀就是整个山东最高级别的话事人! 若是他愿意,在山东境内生杀予夺毫无问题。 反正事后顶多算是违制被老朱骂一顿而已。 被朱檀这么“恐吓”之后,众商人自然守口如瓶。 当然,就算没守住秘密也无所谓。 朱檀只是想看看那些晋商目瞪口呆的样子,长芦盐场的秘密其实没什么好保守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 鲁王府。 一处大殿。 朱檀和吴婉儿相对而坐。 吴婉儿此时俏脸通红,美眸偷偷望着朱檀,心跳快到了极点! 殿下是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他. 他单独唤我来这里! 孤男寡女呢. 只要殿下欣赏我,知道我对他的情意 哪怕生意赔本了,自己也心甘情愿的! 吴婉儿跟寻常大家闺秀不同。 因为是吴老爷的独女。 吴老爷自小就没有将她当作寻常女儿培养。 反而带她四处经商、见世面。 所以吴老爷去拜访济南府徐家,才会带上吴婉儿。 也因此被徐金记挂在心里。 这么多年的历练教导,也让吴婉儿的见识、能力都非比寻常。 她只是在心底略略一估算,就大概算出来了整个盐场的利润,若是自己只拿半成,充其量,不过是一两万两银子的收益。 但投入,却是上百万两银子! 不过。 吴婉儿也分析过了。 吴家有自己的优势。 吴家有着遍布山东的米行! 只要顺带卖盐便可,省下了一大笔费用。 至于其他区域,到时候视情况继续开店便是了。 总之,吴家有不少现成的米行掌柜,可以随时去外省开店。 其次。 吴家经营粮米生意,对于粮食的运输、保存、采买,都有自己的一批人才! 这也让他们获取盐引变得并没那么困难。 就算比晋商的成本高一些,也不会高太多! 总体算下来。 除了劳心劳力,赚的银子少一点。 但肯定不会赔的. 吴婉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爹年事已高,只怕难以承担如此辛苦的事情。 既然这一次的事,是自己应下的,那一切就都由自己承担!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 忽然。 朱檀看着吴婉儿,微微一笑。 “吴姑娘,这一次,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吴婉儿愣了一下。 大便宜? 我? 明明是亏大了! 投入那么多,一年才只能勉强不亏! 怎么还成捡大便宜了? 随后,她猛地反应过来! 甚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是了! 殿下 殿下是不是说我以为选择跟长芦盐场合作,他.就喜欢上我了? 这样的话,也难怪他会说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只是付出点银子,就能得到殿下垂青,可不是大便宜么! 到底是没有辜负自己的良苦用心。 殿下应该也很感动吧? 几百人都没有跟殿下合作,却唯独自己,冒着亏损的风险,也可以接受如此严苛的条件! 可是。 殿下这么说,自己该怎么接嘛 真是羞死人了! 一时间。 吴婉儿羞涩至极。 低垂臻首,声如蚊呐道:“是殿下!” 朱檀满脸莫名其妙。 投入个一二百万两银子,你一年就能赚到四五十万! 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害羞什么? 你既然这么害羞,怎么还敢女扮男装抛头露面? 女人真奇怪! 朱檀满脸古怪地摇摇头,还是说道:“吴姑娘,其实本王很佩服你! 那些商贾白白做了一辈子生意,都没有选择跟本王合作,你一介女流,却有如此眼光!” 吴婉儿俏脸通红。 妙目瞥了朱檀一眼。 我有眼光? 我有眼光是为了谁? 殿下 你这是明知故问呀! 不过。 虽然吴婉儿觉得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了。 但朱檀没有捅破,她这个女儿家,没有办法说什么! 只得随口应道:“是殿下!婉儿只觉得,能帮到殿下,便是婉儿生平最大的幸事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觉满脸莫名其妙。 你帮我? 分明是你赚麻了! 如果不是自己懒得经营商铺,运转粮道。 这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他才不想让出去! 这吴婉儿不愧是兖州府的富商巨贾出身。 不但眼光独到,话也说的好听。 分明是她大赚便宜的一件事,现在竟然说成是帮自己了。 不过。 朱檀不会跟她一介女流计较。 只是问道:“据本王所知,你们吴家之前一直经营米行,对粮食生意倒是熟稔的很,可要论到卖盐,却是外行了!本王倒想知道,你对接下来跟本王的合作有何打算?” 吴婉儿愣了愣。 没想到。 她一直期待的捅破窗户纸,怎么变成讨论经营盐务了? 虽然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还是让吴婉儿有些失望! 殿下 是不是也很羞涩,不好意思说啊? 第84章 陈菜芥卤与青霉素 吴婉儿抬起头来,看向朱檀。 见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俏脸忍不住通红。 随后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冷静!冷静!不能让殿下瞧不起!” 终于。 吴婉儿心神安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对朱檀说起了吴家在经营上的优势。 诸如银子足够 米行可以就地增设食盐分类,同时开新店的人才也足够 更关键的是,吴家也有一批人才,可以比较容易地取得盐引! 朱檀听到这里,倒是对吴婉儿刮目相看。 原本觉得吴婉儿只是赌对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懂! 既然如此,朱檀也就放心了。 听到这里。 朱檀微微一笑。 “吴姑娘果然让本王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了!” 吴婉儿看着朱檀,微微发怔。 表明心迹呢? 感动呢? 这就拜托了? 本姑娘为你付出这么多,难道,就一点回报都没有吗? 难道 自己方才都是误会了殿下,他压根没有对自己生出什么情愫,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自己这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想到这里。 吴婉儿不禁有些悲伤欲绝! 忽然。 朱檀对吴婉儿笑道:“吴姑娘,好生做事!本王向你保证,未来一年,你将获得远超预期的回报!” 事实也确实如此! 估计谁也想不到,朱檀的真正目的,是垄断全大明六千万人的食盐产销吧? 到时候,恐怕吴婉儿会被天量的银子吓晕过去! 但这话落在吴婉儿耳中,却又是另外一个效果了。 吴婉儿整个人仿佛被击中一般! 远超预期的回报?我懂了!这是殿下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只要自己努力经营好盐行生意,接下来,殿下就会给我一个交代! 唉. 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也恰到好处,正好可以让殿下看看自己的能力。 另一方面。 吴婉儿也明白。 鲁王殿下是谁? 金枝玉叶! 大权在握的藩王,只给自己如此简单的考验,应该已经是对自己另眼相看了 吴婉儿的心,瞬间从刚才的谷底又升上了峰顶。 她满脸喜色道:“殿下放心!婉儿一定将盐行生意经营好!婉儿也很期待未来的回报呢” 一边说着。 美眸看向朱檀,娇美的脸蛋上划过一抹兴奋的红。 更衬得她美不胜收。 让朱檀都有些微微失神。 只是朱檀始终有些莫名其妙。 吴婉儿这妮子,为什么一直都是一副兴奋过度的模样 难道古代生意人都是这样吗? 兖州。 吴府。 吴省言看着吴婉儿,和她带来的一份与长芦盐场的契书,欲哭无泪。 “闺女!这不是个坑吗?这你也往里跳?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这生意,咱们就算尽心竭力做好,也可能要亏本的!” 吴婉儿点点头。 “当时除了我,谁也不肯帮殿下我.我.不能坐视不理的!” 吴省言叹口气,道:“傻妮子!人家是金枝玉叶的王爷!天底下除了皇上,最有权势的人!他能看上你吗?咱就是把心都掏了去,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你这是何苦呢?” 吴婉儿凄然一笑。 “女儿看过元先生写的一首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爹,若是论起感情来,便是” 可是咱家是经营米行的,对于卖盐这事,一窍不通啊!” 吴婉儿轻垂臻首道:“事情是女儿答应下来的,所有事情,也由女儿承担!跟盐场的合作,女儿自己去完成!” 吴省言闻言愣了愣。 叹口气,道:“罢了!罢了!爹最后纵容你一次! 闺女,到各地开办盐行,得盘店面、招伙计、疏通关系!这事需要抛头露面,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交给爹! 你去负责跑盐引!咱家的掌柜、伙计随便你选用,这一行,爹明白,无非就是运粮罢了! 你不要太计较损耗和成本,坐镇幕后,让掌柜、伙计们动起来便是! 成本高一些低一些都没关系! 大不了爹赔些银子!你调配好人就是了! 你一个女儿家,做这些事情,尽量不要抛头露面,否则坏了风评,日后便是鲁王殿下想娶你,都没法娶了! 爹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愿意,爹什么都由着你!” 吴婉儿听到这里,已是泪眼朦胧。 “爹是女儿拖累您了!” “不提这个.婉儿,给这盐行起个名字吧?” 吴婉儿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想了想,道:“爹,咱们山东自古便有齐鲁之称,嗯.女儿觉得鲁比较好听,就叫鲁商盐行吧!” 吴省言笑了笑。 “你这个妮子!狡猾!你是想说,这是鲁王殿下的盐行吧?呵呵” 说完。 眼看着吴婉儿满脸娇羞。 吴省言忍不住叹口气。 “妮子!爹真担心,你这一片真心错付了” “爹,殿下跟我说过的,只要好好做事,就能得到远超预期的回报.女儿相信,殿下这是在考验我呢!” 随着合作事宜尘埃落定。 鲁商盐行开始从山东起家,向各省铺设起销售网络来。 虽然还没有盐,但准备工作要做好。 长芦盐场那边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盐田和过滤池的建设. 朱檀的精力落在了另一件事上。 那就是制作大蒜素和青霉素! 大蒜素的制作很简单。 朱檀只是想多教会几个人制作。 将来推广开来,还能救下不少人。 所谓大蒜素,就是大蒜的蒜瓣中提取的有机硫化合物。 是一种淡黄色油状液体,在植物油中相对稳定。 具体的制作方法为将大蒜剥皮,然后切成小片或捣碎,然后将大蒜浸泡在米酒中,放阴凉处静置数小时,大蒜素就会逐渐溶解于液体中。 随后使用细纱过滤液体,便得到了大蒜素。 是一种很好的消炎杀菌药物。 不过,对于治疗细菌的效果,相比于青霉素,还差了许多。 眼看着属下在朱檀的指挥下制成了大蒜素,朱檀点点头。 大蒜素不易保存,留之无用。 朱檀只是对属下道:“稍后多教些人学会这个东西的制作方法!这是神药,能治病的!” 尹绍站在一旁,捂着鼻子道:“殿下.让府里的下人都学会吗?” 朱檀点点头,道:“学不会的,交给陈护卫.” 尹绍干笑一声。 陈护卫现在已经成了在王府中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 一听说要交给陈护卫,众人都是忙不迭的认怂。 殿下既然这么说,大家肯定都会好好学的。 现在,朱檀最看重的还是青霉素! 很快。 在朱檀的命令下。 上百坛子腌菜被摆在了王府中。 这些腌菜,朱檀早就有要求,不用向寻常腌菜一般良好保存。 要的就是让它们发霉! 此时。 这些腌菜中,不少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绿色霉毛,足足有三四寸长。 这,就是所谓的青霉菌了。 朱檀曾经看过一本书,明叫《纲目拾遗》。 书中记载着,在明代常州天宁寺,用许多极大的缸腌制着芥菜,通过日晒夜露,使之霉变,长出绿色的霉毛,随后,僧人们会将缸密封,埋入土中,等到十年后方才开缸应用。 这时,缸内的芥菜都已化为水,连霉毛也不见了。 这一坛水,便是所谓的“陈芥菜卤”,专治高热病症,如肺炎、肺痨之类的病。 其实。 这就是最原始的青霉素。 朱檀自然不会等十年那么久了。 眼看着此时许多腌菜缸中已经有了大量的青霉菌。 朱檀决定采用另一种土法制作青霉素。 那还是他从一部电视剧中学来的。 这些缸的青霉菌,被取走一部分,放进了加入豇豆、豌豆、绿豆等豆子熬煮成糊糊的罐子里。 这些物质可以帮助快速培养青霉菌。 同时,另外一些青霉菌,就被朱檀命人从坛子里刮出来,将这些青霉菌溶液连同菜油混合搅拌。 这样一来,桶装的液体就分成了三层。 脂溶性物质、不溶性物质和水溶性物质。 因为青霉素是水溶性物质,所以桶中的液体取出之后就是青霉素了。 接下来,还要进行提纯。 用煮沸后的碳粉混合青霉素溶液,再次搅拌。 让碳粉将青霉素充分吸收,然后加入蒸馏水,初步过滤杂质。 接下来倒入用醋做成的酸性水,因为青霉素是弱酸物质,不溶于酸性水,所以可以再次过滤杂质。 进一步提纯青霉素。 最后,再倒入碱性的苏打水,青霉素就会从碳粉中溶解进水,最后得到高纯度的青霉素。 眼看着众人按照朱檀的命令,得到了一瓶瓶青霉素。 成了! 朱檀心中暗喜。 无论如何。 自己穿越过来,算是得了一样保命利器。 很多在古人看来的绝症,如破伤风、肺炎之类的病症,都能被青霉素轻松化解。 朱檀也基本不用再担心自己咳嗽了。 此时。 朱檀身边,站着王妃汤氏。 最近一段时间。 朱檀全身心都在盯着青霉素和大蒜素的制作。 这也让王妃汤氏十分担忧。 殿下以前宠信炼丹,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会又是迷信什么长生吧? 一想到上一次朱檀中毒昏迷了那么久,汤氏就十分担忧。 这一次殿下可不要再乱服什么东西了。 此时。 汤氏看着那液体,制作过程如此繁复,最后竟从一团团绿毛物质变成了透明无色的东西。 心中有些惊慌。 她看向朱檀,忍不住问道:“殿殿下!这这不会是能帮人长生的吧?” 朱檀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娇美的王妃。 他一直觉得眼前的王妃是个娇憨小可爱,对什么都不大上心。 没想到,她倒是对这青霉素感兴趣。 朱檀笑笑,认真给汤氏解释道:“你如果硬要说这是能助人长生的,其实也没错.确实能让很多人多活很久!” 汤氏俏脸一白。 果然! 王爷还是没有放弃长生! 唉. 可是长生都是骗人的呀! 汤氏忍不住又问道:“殿殿下!那这个也是可以服用的吗?” 朱檀笑道:“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当然还可以静脉注射!不过,那个步骤有些复杂,你现在听听就好。” 汤氏听到这里。 脸色顿时更加苍白。 完了! 殿下除了服用,还玩出了新方法! 这又是谁教他的呀 这岂不是更加危险? 汤氏想到这里。 口中银牙轻咬,美目含泪,看向朱檀。 “殿殿下!答应我好不好.你若是一定要服用这.这个水,先让妾身服!” 朱檀愣了愣,有些奇怪道:“为什么先让你服?” 这东西明明是给病人用的啊 汤氏小脸上满是泪花。 “殿下,这些看上去可能有毒的东西,你不要再自己尝试了,妾身愿意先为你试毒!” 朱檀看着汤氏,沉默不语。 忍不住轻轻揽住汤氏。 “王妃,即使有一天真的需要试药,也是本王这个男人挡在前面!记住了吗?” 第85章 左手爱妻,右手红颜 汤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朱檀笑道:“这青霉素,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可不是什么方士练出的丹药!你不要混为一谈!等有机会,本王会让你见到它的威力!” 汤氏看向朱檀,担忧道:“真的没有危险吗?” 朱檀无所谓道:“有危险也没关系!等尹绍生病了,咱们先拿尹绍试药!” 不远处。 尹绍看向朱檀,满脸无奈。 “殿下.你什么时候能稍微顾及一下下官的感受?” 朱檀眉毛一耸。 “本王又怎么不顾及你的感受了?你也不想想!王府这么多属官,本王怎么不拿别人试药?这是对你的重视和栽培!你这是什么态度!” 尹绍听到这话,顿时茅塞顿开。 对啊! 王爷怎么不找别人呢? 这分明是重用自己! 随着青霉素制作成功,朱檀心满意足地揽着鲁王妃的纤腰,回后院歇息了。 尹绍则指挥着王府的几十名卫士做着善后工作。 譬如,将大量的青霉菌倒入装满豆子打成糊糊的缸里。 有卫士苦着脸道:“大人,这味道也太臭了!而且这东西绿惨惨的,还有这么多毛!我们吸多了这个东西,不会死吧?” 尹绍捂着鼻子站在一旁,闻言皱眉道:“住口!本官找你们来干这事,就是看重你们!越是危险,才越证明本官要重用你们!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本官怎么不用别人呢?不识抬举!快干!” 兖州府。 吴府。 凌晨。 天空还未完全摆脱夜色的羁绊,便已悄悄迎来微光到访。 吴婉儿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袍子,望望窗外快要亮起的天,连连咳嗽,皱眉不已。 她身边。 侍女瓶儿心疼道:“小姐,你先把郎中开的汤药喝了吧!你这都连续劳累一个多月了,整日忙到深夜,这样下去,身体可就垮了!” 吴婉儿嘴唇苍白,轻咳一声,嘴角含笑,道:“无碍的我爹去南直隶开盐行了,这里离不开我!咳咳咳.还好,盐引,咱们终于是拿下来了!成本也只是比晋商高一点点!能盈利呢.” 说完。 忽然。 吴婉儿身体一软,就倒在瓶儿身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的额头好烫!” “瓶儿这就给你叫郎中去!小姐,你坚持住!” 兖州府的李郎中,算是本地最有名的郎中了。 此时。 李郎中给吴婉儿把了把脉。 眉头紧锁。 不时摇头。 “观面色,带有病容,咳嗽连连,胸中痰鸣,呼吸短促,此乃肺部受邪之象。 以望闻问切四诊来看,这病状,非寻常风寒可比,恐已深入肺脏,致使肺气受损,痰热内结,病名肺痈,或称为肺热。 现在吴大小姐还出现了高热的情况,不好治.不好治了!” 此时。 吴府内,吴老爷不在。 阖府上下,只有瓶儿守在吴婉儿身边。 瓶儿忍不住焦急道:“这可怎么办?这病严重吗?” 李郎中叹口气道:“肺邪内陷,痰热互结,必须急治,方不误大病。 这病首在调养精神,不能劳累过度!前几日,我已跟吴大小姐说了这道理! 现在看来,她是没有听进去! 如今,只怕是病入膏肓,凶险了!” 瓶儿听到这话,心中一急,忍不住道:“李先生!我家小姐可不能有事啊.” 李郎中摇摇头。 “这种病我是没什么把握!我前些时日开的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汤,继续喂你家小姐服用!若是能挺过去,自然最好! 若是挺不过去唉!” 瓶儿焦急道:“郎中!你救救我们家小姐!你不能光说丧气话呀!你好好读读医书,是不是医书上写的,你没有学明白呀?” 这话说的李郎中顿时吹胡子瞪眼。 “小丫头懂什么!我行医这么多年,岂能连这点病都诊治不明白! 方才我说的还只是客气话!这种病,在我看来,分明就是九死一生的大凶之症! 是死是活,全看病人的造化了!” 瓶儿听到这话,顿时更加激动,她忍不住还嘴道:“分明.分明是你学的不好!你诊治错了,还不许我说!我们小姐有的是银子!她一定能找到郎中医好的!” 李郎中听到这话,愤然起身。 “小丫头!不要说在兖州府,便是这天底下,我也不相信有人能医得好这肺痈之症!若是谁能医好了!我愿拜他为师!” 说着。 李郎中起身离开。 瓶儿急的掉下了眼泪。 “小姐!小姐!你不会有事的!” 吴婉儿这时忽然幽幽醒转。 看向瓶儿,虚弱道:“方才我迷迷糊糊咳咳听到你跟李先生争吵!这样不对!是咱们有错在先他已经尽力了!” 一边剧烈咳嗽着,吴婉儿一边苦涩道:“李先生话里话外,对我都是责怪之意!咳咳也是我太过不听话了.对不起李先生好心诊治!咳咳.你明日,要命人备上礼物,向李先生赔罪!” 瓶儿看着吴婉儿的模样,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哭道:“小姐都是为了这盐行的事情累的!小姐你好傻呀” 吴婉儿艰难笑笑。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说完。 吴婉儿又陷入了昏迷中。 只是口中不时喃喃着。 “殿下.殿下!婉儿,做到了呢” 瓶儿眼见吴婉儿如此模样,心疼万分。 一咬牙。 转身出了吴府。 “王府.王府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为小姐闯一闯! 小姐为了鲁王殿下如此深情,若是临别见不上殿下一面,只怕要抱憾终身!” 很快。 鲁王府门前。 几位侍卫拦住了瓶儿。 为首将官打量着瓶儿的装扮,皱眉道:“小小一个丫鬟,竟敢擅闯王府!速速离开,免得被殿下治罪!” 瓶儿丝毫不惧,只是口中高喊着:“我要见殿下!我有要紧事对殿下禀报!” 将官哂笑一声。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别浪费殿下时间!” 话音刚落。 一个声音响起。 “就是!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快说,别浪费本王的时间!”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向大门望去。 竟是朱檀出现在大门前。 众人慌忙跪倒。 朱檀看着瓶儿,满脸好奇。 “说吧,有什么事要找本王?” 瓶儿心中暗道好运! 竟然在这里遇到鲁王殿下! 口中带着哭腔道:“殿殿下!我家小姐患了重病!她.她快不行了!” 朱檀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看向瓶儿,问道:“你家小姐可是吴姑娘?” 瓶儿道:“正是!” 朱檀皱眉道:“怎么回事?前些时日,她还好好的!” 瓶儿急道:“殿下,我家小姐自从回家后,就一直在操持盐行的事情!老爷都去南直隶开办盐行了。 小姐则调配着家中的精干,尽心竭力忙着盐引的事情! 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常常忙碌到深夜! 前些时日小姐只是胸闷咳嗽,郎中诊断为肺痈,让她多休息 可是小姐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非但没有听郎中的话,反而不顾身体,更加劳累! 昨天终于病倒了,连郎中都说这个病凶险至极,小姐恐怕挺不过去!” 朱檀听到这里,已是眉头紧锁。 他知道,不管是获取盐引还是开办盐行,都没有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不想做这些劳心费力的事情,所以才对外招商,想找一个人替自己受这个累。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将吴婉儿累的病倒了! 瓶儿眼看朱檀神色阴晴不定,生怕他不管自家小姐,忍不住哭喊道:“殿下!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痴心! 他明明知道。开这个银行劳心费力,一年也赚不了几万,两银子甚至还可能亏本! 但他为了帮您,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现在落到这个田地,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殿下你就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 朱檀听到这里。 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啥? 一年最多赚几万两银子,甚至还可能赔钱? 谁说的? 这明明是个天大的便宜! 怎么都认定会赔钱呢? 不过这时,朱檀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吴婉儿是喜欢自己才选择跟自己合作的。 无所谓赚还是赔,也无所谓成功或是失败. 甚至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尽心竭力。 一时间。 朱檀也有些动容。 他看向瓶儿,皱眉道:“现在你家小姐如何了?” 瓶儿愁道:“高热不退,咳嗽不止,甚至昏迷过去好几次了!兖州府最有名的李郎中都说了,这病极为凶险,他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一切都只能看小姐的造化了。” 朱檀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 高热? 咳嗽? 郎中觉得很凶险,甚至无药可医? 听起来就很像是肺炎了! 说不准自己府里的青霉素能派上用场。 不过那青霉素只能算是最后的杀手锏,并不能直接拿去用。 一个是提炼的青霉素当中到底有没有有害物质不确定,另外一个就是这吴婉儿到底对青霉素是不是过敏,也不确定。 很快朱檀带着王府里的方郎中,和一小瓷瓶青霉素,动身赶去了吴府。 无论这其中有误会还是如何,吴婉儿毕竟是为了自己才累倒的,于情于理,朱檀都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很快。 朱檀赶到了吴府。 这一下。 吴府上下全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朱檀带卫士走进吴府。 再看看朱檀身后的瓶儿,骄傲得仿佛像个刚打完胜仗归来的英雄。 “殿下怎么会来咱们这儿?” “天老爷!不枉费小姐为殿下作出这么大牺牲!” “有什么用啊.现在小姐凶多吉少” 吴婉儿闺房内。 此时。 只有几个丫鬟伺候着。 吴婉儿已经因为高烧,再度陷入昏迷。 方郎中是朱檀王府里的郎中。 也曾经是应天府有名的郎中。 此时,方郎中看了看吴婉儿的病情,又看了看李郎中开的方子,点点头,对朱檀道:“殿下,这方子开的没问题!便是我开,也只能如此!这肺痈之症,属实凶险!我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 这吴家小姐,似乎这些时日劳累过度,原本还是有机会好转的. 唉!现在只怕是难了” 朱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更加过意不去。 这吴婉儿对自己情意深重,之前若是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朱檀问道:“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方郎中叹口气。 “除非有奇迹发生!” 朱檀点点头。 看向瓶儿。 “本王现在手中有药,可以喂给你家小姐试一试!但也不一定能见效!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试试,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瓶儿慌乱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个小侍女,做不得这种主的!老爷现在在南直隶,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朱檀皱眉想了想。 最终决定试一试。 毕竟,吴婉儿现在已经命在垂危了,如今只能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朱檀将手中的小瓶青霉素取了出来。 这种药最好的使用方法还是肌肉或者经脉注射。 但现在根本来不及准备这些东西了。 只能用口服试一试了。 口服的风险就是青霉素可能会被肠胃吸收代谢掉,而难以发挥真正作用。 但朱檀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使用过青霉素,所以青霉素应该对这个时代的病有着极好的治疗效果. 总之试一次吧! 很快。 朱檀将青霉素喂给了吴婉儿。 方郎中又开了几方药剂,帮助吴婉儿排热降温。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第86章 神药!震惊,鲁商盐行开了! 终于。 数个时辰后。 吴婉儿清醒过来。 这让方郎中大为震惊! 他又诊了诊吴婉儿的脉象。 猛地看向朱檀。 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殿下!这.青霉素当真神奇!吴家小姐竟.竟然身子大好了!这简直是神药啊!明明高热不退,哪怕下官开了发汗的药物,也只是辅助而已!最关键的,还是她的病灶!现在看起来,竟然大为好转!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能痊愈! 神药! 简直是神药啊.” 事实上。 朱檀也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青霉素放在古代的疗效如此炸裂。 这效果,确实堪比神药了。 原本吴婉儿还是奄奄一息,凶多吉少的模样。 现在却已经神奇转危为安! 眼看着吴婉儿渐渐清醒。 当她终于睁开眼睛。 随后,眼睛瞪的大大的。 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虚弱地颤声道:“殿殿下?是你吗?竟然是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朱檀摇摇头,道:“别激动,是本王!安心养病!” 吴婉儿虚弱道:“殿下.对不住,没想到连累你亲自来看婉儿只是婉儿身患重病,只怕很难再为殿下继续效力了” 朱檀叹口气。 心中莫名有几分感动。 安抚了一下吴婉儿,道:“你好生休息便是,这些时日你辛苦了!放心吧!你的病很快就会好!本王为你请了王府最好的郎中!” 这一句话说完。 吴婉儿脸上泪水忽然滑落。 殿下,终于知道自己的付出了? 她看着朱檀,哽咽道:“殿下.” 方郎中干笑一声。 他可不敢冒殿下的功劳。 急忙道:“这件事跟下官可就没什么关系了,全是殿下这青霉素的功劳!” 瓶儿也跟着在吴婉儿身边道:“小姐!这一次殿下知道你生病了,立刻就带了府里最好的郎中来给你诊治,还喂你服下了这神药! 之前,郎中们看,可都是凶多吉少呢!” 吴婉儿痴痴看着朱檀。 “殿下,这么算起来,你都救了婉儿三次了.我.我.咳咳咳!” 朱檀摇摇头。 说起来。 自己救吴婉儿这几次。 第一次的恶道士是自己府里放出去的。 自己出去,只能算是纠正错误。 第二次是吴婉儿参加自己组织的长芦盐厂招商大会。 说白了,她受困还是跟自己有关。 第三次便是这次了,吴婉儿是为了自己的盐行才累倒的。 自己来救她,也是理所应当。 两人之间完全是一笔糊涂烂账。 朱檀无奈地摇摇头。 “你能康复便好!本王看你摆脱危险便好!接下来可要好生将养身体,不要再劳累过度了!” 吴婉儿看着朱檀,忽然道:“殿下.婉儿现在重病之后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朱檀身边。 方郎中剧烈咳嗽起来。 自从他被朱檀带出王府,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现在看起来果然是这样,一个躲在深闺里的富家小姐,一个天潢贵胄,藩王之尊,如今想不出点风流韵事都难了。 一时间。 朱檀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罢了,还是安慰一下吧! 只是干笑一声,道:“吴姑娘天生丽质,就算是病容,也是美的。” 吴婉儿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嘴上却道:“殿下不是在哄我吧.” 一时间。 房间内的气氛,暧昧程度直线上升。 方郎中满脸尴尬。 现在这种情况,他作为郎中,不敢离开。 可作为朱檀和吴大小姐暧昧关系的见证者,他又十分想离开。 真想开副药,把这吴大小姐迷晕算了。 起码,不要让自己在这里这么尴尬啊 天晓得殿下愿不愿意自己看到这些东西! 上次听说,王府左长史尹绍在殿下和王妃身边被嫌弃碍眼了,险些被殿下给杀了. 似乎是听到了方郎中的心声。 吴婉儿清醒片刻,又头昏眼花,倒在了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方郎中见状,长长出了口气。 朱檀看向方郎中,轻咳一声,道:“本王跟吴姑娘之间光明磊落,你回去王府了莫要乱传!” 家里已经有一个天下第一好的王妃了,自己对野花的想法没那么强。 何况,这吴婉儿对自己的情愫生的莫名其妙,甚至还给朱檀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虽然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他还是想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会考虑接纳她的事情。 所以,即使是为了吴婉儿的清名考虑,朱檀也不能让外面到处传二人之间的事。 方郎中点点头,干笑一声,道:“殿下放心!下官什么都不会对外传的!” 方郎中算是朱檀府上的医官,是有九品品级在的。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方郎中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殿下你说的清白,可是,你能不能先将自己的手跟吴家小姐分开啊? 朱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方才吴婉儿,羞涩又轻轻地抓住了朱檀一根手指。 随后,二人的手便不知不觉交叠在了一起。 此时,朱檀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 手感惊人的柔滑细腻。 果然是天生丽质! 朱檀轻咳一声,警告道:“若是本王知道你乱传消息,当心本王治你的罪!” 方郎中口中连连道:“不敢.不敢!” 殿下现在脾气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名声也是极差的。 王府上下更是对“杀鸡取卵”恐惧到了极点。 朱檀站起身,对瓶儿道:“照顾好你家小姐!本王将那瓶青霉素留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好密封、阴凉处保存。 每日给你家小姐服用一匙便好!” 瓶儿连连称是。 朱檀看了看方郎中,想了想,道:“方郎中,你就在这里吧!等吴姑娘病情好了再回王府!” 方郎中躬身领命。 待朱檀出去。 眼看着瓶儿出去,忽然脸色一苦。 殿下在吴府进进出出这么久。 能传闲话的人多了去了! 到时候怪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要不然. 逃亡吧? 反正这天底下最饿不死的人就是郎中了,跑到哪里都有饭吃,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很快。 朱檀返回了王府。 今日出去了大半天,时间都耽搁在吴婉儿身上了。 刚回到王府。 朱檀发现,王妃汤氏等在中厅。 刚一看到朱檀,汤氏满脸温柔地迎了上来。 “殿下出去这么久,辛苦了。” 朱檀心虚地笑笑。 心中顿时有一种出去偷情的感觉。 总觉得汤氏应该知道了些什么。 想来也很正常。 那吴婉儿的丫鬟在王府门口说了许久。 听到的人不在少数。 难免有只言片语传入汤氏耳中。 何况。 自己还带走了王府内最精通医术的方郎中。 汤氏对自己平日里尽显娇憨,但朱檀可从来都不认为这位信国公的大女儿是什么泛泛之辈. 汤氏柔声道:“殿下今日出去这么久,可是做什么去了?” 朱檀干笑一声,随口扯个谎,道:“本王出去探访一下民情!” 有些谎,哪怕明知道是谎言,也要撒。 尤其是男人面对女人。 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汤氏看看朱檀,大眼睛忽闪了一下。 “殿下,那吴家小姐人很好吧?” 朱檀苦笑一声。 汤氏倒是对自己坦诚! 这就开门见山了。 朱檀连忙摇头道:“不怎么样!相貌平平,为人也不太聪明哦,不对! 其实,你知道的,本王一向不怎么看人相貌,我对人的美丑是没有概念的,不太能分得清!” 汤氏轻轻道:“收了她吧!” 哈? 朱檀愣了愣,看向汤氏。 有些不解。 汤氏重复道:“收了她吧!殿下,妾身听王府里的人说起这吴家小姐,也十分感动!她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人品样貌又是上上之选,殿下,咱们不能辜负人家!” 朱檀听着汤氏的话,如坠梦里。 老实说,如果在前世,只有在科幻片里才会出现这样的媳妇。 朱檀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王妃,这件事不急!” 汤氏看看朱檀,一双美眸眨了眨,露出不解的神色。 “殿下,妾身不想做个妒妇你若是喜欢,还是收了她吧!咱们王府足够大,容得下多几个姐妹的。” 你还想多几个? 古人这是怎么教女的,怎么优良传统现在都没了啊! 朱檀心中忍不住感叹。 随后。 朱檀对汤氏苦笑道:“不是王府大小的问题,主要是,吴婉儿现在还担着盐庄的事情,不宜分心。 何况,本王也不确定她的心思! 还是等等再说吧。” 汤氏轻垂臻首。 对朱檀诚恳道:“殿下,妾身不是妒妇你心里只要装着我,我便开心!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在所难免,妾身都懂的” 朱檀轻轻揽住汤氏玲珑娇美的身体。 “王妃,本王多希望,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殿下.” “可是有的时候,水太多了本王也是迫不得已,你不会怪我吧?” “不不会!唉呀,殿下,现在是白天!” “你闭上眼,天便黑了!” 应天府。 如今的应天,作为大明的都城。 经过朱元璋的几次迁徙人口,和都城天然的集聚效应,已经发展到了百万人口规模。 按照朱元璋的规划,整个南京城被划分成了富人区、手工业和商业区、宗教文化区和军事、政治权利区以及皇家园陵区、风景游乐区。 从镇淮桥到下浮桥一带,就是著名的达官显贵聚居区。 云集着众多开国元勋。 有诗云“马上短衣多楚客,城中高髻半淮人。” 基本描述的就是这批凤阳、定远人云集秦淮两岸的盛况。 如开平王常遇春、信国公汤和等等,都住在城南这片区域。 按理说。 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开办什么商业的。 倒不是官府不允许。 主要是,房价太贵了! 毕竟是贵客云集的地方,说是寸土寸金丝毫不为过。 不过。 今日。 这里却是开了一家盐行! 揭开盖在牌匾上的红色绸缎。 赫然写着。 鲁商盐行! 盐行门口。 站着满脸和气的吴老爷。 因为应天是大城,所以吴老爷索性在应天连开了四家盐行。 随着吴婉儿那边顺利取得盐引。 如今,长芦盐场的盐已经开始发往各处盐行了。 南直隶、山东,都是人口集聚的大省。 所以,长芦盐场的盐发来得更早一些。 吴省言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等这一日,等了整整四个月! 长芦盐场的盐,在自己和女儿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打通了一切关隘! 准备正式面世了! 扬州府。 一处豪华酒楼。 此时。 一众商贾正推杯换盏,饮酒作乐。 为首的,正是前些时日被朱檀整治的极为狼狈的曹文龙。 如今,曹文龙却是春风得意,满脸笑容。 “各位!事到如今,看到了吧?咱们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不从长芦盐场买盐!鲁王彻底玩不转了!呵呵.整整五个月了! 没有咱们帮忙,他一粒盐都没有卖出去!看他接下来怎么跟朝廷交代!” 求各种票票打赏支持呀!作者正常手速日万没问题!数据好一定加更! 第87章 老朱微服私访!吴老爷人间清醒! 晋南徐家家主徐朝丰笑道:“这一次也是多亏了曹掌柜联络调度!呵呵咱们最近的银子可是没少赚!” 曹文龙笑呵呵道:“这还是诸位齐心协力的结果!曹某这点微末本事,算不得什么!” 晋北乔家的家主乔志甫笑道:“曹掌柜这话可就太谦虚了!若不是曹掌柜手眼通天,走通了户部的关系,朝廷给咱们开的盐引,可没有这样的价格! 原本不从长芦盐场买盐,却要买淮盐、浙盐,不但盐的品质差,距离上成本也划不来! 我都已经做好少赚甚至不赚的准备了! 没想到,现在盐引价格,一斤盐又向上抬了三分! 这样一来,可就赚大了,呵呵” 曹文龙笑笑。 “那位要的也不少!一年50万两银子!加上每年常规给的,他怕不是要拿到七十万两!也不怕撑死! 不过我也要提醒诸位,这种钱可不能拖欠啊.这些官儿,虽然是文官,可做事情,比那些拿刀的武将狠多了!” 乔志甫忽然道:“曹掌柜听没听说过鲁商盐行?” 曹文龙点点头,皱眉道:“最近在南直隶和山东开了不少店!我打听过了,是兖州府吴家的买卖!他们之前做粮米生意的,最近一段时,可是取了不少盐引!” 说着。 曹文龙冷冷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这鲁商盐行的鲁字,跟那位有点关系吗?” 乔志甫苦笑一声。 “大家早就都想到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鲁商盐行,鲁王爷! 接下来长芦盐场的盐可就有地方卖了! 咱们进的淮、浙盐场的盐,可争不过长芦的品质!” 曹文龙笑笑,道:“品质争不过,就争价格!咱们已经赚了几个月的舒服钱了,攒厚的底子正好用来跟着鲁商盐行打一打! 兖州吴家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再强,还能跟咱们各大商帮千年的积累相比?呵呵.”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露出微笑表情。 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商帮能跟晋商打! 元朝时候兴盛的浙商、闽商不行,大明新近崛起的徽商不行,这一次的鲁商,更不行! 没办法,晋商在外面做生意,既抱团,实力又雄厚! 最关键的是还能官商勾结,这一下子就能省出不少成本,甚至获取暴利。 乔志甫苦笑道:“曹掌柜,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那鲁商盐行的背后,可是鲁王殿下!他可是有长芦盐场在手的.咱们的成本,怎么比也比不过他们啊!” 曹文龙冷笑一声,道:“你们放心吧!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鲁王能管着长芦盐场,那是因为他带着任务呢! 一年要向朝廷交100万两银子! 同时,第二年还得再涨10万两! 他的生产成本再低,也没办法降价太多! 毕竟是有利润要求的! 呵呵 更何况,那鲁商盐行虽然拿了不少盐引,但他们运粮怎么跟咱们拼成本? 虽然我听说,那兖州吴家背后也有高人,甚至运粮成本快和咱们接近了! 但说到底,也比咱们成本高! 若是真的敢拼价格,呵呵. 咱们就算赚着钱,也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听到曹文龙这一番分析,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纷纷大笑举杯。 “还是曹掌柜分析的对!” “曹掌柜说的是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今后有曹掌柜带着咱们赚银子,那些老朽咱们就都不用理会了!呵呵也对嘛!咱们晋商,总有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候!” “亏得那朱檀还是堂堂王爷!最后竟然要输给咱们!呵呵.” 曹文龙听到众人的吹捧,也有些飘飘然。 他忍不住得意道:“长芦盐场现在已经4个月没有卖出去盐了! 想用8个月时间完成去年一年的销售量,还要赚到银子! 这件事,难如登天! 只可恨那鲁王,在长芦盐场戒备森严,咱们的人没办法进去打探虚实,不清楚他的生产情况。 否则,现在就更有把握了!呵呵” 众人纷纷摆手。 “这点算什么!长芦盐场再厉害,还能把盐玩出花来不成?除非他们生产成本能压低一大截,还能产出海量的盐来冲击市场!” “哈哈哈王兄开玩笑了!长芦盐场若是能降低一大截成本,还能提高产量,我晋北黄宏轩以后不吃饭,只吃屎!” “这4个月时间想必长芦盐场糟蹋了不少盐!现在,只怕那位鲁王殿下已经在想着怎么跟陛下请罪了!” “诸位,斟满此杯!继续喝!继续喝!” 应天府。 鲁商盐行。 今日。 距离这家在应天最繁华处设立的鲁商盐行开门营业还有一天。 吴省言已站在马车前,准备离开应天了。 他面前。 新任掌柜吴恩看着吴省言,笑问道:“老爷,这么大的风头,真的不想出?这可是天子脚下,咱们的盐品质这么高,价格又低到这个程度!只怕会盛况空前呐!说不定还要被列入地方志,搞不好会青史留名的!” 吴省言瞪了他一眼,哼道:“这等风头是什么好事呢?老头子才不愿意出!” 吴恩愣了愣,道:“这怎么不是好事?光宗耀祖,万众瞩目!” 吴省言笑笑。 “今日老夫就教你个做人的道理!” 吴省言看着吴恩,问道:“我问你,就咱们盐行这盐的品质和价格,是不是会挤死所有同行?” 吴恩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天爷!我知道这盐的购买价格的时候,都有些难以置信! 更让我震惊的是这盐的品质! 白如雪,细如沙啊 不要说跟那些没良心的晋商卖的大粒粗盐比了,就算是跟那些最顶尖的,三两银子一斤的精盐比,也要强上一大截! 这盐,若是投到市场上,绝对会让老百姓抢疯的! 其他盐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一两盐都别想卖出去!” 吴省言笑笑,又问道:“既然你知道咱们的盐行一开,就会把这些人全部挤死!那你觉得,他们是不是恨透了这鲁商盐行?” 吴恩听罢,点了点头,道:“这倒是” 吴省言冷笑道:“那些晋商很弱么?他们可是传承了千百年的大势力!这鲁商盐行断了他们的生路,你说他们会记恨在谁的头上?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鲁商盐行的后台,分明就是鲁王殿下! 他们敢去找鲁王殿下的麻烦吗? 想想也不可能! 他们只会迁怒到别人的头上!” 说着。 吴省言冷笑一声。 “这个人选.老夫首当其冲!至于鲁王殿下会不会保老夫,根本没有意义!若是这些晋商就在这应天府把老夫害死,那是毫无问题的! 在这个关节眼上,老夫逃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要出风头?” 吴恩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傻眼了。 吴老爷到底是人老成精! 事到临头还能保持这一份清醒! 当真难得! 吴恩忍不住颤声道:“那会不会牵连到我头上啊老爷?” 吴省言笑笑。 “按正常道理来说是不会的!不过老夫也劝你,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该做好的事情,一丝不苟的做好。该出风头的时候,能避开就避开! 免得这一场动乱下去,将你这个马前卒踩死! 鲁王殿下嘱咐的,关于排队怎么组织,和盐价为什么卖这么低的那一番说辞你都记下了吗?” 吴恩点点头,道:“记下了!还有老爷刚才说的话,小的也记下了!” 吴省言笑笑。 “那便好!老夫先回兖州了!这里太危险!呵呵吴恩,你可要守好这里!” 吴恩苦着脸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老爷却抛下我独自走了” 吴省言瞪了吴恩一眼,训斥道:“越危险的地方用你,越说明老爷我看重你!吴家的掌柜那么多,我怎么不派别人来?派你来那是为你好!年轻人就要多压压担子,担担风险!以后吴家经营好了,你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吴恩委屈地点点头。 吴省言坐上马车,飞快离开了应天.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批阅久了奏章。 忽然站起身,伸了伸腰。 看向身边的朱标,笑道:“太子,咱每日这么忙,你是不是怕了? 以后可敢接下这江山重担?” 朱标笑道:“父皇说笑了,您一直是儿臣的楷模!” 朱元璋摆摆手,道:“莫要说这些肉麻的话!咱做皇帝也没有什么好的!只是心诚罢了! 对百姓心诚,对社稷心诚! 咱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 咱也知道,百姓的日子有多贫苦! 你别看这应天府住着百万人口,达官显贵云集! 其实,即便是这样,百姓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好过!” 朱标笑道:“大明江山在父皇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虽然这天下还有贫苦的地方,但应天府毕竟是首善之区,百姓的日子应该不至于太过困窘吧?” 朱元璋看向朱标,忽然一笑。 “太子,你竟是这样想的?” 朱标愣了愣,还是点点头,道:“是啊父皇.应天府这地方,土地肥沃,富人云集,无论是做工还是务农,应该都能生活的不错吧!” 朱元璋冷笑一声。 “咱虽然是个老粗出身,没什么文化,也曾看过杜甫的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天下事就是如此不公,贫者越贫,富者越富才是常态! 指望那些富人对穷人能够网开一面,甚至大发慈悲,将他们手中的银子分散出去一些? 想都别想!” 朱标点点头,似信非信道:“父皇说的是。” 朱元璋见状,摇了摇头。 “太子,这些年你监国有功,一直做得不错,咱也知道你心怀慈悲,未来当了皇帝肯定比咱要宽仁! 但现在,咱看你对民间的认识还是不够!” 说着。 朱元璋笑笑。 “说来也是!你打出生起,跟着咱也没受过什么苦,怎么可能有咱这样深刻的体会呢? 咱可是讨过饭,做过和尚,当过大头兵的! 这天底下的苦啊,咱年轻的时候可都吃遍了。” 说着。 朱元璋忽然道:“太子,咱今天就要带你去这应天府里微服私访一下!看看寻常百姓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你若是想当个圣主明君,对百姓,可不能只是这个了解程度! 一国储君,也该接触些人间烟火气!” 今日五更,每章3400字打底!明日起正常更新,一般三章吧。特殊情况加更 第89章 食盐战争开启,老朱惊了 应天府。 秦淮河畔。 作为应天最繁华的区域。 原本吴省言是不想将店开在这里的。 但朱檀不同意。 坚决要求,必须开一家店在这里。 号称是什么旗舰店。 哪怕多花些银子也在所不惜! 最终,光是店面价格就花了上千两银子! 吴省言开这家盐行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实在是太贵了! 不仅店面贵,人工也贵! 幸好不需要打点官府的关系。 朱檀一张条子,就让应天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招惹鲁商盐行。 尽管如此,这家盐行也实在是开的太没必要了 周围都是卖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胭脂水粉的,自己一个卖盐的在这里开门做生意,实在是有些古怪。 何况就这个成本,按照鲁王殿下卖盐的价格,想要回本只怕遥遥无期. 尽管经历了一些波折。 这一天还是来了。 鲁商盐行正式开门纳客! 盐行门口,摆满了一排精致细盐! 门口竖起一条大幡。 “长芦出品,只出精品,8分银一斤,童叟无欺!” 掌柜和伙计们更是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叫嚷起来。 “白如雪,细如沙的上品好盐! 平日上等精盐里要诸位3两银子一斤! 普通大粒粗盐也要1钱2分银子一斤! 今日可不同了! 咱们鲁商盐行,长芦专卖,今日10两一斤不要,1两一斤也不要,1钱一斤也不要!只要8分! 8分一斤! 诸位请上眼! 咱们保证,这盐是大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极品好盐! 您是炒菜、炖汤、烧烤,怎么吃怎么香,怎么吃怎么好,怎么吃怎么干活有力气! 若是您吃出一点苦味来,尽管来找我,咱包退包换!” 很快。 应天府各处的鲁商盐行,全都按照这些话术,吆喝起来! 无数百姓光是听到价格,蜂拥而至了! 纷纷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盐,竟然卖的这么便宜,又被说的这么好! 与此同时,成都、长沙、济南、武昌、南昌、北平、苏州、杭州. 全国各处的重要州府,或多或少,都有鲁商盐行开业! 各地的伙计掌柜,都喊着一样的话术,卖着一样的盐! 这个时代不该出现的极品精盐! 朱檀发动的食盐之战,开始了! 应天府。 朱元璋和朱标凑在人群里看热闹。 此时,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众人满脸愤怒。 正在跟曹氏盐行的伙计吵架。 为首一人怒道:“以前不都是卖长芦盐场的盐吗? 那盐起码是个白黄交杂的色! 现在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盐? 黑黢黢的,杂质多的吓人! 这种盐你们摆上来也就算了! 可是,盐黑,你们的心也跟着黑了吗? 一钱二分银子一斤的盐还不够? 现在竟然还涨到了一钱二分银子! 你们想干什么? 还让不让我们百姓活了?” 四周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是啊!你们涨价也别太过分了!大家没盐吃怎么活啊?你们价格卖的这么高,都是朝廷让你们卖的吗?这都几个月了,还是这么贵的价格,我们都要吃不起了!难道逼着我们去买私盐吗?” 曹氏盐行的伙计冷笑道:“什么狗屁长芦盐场的盐?对不起,我们老爷说了! 那里的盐品质太差,怕大家吃出问题来,所以以后不再从那里买盐了! 诸位也可以死了能买到长隆盐场盐的这条心!”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更是冷笑道:“你们吃不起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盐的价格呢,都是朝廷发的盐引规定死的!这个价格我们也不能擅自更改! 你别看卖的贵,实际上成本就是这么贵,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朝廷让这么卖的吗? 还有那位说要买私盐的! 今日,老爷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再喊一声试试! 看我抓不抓你去见官,买私盐,哼.不怕死的,尽管去买买看!”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更加群情激奋! 这盐价格虽然只涨了2分银子,但算到全年里,可就贵了! 一斤涨2分,一人一年要吃六七斤盐,那就是一钱多银子! 寻常百姓一年累死累活不过赚个三五两,哪儿受得了突然多这么大一笔开支! 更过分的是,盐的品质还更差了! 黑黢黢,入口苦涩,杂质极多,买回家再溶进水里才能吃! 这样的话,不但损耗多,盐味也差。 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价格和品质,你总得有一个让人心理平衡点吧? 朱元璋听着众人争吵,顿时明白他们在吵什么。 忍不住皱眉道:“这盐价怎么贵成这样?岂有此理!户部是怎么管的盐?” 朱标苦笑道:“父皇,这盐价,向来也不太便宜!这些年,朝廷南征北战,修筑工程,支出浩繁! 盐税可是占了国库支出的四成左右!百姓确实苦盐价久矣. 但现在,也确实没办法! 不过这一次又涨了2分银子的事,儿臣也不知情!” 朱元璋冷冷道:“你不知情,咱自然也不知道!这户部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事情也能擅自做主! 你听到刚才那盐行掌柜说什么了吗? 口口声声都说是尊奉朝廷的命令! 盐价是朝廷规定的,盐的品质差也是朝廷产的! 话里话外都是朝廷的问题! 百姓听在耳中,不定怎么恨咱们呢! 这些该死的奸商!” 朱元璋正愤慨着。 忽然,又一阵鼓噪声响起! “诸位,你们还在这个黑心的曹氏盐行门前干什么? 现在应天府又新开了四家盐行! 叫.叫鲁商盐行! 我可是听说了,那盐好啊! 白如雪,细如沙! 吃着就是纯纯的咸味,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 价格更是便宜,才8分银子一斤! 良心呐! 咱们快去鲁商盐行买吧!”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更加热闹起来!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8分银子一斤盐?还是上品精盐?怎么可能?私盐都要9分银子一斤呐” “这位,你怎么知道私盐是什么价?” “我朋友买过!” “太好了,咱们快去鲁商盐行买盐吧!就曹氏盐行这些黑心的盐,呸!狗都不吃!” “你怎么骂人呢?我家还存着几斤盐呢” 吵吵嚷嚷中,众人很快散去,纷纷冲向所谓的鲁商盐行方向! 朱元璋和朱标看着人群快速散去,面面相觑。 朱元璋问道:“8分银子一斤盐?这又是哪儿规定的价格?” 朱标满脸茫然地摇摇头。 随后,忽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鲁商盐行?鲁?” 朱元璋也愣住了。 “老十?” 朱标道:“应该是十弟!” 朱元璋皱眉道:“白如雪,细如沙?还只卖8分银子?老十哪儿来的这种盐? 而且,还能卖这么便宜?” 朱标苦笑着摇摇头,道:“儿臣也不知道!” 朱元璋道:“既然这样,咱们便去那鲁商盐行看看!” 说完。 父子俩就随着人群走了。 蒋?紧紧跟在朱元璋父子身后,连连叫苦。 “这两位爷,怎么人越多的地方越凑热闹呢?” 一边说着。 一边指挥锦衣卫紧紧跟着朱元璋父子,生怕他们遇到半点危险。 另一边。 曹氏盐行。 原本刚才还是热闹万分,此时却突然冷清了不少。 掌柜和伙计满脸茫然地互相望着。 “这怎么就都走了?” “我听他们好像在说什么鲁商盐行在卖盐!” “我也听到了,8分银子一斤!白如雪,细如沙的好盐!” “听上去跟做梦一样,咱们的本钱都没有八分银子一斤!” 为首的掌柜哂笑一声。 “8分银子一斤,还白如雪,细如沙,没有邪杂味? 这鲁商盐行吹的也太大了! 要真如他们所说!我把这盐买回来拌大粪吃!” 众伙计互相看看,忽然站起身来。 掌柜皱眉看向众人。 “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道:“想去看看鲁商盐行的盐是怎么个事儿!” “是啊,8分银子一斤,就算盐不好,买回来也值了!咱们自己在盐行里买,内部价还要一钱二分银子一斤呢!” “买点回来尝尝,万一口味不错呢?” 掌柜的听到这话顿时脸耷拉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鲁商盐行也是咱们的竞争对手,怎么能说去他那里买盐尝尝呢?” 众伙计满脸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老曹家那么忠诚吗? 下一秒。 掌柜的哼道:“要不说你们只能当伙计,我却是掌柜呢! 今日看这情况,估计咱的盐是卖不出去了,你们都去鲁商盐行的门前抢盐吧! 不过这话可要说好了! 咱去买盐可不是为了倒卖,更不是为了自家用! 咱买回来是挑挑它的问题! 是批判地买,懂了吗!” 众伙计听到这话,满脸古怪。 不管怎么说都是要买,还分批判和不批判? 掌柜的摆摆手,道:“都快去!都快去! 晚了万一没了呢? 顺便帮我也批判个二十斤回来!你们自己要批判多少随便!” 听到这话,众伙计顿时“呼啦啦”,一下子全跑光了。 扬州。 曹府。 此时,聚着一众盐商,看着眼前的盐,满脸难以置信! 稍后还有一章! 第90章 晋商乱了!老朱排队抢盐! 曹文龙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盐,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特娘的长芦盐场的盐?而且,还卖8分银子一斤?” 乔志甫苦笑一声,道:“千真万确!这盐是我手底下一个掌柜的买的!他说买这盐是为了想想怎么挑刺骂鲁商盐行才买的! 狗日的根本就是在骗我! 鲁商盐行那里限制一人只能买5斤! 他让伙计帮他买了50斤盐! 价钱也给到了一钱二分银子一斤,这才凑了这么多! 哪有挑刺买50斤的道理! 这王八蛋” 曹文龙没空听乔志甫说这些。 只是皱眉看着眼前的盐。 确实是极品精细的好盐! 精细到曹文龙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这盐 怎么能制成这样? 而且,这价格 8分银子一斤? 他从各处盐场买盐,算上换盐引的成本,都要核到一钱一分银子一斤了! 这8分银子一斤. 还是这等逆天的品质,岂不是要把大家都挤死? 这天底下,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或许这盐,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只是看起来好看,真正吃到口中,实际难以下咽? 似乎是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曹文龙脸色凝重。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蘸在盐上,放在舌头上尝了尝。 单纯的咸味,入口即化。 几乎没有任何苦涩和邪杂味。 曹文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惊怒道:“这怎么可能?这种档次的盐,他卖8分银子一斤!鲁商盐行疯了吗?长芦盐厂疯了吗?鲁王疯了吗?” 话音落下。 四周的盐商纷纷去尝了尝这鲁商盐行卖的盐。 顿时集体震惊! “这怎么可能?就说他长路盐场的盐品质天下第一!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卖过精盐,无非是多几次过滤,几次煎煮罢了!费工费力,但去除杂质也远远做不到如此干净! 即便是那样的精盐,咱也要卖到三两银子一斤! 可是这盐这样极品的上等好盐怎么会只卖八分银子一斤呢?他能回本吗?” “这种盐若是不知道价格,我便是出二十两银子一斤也愿意!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盐!” “这长芦盐场真是见鬼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有这种手艺!怎么鲁王一接手就能做出这等盐来?” 随着一声声惊叹结束。 众人也和曹文龙一样,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鲁商盐行卖的盐,品质足以碾压天下任何盐! 竟然只卖8分银子一斤,甚至比私盐贩子卖的大粒粗盐还要便宜! 这不是要把大家全都挤死吗? 这谁还卖的出去自己手里的盐? 一想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额头都开始直冒冷汗!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曹文龙道:“曹掌柜,咱们的盐.怎么办!” 曹文龙眼神呆滞,茫然道:“怎么办?现在若我是老百姓,也不会买除了鲁商盐行卖的盐之外的任何盐了! 这品质,这价格,这不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吗!” 曹文龙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恐慌,不可避免地开始溢散开来! 乔志甫颤声道:“我我家可是囤了近百万两银子的盐!我我可是把所有盐引都换成盐了啊!” 众人顿时哀嚎一片! “是啊!谁不是啊!当初为了不给鲁王找不支持长芦盐场的借口,我也是把所有盐引都买成盐了!” “都是听了曹掌柜的话!呸!什么曹掌柜!狗日的曹文龙!你不是聪明吗?你不是厉害吗?现在怎么办?我的全部身家都是盐!盐!这些盐怎么办!” “曹文龙!你必须给大家一个解释!这么多人跟着帮衬你,现在损失这么大,怎么办?这些盐,老子卖给你算了!你给老子收了!1钱一分银子!” 眼看着群情激奋。 曹文龙急忙道:“诸位,别急!别急!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样品质的精盐怎么可能大量出产呢? 说不定正是那长芦盐场的计策,引着咱们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反而造成损失给他们可乘之机! 咱们自己先稳住阵脚! 你们没有看到吗?这长芦盐场的盐可是在限售的! 它若是能大量制造,又怎么会限售呢?诸位稍安勿躁,不要惊慌! 他小小一个盐场,难道还能对抗咱们整个晋商不成? 只要诸位团结一致,维护好盐价,这长芦盐场的盐卖光了,那些百姓还是会回到咱们这里来买盐的! 咱们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中了那鲁王的计!” 话音落下。 众人顿时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 似乎曹文龙说的也有道理! 说的是啊! 这种品质的盐,怎么可能大量生产? 若是真的造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限售呢? 说不定,真的是鲁商盐行的奸计!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向曹文龙。 曹文龙满脸自信道:“诸位放心吧,我曹文龙誓与诸位共存亡! 这鲁商盐行长不了! 等他们的精盐卖光也就露出马脚了! 到时候还不是要跟咱们同价竞争? 大不了咱们将原价向下降一分、二分银子,损失也不会太大! 到时候还是赚的! 这鲁商银行前面用这么大的手笔打出名堂来。 往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最终赢的还是咱们晋商! 现在咱们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一定要保持团结一致啊!” 话说到这份上。 众人虽然心里忐忑,但还是放过了曹文龙。 事实上,不放过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曹文龙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囤盐上? 毕竟这些日子,盐价可是一钱四分银子一斤!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价钱,纯纯的暴利! 众人怎么可能不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一笔。 何况,户部那位也已经放出风声来,这个价格不能维持太久,只是短时期内而已。 所以众人更是在这段时间疯狂抢盐,毕竟这盐到了手里,再向外一卖,都是钱啊! 更有甚者,都开始跟钱庄借银子抢盐了! 现在全坐蜡了! 一时间,众人也没了继续聚下去的心气,纷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曹府。 曹文龙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招来管家老曹,咬牙切齿道:“告诉盐行的所有人!咱们的盐,降价!7分.不!5分银子一斤!抓紧卖,抓紧甩!一斤也不留!” 老曹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忍不住道:“老爷,您刚才不是说要共进退而且,这鲁商盐行长不了啊!” 曹文龙冷冷道:“我说的话,骗外人可以!自己能信吗? 你也不想想! 鲁商盐行敢把他们的精盐卖扬州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难怪长芦盐场一直戒备森严! 感情早就防着我呢! 这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啊! 接下来你就看着吧,鲁商盐行会把所有买盐的都挤死!跑的越慢,死的越惨! 现在趁着百姓还穷,咱们把价格卖的低一点,还有机会卖出去! 若是等鲁商盐行再降价,只怕5分银子一斤也没人要了! 到时候,我就得倾家荡产! 快去卖!越快越好!全国的盐行都要通知到!找最快的信使去!” 老曹满脸凝重,连忙道:“是!老爷,我马上去办!” 应天府。 朱元璋和朱标挤在人群里,看的蒋?在一旁心惊肉跳。 皇上刚刚被人碰了一下! 太子殿下也被碰到了! 陛下被如此冒犯,回去不会砍了我的头吧? 一时间。 蒋?忧心忡忡。 还好。 市面上不管是磨剪子还是杀鸡杀猪杀鱼的,都被锦衣卫无声无息间带走了。 起码,蒋?不会再应激反应了。 朱元璋和朱标看着人头耸动,忍不住一筹莫展。 这抢盐的人也太多了! 他们看着鲁商盐行的牌匾还在几百步开外呢! 这人都挤满了! 不过很快。 就有鲁商盐行的伙计走了过来。 “排队!一个挨一个地排好!不用挤,不用抢!这盐嘛店里有的是!今天大家人人有份!” 眼看着人群还在混乱,伙计皱眉喝道:“再不排队,你们这些就都别买了!” 话音落下。 哗啦啦――! 所有人迅速站好队,甚至主动给朱元璋留好了站队的位置。 朱元璋父子还在茫然的时候。 忽然。 一个壮汉将朱标拉向了朱元璋后面。 “你这人怎么不站好排队?不排队,大家可是都买不到盐的!” 蒋?看到这场景,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九族陪自己一同砍头的场面! 这混蛋. 这混蛋啊! 他这是要坑死老子啊! 你怎么敢扒拉太子呢? 你还敢训太子爷? 王八蛋. 老子若是不把你摆出十八个花样来,老子就不是锦衣卫! 蒋?正要带人喊护驾。 却是眼神一阵恍惚。 他看到,皇上和太子,竟然老老实实按照百姓的安排,排好了队! 朱元璋满脸笑容,回头对朱标道:“这个排队的法子好!这天下啊就得有秩序!井井有条才算得上大治嘛.呵呵!” 朱标也是干笑一声。 方才那壮汉吓了他一跳。 不过知道他的来意后,朱标倒也无所谓。 自己堂堂太子,难道还能跟一个匹夫一般见识不成? 眼看着皇上和太子老老实实排队买盐。 蒋?心中顿时轻松了一些。 忽然。 又是一阵叫苦! 这二位爷,身上根本没带钱! 一会可怎么买啊! 不行! 得抓紧给他们送宝钞,免得稍后买的不爽,自己掉了脑袋怎么办! 想到这里。 蒋?不顾周围排队买盐百姓狐疑敌视的眼神,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轻轻看了蒋?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只是这一眼,蒋?顿觉汗珠自额头流下。 他小心翼翼道:“老.老爷!小人给您送钱来了!” 求月票求打赏支持!求追订!作者日更万字是基操!数据好,可加更!还请大家别养书,作者的码字速度全看追订了! 第91章 盐行大场面!老朱震撼到极点! 一开始朱元璋站在这里排队,还有些兴致盎然的意思,毕竟十分新奇。 但站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觉得有些愚蠢,自己在这里抢盐干什么? 为什么要排队?咱只是个看热闹的啊! 蒋?看着老朱,心中微微有几分期待。 我想的这么周到,陛下应该会夸我心思缜密吧? 连你们没带钱出来买东西,这种事我都准备出钱了! 这样就不会扫你的雅兴了. 不料,朱元璋看了眼蒋?。 咋? 你还想让咱一直排这个什么队? 现在这队排的这么长,还不得排上大半天呐,咱的时间这么不值钱吗? 朱元璋越想越不痛快。 瞪了蒋?一眼。 “既然你带着钱,那就你在这里排着吧。” 蒋?听到这话满脸茫然。 我好心来送宝钞,怎么变成我排队了?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来这里买盐还要排队? 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时间就这么不值钱吗? 心中虽然如此吐槽,但是皇上的意思,蒋?是无论如何不敢违反的。 只得老老实实站在这里排队。 朱元璋轻哼一声,扭头看看朱标。 “儿子,咱们去前面看看!让蒋?在这里排队!” 朱标听话离开。 与此同时。 一直奉命保护朱元璋父子的数十名锦衣卫也“哗啦啦”从人群队伍中走了出来。 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不过,眼看着队伍空出这么多,立刻上前填上了空缺。 低价优质盐面前,任何混乱都是不存在的。 其实,只要有利可图,抢鸡蛋的大爷大妈也能变得像小学生出门一样秩序井然。 老朱父子也有些惊讶,忍不住扭头看看身后众人。 老朱摇摇头。 “这锦衣卫还担负着谍探的任务! 就这个潜伏能力.咱是真担心他们能不能干好事情! 以后情报还要多留心一些,小心他们早就被敌人识破了,再将计就计,给咱们来个反间计!” 朱标微微一笑。 “父皇说的是。” 他不像朱元璋那样待人严苛。 反而,他已经看出了这次锦衣卫的为难之处。 微服私访的事情实在是来的太急,说走就走! 锦衣卫根本没办法提前做任何布置! 何况老朱这次微服私寻,又是随心所欲,兴之所至,便要赶去。 如此没有章法的到处乱走,锦衣卫能将贴身保护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朱元璋和朱标离开队伍,顿好时觉得轻松不少,毕竟身边没有人,父子二人可以畅所欲言,不至于像刚才那样不敢说话。 朱元璋皱眉道:“8分银子一斤的盐,咱现在觉得老十这事办的有些过了!” 朱标笑道:“这价格确实不是盐引上规定的价格,实际上,比盐引上规定的低了挺多的.儿臣之前了解到的价格还是一斤盐卖一钱二分银子!” 朱元璋哼道:“咱现在才知道老十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他的盐便宜,抢了别人的买卖,到时候,他就能多赚银子! 长芦盐场这叫薄利多销! 到时候,他不但给朝廷交的多了,他自己还能有剩余! 哼!头脑倒是聪明! 不过他这么做事情,损失的却是朝廷的利益!” 朱标想了想,也是干笑一声。 “十弟果然聪明,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得出!” 朱元璋哼道:“他这么干,其他盐场不是傻眼了?别的盐场卖不出去盐,就不能给朝廷交银子!老十抢了这些盐场的利益,到时候,哪怕一年给朝廷交110万两,朝廷也是赔本的! 这个臭小子,聪明却不用在正地方! 贪财到这个地步,真是让咱失望!” 说到这里,朱元璋是真的有些失望。 原本他是想将朱檀作为宰相一类的角色来培养的。 毕竟身为皇帝,他虽然享受到了大权独揽的快乐。 但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无法持久的。 起码,他对后继之君并没有什么信心,并不认为子孙后代都能像他一样朝乾夕惕、乾纲独断。 到时候,君权相权一股脑地被败家子孙下放给除了皇室中的任何一人,大明的江山都要陷入危机中! 还不如现在就做好分权的打算! 有了辅政亲王,无论朝廷乱到什么地步,总之都是咱老朱家的人坐江山! 何况。 内有文官勋贵扶保,外有藩王震慑,还担着皇朝正统的名分。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还是无法控制住局面,反而被辅政亲王抢了权,那只能证明,那个皇帝是不合格的。 换个人才也好! 甚至对于太子之位,朱元璋也觉得,是可以让辅政亲王给太子一点压力的。 当然。 朱元璋并不是指这一朝。 本朝太子朱标的地位稳固无比,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接下来的子孙后裔,引入一点竞争机制也无妨! 到时候,辅政亲王和太子形成相辅相成、良性竞争的格局才是最完美的。 朝廷内外,君权相权,都由朱家人把控,而不至于最终分权给外人。 那么,大明的江山就能永固! 而朱檀。 原本是朱元璋看好的第一个辅政亲王。 毕竟,朱檀在兖州府的表现堪称惊艳。 一系列动作,知进退,懂兵法,迅疾若雷霆,便是老朱亲至,也不过如此。 但现在,朱元璋却看到了朱檀的另一面! 朱元璋忍不住哼道:“老十这个臭小子!聪明却没有大智慧!贪小利而忘大义!损公肥私怎么行!他就不会想到咱会算他的后账?真是岂有此理! 这长芦盐场,咱非得收回来不可!” 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苦笑一声。 十弟上次上交了价值1000万两银子的缴获! 靠着这笔银子,朝廷北伐进度可是加快了不少! 而且,几个大工程也都有钱了。 无论怎么说,十弟也算得上居功至伟。 当初要他交出这么多银子,他就一直不情不愿。 最终还是拿盐场换的。 现在父皇出尔反尔,十弟不一定要闹成什么样。 到时候,头痛的还是父皇。 若是真的处置了十弟,自己也会于心不忍。 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多多少少,得给十弟说句话,起码也要缓和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 朱标对朱元璋道:“父皇,答应十弟的事情,还是不要反悔了吧十弟毕竟为国家作了那么大贡献! 原本要给他的亲王双俸和袭爵都没给,只是给了他一个长芦盐场的经营权! 现在又要将这个权力要回去,还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只怕十弟到时候会伤心!” 朱元璋听到这话,心里也满是委屈! “他伤心,咱就不伤心?咱好心好意,准备好好栽培他的!他竟然为了点散碎银子,就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 咱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点! 哼!这长芦盐场的事,你看看! 他为了自己赚钱,低价倾销,最终是什么后果? 原本该卖一钱二分银子的盐,变成了八分! 最后国家的税就会少这么多! 大明朝那么多的人,得少收多少银子 到时候他交上100万两银子轻轻松松,国家怎么办?次年的开支又该如何? 哼!荒唐!” 一边说着。 朱元璋一边摆手道:“太子!这件事你不必劝咱!檀儿有功咱知道!但有功也不能这样侵害国家的根基! 一码归一码! 不然,那么多骄兵悍将打天下都有功,咱就放任他们为祸一方,贪赃枉法了? 那咱的大明跟前朝暴元有什么区别! 这长芦盐场,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你觉得他还敢跟咱叫板? 反了天了! 他的命都是咱给的!” 朱元璋越想越气,怒道:“这个贪财的臭小子!咱非将他叫到应天来申饬一番不可!” 话音落下。 朱元璋快步走向前方。 朱标无奈,满脸苦笑,跟着朱元璋向前走。 此时。 因为众人老老实实在鲁商盐行门前排队买盐,街上反而为之一空。 眼看着朱元璋父子向前走。 无奈,数十名便衣锦衣卫也只得乌泱泱跟了上去。 朱元璋扭头看了一眼众人。 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些蠢货! 咱往前走,你们也跟着往前走! 傻子也知道你们在保护咱啊! 朱元璋怒目圆瞪,道:“都跟着咱干什么!一群蠢材!” 众人被骂的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朱元璋看着前方鲁商盐行的招牌,怒哼道:“什么狗屁盐行!分明是损公肥私,见利忘义!咱回去就让人拆了这鸟店!” 话音落下。 却听到不远处,盐行门口,为首的掌柜的,正在跟百姓讲着什么。 朱元璋皱眉听了起来。 “诸位!这上等的精盐,咱们店有的是!正在源源不断向应天运呢!不但现在能买到,以后更能买到! 大家不要急! 这盐啊.是鲁王殿下的长芦盐场所出! 长芦盐场大家知道吧? 那是咱大明最大的盐场,盐要多少有多少! 只是现在运力有限,所以才限购,每人5斤! 大家不用抢!5斤盐足够最近一段时间用了! 等过段日子,盐运来,大家想怎么买都可以!” 朱标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惊讶。 “父皇,儿臣听过户部盐政司的人禀报过关于长芦盐场的事情。 正常来说,一年产量也只有那么一千多万斤,怎么可能供应全国,抢了全国的市场?其他地方的盐场加起来,一年还能产一千五六百万斤盐呢!十弟是怎么做到将盐的产量提升一倍的?” 朱元璋冷哼一声。 “怎么做到?还能怎么做到!无非是减少工序,增加人工,以次充好呗!” 对这件事一带了主观臆断。 朱元璋顿时更加愤怒。 “哼!难怪能卖8分银子一斤!真是不知所谓!咱的儿子,干什么的都有,就是不该有奸商!” 朱标苦笑一声。 感觉父皇好像更生气了。 朱元璋拂了拂袖,扭头道:“这盐行不看也罢!咱算是看清了檀儿的性情!就那么回事!以后难成大器!太子,咱们回宫!” 忽然。 不远处。 盐行门口的掌柜继续说道:“诸位请上眼!咱的盐,实实在在是最上等的极品好盐! 平日里,达官显贵要买这种盐,最少也得3两银子一斤! 嘿! 不是我说! 就算3两银子一斤的上等精盐,也比不了咱长芦盐场的盐! 大家看看,白如雪,细如沙! 如何?” 朱元璋冷哼道:“胡吹大气,跟老十一样不靠谱!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什么将带什么兵!” 一边说着。 一边转过身去,看向鲁商盐行门口。 此时。 那掌柜的舀了一瓢盐,正在“哗啦啦――”向下倒着。 白花花的盐,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倒入了缸里。 朱元璋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盐.好像还真的挺好!起码比那些大粒粗盐强多了!” 朱标也是惊讶道:“这好像确实是精盐!不是普通盐!可是.” 他忍不住失声道:“这等品质的盐,怎么会卖的这么便宜!” 话音落下。 盐行掌柜说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好的盐,咱鲁商盐行要卖8分银子一斤呢?其实,说到现在,也不必瞒着诸位了! 咱这盐行啊. 也是鲁王殿下的! 殿下说了! 现在的百姓苦啊! 吃些黑黢黢,满是杂质和苦涩味的大粒粗盐,还要花那么高的价格! 这合理吗?” 众百姓怒道:“不合理!” “那些奸商,还借机涨价,如今甚至要花一钱四分银子才能买一斤盐! 这合适吗?” “不合适!” 掌柜的笑道:“就是啊!鲁王殿下跟我们说了! 当今洪武皇帝,英明神武,体恤百姓! 怎么忍心大家一直买这么贵的盐! 所以才命鲁王殿下接掌长芦盐场,改良盐的品质,增加盐的产量! 把价格降下来! 让利于民! 大家说,陛下是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皇上!”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激动起来! “是!” “有这样英明神武的皇上,是咱大明百姓的福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掌柜的带动下。 众百姓齐声呐喊! 场面之热烈,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朱标见到如此场面,顿觉惊讶,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朱元璋。 忽然愣住了。 稍后还有二更! 第93章 朱檀喜提圣旨,太香了! 更何况。 朱檀做事情有自己的节奏。 按照原本的计算。 若是盐价跌到4分银子一斤,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舍弃私盐,来买官盐! 每年的净利润都会达到恐怖的九百万两银子! 而现在,8分银子只是给那些囤盐的晋商一道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朱檀会一点一点地逼死他们! 至于朝廷那边。 其实朱檀是无所谓的。 老朱愿意跟自己多要些银子,譬如,要求自己补足整个朝廷的盐税,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每年交给朝廷二百六十万两银子的盐税。 还是能剩下六百多万两银子的巨利的! 绝对的富可敌国! 当然,自己还是要嘱咐老吴,这些钱可不能都是宝钞。 换成物资囤着比较稳妥! 古董、粮食、田产、宅院、金银、珠宝、商铺. 总之,宝钞不要,谁爱要谁要。 不然,自己到时候辛辛苦苦攒下一大笔家业,老朱那边开动一下印钞机,全成废纸了。 不过,朱檀还是头痛。 赚的银子太多了。 买产业估计也挺难消耗干净的。 到时候,只怕还会太高调 老朱还得盯上自己这头肥羊。 朱檀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王妃汤氏,心中感叹。 这个小傻瓜,以前还发愁我太穷? 缺钱? 你恐怕都不知道本王现在最苦恼的事情,就是钱太多吧 既然这样。 接下来就要开展新事业了. 无论是改良火药,改良武器,还是造船出海 总之,什么烧钱搞什么! 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败家又多金的荒唐王爷,还是很靠谱的。 起码,不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大家都不会奇怪。 甚至还有很强的容忍和接受能力。 譬如眼前的舅舅郭英。 看着自己,愁的额头上满是褶子。 朱檀摇摇头,对郭英笑道:“舅舅,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本王相信,本王做的事情是没有错的。” 郭英叹口气道:“殿下,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这盐商,其实就是晋商! 我在九边戍守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 他们手眼通天,上下勾结,背后的能量大的很! 你这一次做的有点过了! 8分银子一斤的盐,比私盐都便宜! 这不是明摆着要害他们亏本吗? 接下来,他们得怎么报复你? 信不信,虽然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但朝廷中的文武百官,谁敢说自己没站在某个商人背后? 到时候,只怕朝廷中那些文官带头弹劾你! 你刚刚就藩半年,这名声还要不要?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若是朝中官员众口铄金,你也是百口莫辩的! 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朱檀笑笑。 这件事,当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王妃汤氏的小脸上却是露出忧色。 “殿下.咱们别被弹劾吧.以前我父亲被弹劾后,回家都是唉声叹气的,又要写自辩奏章,又要被父皇申饬呢” 朱檀捏了捏汤氏的小手,笑道:“放心!本王不怕弹劾!” 汤氏苦着小脸道:“那殿下若是被弹劾了,在自辩奏章里可以写上,是妾身跟你一起.一起开的盐行! 夫妻本是一体,妾身愿意跟殿下一同受过!” 郭英忍不住看向汤氏。 心中叹息。 这好好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外甥这坨牛粪上了? 这么贤惠,这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夫妻一体同心的道理。 甚至还要主动跟朱檀一起分担罪责! 檀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朱檀看向汤氏,心中一暖。 从始至终,自己几乎什么事情都不告诉自己这位憨憨王妃。 但她从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 遇到好事的时候,汤氏从来都不争抢什么。 在遇到这些破事的时候,向来都会挺身而出,勇敢地跟自己一起承担罪责,无论后果是什么,她都没有退让躲避过。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朱檀看着汤氏,心中暗暗想着。 好王妃,自己会一辈子宠着你的! 郭英忍不住瞪了朱檀一眼。 “殿下,有这样的王妃,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作为朱檀的亲舅舅,郭英在情况紧急的时候,还是可以不那么客气的。 朱檀愣了愣,看向郭英,也问道:“是啊!舅舅,本王有这样的王妃,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为什么她都愿意跟我一起承担罪责,您还是我舅舅呢!您怎么不站出来跟我一起担着? 我跟王妃可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身体里可还流着咱老郭家的血呢! 这不合适啊显得舅舅您多薄情寡义! 要不然这样吧,我在自辩奏章当中,将您的名字也加上! 这鲁商盐行咱们都有份!” 郭英看着眼前的朱檀,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噎了半晌,才气急败坏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简直荒唐!你.你!臭小子! 你知不知道,陛下对藩王勾结朝中勋贵最是忌讳! 要分担罪责也得分事儿啊! 舅舅我,可以用我的功名利禄身家性命为你脱罪! 但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奏章啊! 堂堂勋贵勾结藩王损害朝廷盐税! 这罪名一下来,原本陛下也就是罚你一通,一看到我的名字,只怕郭家要被满门抄斩! 你这王位也别想要了!不罚你个圈禁到死才有鬼! 你.你娘在应天一直写信给我说,对你该管教管教! 我谨遵人臣礼法,自然不能如此! 但现在,檀儿!你过分了! 荒唐! 太荒唐了!” 朱檀被郭英一番话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舅舅这个老实人生这么大的气。 此时郭英攥着沙包大的拳头,仿佛就要揍自己一般。 郭英怒气冲冲道:“檀儿!你知不知道,陛下为人虽然极爱子女,但也有个限度! 你这样损公肥私,侵害朝廷的利益,最终,陛下还是饶不了你! 你的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些,不要总看着银子! 不管是朱家还是郭家,都没穷过你啊! 你生下来就是亲王之尊,又怎么会缺银子呢?你看钱看的这么重做什么.” 一边说着。 郭英一边叹气。 “檀儿,舅舅只盼你在封地好好做个太平王爷就好! 你看看兖州这地方,远离前线,不用苦兮兮的跟鞑子作战! 又在孔圣人故地,百姓老实巴交,没什么造反的风险! 甚至也不临着海,所以连倭寇都不必担心! 你这个太平王爷做的多舒服啊. 你闲的无聊去生孩子啊! 多纳些妾,跟陛下学学,生几十个儿子,一个儿子一年就是5000石的俸禄! 不好吗? 何苦给自己惹那么多麻烦呢?” 郭英说到这里。 让朱檀和汤氏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 为尊者讳! 郭英怎么连纳妾生孩子这种话都跟小辈说得出口? 看来这是真的气急了 朱檀苦笑道:“舅舅.你别生气,本王就是开个玩笑.” 郭英吹胡子瞪眼道:“胡闹!我看一旦陛下要处罚你怎么办!现在改掉还来得及!” 朱檀摇头道:“不改!” 郭英一时间无可奈何。 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想想这小子,小时候多可爱啊. 郭英无奈叹口气道:“殿下,你也让陛下省省心吧! 倭寇那次的事情就把你招去应天府,说了一顿。 这才多长时间,又要因为盐的事情再把你招去应天府吗?” 朱檀干笑一声。 这次的事情确实也很大,搞不好老朱还真会让自己去应天。 忽然。 王府外。 一阵喧哗声响起。 “殿下!有圣旨!” 郭英看向朱檀,哼了一声。 “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陛下肯定又要申饬你了!你这孩子真是!” 汤氏看向朱檀,也是满脸担忧。 这才多长时间 怎么又出问题了。 唉. 汤氏轻轻叹口气。 心中打定主意。 无论如何,自己与他共同面对便是! 另一边。 朱檀心中也有些好奇。 自己让全天下的盐行都在拍老朱的马屁。 他总不至于没听到吧? 那锦衣卫也太失职了! 到时候,得狠狠告他们的状才是! 若是听到了自己教那些掌柜的说辞,老朱又该是什么反应? 不会还要处罚自己吧? 那就太冷血无情了,真的是眼里只有利益了。 心中一边想着。 朱檀一边跪在地上。 “儿臣朱檀接旨!” 话音落下。 一个太监对着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天垂大任,朕躬执圭。鲁王朱檀,维藩之主,秉性仁孝,才智超群。其于朕心,有若明镜,所行所为,尽合朕意!朱檀忠心于国,智略于世,其德其才,兼备人臣。 今特颁圣旨:朕以鲁王朱檀之忠孝仁智,深感欣慰。特赐予朱檀亲王双俸之荣,以示朕之嘉许。可自由出入,离藩行走四方,不受羁绊,不须向朝廷报请。望其广游天下,观察民情,涵养性情,增益才智。 钦此!” 话音落下。 朱檀满脸喜色。 “儿臣朱檀,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檀心中开心至极! 亲王双俸倒在其次,他现在有钱,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 这个自由出入藩地的特权简直太香了! 而其他人,则都是一脸目瞪口呆,全都傻眼了! 又是日万的一天,最近忙于工作,作者明天尽早哈!还请读者老爷支持票票,支持追订!有错别字可随时提醒,大家的书评,作者每一条都会看,见到后一定会改的!再次拜谢! 第94章 晋商末日!集体疯狂! 汤氏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殿下没事就好。 父皇的赏赐在她眼中倒是无关紧要了。 郭英则是满脸目瞪口呆。 陛下这是什么情况? 檀儿这么做,分明损害了朝廷的利益,难道满朝官员没有弹劾他? 怎么反而还会下圣旨奖励呢? 双俸! 嘶――! 钱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个面子啊. 陛下的22个儿子里。 除了太子地位特殊,其他王爷的身份地位都大差不差。 当然,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 譬如当时,晋王朱?就能稳稳压制燕王朱棣一头。 也就意味着,晋王同样比其他兄弟实力强。 北伐的时候,也是朱?做主帅,朱棣为副帅。 平日里更是没少欺负朱棣,因为吃尽了晋王朱?的苦头,而晋王一脉本来实力也十分强大,所以后来靖难成功后,朱棣狠狠地收拾了晋藩一脉。 不过,单说现在。 便是秦王、晋王也拿不到亲王双俸的待遇,足见陛下对朱檀的喜欢和看重了。 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低价卖盐吗? 这年头,投机取巧坑朝廷的银子,还能得到嘉奖? 郭英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 朱檀已经满脸得意洋洋。 一手将圣旨卷起来,一手接着圣旨,在手中拍的“啪啪”作响。 看得一旁的传旨太监眼皮直跳。 这. 这是大不敬啊! 皇帝的圣旨你当折扇玩? 可是,眼前这位爷是陛下的亲儿子,如今得了如此恩赏,圣眷正隆。 自己若是回去告他的状,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这大不敬的事儿,看在自己眼里,都是死罪呀 无奈。 传旨太监只得抬头望天,仰着头转过身,就要离开。 咱家什么都没看到! 朱檀忽然一笑,道:“公公且慢!” 传旨太监脸色一苦。 爷,您就让我走吧! 再在这里看您玩圣旨,真的受不了了! 下一秒。 朱檀道:“公公一路奔波辛苦,给公公包个红包!” 传旨太监听到这里,顿时脸色一喜。 这些藩王可都是有钱的主儿。 特别是眼前这位鲁王殿下,听说他前些时日光是剿灭倭寇就得了上千万两银子! 那么多钱,随便过一下他的手,光留下的,也不老少吧! 自己又给他报了这么大一个喜! 殿下得给咱家包多大的红包啊! 洪武朝的太监日子苦啊 不让读书认字,更不可能干涉朝政,勾结外臣! 每日赚钱的来源,就是那么微薄的一点薪俸! 当真是为奴为婢,苦不堪言! 在宫里听一些老太监讲过,什么汉朝啊、唐朝啊,那些大太监,都是权势熏天的,一言甚至可以废立皇帝! 宋朝还有更厉害的太监,童贯,直接封王了! 可这大明朝,怎么就这么暗无天日呢? 唉. 看陛下这个意思,估计后世子孙也得听话,只会将宦官当奴婢! 咱家这样的苦命人,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传旨太监一边心酸着,一边满心期待。 穷久了,穷怕了! 现在殿下能赏他个红包,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于是,他转过身来,原本躲闪的眼神也不见了。 哪怕朱檀随意摆弄着圣旨,他也假装没看到! 口中只是连连推辞道:“殿下.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虽然我穷疯了,但我得推辞谦让! 朱檀看了看传旨太监,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啊那就算了! 本王原本想着送公公几千两银子呢! 但现在看公公,真是两袖清风,让人佩服! 那公公请回吧! 本王就不远送了!” “咳咳咳” 传旨太监听到这话,顿时额头上青筋直爆! 鲁王的话,险些闪了自己的老腰! 你.你就拿这虚话逗弄咱家? 简直.岂有此理! 此时。 传旨太监再看到朱檀如此玩弄圣旨,顿时心中怒火中烧。 脸上乐开花的笑容瞬间收紧。 点点头,强笑道:“殿下请留步,咱家告退!” 一边说着。 一边浑身哆嗦着离开了。 告状! 必须告状! 鲁王朱檀,对陛下的圣旨不敬! 大不敬! 郭英看着朱檀的所作所为,满脸无语。 你这又是何苦? 非要得罪那些阉宦干什么! 也就是当今陛下不把这些东西当人,若是换了一些宠信阉宦的皇帝,光是你今日得罪人的举动,就足以酿成大祸了! 毕竟,这些家伙,也算得上是皇上的耳目和身边人! 朱檀心中笑笑。 自己是鲁荒王! 自然不能事事都太正常。 毕竟接下来还要花海量的银子做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若是自己表现的太正常了,落在有心人眼里,反而不好! 倒不如现在这样,荒唐放荡,让你猜不透我想干什么! 所以,方才朱檀故意在太监的面前玩圣旨,但发现死太监居然扭头看天,明显是怕得罪自己,或者说是,怕告状没用,反而被老朱惩治。 索性,自己再耍耍他,惹他发火。 如此一来,他回去肯定要告状的。 自己鲁荒王的名头才能更响亮。 当然,若是这太监刚才不推辞,直接谢赏也没关系。 自己可以给他个一文钱的红包。 呵呵 估计那个屈辱感,比现在不给还要强! 朱檀自觉聪明。 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流里流气地在郭英面前晃荡。 “唉呀舅舅,您说,亲王双俸该怎么花呢?一年两万石啊.要不,去应天花了?还是扬州?或者去成都府?总之,现在本王可以四处游荡,好像比舅舅还自由一些呢” 郭英听到这里,已经是额头青筋暴跳了。 原本自己的判断被老朱的圣旨啪啪打脸,已经心里很不爽了! 现在又被朱檀如此刺激! 这小子. 这个混小子! 郭英干咳一声,道:“恭喜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檀看着郭英的背影贱笑道:“舅舅别走啊本王得了亲王双俸,还想摆酒庆贺呢!这么多银子,我不花了干什么用啊!舅舅” 郭英听在耳中,顿时打了个趔趄。 随后走的步伐更加快了 这个混小子! 哼!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讨得陛下欢心的? 无法理解! 明明是做了一件错事! 离开王府不久。 走在路上的郭英又路过了他之前从未关注过的鲁商盐行。 此时。 众人正在听掌柜说话。 “诸位,咱们能吃上这么好这么便宜的盐,多亏了英明神武的陛下!皇上让鲁王殿下管着长芦盐场,才有了今日大家的好日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英听着众人山呼万岁,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忽然摇了摇头。 苦笑一声。 “明白了!放心了!这小子厉害啊!假痴不癫,便是这个境界吧,呵呵. 不过,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气我! 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郭英心中冷笑。 前些日子,妹子还给自己写信,说朱檀懂事了,竟然送了她那么珍贵的翡翠玉镯。 自己正好可以告诉她! 鲁王妃府里早就传开了,朱檀送了王妃15支不同颜色的极品翡翠玉镯! 妹子你手上戴的那个,是这臭小子嫌弃不要的! 一边得意想着,郭英一边快步走着,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深巷中。 扬州府。 曹府。 此时。 曹文龙早已消失不见。 一众盐商聚在此处愤怒到了极点! “曹文龙!给老子出来!” “王八蛋!你自己的盐4分银子一斤向外甩!你让我们团结一致坚持住?” “你扬州的宅子躲得掉,还能躲掉河间的?你河间能躲掉,晋中曹氏祖坟还想不想要?” “曹文龙那贼羔子坑咱们!咱们饶不了他!今天先砸了狗日的宅子!” “好!砸了他个狗日的!” 此时。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 纷纷就要冲进曹府! 忽然。 一阵官差的喊声响了起来! “谁要擅闯民宅?还要砸人的宅子?谁啊!” 话音落下。 所有要向里冲的人瞬间停下。 曹府门里。 管家老曹擦了擦额头冷汗。 老爷让曹氏盐行的盐降价销售后就离开了曹府。 至于去了哪里,连他都不知道。 只是留下了一句,如果有人前来围堵曹宅,就立刻报官。 老爷聪明啊! 连这一点都能料到! 如果不是报官报得早,现在恐怕曹府已经被砸了! 另一边。 众人跟官差一顿解释。 甚至还有人送了几十贯宝钞。 官差这才笑吟吟地走了。 众人相互看看。 满脸惨然! 其实。 这一次众人来曹府生事,并不是因为信了曹文龙的鬼话!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讲什么义气? 都是刚刚回府,甚至还在路上,就已经通知各自的盐行低价向外甩盐了。 而这也导致了恶性竞争,今天齐家的盐是六分银子一斤,明天曹家的盐就变成了五分,再后来还有四分的。 但即便是恶性竞争,维持在一个足够低的价格,原本也是可以将这些盐都卖出去的。 虽然损失巨大,但对这些人来说,伤筋动骨总比守着一堆一文不值的垃圾盐要强!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互相之间的恶性竞争并没有什么。 最恐怖的是,在他们的盐降价销售之后没多久,鲁商盐行的盐竟然也跟着降了! 价格始终只比这些晋商的盐高一分银子! 今日你敢卖六分,那鲁商盐行就将盐降到七分。 你降到四分,鲁商盐行的人就卖五分! 相比于这些盐商颗粒巨大、粗糙,又充满杂质、味道苦涩的盐来说。 鲁商盐行的盐,品质极高,味道鲜美,怎么看五分银子一斤,也比这些盐商的盐四分银子一斤要划算! 老百姓虽然穷,但也只会买鲁商盐行的盐! 而现在五分银子一斤向外卖盐,朱檀一年能赚一千多万两银子! 那些盐商则要赔死了! 甚至现在的盐价只有成本的三成! 最近一段时间,鲁商盐行和这些晋商大打价格战,直接导致了食盐销售的萎靡。 毕竟,百姓们又不傻,现在眼看着盐价一天比一天低,自然更要持币待购。 索性大家买盐都变少了,除了维持日常生活所需,干脆谁都不囤盐。 这些盐商如今明显陷入了一个死局。 向外卖卖不掉。 留着这些盐就仿佛留着一堆垃圾,事实上,连垃圾都不如! 毕竟垃圾或者只值一点钱,或者一文不值,但总不至于亏钱。 而这些盐商囤着的大粒粗盐,则是有成本的! 他们要开着店铺、交着税费、还要养一群掌柜,伙计! 这里面的开支还是十分巨大的。 眼看着一天一天的赔钱。 这些盐商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不敢去找鲁王的麻烦。 想去找鲁商盐行负责人的麻烦,却发现那个姓吴的老头早已脚底抹油,不知所踪。 或者有人听说他去了兖州府。 但兖州那个地方,明显是鲁王的地盘,谁敢去那里讨野火! 众人一时无奈之下,这才找起了曹文龙的麻烦。 曹文龙也知道这些王八蛋肯定会来无事生非,所以早早也溜了。 现在只剩下一群盐商崩溃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即便低价向外甩卖,也会被鲁商盐行狠狠堵住! 他们降价,鲁商盐行就跟着降,根本卖不掉! 但是如果存在手里,又是铁定要赔银子的赔钱货,扔在大街上都比放自己手里来得划算! 徐家家主徐朝丰脸色惨白,哀叹一声。 “鲁王殿下何至于将咱们往死里逼啊!” 乔志甫满眼尽是红血丝,苦涩道:“这次完了,这下子全完了!我乔家十代基业毁于一旦!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岳家家主岳高怒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个王八蛋曹文龙的责任!咱们向来拿了盐引,也都会囤起一批盐引的!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盐引一股脑全都换成了盐! 这一次损失如此巨大,甚至让很多人都翻不过身来! 不就是因为玩的太大了吗?”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啐道:“呸!说的好,都怪那个姓曹的!” 乔志甫苦笑道:“诸位再骂,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缓解,我就想问各位一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听到这话,对曹文龙的愤怒顿时消散了。 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是啊! 现在骂人有什么用?眼下的危机都没有解决! 若是这盐再囤下去。 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倾家荡产! 可是不囤,就这么将盐铺全都关闭,把盐都扔了吗? 那样的结果,只怕在座的众人也无法接受! 毕竟这个样子,跟倾家荡产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忽然。 一个声音悠然响起。 “诸位现在冷静下来了,能否让曹某说句话?” 众人抬眼看去。 纷纷怒吼起来! “曹文龙!你这王八蛋,还敢露面!” 稍后还有两章!求票票求追订呀!不要养书哈!毕竟,追读越高,读者更的越快!谢谢大家了! 第95章 大明朝最顶级的商人! 这曹文龙估计是躲在暗中,已经观察许久了。 此时眼看着众人恐慌也冷静了不少。 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 他还是低估了所有人对他的恨意。 众人此时见到曹文龙,立刻就要失去理智,冲上来痛打他! 曹文龙刚被人揪住,立刻求饶道:“诸位!诸位冷静冷静!这件事能怪我吗? 你们说我出卖大家,自己偷偷降价卖盐,让大家团结一致! 但你们谁没有卖盐,不都偷偷低价卖了吗? 谁真的老老实实把盐放在那里没有卖! 是你乔家、齐家、徐家还是岳家? 你们只是卖不出去气急败坏才拿我撒气而已! 还有你们刚才说,都怪我让你们把盐引全部换成盐,才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做人总要讲良心的吧? 当初我是觉得,咱们都不从长芦盐场买盐,那就会导致运输成本上升! 进来的盐品质也没那么好,会影响销售! 也会导致成本上涨! 所以我才去户部走关系,让盐课提举司允许咱们的盐引上盐价可以向上涨2分银子一斤! 这可就不仅仅是覆盖掉成本了,反而还有暴利可图! 所以你们才如此热衷于获取盐引! 进而将盐引换成盐,拿出来高价卖! 现在长芦盐场的盐出来了,品质又好,价格又低,大家都卖不动了,全傻眼了,盐都砸手里了! 甚至有的人要倾家荡产了,这个时候才来迁怒于我? 与其说怪我,难道更该怪的不是你们的贪心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再无耻的人,也没有办法再分辨什么了。 事实也正如曹文龙所说,确实都是他们自己主动的。 事实上,曹文龙就算是晋商新一代的领头羊,却也把控不了各家的事,大家还是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如果不是有好处,怎么可能如此行动一致! 终于。 众人再度冷静下来,放开了曹文龙。 徐家家主徐朝丰苦笑道:“曹掌柜,不管怎么说,当初抵制长度盐场,带着大家去别处买盐的就是你,你可是牵头人啊! 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大家都坐蜡了,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曹文龙叹息道:“在我眼里,能解决如此危局的只有一个人!” 众人纷纷看向曹文龙。 “你是说吴老?” 曹文龙点点头。 “吴老是咱们晋商的老前辈了! 也是仙一辈晋商的领头羊。 有他在,就像有一根定海神针一样! 如今各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老前辈,总不能不管咱们吧? 当初我去找吴老,希望他带领咱们一起抵制长芦盐场,他曾经劝过我,这件事不能做! 甚至卖盐的生意都可以放弃。 只是我没有听,如今想来更是后悔万分! 也更加佩服吴老的眼光! 现在或许只有他能够解决这次的危局了。” 众人听到这里,已是十分认同曹文龙的话。 吴老作为上一代晋商的翘楚,带着晋商在元末乱世的情况下,纵横捭阖、左右逢源,最终度过了那段危险时期。 那时候。 吴老的眼光极为毒辣。 无论是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还是其他地方军阀,都没有入了他的法眼。 而吴老那时候独独下了重注在朱元璋身上,既给银子又运粮,甚至还提供情报,帮助收买敌方将领! 这些也最终让吴老和晋商收获了极大好处。 甚至吴老本人还被朱元璋钦赐了一块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只不过。 让人意外的是。 吴老在大明建立之后,立刻隐退,不再过问世事。 甚至吴家都在商界当中隐匿起来。 虽然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却始终没有吴家人出来经商。 吴老本人,也只是在扬州城里悠然自得,颐养天年。 只是在地方遭了灾的时候,吴家人才会站出来,或送银子给官府赈灾,或舍粥接济百姓。 在扬州城,是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 但又极其低调神秘。 也只有晋商一脉的人,才知道吴老的底细。 很快。 众人满脸凄惶地来到吴府。 吴府管家看到众人,倒是微微一笑。 随后引着众人走了进来。 众人进入吴府。 眼前展现的是一幅流淌着诗意的江南水乡画卷。 府邸隐匿于繁花似锦的绿意之中,湖光潋滟,小桥流水,一派南国水乡的清新与宁静。 走进府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错落有致的园林。 曲折蜿蜒的小径两旁,翠竹轻摇,花影婆娑。 一池碧水映日,几尾锦鲤悠然自得地穿梭其中,水面上散落着几片荷叶,仿佛点缀在一幅静谧的山水画中。 穿过风格古朴的廊道,一座造型精巧的假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假山旁,紫藤花如瀑布般垂落,香气袭人。 府邸虽然豪华,但更多的是一种文雅和恬淡。 感受着这份恬淡清净。 众人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分!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吴老作为老一辈晋商的绝顶人物,就这么做了缩头乌龟,不思进取。 便是有万贯家财,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蓦然回首,却发现。 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才叫至理名言! 大家风风光光,赚过大钱也赔过大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进退两难,甚至有可能失去一切! 而人家吴老呢? 依然坐拥着巨额财富,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这过得才是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 只有享乐没有烦恼,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吴老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绸衣,拄着一根紫檀拐杖,看着众人,满脸微笑。 他与其他商贾不同。 其他商人平时只能穿绢衣或布衣,但吴老不一样,当年洪武皇帝有过恩旨,吴老虽然没有被封官,但身份地位却比普通商人要高得多,是可以穿绫罗绸缎的。 尽管如此,吴老也没有太过奢侈,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绸衣,估计也只是因为它舒适。 并非是要刻意打扮自己。 众人一看见吴老这副恬然闲适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困顿处境,忍不住悲从中来,心中酸涩不已! 甚至有人一见到吴老,开始低声缀泣起来! “吴吴老!” 早有人哽咽着打起了招呼。 曹文龙更是如丧考妣。 低着头,面红耳赤。 自己上一次没有听吴老的,反而刚愎自用,四处串联晋商,做下了如此大事。 如今闯了祸,惹了麻烦,无法收场,又来找人家,说是心中无愧,那是不可能的。 “吴老,晚辈闯祸了.” 曹文龙忍不住红着脸苦涩道。 吴老看向曹文龙,又看看众人,微微一笑,道:“不意外!从你走出吴府这一天起,老夫就料到了今日!” 众人看向吴老,满脸羞惭。 吴老笑笑,道:“老夫发迹于元末,见过的商人多了! 不管是色目商人、东瀛商人、浙商、徽商还是咱们晋商。 说到底,都脱不开一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贪。 一个人如果贪了,就容易被蒙住双眼,就会不知进退,就会不知死活! 老夫早就劝过曹掌柜,这件事不能做! 不要对抗朝廷,不要跟鲁王作对! 这么多年,晋商在盐上已经赚了多少银子! 还不够吗? 那鲁王掌控长芦盐场,却不跟你们合作? 那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一个盐场,只能生产,却不能销售! 那不是废的吗? 他身在朝廷,怎么可能不清楚晋商在盐务中的分量。 敢拒绝你们,甚至一上来就搞得势不两立,分明是胸有成竹,一定有杀手锏的! 咱们商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跟朝廷、跟藩王的力量对抗吗? 你们想的太天真了! 老夫当年带领着晋商在元朝末年那种乱世的情况下,若是如此莽撞,只怕晋商早就全军覆没了! 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后辈肆意挥霍手里的财富!” 说到这里。 吴老的声音已经愈发严厉。 众人也被训斥的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出! 吴老冷哼道:“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能赚银子了,了不起了,翅膀硬了! 你们却不知道,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英雄造时势,而都是时势造英雄! 咱们晋商赚银子容易,能控制盐道,那是多少年打下来的基础! 那是老夫带着你们的父辈甚至祖辈,左右逢源得来的! 你们现在能轻轻松松赚银子,跟你们自己的能力有什么关系?现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众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吴老训斥完众人,冷笑一声。 “当初老头子的话不管用,没人听也没人在乎!估计你们背后还会耻笑,老夫这个缩头乌龟只知道激流勇退,却看不清天下大势,纵然手中攥着银子又有什么用,对不对? 现在你们厉害了! 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惹下了这么多的事。 错已铸成,木已成舟! 老头子这里,也没有办法! 你们来求老夫,是找错了人,无非是被老夫奚落一番,都走吧!” 话音落下。 吴老道:“老吴!送客吧!” 话音落下。 管家老吴看向众人,微笑道:“诸位,我家老爷送客了,请回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就完事了? 不是来问吴老计策了吗? 怎么现在自己连话都没说出口,他就下逐客令了! 我们来这里难道是听你这老头子训斥的吗? 曹文龙更是大为焦急。 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吴老面前! “吴老!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晋商的后辈! 可以说我们就代表了晋商的现在和未来! 若是连您都不管我们了,这晋商的未来还剩什么? 求吴老开恩啊!” 众人也跟着纷纷跪倒。 口中连连嚷道:“求吴老开恩!” 吴老半眯着双眼,良久。 双目流下两行清泪。 看向众人,叹息一声。 “都起来吧!” 稍后还有一章! 第96章 上中下三策!作死的选择! 曹文龙苦涩道:“吴老若是今日不能为晚辈等指点迷津,我们便不起来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 “不起来了!” 吴老叹了口气。 “你们的父辈祖辈都曾跟着我做过生意! 我们当年也曾经真真正正歃血为盟,互不背叛! 无论遇到风险还是面对巨利,也绝不会坑害同伴,更会一诺千金! 重信守诺,这是咱们晋商的根,晋商的魂啊! 你们的父辈祖辈难道就没有这么教育过你们吗? 谁能想到,才这么短的一段太平日子,你们就将这些全都忘了! 前些时日我便听说,你们相约守好盐价,绝不互相砸盘,坑害大家! 可结果呢?曹文龙,你的曹氏盐行是第一个降价的吧?之后齐家、王家、乐家、徐家! 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全都降了价,都在偷偷向外卖。” 说着。 吴老冷笑一声。 “谁都卖不出去,这不是活该吗? 不过今日老头子懒得跟你们计较。 只是告诉你们! 有的时候,贪小利而忘大义,你的小利未必能贪得到,但吃亏的时候却一定有你! 老头子当年若是带领的是你们这帮子货色,还不如自己单干! 你们比上一辈人真的是差太远了! 我们那时候纵然没有钱,也绝不会做出欺骗同伴的事情来!” 说到此时,众人已经深深露出了悔过之意,甚至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吴老眼看着众人终于露出这副面孔,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也在说,悔过了就好,总之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身为晋商的老祖宗,他怎么可能不管这些后辈! 即使他们糊涂昏庸,这件事情他也不得不管。 吴老看着众人,叹息一声。 抹去脸上的泪水。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 当年元末的时候,老夫带着晋商做下过许多大事! 无论是跟元庭做生意,还是后来投资洪武皇帝。 做出的很多事情,甚至都能够左右当时的战局! 这也让当今陛下对老夫、对晋商都产生了深深的忌惮,所以在大明刚刚建立之后,老夫便宣布急流勇退,即使陛下要授予老夫官位,要扶持晋商,老夫通通都拒绝了! 不但如此,老夫还不许吴家人经商,就是担心陛下还盯着老夫! 时至今日,老夫依然不认为陛下已经真的对晋商、对老夫彻底放心,彻底遗忘了! 所以老夫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做一些善事,什么都不干! 甚至也只许儿孙们修心养性! 老夫知道,这洪武一朝啊,咱们商人是很难出头的! 与其勉强要做些什么,倒不如静待时机! 老夫便不相信,咱们商人沟通天下财货,手握重金,便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即便那个时候老夫不在了,老夫的后辈也总有出头的机会! 无非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情,能晚一些便有晚一些的好,早一些却有早一些的风险! 可是到如今,你们既然求到了老夫头上,老夫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 毕竟若是你们都没有了,那这晋商还剩下什么呢?老夫一辈子的心血,也就没了! 虽然老夫知道这么做万分的危险,但现在却也不得不如此了。”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动容不已。 他们可没有想过,原来,吴老退隐幕后的真相,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曹文龙苦笑一声。 “是晚辈们连累吴老了这一次若不是遇到了这种危急情况,我们也不想来打扰您老的清净 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鲁王分明是要把大家往死里逼啊!” 吴老淡淡一笑。 “若不是你们自己贪心,何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便是不听老夫的,退出盐行的生意,遇到危险了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能想到你们将银子全部换成盐引,又将盐引全部都换成了盐! 原本钱是活的,现在都变成了死的盐,不坐蜡才没有天理!” 眼看着众人再度低头无语。 吴老继续笑道:“老夫知道你们今日来找老夫,便是想求一条计策! 怎么才能将这死的人变成活的钱?或者说怎么才能让你们解套!” 众人拼命点头道:“是啊吴老!救救晚辈吧!晚辈祖上几代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 吴老笑笑。 “你们也不必言过其实!咱们山西人做生意始终都留着一手! 哪怕在外面赔的再惨,也总有翻身的余地! 这一次无非是损失大了些,会伤筋动骨罢了,但也不至于真的万劫不复!” 话说到这里。 众人也是苦笑一声。 事实上。 吴老说的没错! 哪怕在场所有人的身家全部毁于一旦,但是等他们回了山西老家,其实还是有不少积蓄的。 晋商虽然做生意行走天下,但他们的根和魂始终都还在山西。 很多晋商在外面赚了钱就会回到家中,把成堆的银子熔化成液体,浇灌进家中的地板里。 如此一来,非但不显山不漏水,也易于防盗。 还有很多晋商做完生意回到家中,便会置办大量的田产、或者买成金银珠宝,深埋于地下。 这些财富,便是他们压箱底的本钱,日后纵然遇到危机,生意失败,总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吴老笑笑。 看向众人,道:“老夫虽然远离江湖,但对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 那鲁王确实是个厉害角色,这长芦盐场制出的盐如此神奇。 白如雪,细如沙,味道醇厚至极! 而成本估计也是极为低廉的,毕竟之前不管你们怎么降价,鲁商盐行都能跟着降! 这也就足以证明他造这盐的成本应该是极低的! 这产量更不必说,长芦盐场当年便是最鼎盛的时期,产量也只能占到全国的四成左右,而如今却是要多少有多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这鲁王爷是旷世奇才啊! 之前能消灭那么多倭寇,便让老夫震惊不已,如今这长芦盐场又经营得如此出色,更是让老夫都忍不住要佩服!” 曹文龙忍不住看向吴老。 心中暗暗感慨。 都说人老成精,这吴老确实如此啊! 表面上一副不理世事,远离江湖的模样,背地里却对什么都一清二楚。 曹文龙甚至怀疑自己带着这些晋商来求他的事情,吴老爷早就料到了! 不愧是当年纵横捭阖于各大势力之间的绝顶人物。 吴老笑道:“如今老夫有上中下三策供你们自己选,毕竟老夫的上策可能你们也不会听!呵呵” 众人急忙道:“吴老请讲!” “听!我们当然会听!都到这个份上了,谁敢不听?” “吴老,您就别卖关子了!现在多耽误一刻,晚辈这心里都跟在滴血一样,每天亏的实在太多了,真的要受不了了!” 吴老淡淡道:“上策,你们去找鲁王殿下,向他诚恳认错,求他高抬贵手放过你们! 当然,你们要付出的代价想必也很大,那鲁商盐行老夫打听清楚了,表面上是兖州府的粮商,吴省言和他的女儿在经营,但实际上,他们只占了半成的股份! 其他的股份全部都在鲁王手中,老夫估计你们去求他也是这个结果。 你们留下半成,其余的全部都给鲁王! 好处便是安稳,而且肯定可以被接纳,毕竟你们都是精通盐务的,手底下的人也都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 鲁王应该不会拒绝你们的投效! 更何况你们付出的代价也足够高。” 众人看向吴老,满脸呆滞。 自己留下半成? 那跟倾家荡产有什么区别? 吴老笑笑,道:“老夫就知道,这上策你们只怕不会接受的! 中策就是你们将各自店里的盐拼命向外卖,不管多少钱! 4分卖不掉就3分,3分卖不掉就1分,1分卖不掉,那就10文! 总之,你们手里的盐最终还是能被卖出去的。 这天底下,富人不愿意买这些东西,但穷人不一样! 只要价钱足够便宜,他们还是会买的。 那鲁王殿下,我看他虽然有对付你们的意思,但想必也不愿做赔本买卖,你们若是赔的太狠,他才懒得跟!当然,这样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众人苦笑一声。 这算什么计策?无非就是割肉逃命呗! 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正是因为不愿意这么做才来求你的。 吴老看看众人,摇摇头。 叹口气,又道:“还有下策!老夫是真不希望你们选这条路! 是下策嘛就是咱们晋商的老本行了,官商一体! 咱们晋商每到一处做生意,或者每进入一个行当,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搞定负责的官员,这一点想必你们也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 这一点,确实毫无问题! 大家出来做生意,谁还没点背景? 吴老道:“这鲁王如今进入盐行一道,做的事情实在是太霸道了! 它的长芦盐场可能在大赚特赚,但这天底下,其他的盐场可就被他坑惨了! 不管是谁,只怕都不会再从其他盐场买盐了吧? 那那些盐场怎么办? 年底给户部交的任务恐怕是万完不成的! 老夫听说,鲁王当初跟陛下讨要盐场的时候,曾经承诺过,每年会给朝廷100万两银子! 而且还会逐年递增,每年增加10万两,一直到230万两为止。 老夫估计鲁王心中打的便是这个算盘,他的长芦盐场一家,抢走了全国所有的盐税,却只需要交100万两盐税。 鲁王每年最少都可以留下100多万两的净利润! 这就是你们的突破口! 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让朝中官员一起弹劾鲁王侵蚀朝廷利益,违背国家法度,不按盐引上的定价卖盐! 不但损害了商人和灶户的利益,同时也让朝廷收入锐减,明年难以为继! 单是这一条,陛下出于对全局的考虑,便不得不处置鲁王! 到时候,你们便能松一口气,慢慢将盐卖出卖掉。若是陛下大发雷霆,甚至将鲁王从长芦盐场赶走,那你们干脆接过长芦盐场的生意,反而能够因祸得福!” 听到这里。 众人纷纷茅塞顿开。 甚至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什么特娘的下策,这分明就是上策上上策啊! 大家谁的亲朋故旧没有几个在朝做官的? 只要相互联络一下,马上就能有几十封奏章一起弹劾鲁王! 到时候也够他喝一壶的! 万一 如吴老所言,陛下真的将鲁王从长芦盐场赶走,那大家岂不是发财了? 这长芦盐场的盐品质这么高,以后甚至卖到海外也是天价! 这利润可就更高了。 一想到这里。 众人心中顿时有了海阔天空之感! 纷纷拱手道:“多谢吴老指点迷津!”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我欺!吴老便是咱晋商的宝中宝啊!” “吴老您放心!等晚辈度过这次危机,一定再来提着重礼厚谢吴老!” 吴老笑笑。 只是摆摆手。 管家老吴见状,知道是送客的意思,立刻带着众人离开了 吴老等众人离开。 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身边跟随的吴老儿子见状大惊! 急忙凑到吴老面前。 “爹!您怎么了?” 吴老惨笑一声。 摆摆手。 艰难而虚弱道:“没没什么!老夫,只是心疼.爹这些老兄弟,只怕一个都难善终了!爹这一辈子的心血啊.毁于一旦!” 吴老儿子皱眉看着吴老。 “爹儿子其实也觉得,下策最佳!” 吴老笑笑。 “所以老夫不许你出去做生意!这天下,如今便是一场赌局! 咱们不赌,便不会输! 而那些赌徒.却一定会输!” 说着。 吴老眼角忽然流下眼泪。 “可惜了千年晋商,威名赫赫!这一次,怕是要栽个无比巨大的跟头!你爹我带着兄弟们攒下来的积蓄,全完啦!” 吴老儿子百思不得其解。 但看吴老如此伤心激动,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搀扶着老父亲,看着眼前恬静的湖景,满面愁容。 与此同时。 所有人自吴老府上回来,便纷纷开始了串联! 所有的亲朋故旧、以往的保护伞,只要是在朝中做官的,全都联络一下! 请求他们以鲁王朱檀损害朝廷利益、与民争利、坑害百姓为理由弹劾朱檀! 求追订求票票支持!作者有了动力会拼命爆更哒!拜谢了! 第98章 弹劾!疯狂弹劾! 曹府。 曹文龙正恭恭敬敬给一人敬茶。 那人接过茶,嗅了嗅。 摇头晃脑地吹了吹,轻轻啜饮了一口。 滚烫的茶汤下肚,香气像在体内炸开了一般。 舒服的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笑道:“碧泉轻煮碎金叶,清风细酌玉液心。山水相依煎翠浪,一壶馨香入诗魂!这茶,曹掌柜费心了!” 曹文龙恭敬笑道:“正经的安溪母树铁观音,剩的不多,大人既然喜欢,稍后小人将剩下的全包了,给大人带回去!” 那人看向曹文龙,笑呵呵道:“赵某无功不受禄!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晋商的日子不好过!不过,这事后面是鲁王!你来找我一个小小侍郎,可没什么用!” 曹文龙赔笑道:“赵大人,如今户部除了郭桓、郭大人,便是您了!若是您都说不上话,那我们还能指望谁呢?” 赵大人笑笑,道:“鲁王殿下,如今圣眷可隆着呢! 前几日皇上刚刚赏了他亲王双俸,可以自由出入藩地! 这样的恩赏,开国以来可是前所未有啊!朝中估摸着,是他给了朝廷1000万两银子,解决了陛下的大事,后续这才有了这些赏赐! 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本官去弹劾鲁王殿下,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曹文龙苦涩道:“小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求到大人头上! 那鲁王将鲁商盐行的盐价格卖的那么低,品质又那么高! 这是把我们其他盐商往死里逼呀 这天底下的好处,哪儿能一个人独占呢? 不合规矩,也没这个道理嘛!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大家倾家荡产也还罢了,朝中诸位大人们只怕也要少一块好处!” 赵大人笑笑。 “曹文龙,你看本官是只图银子不要命的人吗?这件事的风险这么大,你让本官单打独斗,这不是找死吗?” 曹文龙笑道:“大人!这一次可不只是赵大人自己!朝中的工部、吏部、礼部、刑部甚至兵部,大大小小的大人,应该有十几个,都会上书弹劾鲁王殿下! 当然身居高位的只有大人一个,但大人在户部分管的便是盐课司,说说这件事,也是职责所在嘛” 赵大人皱眉道:“上一次本官允许你们将盐引的价格调高,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还不知道陛下若是知道了,心中会怎么想! 本官可是担着天大的风险! 现在你又让本官出头去弹劾鲁王殿下! 一旦失败.这.可太不好办了!” 曹文龙犹豫了一下。 笑着递上一叠宝钞。 “大人,这里是5万贯宝钞!小人也知道大人担着风险,肯定不能让大人白白冒这个险的。” 赵大人接过宝钞,看了看,笑道:“也罢!那盐引的事情就此揭过!到时候便是陛下责罚下来,本官也认了!谁让曹掌柜爽快呢?” 曹文龙听到赵大人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按你的说法,合着老子给你5万贯宝钞,只是为盐引那件事啊? 要知道之前晋商可是已经给了他们足足30万贯宝钞! 甚至还答应年底有分红! 现在自己这5万贯宝钞送出去,感觉像打了水漂一样! 不! 打水漂扔进去还能看见水花、听见响呢! 这算怎么个事? “今天就多谢曹掌柜款待了!本官在扬州巡查完事情,还得回应天交差呢告辞了!” 说着。 赵大人笑眯眯站起身,就要离开。 曹文龙苦笑道:“赵大人,您别走啊!小人还有事情相求!这盐行的买卖,我们是真的干不下去了! 若是没有大人们在朝中仗义执言,三两天的功夫,大家就都要上街讨饭去了! 赵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大人看向曹文龙,笑笑。 “这件事,真的很难办!” 曹文龙叹口气。 身为一名商人,经常跟官员打交道,岂会不知道这种话术。 如果他说办不了不能办,那这件事就一定没戏,给多少银子都白搭。 但现在赵大人说很难办,明显是想要更多钱。 如果是在平时,曹文龙给也就给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赔惨了。 手中也没有多少流动资金! 给这赵大人5万贯宝钞已经不少了,折合白银已经有1万多两! 没想到他竟贪心不足,还是继续要银子。 这就让曹文龙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他呢? 若是赵侍郎不能站出来带头的话,想必,陛下也不会怎么重视! 到时候,若是鲁王的鲁商盐行继续这么卖下去,大家都得被挤死! 忽然。 密室外。 管家老曹走了进来。 满脸仓皇,看向曹文龙。 曹文龙皱眉道:“有事?” 老曹对他耳语数声。 曹文龙瞳孔猛地张大! 忍不住失声道:“鲁商盐行还在降!” 老曹苦笑道:“是啊!自从咱们将盐价降到三分银子一斤后,鲁商盐行紧跟着就降到了四分银子一斤!咱们现在还是卖不出去!” 曹文龙惨笑一声,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你都看到了吧!这鲁商盐行欺人太甚!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小人也没有别的指望,全靠赵大人仗义执言了!” 说着。 曹文龙从怀中又取出一叠宝钞。 “赵大人,这是五万贯!小人现在手中只有这么多钱了! 还请赵大人为国为民,向陛下建言,不要再让鲁王殿下与民争利,祸国殃民了!” 赵大人看到宝钞,这才微微一笑。 顺手接过,道:“祸国殃民?本官怎么现在总是听到百姓们对鲁王殿下感恩戴德啊.这哪里算是祸国殃民了?” 曹文龙怒道:“天下百姓和鲁王殿下,这是站在了天下百姓的对立面!早晚是要后悔的!” 赵大人点点头,笑笑道:“既然曹掌柜如此说,本官就明白了! 放心吧,鲁王殿下的事情,本官会在陛下面前说的! 这天底下的盐税总不能都落到他的口袋里! 那户部吃什么? 朝廷明年的开支怎么办? 总不能肥了他鲁王一家而瘦了天下!” 曹文龙喜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赵大人了!” 说着,曹文龙站起身,便要送客。 赵大人忽然弯腰,端起自己的茶杯,道:“本官忽然口渴了!再喝口这安溪母树铁观音,以后可就没机会喝了” 曹文龙心中暗骂。 嘴上却笑道:“老曹!快将南府上所有的安溪母树铁观音全都包好,给赵大人带着!” 赵大人笑呵呵道:“这不合适吧?哪有连喝带拿的道理” 曹文龙躬身赔笑道:“合适,合适!大人能喜欢这茶,小人便真心实意的开心!” “呵呵.那便多谢曹掌柜了!” 与此同时。 应天、扬州、凤阳. 各处地方,都有晋商在私会官员。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一切的背后。 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弹劾鲁王,将他从长芦盐场赶走! 或者最起码也要制止他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 很快。 关于鲁王的一次弹劾行动。 开始了! 紫禁城。 奉天殿。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满脸严肃。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话音落下。 每日惯例的早朝开始了。 朱元璋处理了几件政务后。 皱眉看着众臣。 忽然。 礼科给事中张华年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淡淡道:“接来!” 说着。 朱元璋身边的陈老太监走向张华年,接过他的奏本。 随后。 张华年道:“陛下,臣听闻,近日民间盐价大跌!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盐引规定的最低价格,导致盐行市场一片混乱! 要是继续下去,恐怕就要有商家关店,甚至进而影响到朝廷的盐场经营了! 各地盐场关系着近百万灶户的生计! 臣已查明,这扰乱盐行市场的,是一个新近开办的鲁商盐行,该盐行背景深厚,在全国各地都开了店! 如今各地百姓都只买鲁商盐行的盐,而其他地方的盐通通滞销!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今年朝廷的财政可就要出问题了!” 朱元璋看向张华年,笑笑。 “礼科给事中倒是管起户部的事来了!不错,朕这里听你说的井井有条!” 张华年躬身道:“陛下设立言官,便是为了匡正朝纲,风闻奏事! 臣虽是礼科给事中,但也要尽言官之责!” 朱元璋笑笑。 事实上,他向来不反对臣子自由提出意见。 尤其是言官。 六科制度,是朱元璋设立的。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限制六部权力,加强对六部的监督监察。 而六科给事中,官职最大的科长不过正六品,但却能监察百官,监察六部,甚至联合在一起,可以封驳朝廷意见。 这也是为了以小制大。 让六部做事不至于被处处掣肘,上面多一个上司。 但又能起到很好的监督制衡作用。 所以,现在张华年的奏本并没有引起朱元璋的反感。 他只是好奇,如今的朝廷官员,是怎么看待朱檀的鲁商盐行的。 他的问题,真的有那么大吗? 今天挑战一下四更!争取吧! 第99章 老朱暴怒,想杀人! 然而。 没等朱元璋看完张华年的弹章。 紧接着。 朝中又站出了六七人! 督察院的、工部的、吏部的 所有人,都是一个话术! 弹劾鲁商盐行祸国殃民,百姓民不聊生! 甚至,已经有人暗戳戳地说,鲁商盐行背后站着的,便是长芦盐场! 而长芦盐场的背景是谁,已经不用说了. 朱元璋脸色一冷。 其实,这些大臣向朱元璋告状他的儿子们多行不法的事情并不少。 朱元璋也会经常训斥这些儿子不成器。 譬如秦王、晋王残暴虐民,齐王、潭王打死府中官员等等. 一般情况下,老朱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提醒儿子们别做的太过分了。 并不会反感这些大臣。 但这一次,却是不同。 因为。 这些是公开的弹章! 是摆在朝廷明面上的! 众人言辞一致,将朱檀形容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贪婪之徒! 这就有点让朱元璋不爽了。 这不是欺负我儿子吗? 何况,檀儿还是那么懂事的孩子! 最关键的是,一个两个人弹劾也就算了,自古人无完人,被弹劾也是难免的。 但现在如此多人众口一致的弹劾,就让朱檀的处境有些尴尬了,虽然他们都没有敢提朱檀的名字,但这天底下又有谁不知道,长芦盐场和鲁商盐行背后站着的就是朱檀? 此时。 老朱面沉似水,心情明显变得糟糕起来。 这些臣子也太会挑时间了! 自己刚刚赏了朱檀亲王双俸,甚至允许他自由出入藩地! 这样的恩赏自建国以来还没有过! 足以显现自己对朱檀的喜欢。 你们连这一点都不顾及了吗?竟然敢如此聚众弹劾! 其实这也是老朱冤枉了他们。 所有人都觉得,这鲁商盐行是损害了朝廷利益,肥了他自己的生意。 因为这件事,朱元璋只会生气,绝不会赏赐朱檀。 众人都认为,这次朱檀得到的恩赏,还是因为上次给朝廷送来上千万两银子,所以陛下赏他的。 而这次盐价的事情,没准陛下还不知道呢! 若是知道了,不定会怎么生气! 所以,这些人才敢大着胆子,口若悬河地攻击鲁商盐行。 “这鲁商盐行得的是小利,亏掉的,却是天下大义!肥了长芦盐场一家,却瘦了国库、瘦了朝廷!这不是毁咱大明朝的基业吗?” “陛下!当初朝廷盐引价格规定卖得高,现在鲁商盐行却打破了盐引规定的最低价! 本身就已经不合规矩!现在百姓都只感念鲁商盐行的好,却绝口不提朝廷!甚至这件事已经影响到朝廷的名声了!” “陛下,还请取缔鲁商盐行,此为国之大害!盐价低到这个地步,短视小民得了好处,但长此以往,最终还是会荼毒万民,后患无穷!” 朱元璋冷笑一声。 前些时日,自己分明看到鲁商盐行得了万民拥戴,百姓心中都感念着盐行的好! 同时,也因为掌柜的如此宣传自己,让百姓也都在赞颂“吾皇万岁”! 怎么现在经过这些文官的口说出来,就变成了害民的东西? 此时。 朝廷中忽然众口一致的弹劾一个鲁商盐行,倒是颇为引人侧目。 勋贵一方,无人说话。 总之是朝政,他们没兴趣,也不能乱说。 自从空印案和胡惟庸案爆发后,老朱的杀心大了许多。 而马皇后去世后,更加压抑不住。 这样的环境下。 勋贵们躲还来不及。 不过,汤和站在群臣中,显得有些如坐针毡。 鲁商盐行? 鲁商? 长芦盐场? 这些不都是自己那个女婿的产业吗? 怎么又出问题了? 现在还一下子这么多人弹劾他! 虽然说朱檀贵为亲王,些许弹劾,也难撼动他地位分毫。 但这么下去,名声可就臭了! 开国以来出现这么多文官弹劾亲王的事情,可还从来没有过呢。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 汤和心中忧虑不已。 其实,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事情。 汤和也听说了。 毕竟。 柴米油盐中的这个盐,在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地位还是十分之高的。 现在满大街都在卖长芦盐场的盐,而过程又是如此震撼,如此传奇。 汤和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也知道。 鲁商盐行的盐现在声名越显赫,后面的麻烦就越多! 起码汤和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得罪了原来的盐商和户部! 盐商倒在其次,但户部若是举着国家大事的大旗来砸到朱檀头上。 纵然他是亲王之尊,只怕也难以承受。 唉. 闺女跟了你这个臭小子,真是操心啊! 汤和心中忍不住感叹。 忽然。 汤和身边。 胆子最大,也最不拘小节的永昌侯蓝玉笑道:“信国公!看见没?都是冲你女婿来的!这些家伙不敢明着说,却每一句话都在提! 你不站出来给他分辨两句?” 信国公瞥了蓝玉一眼。 这家伙平日里做事为人都极嚣张。 不过,他打仗的本事连汤和都佩服。 老实说。 汤和作为最早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的亲信,开国都没有捞到国公,其实跟打仗能力不太行有很大关系。 不像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那些狠人,都是军事天才。 后来朱元璋多次给汤和立功的机会,这才让汤和凑够了功劳,在洪武十一年晋爵信国公。 而蓝玉,如今虽然只是侯爵。 但没有人会觉得他会永远都只是个侯爵。 毕竟,一方面,蓝玉是少有的军事天才,作战能力在大明朝也是数得着的。 另一方面。 蓝玉作为太子的妻舅,跟太子的关系匪浅。 未来朱标继位,蓝玉铁定会成为军方的第一人。 所以,汤和也不会在蓝玉面前以国公自居。 但现在这个时候,汤和心情本就不好,蓝玉说这种话,就纯属嘴欠了。 分辨?自己怎么分辨? 朱檀办的这件事不要说朝中的文官觉得不妥了,便是自己这个武将也觉得不合适! 不管干什么,怎么能损公肥私呢? 汤和叹口气,道:“永昌侯,这件事我并不知晓详情,陛下圣明,一切唯圣上的旨意是从!” 蓝玉笑笑。 “信国公,这些文官分明是有组织有谋划地在弹劾鲁王殿下! 我估计是你那女婿抢了谁的好处,现在那些不痛快了搞出来的! 不过你有顾虑也正常,呵呵” 说着。 蓝玉退向了一旁。 满脸不屑。 汤和这种老人,做事情只剩下稳了,一点武将的血勇都没有! 若是老子的女婿被人如此欺负,老子非上去打他满脸桃花开不可! 朱元璋一连接了六七本对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弹章,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 忽然。 又一名官员越众而出。 “陛下!臣,赵宣怀有本奏!”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今日咱倒是没少收奏本啊!老百姓最关注的事情,柴米油盐酱醋茶,现在看来诸位爱卿还是很体谅民间疾苦的,朕心甚慰啊! 赵爱卿是户部右侍郎,主管的便是盐政!这奏本是否也是弹劾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啊?” 说着。 朱元璋忽然冷笑。 “你们干脆就说是弹劾鲁王朱檀的便是了! 何必如此绕来绕去! 区区一个商行,小小一个盐场! 值得拿到今日的朝堂之上来讨论吗? 要弹劾谁,只管明白了当地说! 咱也不是护短的皇上!” 这话一出。 在场官员就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清老朱的脾气。 总之又感觉龙颜大怒了,心中忍不住瑟瑟发抖。 赵宣怀更是满脸尴尬,拿着奏本,递过去也不是想收回也不行。 朱元璋没好气道:“接来!” 很快。 陈老太监走到赵宣怀面前,接过了奏本。 赵宣淮忐忑道:“陛下,臣的奏本,确实说的是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 朱元璋不耐烦道:“你就直接说鲁王朱檀!” 赵宣怀苦涩道:“是鲁王殿下” 朱元璋哼道:“这里其他臣子提起这盐政一道,咱都觉得不太专业,除了骂还是骂! 你赵宣怀是从户部员外郎一路升上来的,这大明朝的盐政,说起来,能比你懂的人也不多! 既然你上了奏本,那便好好地给咱分说一下。朱檀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现在这么多大人弹劾他!” 赵宣怀硬着头皮道:“是!臣遵旨! 根据臣目前所知,鲁商盐行目前卖出去的盐一斤价格仅四分银子,而之前户部开出的盐引,要求价格可是一钱4分银子一斤! 臣以为鲁商盐行这么卖盐,天下百姓都去买他的盐了,那其他盐场可就彻底断了销路,今年户部所得的年税就难以保障了! 鲁王殿下当初跟朝廷约定,每年要上交100万两银子! 接下来每年还要递增10万两。 而根据现在的情况看,即便年底,鲁王殿下交上了100万两银子,朝廷却还要倒亏上一百六十多万两! 无论怎么算,这笔亏空都是极大的。 那么明年朝廷的开支可就要捉襟见肘了。” 朱元璋点点头。 随后猛地一惊,忍不住问道:“你说多少?现在盐价降到多少了?” 赵宣怀苦笑道:“回陛下,4分银子一斤!臣怀疑,这价格,便是长芦盐场,今年也难以完成100万两银子的盐税! 到时候,只怕臣分管的盐政,将会更加艰难!” 朱元璋口中喃喃道:“4分银子一斤?4分?檀儿这是疯了吗?他卖这么低的价钱.他还能赚到钱吗?” 赵宣怀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陛下!这盐政占户部收入的比例实在太高!又关乎国计民生!是国之重器! 如今长芦盐场和鲁商盐行这么一冲击,整个盐政已经乱作一团! 若是继续放纵下去臣怕,要出大乱子的!” 朱元璋听到这里。 不禁有些心烦。 摆摆手道:“今日众爱卿的奏本咱都接了!这件事,朕想想再定!退朝!” 话音落下。 朱元璋很快起身离开。 众臣也满怀心事,离开了朝堂。 宣政殿。 朱元璋一边批阅着奏章。 一边有些烦躁。 终于。 朱元璋彻底放下笔。 看看身边的朱标。 冷哼一声。 “太子,今日早朝你看明白了吧? 前几日你我若是不一同去微服私访,只怕还不知道这鲁商盐行是什么情况! 别的盐商卖劣质盐却要卖出高价,百姓怨声载道,他们却推给朝廷的盐引问题。 鲁商盐行卖那么好品质的盐却是低价,檀儿这孩子又不居功自傲! 反而将名声都让给了咱! 咱为了朝廷的体面,不得不接了! 心中只会感谢这孩子! 可是你今天上朝听听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 这鲁商盐行在他们口中,变得十恶不赦,无可救药了! 什么后患无穷,祸国殃民,还一条条,一件件地摆事实讲道理! 读书人的嘴厉害啊! 咱们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他们口中如此不堪的鲁商盐行,竟然是百姓最喜欢最感恩的存在! 咱若是真的听了这些文官的话,将这鲁商盐行关了。 那些百姓不一定怎么恨咱呢! 百姓们喜欢的朝廷却硬要给搅黄! 太子,依咱看,这天下文官,人人可杀! 罪无可赦!” 朱元璋一边说着。 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站起身来,踱来踱去! “这些混账!整日除了欺瞒咱,就是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盐引无故提上去两分银子的事情,他们是一点都不提! 现在却反而揪着檀儿的事情不放,简直该死! 杀!咱这就去传蒋?来! 今日弹劾檀儿的人,全都抓起来严查! 咱倒要看看,他们心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竟敢如此大胆!” 朱标眼看着朱元璋越说越愤怒,甚至接近癫狂。 心里“咯噔”一下! 母后仙去后,父皇的性情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动辄便是喊打喊杀。 之前母后在的时候,尚能劝阻一番。 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了。 朱标叹息一声。 当初,母后弥留之际,也不望嘱咐自己,要照顾好父皇,要保护好弟弟妹妹,更要维护好父皇的生前身后名,要对臣子仁恕,不可大开杀戒. 现在,到了自己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80分钟六千字。。作者挑战一下!如果失败,就放在12点后了!反正,周末了!我要四更回报读者! 第100章 杀人诛心,老朱人间清醒! “来啊!传蒋?.” 朱元璋话还未说完。 朱标道:“父皇!儿臣有事” 朱元璋摆手不耐烦道:“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学你母后,想帮那些贪官污吏开脱! 那些混账若是没有收好好的盐商的好处,咱这个皇帝便不做了! 一日之内蹦出来这么多奏章! 真以为咱是傻子吗? 不用锦衣卫,咱也知道他们之间一定相互勾结了! 跟那些盐商脱不开关系! 这晋商当年便是走的官商勾结之路! 咱承认咱也受了他的好处! 可是建国后,咱也没有亏待他们吧! 就算商人地位低,不许穿丝绸,可是,这对那些得了实在好处的晋商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咱的九边哪一次清扫漠北不是用了晋商的运力? 他们取了这么多盐引,卖了这么多年的盐,攒下那么大的财富,真以为咱不知道吗? 现在檀儿只是动了动他们的好处,竟然跟被捅了马蜂窝似的,满朝的官员都站出来为他们攻击檀儿! 简直岂有此理!” 朱标苦笑道:“父皇,这件事,儿臣也认为有蹊跷,但儿臣觉得,有些事情也不能光看表面。 那些官员或许跟晋商之间有些沟通牵扯,但也未必只是因为利益勾连。 就比如今日,那户部右侍郎赵宣怀所言,十弟这么做,确实会让户部今年损失上百万两银子收入!只是这一件,朝廷就很难承受! 这些官员所思所虑,也不是全无道理!” 朱元璋哼道:“那一日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这100多万两银子,若能使得天下百姓归心,咱觉得花的也值! 无非今年再开辟新的财路嘛! 何况檀儿每年还给朝廷涨10万两银子,亏空是一年年减少的!” 朱标苦笑道:“这个道理,父皇知道,文官百官却不清楚! 盐价低到这个程度,确实出人意料,估计他们也很难理解! 而且,父皇. 儿臣担心,四分银子一斤的盐.十弟那里还能剩下多少利润? 到时候万一他连100万银子都赚不到呢?” 朱元璋听到这里,也是皱眉不已。 忍不住挠挠头。 “嗯,原本八分银子一斤的盐,咱觉得檀儿虽然少赚了一些,但天下百姓得到实惠了,朝廷亏也就亏一些了! 他是肯定可以交上朝廷的盐税的。 但是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怎么盐价都跌到4分银子一斤了? 这样的情况下,檀儿还能剩下多少钱?咱也不敢肯定!” 朱标苦笑道:“十弟毕竟年幼,做事难免冲动儿臣怀疑,他是想彻底逼死那些盐商,报复他们跟十弟不和的事情.” 朱元璋皱眉想了想,哼道:“还真有这个可能!檀儿这小子,在应天的时候看起来知书达礼,谁能想到出去就藩之后性子变得这么野! 上一次来应天,甚至还口口声声对老七说什么凌迟! 还带人把老七的人都杀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他这个人是真性情!” 说完。 朱元璋忍不住闷哼一声,道:“再说点不好听的,他便是无法无天!” 朱标笑笑,道:“儿臣担心他意气用事,以大博小!到时候不但伤了朝廷的利益,也会让他自己变得狼狈不堪,纵然以这个手段让那些晋商损失惨重,也是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咱遣个特使去问问檀儿这件事吧!” 很快。 陈老太监引着那一日去兖州的传旨太监来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看着传旨太监,淡淡道:“咱这次有事情,还要派你走一趟兖州去问鲁王一些事!稍后,这些事项咱会让大学士宋讷告诉你!你可要记清楚了!” 传旨太监眼珠一转。 想起了那一次去兖州的屈辱,心中冷哼一声。 鲁王殿下! 这可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随后。 传旨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不敢再去兖州了!” 朱元璋皱眉看着传旨太监。 “不敢?为何不敢?” 传旨太监苦笑道:“鲁王殿下,做事情实在是惊世骇俗! 上一次,奴婢去兖州府传旨,鲁王殿下竟然接过圣旨后,将圣旨当作当作折扇玩! 如此大不敬之事,奴婢看见了,不敢说,担心陛下怪罪奴婢离间天家父子亲情! 可是今日陛下若还让奴婢去传旨,奴婢也万万不敢去了! 若是再看到那一幕,奴婢只觉得自己是死罪啊!” 朱元璋听到这里。 冷笑一声。 森然看向传旨太监。 忽然一脚狠狠踢去! 传旨太监被踹中胸口。 整个人仰倒在地,不知所措。 朱元璋森然道:“狗一样的东西!你自己还知道是离间天家亲情啊! 既然你不愿意听咱的话,咱要你这个奴婢有何用?拖下去,乱棍打死!” 话音落下。 传旨太监满脸惨白! 他没想到自己明明只是说了一些实话,何况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出于公心!出于忠心! 陛下怎么会如此冷血无情,反而先将自己处死! “陛下!饶命啊陛下!” 朱元璋哼了一声。 看也不看。 太子朱标刚要张口劝说。 朱元璋淡淡道:“这老狗说的可是你亲弟弟!太子,仁慈也要分时候的!” 朱标听到这话,顿时哑然。 传旨太监被拖走后。 朱元璋皱眉道:“朱檀这个臭小子,做事情真是越来越让咱不满意了! 咱恩赏他的圣旨,竟然当折扇玩儿,简直岂有此理!” 朱标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 苦笑道:“父皇,您不是刚才因为这事还处死了传旨太监,怎么现在又.” 朱元璋看看朱标,道:“你以为咱不相信这太监的话?咱其实是相信的!只不过咱生气的是这混账竟敢离间父子感情!这咱是忍不了的! 天下阉狗,没有一个好东西!” 朱元璋不远处。 陈老太监满脸无奈。 心中默默道:“咱虽然是阉狗.可咱是好东西啊陛下! 奴婢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 不对,咱咱也不是东西啊,咱是好人!” 朱元璋哼道:“这个臭小子! 对咱的圣旨都敢如此敷衍不敬,咱若是再派人去传旨问他,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就算是告诫申饬,估计他也未必放在心上! 咱还是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将盐价卖到这个价格! 免得到时候这小子闯出祸来,引火烧身,咱可一直都很看重他的.” 朱元璋忍不住叹口气。 朱标微微一笑。 “总之十弟现在有了出入藩地的特权,便是行走天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儿臣看,就让他来应天吧!” 朱元璋点点头。 信国公府。 汤和喝着茶,正长吁短叹。 他身边。 汤和夫人温柔坐在身边,看着汤和,问道:“老爷今日何事如此发愁?” 汤和叹道:“今日朝中不少大臣,对鲁王殿下大家弹劾,陛下看上去,明显脸色不大好!只怕是这次鲁王殿下又闯祸了!” 汤和夫人闻言不由一楞。 苦笑道:“这才就藩多长时间,怎么又出事了?上一次就被陛下叫到应天府来申饬一番,这次不会又这样吧?” 汤和轻咳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烦闷!闺女跟了朱檀,福没享到,气可是没少受!现在还要跟着担惊受怕!我现在好后悔!” 汤和夫人愣了愣,看向汤和,忍不住问道:“老爷,闺女受什么气了?” 汤和顿时将女儿把私房钱给朱檀还被朱檀责怪的事情告诉了夫人。 汤和夫人忍不住苦笑一声。 “老爷,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咱们小家子气了。那点银子,殿下如何会看在眼里,其实早就应当面交给他们两人吧! 也免得夫妻之间生了隔阂!妾身倒是觉得女儿做的对!” 汤和哼道:“我生气的是朱檀那小子的态度!女儿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一起过,他怎么不感动,反而还责怪女儿呢? 岂有此理!” 汤和夫人叹口气。 听到老爷这么说,她也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汤和皱眉道:“如今我最担心的还是他们两口子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这一次,朝中弹劾鲁王的人不少,而长芦盐场和鲁商盐行的事情,也确实做的不妥! 怎么能如此损公肥私! 若是陛下真的因此发了雷霆之怒,我现在还是很担心鲁王的.” 汤和夫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便是心中担忧,又能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 汤和哼道:“你看着吧,说不定这次陛下又要招朱檀进宫,申饬一番!” 汤和夫人听到这话倒是眼前一亮。 “陛下若是真的召鲁王殿下进宫,何不让他带上女儿,咱们也好看看她! 你上次路过兖州府倒是看上她了,我这个当娘的,可是快有一年没见她了.” 汤和苦笑一声。 “夫人,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鲁王殿下真的出什么事情!毕竟他这次真的做错了,陛下若是责罚了他,可如何是好! 唉.实在不行,只能拼着我这张老脸去求陛下了。” 十二点后吧,还有一更!求追读呀小伙伴们! 第101章 万户老先生,您渴不渴? 兖州。 鲁王府。 此时。 朱檀正看着一个身穿儒袍的老先生满脸谄媚笑容。 “先生,渴不渴?” 老先生皱了皱眉,摇摇头。 朱檀点点头,给老先生倒了一杯香茗。 “不喝就润润喉!” 老先生叹口气,欠身道:“老夫多谢殿下了.” 朱檀摆摆手,道:“小事,小事!” 又坐了会。 朱檀只是盯着老先生发笑。 老先生接连被他灌了三杯茶。 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朱檀眼看老先生杯中茶又尽了。 急忙站起身,就要再给老先生续上。 老先生摆摆手,道:“水多伤肾!殿下莫要倒了!” 朱檀笑嘻嘻道:“先生,你这岁数,也用不到那玩意了.不像本王,还年轻” 不远处。 王妃路过,恰好听到这一番话。 顿时满脸通红。 “啊呀!殿下这个不着调的怎么跟老先生说这种话!” 一时间。 王妃汤氏只想起朱檀经常跟自己说什么大不大,爽不爽之类的浑话。 忍不住轻啐一口。 “你的肾很好么?哼.既然这样” 王妃一边俏脸通红,一边快步离开。 老先生被朱檀的话说的连连干咳。 “咳咳咳殿下说的也是,老夫府上那五六个小妾,确实现在都不太满意了. 总说一个时辰太短什么的” 一边说着。 老先生还一边偷瞥朱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朱檀点点头,道:“确实太短了本王觉得,两个时辰才算正常!” “咳咳咳” 你那是病! 得治! 老先生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叹口气,道:“多谢殿下对老夫一路礼遇,可是,老夫怎么想,也不知道您将老夫从浙江接到山东来做什么!” 朱檀笑眯眯道:“老先生,本王想请你跟本王一起研究火器!” 老先生愣了愣。 看向朱檀,眼神里露出一丝警惕。 朱檀是藩王,又要研究火器 他.他对武器这么热衷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造反吧? 那自己可不能随意搅进这浑水里去! 太危险了! 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朱檀见老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古怪。 叹口气,道:“老先生,本王没什么坏心!只是对火器感兴趣! 本王可是早早就听说过,父皇当年开国前,便多有倚重老先生的发明,这才摧城拔寨,无往不利! 可是如今,我大明,南方面临倭寇侵扰,北方还有前元余孽蠢蠢欲动! 本王一是对这火器之术感兴趣,二是诚心诚意想为父皇分忧! 这才请了先生来这里帮本王!” 老先生听到这里,紧张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不少。 只是苦笑道:“殿下,老夫毕竟已经老了,这火器之术,耗心费力,老夫只怕很难帮上什么忙啊!” 朱檀心中冷哼一声。 老东西还在这里跟本王装蒜! 若是这老先生对别人说出这番话,只怕很容易就被相信。 但他对朱檀说出这番话,朱檀却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的。 因为眼前这个人,来头大的出奇。 朱谭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对他提出自己年老体衰,不堪重任这种鬼话,是没有任何可能相信的! 因为,此人的名字叫,陶成道! 原名陶广义。 浙江人士,原是浙江婺城陶家书院山长,类似于如今的大学校长。 平日里对读书倒是不怎么深研,反而最喜欢的事情却是炼丹! 估计是盼着得道飞升。 可惜,陶校长丹也炼的不怎么样。 反而经常炸炉。 眼看着,炉子爆炸威力越来越大,陶校长都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还没得道就升天了。 于是,另辟蹊径的陶校长突然又给自己开了一个脑洞。 既然炼丹不成,而爆炸威力又这么强,干嘛不直接炼火药做火器? 这一下子反而成功找到了他的人生定位,成了一名火器专家。 元朝末年,本是乱世。 陶校长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认出了朱元璋这支潜力股。 带着手下的科研弟子们,就投了老朱,并为朱元璋炼制了一系列火器。 在历次战事中屡立奇功,最终竟然以科研专家的身份被老朱封为了万户。 从此,陶成道便有了这样一个响亮的别名,也是闪耀在世界航空航天史上的名字。 世界航天始祖,第1个利用火箭飞行的人类。 万户! 而万户升天的那一次壮举,本就是在他晚年的时候做出来的。 这样一个折腾到死的老爷子,现在你说自己年老体衰,玩不动了,谁信? 反正朱檀不信! 朱檀托人千辛万苦将万户从浙江的荒僻乡村中找到,可不是想让他给自己屁股绑上窜天猴上天的。 朱檀虽然自己对于火药和火器技术都懂一些,但毕竟不够专业。 而这东西,一不小心是会要人命的。 思来想去。 朱檀还是觉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火器研发这件事,除了万户,谁都不好使! 而若是有了他,很多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朱檀对万户笑呵呵道:“陶老先生,本王这次请你来,可是诚心诚意的! 这火器最重要的两方面,一个是火器结构和设计! 另外一方面便是这火药的威力! 这两方面本王都有一些见解,倒是可以跟陶老先生切磋切磋! 老先生若是愿意,本王倒是愿意和你聊聊。” 万户轻哼一声。 聊火器? 聊火药? 你这小娃娃似的王爷又能懂些什么? 尽管心中存了几分轻视。 但表面上,万户可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大明朝为数不多的藩王,权势熏天。 在全国各地现在已经有不少藩王就藩了,到处都能传出来这些藩王杀人不眨眼的事情。 自己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尤其他还听说,鲁王殿下最喜欢杀鸡取卵。 鲁王府的公公不少都是被他处罚才变成了公公。 陶万户虽然年龄老了,可也不能对不起家中妻妾的. 心中既然这样想着。 万户自然不敢怠慢。 只得打起精神,跟朱檀聊起了火器和火药 然而这一聊,就彻底将万户惊住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王爷是真的懂。 从火器的发射原理设计结构,一直聊到关于火气的创新,譬如在火铳上增加扳机,改良火铳铅弹的装填,火铳最重要的是火铳要足够坚韧,而这又涉及到炼铁 万户知道,朱檀提出的这些想法都很难实现,但却绝对是专家级的想法! 甚至一时间给了老万户无数,灵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动手实施。 而接下来朱檀对于火药的看法,也让万户震惊无比。 从火药的效用和制作方法以及改进工艺上,朱檀都让万户十分意外! 譬如,硝石硫磺木炭加些白糖,爆炸效果可能惊人的好。 当然,这几者间的比例,还要万户慢慢摸索。 再比如,如果将火药制成颗粒状,可能用来做武器,效果更佳. 万户听到这里。 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虽然这些东西还没有得到验证,但万户总觉得,朱檀提出的方向是有可行性的! 而且成功概率很高! 他甚至都很想亲自去实验一番! 可是,万户还是叹了口气。 自己年龄大了。 时间不多了。 若是不能专心致志地将自己的心愿达成,只怕最后会抱憾终身的。 鲁王殿下提出来的火药威力加大法倒是给了万户无数灵感启发。 接下来,或许可以作用在自己的火箭上! 没准 自己真的可以飞天成功! 万户心中忍不住想着。 那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 最终,万户还是决定站起身,向朱檀辞行。 忽然。 朱檀侃侃而谈了半天。 最后说了一句。 “陶老先生,给本王做火器研发,年俸8万贯,不会太少吧?” 万户站起身道:“殿下,老夫也十分遗憾.” 忽然。 万户顿住了。 随后看向朱檀,忍不住问道:“多多少?” 朱檀看着万户,满脸奇怪道:“8万贯啊!” 这老头行不行啊 这岁数看着也不是很大啊! 怎么就开始听不清话了? 难道是当年研究火药被炸的听力下降了? 陶万户听到这个数,顿时有些懵了。 8万贯! 折合白银,2万两! 一年! 这是什么概念? 即便是现在的王爷朱檀领了亲王双俸一年,基本俸禄也只有2万石,换成银子不过是一万两! 而他给自己的年俸竟然是.8万贯! 这岂不是相当于四位亲王的俸禄,这数字传出去也太可怕了吧! 想到这里。 万户第一次在金钱和理想间,迷茫了。 朱檀紧接着又道:“其实除了火器和火药之外,本王还对一种叫火箭的武器也十分感兴趣! 本王觉得,这种武器虽然能飞得高飞得远,但实际距离也有限! 若是在这种武器当中注入液体火药,可能效果就好很多了. 这液体火药的研发呢,难度虽然有一些大,但本王觉得陶老先生你是绝对没问题的。” 得,这回金钱和理想二者可以兼得了。 万户最想研究的也恰好是火箭! 他看向朱檀,轻咳一声,道:“殿下.那老夫就在这王府中住下了!明日起,就在这里好好给殿下研究这些东西!” 作者做到了!吃夜宵耽误了会,感谢还在等待的朋友!求追订,求全订,求数据支持呀 第102章 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这还是. 免了吧? 自己接下来打算跟他研究的,可能不是硝化甘油就是高爆火药! 这些东西若是没问世也就罢了。 如果真的问世了,只怕第一个先把王府送上天! 这万户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要让他研究的火药到底有多大威力. 朱檀眼珠一转,干笑道:“本王会在兖州府附近给你重新建一座庄园,那里环境僻静,没有外人打扰,到时候正好用来研究这些火器!” 万户点点头,笑道:“那感情好!” 说着。 不禁感慨。 “见一下,真是太看重老夫了,若是不做出点什么来,老夫都有些惭愧!” 朱檀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说着。 朱檀嘱咐道:“陶老,你现在弟子有多少?都带过来吧,本王一样给他们开俸禄!” 万户想了想,道:“大概还有十几个吧.” 朱檀摆摆手道:“多带些!再多一些!就这么十几个哪儿够!没准一年不够就用光了!” 万户看向朱檀,愣了愣。 用光? 弟子 用? 朱檀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不过。 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看向万户,干笑一声,道:“火药是很危险的东西,您老万金之躯,可不能轻易冒险!本王建议,你多收些弟子,不要事必躬亲!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当然本王也不是让那些弟子有意送死,他们的探索都是有价值的” 万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朱檀的意思。 忍不住心中一暖。 随后叹息道:“这天下人的性命,谁能说,谁比谁金贵呢? 不过殿下的意思,陶某明白了! 殿下放心,陶某在研究过程中,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但殿下也请体谅,陶某也绝不会让弟子们做替死鬼! 陶某会向殿下保证,陶某一定多教出几个技艺精湛的弟子,即便有一日,陶某不幸身陨。 这些弟子也能够薪尽火传,继续研究火器!” 朱檀听到这里。 已是肃然起敬。 深深点头道:“本王明白了!” 很快。 万户离开了。 朱檀也叫来尹绍,吩咐他为万户建造研究庄园的事情。 按照朱檀的设想。 这便是一个火器、火药的研发基地! 尹绍听后,眼睛顿时直了。 随后看向朱檀,忍不住道:“殿下.您可是藩王.私自研究武器,这种事情可是犯了忌讳啊!” 朱檀皱眉道:“犯什么忌讳? 本王想用最新的火铳打猎,想用最厉害的火药炸山! 谁敢说什么? 我一个亲王,能犯什么忌讳! 我跟我爹那么亲,还能造他的反不成?” 尹绍听的眼睛发直 殿下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 不过。 这才对味儿! 殿下本来就是这样 尹绍苦笑一声,道:“既然殿下心中有把握,那下官这就去办!” 朱檀眉开眼笑道:“这就对嘛!我五哥朱?最喜欢研究药,本王喜欢研究火药。 说来说去都是药嘛 顶多是比他多一个火字! 朝廷那里不会说什么的!” 尹绍听到这话,眼睛忍不住一阵发直。 这俩药可差远了! 一个是要人命的玩意,一个是能救命的! 殿下说的真是够不着调的 很快。 朱檀将自己关于万户院子的设想告诉了尹绍。 首先,地势要偏僻,远离繁华所在,免得天天爆炸扰民,甚至可能把民一起带走。 但交通也要便利。 当然这个事情好解决,山东平原不少,随便哪里建好院子,修条路便是! 咱现在垄断了大明朝的盐华业,有的是钱! 其次,分区设计! 火药制造、试验、贮藏及居住之处,要做到各据一方,相隔甚远! 将设计出生产作坊、锻造作坊、实验室和演训场! 同时,设计防潮场所和实验场所、并且还要做好防火措施和准备。 尹绍一开始还觉得不就是建个院子吗? 简单! 但听着朱檀说了几句话,尹绍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 急忙找来纸笔,开始认真记录。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朱檀这才说道:“目前关于这院子的设计就这么多!你下去办吧!” 尹绍看着满满十几页纸,有些茫然。 说殿下不着调吧,有的时候他是真有真东西。 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让尹绍想象不到,心中佩服。 说朱檀天纵奇才吧. 可是各种不靠谱的事他都能办,也敢办! 就光说这次建造这个院子吧 接下来朝廷若是知道殿下竟敢私设研究场所,研制火器,到时候不一定怎么弹劾他呢! 朱檀却满不在乎。 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得罪这么多人,不就是留着今天用的吗? 鲁荒王的人设稳固无比,多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事情,安在他身上,都很容易理解! 到时候,即便是老朱要怪罪自己,也只会怪自己离经叛道,荒唐,却绝不会怪自己谋反! 毕竟,一个不靠谱的人设如果树立牢固了。 这天底下,是没有人愿意追随的。 起码,那些文臣武将不愿意! 一个没有任何威信的人,即使做了一些看上去有模仿嫌疑的事情,只怕也不会引人怀疑,只会被人认为是不靠谱和荒唐。 而这,才是朱檀继续维持荒唐人设的意义所在。 毕竟。 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这个时代的人最怕的就是王莽那种人,待人谦和有礼,威望极高,处处留有贤名。 这样的人,如果还跟皇权沾上那么点关系,那就会成为皇帝的重点盯防对象,甚至提前解决掉,以免酿成祸患。 但朱檀这样的人设就没关系了。 一个离经叛道、做事不拘小节、得不到众人拥护的亲王,便是弄出点幺蛾子,也只会被斥责为昏聩、愚蠢、荒唐! 但绝对不会被当成反贼对待的。 兖州。 吴府。 吴省言小心翼翼地用银针一道菜一道菜地试毒。 等全部菜试完之后,发现银针并无异样,这才放心地对吴婉儿道:“吃吧!今天的没毒!” 吴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口气道:“爹,您至不至于啊,回家来都两三个月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吴省言苦笑道:“你不懂!现在鲁商盐行的名头这么大,在全国各地都开了分号,晋商那么大的买卖,都被挤得快死完了! 你说咱们得罪多少人? 虽然主要得罪他们的是鲁王殿下。 但那些家伙又不可能去找鲁王殿下的麻烦! 甚至连王府的防御都攻不破,只能转而来欺负咱们!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吴婉儿摇摇头。 “你们明明打的是商战,怎么现在搞的这么残酷!好像你死我活一样.” 吴省言哼道:“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进行!你爹当年做粮食生意,抢粮抢不过竞争对手怎么办? 我就雇了几个伙计,埋伏在路上,把他们收粮的人打断了腿!这才让咱低价抢到了粮! 还有什么往对手粮仓放老鼠之类的事情.也不少! 不瞒你说,甚至相互之间的仇杀也还存在,只是这些事情爹不能告诉你罢了。 当年那个时候你的身边可是一直都有不少保镖环绕的,就是怕竞争对手使坏! 那些晋商比你爹的派头可足的多! 历史也更为悠久。 他们做下的黑心事不一定有多少了! 爹不防着他们点,怕是哪天死于非命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婉儿叹口气。 爹给自己灌输的这些东西,可跟她认知里的差了太多. 原本她以为这些顶尖商人都是儒雅聪明,运筹帷幄的形象。 现在看起来却更像是土匪强盗! 在商场之上战胜不了对方就从肉体上消灭对方 吴婉儿心中忽然想着一件事。 当初鲁王殿下说了,若是自己能将盐行这件事做成,他就可以让自己获得超乎想象的回报! 如今盐行已经开遍全国,更是将晋商打得落花流水. 殿下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这.回报 想到这里。 吴婉儿的心重新滚烫起来。 从吴府传出来的,他跟鲁王殿下之间不清不楚的旖旎关系,已经快成为兖州府的公开秘密了。 甚至说书人偶尔都会拿英雄救美的桥段来暗指鲁王殿下。 在所有人眼里。 吴婉儿嫁入鲁王府,只是个时间问题。 此时。 吴省言忽然感慨一声,道: “婉儿,爹原本以为,你你这一次的选择纯属是为鲁王殿下做牺牲了,没想到,你竟然做了一个让这世上所有人买卖人都眼红的决定! 估计山东各处的商人现在都在拍着大腿,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跟鲁王殿下合作了!” 吴婉儿愣了愣。 一直以来,她只负责粮食的运输和盐引的兑换,并不知道盐行经营的具体细节,此时,吴婉儿一双美眸盯着父亲,满脸疑问。 “爹,你是在说什么?” 吴省言笑呵呵道:“爹现在认真算过了!现在这盐,即便按照只4分银子一斤向外售卖,一年估计也能赚个八九百万两银子! 咱们这笔投资虽然只占了区区半成股份,但一年的分红也能达到惊人的四五十万两银子! 这回报真是远超预期,超乎想象啊! 哈哈哈哈” 这番话听得吴婉儿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远超预期 超乎想象 回报? 吴婉儿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看向吴省言。 忽然大颗泪水自眼里落下。 吴省言被吓了一跳。 怎么父女间好好说会话,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焦急道:“那怎么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吴婉儿忽然哭道:“没没什么地方不对.爹,都对上了呜呜呜!” 一边说着。 吴婉儿一边离开了饭桌,跑了出去。 吴省言满脸奇怪。 也急忙跟了出去。 鲁王府。 王妃汤氏看着朱檀,道:“殿殿下!我娘来信了,说是朝中有些议论对你不利.她担心,很快,父皇又要召你进京!” 朱檀皱眉想了想,道:“不利?对本王?那能有什么事情?本王一向奉公守法,更是屡立大功,如今更是圣眷正隆,你娘是不是担心的有点多余?” 汤氏摇摇头,道:“娘说是父亲告诉她的,她让你做好准备。” 朱檀笑呵呵道:“做好准备?呵呵本王才不相信能有什么事!” “殿下!有圣旨!” 不远处。 王府管家急急忙忙跑来传命。 朱檀愣了愣,随后带着汤氏出了门。 传旨太监念道:“陛下有旨,鲁王朱檀接旨!” 朱檀和汤氏恭敬跪下,口中说着接旨。 “着朱檀进京问话!钦此!” 话音落下。 传旨太监对朱檀道:“殿下,接旨吧!” 朱檀接过圣旨,心里一头雾水。 怎么又把我叫去应天了?难不成老头子想我了? 另一边传旨太监立刻转过了头。 这就是个灾星! 咱家不看他! 上一个看他的人死得老惨了. 另一边。 汤氏一双美眸看着朱檀,满脸担忧。 朱唇轻启道:“殿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母亲说了要小心的.” 朱檀叹口气,忍不住抱怨道: “老头子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我这才刚从应天回来多久,又要回去了!” 传旨太监虽然已经转过了脸,背对着朱檀,但此时听到朱檀的话,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一般,心中立刻冒出了4个字:大逆不道! 你居然说陛下是老头子!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鲁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如此称呼,在民间也算正常,只是放在陛下身上,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个大不敬的罪过。 随后传旨太监,忽然额头冒出冷汗! 糟了,自己想这个干什么? 没事挑一个亲王的毛病做什么! 上一个人,就是告朱檀大不敬之罪! 结果呢? 硬生生被陛下打死了! 自己怎么犯跟他同样的错误? 咱家没听见,咱家聋了,咱家现在只想回应天 传旨太监忍不住心中悲哀的想着。 朱檀对传旨太监笑道:“公公远来辛苦了! 管家你带公公去账房领完红包再回去复旨!” 听到这话。 新任传旨太监心中一暖。 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应该还有两章!求支持呀兄弟们!作者感谢啦! 第103章 唉...殿下误我! 第102章唉.殿下误我! 出了鲁王府。 传旨太监看着手里一文钱的红包欲哭无泪。 这鲁王殿下,怎么欺负人呢? 咱家好心好意来传旨,招谁惹谁了? 可是,不能告鲁王殿下的状,还得说他的好话! 毕竟告状的死太惨了。 咱家是个苦命人,已经没了卵子。 没胆子也很正常吧? 传旨太监一边想着。 一边摇头叹气着离开了。 另一边。 眼看着传旨太监垂头丧气地走了。 朱檀、王妃汤氏、尹绍三人正凑在一起。 研究朱檀去应天的事。 尹绍看着朱檀,满脸无奈。 “殿下,咱稍微顾忌点名声吧.您别欺负太监了! 怎么刚才那个您又给得罪了? 眼看着就要去应天了,那太监若是在陛下面前告殿下的状,只怕陛下也难给您好脸色看。” 朱檀笑嘻嘻,满脸无所谓。 欺负他们,当然是因为他们是一群小人。 最喜欢告恶状,这样自己的名声才能更差劲一点。 自己是老朱的儿子,名声好一点、差一点有什么关系? 总之老朱哪一个都舍不得处罚。 甚至对于后世继位的朱允?来说,名声越好的王爷反而对他的威胁越大。 名声差的那些王爷,甚至恶贯满盈、残暴无道的,他反而还不着急处置。 尹绍无奈道:“这一次,迎特使来的路上,下官可是打听清楚了! 前任传旨太监因为背后告您的状,被陛下盛怒之下给打死了! 臣想着,那一次,就是您说要给他银子,他假装拒绝,您就不给了! 这一下子就惹到他了,他才会背后告状! 翻遍史书都能看到,这些太监都是小人! 向来睚眦必报,您不招惹他们,他们还有可能在不知什么时候就陷害您呢! 何况现在您还主动刺激他们了!” 老实说,尹绍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朱檀这个王爷着想。 毕竟尹绍也是臣服效忠朱檀的人。 何况也跟着朱檀升了官,得了好处。 如今作为鲁王府的左长史,是在其他王府长史面前都算有头有脸的。 毕竟其他人的官阶还都只是正五品,自己却是唯一一个正四品。 朱檀也知道尹绍的好意。 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自己现在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 为什么要顾及贤名? 有了好贤名多累? 现在当个鲁荒王不香吗? 若是一个声名远扬,百姓感恩戴德,官员臣服效忠的贤王。 他敢派兵擅离藩地,出去征战吗? 他敢控制长芦盐场,攫取这么多银子吗? 他敢私设火器工坊,研发犀利火器吗? 一个也不敢! 因为好名声与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只会变成两个字。 威胁! 野心! 谋朝篡位! 而现在,朱檀却都敢! 还都肆无忌惮! 甚至还能干的再过分一点! 越嚣张,越荒唐,越安全啊 不然上面有一个太子,自己名声又好,能力又强,实力还强! 那岂不是明摆着想争储吗? 就算自己不想,也会被有心之人到处提防和针对的。 老实说,如果朱檀穿越到别的时代,无论如何,这个太子之位也该争一争的。 毕竟大家都是皇家的继承人,谁又不比谁好差,何况在宫中,自己的母妃还是后宫的话事人,优势巨大。 但在洪武一朝,还是算了吧. 老朱跟懿文太子的这个感情,实在是太深了。 对于老朱来说。 他只有两个儿子。 太子和其他。 而且,老朱的固执和执拗是出了名的,既然确立了立嫡立长的制度,为了这一制度的持久延续,他也必须立太子一脉的人继续作为继承人。 只有这样,王朝立嫡立长的规矩才不会被打破。 这已经无关他对朱允?喜欢与否了。 而是出于对制度的考量。 朱檀心中一边想着。 一边看向尹绍,不着调地问道:“那死太监敢告本王的恶状? 他好大的胆子! 难怪死了! 那太监是怎么死的?死得安详吗?若是安详,本王就很不爽了!” 尹绍愣了片刻。 苦笑着摇摇头,道:“应该是挺不安详的。 虽然给留了全尸,但下官听说,那太监是被乱杖打死的死状应该是挺痛苦的。” 朱檀点点头,道:“死状痛苦,走的不安详,本王爷就放心了。 不过你说留全尸,倒也未必,这死太监,从成为太监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全尸了。” 尹绍:. 不远处。 几个正在收拾大殿的小太监脸上顿时露出悲哀的表情。 殿下这话 也太扎心了! 王妃汤氏听到朱檀的话,也是俏脸微微泛红。 殿下说话又不正经了。 汤氏忽然想起。 自己母亲信中还提起过。 若是父皇召殿下回应天,能不能让自己跟着一起回去。 她这个当娘的,想女儿了. 转念再一想。 汤氏又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违反规制的。 殿下这一次回去,听说就要受到各方责难。 自己还是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想到这里。 汤氏决定不提这件事。 朱檀却忽然看向汤氏,笑道:“王妃,你想不想也跟本王一起回应天? 本王今年都回去两次了,你还没有回去过呢,顺便回去看看你父母也好啊!” 汤氏愣了愣,随后坚定地摇摇头。 自己可不想给殿下再惹麻烦! 本来殿下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自己若是再惹出事来,殿下的处境只怕就更艰难了。 这件事朱檀却有自己的考虑。 因为朱檀已经决定将长芦的利润和相关的事情对老朱摊牌了。 一开始朱檀是想隐瞒这件事的,闷声大发财多好! 若是老朱觉得自己上了当,大不了自己每年给他交全国的盐税,也就是那么二百五六十万两而已。 自己还是能剩下六七百万两的。 若是再让那些私盐贩子偷偷将盐出口到东洋、西洋、高丽之类的国家,每年应该还能再多剩下一二百万两银子的利润。 但朱檀后来想了想,这笔财富实在是太惊人了,自己作为一个藩王,到底还是把握不住的. 接下来不管是做什么事情,若是老朱不清楚自己的底细,都会派锦衣卫来打探,到时候无论怎么掩饰,早晚都会露出马脚,反而会增加老朱的不信任感。 不如跟他坦诚相见,将这其中的道理和利润跟他讲清楚,到时候,无非自己少拿一点银子。 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特别是精通化工的人。 他手中的底牌多了! 赚银子简直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盐场的利润就算分出来也没关系。 现在这个时代,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片蓝海! 朱檀想赚银子,跟弯腰捡钱差不多容易。 没必要纠结。 说到底,在这个皇权至上的黑暗时刻。 老朱的信任,才是自己继续做事情的基础和保护伞。 隐瞒利润真是这天底下最傻的事情! 不过。 若是跟老朱说清楚这个事情。 那么,他鲁荒王的人设又瞬间飙升成贤王了! 压不住,实在是压不住! 没办法,只能继续搞事情了。 上一次,好歹有个倒霉七哥,属下被自己的人砍死了。 这一次,连这种倒霉鬼恐怕都找不到。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点什么不合规制的事情。 故意露出破绽。 这样,才好将自己贤王的名头盖下去。 所以,朱檀才决定让王妃随着自己一同回应天。 而这事,落在汤氏耳中。 就由不得她不感动了。 甚至,还有一丝惊喜! 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殿下 汤氏眼圈红红的,却还是坚定地摇着头道:“殿下还是莫要管妾身了.陛下没有召我回京,我私自回去也是不合规矩的。妾身并并不喜欢应天府,也还不想爹娘呢!” 朱檀笑眯眯看着汤氏。 这个小傻瓜的心思,他只要听一下就能秒懂。 汤氏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太单纯太可爱了,可爱中,还透着一种让人怜爱的懂事。 朱檀一下子就能明白。 汤氏是担心自己带她回应天,是授人以柄。 怕给自己找麻烦,拖累自己! 朱檀笑呵呵道:“王妃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这是天底下有哪个人不爱自己出生长大的家乡呢!本王都喜欢应天! 何况,就算你不思念你爹娘,他们也该想你了,跟本王一起回去吧!” 汤氏摇摇头。 坚决道:“不不想!他们也不想妾身,妾身不愿意回去的!” 朱檀听到这里,哼道:“王妃,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汤氏想了想,道:“相敬如宾?” 朱檀摇头道:“错!是恩爱!” 汤氏点点小脑袋瓜,道:“是是!” 朱檀继续道:“那么恩爱的前提又是什么?是坦诚!两个人之间要说实话,不能相互隐瞒!我要知道你的深浅,你也要知道我的长短。” 汤氏和尹绍等人实在是太单纯了,完全听不懂朱檀这等虎狼之词。 反而都觉得朱檀说的有道理。 汤氏顿时羞红了小脸,有些惭愧地小声道:“是是了殿下!妾身是担心去应天,不合朝廷规制,会连累你.所以妾身才才.” 朱檀轻轻揽住汤氏的纤腰。 “放心吧,王妃!本王保证,你去应天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汤氏看向朱檀,满脸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真真的?” 朱檀点点头。 “放心便是!你忘了本王刚才说什么了吗?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本王怎么会骗你呢?” 汤氏点点头。 “嗯!” 朱檀笑道:“那便跟本王一起回应天吧!” 汤氏想了想,出于对朱檀的信任,轻声答应了。 朱檀看着汤氏娇俏的容颜,此时微微泛红。 对他的诱惑力惊人。 正要情不自禁,吻上去。 汤氏急忙躲闪道:“有有外臣在!尹尹大人!” 朱檀看看尹绍。 眼神中露出一丝威胁。 “外臣?什么外臣?若是这个外臣再没有这点眼力见,本王就让他变成内臣!用小锤变!” 尹绍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边跑边说。 “殿下!下官告退!” 话音落下的时候。 尹绍已经出了大殿。 朱檀看得目瞪口呆。 随后对汤氏笑道:“乖现在没有外臣,爱妃先闭个眼,天黑喽.” 另一边。 尹绍一边跑出大殿。 一边心中感觉有些悲哀。 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考中了进士又做了官,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是体体面面的。 谁能想到自从跟了鲁王殿下,不要说体面了,体统都快没了! 唉.殿下误我! 应该没有下一更了,作者需要捋捋大纲,最近剧情稍微平淡了点,不过今天也算1万字了,作者要抓紧让大家爽起来! 第104章 应天府再见老朱,朱檀太硬了! 应天府。 城门前。 作为洪武一朝的都城。 其城门前的景象可谓是繁华热闹,彰显着皇城的威严气象。 巍峨的城墙屹立于天地之间,横亘于东西南北,威严至极。 城门中央,迎面而来的是宽敞笔直的官道,两旁高耸的楼阁隐隐透露着城中的繁忙。 朱红色的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琉璃,映照出了耀眼金光。 城门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龙旗,猎猎作响。 城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贾往来,络绎不绝。官员穿着锦绣的衣袍,肃立在城门两侧,严阵以待。 城外的市集也是繁荣非凡,琳琅满目的货摊上摆满了各色丝绸、香料和名贵的珠宝。商贾争相交易,喧闹声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风情。流动的小贩沿街叫卖,传来阵阵叫喊声。 就在这一片热闹祥和之中。 忽然。 一阵喧哗声响起。 “快快快!鲁王殿下来了!将城门口清理干净!速速迎进来!” “怎么回事,城门口不许占道经营?全部赶走!” “嘿――!你赶人就赶人,砸百姓的摊子干什么?你是土匪吗?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只是片刻功夫。 应天府城墙的正门口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众卫士肃穆站在两旁,满脸严肃,严阵以待。 门口。 礼部郎中王冲满脸忧心忡忡,等在这里。 上一次迎接朱檀的时候。 自己还是堂堂礼部左侍郎。 正经八百的礼部二把手。 前途无量。 然而。 只是因为朱檀属下砍死了几名齐王朱?的属下,朱元璋迁怒礼部。 瞬间。 王冲这个左侍郎就变成了郎中。 正三品变成正五品。 前途无量成了前途无亮。 而如今。 新的礼部左侍郎还没任命。 礼部其他人更是对鲁王殿下避之如蛇蝎,只能让王冲出来迎接朱檀进城。 这一次殿下可千万别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否则。 自己这个郎中只怕也保不住. 王冲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想着。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风险出现的可能。 这一次礼部做好了充足的预案,早早的就避免了朱檀的车队跟其他车队碰上的可能性。 同时王冲一大早就赶来城门口,清理城门附近。 免得什么东西冲撞了朱檀,搞的这位爷不爽,当场发飙。 终于。 王冲自觉已经尽善尽美了。 但还是悬着一颗心。 这位鲁王殿下实在是天底下第一危险的人物。 名声在朝廷已经毁了差不多了。 鲁王车驾中。 朱檀和王妃汤氏坐在车中。 两人都是正襟危坐。 朱檀还是第一次面对娇美的汤氏没有心生邪念。 没办法。 这一路颠簸比车zhen还剧烈。 两人都被颠地够呛。 身心俱疲的感觉。 朱檀忍不住幽幽叹气。 工业化必须尽快开始了。 先把弹簧搞出来,做个减震再说。 不然出门也太辛苦了。 除非坐轿子。 可是,兖州到应天这个距离,坐轿子实在太慢! 朱檀看着身边的王妃汤氏,见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古人所谓的舟车劳顿,真是名副其实。 汤氏看看朱檀,忽然心疼道:“殿下,辛苦了,再忍耐一下,咱们就快到应天了!” 朱檀愣了愣。 随后一把揽住汤氏的纤腰。 “这是本王的台词,不许抢!” 汤氏大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台词是什么意思。 她可明白。 但殿下的意思应该是不要抢他的话。 汤氏看着朱檀,有些担忧道:“殿下,咱们回应天府,要谨慎一点呢母亲在信中说,现在朝中百官对你成见颇深.” 朱檀笑着打哈哈道:“怎么可能,本王向来与人为善,从来都不会得罪人。 他们对本王能有什么成见!呵呵” 汤氏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不少。 忽然笑道:“妾身记得,应天城门前很热闹呢,城内城外的百姓,都喜欢聚在那里,摆摊、贩货.” 朱檀刮了刮汤氏的琼鼻,笑道:“等咱们到了城门口,下去看看!” 汤氏担忧道:“是不是不合规矩?” 朱檀笑道:“无碍的!” 话音刚落。 马车速度忽然放缓。 有卫士道:“殿下,前方便是光华门!” 朱檀闻言笑道:“王妃,咱们回来了!” 汤氏心中欢喜,看向朱檀,问道:“殿下,我可以掀开车帘看一眼吗?” 朱檀含笑点头。 随后。 汤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很快。 她关上车帘,小脸上挂满了失望。 朱檀察觉到汤氏的表情不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汤氏秀眉微蹙道:“不知为何,这城门口冷清的紧! 难道是现在不允许在这里摆摊了吗?” 朱檀闻言,愣了愣。 不应该啊上次自己跟齐王冲撞的时候,这城门口可还有许多百姓的。 随后。 朱檀凑上去,拉开了车帘。 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没有了他熟悉的热闹市集。 而是变得静寂无比,整洁的莫名其妙。 偌大的城门口,竟然除了守城卫士,什么人都没有。 不,一个身穿蓝袍的官员除外。 应该是礼部派来迎接自己入城的人。 不过。 正常来说,不应该来个红袍官员迎接么? 怎么来蓝袍了? 礼部这些人,还好意思叫礼部,真是没有礼貌. 心中吐槽着,朱檀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分明能看到,城门口的卫士,分明表情都十分紧张、甚至还透着惊慌! 这是什么鬼。 没看错的话,这些人是在看自己的车队吧? 另一边。 眼看着朱檀的车队来了。 王冲颤声道:“都都提起精神来!鲁王殿下来了!” 众人“哗啦啦”齐齐站定。 “是!” 随后。 眼睛乱转。 满脸紧张。 上一次。 鲁王殿下在城门口可是杀了好几个齐王的属下。 甚至嚣张的命人用火铳打齐王的马. 最后人家鲁王殿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当日守城的军士和将军全被处罚了。 这一次。 可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 现在别说跟鲁王殿下争谁先进城的人不见了。 甚至连一个碍眼的都没有! 很快。 朱檀的车驾到了城门口。 王冲快步迎了上来。 “下官礼部郎中王冲,恭迎殿下!” 朱檀听到声音,掀开车帘,看看王冲,好奇道:“咦?你不是礼部左侍郎吗?怎么降级成郎中了?贪污腐败了吗?” 王冲脸一黑。 我怎么降级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干咳一声,道:“殿下,下官是因此上次殿下和齐王殿下的事,才被降了级” 说出这话的时候。 王冲也是满脸怨念。 看着朱檀。 难受吧? 内疚吧? 我降级都是因为你! 朱檀扭头看看汤氏。 汤氏满脸无奈。 方才殿下还跟自己说他人缘很好,与人为善呢 这就有冒出一个礼部的受害者来! 朱檀轻咳一声,道:“嗯那件事确实怪你!” 你要不要脸啊殿下 你若不是玩那么大,至于吗? 王冲脸一垮。 强笑道:“还请殿下进城!” 朱檀点点头。 坐回车里,对汤氏道:“方才那个礼部的郎中是个意外,他自己能力不行本王在其他地方,名声还是很好的。” 忽然。 车外传来一阵声音。 或许是马车不隔音。 或许是守城军士们太兴奋。 此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鲁王殿下这次进城真顺利啊.” “是啊!幸好顺利!我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上个头儿,因为鲁王殿下的事,都被罚做大头兵了.” “那些小商贩也可以叫回来了.咱应天,除了迎敌演练,还没赶过小商贩呢!” 朱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王妃,你相信本王.” 汤氏满脸甜甜的笑。 “妾身相信殿下!” 朱檀皱眉道:“你分明没信!” 汤氏忽然将头轻轻倚在朱檀肩上。 “殿下,对妾身来说,你将妾身放在心上,愿意哄妾身开心.这辈子,妾身便知足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不语。 只是紧紧搂住了汤氏。 很快。 朱檀的车队到了汤和府上。 朱檀并没有停留,只是让人送汤氏和一些佣人进了汤和府里。 自己继续前行,赶去见老朱。 倒不是他这个王爷架子大,不把老丈人当回事。 主要是朱檀的身份毕竟特殊。 一方面自己奉着圣旨,是陛下亲自要召见的。 另一方面,自己除了是汤和的女婿,最重要的身份,可还是朱元璋的儿子! 到了应天,不先见老爹,反而去见岳父,实在不成体统,老朱挑起眼来只怕汤和也要汗流浃背。 自己只是荒唐,可不是傻,影响自己跟老朱感情的事,朱檀是绝对不会做的。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一边批阅奏本,一边问道:“太子,檀儿快到应天了吧?” 朱标点点头,道:“是,父皇,应该就是这一两日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兖州府的锦衣卫传来密报,这个老十也太不像话了! 怎么敢私带王妃回应天? 咱只是给了檀儿自由出入藩地的权力! 可没允许他的王妃随便出走! 圣旨又没有召见鲁王妃,他这样擅自带着离开藩地,简直岂有此理!” 朱标苦笑一声。 “十弟向来不拘小节.父皇莫要生气!” 朱元璋哼道:“咱就是看他这个不拘小节才生气! 咱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你看看他哪有个正经王爷的样子! 将咱的圣旨当折扇玩,现在又不讲规矩,乱带身边人进京!” 朱标苦笑一声,劝道:“父皇,十弟尚且年幼,有些事,慢慢教导便是.” 朱元璋哼道:“咱等不及!这小子,为了跟晋商对着干,不惜将盐价降到4分银子一斤! 咱前些时日命户部和锦衣卫都查过了! 这个价格,便是将盐卖到全国,最后扣除成本也剩不下三、五十万两银子! 这国家的盐税可就毁了! 今后还得将价格提上去! 但是这么一提价,岂不是将老百姓全都得罪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降价容易涨价可不容易。 这小子办事总是这么荒唐! 还有私带鲁王妃进京的事,哼!咱非罚他不可!” 朱标听着父皇的吐槽,只得苦笑一声。 算了,现在父皇越欠火气越大,还是等十弟来了再说吧。 忽然。 陈老太监凑了上来。 对朱元璋道:“陛下,鲁王殿下回应天了,现在在宫门口求见!” 朱元璋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好啊!来得正好!宣!” 很快。 朱檀被陈老太监引着,来到朱元璋面前。 行礼过后。 朱元璋看着朱檀,皱眉道:“老十!你可知罪?” 朱檀愣了愣。 什么跟什么我就知罪! 老头子见了面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朱标凑上前来,对朱檀笑道:“十弟,好久不见!” 说着。 压低声音对朱檀道:“你这次做事有点过了!父皇不太高兴,快认错!” 朱檀愣了愣,对朱标道:“大哥.我没做错什么事啊.” 朱标叹口气。 “那你先认错便是!” 朱元璋听着两兄弟偷偷耳语,哼了一声。 其实这个画面他是乐于见到的,毕竟,作为一个农民出身,兄弟和睦的场面才是老朱所喜欢的。 不过,现在自己是想给朱檀一个教训,可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他,哪怕太子在旁边给他出主意,甚至为他求情,自己才不会理睬呢! 朱元璋皱眉道:“够了,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了吧!” 朱标对朱檀使了个眼色。 小声道:“先服个软!不管怎么样,父皇也不会真的怪你。” 朱檀做了个手势,示意朱标放心。 太子含笑退后,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与十弟好久不见,方才一见面,就多聊了会!” 朱元璋哼道:“咱在这里问罪呢!严肃点! 老十,你可知罪?” 朱标满脸期待地看着朱檀。 快服软! 朱檀看着朱元璋。 “父皇,儿臣何罪之有?” 朱标的脸色,瞬间凝固。 老十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气个够呛! 咱当皇帝这么多年,要问谁知不知罪,还没有敢说不认罪的! 敢说不认罪的,最后都背上了罪! 朱檀这个混小子! 哼! 老朱眼睛一瞪,道:“何罪之有?你的罪,咱都快数不过来了!” 朱元璋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帝皇威严外露,声音严厉至极。 若是个寻常臣子站在这里,听到这般严厉的问话,只怕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九族了。 就连一向顶着荒唐外衣的朱檀此时看着老朱吹胡子瞪眼,也有些害怕。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底牌。 瞬间来了底气。 他看向老朱道:“父皇若是数不清,儿臣可以数,儿臣对数数比较擅长!” 朱标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老十疯了吧? 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这不是明着跟父皇作对吗? 还敢这么顶嘴! 不远处。 陈老太监被朱檀的话吓得一哆嗦! 这鲁王爷好大的胆子! 这么跟陛下说话,接下来,陛下可要发火了! 果然。 朱元璋听到朱檀的话,顿时博然大怒! 当初太子顶撞自己的时候,老朱都敢拔出剑来,去追着砍太子! 现在老十这个模样,简直比太子还欠揍! 不过。 老朱对太子终究是更疼爱一些。 即便拔出剑来,也只是表面生气。 现在对朱檀,老朱则是真动怒了。 甚至还有些伤心! 自己明明那么看重檀儿,想栽培他的. 辅政亲王啊! 现在看来,这小子不配! 一边想着。 朱元璋反而冷静下来。 忽然一声冷笑,面对朱檀哼道:“好啊,你既然要数,那咱就帮你列出来罪过!” 说着。 朱元璋淡淡道:“你在长芦盐场擅杀盐课司大使!可有此事?” 朱檀点点头,道:“第一条!” 朱元璋一时气结。 这熊孩子还真数啊! 好! 那便让你好好数数! 朱元璋哼道:“咱只给了你长芦盐厂的经营权,可没允许你全国满天下的卖盐! 现在全国各处都是鲁商盐行在卖盐! 你这算不算与民争利,违背了咱的旨意!” “第二条!”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鲁商盐行卖的盐,咱现在了解到的,是四分银子一斤! 这个价格远远低于盐引上规定的价格。已经违背了朝廷法令!” “第三条!” 朱标看着朱元璋和朱谭在这里对峙,心中焦急,忍不住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以为十弟” 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道:“住口!这臭小子要对账,咱不许你拦着!” 说着。 朱元璋对朱檀哼道:“这一次你私带鲁王妃汤氏进京,又该怎么解释?咱给你的恩旨上,只允许你自由出入藩地,周游全国也无妨,可没有说允许你的王妃擅离藩地!” “第四条!” 朱檀一边说着。 一边心里暗惊。 老朱够狠的! 这罗织起罪名来,看样子早有准备啊! 连自己私带汤氏的事情他都能提前知道!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上面所有的罪过,也不敌这最后一条! 朱檀!你将长芦盐场的盐低价卖到全国,抢了其他盐场的生意! 这一下子,朝廷明年的盐税怎么收?难道只靠你那100万两银子吗? 你这个人私心太重,祸国害民!咱现在看你是既伤心又失望! 朱檀,你现在可知罪了?” 朱标叹口气。 父皇一下子给朱檀落下这么多罪名,接下来可怎么求情啊. 这小子也是自己明明一开始就告诉他要服软了,怎么反而越来越硬气 做儿子的怎么能跟父亲犟嘴呢?更何况你还是个王爷,是做臣子的! 这样顶嘴,岂不是目无君父? 老朱看着朱檀,满脸的失望和愤怒。 朱檀听到这里,忽然朗声道:“父皇!其他罪过,儿臣愿意担着,但儿臣可没有祸国害民,更没有什么私心,请父皇明鉴!” 五千字大章奉上,稍晚还有两章!求追订求票票支持呀拜谢了! 第105章 老朱震惊!感情,盐还能这么玩! 话音落下。 宣政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朱元璋看向朱檀,满脸气愤。 “老十!你是把咱当傻子吗?还是当这满朝文武,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当初咱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可能要了长芦盐场,却还能每年多给朝廷10万两银子! 现在咱才知道你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今年朝廷的盐税预计是257万两! 如今因为你的鲁商盐行在全国卖盐,导致各地盐税几近枯竭! 只有你的长芦盐场还能赚到银子! 就算你的长芦盐场给了朝廷100万的银子,剩下的157万两银子,也就都落到了你的口袋里! 单是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朱檀点点头,道:“儿臣承认!”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承认便好,咱还以为你敢做不敢当呢!” 说着。 朱元璋又道:“你那个鲁商盐行咱也去微服私访过了! 那掌柜话说的不错,卖八分银子一斤的盐咱也看了! 质量确实好,百姓也喜欢,甚至还对朝廷生出了感恩戴德的心! 这一点你做的不错,所以虽然你损害了朝廷的利益,但咱想着,100多万两银子用在买人心上也还是值得的! 咱是大明天子,是整个天下的当家人。 还能不知道大明能有多大的潜力吗? 不管在哪里,随便找一点,这个亏空也可以轻松补齐! 便也由着你胡闹了,总之这些盐税没有亏空太多,日后从长芦盐场的账上划到户部便是!” 说着。 朱元璋看向朱檀,皱眉道:“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又将盐价定到了四分银子一斤? 咱知道你跟那些晋商有旧怨,咱在背后也想着,若是他们敢欺你太甚,咱便将他们全部抄家灭族给你出气! 区区一群商贾反手可灭! 可是那个时候那些晋商已经受了教训,他们就算是按照八分银子一斤的价格去卖手里的盐,也会赔的十分凄惨! 你又何必步步紧逼,非要用四分银子一斤的价格去挤死他们呢? 这些商贾损失成什么样子咱不管! 但你可是害得大明朝的盐税损失光了! 除了盐税的损失,还有朝廷信誉的损失! 如今四分银子一斤的价格怎么维持下去? 日后咱从你手中将盐场收回来,还得将价格涨上去! 到时候百姓怎么看? 咱这一下子得失掉多少民心,这个损失你怎么说!” 朱元璋说到这里,已是愤怒至极。 冷冷瞪着朱檀,一言不合,就要大发雷霆了。 朱檀听到这话,忽然一笑,道:“父皇,其他事情儿臣都承认!但这卖盐的事情,您可是冤枉儿臣了。” 老朱冷笑道:“你还敢笑?事到如今还不承认!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年还能给朝廷送来一百万两银子吗?长芦盐场,还能剩下多少银子?” 朱檀笑呵呵道:“根据儿臣的估算,给朝廷100万两银子之后,长芦盐场还能剩下800多万两银子吧” 话音落下,整个宣政殿内鸦雀无声! 朱元璋瞪着朱檀,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朱标也是满脸惊讶,看向朱檀。 朱元璋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看向朱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还能剩下多少?” 朱檀看朱元璋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八百多万两银子啊.唉,也就是儿臣不喜欢赚银子,不然,赚个1000多万两也是轻轻松松!” 朱元璋皱眉不已。 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朱檀面前。 摸摸朱檀额头,又摸摸自己额头。 “是你发烧了还是咱发烧了?那是八百.万?两银子?” 朱标忍不住皱眉道:“十弟!父皇面前不可妄言,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呢?” 朱檀看向朱元璋,笑道:“父皇,这便是儿臣要跟您解释的事情!” 朱元璋看着朱檀,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情绪。 点头道:“你说吧!” 朱檀笑道:“父皇,敢问大明有多少人口?” 朱元璋看向朱标,带着考教似的道:“太子,给你十弟说说!咱大明有多少百姓!” 朱标笑道:“洪武十四年的时候,父皇曾命户部清查过一遍全国人口,共有户数1065万余户,实有人口5983万余人!”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个人口数,不一定是最准确的,毕竟,那些混账富户搞不好会隐瞒人数。 何况,底下办事情,难免有纰漏,再加上这四年,天下少有动荡,估计人口还有不少增长! 咱觉得,大概6300万左右,是合理的!” 朱檀笑道:“那父皇知道,人每年该吃多少盐吗?” 朱元璋想了想,道:“大概10斤吧!怎么也得10斤!” 朱檀看向朱元璋,笑道:“也就是说,咱大明百姓,一年可吃盐六万万三千万斤!但现在每年的盐税能收上来多少?只有区区257万两!父皇,这个数,您就从未想过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咱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是你把天下百姓想的也太富了吧,盐的价格那么贵,百姓们怎么可能全都吃得起! 何况还有私盐贩子无孔不入,那些该死的东西杀之不尽,天下百姓又怎么可能全都吃官盐呢?” 朱檀笑着看向朱元璋。 “一钱四分银子一斤的盐,天下百姓自然是吃不起的! 那么,四分银子一斤的盐,百姓们又能否吃得起呢?” 朱元璋看着朱檀,忽然瞪大了眼睛。 朱标也是微微一阵失神,随后反应过来。 满脸震惊,看向朱檀。 原来如此! 朱元璋惊道:“原来,你的盐卖了低价是人那些吃不起盐的百姓也都能吃得起盐了! 这样的话你的盐自然就卖得更多! 所以赚的银子也才多!” 朱檀笑着点点头。 朱元璋皱眉道:“户部给咱算过你的成本,一斤盐大概要核算到5分银子!毕竟你要获取盐引,还要制盐,你现在不是卖多少赔多少吗?便宜有什么用!” 朱檀笑笑,道:“户部那些人怎么可能核算得明白儿臣的制盐成本!他们连儿臣怎么制盐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 朱标忽然道:“原来如此!十弟!长芦盐场之前停产,是为了改变制盐方法?” 朱檀笑着点点头。 “大哥聪明!”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锦衣卫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上报!” 朱檀笑道:“锦衣卫手下人或许报了,但是那些家伙盯人谋反和忠心与否或许是把好手,对于制盐方法改变这种事情,只怕不大了解吧! 或者说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敢报给父皇!” 朱元璋点点头。 其实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锦衣卫的设立并不是为了事无巨细地监察一切。 如果那样的话,得把他这个看情报的皇帝累死。 当然是只捡一些重点上报,譬如说朱檀府上发生了什么变化、结识了什么人,跟什么人交谈,交谈的内容是什么. 至于说长芦盐场的制盐方法发生改变这种事情,蒋?想必也不敢随意上报。 毕竟以他的想象力,恐怕很难想到,皇上会关心一个盐场的制盐方法改变。 朱元璋缓缓道:“也就是说,你现在让长芦盐厂的制盐方法发生了改变,所以才能生产出质量那么好的盐,并且产量还那么大!竟然可以供得上全国使用!” 朱檀笑道:“父皇英明!” 朱元璋问道:“如此的话,那长芦盐场制出能供得上全大明用的盐,成本是多少?” 朱檀无所谓道:“大概二三十万两银子吧!主要是管那些灶户的三餐,并且按时付钱!” 听到这里朱元璋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在脑海中算了一下株潭的长度盐场,若是一年卖给全大明的人六万万三千万斤盐,能赚多少银子! 哪怕只是4分银子一斤,竟然也能剩下2500万两银子! 扣除掉获取盐引的成本,确实还能剩下一千万两银子左右! 即便是交出给朝廷的100万两银子,朱檀还能剩下八九百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让朱元璋有些发晕! 即便他贵为天子,面对这个数字,也是崩溃的! 毕竟这可只是盐税一项! 而当年整个大明朝一年的税赋不过是一千万两银子左右,还要将所有的实物缴纳都折进去! 朱标此时也算出了这个数。 父子二人同时震撼的无以复加! 此时他们看着朱檀。 心中只能冒出两个字。 天才! 如果再加两个字。 那就是绝世天才! 这等才华,简直堪比鬼神了。 如果说上一次除倭寇,朱檀是灵光一闪。 那么这一次,则是让朱元璋和朱标真正重新认识了他! 朱檀对老朱和朱标的表现很是满意。 说实话,如果他们对这上千万两银子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朱檀也并不意外。 毕竟天子富有四海,若是想横征暴敛的话,一年搞1亿两银子也是轻轻松松。 但是现在看着他们的表情。 明显不是不在意。 而是都快震惊傻了。 这个模样让朱檀简直爽翻了。 朱檀看着老朱,笑:“父皇,之前儿臣之所以处置那盐课司大使,便是因为他拖欠灶户的薪俸! 那些灶户原本的薪俸便被他克扣减半,百姓的日子过得已经很拮据了! 谁能想到这盐课司大使竟然还除了克扣还要拖欠,甚至一年拖欠了三个月! 很多灶户都面带菜色,是饿着肚子在制盐。 儿臣去的时候还发现,他正在用鞭子抽打一个贫苦灶户! 只因为那灶户已经好几日吃不上饭,饿的没有力气砍柴,以至于他制盐的速度比其他人慢!” 朱元璋听到这里,顿时惊了! 颤声道:“咱咱的治下,竟然有此等酷吏?” 朱檀点点头。 “儿臣气不过这等小人,所以才出手的!”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杀的好,该杀!必须杀!” 朱檀笑问道:“那这条罪,儿臣可否免去?”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道:“你说呢?” 说完。 朱元璋又皱眉道:“檀儿,你做事有千好万好,但有一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那就是太过不拘小节! 那盐课司大使本可以带回去严加审讯,之后再依照大明律处死他! 如此既能得个好名声,又能服众! 你事后将此事报给咱,咱也不会误会你,众人更是只会说你的好话! 你何必非要当场寻个缘由便将人杀了呢? 这样做,你是不会有威望的! 你看,一个人该怎样得到众人的拥戴呢? 做事情要合规矩! 做人要尽量少一些瑕疵! 看看你大哥他是怎么做人的? 为什么文武百官,兄弟姐妹都敬服他? 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怎么就不能向他学习呢?” 朱檀心中暗暗吐槽。 老朱这也是糊涂了,让自己学太子干什么? 你难道还能立两个太子不成? 亦或者说,你老朱也是个穿越者,早就知道这太子只能当一辈子太子? 虽然心里这般想。 朱檀嘴上却无所谓道:“父皇,儿臣不指望能服众!只要父皇认可便好! 儿臣这个王爷也不是靠服众得来的,而是父皇恩赏的! 儿臣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话音落下。 老朱不禁皱起了眉头。 随后忽然愣了愣。 檀儿说的是啊! 他没事服什么众? 还学什么他大哥! 他大哥是太子,那是他能学的吗? 他这么想不是很对吗? 自己这个老糊涂到底在想什么啊 心中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朱元璋并没有立刻改过,只是轻咳一声道:“你这便是不求上进了!不过.咳咳先这样吧! 都怪咱平日里太宠溺你们这些兄弟了.” 说着。 朱元璋偷偷看了朱标。 太子不会多心吧? 希望他不会! 若是真的多想了,咱还得跟他解释清楚. 历史上,皇帝和太子之间父子相疑的事情可不止出现过一次,无论是汉武帝和刘据之间,还是唐太宗和李承乾之间. 但老朱发现朱标满脸笑意,似乎并没有多想什么。 这才放下了心。 朱元璋轻咳一声,似乎是为了摆脱自己失误的尴尬,看看朱檀,问道:“咱现在大概知道你能赚多少银子了! 但是你为什么不一直将价格定在8分钱银子一斤? 这样的话,不是能赚更多银子? 咱可看过那个盐的品质了! 非常高! 户部的人说,这种盐正常情况下的市价便是卖到三两银子一斤,富户也会买的。” 说着。 朱元璋皱眉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小心眼!宁可一年赔上几百上千万两银子也要将晋商这个死对头弄死? 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 咱可以派兵帮你! 管他什么晋商,几天功夫就让他们满门人头落地!” 朱檀听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你个老朱! 果然是杀人不眨眼! 太残暴了! 不过。 朱檀并没有附和老朱。 而是对朱元璋笑道:“父皇,而且如果不是儿臣其实还愿意将这个盐价定得更低的。” 朱元璋看着朱檀,道:“你是在体恤和怜悯百姓吗?” 朱檀笑道:“这只是其中一方面。” 朱元璋和朱标看着朱檀,满脸好奇。 朱元璋沉声道:“讲下去!” 朱檀点点头,道:“父皇,历朝历代,之所以将盐列为国之重器,坚决控制起来,由官府管理,主要便是看重了它的重要性! 人一天也离不开盐,吃不到盐便会没有力气,久了吃不到盐,甚至会发生生命危险,所以天下百姓,人人都要吃盐! 这也让盐税成为了历朝历代最重要的税赋!” 朱元璋点点头,道:“所以历朝历代官盐价格都很高,盐税也是历代最重要的收入!” 朱檀笑道:“儿臣却以为,制定这样高的原价是错误的! 明明盐是百姓的生计所需,是必需品,为什么还要卖这么贵呢? 百姓们被这么高的盐价逼迫的要么去买私盐,要么吃不起盐! 不管是吃不起盐还是买私盐,其实都会对官盐的销售造成影响,最终影响盐税的收入!” 朱檀说着,笑道:“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儿臣的官盐卖的比私盐还要便宜,品质更是高出无数倍!大明百姓这下子都买得起盐了,而实际上的盐税收入不降反增!” 朱元璋摇摇头,道:“这里你说的便不对了!盐价的制定咱是清楚的!本来就是按照朝廷能够尽可能多的收取盐税而定出来的。 现在你能够定到4分钱银子一斤,还能盈利这么多,只是因为你改变了盐的制法!” 朱檀听到这里,干笑一声。 老朱说的倒也有道理。 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煎煮法来制盐,成本确实高的吓人。 朱元璋看着朱檀,道:“继续讲你低价卖盐的道理!难道好处只有尽可能多的增加收入吗?” 朱檀摇摇头,道:“当然不止如此! 盐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但价格如果定的太高,就会导致一个结果。 那就是百姓辛苦一年的收入,可能相当大一部分,都被买盐的支出占据了! 这样一来,百姓就没有钱抚育后代! 咱大明一直鼓励百姓添丁进口,毕竟,人便是财富! 但是高盐价,严重压抑了百姓们的生育热情! 现在儿臣用好低盐价,便能更好鼓励百姓生育! 百姓们生的越多,开拓的荒地便越多! 日后能占据的地方也越多! 我大明江山,也将越发稳固! 儿臣的盐,自然也能随着人口的增长越卖越多.” 朱元璋听到这里。 已被朱檀的想法深深震撼! 想不到这小子看的竟然这么远,这么深。 虽然只是盐一件事,但却让朱元璋看到了朱檀区别于其他人的气质。 不要说是跟其他的王爷比了。 便是跟太子,跟朝中大臣比,朱檀对于人口和朝廷税收的认识,都让朱元璋感觉十分惊讶,甚至新奇。 在这一刻,他仿佛被朱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原来统治,并不能只算眼前的账。 忽然。 朱元璋脑中也冒出一个想法。 那还是以前刘伯温、李善长等几人跟自己闲聊聊起来的。 他皱眉对朱檀道:“若是百姓生得太多,只怕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人口太多,土地太少,养不活那么多人的话,会天下大乱的! 你如今卖低价盐的事情,咱觉得,讲的有道理! 但对国家大事,你的了解还不够深刻!要多读读史书,必要的时候,请个先生给你讲讲学,不然就会犯这种认识浅薄的错误!” 朱檀听到这里。 顿时愣住了。 老朱还能认识这个问题? 再深刻一点,老朱甚至能自己开创学说,让马尔萨斯陷阱变成朱元璋陷阱了! 朱元璋见朱檀愣住,也有些得意。 臭小子,现在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了? 哼! 在你老子面前卖弄! 朱檀只是愣了片刻,随后笑笑,道:“父皇,这个担心为时过早! 大明如今国事蒸蒸日上,还不必担心吃不饱的问题。 便是未来要担心了,说不定那时候已经找到了粮食的解决方案了,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朱元璋哼道:“你就是太乐观了!咱才不相信谁能解决粮食问题! 这天下经历了多少朝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谁能解决了? 若是谁能解决,咱甘愿让他当这个皇上!” 朱檀心中忍不住大喊。 我去! 父皇,你收回成命啊! 不然以后我岂不是成篡位了? 无论是杂交水稻还是红薯土豆. 要解决粮食问题很难吗? 再不济,还可以修建巨量的水利工程 改革农业生产方式,制造化肥,培育优良农作物品种. 甚至还有开发东北平原. 区区几亿人口,真的太好养活了! 朱檀懒得跟老朱争辩这个,毕竟,朱檀脑海中的东西,都已经远远超出老朱的认知了。 朱元璋没好气地看着朱檀,忽然道:“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心中早就有了谋划!盯上长芦盐场的时候,便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吧?” 朱檀笑而不语 朱元璋哼道:“一年赚800万两银子!这么多钱,你把握不住.倒不如父皇给你保管.” 话说到这里,朱元璋也有些心虚。 毕竟当初长芦盐场交给朱檀,是自己答应下来的。 如今又要将他赚到手的巨量银子收到自己口袋里. 确实说不过去! 但朱元璋也有自己的道理。 毕竟朝廷的盐税损失了上百万两银子,而朱檀又赚得盆满钵满,实在是说不过去。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也有些无语。 父皇,天子是金口玉言啊! 您这改的也太快了 朱标甚至担心,浑身反骨的朱檀会当场翻脸跟老朱斗起来! 朱檀却是微微一笑,道:“父皇,一年四百万两!其他的银子,儿臣有重要用途!” 朱元璋听到这个数,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 这么痛快? 6000字大章奉上!作者今日爆更1万1!求支持呀感谢大家! 第106章 老朱:什么罪过?咱皇儿只有功劳! 原本,朱元璋猜测朱檀会大闹一通。 坚决不会上交多余的银子。 毕竟,当初是自己跟他说好的,长芦盐场不收回,他每年按照约定的数额给朝廷送钱便是。 现在是自己毁约在先。 朱元璋最好的预期,也不过是让朱檀每年给朝廷260万两银子。 将朝廷的盐税部分补齐。 毕竟,朱檀这么做,是将朝廷的盐税全吃了,他得将这块国家缺失的收入补足。 但是朱元璋没想到。 朱檀竟然如此大方! 二话不说,就跟自己对半分了! 朱标听到朱檀的话,也是满脸惊讶。 上一次十弟还闹出了隐匿倭寇缴获的事情。 这让朱标十分担心,这一次十弟会更加不愿意给朝廷银子。 毕竟,这些都是他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 父皇如今这么做,其实没什么道理。 甚至可以说真正受委屈的是朱檀。 十弟太识大体了! 朱标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朱元璋虽然心中也对朱檀十分满意。 但还是眼珠一转,嚷道:“怎么才五成啊?咱” 朱檀摆摆手道:“停!父皇您也别咱了!最多五成!剩下的银子儿臣另有用处!” 朱元璋顿时沉默下来。 悻悻地,口中嘀咕着。 “咱是皇上.咱问你要,你怎么能不给呢400多万两啊,那有好大用处的你要拿去干什么?要是咱拿了这银子修中都凤阳不就有钱了?” 朱檀摇摇头。 “父皇,中都那个地方不适合营建都城,您已经给祖宗们修了大宅子了,其他的就算了! 这钱,您还不如用来兴修水利,鼓励垦荒,发展生产,加强边防呢!” 自己这个老爹有的时候气魄是真大,建国时候就承认了元朝的中华正统地位。 口口声声说自己承袭了元朝的统治。 事实上,老朱的心思,朱檀最清楚。 既然他承袭的是元朝的统治,那么元朝之前的地盘就应该都是大明的吧. 别管后来变成什么金帐汗国、伊利汗国,也别管向西直达多瑙河,向北直达“日不落之山”。 总之,大明即是大元,大元即是大明。 所以这些地盘都是大明的! 这才是老朱的野心。 区区长城,是束缚不了明太祖的。 而这一点,也将会在随后几年得到验证。 譬如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便下令让晋王带军队去天城、白登等地放牧。 甚至老朱还言传身教,亲自教导晋王如何在草原上放牧、怎么打马草、怎么养马、怎么盖房 到了洪武二十九年,又指示晋王去口外方圆两千里的大草原去放牧屯垦,甚至还教导塞王们如何剪羊毛、挤羊奶、生羊羔等等。 后来干脆要求晋、燕、代、谷、宁、辽等诸多塞王统率军民草场,都来大草原上圈地盘,甚至子孙后代也要坚持下去。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 无论如何,鞑靼瓦剌是不敢嚣张的。 毕竟汉人牧民吃得饱、穿得暖,武器装备还精良。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老朱针对北边草原邻居的国策,从来都是积极进取的。 要进攻,要征服,要统治! 而这,也是他承认大明承袭元朝的原因之一。 然而。 这样一个大气魄的人,却也莫名其妙有很多小家子气的操作。 譬如营建中都凤阳。 凤阳这个地方,明明不适合作为都城,但老朱硬是为了照顾老家,修建了皇城、皇陵和勋贵宅子,以吸引他们退休后去凤阳居住。 这期间,花费了巨量的人力物力,却最终放弃。 除了“厌镇”之事的发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钱! 最终。 皇城废了。 勋贵们的宅子也废了。 因为没有几个功臣勋贵活到退休。 大部分宅子都成了鬼宅。 浪费了天量资源,老朱也没能让自己的家乡富起来,反而造出了一个天字第1号的烂尾工程。 总之。 在朱檀眼里。 自己的老爹朱元璋,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真正的大明第一败家子。 给他多少银子就能花多少银子的主儿。 跟后来的朱老四永乐帝是一样的人。 朱檀现在给老朱一半银子,也只是为了让他更加信任自己。 方便接下来他做事情。 毕竟,身为一个藩王,在大明的土地上,想做什么都瞒不过老朱的眼睛。 既然瞒不过,索性也不要瞒。 直截了当地告诉老朱自己有多大的价值,让他全心全意倚重信赖自己便是了。 朱元璋听到朱檀的话。 愁眉苦脸地叹口气。 “就算加强边防,也不够啊” 朱檀也跟着叹口气。 “父皇,从洪武二年开始到洪武十四年,您都扫了7次漠北了!现在不管哪路鞑子,也不敢南窥中原,您这边防再加强,就得加强到和林、北海去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咱大明,承袭的是大元正朔!说起来,大元以前的地盘都是咱的!北海当然是咱大明的边防!” 说完。 朱檀笑了笑。 “好好好,你说是大明的,那便是大明的,总之现在儿臣没钱!” 说着。 朱檀问朱元璋道:“父皇,您看儿臣这几条大罪.” 朱元璋听到这话,坚定地摇摇头。 “什么罪,哪有罪?谁说你有罪了?” 朱檀满脸好笑地看着老朱。 刚才还在大殿上要对自己喊打喊杀地问罪呢! 现在就又没罪了? 太子朱标看着朱元璋,也是满脸愕然。 父皇可是难得如此快变脸,以前便是做错了,也是抵死不认的。 朱檀问道:“那儿臣擅杀盐课司大使的事.” “那是他该死!换了咱,连他满门都得斩了!” “那儿臣与民争利的事?” “你那是爱民如子!” “儿臣不按盐引价格卖盐的事?” “那是改革朝廷弊政!” “儿臣私带汤氏回应天呢?” “什么私带?咱是忘在圣旨上写了,幸好你聪明,知道咱的心意!” “儿臣抢了其他盐场生意,私心重,祸国害民的事” 朱元璋斩钉截铁道:“那是别的盐场没能力!你对咱大明只有功没有过!” 话音落下。 朱檀顿时被说的眉开眼笑。 毕竟。 能让洪武皇帝如此屈服的,古往今来,自己是头一个吧? 太子朱标也被老朱和朱檀二人的对话惊得目瞪口呆。 这. 这还是我认识的刚毅果决、英明神武的父皇吗? 这怎么突然就毫无底线了? 此时。 眼看朱檀心情大好。 朱元璋试探着问道:“真的不能再多给点儿了?” 朱檀坚定地摇摇头。 “父皇,您也不想竭泽而渔,以后赚不到更多银子吧?” 眼看着朱檀说的坚决,朱元璋终于叹口气。 “罢了!罢了!你好好干!以后咱力不从心了,还指望着你来帮咱!” 朱檀听到这话说的真诚,心中大为惊讶。 老朱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要知道藩王之所以被叫做藩王,就是因为就藩之后是不能随意出入藩地的。 毕竟藩王手中有钱有兵,又是皇家血脉,天生就有造反的可能性。 国家若是不设立一些制度防着他们,只怕大明就会变得跟晋朝一样。 有权威的皇帝刚死,整个国家就乱作一团,人人起兵了。 之前老朱赏赐自己可以随意进出藩地,不需向他请示汇报,已经很让朱檀意外了。 现在竟然还说要让自己帮他! 这能怎么帮? 除非藩王可以如清朝亲王一样,参政议政辅政 不过,这可能吗? 太子朱标听到这话,心中似乎早有准备。 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朱元璋也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对朱檀道:“好了,咱这里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还想跟咱一起吃顿饭吗?” 朱檀笑道:“自然愿意!”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 “行!今天咱让尚膳司加个菜!” 朱檀道:“谢父皇!” “拍黄瓜!” 朱檀叹口气。 行吧 送了四百万两银子,就换来一顿拍黄瓜。 后宫。 朱檀陪老朱吃完简单一餐后,便跑来后宫见郭令妃了。 稍后,毕竟还要去老丈人汤和家里。 若是回应天都没有来见母亲,只怕就要被人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同时,他还早早就准备了一支金钗。 那是支纯金打造的金钗,重量倒是没有多夸张。 值钱的是它的工艺,金钗上雕着一只凤凰。 凤凰的羽翼展开,每一根羽毛的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凤凰之下,金钗逐渐变细,展现出精致与优雅的线条。 看上去便价值不菲。 原本朱檀以为郭令妃看到礼物会十分开心。 毕竟,这是自己作为儿子的一番孝心。 不料。 郭令妃接过金钗,只是看着朱檀,问道:“这个.打造了几支啊?” 朱檀满脸莫名其妙。 “回母妃,就一支啊” “真的只有一支?” 朱檀坚定地点点头,道:“真的就这么一支!” 事实上。 他也打算给汤氏多打几支的。 但是被汤氏劝住了。 她说自己不喜欢太奢侈的东西,还是不要浪费银子了。 总之来日方长,朱檀也就没有勉强。 郭令妃这才狐疑地点点头,接过了金钗。 “檀儿,你是个好孩子,娘信你!” 朱檀被这话说的一头雾水。 临走的时候。 还被郭令妃教育了一番。 什么“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都是没出息的孩子”“别离女人太近,会变得不幸”. 一时间。 朱檀感觉气氛古怪异常。 稀里糊涂地离开了。 郭令妃看看手中的金钗,忽然有些后悔。 幽幽叹口气。 “我也是老糊涂了,吃儿媳妇的醋干什么. 檀儿要疼媳妇,便疼去好了!心里有我这个娘还不够吗?” 信国公府。 汤和早朝回来,便看到了回来的女儿,满脸震惊! “莹绮!你.你怎么回来了!” 汤氏和母亲正在说话,此时见到父亲,急忙行礼。 随后,汤氏对汤和小声道:“是是殿下带女儿回来的,父亲!” 汤和猛地一拍桌案。 “唉!你怎么能听那个荒唐小子的话!你是鲁王妃!按照朝廷规制,是不能擅离藩地的!这点道理,当初不知道吗?为父记得,当初你随鲁王殿下就藩,我亲口教你的啊!你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 汤氏被汤和的话说得满脸紧张。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道:“父父亲!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汤氏身边。 汤和夫人也忍不住道:“老爷,既然莹绮已经回来了,那便这样了!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汤和怒道:“何至于发这样大的火?莹绮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还不知道陛下的脾气? 他对自己的儿子怎样都行,秦王、晋王、燕王齐王,包括咱家这个姑爷鲁王!哪个在地方上没闹出过乱子? 是你看陛下除了身斥一番平时,可是什么都舍不得惩治的! 即便是齐王,在青州杀了那么多大臣,正三品都有两个,也不过是一般去开平镇守而已! 但对外臣陛下可是向来出手不容情的,特别是勋贵! 孝慈高皇后仙逝后,这种势头越来越明! 咱们这些勋贵,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都还担心陛下找个理由寻衬咱们! 更何况是你主动把罪过送到人家手里! 身为王妃,擅出藩地,这个罪过可大可小,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唉!” 汤氏听到这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汤和夫人也是满脸后悔。 这件事女儿虽然没有跟丈夫说,但她心里清楚。 女儿肯冒险陪鲁王殿下回应天,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跟女儿写信说想她了,让他随鲁王回来。 女儿原本初时拒绝,后来却还是跟着鲁王回来了。 早知如此,便不让女儿冒险了. 心中如此想着。 汤和夫人眼看着女儿此时眼里已有泪花,不由大为心疼。 汤氏从小性情便温柔娇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现在被父亲这番训斥之下,已经委屈的快要哭了。 汤和夫人忍不住道:“即便是陛下有这个心思,但老爷你可是跟着陛下的从龙之臣!这么多年,陛下不至于一点旧情不念吧? 更何况,莹绮还是鲁王妃!陛下便是再生气也不会拿莹绮怎么样吧?” 汤和看着低头不语的汤氏,有些担忧,又有些气愤。 冷哼道:“陛下的从龙之臣多了,又不止我一个! 曹国公李文忠如何? 开国六国公之一! 还是陛下的亲外甥和义子! 只是因为屡屡劝谏,陛下不得滥杀,便被陛下冷落训斥,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 我这个从龙之臣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说莹绮这个鲁王妃的身份.” “哼!” 汤和冷哼一声,继续道:“鲁王殿下都被朝中那么多臣子弹劾了,何况他做的事情本身就不对,接下来陛下还不一定怎么惩治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小心翼翼的躲着还来不及,怎么还能上赶着给陛下送罪责啊! 唉! 我最担心的就是到时候鲁王殿下受的惩罚微乎其微,咱们家莹绮若是受了牵连,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汤和看着汤氏,已经是满脸焦急。 “糊涂啊!” 汤氏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口中嗫嚅道:“是是女儿考虑不周,害了父亲母亲,也害了殿下.女儿知错了!父亲求你别怪女儿,女儿愿意受罚!” 汤和夫人听到这里,忽然紧紧搂住汤氏。 跟着哭道:“女儿!是为娘害了你!娘若是早知道这个道理,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回来娘有罪呀 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那便连娘一起抓走,你若有事,娘也不活了!” 一时间。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只看得汤和长吁短叹。 忍不住抱怨道:“说来说去还是鲁王殿下太不知分寸了! 长芦盐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吗?怎么就不担心朝廷怪罪呢? 甚至还这么肆无忌惮!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 汤和皱眉问道:“鲁王殿下呢?他是去了诸王馆还是直接进宫面圣了?” 汤氏抽噎道:“殿殿下先进宫面圣了!” 汤和哼道:“这个臭小子,做事情也太不是分寸了!等他回来了,我非数落数落了他不可! 都是藩王了,做事情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 再这么猛浪下去可怎么得了!” 忽然。 汤和府上的管家快步跑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愣。 随后很快调整心情。 自己只是汤府的管家,眼前发生什么,自己都不该做出任何反应的。 管家立刻道:“老爷,夫人,小姐,鲁王殿下来了,正在门外!” 汤和闻言,站起身来。 叹了口气。 “我去迎他吧!” 在以往的朝代,即便是皇帝的儿子,在朝中重臣面前也是没有多高的地位的。 在宋朝的时候,亲王遇到宰相,甚至还要行礼问好。 而换到大明朝的时候。 老朱却彻底不吃这套了。 在他眼里,自己的儿子便是再无能,便是刚出生,也比这些臣子要高贵! 所以,他才给不少儿子一出生,便封了亲王。 同时要求这些大臣的位次,通通都列在这些王爷之后。 所以,汤和即便贵为国公,还是朱檀的老丈人,也不得不亲自出府迎接朱檀。 很快。 汤和便见到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女婿王爷。 5000字奉上,稍后还有最少5000字!作者是兼职,晚上只能尽力码,晚一些也没办法,不过,每天一万字还是问题不大的,等周末哈,尽力加更! 第107章 汤和狂喜!恩赏!恩赏! 双方见礼之后。 汤和与朱檀并肩回府。 路上。 汤和虽然脸色有些难堪。 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殿下,进宫面圣可还顺利?” 朱檀笑呵呵看着汤和。 “还可以吧,十分顺利!” 汤和心中叹息。 殿下怎么感觉这么没心没肺呢?出了那么大的事,在宫中不一定被陛下骂成什么样子,怎么现在还能说笑呵呵地说顺利? 不过。 现在毕竟在外面,许多双眼睛盯着,其中说不定便有锦衣卫的人,汤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很快。 随着朱檀和汤和走进宅中。 朱檀却被眼前的诡异气氛搞的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的心肝宝贝汤氏此时眼睛还是红红的。 怎么看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汤和夫人也好像刚刚哭过,见自己的时候,似乎还带着几分疏离。 这是什么情况? 亲人见面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母女思念过甚,见面的时候抱头痛哭了一场? 可是现在这个感觉也不像啊! 便是再难过再激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再加上自己这个姑爷都上门了,也不至于继续这个气氛吧 更何况,这个岳母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 汤和对管家道:“汤恩,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管家听到这话,点点头,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门。 甚至还将几扇窗也关上了。 当然,虽然门和窗都关上了,但屋内并没有显得昏暗。 朱檀在穿越过来之前,对古人房屋的认知向来是,如果没有门和窗作为采光的话,白天如果关闭门窗,房间内会暗的不成样子,什么都看不见。 但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没有发明玻璃。 但却有一种由贝壳,羊角,云母片作的明瓦,可以透光进来,效果绝佳。 在房顶上零零散散铺上几十上百片明瓦,整个房间就被阳光照射的明亮无比。 朱檀被眼前的紧张环境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汤和叹口气,转身对朱檀道:“殿下刚才在外面。我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关上门了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这些天朝廷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殿下的处境确实不太妙,这一次陛下召你进京,只怕也难是什么好事!殿下若是信得过我,便跟我讲讲,说不准还有什么办法! 若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便是拼得这一身功名利禄,也要挡在殿下前面!” 朱檀听到这话,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老丈人怎么就不能盼自己点好呢? 不过想来也是,方才自己进宫之后,老朱的脾气确实很吓人。 如果不是自己将长芦盐场的收益和事情解释清楚,搞不好现在还真的受到责罚了。 自己毕竟没有亲历当时的朝堂情况,对于那些文官怎么弹劾的,也不是十分清楚。 想到这里,朱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今后有机会,得将尹绍送回朝堂了。 自己起码在朝中也算有一个内线。 不管朝廷是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起码能够保持一个敏感度。 若是尹绍能够爬到高位,比如做个尚书侍郎什么的 自己还能借他的力,免得在朝中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心中一边如此想着。 朱檀一边对汤和笑道:“国公放心,本王无事!” 汤和叹口气,道:“殿下何必瞒我!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又能瞒多久?” 朱檀苦笑道:“国公真的想多了,确实没有事情!” 汤和夫人忽然叹息道:“鲁王殿下,你虽然贵为亲王,但也是我们的女婿! 我们夫妻二人,可是一直将你当晚辈看的!” 朱檀笑道:“那是自然!” 汤和夫人继续苦涩道:“这一次,你带莹绮回应天,责任主要在我! 我当初若是不写那封信,叫她回来,她也不会跟你来! 但现在,除了莹绮违反朝廷规制的事情. 还有殿下因为长芦盐场的事情,被众多文官弹劾招致的麻烦! 如今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 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殿下方才进宫,可是受了陛下的责骂? 陛下又有什么惩治? 若是没有惩处,是不是不久后会有处罚. 你好歹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叫老爷进宫为你和莹琦两口子求求情!” 汤和看着朱檀,忍不住急道:“殿下,你就说说实话吧!至少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到这个时候,咱们得想尽一切办法! 我自然会拼尽全力为你和莹绮求情!我便不相信,陛下对我,就会这么不顾几十年的兄弟情意!” 说完。 汤和走了几步,又道:“对!还有你母妃! 如今,你母妃执掌陛下的后宫有方,最得陛下信赖,她若出面求情,许是对你们夫妻二人的惩罚会轻一些! 这些事情都要花时间去找人沟通的!” 朱檀看着汤和夫妻二人,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两口子怎么就认准了自己出了问题呢? 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还是我的亲亲王妃好,没有像眼前这两口子一样,一心认定自己在宫里被老朱骂了。 朱檀心中正想着。 汤氏忽然抬起头看向朱檀。 口中小声道:“殿殿下!这一次的事情全都怪妾身! 若是陛下有什么责罚,便责罚妾身一人好了.只是妾身难过今后不能再陪着殿下了. 三尺白绫也罢,一杯毒酒也好! 妾身都心甘情愿。只求殿下不要忘了妾身便是.” 说到这里,汤氏的眼中又有泪落下,看得朱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脑补的啊?怎么现在三尺白绫一杯毒酒都出来了? 虽然历史上鲁王妃确实走的不太安详,但到这一世自己可没搞出那么多荒唐事来。 何至于此啊! 朱檀看着这一家三口,一时间,无语至极! 最后一把揽住汤氏,道:“岳父岳母不相信本王,你也不相信本王吗? 真的没有事!本王进宫这一次,父皇龙颜大悦,说不定稍后还有恩赏呢!” 汤和听到这话,皱眉道:“鲁王殿下,够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骗莹绮! 她都甘愿为你赴死了,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你的长芦盐场低价卖盐,挤兑了其他盐场,导致户部收不上其他地方的盐税,出了那么大的亏空! 朝中官员纷纷弹劾你,这么严峻的形势,你又私带王妃进京,陛下能轻饶了你吗? 哼! 还恩赏! 若是陛下真有恩赏,本国公叫你岳父!” 朱檀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汤和一眼。 你这老丈人怎么没正经呢? 你想叫我岳父,我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你啊! 不过这话,朱檀只敢在心里说。 若是真的说出口,那不但汤和颜面扫地,便是汤氏也绷不住。 眼看着自己跟这家人的僵局无法解开。 忽然。 门外响起汤府管家的声音。 “老.老爷!宫里有圣旨到了!” 汤和跟夫人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惊! 忍不住看向朱檀。 汤氏也是小脸唰白,心中惊慌。 若是平时几人对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心中还存有疑问。 但现在已经认准了朱檀要被陛下惩治,自然也就觉得,这一定是陛下要惩罚朱檀的圣旨。 汤和忍不住瞪了朱檀一眼。 “还在这里嘴硬!陛下的圣旨都到了,甚至你才刚回来多久? 陛下就出了这道圣旨,可见他有多迫不及待想要惩治你! 唉! 我早就说了,你对我们说谎有什么用呢?” 说着。 汤和快步走了出去。 朱檀也跟了出去。 汤和夫人和汤氏因为是女眷,便都在屋子中,并没有动。 传旨太监看了眼朱檀,心里一惊! 咱家这是出门没看黄历? 怎么又遇到这个煞星了! 上次就给咱家包了一分钱的红包,将咱家气个够呛! 但咱家心里知道,若是因为记了你鲁王殿下的仇,便去陛下那里告你,搞不好又会跟前任一样被乱棍打死! 咱家忍了这口气了,甚至从兖州算是落荒而逃回了应天! 可是谁能想到,到了应天怎么又到他了? 老天爷,这难道是针对自己布下的杀劫吗?回去是不是应该请个和尚道士什么的化解化解了. 汤和看传旨太监第一眼不看自己,而是看向朱檀,也是心里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圣旨就是给朱檀的。 这陛下到底是有多严厉的处罚啊? 甚至让传旨太监追着来到国公府,当着自己这个老丈人的面惩治朱檀! 汤和想到这里,不由愁肠百结,对传旨太监道:“公公,旨意如何,您便说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本国公都受得住!” 传旨太监此时回过神来,看看汤和,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这圣旨明明是好事,国公爷干嘛这个模样 传旨太监笑道:“国公爷可能误会了,这圣旨不是给您的。” 汤和苦涩道:“我我知道!可是,给鲁王殿下,也跟给我一样啊!” 传旨太监摇摇头,莫名其妙道:“也不是给鲁王殿下的啊.” 汤和脸色一白。 “难难道是给我女儿鲁王妃的?” 传旨太监竖起大拇指,笑道:“国公爷猜的真准!” 话音落下。 汤和险些晕倒! 身边管家急忙扶住汤和。 汤和看着传旨太监,脸色苍白道:“公公!是带来了白绫毒酒吗?” 传旨太监听到这话,更加莫名其妙。 白绫毒酒是什么鬼?自己明明是来报喜的啊. 这国公爷怎么变得这么古怪? 若是其他人敢在这里磨磨蹭蹭阻碍自己传旨,传旨太监早就呵斥起来了。 但眼前站着的毕竟是大明朝的顶级勋贵信国公。 他身边更是还有鲁王殿下,传旨太监,说什么也不敢造次。 只得客气道:“国公爷您别误会,哪有什么白绫毒酒啊! 咱家真是来传好事儿的! 您还是请鲁王妃汤氏出来接旨吧 陛下的事儿不好耽搁的。” 汤和苦笑一声。 “是啊.陛下的事情怎么能耽搁呢?是本国公的罪过了!” 眼看着管家去屋内要通知汤氏,汤和叹口气,艰难道:“让本国公亲自来吧!” 一边缓缓转过身,一边满脸悲戚。 这个传旨太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甚至还说是什么好事. 都是现在这个时候了,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三尺白绫,也不是一杯毒酒. 难道陛下连这点体面都不愿意给了? 是砍头,甚至是凌迟? 这罪过可就太重了! 罪不至此啊! 说不得,若是真的给出了这样的旨意 自己说什么也要赶去宫里,跟陛下好好叙叙这几十年的情谊! 总不至于对老兄弟如此无情吧? 莹绮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晚辈,是你的亲儿媳啊. 一边走着。 汤和一边满面愁容。 终于走进了屋内,对汤氏叹息一声。 “女儿,出去接旨吧,是陛下给你的旨意!” 听到这话。 汤和夫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啊!是是为娘害苦了你啊! 为娘太不懂事了!这个节骨眼上,还害你来应天送死为娘对不起你啊!” 话音落下。 汤氏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娘女儿不怪娘怪就怪自己不懂事! 明明知道朝廷法度,却还不遵守既害了爹和娘,又害了殿下,只是可惜,女儿今后不能为你们尽孝了” 话音落下,汤和夫人的哭声更加震耳欲聋。 汤和叹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去接旨吧,这件事耽搁不得。” 汤氏艰难地点点头。 走出了屋子。 汤和夫妇紧跟在汤氏背后。 汤和夫人对汤和道:“要不要将府里的孩子们都叫出来,和他们姐姐见上哪怕最后一面呢?” 汤和一共生了五子五女,算是人丁兴旺了。 故汤氏有此一问。 汤和叹口气,道:“先接旨吧!就算是见最后一面,也先不要告诉孩子们怎么回事!这圣旨念的时候,不要有太多人在这里比较好!” 传旨太监看着汤和一家,已经彻底懵了! 这家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呢? 分明是一道赏赐汤氏的圣旨,怎么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倒像是要满门抄斩一般! 看看刚才那老妇人哭的哟,真是不忍听了. 此时。 便是朱檀看到眼前汤和一家子的反应,也是哭笑不得。 这些人怎么就是不信自己呢? 朱檀其实已经猜到了。 老朱估计是刚刚封赏自己没多久,已经不知道该赏什么了。 何况作为一个亲王,还能封什么呢? 亲王双俸有了,自由出入藩地的特权也有了,这些东西可是连皇帝最亲近的亲王,秦王、晋王都拿不到的。 若是再加赏只怕自己就距离太子不远了,相信老朱也不会这样做。 那么就只有赏赐自己的媳妇了,正好汤氏也在应天府,老朱赏赐起来也方便。 所以朱檀站在一旁满脸轻松,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 但这笑容落在汤和眼里便是另一副模样了。 汤和心中忍不住有几分愠怒。 无论如何,莹绮也是你的结发妻子! 眼看着发妻落难,你竟然如此没心没肺! 好啊,果然一切都不出自己所料,陛下没有惩罚你,反而最终惩罚到了莹绮的头上! 你要换媳妇了,很开心是不是? 就算很开心,你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何况还是当着你岳父岳母的面! 此时。 汤氏终于缓缓走到传旨太监面前。 小脸看向朱檀。 发现朱檀满脸笑容,汤氏心中有些酸楚。 殿下看上去怎么还有几分高兴呢? 难道说府中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 殿下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反而早就移情别恋到了那个吴家大小姐身上? 说来也是! 那吴家大小姐生的又好看,又甘愿为殿下付出那么多,甚至险些丧命。 便是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了 自己和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比不上人家! 殿下若是愿意换个王妃也好 只要他开心快乐,自己便也知足了。 心中如此想着。 汤氏跪倒在地。 “臣媳汤氏接旨!” 眼看着汤氏终于接旨。 传旨太监这才长出了口气。 自己怎么传旨遇到鲁王殿下总是会发生这么多波折呢? 下一次若是再传旨跟鲁王殿下有关的事情,干脆告假吧 太古怪了,总觉得老天爷想要针对自己! 一边想着。 传旨太监一边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只是这个诰字一念出口。 汤和跟夫人全都惊了! 甚至汤氏也是小脸突然变得通红! 诰? 怎么会是诰? 大明对于圣旨的诏令文书是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的。 皇帝使用的文书有多种类型,各有特定用途。 “制曰”主要用于皇帝向官员宣告事项。 “诏曰”则用于宣布重大政策和国家大事,向群臣和百姓训诫,使用频繁。 “诰曰”和“敕曰”则主要用于皇帝对官员及其家属的封赠。 此时。 传旨太监念的竟然是诰曰. 难道,真的是封赏? 可是 鲁王殿下做出那样的事情,怎么还能有封赏呢? 无法理解! “汤氏,鲁王之妃也。其贤惠温柔,辅佐鲁王,为国为民,功绩昭著,深合朕心。今特赐予服侍一套,以彰其贞节之美。赐凤冠霞帔一套,黄金百两,珍珠百粒,以示朕之嘉许。望继续辅佐鲁王,共谋国是,致大明永昌。钦此!” 传旨太监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封赏,怎么可能有封赏! 鲁王殿下到底又做了什么事啊. 朱檀听在耳中,却是十分不爽。 自己可是给了老朱整整400万两银子啊. 竟然只是得了这么点封赏! 血亏啊,亏大发了! 这跟给了国家一件文物,得到一张奖状有什么区别. 另一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汤氏整个人都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接下了旨意,一想起自己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再想想殿下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揶揄,这才明白过来. 殿下或许早就知道自己要得封赏了,只是刚才父亲母亲跟自己都不相信他 他是站在一旁笑话自己呢! 想到这里。 汤氏忍不住满脸羞红,偷偷瞥了眼朱檀,就拿着圣旨小脸通红地回了屋内。 汤和夫妇直到现在还满脸茫然,甚至整个人的头脑都是懵的。 眼看着传旨太监就要告退。 汤和这点规矩还是懂的,立刻对管家道:“汤恩!快去领公公去账房,带个红包再走!公公一路辛苦了!” 汤恩闻言,立刻笑眯眯凑上去,道:“公公,请.” 传旨太监听到这话,脸一绿。 按道理说,若是去别的大臣府上传旨,只要是传了喜事,人家给自己包个红包,感谢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现在这府里可是站着鲁王爷朱檀呢. 上次自己领了一文钱红包,还不够羞耻吗? 传旨太监急忙推辞道:“国公爷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咱家应当应分的!传旨这点小事怎么能要好处呢?国公爷切莫如此,咱家这便告退了!” 传旨太监领着几个随行侍卫慌不择路地跑了。 看的汤和目瞪口呆。 朱檀心中暗笑。 他知道这传旨太监,一定是被自己上次的一文钱红包搞怕了。 此时。 汤和看着朱檀,满脸尴尬。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刚才还说 若是有封赏,自己还要叫朱檀一声岳父! 这这可怎么叫? 就算自己能叫得出口,你有女儿给本国公吗? 朱檀也是干笑一声。 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如果能被汤和叫岳父,会是什么占便宜的好事,散了吧,散了吧. 这岳父简直就是人心不古老流mang! 随着汤和夫妇和朱檀几人重新回到府里。 汤和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朱檀。 仿佛想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这种看起来必是要被责罚的情况,竟然反而得了陛下的封赏! 这内中一定有隐情的! 汤和今年已经59了,比朱元璋还要大两岁。 此时两鬓斑白,瞪着眼睛看朱檀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朱檀看众人一直盯着自己,忽然叹口气道:“唉,父皇给王妃的旨意怎么是封赏呢?难道陛下是打算给本王三尺白绫或者一杯毒酒?所以现在先封赏一下王妃,算是给她的安慰?” 汤和夫妇和汤氏听到这话,顿时满面羞红! 现在三人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可能是朱檀说的这样! 汤和红着一张老脸,忍不住道:“好了.殿下,这次是我错了!你就别拿老头子开涮了!到底在宫里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突然封赏莹绮呢?” 朱檀笑笑。 随后,将自己关于长芦盐场的事情和盘托出。 甚至将未来每年给朝廷400万两银子的事情也说了。 听到这里汤和才恍然大悟。 心中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刚才鲁王殿下说的是多少银子? 每年长芦盐场可以赚到800万两,甚至900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大明朝一年的国库收入也大概只是这个数而已! 还不是现钱,而是实物! 如果是折成现银的话,估计还不如长芦盐场赚的多! 这就太恐怖了吧? 鲁王殿下才刚刚接手长芦盐场多久啊?就能取得这样大的成就! 甚至还让经商了上千年的晋商,吃了如此大的亏! 汤和又想了想。 前几个月。 朱檀可还给了朝廷上千万两银子! 这. 一出手又是400万两! 实在是阔绰,太阔绰了! 陛下打了一辈子仗,估计也没有这么富裕过吧. 也难怪,陛下压根就不会计较莹绮,私自离开藩地来应天府的事情了 谁会跟自己的财神爷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啊! 朱檀伸了伸懒腰,笑呵呵道:“岳父,本王便先去休息会从皇宫出来还一直没休息呢!” 汤和干笑一声,点点头。 很快。 管家汤恩引着朱檀去客房休息了。 汤和看着女儿汤氏。 忽然长叹口气。 汤和夫人满脸莫名其妙。 “老爷,现在明明府里出了大喜事,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叹气的样子呢?” 汤和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女儿,叹息道:“闺女啊你连几万贯宝钞的私房钱都没有留住! 全便宜朱檀那个臭小子了! 看看他呢,你连他一年能赚800万两银子都不知道! 为父若是知道他的长芦盐场经营成这个样子,还用为他担心吗?” 汤氏被汤和说的俏脸通红,有些手足无措。 “爹爹.女儿只晓得,好好侍奉好殿下便好,从来也没有过问过他.” 汤和摇摇头。 “傻女儿!” 紫禁城。 奉天殿。 早朝。 今日。 鲁王朱檀回到应天的事情,早被朝中大臣得知。 众人议论纷纷。 “这一次不知道鲁王殿下要被怎样处罚!” “靠着损害朝廷利益赚银子,还能怎么处罚!本官觉得,最少也要褫夺他的亲王双俸! 同时收回他的长芦盐厂经营权以及自由出入藩地的特权!” “呵呵.说的是啊,可惜信国公才在朝中高兴了几天,就又碰到这种事情今日早朝,说不定便有好戏看!” 汤和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忍不住摇摇头。 按照他对老朱的了解,今日早朝还真有好戏看,可惜戏的主角不是朱檀,而是另有其人! 7000字奉上!继续求追订求支持呀!作者拜谢! 第108章 朝堂大反转!老朱雷霆之怒! 忽然。 永昌侯蓝玉凑了过来。 满脸八卦的模样。 “信国公,如何了?我听说,昨日可是有圣旨传到你府上!不知陛下又有什么圣谕啊?” 汤和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闲得无聊去找陛下让他安排你打仗啊! 混了这么久,还是太子的妻舅,一直只是个侯爷,好意思吗? 一天到晚在这里八卦八卦八卦! 好事坏事你都八卦! 无聊不无聊! 心中虽然吐槽,但还是礼貌地对蓝玉笑笑。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身为臣子,尽心竭力为陛下办事便是!” 蓝玉笑笑。 “信国公何必如此守口如瓶! 其实大家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没看那些文官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还有几个不怀好意地看着你! 鲁王殿下自从回了应天,一举一动,可都有人盯着呢. 还有人在偷偷传鲁王殿下私带了王妃进京! 之后更是看到鲁王殿下的车队进了信国公府上! 想必传言也是真的吧.” 汤和被蓝玉说的快要崩溃了! 这怎么这么能八卦啊,你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关键是这些八卦竟然还都是真的! 汤和看看蓝玉。 忍不住苦笑一声,道:“永昌侯,本国公看你该去做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情报能力真的是让本国公佩服不已!” 蓝玉干笑一声,道:“都只是些闲聊和道听途说罢了呵呵” 汤和忍不住摇摇头。 蓝玉这等新贵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老的圈子他能进,新的圈子他还是领头羊,自然哪里的消息都知道,做事情更是顺风顺水,如鱼得水 毕竟,老勋贵圈子的那批人不愿意得罪蓝玉,这等未来注定是大明军方第一人的新星,肯定都不愿意得罪,甚至有些人还会暗中讨好。 新贵的圈子里,蓝玉作为其中的执牛耳者,自然更有话语权。 虽然如今看着是个侯爷,但实际上,却比侯爵的权位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陛下的封赏,蓝玉的地位,跟国公也没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 陛下也确实颇为倚重蓝玉,在多个场合多有褒奖。 除了蓝玉本身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蓝玉是太子的妻舅。 所以,蓝玉才会如此快速得到各种消息。 只是没想到。 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八卦! 汤和叹口气,道:“永昌侯若有事不妨直说,我只是个老头子,何必如此旁敲侧击?” 蓝玉干笑一声,道:“信国公说笑了,我辈武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哪会有绕弯子的时候!” 说着。 蓝玉小声道:“信国公便是不说,我也能猜到!鲁王殿下做出这种事情来,陛下肯定不会轻饶!估计在宫里训斥了一番吧? 估计陛下也是气坏了,竟然在鲁王的车驾刚刚到你府上没多久,甚至没来得及返回诸王馆,处罚的圣旨就下了!” 汤和干笑一声,道:“是,你说的对.” 昨天那传旨太监传旨之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蓝玉笑呵呵道:“如今通政司的那些人嘴太严,大家都只能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却不知道圣旨的内容。 不然的话,今日也就没有人向你求证了,就已经彻底确认了!” 汤和看着蓝玉。 不知为何,汤和总觉得蓝玉今日找自己是想要说什么。 只得皱眉道:“马上就要上早朝了!永昌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被武人本来也该直来直去的。” 蓝玉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文官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蓝玉愿与信国公共进退!朝堂争论也好,上奏章保鲁王殿下也好,蓝玉都愿帮信国公一把!” 汤和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一愣。 虽然他明知道鲁王殿下不需要保,但还是忍不住要问蓝玉,道:“永昌侯何必如此?” 蓝玉微微一笑,道:“没什么!结个善缘!呵呵.” 汤和摇摇头。 “既然言不由衷,便请永昌侯收了这好意吧!” 话音落下。 蓝玉犹豫片刻。 苦笑一声,道:“信国公,北伐就要开始了!男儿生于天地间,当立不世之功,创不世之基业! 到时候,陛下若是问起这主帅之位,还请信国公为我美言!” 汤和愣了愣。 北伐? 汤和确实听说了这事儿。 原本正常来说,大明如今是没有力量准备北伐的。 即便是要再进行北伐也还需要再筹备几年。 这一次能够如此快速推进北伐的诸项事宜,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朱檀! 他缴获的1000万两银子发挥了大作用! 朝廷手中有钱有粮,自然发动北伐的时间就被大大提前了。 事实上除了有银子的缘故,还因为朱檀的鲁商盐行,为了获取盐引,疯狂向前线运粮。 前线大营一边发盐引,一边疯狂收粮。 准备工作比往常要顺利许多。 这也就是鲁商盐行实在,带着山东人特有的朴实,一看前线发布了任务,能尽早送达就尽早送达,能多送就多送,绝无缺斤短两,更没有发霉变质粮! 而晋商就完全不是这个路数。 他们向前线送粮向来是能拖便拖! 稍微拖一拖,没准就能等到在边疆开垦的商囤粮食成熟,到时候在前线附近收粮,直接运,运费可就减轻了太多。 更多的猫腻,还在跟前线大营军官相互勾结上。 晋商运粮会填充大量杂草甚至沙石,同时,也可能在路上收一批霉坏的粮食送到前线。 总之,只要负责验粮收粮的将军没有意见。 那他们就能轻松获取盐引。 到时候,无非是再额外给那些前线军官一笔银子罢了。 官商勾结,老套路了。 如此一来,前线囤粮的速度便会大大降低,也会导致筹备北伐的进度,受到影响. 总之。 在朱檀的努力下。 如今,北伐的进度被大大提前。 可能在今秋,也可能在明春,大明,十有八九就能动手了! 一个主攻方向是位于东北的纳哈出。 另一个主攻方向则是在正北面的元庭。 纳哈出一方,军队足足有二、三十万之众,实力强劲,便是在漠北,也不太听元庭调遣。 元庭自从北逃漠北以来,已经是第三任君主了。 第一代,便是被徐达赶出元大都,落荒而逃的元顺帝。 第二代,是元顺帝的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庙号昭宗。 第三代,是爱猷识理答腊的弟弟,脱古思帖木儿。 如今,便是脱古思帖木儿在统治北元。 跟其他朝代不同。 一般来说。 一旦这个朝代的都城陷落。 基本就意味着这个朝代的灭亡。 但元朝不同。 在元大都陷落后。 元朝还保留着相当强劲的实力。 虽然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但元朝在当时还保留着相当强劲的实力。 当时的元朝迁都上都,行政班底还保留有中书省左右丞相、平章政事、郎中、尚书、中丞等等. 在洪武元年大明刚刚建国的时候。 山西有王保保,陕西有李思齐,均拥兵数十万,陕甘地区还有张良弼、脱列伯等拥兵数万。 包括云南还有元梁王、东北还有也先不花、纳哈出等等。 全国各地,北元尚有军队上百万人。 除了北元在全国各地的强大残余势力。 大明在建国初期还遭遇了倭寇袭扰,以及高丽王朝的敌对。 更加糟糕的是,在这个时候,因为连年战事,经济遭到破坏,整个大明百废待兴。 洪武元年就是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一边抓经济、发展生产一边跟各种敌对势力斗争,南征北战之下,如今,云南的元梁王已经在傅友德、蓝玉、沐英的打击下覆灭,山西、陕西也被收复大半,东北方也是连战连捷,北元的地盘正在日益缩小。 虽然实力依然不弱,但跟建国初年相比,已经差了许多了。 这也足以看出大明军队的彪悍之处。 不管有多少困难,有多强大的敌人,都被当时的大明一一消灭。 而如今。 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了。 那便是还在北方苟延残喘的北元小朝廷。 不过汤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要北伐的话。 魏国公徐达可就坐镇北平都指挥使司呢. 整个大明要说选择北伐主帅,谁能比他更合适呢? 论起对北元余孽的战绩,徐达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忍不住道:“永昌侯,便是我为你说话,可是.魏国公不是在北平吗?他.” 蓝玉笑笑,忽然神秘道:“魏国公即将返京了!你可能不太清楚,不过也正常,你的消息没那么灵通!” 汤和惊讶道:“为什么?” 蓝玉小声道:“魏国公背上患了毒疽!在北平的时候情况便很不好!稍有好转,陛下便命其长子徐辉祖护送着往回赶呢!不管魏国公这次能不能挺过来,只怕都难以带兵去漠北了!这个主帅位置,我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汤和点点头。 心中震惊无比! 徐达今年不过53岁,比自己还小几岁呢! 怎么会患上这样凶险的病症! 怎么大明能打的人都不长寿呢. 常遇春就不用说了,英年早逝。 李文忠也算不上长寿,四十几岁便也郁郁而终 如今,难道便要轮到徐达了吗? 不过,蓝玉若是如此说。 便说得通了。 如今,打仗能够排在蓝玉前面的武将,除了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便没有别人了。 便是这两人,也只是因为爵位比蓝玉高,才能说排在蓝玉前面。 但若论及真正的军事天赋和凶悍的作战能力,蓝玉只怕还在这俩人之上。 至于自己,汤和心里苦笑一下。 他有数。 打打小仗就算失误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在漠北那种凶险的地方,自己在这几人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这个信国公的爵位都还是陛下看在自己多年劳苦的份上赏的。 从蓝玉口中得知这么大一个消息,汤和顿时心满意足。 他笑呵呵道:“多谢永昌侯好意了,本国公若是需要,定要请永昌侯援手!” 蓝玉听到汤和的话,喜道:“国公,我太想进步了! 这么多年,顶着这侯爵的帽子,难受啊! 不做国公,我便是死也不甘心!” 汤和面色尴尬一笑。 当初,自己就是一直没有封国公的机会。 开国的时候,陛下说自己功劳还不够,喝完酒又喜欢出言不逊,所以没有封自己国公。 开国之后,陛下就不断令自己统兵出征。 希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他也好对自己封国公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却没有想到自己接连在几次征伐当中出现失误。 这封国公的事情也就慢慢拖了下去。 不过还好,陛下还是讲义气的,最终在洪武十一年,历数了自己这些年的功劳苦劳,大功小功全都算上,这才进光禄大夫、职大都督府左都督、勋左柱国、爵信国公. 算是让自己的爵位终于跟其他老兄弟拉平了,不至于再顶着个中山侯的爵位尴尬着。 所以汤和现在十分理解蓝玉的心情。 不过。 尽管理解,也没有用! 鲁王殿下又不用你帮忙。 我们好着呢! 你要建功立业,找太子啊! 这天底下谁说话能比太子管用啊,自己说话反倒可能落得一个勋贵勾结,惹老朱怀疑的下场! 汤和满脸笑容,不说答应蓝玉,也没说不答应。 反正。 主打一个模糊! 而另一边蓝玉则志得意满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甚至还跟周围亲信聊起天来。 “鲁王殿下确实被责罚了!信国公刚才亲口跟我说的!” “唉鲁王殿下也不容易!稍后若是朝议提起鲁王殿下的事,诸位跟本侯一起,咱们得为鲁王殿下说话! 不能让文官那群王八羔子就这么欺负咱们大明朝的皇亲国戚!” “北伐主帅?信国工肯定要答应咱啊,毕竟咱帮了信国公这么大的忙” 早朝之前总会出现这么一阵嘈杂的时候。 不过。 随着朱元璋和太子出现,朝堂之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朱元璋是个很讲究规矩和体统的皇帝。 若是在自己上朝的时候,听到有大臣交头接耳,要么训斥,要么处罚,最严重的甚至会被赶出朝堂,听候发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点点头。 听了十几年万岁,听到如今倒也听得顺耳了。 当初,洪武朝刚刚建立的时候。 每日早朝,众臣子都会在丞相的带领下三呼万岁。 但朱元璋很不喜欢。 自古皇帝哪有什么万岁? 那些追求万岁的,可能连五六十岁都活不到。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作为史上极有个性的皇帝之一,尤其还是开国皇帝,他有这个任性的权利,很多事情想改便改,想怎么改变就怎么改。 所以朱元璋二话不说,便请人要求改一下群臣早上早朝的口号。 选来选去,最终相中了这十二字真言。 “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然而,群臣却是十分不争气。 即便是在丞相的带领下,连续练了半年之久。 一到早朝的时候,群臣喊的还是叽叽喳喳,丝毫没有整齐划一的美感。 终于,听腻了鸭子叫的朱元璋,最终只得屈服于现实情况。 只能说是诸臣误咱了. 于是又将口号改回了三呼万岁。 “众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随着话音落下。 早朝正式开始。 忽然。 户部右侍郎赵宣怀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点点头。 “接来!” 很快。 赵宣怀道:“陛下,如今鲁商盐行为祸全国已有一个多月之久! 各地盐商,哀鸿遍野,几乎已到难以为继的地步! 各大盐场数百万灶户,生计都成了问题! 若只是这些,倒也还可以承受! 但是户部今年底要收上的盐税面临一百五十六万两银子的缺口! 时至今日,朝廷仍然没有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半月前,臣等上奏陛下鲁商盐行之事! 如今看来,已有烈火烹油愈演愈烈之势! 臣身为户部右侍郎,主管盐政,实在是忧心忡忡,不得不向陛下上奏了! 若是再不及时采取行动,只怕各地盐商被这鲁商盐行赶尽杀绝! 各大盐场不得不关门歇业! 百万灶户沦为饥民! 户部也将出现如此重大的收入缺口! 届时明年的朝廷开支都是问题! 凡此种种,还请陛下早做考虑!” 话音落下。 群臣都是一阵寂静。 赵宣怀心中却暗暗得意。 鲁王进宫之后,刚刚回到信国公府上,就又接了陛下的旨意,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已经传遍朝野了。 所以赵宣怀才早早地就又准备了一个奏本,想在今天早朝上提出来。 一方面是曹文龙那群奸商一直在逼迫自己,尽早催促陛下,好及时制止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疯狂低价。 另一方面,赵宣怀心中猜测,陛下处置完鲁王,想必就要对这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厂有一个说法了!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上书恰好是迎合陛下,也是选对了时机! 说不定陛下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呵呵 虽然都说郭桓作为代理户部尚书,必然是要晋升的。 可是,谁说自己没有机会? 若是自己这次表现好,说不定陛下也会考虑自己的! 朱元璋皱眉翻着赵宣怀的奏本。 脸色不悲不喜。 只是淡淡道:“众爱卿谁还有本奏” 话音落下,又是数位官员纷纷递出奏本。 随着赵宣怀这当头一枪打响。 后续官员也不再胆怯,众人纷纷递出奏本上书要求及早处置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事情。 有些人和赵宣怀一样,是第二次上书。 有些人却是陌生面孔,赵宣怀看着这些人,心中也暗暗感慨。 晋商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在这朝中竟然能够发动如此多大臣针对一个亲王! 朱元璋看着众人,忽然冷笑一声。 汤和听到这声冷笑,叹息一声。 这一下。 真正的乐子要来了! 稍晚还有一章! 第109章 点名爆杀!老朱给朱檀的交代! Ok. . 朱元璋冷笑一声。 “咱倒是想不到我大明有如此多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盐成了诸位爱卿关注的焦点!” 说着。 朱元璋忽然笑道:“不过也对嘛,老百姓过日子,总得需要柴米油盐!这盐,确实重要的紧! 赵侍郎! 你如此关心份内事,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咱很欣慰啊!” 赵宣怀听到这话,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毕竟得到陛下的夸奖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隐隐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陛下这话真的是对自己的夸奖吗? 自己为何总隐隐觉得有股杀气一般? 心中如此想着。 一时间。 赵宣怀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不知该谢陛下夸奖,还是不该说话. 朱元璋看着赵宣怀。 忽然将手中的奏章狠狠丢向赵宣怀! 站在赵宣怀前面的郭桓被吓了一跳,急忙闪开。 赵宣怀被奏章砸中额头,整个人懵在当场。 不只是赵宣怀在场的所有大臣全都懵了! 陛下怎么突然发如此大的火? 原本还在给周围人串联,要在朝堂之上帮鲁王殿下说话的蓝玉,此时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整个人感觉莫名其妙。 今日早朝气氛很明显啊! 就是要批判鲁王,同时处置他的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 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赵宣怀要倒霉了? 赵宣怀只是茫然了片刻,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罪!” 朱元璋冷笑一声:“知罪?你知的是什么罪?” 赵宣怀一时哑口无言,自己能说知什么罪? 勾结盐商的罪吗? 那是不想要九族了! 可是若说自己无罪,陛下如此待自己,自己还要顶撞,岂不是欺君? 就算今日没事,以后只怕也要被陛下拉清单,到时候九族还是难逃一劫!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根本没有讲道理的时候,也不给你讲道理的机会! 赵宣怀犹豫片刻,终于颤声道:“臣臣惹的陛下如此大怒,便是罪过!” 朱元璋满脸冷笑。 “依你赵侍郎所言,咱反倒是个不讲理的人了?哼!好一张铁嘴!” 说着。 朱元璋命侍候在一旁的陈老太监道:“将锦衣卫近日报来关于赵侍郎赵大人的事情递给太子!” 很快。 陈老太监将一道奏章递给了太子朱标。 朱元璋看向朱标,淡淡道:“念!” 朱标点点头。 “洪武十一年五月,盐商曹文龙通过时任户部员外郎程朗,结识时任户部郎中的赵宣怀,送大明宝钞一万贯! 洪武十一年腊月,盐商曹文龙送赵宣怀宝钞两万贯! 此后,至洪武十八年,每年盐商曹文龙均送赵宣怀宝钞、玉器、黄金等物! 今年,又先后送赵宣怀宝钞达十五万贯! 先后求了赵宣怀两件事! 第一件! 将洪武十八年的盐引规定的售盐价格由一钱二分银子改作一钱四分银子! 第二件! 请赵宣怀出面上奏朝廷,要求处置鲁商盐行和长卢盐场,阴谋弹劾鲁王朱檀!” 话音落下。 赵宣怀整个人已是瘫软如烂泥一般! 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口中喃喃道:“怎.怎么可能!不应该啊.我明明很小心” 朱元璋冷笑一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的锦衣卫便是这大明朝的天网! 你们敢贪赃枉法,便不会想着有今日这一天吗?” 说着。 朱元璋看向赵宣怀。 怒骂道: “赵宣怀!你这害国的?虫,该死的混账! 咱真是瞎了眼! 才让你这混账一直掌管大明朝的盐务! 从你做郎中开始,便管着盐务,直到如今做了户部侍郎! 这些年咱可有亏待过你? 你就是这么报答咱的? 拿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换盐商给你的好处! 你简直该死!” 此时。 赵宣怀被骂的已经站不起身来! 群臣这时候才发现事情完全反转了! 原本应该是被议论的主角鲁王,完全不在今日的讨论范围之内。 赵宣怀反而成了那个最突出的! 不过这件事也足以震撼群臣了! 这么多年,这家伙到底收了盐商多少银子? 蓝玉更是满脸茫然。 忍不住看向信国公汤和。 忽然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跟周围亲信说,鲁王如何如何好汤和如何如何自己接下来如何如何. 谁能想到一转眼,反转了! 这件事跟鲁王根本没什么关系,反而是攻击鲁王的赵宣怀有问题,那么其他官员是不是也有问题? 自己这还叭叭给人上课呢. 现在傻了吧? 这下子可太丢脸了! 蓝玉这个时候只感觉,朱元璋每骂一句赵宣怀,就仿佛在抽他的脸一般. 信国公! 你也太守口如瓶了,这圣旨肯定不是训斥殿下的! 汤和满脸微笑,他一直期待着乐子就在这个时候。 朱元璋不看赵宣怀。 却看着群臣。 忽然叹道:“前些时日,咱静极思动,恰好带着太子在这应天府中微服私巡了一番,深有感触! 杜甫当年的诗写的没错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咱和太子看到了,应天繁华达官贵人穿金戴银。 也看到了百姓生计艰难,沿街乞讨! 叫卖的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只为混口饭吃! 而更让咱感触颇深的便是这盐价了!” 说着。 朱元璋狠狠瞪着赵宣怀,怒道:“一钱四分银子一斤! 赵宣怀! 你是怎么敢定出这个价格的? 你定这个价格的时候,是怎么敢不告诉咱和太子的! 你是嫌百姓生活还不够困苦,还是觉得咱大明的盐真的卖便宜了? 你管了盐务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人一天不吃盐便没有力气吗? 你把盐卖的这么贵,你让这些百姓拿什么去买盐?一个人一年便要吃十斤盐,一人一年累死累活不过赚那么三两四两银子! 难道要拿出一半的收入去买盐吗? 他们吃穿养娃就不用钱了吗? 你是准备让这些百姓吃私盐,还是不吃盐? 咱的百姓,要劳作,要种田! 一天不吃盐,他们哪来的力气干活? 干不动活,你是想让他们饿死吗? 赵宣怀! 亏你也是个读书人,你好歹毒的心肠!好恶毒的心思!” 说着。 朱元璋又冷冷道:“关于你将盐引上的价格提到一钱4分银子的事情,咱也命人调查过了! 盐价虽然涨了二分,但是这钱可一文都没有落入户部! 反而变成了你体恤盐商获取盐引和购盐成本上升,所以才要涨价! 赵宣怀,你还真是体恤商人呢! 不过,你体恤的商人曹文龙可没有对你如何忠心! 锦衣卫大刑之下,他可是将这些年与你之间的勾勾当当全都招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赵宣怀此时连喊冤枉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瘫软在地上。 浑身颤抖。 一语不发。 铁证如山,这便是真正的铁证如山! 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听后发落吧. 可是,犯下如此大罪,该怎么发落? 在大明朝,贪污60两银子便要剥皮揎草! 自己受贿了多少? 10万两? 20万两? 即便是凌迟,恐怕也够数了,甚至九族也难逃一劫! 朱元璋看也不看赵宣怀。 反而双目炯炯,看着群臣。 “咱当时路过这些盐商的铺子,听着那些百姓抱怨盐价贵。 而这些盐商,口口声声都在说,他们卖的贵也是根据盐引上规定的价格来的! 说白了,都是朝廷要求的,要怪就怪朝廷!” 朱元璋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这些该死的奸商! 他们如此败坏朝廷的名声,反而将赚到的银子塞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咱恨呐! 怎么没有早些发现他们! 他们有钱,他们可以行贿四方,可以让咱的官员为他们发声给他们说话,甚至帮他们赚银子! 坑害的无非是整个大明,无非是咱的百姓! 哼! 咱知道,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与他们勾结!” 说着。 朱元璋冷笑一声。 “礼部给事中张华年! 工部郎中钱循! 礼部郎中张荃! 督察院.” 朱元璋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基本上,都是最近一段时间上奏本要求处置鲁商盐行的官员。 此时被挨个点名,悉数跪在地上! 朱元璋冷冷道:“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严加审问!从速从快,从严从重!该株连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们背后的盐商也要悉数揪出来! 咱倒要看看这大明朝是谁说了算! 咱也想看看,到底还有谁,敢为银子瞎了眼,脏了心!” 话音落下。 很快。 大殿上出现了一群大汉将军,将这些官员悉数拖走。 “陛下,臣冤枉啊” “陛下饶命,臣知罪!” “陛下,臣是无辜的,臣一开始没有想收,是他们硬要给臣的陛下明鉴啊.” 朱元璋听着这些官员嘈杂的喊冤声,忍不住一阵心烦,连连挥手道:“赶快都拖出去!咱听了他们的声音都恶心!” 很快。 朝堂之上,为之一空。 起码少了六分之一的人! 蓝玉忍不住啧啧感叹。 “嘶――!空印案和胡逆案之后,朝堂之上还没有这么大范围的空过” 四周人看着蓝玉,满脸麻木。 现在这个时候能顶住压力,还敢调侃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永昌侯了,真是大心脏啊. 朱元璋看向群臣忽然又一笑。 “这些混账东西一直在攻击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 咱还不如让他们直接说,他们看不惯的是鲁王朱檀,咱家的老十! 鲁王难呐! 生在这帝王家,难免受委屈! 上一次他不顾个人得失,不计较是否违反朝廷规制,冒着被惩治的风险,亲率大军,奇袭倭寇! 硬生生救下了日照县城2万余人! 同时还缴获了上千万两银子的财货,还剿灭了2000余倭寇! 此等针对倭寇的功绩,自咱大明开国以来,可是从未取得过的! 咱给他什么封赏了吗?什么都没有! 毕竟他如今已是亲王爵位,赏无可赏! 甚至咱还不得不将他缴获来的银子悉数要了过来! 虽然说,咱是他老子,咱是皇上,咱想要些东西,难道他还能不给吗? 但咱心里清楚,鲁王受委屈了! 有功不赏,这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鲁王这孩子倒也懂事,只跟咱要了长芦盐场! 咱一开始以为,他是想每年剩下些盐税,多多少少给他赚些银子,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咱却没有想到他将咱这长芦盐场,竟在几个月内就变成了整个大明朝的聚宝盆!” 话音落下,仿佛在平静的池塘当中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一般,一瞬间水花四溅! 群臣纷纷瞪大了眼睛,震撼无比! 怎么长芦盐场就成了大明朝的聚宝盆了? 鲁王殿下到底在那里干了些什么啊? 朱元璋静静看着群臣。 “朱檀改良了长芦盐场的制盐方法! 如今长芦盐场制出的盐成本极低! 甚至一年产出几万万斤盐,成本也不过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而这盐的品质却又极高! 想必诸位爱卿也应有所耳闻,若是还不知道的,可以回自家后厨看一下! 如今粗略算下来,按照四分银子一斤对外卖盐的话,长芦盐场每年可留下的盐税高达八百甚至九百万两银子! 朝廷每年可得四百万两银子! 另外的四百万两银子,咱已经做主,全部留给朱檀自己用! 他说还有用,咱信他! 一定还有更大的作用,咱盼着他,能再为大明建功!” 话音落下。 群臣再度震惊了! 户部右侍郎郭桓更是眼睛瞪的大大的。 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多.多少? 按照四分银子一斤的价格,每年竟然还能赚到八百多万两银子! 这也太夸张了吧! 大明朝一年的赋税也就跟这个数差不多! 蓝玉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 脸“腾”地一下就发烧了! 自己说过的话,仿佛言犹在耳。 “朱檀定要被陛下惩罚的信国公说了,那圣旨里把朱檀骂的狗血淋头,还求着本侯帮忙一起求情呢” 这. 这. 此时蓝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甚至他还巴不得自己现在晕过去! 他简直无法接受四周亲信看向自己的眼神 即便是他们没看自己,蓝玉也怀疑他们心里不定在怎么嘲笑自己! 朱元璋看着群臣震惊震撼的表情,心中也是舒爽的无以复加! 这天底下,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如今,朱檀这孩子就是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 咱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夸奖他! 在这里向群臣炫耀! 咱的儿子有能力有本事! 他一年能赚1800万的银子! 等到群臣的震惊结束之后。 朱元璋还有些意犹未尽。 “说起来咱不得不感谢朱檀啊! 你们这些人身居高位,锦衣玉食,每日里衣食无忧,根本不会知道百姓有多苦,但咱的儿子知道! 以前的盐价,最低的时候,还是一钱二分银子一斤! 朱檀本可以将鲁商盐行的盐价定在八分银子一斤,但他并没有被钱蒙蔽了双眼,反而是体谅百姓吃盐不易,主动将盐价又降到了四分银子一斤! 做了这样大的好事,他却并没有居功! 反而让各地盐行的掌柜纷纷站出来说,这盐价是咱规定的,一切的好处都要感谢大明!感谢朝廷! 如此忠心,如此诚心,如此仁心! 咱的儿子值得你们所有人学习!” 随着对朱檀一事的落锤定音。 早朝彻底结束。 朱元璋满脸笑容,回了宣政殿。 他对身边的大学士宋讷道:“给锦衣卫、刑部、大理寺传旨!让他们尽早审问,尽早结案,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该杀的杀!” 宋讷躬身领命。 朱元璋又道:“将今日早朝发生的这件事抄邸报,明发全国! 特别是,也要给诸王馆送一份!” 宋讷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 如今,鲁王朱檀还在诸王馆呢! 估计陛下是特意给他看的。 朱元璋忽然幽幽叹息一声。 问道:“通政司那里可有魏国公的消息?他人到哪里了?还没有返回应天吗?” 宋讷恭敬道:“回陛下,还没有消息!只怕还在返京途中!” 朱元璋点点头,抬头望天。 心中幽幽叹息。 “天德.你可千万要挺住!你可是咱大明的擎天玉柱啊” 诸王馆。 此时。 朱檀正和王妃汤氏在后花园散步。 如今并不是藩王朝觐的日子。 朱元璋也没有召其他藩王进京。 所以,偌大的诸王馆中。 也只有朱檀和汤氏二人。 原本朱檀善解人意,心疼汤氏远离父母,还想让她一直在信国公府上住着。 当然,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朱檀想去秦淮河畔体验一下喝花酒、坐花船、那个啥花魁 感受一下十里繁华,真正体验一把封建社会腐化堕落的巅峰 当然朱檀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他只是为了树立自己鲁荒王的人设嘛 朱檀拿七哥朱?的性命发誓,他真是这么想的,如果骗人,七哥朱?不得好死。 可惜,懂事的汤氏不够善解人意。 在家中和父母团聚了一段时间,还是毅然决定来诸王馆陪朱檀。 毕竟,因为不守规制的事情,汤氏已经被吓一次了。 如今虽然知道这样做也没什么问题,但汤氏再也不想授人以柄了。 朱檀心中顿时遗憾无比! 虽然说,当着汤氏的面自己跑到秦淮河上去那个啥花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还能更加树牢他鲁荒王的形象。 但是朱檀还是太心疼汤氏了,不忍伤她的心。最终没有做下这种事 朱檀带着汤氏漫步在诸王馆的后花园,倒是十分轻松惬意。 虽然诸王馆只是各位王爷进京之后临时的居所,但却建的并不马虎,更不敷衍。 整个后花园雕梁画栋、水池假山、花草树木都设计的极为大气,鸟鸣阵阵,更让整座后花园显得清幽中透着勃勃生机。 朱檀跟其他人并不相同,起码他对礼法是不屑一顾的。 所以他如今在公开场合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牵着王妃汤氏的手,漫步在这后花园中。 汤氏原本还想挣扎一下,但试过几次之后也就放弃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种被牵手的感觉很奇妙,也很甜蜜! 汤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虽然说遵守朝廷规制十分重要,可是朝廷规制当中也没有说过,王爷不能在公开场合下牵王妃的手啊. 更主要的原因是,朱檀已经将整个后花园清空了,不允许任何侍卫太监宫女之类的靠近,所以王妃汤氏才没有那么羞涩 只是朱檀在牵着汤氏的手走在这后花园的时候,心中忽然有几分遗憾。 他的脑海中跳出了另一个女子的倩影,那个一直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绝美女子。 吴婉儿。 那么美的女子,若是自己牵着她的手在另一边,双美伴游,岂不美哉? 唉. 本王可是很难接受一夫多妻制的! 要不然,把吴婉儿收作妾室吧. 妾不算妻! 朱檀心中忍不住想着。 忽然。 远远地响起一个声音。 “殿下!通政司发的邸报!是送给殿下的.” 汤氏听到声音,吓的急忙将小手从朱檀的手中抽了出来。 脸色也微微发红。 朱檀有些不爽。 皱眉道:“什么邸报?” 很快。 太监跑了进来,将邸报呈递给朱檀。 朱檀接过这份邸报,看了起来。 看完后。 朱檀笑笑。 这算是自己那位父皇在对自己示好吧? 将这些弹劾自己,针对鲁商盐行和长芦盐场的官员悉数查办,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朱檀正看着邸报。 忽然。 太监的声音再度响起。 “殿下!周王殿下也来诸王馆了!他请殿下前往一叙!” 朱檀愣了愣。 周王? 朱?? 5800字奉上!明天争取更多一些,感谢大家支持! 第110章 老朱的可怕帝王心术! 周王朱?是朱元璋的第五子。 曾经的封号是吴王。 本来应当就藩江苏。 不过,因为这块地方太过富庶,朱元璋最终改了主意。 将他的封号变作了周王。 藩地也改到了开封。 其实。 这对朱?也是件好事。 如果真的就藩江苏,也就是当时的南直隶,估计藩地内的各个县都能自立。 实在是太过劳心费神。 不过。 在朱?眼里。 将他的藩地从富庶的江苏移到河南,这个落差就大了。 很快。 于是。 就藩之后的朱?开始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甚至还多次生出事端。 最终,于洪武二十二年因为私回凤阳,跟老丈人冯胜会面,而引起朱元璋的猜忌。 一举将他贬至云南。 而这,也成了朱?蜕变的起点。 朱?在云南见惯了民间疾苦,终于开始一心一意做起了学问。 原本他就热爱科学与药学,那之后,更是写出了经典的医书《保生余录》、《袖珍方》等等。 真正成了一名贤王。 当然,朱?的转变还要等到那一番苦难蹉跎才行。 如今的朱?,还只是个纨绔子弟。 甚至还有些心理不平衡导致的愤世嫉俗。 跟后来的贤王可是丝毫沾不上边的。 不过朱檀还是十分奇怪,这个朱?突然跑来想要见自己做什么。 莫非。 他是刚来诸王馆,觉得无聊,想要找自己喝花酒? 那就没办法了,自己是弟弟,哥哥说要喝花酒,自己能拒绝吗? 又不是自己愿意的,这都是为了陪兄弟啊! 便是汤氏也说不出什么来! 反而她只会理解自己,告诉自己要注意身体。 心中如此想着。 朱檀一时间充满期待。 很快。 朱檀见到了朱?。 朱?望见朱檀,整个人半坐起,满脸笑容道:“十弟,你来了?” 朱檀愣了愣。 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大家都是亲王,你突然对我做出这副讨好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心中一边想着。 朱檀一边满脸笑容。 “五哥,你找我有事吗?” 朱?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 随后客套道:“本王也是蒙父王召见,这才从开封赶来!没想到,十弟也在,呵呵.” 朱檀干笑一声。 好好好,你要虚情假意的客套是吧? 随后,朱檀笑道:“是啊!真巧啊!没想到,父皇竟然也召见了我.呵呵呵.” 朱?:“好巧!呵呵呵.” 朱檀:“呵呵呵” 朱?轻咳一声。 一时间。 他也觉得尴尬无比。 终于。 朱?忍不住道:“十弟,为兄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今早的邸报你看到了吧?” 朱檀点点头,道:“看了!” 朱?笑道:“十弟真有才啊!竟然能得父皇如此夸奖!” 朱檀摆摆手道:“父皇那是过分了” 朱?笑道:“不过分不过分,十弟不必谦虚!” 朱檀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父皇太过分了,其实他早就该那么夸我!” 朱?:. 一时间房间内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 朱?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十弟,你也知道五哥我不太会客套!” 朱檀干笑道:“哪里.哪里,五哥今日就已经十分客套了。” 朱?脸一红道:“我还是实话实说吧!我看了那邸报,对你制盐的技术十分好奇,不知你能否跟我说说啊?” 所谓邸报,便是一种古代的官方报纸。 制作和分发是由政府严格控制的,内容涵盖了国内外的大事、朝廷的命令和法令、皇帝的诏书等,是当时了解国家大事的重要渠道。 因为朱元璋的命令,所以这一次的邸报刊发十分迅速,并且将朱元璋在朝堂上对朱檀的夸奖,说的清清楚楚。 同时也将食盐的制作成本揭露了出来。 这才引起了朱?的注意。 朱?见朱檀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十弟,你是知道的! 你五哥这辈子对酒色财气都没有什么兴趣,唯一喜欢的便是这些稀罕玩意儿!” 朱檀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想骂人! 你对酒色财气没兴趣,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咱们兄弟之间恩断义绝吧! 连花酒都不带弟弟去,算什么好哥哥! 朱?兴奋道:为兄有时候觉得,很多东西真是神奇! 火药、造纸、琉璃、水车. 当然,也包括制盐! 为兄认为,这些在朝中大人们认为是奇技淫巧的玩意,反而是最关乎大明百姓生活的! 甚至有可能一个小小的变化就能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现在,你便做到了这一点,这食盐的制法实在是神奇! 为兄在开封,也听说了此事,你在那里的鲁商盐行,将本地盐商一个个全都挤兑得关门了! 当地百姓都在称赞鲁商盐行物美价廉,对朝廷感恩戴德! 实在是了不起!” 朱檀听着朱?的夸奖,并没什么感觉。 开玩笑,连老朱作为皇上都亲口夸过自己,现在你一个小小的王爷夸自己,那还有什么感觉? 而更让朱檀警惕的是,朱?为什么想要自己制盐的技术呢? 难道,他也想在制盐生意上插一手吗? 老实说,他之前严令长芦盐场不得将技术外泄。 主要担心的就是这些王爷兄弟也要制盐! 若是其他势力,谁敢制盐,他作为大明朝最顶级的封建地主,一定会让他品尝到知识产权保护法的铁拳。 但是,若是其他王爷跟着制盐,自己可就没办法了。 若只是周王一个人还好开封,毕竟除了盐碱地,也没有什么可以制盐的地方,那些盐碱地想要提炼出盐却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产量远远不可以跟长芦盐场相比,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周王知道了制盐技术,其他兄弟也要来分一杯羹可怎么办?譬如秦王、晋王、燕王、齐王. 他们可是谁都可以开盐矿制盐的,如果大家品质都一样,他们的制盐成本甚至可能比自己还低! 毕竟没有人像自己这样对灶户这么好,花了那么多银子,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甚至给这些灶户足额的薪俸。 到时候,同等品质的大量盐上市,甚至价格更低,那自己这个长芦盐场的盈利就将是一个笑话! 更关键的是,到时候父皇会不会因为想要制衡自己而默许这些王兄制盐? 自己届时可就被动了! 朱檀一向喜欢将命运抓在自己手中,即便面对朱元璋这样强势的父皇,他也始终坚持把持着长芦盐场,要给他分多少银子还是自己说了算的。 现在他可不愿意将自己的赚钱利器就这么平白无故的送出去。 忽然,朱檀定神看着朱? 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方才太监告诉自己朱?也来了诸王馆,可并没有说朱?是先去面见了老朱回来,还是还没来得及面见老朱便进了诸王馆! 如果是见过父皇的话,是否有可能是父皇指使他来套自己的制盐技术呢? 虽然老朱当着群臣的面那么夸奖自己,并且给了自己足够的恩赏。 还将这件事明发邸报到了全国,让自己大大的出了一番风头。 但朱檀从来都是保持着一颗警惕心理的。 皇帝就是皇帝,冷血无情就是冷血无情,帝王心术就是帝王心术,对于这一点他向来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老朱身上! 他对自己的孩子是很好,甚至个个都疼爱有加,还在皇明祖训中特意标明了,无论哪一个皇子出了问题都不得轻易严惩,而是要一律从宽发落,压根就没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 最大的惩处不过是贬为庶人而已。 同时,从历史上也能看得出来,老朱对朱标足够好吧? 朱标可以说是历史上地位最稳固、最被信任、也是跟老朱最父子情深的太子! 甚至很多人都说,对于老朱来说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其他。 可是,在霸道的老朱面前,朱标在朝政上可是向来没有过任何存在感的。 基本上都是作为一个执行者和劝谏者来存在的。 即便是老朱知道,他这个太子不能一直没有执政能力,所以曾经说过,要让太子署理政务,但最终却又不放心。 所以规定群臣有事情要先奏明太子,但是奏报给太子之后,朱标就又成了一个小透明,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反而政令依然都出自老朱之手。 所以明实录中关于老朱和太子的记载一直都是皇上教导太子该怎么做,皇上教导太子要怎么做,皇上教导太子什么可以. 但唯独少了太子做过什么的记载。 至于民间流传的那些所谓老朱若是听到朱标造反的消息,一定会兴高采烈地也帮助朱标登基,甚至说将咱绑了给太子殿下送去,纯属天真! 老朱这样一个敢将丞相职位抹掉的人,是一个真正的权力怪物。 他的权力是不允许有任何人染指和分享的,即便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朱标。 反而是另外一个太子,虽然在民间传说当中一直都说,朱高炽并不被受宠,甚至朱棣多次想要废黜他,然后扶老二朱高煦上位。 但实际上,朱高炽却是真真正正有实权的太子,他可以决定全国大半的军务政务,甚至于官员的任免权等等。 这一点,在明实录当中都是有明确记载的。 而朱棣在那时候,作为一个皇帝,却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在征北就是在征北的路上。 朱高炽常务副皇帝的名头才是名副其实。 这一点朱棣跟恋权的老朱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而这也是朱檀始终对老朱保持的警惕心理的原因。 自己攥着长芦盐场,即便将400万两银子分给了朝廷。 但还是有四、五百万两银子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要做什么,并没有跟老朱明确说。 老朱今后只怕会派着锦衣卫时时监视自己的。 同时更让朱檀有些不放心的,是老朱内心里是否就真的甘心将这些银子的掌控权交到自己手中! 毕竟,这可是相当于大明朝接近一半的财政收入! 这些钱可以干好多事情,这也意味着权力!老朱会一直容忍自己如此吗? 虽然一直都有君无戏言,金口玉言的说法。 但对于老朱的人品,朱檀可是丝毫不敢相信的! 他还发了那么多丹书铁券呢! 最后这些丹书铁券、免死金牌都成了催命符! 当然这也并非是对老朱的诋毁,只能说他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出尔反尔只是基本操作罢了。 总之朱檀还是对老朱充满戒心的。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朱檀是绝对不愿意将自己的制盐技术让出去的。 既然穿越过来,自然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如果想躺平还不如什么都不干,直接做个荒淫无道的太平王爷呢。 怎么可能将自己手中的底牌交给老朱! 那样的话,明朝还是会沿着它原本的道路最终走向灭亡。 朱檀想到这里,对朱?坚定地摇摇头,道:“五哥,这制盐一事,工艺上颇为复杂,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朱?好奇道:“要不然你派几个长芦盐厂的灶户去开封,教教为兄如何?” 脸都不要了吗? 朱檀心里忍不住吐槽。 正要直言拒绝。 朱?忽然道:“十弟,你不要误会,为兄只是想借鉴学习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更不会去抢十弟的饭碗,你不要想太多!” 朱檀摇摇头,道:“五哥,易经有言,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既然你都直说了,那我也只好直说了,这制盐技术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朱?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失望。 叹了口气,道:“其实为兄这里也有几项发现很是新奇,你若是感兴趣,不妨跟为兄一起研究研究! 说不定你还愿意拿你的制盐技术来跟为兄换呢,呵呵” 朱檀听到这里,倒确实来了兴趣。 毕竟朱?也算得上大明科学与医学史上数得着的人物。 他能看得上的发明,说不定真有些玩意! 朱?看到朱檀感兴趣,顿时大喜。 也不计较朱檀的小气,反而拉着朱檀去看自己的小发现了。 朱?对朱檀道:“其实,第一个发现便是,大蒜!” 朱檀愣了愣,问道:“你要吃么?” 朱?摇头道:“为兄通过看了不少医术和跟郎中们交流才发现,这大蒜,原来是可以治病的! 外敷治疮,捣蒜敷之,消脓止痛,生肌排腐。可以治疗疮疡肿毒! 内服治寒,煮蒜水饮之,能发汗解表,治风寒、清肺热! 以蒜煎水饮,或直接服食,能杀内外诸虫! 尤其,还能能清瘟避毒!” 朱檀听罢,愣了愣。 这不就是大蒜素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还有青霉素呢! 事实上。 这一次,朱檀还真带了两瓶青霉素。 倒也不是想要炫耀什么。 主要是他自己怕死。 毕竟在古代这个时候,细菌感染还是十分致命的,不管是破伤风还是得了毒疮,亦或是一个小小的感冒肺部感染都有可能致命。 自己到应天来很容易水土不服,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使用青霉素,随身带着安全一些。 朱?看朱檀没什么反应,甚至表现的还有几分冷漠,顿时悠悠叹了口气。 想来也是,这十弟又非自己的同道中人,他怎么可能对医学上的东西感兴趣呢? 想到这里。 朱?又道:“其实,为兄在火药上也有几分造诣,你想不想看?为兄的火药可是比神机营的火药还要厉害的!” 朱檀叹了口气。 你不要装比总是装在我擅长的领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其实,你只要敢装比,就是进入我擅长的领域了。 朱?看到朱檀兴趣缺缺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 心中只是想着。 这个傻十弟,大概从来都不懂这些发现的奥妙之处吧。 “走走走,陪为兄一起去看看如何?为兄为你演示一番,保证让你惊喜!” 朱檀忍不住叹口气,吐槽道:“王兄还不如带我去秦淮河上喝花酒来得惊喜!太无聊了,我还是不去看了。” 开什么玩笑! 自己家里有一个火器大师陶万户。 自己还也知道一些火药的制造原理,不管是木炭、硝和硫磺的配比、火药助燃方式还是催化剂? 在火药方面,自己都能玩出花来,对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碾压! 你跟我秀什么火药啊 朱?听到朱檀不想陪自己去,倒是急了! 所谓知音难觅,现在便是一个不合格的知音,他也想得瑟一下! 眼看着朱檀就要告辞。 朱?咬咬牙,道:“不就是喝花酒吗?五哥带你去!不过你要跟五哥一起去看看我的研究。”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转过身来。 “五哥,一言为定?” 朱?看着朱檀的眼睛贼光熠熠,被吓了一跳。 随后坚定地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朱檀补充道:“是你一定要带我去的,可不是我想去的!” 朱?叹口气。 “是!是我逼着你陪我的!” “走!看你的火药研究去!” 稍后还有一章 第111章 史无前例大爆炸!老朱懵了!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翻着奏章。 太子朱标随侍左右。 依然是朴实无华,观政学习的一天。 老朱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 跟其他人每天打完卡上完班不同,老朱这个班上的可谓辛苦至极,每天奏章都没完没了地来. 除了大明各个行政地区的奏章之外,还包括六部、三司等等行政衙门的,每天的工作是根本忙都忙不完的,即便是有几个大学士帮他,也还是杯水车薪。 不过让朱元璋一直心绪不宁的并不是这些处理不完的奏章。 而是一个人。 那便是他极为关心的魏国公徐达,徐天德! 自从徐达在北平,传来背上长毒疽的事情,病情的恶化程度就十分之快! 从一开始,徐达只是在奏章当中向自己请罪,表示对于筹划北伐的诸多事宜,他恐怕无法事必躬亲,甚至建议他考虑其他北伐主帅的人选。 到了后来,没几天的功夫,徐达的第二封奏章就变成了恐怕熬不过去了。 言语当中颇有几分道别的意思,这让朱元璋一时心中大为焦急! 毕竟徐达是从小跟自己长大的玩伴、心腹、股肱,当年最为倚重的丞相、元帅! 不管哪一个身份,对于朱元璋来说都意义重大,更何况是这些身份都加在一起了。 最为难得的是徐达不但能力出众,是大明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且他还极为忠心,更懂分寸、知进退,从来也不会让自己为难! 这样好的属下、兄弟,甚至可以说是亲人,上哪去找? 心烦意乱地翻了翻奏章,朱元璋问侍候在一旁的大学士宋讷道:“魏国公现在到哪儿了?可进应天了?” 宋讷平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帮朱元璋筛选整理奏章。 所以朱元璋想要找什么做奏章,或者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都要首先问一下宋讷。 宋讷忍不住苦笑一声。 陛下今日都已经问了第三遍了。 他摇摇头,道:“陛下不曾有魏国公的消息,想必还在路上,臣已告知通政司,一旦有魏国公进城的消息,需第一时间呈报陛下,请陛下放宽心!” 朱元璋叹息一声。 “如此便好,你还要勤盯着些!” 忽然。 陈老太监带着人抱来一摞奏章。 宋讷看到最上面的一本,眼睛一亮。 随后拿起奏本看了眼,双手呈给朱元璋,道:“陛下!魏国公进城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接过奏章翻了翻,激动道:“好!天德终于回来了!” 随后对陈老太监道:“命太医院将各科最好的御医全部派去魏国公府上等候,倾尽全力,一定要将魏国公医好!” 陈老太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各科最好的御医全部送去魏国公府上? 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只怕.” 朱元璋怒道:“只怕什么?能出什么事情?你这混账,咱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是不是想让咱斩了你,再换一个听话的上来! 咱现在只想治好魏国公!其他的事情先不说!” 陈老太监被朱元璋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朱元璋威胁其他臣子动辄用砍头之类的话,或许还只是威胁。 执行率大概百分之五十。 但对太监们来说,若是朱元璋真的说要砍头,那就有可能是真的要砍! 毕竟在老朱眼里,太监是算不上什么好人的,人人皆可杀,人人皆该杀,只是不得不用他们而已。 若是想杀,都只是随口一句话的事儿,才不会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冤枉。 眼看着陈老太监快步走远,朱元璋叹息了一声。 “太子,你说,魏国公会度过这一次的吧?” 朱标安慰道:“父皇,魏国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难关,重新为大明征战天下的。” 朱元璋难过地摇了摇头。 “人越是到了高位,越是觉得孤独啊 虽然如今天德也跟咱隔着心,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不再有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但咱这心里,可还是装着老兄弟的! 若是他也走了,咱可就更孤单了” 这番话一说,朱标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是太子,自然也明白曲高和寡的道理。 就比如他幼时,能够在一起玩耍的兄弟,如今对自己也都仿佛隔了一条心。 表面上恭敬有加,内心里却还是有了或多或少的疏离。 即便朱标依然是他们的好大哥,仁慈宽厚,但朱标也明白,他和兄弟们之间永远不会再有互开玩笑、一起并肩欢声笑语的时候了。 朱元璋忽然问道:“太子,咱记得你曾经跟咱提起过,老五朱?颇通医道! 这毒疽的事情,是不是也让他跟着去看看?” 朱标愣了楞,苦笑道:“父皇,这太医院当中的太医已经是集合了天下最有名望、最厉害的郎中了 若是他们都束手无策,儿臣以为,便是五弟出手,也没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的精通医术,跟这些太医比起来,儿臣觉得还是差距不小的。” 朱元璋皱眉想了想,道:“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该放弃! 更何况,那些太医院的庸医,也不一定便有什么作用! 他们治疗一些小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遇到大病,他们也知道。 他们给治病的人全都是贵人,而不敢用猛药、狠药、偏方! 所以也导致很多病说不治便治不成了! 天德这毒疽生的十分凶险,北平府那么多郎中都没有看好,咱其实也对这些御医没抱什么希望! 咱倒是希望老五万一有什么偏方可以对魏国公有帮助呢.” 朱标苦笑一声。 父皇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朱元璋忽然又道:“太子,你也不要太过瞧不起你的这些兄弟! 你看看老十,他不就自己闯出了一番名堂吗?咱的儿子没有差的! 说不定老五就是这医术第一人呢!” 朱标跟朱元璋待的久了,早就不再轻易顶撞自己这位父皇,只是跟着笑着点了点头,道:“父皇说的是!” 朱元璋道:“老五现在还在诸王馆吧?太子,你随咱去,咱们去见见老五! 接上老五一起去魏国公府上看一看天德!” 说着。 朱元璋忍不住仰天叹息。 “天德,咱可是让咱的儿子都去给你瞧病了,你若是真的不幸出了什么事情,可连咱的儿子都对不起了!” 诸王馆。 后院。 朱?对朱檀面无表情的反应失望至极! 忍不住气冲冲道:“你懂不懂火药啊?这么大威力的火药,你怎么可以做出这副冷漠的表情呢?仿佛视而不见一样! 这声音不吓人吗?炸出的坑不够大吗?” 朱檀点点头,道:“嗯。” 朱?顿时气结。 “说的就好像你见过更大威力的火药一般!” 朱檀再度点点头,道:“嗯。” 没办法。 眼前朱?给他展示的火药威力,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趣来! 即便是在诸王馆中。 这一斤黑火药的威力,也实在太可怜了些。 只是在原地炸出一个1米左右深,2米宽的大坑。 虽然也不算小了。 但在朱檀看来。 一斤火药。 爆炸。 就这? 当然朱檀也相信,这已经算是现有条件下能够达到的火药最大威力了。 估计朱?也是对比了明军使用的火药,才自信自己的火药足够好。 也许是改变了硝石、硫磺和木炭的配比。 所以火药的威力才会提升了一些。 不过,还是太差了! 朱?见朱檀满脸冷漠,顿时哼道:“十弟!你不是我的同道中人!” 朱檀皱眉想着。 一会儿喝花酒,我还真不想做你的同道中人。 一人一道不好吗? 朱?忽然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你不懂火药,跟你演示也是白费! 我还以为你会很惊喜呢唉,太可惜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你还真以为我菜啊? 怎么我就不懂火药了! 他对朱?哼道:“五哥!这火药无非是由硝石、木炭和硫磺组成的,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 你这火药自诩威力大,估计只是调整了一下这三种东西的配比,应该是背地里没少做实验吧,这是试了多少次才试出来的成果有什么好得意的?” 朱?愣了愣,看向朱檀。 不是吧,你真懂? 朱?点了点头,道:“十弟说的是!我确实是调整了一下这三者的配比关系,也确实是实验了许多次才成功的!” 说着。 朱?皱眉道:“就算你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你又能做出比这更厉害的火药吗? 我这一次来京城可就是想要向父皇献宝的,这火药若是用到军中,一定威力大增!” 朱檀冷笑道:“可不是威力大增吗?还没开战,先把自己人眼睛炸瞎了或者炸膛把自己人炸死几个! 那些火器要么是木头制的,要么就是用铁制的这些铁的强度你都没有试过用威力那么大的火药,不是想害死人吗? 亏你还说我不懂这些东西,其实真不懂的是你啊五哥!” 朱?被朱檀的话说的楞在当场。 仔细想想,便觉得朱檀说的话有道理。 朱?看向朱檀,又问道:“虽然你说的这些,我无法反驳,但你没有拿出真家伙,我还是不信,除非你能给我看更厉害的火药!” 朱檀无聊地摇摇头。 “你爱信不信!五哥,这里的火药我也看过了,咱们去喝花酒吧。” 朱?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只对花酒感兴趣,花酒哪有火药好玩!” 朱檀古怪地看了看朱?。 一般来说,只有年龄大了的男人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古怪爱好,毕竟体力和精力跟不上了,只能靠这些爱好聊以自慰,那些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从来都只会考虑一件事 自己这个五哥,年龄看上去也不大啊 怎么是这个样子? 难道他虚? 朱檀懒洋洋道:“五哥,说到要做到!” 朱?咬咬牙,道:“秦淮河上的花魁娘子,想不想要?” 朱檀看看朱?,诚实道:“想!” 朱?道:“500两银子一夜!这钱哥哥帮你出了,但是你必须让我见到威力更大的火药,否则你便是在吹牛,到时候,咱就找一个小丫鬟侍奉你!花魁娘子什么的,你想都别想啦!”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 “五哥,这回可是一言为定!” 朱?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朱檀立刻行动起来! 他可是清楚知道火药的科学配比的! 朱?手里就有制造火药的硝石、硫磺和木炭。 很快。 朱檀就将这些东西混合在了一起。 比例经过了最优调节。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掺了白糖。 当然,这种白糖的纯度不如后世,但已经十分接近了。 如此,大概凑了二两火药。 朱?皱眉道:“就这么点火药,你才能炸出多大的坑,那么小的坑怎么能看出威力来?” 朱檀满脸古怪地看看朱?。 “那你想试试多少火药?” 朱?道:“怎么也得一斤吧,小于一斤火药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朱檀干笑一声,道:“我这个火药威力可大” 朱?不屑道:“能有多大,你今天若是能让哥哥真的见了一把世面,哥哥找两个花魁娘子陪你玩!” “整!” 朱檀二话不说。 猛地将火药量提升到了一斤! 随后看向朱?,道:“这要是炸出什么问题来,五哥你可得赔啊” 朱?摆摆手,道:“无非是个几尺大的坑嘛!到时候随随便便让诸王馆的下人来修复一下便是了,算不得什么!” 朱檀又忍不住补充道:“五哥,这事儿可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是你要是的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不要怪到我的头上!” 朱?冷笑一声。 “你就别再虚张声势了,不管怎么样,一会儿点燃了就知道了,总之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让炸的!” “好嘞!五哥放心,我一定给你炸个大的!”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兴奋地点点头。 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虽然互联网上一直有那个经典的传言, 但这个东西的威力到底有多强,他可还真的没有什么认知,今天正好也见识一下,反正全场的消费都是由周王爷买单的。 很快。 火药被包好压实,放在了当场。 朱檀远远地站了几十米远。 静静看着朱?兴高采烈指挥下人操作。 随后。 朱?对着引信,就要点火! 朱檀见到不由大喊。 “慢!五哥!这引信太短了!” 朱?皱眉看着几十米外的朱檀,道:“十弟!你也跑得太远了吧,至不至于啊” 朱檀也不答话,只是喊道:“引信加长,再加长!至少要一米!而且,五哥,你快过来,不要亲自点火!让他们点便是!” 朱?听到朱檀的喊声忍不住摇摇头。 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还是说,你小子在虚张声势故意吓唬我? 最终。 朱?还是听了朱檀的话,远远地跟朱檀一起站在诸王馆后花园的边上,看着几个太监布置炸药。 那些人心里将两个王爷骂了个遍! 你们是不是没事闲的啊? 没事闲的不要来诸王馆祸害我们啊! 我们活着就那么容易吗?一定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躲在几十米开外,我们就要在这火药旁边冒险吗? 终于。 引信被一个太监点燃了。 随后。 众人哗啦啦一哄而散! 作为下人,他们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起码没有人敢大大咧咧的站在附近。 毕竟,两个王爷都躲得远远的,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火药一定很可怕! 反正引信燃烧的时间很长,足够他们跑得远远的。 朱?有些无聊地看着朱檀。 “十弟,这一次,我就给你面子了。 下次才不听你虚张声势呢!这引信也不知道要燃烧到什么时候! 爆炸了,我也看不到它到底爆炸成什么样子,真是无聊” 说着。 朱?还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随后。 轰隆――! 一声巨响在诸王馆中响起! 随着那突如其来的轰隆巨响,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凝固! 只见烟尘弥漫中,一股强烈的气浪横扫四周,将诸王馆周围的物件掀翻、破碎! 原地升起一团黑色烟雾,弥散四周! 朱檀哪怕身处几十米外,也被爆炸吹起的沙土打到了脸! 朱?更是整个人在伸懒腰的状态下,彻底呆住了! 随后。 咔嚓一声! 朱?脸色一阵惨白! 朱檀看着朱?,好奇道:“五哥?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腰扭了!” 朱檀叹口气。 此时,诸王馆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方才围观的十几个小太监顿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这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估计将锦衣卫和诸王馆内的护卫全都惊动了吧,说不定一会儿应天府的官差,乃至于巡城司的人都要来! 不过,反正全场消费由周王爷买单。 到时候,就算是告到父皇面前,也都是老五的锅! 跟他朱檀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朱檀只是一个被引诱要去喝花酒的无辜小可怜. 朱?稍微恢复了一下,自己的腰感觉才算好了些,忽然脸色一苦。 自己刚才没事伸什么懒腰啊! 被这爆炸声一吓,整个人都不好了! 恰好扭了一下。 现在的腰好像废了一般! 虽然还能动,但也不敢大动! 好吧,还说什么要去秦淮河上喝花酒,这花酒可怎么喝? 腰都废了。 难道还真的只喝酒啊? 很快。 朱檀和朱?走到了爆炸现场。 一直到走近了,才让二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原本平坦的地面,现已化为一个巨大的深坑,宽约十米,深达五六米,坑边的土壤被炸得四处散落,周围树木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断或连根拔起。 烟尘之中,焦土的气味刺鼻,炸开的泥土和碎石堆积如小山。 简而言之一句话,诸王馆后花园大概十分之一的面积已经被彻底毁了。 甚至还牵连了附近的几座房子,也被炸的乱七八糟的。 更被炸起的砂石污染,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 朱?看着朱檀,顿时满脸气愤! 你小子怎么这么实在啊! 你说火药威力大,它就真的这么大啊! 或者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就不会夸张一点呢? 我还以为你吹牛呢! 现在炸出这么大的坑,你让我怎么赔? 诸王馆后院可都是假山湖泊外加精致的花草树木! 南方园林向来价值连城的 自己这点薪俸,够赔么?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只怕已经惊动全城了,到时候怎么向父皇交代啊 若是父皇知道了,大发雷霆可怎么办? 好端端的来应天府一趟,怎么突然就背上这么大的罪过了,这可上哪说理去? 朱?看向朱檀,忍不住道:“十弟.” 朱檀道:“周王殿下,请自重。这里没有十弟,只有跟这爆炸没有一点关系的鲁王!” 朱?:. 诸王馆外。 朱元璋的轿子已经到了近前。 朱元璋对同在轿中的朱标道:“当初咱就知道,这些孩子即使就藩了,总也得有想咱的时候! 或者咱想他们了,就得把他们叫回来! 所以才修了这座诸王馆给他们住. 呵呵,一年到头总得用那么几次的,算是修对了。” 朱标笑道:“是,父皇,儿臣有时也会思念弟弟们。” 朱元璋点点头,道:“长兄如父!若是有一天咱不在了,你可得记得,时常将这些弟弟们召回来,一起拉拉家常,叙叙情谊! 不能说以后咱大明的藩王,跟皇上关系就远了,那样不好!” 朱标点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一定谨记!” 忽然。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狠狠冲击向了朱元璋的轿子! 好在轿夫足够多,这才维持住了轿子的稳定,没让朱元璋和朱标陷入狼狈! 外面护卫的锦衣卫高喝一声。 “保护陛下!” 随后。 护卫结成队伍,全力警惕起来! 蒋?皱眉看向爆炸的方向,随后快步走到朱元璋的轿子旁边,道:“陛下!方才的爆炸声,是诸王馆传来的!” 朱元璋听罢不由大惊! “诸王馆?爆炸?怎么回事?快!带咱去看看!” 6000字奉上!明天争取早一点哈!毕竟兼职.以后尽量早更,拜谢各位追订!继续求月票! 第114章 老朱:檀儿,给咱治好魏国公! 且不说朱元璋对徐达的看重,若是治疗的时候出了什么闪失,会不会责罚自己。 便是徐达在群臣中的地位,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从功绩上说,陈友谅、张士诚和元朝基本上都是败在他手里。 数次北伐,大战元军的天才主帅王保保,也是徐达的功劳。 从地位上说,徐达是开国六公爵之一,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 哪怕是当初被朱元璋列在勋臣之首的李善长,实际地位和受重用程度,也是比不了徐达的。 所以,徐达在群臣之中的地位也非比寻常。 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便是,如果徐达因为毒疽的事寿终正寝,没有人能说得出什么。 但如果因为自己的青霉素而死。 可能群臣中间的谣言就要开始了! 譬如朱元璋命鲁王假意给徐达服药,服之,卒 到时候,自己就是遗臭史书的新版“蒸鹅”! 想到这里。 朱檀心中还是十分犹豫的。 不过,从内心出发,朱檀又很想救活徐达! 如果不考虑这些因素的影响。 朱檀十分愿意一试。 毕竟,徐达称得上是历史有名的帅才、战神。 同时代,无论常遇春、李文忠、冯胜、傅友德还是后来的蓝玉,跟徐达比起来,都还是差了一些。 打仗勇猛的,没有徐达谋略高深。 谋略高深的,没有他打仗勇猛。 这样一个帅才,仅仅53岁便身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相比于蓝玉、冯胜、傅友德。 徐达才是未来扫平漠北的最佳统帅人选。 未来,自己说不定也要借他的力。 毕竟。 徐达身为魏国公,是真正位高权重的人物。 故旧属下无数。 自己如果对他有救命之恩,以后的好处只怕无穷无尽。 起码比汤和靠谱! 汤和虽然自己的老丈人,论关系更亲近。 但在朝堂之上,汤和是不得不避嫌的。 很多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徐达就没有这个负担了。 到时候,一个做过丞相的国公随时为自己挺身而出! 这牌面,这影响. 啧! 一时间。 朱檀纠结不已。 不救可惜,救了有危险。 就是这个感觉! 朱元璋听到周王朱?的话。 顿时有些激动! 这毒疽,竟然真的有办法? 他盯着朱?,眼神炯炯道:“果真有办法?” 朱?自信道:“儿臣在开封发现一种奇药,对不少病症都有效果,也能治疗毒疽!” 朱元璋点点头,道:“可曾带了?” 朱?笑道:“不用带!那种药随处可见,到了那里让魏国公府上准备便是!” 朱元璋皱眉道:“那还说什么!随咱走!” 朱檀犹豫了片刻,道:“父皇!” 朱元璋扭头看向朱檀,问道:“有事?” 朱檀纠结了一下,道:“儿臣也想去探望一下魏国公!” 朱元璋愣了愣。 朱檀跟魏国公可没什么交集! 这小子突然要看魏国公干什么! 朱?更是笑道:“魏国公现在情况特殊,不宜有太多人探望!五哥跟父皇是去给魏国公瞧病的,你小孩子就不要凑热闹了!” 朱檀心中顿时万分不爽! 不是你炸后花园的时候了? 现在我反倒成了小孩子! 朱标也是劝道:“十弟,父皇、为兄和你五哥一起去,就已经是很大的阵仗了,你若无事,还是不要趁这个节骨眼惊动他们了。” 朱元璋看着朱檀,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精芒。 “老十,跟咱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办法救魏国公?” 话音落下。 朱标、朱?都是满脸惊愕。 父皇何出此言? 朱檀却猛地想起来。 老朱可是有锦衣卫的。 他若是一直在关注自己的话,估计自己救吴婉儿那点事早就知道了! 明明吴婉儿已经是必死了,却被自己一瓶药救活。 这件事在兖州府可是流传甚广。 吴婉儿府中的很多人也能作证。 锦衣卫若是想调查并确认这件事,并不难。 估计朱元璋也早就知道了。 朱檀心里忍不住吐槽。 老朱的锦衣卫也太可怕了! 他什么都知道! 这黑暗的封建社会特务政治! 朱元璋看朱檀默不作声,皱眉道:“咱知道!你老十藏的最深!不过,你在兖州救了个红颜知己的事情,锦衣卫还是报给咱了! 那个药,是不是对魏国公也有用?” 朱檀听到朱元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奈道:“是,父皇!那药确实有可能对魏国公有些用不过也是有风险的,这” 朱元璋皱眉想了想。 他能听得出朱檀话里的意思。 甚至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檀儿,你的意思我清楚!那你便先随咱去看看吧!到时候你要救,还是不救,咱尊重你的选择! 魏国公是我大明朝的擎天玉柱,更是你父皇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少了他,是咱的损失,也是大明的损失。” 朱檀点了点头,如果徐达不是如此关系重大,他也不会想着冒风险救他。 但具体情况还是到那里再说吧。 万一朱?的土法大蒜素就管用呢? 很快,众人便到了魏国公府上。 锦衣卫指挥使蒋?早已命人通禀徐达府上。 此时,魏国公府上灯火通明。 门前,跪着徐辉祖为首的徐氏众人。 朱元璋刚刚下轿。 徐辉祖率先哽咽,带众人行礼道:“徐家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摆摆手:“都平身!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徐辉祖满脸悲戚。 “多谢陛下天恩!我父只怕是不行了.” 朱元璋心里一沉,忍不住问道:“咱派去的那些御医也都束手无策吗?” 徐辉祖点点头,泣不成声。 “陛下,这毒疽来势极为凶猛,在北平时便已想尽了办法,却也无可奈何!如今能挺到这步,已经是陛下和燕王殿下派来的太医倾尽全力了!” 朱元璋点点头,他知道徐达是朱棣的老丈人,在北平生了这般重病,想必朱棣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这也跟自己猜的没有任何区别,他送给朱棣的两名太医也是顶尖高手,他们都束手无策,宫里的太医估计也是没有什么其他更好办法的。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也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长孙朱雄英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办法。 只能看着未来的皇太孙早夭。 孝慈皇后去世的时候,朱元璋也曾拼尽全力。 即便是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许给了太医泼天的富贵,也作出了无数次诛九族的威胁,也终究无法救回妹子的性命。 在这一刻,朱元璋忽然无比理解,这么多年,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帝王总是要追求那看起来虚无缥缈的长生。 因为到了自己这个地步,面对的最无力的事情,便是生离死别了。 朱元璋皱眉对徐辉祖道:“先带咱去看看你父亲!” 很快,众人来到徐达面前。 此时徐达的状况确实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此时。 徐达赤裸上身,趴在床上。 背部呈现出令人不忍直视的模样。 毒疽的中心区域已经变得黑暗而坏死,皮肤围绕着伤口呈现出红肿、发炎的迹象。 毒疽区域的边缘不规则,呈现出一种蔓延的趋势,周围皮肤颜色从深红渐变为正常肤色,显示出感染正在逐渐扩散。可以看到一些小水泡和渗出的液体,这些都是感染严重的迹象。 徐达的痛苦在他的脸上显露无疑,他的眉头紧锁,脸部肌肉因痛楚而扭曲。 他时不时轻轻地移动身体,试图寻找一个减轻疼痛的位置,但每一个小动作似乎都让他极度痛苦。 朱檀皱眉看着徐达。 这后背的模样,分明就是受了严重细菌感染导致的。 也因为,徐达现在还在发着烧。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度虚弱,呼吸十分急促且不均匀。 徐辉祖走到近前,轻声道:“父亲.陛下来看您了!” 话音落下。 徐达颤抖了一下嘴唇,眼睛翻动了一下。 随后缓缓转过头,看向朱元璋。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苍白的嘴唇上尽管不时有人帮他用水湿润,却也依然露出了干裂的血口。 眼窝深陷,整个人估计是受着高烧的折磨,形容枯槁至极。 朱元璋紧皱眉头,走到徐达面前,口中道:“天德.天德!咱来看你来了!” 徐达面对着朱元璋。 嘴巴一张一合,嗓子一直发出“嗬嗬”的声音,却终究发不出声来。 朱元璋叹口气。 “不必说了!天德你好好休息,咱已请了最好的太医,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救好你!” 徐达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似乎是因为疲劳过度,眼睛一翻便昏迷了过去。 朱元璋急忙喊道:“太医!给咱治好他,保住魏国公的命!咱一定重重有赏!” 很快,太医凑了过来。 探了探徐达的鼻息,道:“陛下!魏国公只是劳累过度,昏迷了。” 朱元璋皱眉道:“你跟咱说实话!魏国公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还有没有救?” 太医苦涩道:“陛下.臣才疏学浅,只怕.魏国公就在这两日了.” 朱元璋听到这消息。 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问朱?道:“你说的那个方法现在能试一下吗?” 朱?点点头,道:“是,父皇!” 说着看向徐府众人。 “你们能否为我多找一些大蒜来?” 徐辉祖愣了愣,问道:“殿下可是说用大蒜治疗毒疽?” 朱?点了点头道:“是啊!” 徐辉祖苦笑着摇摇头道:“这方法我们一直在用,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无论外敷内服都试过了。 那毒疽眼看着越长越大大蒜只怕,效用不大。” 朱?听到这话顿时傻了眼,问道: “这样吗?” 徐辉祖点头道:“能用的方法,我们在北平都用过了! 这大蒜治毒疽之法还是燕王府上一个叫道衍的和尚寻来的民间偏方,据说对于不少人都管用,只是我父亲.确实收效甚微!” 朱?苦笑一声,看向朱元璋道:“父皇,儿臣只怕没什么办法了。” 朱元璋看着朱?哼了一声:“咱对你本来指望也不大。” 这话说出口,将朱?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朱元璋说的是实话。 朱元璋叹口气,对太子和朱?、朱檀道:“你们都随咱出来!” 很快。 几人走了出来。 就在走出屋门的一瞬间。 朱檀分明看到,朱元璋的脸上。 老泪纵横。 朱元璋抹了抹眼泪。 “咱是天子,天子是不能有软肋的,咱不能在外人面前落泪! 你们几个是咱的孩子,这件事也不要对外说。” 朱标、朱?、朱檀纷纷点头。 朱檀心中感慨。 不要看老朱这一辈子做了皇上。 但是想来,也很苦吧。 丧妻、丧孙,加上历史上的自己,丧了六个儿子. 明明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却在晚年的时候,为了给皇太孙朱允?开路,不得不对那些跟自己年轻时候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勋贵们开刀。 此时他对徐达有心痛,当初痛下屠刀的时候,内心就有多煎熬吧? 即便是那些人不如徐达跟他的感情深,但也都是跟随老朱从年纪轻轻、意气风发,走到苍老的兄弟。 他跟哪一个没有过痛饮庆功酒的记忆? 跟哪一没有过征战天下的豪迈? 然而。 最终,却不得不亲手杀死他们。 埋葬自己过去的荣耀、喜悦. 最终。 朱元璋看着朱檀,问道:“檀儿,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魏国公危在旦夕! 那些太医也没什么指望! 如今还有一线生机,全都在你手上了,你是否愿意给魏国公治病?” 朱檀还未说话。 朱标忍不住道:“父皇,这魏国公的病如此凶险,儿臣以为.还是不要让十弟冒险了!” 朱元璋看着朱标,皱眉道:“你在顾虑什么?” 朱标苦笑道:“魏国公身份毕竟特殊,若是寿终正寝,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若是十弟出手了,却依然不幸,只怕以后传出什么谣言来,对十弟,对您都不利!” 朱元璋冷哼一声。 他知道朱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自己杀戮了不少功臣,名声本来就不太好。 徐达的事情本来跟自己无关。 可若是让朱檀拿药试过,徐达却依然死了。 到时候,说不准,朱檀就要被人泼脏水,成为自己杀戮功臣的刽子手了! 朱元璋父子几人都是聪明人。 朱标说的话不用点透,现在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朱檀是最纠结的。 对于徐达他分明想救,但如今这个情形,如果救不活,或者说徐达对青霉素过敏,那很可能自己就要担上杀害魏国公的恶名了。 若是那样,倒不如不救。 自己只想做个荒唐王爷,但害死功臣的朝廷重臣的王爷,他可不想做! 片刻后。 朱元璋身体微微一动。 随后猛地看向朱檀,眼神炯炯,道:“朱檀!咱命你试一试!救下魏国公!” 朱檀惊讶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哼道:“忧谗畏讥,成不得大事!人命关天,咱不能见死不救! 魏国公是咱的兄弟!这句话,咱只能跟你们说! 眼看着他是不行了,若是再放过这唯一的一线生机,他日到了地下,咱都无法向魏国公交代! 若是魏国公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亲自给你解释!” 听到这话,朱檀点点头。 原本他也想冒险一试的。 更何况,青霉素对于细菌感染本身就有奇效,这毒疽也逃不脱细菌感染的范畴。 只要用上,徐达被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十分大的! 上一次在吴婉儿身上,朱檀实验的效果就十分治好,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以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任何抗生素。 所以抗生素的功效才显得如此强大! 只要徐达不过敏,那么朱檀感觉,自己能治愈徐达的希望可以达到六成以上! 听到朱元璋如此说。 朱檀急忙道:“谨遵父皇圣旨!” 说着。 便取出随身带着的装满青霉素的瓷瓶,准备进去给徐达用药。 朱?忍不住道:“十弟!你能跟五哥说说这瓷瓶当中装的到底是什么吗?” 朱檀愣了愣。 这装的是什么?难道要告诉你是青霉素吗? 到时候是不是还要跟你解释一下青霉素到底是什么? 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幸好。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手道:“快去快去!朱?!你给咱闭嘴!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还研究什么瓷瓶不瓷瓶的,等治好了一切都好!” 朱檀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急忙走了进去。 朱檀道:“陛下口谕,命本王为魏国公治病!”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震惊! 徐辉祖更是浓眉紧锁。 鲁王? 看起来还是个毛头小子,他能为父亲治病? 虽然心中怀疑,但对朱元璋的谕旨,众人不敢违背,纷纷为朱檀,让出了一条路。 朱檀对于给徐达治疗,依然是简单粗暴的外敷加口服。 毕竟,现在没有输液器和注射器。 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在一旁侍候的太医去干。 很快。 一切结束。 朱檀只祈祷,徐达不会对青霉素过敏 推荐本精品红楼哈!超级棒的书!稍后还有一更 第115章 老朱震撼!燕王感叹!魏国公大好了! 眼看着朱檀走出来。 朱元璋问道:“一切可顺利?” 朱檀苦笑一声,道:“顺利是顺利,但成功与否,全看老天爷了。” 关于青霉素过敏的事情,朱檀并不是十分担心,毕竟青霉素过敏的人群并也没有那么多,徐达应该没那么倒霉。 但徐达这病实在是太严重了。 感染到了这个地步,只怕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再加上高烧还是十分危险的。 当然因为有这些太医的缘故,即便是徐达身体各个方面都出现了状况,这些太医虽然对于细菌感染束手无策。 但对于细菌感染引发的各种症状,处理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所以徐达应该还能撑得住,只希望现在对他使用青霉素不算为时过晚吧 朱元璋点点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如何,咱对得起天德了!” 说着。 朱元璋看向远处的夜,道:“起驾回宫吧! 檀儿,你再辛苦一下,守在这里吧。 魏国公是生是死,是成是败,总得有一个结果! 不管怎样,咱要谢谢你!” 朱?听到朱元璋的话,满脸感慨。 自己跟朱檀,都是父皇的儿子,地位也都不如太子朱标。 但是,原本自己觉得,在父皇眼中的儿子只有两档。 独一档的是朱标,第二档便是自己这些人了。 谁能想到,今日自己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父皇对儿子应该是分成三档,朱檀在第二档,或许还有其他亲王,而自己却是绝对的第三档。 其实。 这也是朱?想多了。 他怎么可能只是第三档呢?等到他私会宋国公冯胜的事情出了以后,被流放到云南的时候就会感觉到,自己分明是被排在第二十六档 很快徐府众人恭送走了朱元璋和太子朱标一行人。 只是看着眼前的朱檀,有些无语。 把他当王爷对待吧 人家是来给父亲治病的,还是得了陛下的谕旨。 把他当郎中看待吧 那是真的不想要命了,人家的爵位可是堂堂亲王! 朱檀倒是理解他们这份尴尬,洒脱一笑道:“ 我父皇令我守在这里,等候魏国公好转! 还请给本王准备一间休息的客房。 本王这药也不是神药,只能说拼尽全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徐辉祖拱手道:“无论如何,徐府上下都感谢皇恩!感谢殿下!” 很快。 徐府为朱檀准备了一间卧房。 显然是用来招待最上等贵客的。 虽然豪华程度比之自己的鲁王府还是差了些,但好在舒适。 朱檀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总之这件事情正如朱元璋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青霉素已经用下了,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要看徐达自身的身体素质以及他的疾病进展情况。 北平。 燕王府。 朱棣、燕王妃坐在府里。 王府长史金忠和道衍和尚侍奉在一旁,站立着。 口中仿佛在无声念着佛经。 燕王妃擦着眼泪,满脸忧心忡忡。 “殿下,我父亲.他离开北平已经十几日了,臣妾,臣妾好担心传来噩耗.” 朱棣看王妃哭的可怜,却也无可奈何。 叹息道:“你也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注意身体吧!魏国公的病,来势猛烈,本王已经倾尽北平所有来诊治了,甚至连民间偏方都用上不少! 道衍大师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道衍和尚闻言,点点头。 燕王妃哭泣道:“臣妾.臣妾都知道!只是一想到父亲受了那么多的罪,现在还性命垂危,心中一时悲痛难过,无法止住” 朱棣叹口气,看向僧道衍道:“道衍大师,你擅看面相,从这魏国公的面相上来说,他一旦回了应天府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僧道衍愣了愣。 心里十二分无语! 这东西让自己怎么看啊? 你若是说看个前程,看个吉凶,我根据你现在的需要和未来的走势推断一番,虽然不一定完全准,但至少还算有点靠谱。 但你现在让我干算,这可怎么算啊?张口一说那不成神棍了? 何况,说错了,自己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岂不是要降低? 自己才来王府几年,只怕也没有完全取得殿下的信任,现在这个时候若是贸然说错话,很可能就要彻底被殿下疏远了。 只是若是不说话,会不会殿下也觉得自己不靠谱? 僧道衍看了看不远处的金忠。 忽然笑了笑。 “殿下,魏国公面相极为贵重,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但,越是命贵之人,越得上苍青睐! 魏国公戎马一生,功勋无数,若是在此时归天也算是功成名就。 贫僧只能看出魏国公面相极贵! 但寿数却是晦暗不明,只怕不是看面相能看出来的。” 金忠站在道衍和尚对面,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话术的水平恐怕不怎么高。 不要说糊弄殿下了,便是糊弄街上的百姓,人家也未必愿意听! 根本就和没说一样嘛 朱棣听到这话也皱紧了眉头,看着道衍和尚,满脸都是“你糊弄我”的表情。 下一秒。 道衍和尚又笑道:“殿下这面相上或许看不出来,但金忠金大人,可是之前有名的铁口直断江湖神算,若是让他卜上一卦,魏国公能否度过难关,倒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金忠:??? 这混账和尚,本官招你惹你了? 你害我干什么? 就算我刚才心中暗暗腹诽了你,可是你又不知道。 现在对自己这样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和尚是个黑心眼,坏心肠! 老实说,金忠在担任王府长史之前,确实在江湖当中做过算命先生。 但这一行跟道衍和尚的看面相,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讲究的便是一个望闻问切,看人家事主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所求,问人家一些基本情况,打探虚实,最终作出相对合理的判断,或者说一些两头堵的话术! 可是现在魏国公都跑到应天府去了,你让我怎么望闻问切? 何况,燕王是什么人? 那是好糊弄的吗? 自己胡说八道,被他一生气砍了怎么办? 这大明的藩王对王府长史可是不怎么客气的。 听说现在在开平镇守的齐王都杀过三个长史了! 朱棣看向金忠。 皱眉道:“金长史,本王也知道你的过往,依你看,魏国公能否挺过这一关?” 金忠擦擦额头冷汗,再度在心里将道衍和尚骂了十遍百遍后,艰难道:“殿下,下官早已不行江湖事,对这占卜一道已是生疏. 魏国公此病,若得贵人相助,只怕不难治好! 若是未遇贵人,便凶险了!” 话音落下。 朱棣点点头,发愁道:“唉!也不知这贵人,能不能遇上魏国公!” 金忠听到朱棣这话。 长长出了口气。 道衍和尚却在一旁骂死金忠了! 这混账! 两头堵啊! 徐达若是死了,你便说没遇到贵人相助。 徐达若是没死,你便说贵人有相助了! 废话!给治病的当然是人了! 谁治好的,谁就是贵人! 总之,就是你铁口直断,从来都不出错呗? 也就是殿下现在关心则乱,没细听你在说什么! 不过,下一秒。 朱棣还是叹了口气。 忽然牵住了燕王妃的手。 “罢了!本王还是不为难这两个神棍了。 都是人精,说话模棱两可的,没一个靠谱的!” 话音落下。 道衍和尚和金忠面面相觑。 满脸尴尬。 朱棣轻轻拍着燕王妃的手,叹息道:“王妃,本王现在心很乱,魏国公是你的父亲,又何尝不是本王的岳父和老师? 本王这一身打仗的本领全是跟他老人家学的,他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本王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在北平这些时日,本王日夜探望,更是将父皇赏赐的太医和北平最好的郎中,甚至民间偏方都用了个遍! 可是,那毒疽,真的没办法! 本王没办法! 唉! 若是魏国公他老人家真的不幸,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人生在世,生死离别都是难免。 但你还有本王,还有几个孩子.” 一边说着。 朱棣眼中已是落下泪来。 燕王妃更是哭倒在了朱棣身上。 金忠和道衍和尚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告退。 路上。 金忠瞪着道衍和尚。 “无耻的臭和尚!你拖我下水干什么?” 道衍和尚口中高呼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想让殿下看清你神棍的嘴脸,免得被你两头堵的话术蒙蔽!” 金忠怒道:“你才是神棍!” “贫僧信佛,不信神!” “佛棍!” 应天。 魏国公府。 此时。 在使用青霉素的第二日。 徐达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好转! 首先,是背后毒疽的感染不再扩散,甚至还开始萎靡了! 其次,原本一直高烧不退的身体,在如今太医的用药之下竟然退烧了! 最后,徐达原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现在却开始能睁眼,甚至能说出两句话话了! 朱檀知道,徐达应该安全了! 这青霉素不愧是神药,在这个时代对于细菌感染简直是药到病除! 那药效让朱檀看了都感觉震惊! 特别是,还没有用到肌肉注射和静脉输液。 口服青霉素估计很多药都被胃液直接溶解掉了,外敷的效果也不如肌肉注射来的明显,却能取得这样好的疗效,真是让人意外。 随后。 便是一天天地好转! 徐达的背疽逐渐干燥,红肿和发炎的情况明显减轻。 体温也恢复到了正常范围,持续的高烧已经完全退去,他的脸色从病态的苍白转变为了健康的红润。 短短三天,徐达已经能够坐起并与人交谈,精神状态也大为改善! 原先的昏迷和虚弱已经成为过去,他现在能够清晰地认出身边的人。 此时。 朱檀正坐在徐达对面。 满脸笑容。 徐达身旁,三个儿子随身侍奉。 分别是老大徐辉祖、老二徐膺绪、老三徐增寿。 徐辉祖年纪比自己大了不少,平日里说话一板一眼,满脸严肃,是个老成持重之人。 徐膺绪年龄也较自己大了许多。 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看起来却像是个读书人,做事情文绉绉的,还有些内向,听说如今也是在军中任的文职。 徐增寿倒是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 此时性格活泼跳脱,甚至对自己,也没有多少敬畏。 反而有点想把朱檀处成哥们的意思。 当然,朱檀也十分喜欢这个小老弟。 徐达一共生了四个儿子。 原本的老三,不幸夭折,所以现在才只有三个儿子侍奉在左右。 对于小透明徐膺绪,朱檀所知不多。 但对于老大徐辉祖和老四徐增寿的名头,朱檀可是如雷贯耳。 徐辉祖作为徐家长子,在徐达死后,继承了徐达的魏国公爵位。 从此对朝廷死心塌地。 只管效忠皇上,谁是皇上,他无所谓。 朱元璋死后,朱允?继位。 徐辉祖便死心塌地,跟定了朱允?。 处处与燕王朱棣作对。 当年朱元璋一死,朱允?不许藩王进京奔丧,却允许亲王世子来京。 朱棣一下子将老大朱高炽、老二朱高煦和老三朱高燧全派去了应天。 没想到。 这一去,便被朝廷扣住了。 终于,这三兄弟找到一个契机,得到朱允?的许可,可以离开应天了。 但徐辉祖身为这三人的大舅,却二话不说,丝毫不念血脉心情反而劝阻朱允?说不可放这三人走! 接下来,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的时候,徐辉祖已经作战勇猛,坚持和朱棣作对,成为朱棣在战场上头疼的对象。 最终,当朱棣终于靠奇袭打进应天的时候,徐辉祖坚决不降,自闭于家中。 而老四徐增寿就不同了。 他是铁杆的燕王党。 在应天一直为燕王说好话,并且将应天的一切军事情报通通发给朱棣! 为三个外甥的逃命和朱棣最终取得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惜,在靖难之役后期的时候,徐增寿的间谍行为被徐辉祖发现,立刻大义灭亲举报了。 朱允?得知后,亲手将徐增寿刺死。 结束了他短短的一生。 当朱棣登基做皇帝之后。 因为皇后徐妙云同样是徐家人。 更何况。 魏国公徐达又跟朱元璋关系匪浅。 所以最终朱元璋也没有削掉徐辉祖魏国公这一脉的爵位。 只是让徐辉祖的儿子继承爵位了事。 同时,因为老四徐增寿对于他的帮助,朱棣也感念在心,封了徐增寿定国公的爵位。 后来,朱棣迁都北京。 魏国公镇守南京,定国公跟随去了北京。 徐氏一门双国公,与国同寿,也是大明朝的一段传奇。 徐达看向朱檀,轻咳一声。 浓眉紧皱,片刻后,终于缓解了些。 抱歉道:“鲁王殿下,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原本早就想着见你一面,但这些时日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始终未能一见,当面致谢!现在,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朱檀笑笑,道:“本王也是奉了父皇之命,幸赖国公洪福,这才转危为安!” 徐达苦笑一声。 “还是多亏了殿下的青霉素啊. 这药果然神奇! 我在北平的时候,燕王殿下因为这个病也为我想尽了办法。 却眼看着一天天,我这病就那么危险起来了! 如今竟然能起死回生,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檀笑道:“魏国公过奖了!” 徐达深深看了朱檀一眼,道:“无论如何,陛下的恩情,臣永世难忘,殿下的救命之恩,我也会谨记于心!” 朱檀只是微笑。 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总之,说什么都会让徐达觉得自己是想得到什么回报,或者说是在居功自傲,倒不如闭口不言。 此时。 眼看着徐达身体已经无恙。 朱檀便离开了。 徐府门口。 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三人奉徐达之命,给朱檀送行。 朱檀正要坐上轿子离开。 忽然。 徐家三兄弟齐刷刷跪在地上。 “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我们永世不忘!” 说着。 齐齐磕起头来。 一直磕了三个。 朱檀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等他反应过来。 三人已经磕完了。 因为都是在石头路面上磕的,三人又磕的极用力。 所以,徐辉祖三人额头都露出青紫痕迹,甚至隐隐有血迹。 朱檀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何必!” 徐辉祖道:“救我等父亲性命,便是救了我们的性命!这等恩情,如何报答都不为过!” 朱檀苦笑道:“这就挺过了” 徐增寿揉揉额头,咕哝道:“我也觉得过了.好歹磕之前垫个垫子,别直接磕石头啊.再磕几下,父亲救回来了,咱们仨可就都没了” 徐辉祖怒视徐增寿一眼。 “徐增寿!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这是对恩公的态度吗?” 徐增寿顶嘴道:“光磕头,恩公便喜欢了吗?你知道恩公喜欢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朱檀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对。 但又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不对。 随后。 徐增寿理直气壮道:“我告诉你,恩公私下里跟我交流过了! 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那秦淮河上找两个花魁娘子一左一右侍奉着喝花酒! 这件事儿我都跟恩公说好了,这样子才能让恩公欢喜. 你这光会磕头有什么用?就算磕死咱们,无非多了三具丑陋的尸体,有两个花魁娘子陪着殿下美吗?” 这一番话说完。 朱檀满面羞惭,已经躲进了轿子里。 徐增寿满脸得意洋洋,问道:“殿下,你看我说的可对?若说懂你还是兄弟我.” 朱檀催着轿夫道:“起轿起轿起轿!” 此时。 徐辉祖已经被徐增寿的话气的浑身哆嗦。 朱檀掀开轿帘,道:“稚山兄!” 稚山是徐辉祖的字。 徐辉祖听到声音,茫然地看向朱檀。 朱檀道:“长兄如父,孩子不懂事,该打就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留下这句话。 朱檀的轿子动力全开,轿夫们迈开两条腿,拼命狂奔。 另一边。 徐增寿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去的朱檀。 怎么听着殿下这意思想要让兄长揍我呢? 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啊,再说了,那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怎么现在你还不乐意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般道理吗? 另一边。 徐辉祖已经提起了一根皮鞭。 咬牙切齿道:“殿下说的是啊.四弟!长兄如父!你就别怪为兄辣手无情了,为兄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徐增寿想要逃跑,却被徐辉祖几个家丁联手擒住,拖去了后院。 “大庭广众,你提什么花魁娘子!提什么喝花酒! 还敢往鲁王殿下身上泼脏水! 你好大的胆子! 荒唐到这个地步,为兄不揍你以后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现在揍你是你还有救,以后你若是坏的造反了,为兄可怎么管你!” 徐增寿被徐辉祖抽的凄惨,口中只是喊着:“大哥,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是鲁王殿下跟我亲口说的!” “闭嘴!” “大哥,疼!” “不疼不长记性!” “大哥.我这伤口要是出血了,很危险的!” “无妨!稍后为兄用烈酒帮你洗伤口!再说,鲁王殿下还留了一瓶青霉素!出问题了用便是了!” “大哥.饶命啊!”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正在处理奏章。 他身边,依然站着太子朱标。 现在的朱元璋满面春风,徐达的背疽终于被治好,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朱檀禀报,锦衣卫早就将消息传了回来,甚至在徐达病情好转的第一日就已经传回来了。 而朱檀的神奇表现,也让朱元璋、朱标等人震惊到了极点! 他们都亲眼看到魏国公徐达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丝毫不为过! 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朱檀竟然依然能够凭着一瓶神药将人救回来,这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朱元璋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便是周王朱?! 今日是朱檀到宫内,跟朱元璋汇报徐达情况的日子。 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才死皮赖脸,留在这里。 很快。 朱檀走到跟前。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魏国公已大好!” 推荐一本好书哈!绝对好书!人品保证! 第116章 老朱狂喜!青霉素的巨大作用! 脑子里毕竟有现代人的记忆。 朱檀还是很不喜欢跪拜行礼的。 不过,对于跪老朱,他还是不得不习惯。 但今天。 老朱心情大好。 不待朱檀跪下去,就迫不及待扶起了他。 “檀儿立下大功,快免礼!” 朱檀顺势站起。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朱檀,还未说话。 忽然。 周王朱?道:“十弟!好十弟!你教教我!你用的那个什么青霉素是怎么弄出来的?那是哪里的偏方?你怎么什么都会?为兄太佩服了!” 朱檀愣了愣,看向朱?。 “五哥,你怎么知道我带去的东西叫青霉素?” 朱?道:“锦衣卫啊!父皇的锦衣卫什么不知道?我在一旁听到了!别说魏国公府上了,就是咱们兄弟府上也有不少” “朱?!” 朱?的话还没说完。 他身后。 朱元璋怒目圆瞪。 怒喝一声。 “你给咱滚出去!” 朱?听到老朱的怒吼声,被吓了一跳。 忍不住回头。 朱元璋正满脸愤怒地瞪着他。 “滚出去!” 朱?无可奈何。 只得仓皇离开。 朱檀满脸苦笑。 朱老五这是傻了吧? 这种事也当面说? 随后。 朱檀忽然一楞。 他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的所有事情,父皇都知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这样说,就不算毫无意义地欠骂了。 反而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 他是想暗示什么? 朱檀心中思索了一阵,却始终没什么头绪。 对于自己来说。 大概只有一件事瞒着老朱不太妥当。 那就是制造火器! 不过,这条路自己必须走。 对于火器工坊的保密措施。 朱檀也做的十分严密。 外面人是不能轻易进去的。 同时,四周砍掉了所有树木,防止有人?望偷窥。 并且,火器工坊里的人,都是严格保密身份的。 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出入,一旦要出去的话,也都是由特定的马车运出去,并且每一次即便是运一个人也要安排三四辆马车,以作为迷惑。 朱檀之所以这样保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武器上有一定的代差。 比如说他可以给朝廷新式的火铳。 但自己隐藏的起来的,必须要比朝廷的高一代! 如果朝廷用滑膛枪,那朱檀必须要有膛线枪,朝廷有膛线枪,朱檀必须有后膛装填枪械,甚至慢慢发展出自动、半自动步枪。 火炮之类的武器也是同理。 所以,朱檀对这座火器工坊必须严格保密。 至于为什么要留一手,主要还是为了防着未来的皇太孙朱允?! 老朱在世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子都是绝对的呵护和放心的。 但朱允?一上台,就立刻变脸了。 抓的抓、囚的囚、废的废 即便是朱棣不造反,其他藩王也得造反。 而自己,那个时候必须要有自保甚至“靖难”的本钱。 如果将所有军事科技毫无保留的给了朝廷,那未来,如果历史真的按照原本的轨迹演进。 朱允?必然要对自己动手的。 作茧自缚的事情,朱檀可不想做! 不过如果要对外保持火器工坊的神秘,那么就难免引来锦衣卫的调查和老朱的猜忌,对于这之间的平衡,朱檀还是要考虑的。 现在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管朱?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还是真的脑残了。 朱檀都想到了这一点。 眼看着气氛渐渐尴尬。 朱元璋干笑一声,道:“檀儿,咱的锦衣卫监察天下,并非是刻意为之,只是偶然看见!你不必在意那些东西!呵呵呵” 朱檀笑道:“这点道理儿臣当然知道!呵呵” “那就好,哈哈哈” 一时间。 二人笑的满脸虚情假意。 半晌。 朱元璋看向朱檀,道:“檀儿,这次的事情,还要多亏了你的神药! 不知这药都能治什么病?天花行吗?” 朱檀被吓了一跳。 连忙摇头道:“这个是真不行。” 青霉素只是对一部分细菌感染有特效。 对于天花那是真的没办法,因为天花是病毒。 事实上一直到现代医学,对于病毒感染大多数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只能针对少部分病毒研发出特效药。 传说中朱雄英有可能就是天花感染而去世的,这才让朱允?得了机会,最终登上皇太孙之位。 老朱突然这样问自己,或许也是想起了朱雄英的事情吧。 朱元璋听到之后点点头,道:“无论如何,这药确实厉害!魏国公的病,咱去看的时候感觉他已经快不行了,没想到也能救回来! 当初锦衣卫给咱报你在兖州治好那吴婉儿的事情时,咱还觉得是锦衣卫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朱檀笑道:“也是多亏了父皇皇恩浩荡,宁愿担着风险,也要将魏国公救下来。 同时也都是父皇洪福齐天,借着这股福气,儿臣这才算帮魏国公度过这场劫难!” 不远处。 陈老太监听着朱檀的话,心中感叹。 看看人家这说话水平,也难怪陛下允许他在自己面前放纵了。 有这样的儿子谁不喜欢啊?明明是他自己的功劳,却一点都不居功自傲,反而全都在说陛下的好话。 朱元璋听后,也是捋了捋胡子笑呵呵的。 忽然皱眉道:“咱可不喜欢听那些阿谀奉承!说点就行了,不要一直说!” 站在一旁的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父皇这话说的可太温和了。 甚至还能允许他说阿谀奉承的话? 换做平日里别人说这些话早就呵斥了。 没想到现在看着父皇听朱檀的话,反而还有几分享受和得意。 朱标忍不住摇摇头。 总之父皇喜欢就好! 朱元璋忽然问朱檀道:“你说的这个青霉素是怎么发现的? 咱现在也看不懂你了! 自从你在兖州就藩以来,来屡屡做下大事!仿佛是生而知之的圣人一般!” 朱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 自己如今实在是太高调了! 连父皇都忍不住起疑心了。 从剿灭倭寇,长芦盐场制盐,诸王馆的恐怖火药。再到如今的青霉素,老实说,带给朝廷和大臣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或许,未来还会有更多震撼! 自己真的应该低调了。 起码不应该把这些功劳全都安在自己身上。 还是那句话,好处可以拿,名声真的没必要。 自己已经是亲王爵位了,再往上,除了抢太子之位,也没有别的了。 可是,在这老朱的洪武朝想要在朱标手底下抢走太子之位 那难度恐怕比在法国投降之前攻占巴黎还高。 都不要说抢走朱标的太子之位了,便是朱标死后想从朱允?手中抢走继承大统的权力,只怕也是困难重重! 首先就是老朱一早确立好的立嫡立长制度。 老朱作为制度的设计者和执行者,必然是不遗余力的维护这一点的,即便是朱标身死,只怕也会大力推动朱允?上位。 毕竟老朱这个皇帝,向来将稳定,看做最重要的事情。 其次就是诸位大臣也都愿意拥立朱允?继位,毕竟朱允?是他们一直能看得到的人,自幼受着文官集团的“良好”教育,只要他一上位,文官集团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至于朱檀,那时候就算朱?、朱?、朱梓当时都死了,前面还有四、五、六、七四个哥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做太子。 朱檀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老老实实做一个藩王便好。 别折腾,安心积攒财富、储备科技,等建文帝登基的时候一波靖难推平。 倒也不是他多想做皇帝,只是在那个时候,为了自保罢了。 朱檀一边暗暗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 一边对朱元璋笑道:“这个青霉素的发现,确实是出于偶然!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儿臣发现的,而是儿臣府上的一位仙长!” 想不到吧,赵老道,所有人都快把你忘了,你却还能在这里发光发热! 朱檀心中暗暗想着。 朱元璋听到仙长两个字就忍不住皱眉头。 他这个皇帝是向来不相信这些道士的,除了对那个一直征召不来的张三丰有些兴趣. 那张三丰到了洪武年间,号称已经活了150多岁,是自南宋末年,一直活到明初的,号称大明朝真正的活神仙,不过朱元璋屡次征召,张三丰都没有理睬。 到了永乐年间,朱棣也是征召几次,同样没有见到张三丰. 朱元璋皱眉道:“什么仙人!那些道士要么图财,要么图官位,要么只想依仗你的势力作恶!那些人能算什么仙长! 以后不要信这些东西了,上一次你服用丹药昏迷了那么久,太子背着我将太医派到你府上,才将你给救活! 那么深刻的教训你都忘了吗?” 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朱元璋一眼。 感情父皇什么都知道! 朱标苦笑一声,对朱元璋道:“儿臣有罪.” 朱檀满脸好奇地看着朱元璋。 “这件事也是锦衣卫偶然探到的?” 朱元璋脸色不自然道:“当然是锦衣卫偶然看到的! 不然还能是怎么回事?咱总不能连太子都监视吧?” “哦!” 朱檀点点头。 随后对朱元璋道:“虽然父皇说的有道理,但儿臣觉得那位仙长是真正的仙长! 一直颇好炼丹,并且精通医术!那青霉素便是道长在乡间从酱菜坛子当中发现的! 用此物可以治疗咳嗽、高热、伤口溃烂等等病症!” 朱元璋听到这话,点点头。 “若是这样说,那道长倒也还有可取之处!” 话音落下,朱元璋忽然整个人愣住了,随后瞪大眼睛看向朱檀问道:“你刚才说,那青霉素还可以治疗伤口溃烂?是不是破伤风也能治?” 朱檀想了想,道:“应该是可以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 “好,太好了!想不到,这青霉素还有这等神效!我大明将士,算是有福了!” 朱檀这才反应过来! 说的是啊! 这青霉素当初在一战的时候,便广泛应用于战场之上! 是应对破伤风等伤口感染的神药,拯救了大量生命。 最开始的时候,青霉素的价格甚至堪比黄金! 朱元璋兴奋片刻后,看向朱檀,道:“这么说来,那位道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现在还在你府上吗? 怎么不早向咱举荐! 这样的人才,不妨叫来应天让咱见见! 起码赏他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个发现。” 朱檀笑道:“其实不只是青霉素,那火药威力变大,也是他发现的!” 总之,一个锅是背,两个锅也是背,你人都死了,多背几个也没关系。 朱檀想到这里,为了低调,索性将这些发明全部都推给了赵老道。 朱元璋皱眉想了想,随后点点头,道:“难怪!倒也合理! 毕竟这些道士一直都喜欢玩硫磺、硝石,炼丹又要用木炭! 能够发现威力更大的火药也在情理之中! 这可是国之贤士啊 就算他只是偶然得之,也可以说明,他是个有大福缘的人! 这样的人才,说什么也得封他一个天师!” 一边说着,朱元璋一边狠狠吐槽道:“到底是咱中土自己的教派!比那些光头和尚强多了! 道士不但会炼丹,会强身健体,当年宋朝的时候还帮助抵御异族侵略,还能发明火药、治病、写诗、作画! 咱虽然对这些道士敬而远之,不敢重用,但心中也是知道他们的好的! 那些和尚真是不知所谓! 除了会口口声声教人一心向善,自己却背地里做尽坏事之外。 能给咱大明留下什么? 剃个光头吗? 还是做点什么像荤菜一样的素斋? 或者跟百姓骗香火钱? 哼!” 朱檀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一笑。 朱元璋年轻时候做过和尚,当时也是出于生计,想吃口饱饭才被迫进了庙里剃度出家。 但是那些和尚对朱元璋可是不怎么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欺负他! 到了后来,饥荒蔓延到寺庙,朱元璋连和尚都做不成了,只得继续逃亡。 不过这段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却始终让他对和尚的印象十分差劲。 也难怪有此吐槽。 不过朱元璋想要见那赵老道,甚至封赏他还是算了吧。 人都没了,还是吃自己炼的丹没的。 不过,他自己说了,自己是飞升的。 那本王也说他是飞升吧。 想到这里。 朱檀对朱元璋道:“父皇,那位仙长修为精深,又服了丹药,如今已经飞升成仙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愣了愣。 “飞升成仙?这世上当真有仙人飞升成仙了?难不成他比张三丰还厉害?” 朱檀干笑一声,道:“儿臣看他服了自己炼的几枚丹药后,整个人就七窍流血,当场倒地了。 不过,他说自己是飞升成仙了. 儿臣觉得倒也合理! 毕竟他修为那么高深,总不能是自己把自己毒死了吧. 若说是飞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死.不!是飞升的模样有些凄惨。” 朱元璋听到这话,有些无语。 “檀儿啊你也不要太天真了,那特娘的能叫飞升吗?谁家飞升是七窍流血飞升的?分明是自己炼丹把自己毒死了嘛!” 说罢。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对朱标道:“看到了吗?太子,这求长生根本就不可能啊!就算可能,也不要相信这些道士!没看他们自己炼的丹,竟然能把自己毒死! 可要告诫好后世子孙,千万不要宠信方士,服用丹药!” 说着。 朱元璋又立刻补充一句。 “当然,也不要相信和尚,和尚更不是好东西!” 朱标苦笑着点点头,道:“是!父皇!” 朱元璋看向朱檀,问道:“既然那道士已经身死,便算了! 咱可得用好他留下的这两样宝贝! 火药已经交给工部去研究火器了,咱们不用管! 那青霉素,制作起来麻烦吗? 成本几何?咱只知道这酱菜成本应该是很低的” 朱檀苦笑一声,道:“若是大规模的制作,以现在的条件确实不太容易!现在的成本的确很高,说是价比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要贵,都是不为过的。 不过,儿臣也正在想办法增加这青霉素的产量! 毕竟这东西对于咱大明来说意义重大,不但可以治疗百姓的病痛,更是在战场上用处巨大!”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不妨将这青霉素的制作方法交到太医院和工部! 咱让他们也一起参与进来! 这些事情一旦倾了举国之力,做起来便没有那么费劲了! 你毕竟只是个藩王,手中的力量有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难免束手束脚。 甚至,有了好东西也难以造福大明! 以后那些闭门造车的事情还是少做.” 不知为什么,朱檀听到这句话总觉得老朱意有所指。 他不会真的对我这个火器工坊有些忌惮吧 但是无论如何,那东西都只能保密! 想到这里。 朱檀笑了笑。 “儿臣遵旨!” 朱元璋哼了一声。 “咱知道,你也未必听得进去! 罢了,闭门造车变闭门造车吧,只要能做出好东西来,到时候别忘了你父皇就是!” 说完这些。 朱元璋摆摆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咱接下来要召几位大学士研究科举的事情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浑身一精神! 什么? 科举? 稍后还有一章!尽量赶在十二点前! 第117章 父皇!儿臣不能让书呆子毁了大明! 一提起科举朱檀可是不困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科举制度就是束缚人们思想,阻碍社会进步的祸害。 但在历史上。 科举制度的优越性和发挥的作用无可比拟! 是中国独有的人才遴选制度。 通过科举制度,朝廷给普通人和社会不同阶级之间,提供了一条上升通道。 无论考生的年龄、地位、家族都有什么条件限制都可以。 通过这条上升通道进入到官僚体系,参与国家决策,从而维护了当时的社会稳定。 这也是唐太宗当年得意地说“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的原因。 同时科举制度推动了文化的发展,无论如何要做官都要读书。 这就推动了文化的普及。 并且,经过严格的选拔,选出来的官员起码比那些没有文化的人做了官要强得多,也确确实实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合格官员。 反倒是后世的元朝破坏了科举考试规则,允许蒙古人不读书也可以当官,而且全都是当主官,地位、权力都在汉人之上。 这才导致地方上治理混乱、松弛,仅仅九十余年就天下大乱,彻底覆灭。 可以说,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度,都是中国创设的领先世界几百上千年的先进制度。 本不该被后世定义为禁锢人民思想的落后制度。 造成这一切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在朱元璋时期。 科举考试发生了重大变化! 开始出现万恶的八股文了! 单就八股文考试本身而言,其实也不是问题。 虽然形式死板,文体单一,并且只能规定范围内作答。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筛选人才。 都说八股文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如果能在科举考试当中将八股文写好。 不说这个人一定是天下英才,但至少也是十分优秀的人才! 若是考得了状元,起码也是个智商超群的人物,水货状元还是不多的。 而历史上考了状元、榜眼、探花之后,一直升到朝廷首辅的占比,也是颇高的。 但明朝科举相比于其他朝代的科举,最糟糕的问题就是,它不单是考八股文。 而且是只考八股文!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考试的内容主要集中在经义、论、策等方面,这些内容以儒学为主导,强调的是道德和政治理论。 这些东西,对于当时的时代发展,就有些不够用了。 因为主要考试内容局限在人文领域忽视了自然科学的发展,导致在这个时代,大明与西方科技发展的差距开始逐渐扩大。 并且科举考试还导致社会资源过分集中于考试和做官之上,从而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风气。 进而导致了整个社会的逐渐落后。 这一点。 是朱檀颇为不认同的。 毕竟,在之前的唐朝、宋朝时候,科举的考试内容可不止是儒学。 譬如唐朝,科举时候分为五科。 分别是“经科”,考察对儒家经典的掌握。 “明法科”,主要考察法律知识,选拔司法人才,。 明字科,考察文字理论和书法水平。 明算科,考察数学和天文知识。 武科,考察兵法和武学。 那个时代,只要出身没有问题,只要有一技之长,对朝廷有用,都可以出来做官! 这也让当时的社会风气远比明清开明。 同时,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素质也更高,应用范围也更广,更专业,不会只懂四书五经,被时人讽刺为“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第。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哪朝皇帝…辜负光阴,白白昏迷一世,就叫他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至于朱元璋为什么会规定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就纯属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他身边能倚仗组织科举考试的,只有读书人。 而这些读书人又都号称是圣人门弟,自然极端推崇儒学经典。 再加上元朝的时候,科举制度已经被那些粗俗的元朝统治者搞得乱七八糟,朱元璋也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经验。 最终,读书人说怎么考,那便怎么考好了。 结果,这些读书人也最终得偿所愿。 科举制度成为了只考察儒学经典的考试。 儒学一时间大放异彩,成为当时社会上最崇高的学问。 其他学问则被挤压的几乎没有生存空间! 无论是学习什么东西,只要不是跟儒学有关的,甚至只要不是四书五经,都被人们认为是异端和杂学。 到了明朝宣德年间,朝廷正式规定,只有八股文才是唯一的作答问题,这也更加禁锢了人们的思维,从此,华夏相比较于西方开始渐渐被追赶甚至落后起来。 最为明显的,就是明朝中晚期,甚至要仿制西方的火炮火枪,才能保持自己的先进性。 要知道,在之前,中国在古代军工科技领域,可一直都是遥遥领先,独一档的存在。 至于后世更为拉胯的大清,就更不用多说了。 而现在。 对于朱檀来说。 就是一次改变科举考试的机会! 明朝的科举考试分为五级。 分别是童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而在此之前。 童试、院试、乡试三级考试已经结束。 如今,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齐聚应天,主要是在准备会试和殿试。 这一次的考试已经等了太久。 要知道,上一次科举考试还是在洪武四年。 当时的朱元璋在选拔人才的时候就发现经过科举考试选出来的人,在实际能力上并不怎么样。 反而让他十分嫌弃,所以暂停了科举考试。 大多数时候,都是采用察举制的方法来选拔人才。 若是朱元璋愿意,甚至连当时负责收粮的粮长都能做到尚书的位置。 但是随着这些年朝廷人才的逐渐缺乏,朱元璋决定,还是要重新启用科举考试。 否则,不够他杀的。 并且规定,今后科举考试每三年举办一次。 这样的话,就能给朝廷凑出更多人头和稻草人了。 起码在洪武朝是这样. 朱檀看向朱元璋。 忽然道:“父皇,儿臣对这科举考试也有几分兴趣,能否在这里旁听一下?” 之前的考试也就算了,但是对于院试和殿试,朱檀还是想要改变一下的。 最主要的点就集中在考试内容上! 起码也要加上法律、军事、科技、数学等等领域的东西! 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让整个社会兴起对对自然科学和军事、司法等等学问的研究。 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科举制度更好地服务国家,不至于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埋头在儒学这一条路上。 反正自己是荒唐王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朱檀心中忍不住想着。 最重要的原因是,朱檀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是很难掀起整个国家的变革的! 如果想让大明沿着正确的道路向前进步,那就不能只是在生产力上做一些改变! 未来注定是要连生产关系、社会制度都要发生改变的。 如果还是一直只维持老朱设立的那些初始制度的话。 未来,无论自己在生产力上做出多少改变,即便是有了新式的火药、甚至发明出了蒸汽机、应用上了电,那些封落后的制度依然会拖着大明在未来落后! 而那些自己带给大明的东西,也很可能成为异族崛起的巨大助力! 所以,必须改革大明的制度! 而制度变革,最先要改变的,一定是思想! 现在科举制度还在创立阶段,一切改变都还有机会。 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科举考试只考察四书五经,那样的话,自己未来要改变人的思想将会更加困难重重。 朱元璋听到朱檀对科举感兴趣,顿时大喜! 他原本就是想将朱檀培养成辅政亲王的! 但是最近以来,朱元璋对朱檀的表现已经越来越没信心了。 毕竟,朱檀现在不管是发明火药、青霉素,还是让长芦盐场赚了史无前例多的银子。 在朱元璋看来,都不是正途。 这些东西发挥的作用虽大,但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什么? 自然是内政、外交,国家大事! 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辅政亲王,或者说是丞相! 因为朱檀动不动就作出惊人之举,已经让老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似乎有些不靠谱了。 而对于其他王爷,他又没有发现这样的特质和潜力,也不太想选择。 心中关于辅政亲王的构想已经渐渐在熄火了。 现在朱檀终于对这些事情感了兴趣,朱元璋可谓老怀大慰!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好事啊,真是好事! 说不定过两年,咱就可以先将朱檀历练起来了! 给他封一个辅政亲王的头衔,让他跟太子一起署理政务! 咱也可以轻快轻快,没事微服私访一下,再多生几十个儿子! 未来说不定还可以封出左辅政王和右辅政王! 到时候这天下,皇帝坐镇中枢,宰相的权力归于亲王,总之都是咱老朱家说了算! 外面还有藩王给咱保着,朕这大明的江山能不稳固吗? 怕是千年万年都不会变! 咱老朱家就世世代代坐稳了这大明江山! 朱元璋想到这里。 心中也满是喜悦。 他对朱檀道:“原来你对这科举也感兴趣啊?那感情好!待在这里吧!好好听听! 好好了解了解科举! 这也是咱大明朝最重要的人才选拔制度!” 太子朱标站在一旁微微一愣。 十弟还对科举感兴趣? 这可是关乎朝廷社稷的大事! 父皇竟然还很愿意他旁听. 朱标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危机感。 但随即又很快将这股危机感驱离了。 无论如何,父皇是不可能废长立幼的。 更何况,自己跟父皇之间的感情,朱标还是有绝对信心的。 只是朱标好奇,父皇为什么这样着力栽培朱檀? 应该是有别的想法吧. 朱标忍不住想着,随后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父皇是想让亲王入朝理政? 这在前朝并非没有先例,但是这期间的平衡可一直都是难以把握的。 若是亲王权力太大,要登基造反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若是亲王权力过小,入朝理政也没有什么意义,总之,不太好平衡。 不过对于朱元璋的任何决断,朱标都是没有权力反抗甚至反驳的。 想到这里,朱标忽然又淡定了。 随便吧! 总之一切都是父皇做主,自己有什么想法还是要等自己掌握权力了再说。 很快。 负责本次科举考试的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三人分别是翰林院学士、文渊阁大学士宋讷,翰林院检讨、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翰林院典籍、东阁大学士吴沈。 说起来,跟后世的科举考试不同。 若是到了后世,会试主考必是尚书或者内阁宰辅一类的人物。 但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主持本次科举考试的三个人都是颇有学问的。 全部都是翰林院的官员。 虽然三人中只有宋讷是四品,其他人还只是五品官,但这些整日钻研文章,绝对算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了。 很快。 三人给朱元璋见过礼后。 朱元璋笑道:“宋讷,你是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咱听你说,这科举考试跟前面考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四书五经上的东西,对吧?” 宋讷点点头,道:“回陛下!正是! 这四书五经非但是儒学之本,亦是治国之基! 《大学》教人明德,修身为政之本; 《中庸》阐述中和之道,是为治国平天下之要。 《论语》与《孟子》更是君子之道,启迪人心,培养仁义之士。 至于五经,包含《易》《诗》《书》《礼》《春秋》,各有所指,乃是国家治理与文化传承之根基。此等经典,不仅磨练人之志节,亦铸就国之栋梁。 是以,科举依此选拔贤才,实为国家之福,民生之泰!” 宋讷的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信心十足。 让朱元璋听后,也觉得颇有道理,频频点头。 虽然他老朱自己从小大字不识一个,后来的那点学问也是跟谋士们聊天才有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愿意听读书人说话,这些人除了骨子里虚伪一些,做事情贪婪一些,说的话还是很好听的。 朱元璋笑道:“吴伯宗、吴沈,二位大学士有什么想法?”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躬身道:“臣等并无异议!这四书五经是正道显学,如此考察,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既然决定了考试内容,那咱们接下来就商量商量考试时间和制度吧!” 几人笑笑,正要跟朱元璋介绍院试和殿试的安排。 朱标站在一旁,满脸笑容,老老实实地旁听着。 说起来,他这个太子也确实一直都是旁听者的角色。 要么就是替老朱出席各种活动,或者接送有功之臣,入城出城。 要么就是听老朱的教诲,听文官的教诲,听武将的教诲,总之做了三十几年的好好学生。 大家也都习惯了朱标这个角色。 忽然。 朱檀冷笑一声。 “这科举考试真的是在选拔天下人才吗?只考察四书五经就够了?搞笑!”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住了! 朱标更是看向朱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也没敢在父皇处理政务的时候插过一句嘴,说过一句话! 即便是有意见,也都是事后才向父皇提! 这十弟还真是胆大! 竟然当场就说出来了! 朱元璋皱眉道:“鲁王!不得胡说!这四书五经都是圣人学问,可不是你能妄言的!” 朱檀心中冷笑。 老朱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说什么圣人学问,显得好像自己多尊重圣人一样。 但其实,朱元璋是一个极端的实用主义者! 就比如对于孟子的态度。 洪武五年。 朱元璋将孟子逐出了孔庙。 因为孟子推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句话让朱元璋极为反感。 毕竟,他一直强调的都是君权至上。 直到今年,朱元璋才在朝中文官的百般恳求下,允许孟子重新入了孔庙。 但还是亲自动手,删除了《孟子》中许多大逆不道的观点。 譬如“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老朱对圣人可没什么敬畏之心。 除非你对我有用! 朱檀看向朱元璋,道:“父皇,儿臣只是不明白,难道这天下,除了四书五经便没有其他学问了? 大明律是不是学问?孙子兵法是不是学了?九章算术是不是学问?黄帝内经是不是学问? 如果这些都是学问,那科举的时候为什么不考? 若是不考,那些读书人还会学吗?如果他们都不学这些学问,那未来我大明朝还有人研究他们吗?” 朱元璋听到这话皱眉不已。 事实上,他只想通过科举考试,招揽天下人才,一方面为他所用,另外一方面是防止这些读书人闲的没事干,以至于生出祸端! 他作为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最终夺取政权,自然深知这些读书人的厉害,不管是朱升、刘伯温还是李善长,在他眼中都比一个能打的将军要厉害多了。 至于这些读书人学什么、考什么,他是无所谓的! 所以对于朱檀发出的灵魂拷问,朱元璋本身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不过,这话落到宋讷等人的耳中,就显得有些刺耳了。 宋讷忍不住皱眉道:“鲁王殿下!四书五经乃圣人之教,其深奥广博,涵盖道德、政治、人伦之大纲,为治国安民之根本。 而殿下刚才提到的那些,虽各有所长,但相较于四书五经之于治国安民的根本作用,相差甚远! 故科举考试重在寻圣贤之道,非但书籍所能涵盖,必须心存天下,志在高远。” 朱檀听罢忍不住冷笑道:“若是依宋大人所言,读书人学好了四书五经,便可以治国安邦,无所不能了?” 宋讷拈须道:“那是自然!” 朱檀笑笑,道:“宋大人,那这六部你能去哪里?是户部,可以理清天下财政,确保朝廷收入支出不出现问题? 还是能去兵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亦或者工部,管理能工巧匠,兴修天下工程? 还是刑部,能够赏罚分明,断案有方? 再或者是吏部,选拔人才、考察官员做到公平公正?” 说着。 朱檀忽然冷笑一声。 “本王看来,你恐怕只能去礼部吧? 那里或许你还能知道些礼法! 毕竟四书五经讲了这些东西嘛! 不过也未必,譬如接待外国使臣你能行吗?” 朱檀的话音落下。 宋讷脸上顿时有些愤怒起来。 他能听得出眼前的鲁王殿下根本就瞧不起他。 朱元璋听朱檀说的过分,也忍不住皱眉道:“鲁王!宋先生跟着咱多年,是朝廷中最有文化的读书人! 你这样跟他说话不妥当,向他道歉!” 朱檀摇摇头,道:“儿臣是说错了,自然可以向他道歉! 可是宋大人,你敢跟本王说一句实话吗?刚才本王说的那几部,你真的能够胜任吗? 咱们不妨打一个赌,若是你敢说自己可以胜任,那便去那一部! 不说做一个高官,只是平调过去做个郎中,你敢试试吗?” 宋讷叹口气道:“老夫学的是圣人之道,自然可以圣人之道做事,只是.” 朱元璋摆摆手。 对于宋讷的本事,他一清二楚。 这老先生怎么可能去六部担任那些具体的职位呢?他若是能做了才有鬼了。 一个书呆子去哪儿不会把这事情搞得一团乱啊! 当年科举选拔出来的那群书呆子,不就是这个样子才被老朱嫌弃,所以才停了这么多年科举吗? “鲁王!你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宋讷原本还想争辩一下,现在听到陛下想让鲁王闭嘴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是真的做不了这些事。 朱檀冷笑一声,道:“父皇!儿臣必须要说这件事!儿臣不能让这群书呆子毁了大明江山!” 话音落下。 场面再度紧张起来! 连朱元璋的眼神都锐利起来。 “鲁王!你到底想说什么?” 求追订求支持呀!感谢啦! 第119章 赌约成立!震惊!郭桓案! 什么! 听到这话。 宋讷等人眼睛发直,愣愣看着老朱。 这. 这就把国家的抡才大典买了? 200万两银子,就让朝廷的科举考试延期了? 还.还要让那么多勋贵子弟参加考试? 朱檀转过身来。 满脸郁闷。 改革科举考试制度可是为了你老朱好啊! 怎么现在自己赔了银子,还要付出大量精力调教勋贵子弟! 简直血亏好吗? 朱元璋也是满脸郁闷。 “咱可是算着的! 那长芦盐场你就算交给朝廷一年400万两银子! 手中可还攥着接近500万两银子的! 这次科举考试延期半年,你给那些士子花不了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剩下的钱你就算交出来200万两,手中估计还能藏个200多万两! 再加上你这个小子说话做事情向来都喜欢藏一手! 咱怀疑你手中还应该有个二三百万的银子 唉,你就这么小气吧!” 朱标忍不住摇摇头。 现在这个父皇,跟自己印象中的父皇可实在是差了许多! 这十弟真是有什么超乎寻常的能力 竟然能将父皇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平日里,父皇说一件事,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现在竟然还跟十弟玩起讨价还价的套路! 甚至还同意了十弟这么看似不靠谱的提议,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宋讷、吴伯宗和吴沈更是人都麻了! 皇上就这么把科举考试给卖了! 而现在,自己还要跟朱檀打赌! 还好。 这个赌约,朱檀明显没有任何赢的希望,打便打了。 朱檀看向宋讷三人,笑道:“三位大学士,现在父皇应允了本王的请求!这个赌约可以继续了! 还是那个条件! 为了证明四书五经的学问浅显无比,本王将从勋贵子弟中选拔50人收为弟子,学习半年时间! 确保其中有八成,也就是40人可以考中进士! 若是不足40人,本王认输! 再也不提科举考试改革的事情! 若是达到或者超过40人,那便是你们输! 以后科举考试改制!你们必须坚定站在本王一边!” 说着。 朱檀看向朱元璋,笑问道:“父皇,若是儿臣能做到这一步,就足以证明这四书五经的学问浅显至极,不值一提,这科举考试也势必要改革的!这您认不认可?” 朱元璋点点头道:“咱自然是认的!若是连你都能在半年时间内轻易教出几十个进士,还是从武将勋贵子弟当中调教出来,咱也觉得这科举考试非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显然证明可以钻空子嘛!” 宋讷三人闻言,皱眉不已。 按理来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朱檀可以取胜的! 考上一个进士一般来说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天资卓越,自幼有名师辅导要考中进士,怕是也要十年寒窗苦读! 即便是如此,已经算是惊才绝羡之辈了! 毕竟,二、三十岁就能高中进士的无一不是人中俊杰。 未来便是位列台阁宰辅,也不是不可能。 朱檀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可以培养出几十名进士,简直是开玩笑! 这个赌,赢面是极大的。 甚至说稳赢也没什么问题! 宋讷三人互相看了看。 宋讷冷哼一声,道:“殿下,这赌约你若是赢了,我们三人就得坚决支持科举考试改制! 这等背叛儒家的事情若是做了,到时候全天下的儒家子弟都不会容得我们! 可殿下若是输了,可没有什么损失! 这赌约只怕不公平吧。” 朱檀眉毛一扬。 “那三位大学士有什么条件?” 宋讷淡淡道:“殿下方才说了那么多对圣人不敬的话!这件事原本应当现在就去圣人庙中,对孔圣人道歉。 但殿下身份尊贵,便是不做这事,下官也无可奈何!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赌约,下官便说出来! 若是半年之后,殿下教出的50名弟子没有40名进士,那就请殿下在这孔庙当中连续祭拜七日,向他老人家告罪! 同时布告天下,承认错误! 今后不得再对科举考试只考察四书五经有任何异议!” 朱檀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自己来说,连续七日向孔庙祭告道歉,还要布告天下自己的错误,也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说起来倒也跟宋讷他们支持科学考试改革之后的后果相差不大。 甚至宋讷他们还要更惨一些,毕竟,如果坚定支持科举考试改革的话。 他们就可以算作是儒家的叛徒了,到时候只怕不知道要被多少所谓的圣人门徒当面啐口水! 说的再严重一点,搞不好祖坟都保不住! 还会被逐出师门! 当然,宋讷他们估计也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吧 朱元璋见双方赌约已成,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便下去准备吧!宋大学士,你来写这封诏书吧,告诉在京赶考的士子们,科举考试延期半年! 期间产生的食宿费用,皆由鲁王府承担!” 朱檀听到这话,随即道:“这里面可是有一件事要说清楚的,这些在京赶考的士子多出来半年的食宿费用,鲁王府愿意承担! 但有些有钱的士子,吃住皆是豪奢,本王可就不管了! 本王只愿意给他们正常范围内的补偿!” 宋讷轻哼一声。 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只是故意没有提醒罢了,原本还想着坑他一笔,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机灵。 可是,如此机灵的人为什么要反对儒家呢? 唉,儒家难道不好吗? 真是不知所谓! 朱元璋却是满脸笑呵呵道:“鲁王像咱!做事情还是要精打细算的好!” 说着。 朱元璋忽然好奇问道:“鲁王,既然这科举考试在你口中如此简单,你甚至能教出那么多弟子来,你怎么自己不去参加考试?” 朱檀皱眉道:“父皇,学习这么苦的事情,儿臣怎么坚持得了?虽然简单,可是也很辛苦啊.” 朱元璋: 宋讷三人也是面面相觑。 你自己都学的不怎么样,又怎么教别人啊!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鲁王殿下这个赌约打的也太草率了吧! 这不是必赢吗? 忽然。 宋讷三人同时产生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鲁王殿下莫不是有意想要给陛下送银子,所以才找了这么蹩脚的借口吧! 可是这对科举考试来说就太不尊重了! 事实上。 对于朱檀来说。 要教出这么一批弟子,确实不是件难事。 首先,现在这个时候科举考试还处于创制阶段,不像后世出现那么多新的花样和讲究。 譬如写字必须要用台阁体,文体必须是八股文,题目的难度也是高的夸张。 最典型的,莫过于截搭题。 也就是将经典中的句子割裂、变化,形成新的考试题目。 考官可能会从《论语》中截取片段,再以新的方式组合,形成题目。 考生需要迅速识别出原文出处,找出句子之间的内在联系,并写出符合八股文格式要求的文章。 这种题型要求考生对经典文献有深入的理解和熟练的掌握,同时还需要具备临场应变的能力。 而现在,一切都没有! 出题都是在四书五经找经典句子出! 难度并不高。 只要考生不断地背诵程文、研究程文的写法,同时死记硬背四书五经,再疯狂练习。 半年时间,凭借着台阁体的字和对八股文的熟练运用,考中进士并不难! 毕竟,其他人还在秀书法,朱檀的弟子们已经是印刷体一样的台阁体了。 别人还在文采飞扬,朱檀的弟子们已经能够作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的成熟八股文了! 这对那个时代的科举考试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去找这些勋贵子弟了。 应天府。 一处告示栏。 此时围满了前来看告示的百姓。 有官员站在现场,生怕来看告示的百姓不认字,大声念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位勤学之士子,自远道而来,皆为国家之栋梁。 原定之科举考试,因不可抗之因缘,遂决定延期半载。考试之期定于洪武十八年十月! 因延期之事,生计费用或有不便,朕特令鲁王府全权承担。 自今起,每月赐士子银八两,以助食宿之费。 诸位勿需忧心费用之事,可专心备考。 朕望士子们勿因此延期而有所松懈,更应加倍勤奋,以期金榜题名。国家栋梁,朕寄厚望于尔等。勉之! 钦此!” 其实。 不等读诏官员念完。 在场的不少读书人已经看完,并且炸锅了! “延期半年!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国家的抡才大典,哪有延期半年的道理!” “一个月8两银子!这不是赚大了吗?咱现在一个月花销可也就3两.” “8两银子?一个月?这点钱喂牲口都不够!鲁王府打发叫花子呢?平白浪费少爷的时间!” “延期半年.这可怎么办?我家中尚有意中人等我回去娶她” “那延期半年又有何关系?” “她说了,若是我考完试不回去,她便知道我的心意了,会改嫁的!这告示若是她不知道,到时候觉得我变心了可如何是好!唉考试误我! 我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比她更重要!” “那要不然,你弃考回去?” “那还不如让她改嫁!” 不理应天府学子们的纷纷扰扰。 朱檀已经开始了四处找勋贵们求援! 就一件事,要儿子! 而且只要次子以下的儿子! 毕竟嫡长子要继承这些勋贵的爵位,参加科举考试毫无意义。 倒是次子之类的孩子,前途不像老大那么稳固,父辈们也想让他们更进一步,同时他们也想证明自己,这样的人参加科举考试的动力才足。 如今到了应天府中,朱檀是万万不愿意坐那颠屁股的马车的。 今日里,他选择了乘轿。 忽然。 轿子停了下来。 朱檀忍不住皱眉。 轿旁有护卫呵斥道:“大胆!鲁王殿下的轿子也敢拦!” 话音落下。 有声音响起。 “我等欲求见鲁王殿下!” 朱檀躲在轿子中不敢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轿子都能被人拦,可见这些家伙要么有所求,要么就是想对自己心怀不轨。 朱檀作为一个合格的怕死鬼,可是坚决不会允许自己犯那种随意露面然后被人刺杀的低级错误的。 他对旁边的护卫到:“前面是怎么回事?” 护卫道:“回殿下!轿前跪了不少人!想要求见殿下!” 朱檀皱眉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护卫立刻道:“尔等都是何人!有什么事要求见殿下?” 众人纷纷道:“我等皆是商贾.求鲁王殿下开恩啊!” 朱檀皱眉不已。 商贾? 开恩? 想起来了! 晋商! 前几日,父皇在奉天殿上可是说了,要擒拿处置这些晋商! 如今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不会是要来报复的吧? 一想到这里,朱檀对身边护卫道:“将本王护住!” 护卫赔笑道:“殿下放心!咱们护的好着呢!” 此时。 外面的守卫队形都变成十分森严,朱檀确实不用担心安全。 护卫问道:“殿下,要将他们驱离吗?” 说着,又眯起眼睛,咬牙道:“殿下若是愿意,将他们杀了也无妨!当街敢拦殿下的轿子,已是死罪!” 朱檀摇摇头。 带着心中的好奇,对护卫道:“我说,你去问他们!” 护卫立刻道:“小人遵命!” 随后。 二人开始了传话。 没办法。 在不确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 朱檀才不会露面! “尔等不是该被朝廷处置吗?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护卫朗声问道。 “小人等的盐行已被朝廷查抄!那些勾结朝廷的官员都被下狱了!” 护卫又问道:“既然都已经被处置完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本王?” “除了盐行,我们的米行和车脚行也受了波及!如今悉数被朝廷查封! 小人等虽然在盐这一道上走了错路,可是其他生意并没有做错! 还请殿下开恩!饶小人们一命!” 朱檀听到这里才算明白。 原来。 这些人都算是那批盐商里最没本事的。 不过,即便是没本事,只要是盐商,都会被朝廷处置。 同时,朝廷也够黑心的。 处置的时候甚至还顺手查封了他们的米行和车脚行! 这样一来,这些剩下的晋商虽然逃过一劫,但又陷入了新的绝境! 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 这件事跟朱檀无关。 朱檀才懒得管他们这些奸商。 只是淡淡道:“查抄你们的资财,是朝廷的事情,与本王无关!各自散去吧!” 话音落下。 朱檀的护卫就要赶人了。 没想到。 早有人喊道。 “小人等手中有一样重要物事要呈给殿下!只求殿下开恩,解封小人等的家产!” 朱檀想了想,对身边的护卫道:“你去将那物事取来!” 护卫领命。 很快。 护卫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了过来。 朱檀道:“本王怕有机关,你打开!” 护卫:. 你怕我就不怕吗? 不过朱檀的命令他不敢不执行,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幸好,并没有什么机关。 盒子中只是放着几页纸。 护卫长舒了一口气,对朱檀道:“殿下,这盒子没有什么机关,您放心吧,盒中有几页纸,殿下请看!” 朱檀摇了摇头,道:“本王怕这纸有毒!你取出来念给本王听!” 护卫:. 无奈。 护卫只得取出纸,开始念了起来。 “洪武十五年七月,户部左侍郎、代理户部尚书,郭桓,私吞浙西的秋粮二百万石! 洪武十六年十月,郭桓勾结南直隶淮安府官员孙衡,设立口食钱、神佛钱等,多征宝钞30万贯! 洪武十七年二月.” 朱檀听到这里已是两眼发直! 口中连声喝道:“住口!给本王住口!” 朱檀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 历史上。 洪武十八年,号称洪武四大案之一的郭桓案,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爆发的! 这.不是应该由御史告发吗? 怎么现在先落到自己手中了? 求支持呀今天又是一万一!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错字,作者先道歉,再整改!请大家多发现,多捉虫,感谢了。 第120章 老朱:咱为什么不学大宋? 紫禁城。 宣政殿。 此时。 朱元璋负手而立。 看着殿外。 身边。 朱标皱眉道:“父皇,今年朝廷算是最好过的一年,不提十弟年底承诺的400万两银子,便是十弟上次送来的银子,也足够朝廷开支! 给颖国公的南征军犒赏都发下去了,北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甚至明年就能动手! 您.为何还要为了十弟的200万两银子就.” 朱元璋转过身,笑了笑。 问道:“为了区区200万两银子,咱就让科举延期? 太子,你真当咱会在乎区区一点银子?” 朱标愣了愣。 不在乎吗? 刚才你讨价还价的样子 自己可还历历在目呢! 朱元璋笑着自言自语道:“大明,真的缺钱吗?咱当年问过韩国公,前代财政是怎么个模样! 前朝情况特殊,那些鞑子财政管的稀烂,更是弄出包税制这样的奇葩制度,一年岁入几百万两,咱们不去管它! 单说宋朝,北宋熙宁―元丰年间,朝廷岁入可达6000万贯!折成白银便是6000万两! 南宋时期,即便只剩下了半壁江山,总体收入,也能达到一亿贯! 咱大明,是地不如宋朝广,还是人不如宋朝多? 若是咱想效法宋朝征税,不至于年入只有一千万两!” 朱标愣了愣。 父皇这个观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朱元璋笑笑,道:“宋朝财政何以宽裕?韩国公说过,一方面是对百姓横征暴敛,无税不征!但最重要的,还是商业!” 朱标点点头,道:“是啊!那些富商巨贾,手握银钱动辄几十上百万!这一次对盐商的查抄也足可见其实力!儿臣听说,查抄上来的财货价值四百万两之巨!” 朱元璋笑道:“四百万两?那才有多少!有位故人,咱已命蒋?去寻了!若是寻到他,你才真正知道商人有多强的实力!” 朱标懵懂地点点头。 在他眼里。 这四百万两已经很触目惊心了。 朱元璋摆摆手,道:“太子!今日咱不提它! 你不是问咱为什么答应檀儿,科举考试可以延期吗? 那是因为咱也觉得,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不是好事! 洪武四年,咱就看出来了! 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都是什么人? 虽然精通经史子集,念的头头是道,但办起实务来,差得远了! 这么多年,咱从民间察举选拔人才,办国子监挑选可用之人,都是因为这科举考试选出来的人不行! 若是多年下来,国家一直这样选拔人才,只怕可用之人将越来越少! 到时候,官不知民,更不通政务! 只怕府县权力都要被他们的师爷和吏员窃走! 那些家伙一辈子晋升无望,到时候拼命搜刮百姓,咱这大明,岂不是要毁了? 檀儿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科举考试改制本与他没什么关系,但他看到了这一点,便要据理力争,跟咱、跟宋讷他们争辩! 就冲这,咱相信,檀儿真的是一心为国为民!” 朱标点点头,道:“十弟眼光深远,又敢为了咱大明仗义执言,儿臣心中也是佩服得紧!” 朱元璋笑笑。 “他?他看的还不够远!” 朱标听到这话,笑道:“还请父皇示下!” 朱元璋道:“檀儿是个办事的好手,所以他的眼里只有实务,却看不远! 他没做过皇帝,不懂也是正常! 其实,官员不通政务又如何,咱可以让吏部制定更详细的观政、学习之法,并在考核的时候加以严格、细化。 能够考上进士的,又岂会有笨人?经过一番学习、历练,也就成了! 咱一开始想的是,这些书呆子只钻研四书五经,那不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育吗? 日后,咱大明的官都会认可忠君爱国这一套! 所以咱才将孟子书中大逆不道的言论悉数删除,足足有100多条! 动不动鼓动百姓造反! 哼,这个老夫子真是其心可诛!” 朱元璋踱着步。 皱眉道:“但是咱又想了想,若是科举考试从此以后,真的只考四书五经,是否会造成一个结果!” 朱标忍不住问道:“什么结果?” 朱元璋道:“天下官员皆出一门!大家都是孔孟门人,说话做事,最终的观点和利益也一致!咱这一世倒是无妨! 但后世,若是这些官员皆是如此,岂不是将皇帝架空了? 甚至有可能导致对抗! 咱的后世子孙,又如何跟他们斗?” 朱标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他也听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朱标忍不住点点头,道:“父皇说的是!” 朱元璋笑道:“天下官员出自不同门类,不但可以吸纳更多不同领域的人才,还可以防止他们的利益和倾向一致! 为君者,最怕的不是臣子有反心,而是臣子团结一心啊” 说着。 朱元璋还皱眉道:“除此之外,咱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读书是一件很费钱的事! 所谓十年寒窗苦读,读书人在这学习的十几年中,几乎都是不做任何事情的! 完全需要依靠家里养着! 同时还要延请名师、四处游学、读大量的书! 这都不是家境贫寒的人可以做得到的! 即便是有出身贫寒者,但他要想改变命运,也得依附于世家大族! 长久下去,天下的官员都是出身富贵,还有谁愿意为穷人说话? 到时候朝廷政令所出,皆是有利于富人而害于穷人! 这大明朝的根不就被他们毁了吗?” 朱标听到这里,顿觉如醍醐灌顶一般,忍不住道:“父皇说的有理!若是长久下去,不出几世,满朝诸公,可都只会为富者说话了!” 朱元璋看着朱标,似笑非笑道:“太子说起来你还不如檀儿! 他虽然也不懂咱! 但他至少还会觉得咱是认为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不利于国家政务畅通,不利于官员选任! 你就不同了! 你居然会觉得,咱竟然会为了区区200万两银子就由得檀儿胡闹了!” 朱标苦笑一声,道:“儿臣知罪!” 朱元璋淡淡道:“现在说回银子的事! 太子,刚才咱也跟你说了! 咱要是想要钱,很简单! 在税制上学大宋便是! 同时,在制度上重视商业,凭咱大明的疆域和百姓! 几年之内,便可以将财税达到上亿贯的高度!” 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微皱。 现在大明岁入才1000多万两! 官员们都过的清苦,朝廷开支也时常捉襟见肘 那为什么不实行重商的政策呢? 朱元璋看了眼朱标,笑道:“咱知道你在想什么! 咱心里也爱钱!有了银子,可以干更多事情! 可以让百姓过得更好,甚至可以将多出来的银子给官员发薪俸! 给咱修宫殿,大家穿好的吃好的用好的! 何乐而不为!”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道:“但,一旦实行重商,就又会出现一个新的问题!” 说着。 朱元璋一字一顿道:“礼崩乐坏! 在咱的眼中,大明,已经足够富强!再富下去,是要出事的! 咱盼着,咱这大明,可以世世代代,就这么长久延续下去! 农民做农民,军人做军人,商人做商人,工匠做工匠! 大家各司其职,各得其乐。人人虽然辛苦,但都能有饭吃、有衣穿! 那不是很好吗?咱当年若是能够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那还至于去造反吗? 百姓其实是很好满足的,只是现在这个生活状况就足够了。 所以咱不想要那么多银子,银子一多人心就乱了! 人人会贪图享乐,奢靡之风,甚至妄图不劳而获! 这样的天下,岂能长久!” 朱标听到这话,也跟着点点头。 “父皇说的是!儿臣常听父皇教导,天下的根本在农,而商不过是末端之事!” 朱元璋笑道:“说的是!咱自少年起,便历经世间磨难,深知百姓之苦! 农业乃是国之大本,社稳民安皆赖此而生。 咱登基之初,即下诏修水利、兴农桑,欲使天下百姓各得其所,衣食无忧! 咱知道,商业之利,能通国与国之财,活络经济之脉,但若鼓励商业,便容易使人沉迷于暴利之中,遗弃农耕之本! 若民众皆弃农从商,谁去耕田?粮食何从而来?国家之基何存?” 朱标道:“重农抑商是国本!动摇不得!” 朱元璋继续道:“咱不想学大宋!还因为咱大明,实在是开国不易! 别的朝代,前朝灭亡,便是灭了! 绝不会再有什么纠葛! 但这元朝却不同! 所谓名亡而实存! 历史上有哪个朝代,虽然丢了都城,号称灭亡了! 手下却有上百万军队,从几个方向包围我大明? 更加可恨的是小小倭寇,自洪武初年到如今没有一年消停过! 甚至,咱还受了奇耻大辱!” 朱标听到朱元璋这话,心中忍不住想起洪武初年。 大明受到的耻辱。 洪武元年,朝廷遣使者布告四方,诸如高丽、安南、暹罗、日本等地,中国已改朝换代。 各方皆遣使回访,朝拜父皇。 但唯独日本无人前来,直到问起日方,才被告知,大明使者刚一进入日本境内,便被日本人袭杀,诏书荡然无存。 洪武二年。 大明再遣使者杨载、吴文华等前往日本,并命令日本看到诏书,便来朝拜大明,称臣纳贡。 若是不称臣,则准备好被大明讨伐! 当时,日本已经分为南北两方。 接到杨载、吴文华一行人的,是南方的怀良亲王。 看到诏书,当即命令将明朝使团悉数斩杀,并将杨载、吴文华二人羞辱一番,关押了数月后才驱逐出境! 如此奇耻大辱,当时让朱元璋暴怒。 但最终,考虑到大明刚刚建国,还要应对各方战事,再加上元世祖忽必烈,在元朝最鼎盛的时候,派出过两次讨伐日本的大军,都失败了。 这才忍气吞声,放弃了教训日本。 朱元璋沉默片刻,道:“区区东瀛,咱早晚让他们血债血偿!” 随后,朱元璋继续道:“这重商,便少不得与海外贸易! 到时候,倭寇猖獗,海匪横行!只怕海疆更难收拾! 沿海诸省皆是财税重地所在,更不能出事! 所以,这商,咱不重也罢! 若是将来海晏河清,发展发展倒也无妨! 但现在的大明,重商实在是要不得!” 朱标听到这里。 看着朱元璋高大挺拔的背影。 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原本觉得自己这些年观政已经颇有且长进,但论及这些帝王之术,要学的,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魏国公府。 徐达此时身体还是很虚弱。 但在太医的建议下,还是坐在了院子中晒太阳。 他对面。 坐着的,便是救命恩人朱檀。 徐达看着朱檀,笑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愿意来我府上?” 朱檀笑道:“没什么!主要是想跟魏国公借几个人!” 徐达大气地摆摆手,道:“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借!尽管带走,不用还!今后便是殿下的人了!” 朱檀干笑一声,道:“那可不敢当,我是想跟魏国公借二位公子一用!” 徐达愣了愣,苦笑道:“是我说大话了!他们虽然能借,但还是要还的!不知殿下要他们干什么?” 朱檀道:“读书,考科举!最好考状元!” 徐达愣了愣。 仿佛没听清一般,看向朱檀道:“殿下.你让他们读书考科举?这.是不是找错人了?我长子辉祖、三子膺绪、四子增寿.可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材料! 不独我一家如此,各家子弟,皆是如此!自己是武职,后世子嗣也是武职! 从小便舞枪弄棒,至于读书都是只为识字,可没有深学什么! 你让他们考科举,那怕不是要10年8年的准备?” 徐达这话虽然没有明确拒绝朱檀。 但朱檀也能听得出来。 借孩子给你用一下倒是没关系。 但要是想借个10年8年那是想都别想! 到时候几个孩子前途都被耽误了,算谁的. 朱檀笑道:“卫国公误会了,首先,本王只跟您借三子、四子!长子毕竟日后要承袭家业,考上这进士也无用! 对于他们两个,事情就不一样了! 虽然做武官也是条出路! 但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个选择? 若是考中进士,在朝堂当中做个文官又何尝不可?” 说着。 朱檀道:“这件事我也是请示了父皇之后才来的!魏国公尽管放心! 本王只需借用他们半年! 若是半年之后,他们还考不中进士的话,自然就回来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徐达听到这话,顿时点点头。 只借用半年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 更何况,鲁王殿下已经抬出了陛下。 即便不说陛下认可的事情,光是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自己也无法拒绝,那便让两个孩子跟着去学习吧。 徐达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去吧,多读读书也是好事,纵使不能学出什么东西来,修身养性也不错嘛.呵呵!” 直到现在,徐达依然无法相信,朱檀能让他们脱胎换骨! 尤其是时间只有短短半年。 那些文官的事情,徐达虽然不太清楚,但科举考试的难度他也是知道的,在读书人当中万里挑一都不止! 自己那些孩子自幼就不喜欢读书,更何况也没怎么读过书,这些人若是只用半年时间就能考中进士,那才真是不可思议了。 朱檀见徐达已经答应了自己。 立刻笑着离开。 “魏国公,到时候,可记得将人派来!” 徐达笑笑。 “殿下放心!便是绑也将他们绑去!” 魏国公府。 一处练武房。 徐增寿赤膊上身,手提一把砍刀,舞动的虎虎生风! 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块。 不远处。 站着几个家丁,正给徐增寿喝彩叫好! 嗡――! 徐增寿一刀劈出,竟爆出刀身轻鸣声! “好!” “少爷厉害!” “少爷未来定是绝世猛将!” 徐增寿满脸得意。 “本少爷也这么觉得!” 忽然。 屋门被大哥徐辉祖阴沉着脸踢开。 “别练了!” 徐增寿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 停下了舞刀,看向徐辉祖,忍不住道:“大哥,有何事?” 徐辉祖道:“你可能暂时不用练武了!” 徐增寿愣了愣,道:“大哥.我不就说了点什么去青楼、喝花酒、玩花魁之类的话吗? 鲁王殿下都走好几天了,你怎么还一直记着啊! 我现在老老实实练刀招谁惹谁了? 这总没有错吧? 你怎么现在还不让我练武了?那我以后还能去干什么?” 徐辉祖轻咳一声,道:“老四,你别误会,我不是阻止你练武,只是父亲有话告诉你! 接下来半年时间,你可能要跟着鲁王殿下了。” 徐增寿皱眉道:“跟着鲁王殿下?跟他做什么?难道他要上战场吗?” 徐辉祖摇摇头,道:“鲁王殿下不上战场,不过是需要你跟你三哥去帮个忙!” 徐增寿惊道:“帮忙?莫非他嫌自己喝花酒人太少了,想让我和三哥一起陪他?” 徐辉祖咬牙切齿道:“闭嘴!是跟他去读书!时间半年!” 徐增寿一声惨叫! “读书?半年?那还不如让我去陪着喝花酒!” 徐辉祖叹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被带坏了,还是真的性情如此恶劣,自从鲁王走了以后,嘴上就没离开过喝花酒三个字。 徐辉祖对一个家丁道:“你去取鞭子来!” 徐增寿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 “大哥!你想干嘛?” 徐辉祖叹道:“四弟!长兄如父,谁让你如此不成器!我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里只装着喝花酒,为兄只好让你清醒清醒了!” 徐增寿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徐辉祖怒喝道:“关门!别让这小子逃了!” 稍后还有一更! 第121章 蓝玉:你不要对我儿子图谋不轨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看着跪在面前的蒋?,难以置信道:“人走了?” 蒋?道:“是,陛下!人去楼空!” 朱元璋皱眉道:“他留下了什么?” 蒋?道:“吴府中只将陛下赐他的丹书铁券留下了他,他还留了一首诗!” 说着。 蒋?跪地,将诗呈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皱眉看着诗。 “昔日携手共谋事,今朝背离情意薄。 丹书铁券成笑谈,回首往昔恨难收。” 朱元璋忽然一声冷笑。 “携手共谋事?不过是你投资咱,咱利用你罢了!如今看来,你老吴倒是宝刀不老! 罢了!任你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哼!” 永昌侯府。 朱檀看着奢华的宅子,忍不住眼睛一阵失神。 这蓝玉不愧是洪武朝最嚣张的将军! 不说别的,光是这侯爵府,竟然修得比徐达的国公府还要豪奢,甚至面积都要大一些。 虽然还比不上自己的鲁王府大,但在臣子当中,想必已经算是第一档的存在了吧。 蓝玉前面领着朱檀,满脸笑容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 不时听到全身甲胄的将军对蓝玉喊道:“义父!” “义父!” 蓝玉满脸笑容,一路上跟着笑呵呵打招呼。 朱檀看的直摇头! 老朱就喜欢收义子,这蓝玉竟然也喜欢! 甚至朱檀分明看到这些义子身上可是披着甲胄的,是朝廷的军官! 现在竟然在蓝玉府中充当护卫! 嚣张! 真是太嚣张了! 也难怪朱标死后,他变得那么惨。 很快。 走到后院。 此处。 更是让朱檀开了眼界! 蓝玉的后院面积极大,四周环绕着精致的回廊,花木扶疏,香气袭人。 还有几座精美的假山,流水潺潺,更有几个精致的亭台楼阁,随意而建,却又不失匠心独运。 后院中央有一座巨大的戏台,雕梁画栋。 很快。 蓝玉和朱檀面前摆了一桌酒菜。 朱檀一眼看去。 菜肴都是精美绝伦、价值不菲的那种! 戏台上,也很快上来一群舞女,开始轻盈地跳着舞,衣裳五彩缤纷,随着舞姿飘扬,宛若彩蝶飞舞。 更让朱檀微微有些失神的是。 这些舞女每一个都容貌出众,舞技高超,柔美中透着娇媚,竟然让朱檀心中第一次生出感慨! 终于在古代体验到了堕落的顶级封建地主到底有多快乐! 老朱那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自己怕伤了亲亲小王妃的心,也不好意思如此. 唉! 蓝玉看着眼前的朱檀,也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说,藩王随意私会武将可是大忌! 鲁王不要说私自跟自己会见了。 即便是去见他的老丈人汤和,都要小心谨慎,以免留下什么弊端,惹得陛下不快。 他怎么就大咧咧来自己府上了? 更关键的是,眼前的朱檀怎么就盯着自己的舞女看呢? 那样子比自己属下那帮义子还要不堪 这小子. 跟本侯是同道中人? 他不会是知道我府中有这般美人,所以才跑来蹭舞看吧? 那也太荒唐了! 冒着被陛下训斥的风险就为看这个? 蓝玉笑呵呵道:“殿下,难得来我的府上!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朱檀点点头,只是眼神看着舞女。 轻轻“嗯”了一声。 蓝玉面色古怪,又有些得意地笑问道:“殿下,我这后花园如何?” 朱檀微微失神后,听到蓝玉的话,笑道:“嗯!永昌侯建这宅子用心了!好白的后花园!” 蓝玉愣了愣。 好白? 随后看了看台上舞女的一抹雪白,似乎懂了。 他忍不住笑道:“殿下!若是喜欢,这些美人本侯全送你了!都是去年本侯随颖国公打下云南,沿途收的!确实姿容出众!哈哈哈”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 自己不是来找他借儿子的吗?怎么看起这些东西没完没了了! 这些该死的封建地主,真是会享受啊! 朱檀摇摇头,道:“永昌侯误会了!本王对这些奢靡享乐向来不怎么在意的。” 蓝玉冷笑一声。 “那殿下倒是吃菜啊!喝酒啊!菜都快凉了,殿下都没有看上一眼!全在盯着舞女看!” 朱檀脸色微红。 忍不住正色道:“本王.是批判性地看!永昌侯,你也太奢侈了!” 蓝玉皱了皱眉头。 你家批判性的看,还能看的流口水? 虚伪! 不过,朱檀的后一句话让蓝玉重新生出了得瑟的心。 洪武十七年。 蓝玉、沐英随颖国公傅友德击溃元梁王,将云南纳入大明版图。 功劳极大。 蓝玉笑呵呵道:“本侯也不想如此! 可是陛下赏赐太多了! 唉! 本侯只是立下这么点微末功劳,怎么能赏那么重呢? 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本侯也不好别的,只能将赏赐的金银用到这上面了呵呵!” 朱檀叹口气。 这蓝玉性情天真,做事情又不知收敛,难怪后来如此凄惨。 他擦了擦口水。 强行将目光从舞女转移到蓝玉身上。 笑了笑,道:“永昌侯,本王来是想跟你借一下人!” 蓝玉愣了愣,有些鄙夷地看着朱檀。 “借舞女啊?还借什么啊! 说的好像借完了,你就舍得还似的! 本侯送你了!” 说着,蓝玉又笑吟吟道:“说起来,这些女子还是十分难得的! 也就是这一次南下,本侯看到她们家乡遭了灾,这才带了回来,送入府中,悉心调教了一番才有如此成色,确实难得! 殿下好眼光啊! 不过,本侯过些时日再出征的话,路上应该还能遇到. 大明朝天灾人祸总是有的,每日都有这些愿意卖了身子的舞女! 其实不贵! 本侯若是愿意,两千两银子便能买回一大堆,呵呵.最主要的还是调教需要下些功夫,这事本侯倒是擅长!” 朱檀听到这里,忍不住直皱眉头。 前面说批判蓝玉,多少还带着几分虚情假意。 因为自己也喜欢! 但如今听到蓝玉如此说,朱檀心里就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你蓝玉好歹也是大明朝的将军,怎么能趁着百姓遭灾,反而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事情! 朱檀摇摇头,道:“不是借舞女.” 蓝玉愣了愣,随后摇头道:“别的女人还是不要借了,本侯有洁癖,自己用过的,其实不太愿意分享.” 这混账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他真的是那个大明朝封狼居胥的绝世猛将吗? 朱檀脸色涨红道:“本王不是跟你借女人,本王是想借你的儿子一用!” 蓝玉听到这话。 整个人微微有些失神。 这个鲁王,今年的时候还听说他在藩地上捉男童的事情! 当初还说他是为了炼丹。 现在看起来似乎另有图谋吧 不过你鲁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怎么能将这主意打到本侯的儿子身上? 这也太欺负人了,谁家养儿子是供你这样玩儿的? 就算别人家的行,本侯家的也绝不行! 就是陛下要也不给,何况是你了! 忽然。 蓝玉又皱眉想想。 自己家的儿子艳名远播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可是自己那俩儿子都龙精虎猛的,还经常觊觎府里的舞女,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侍奉鲁王的啊. 除非鲁王 蓝玉满脸古怪地看着朱檀。 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 不管谁侍奉谁也不行啊,自己这清清白白的世家怎么能出这种丑事! 蓝玉随后皱眉道:“殿下!你若是跟本侯要舞女! 本侯虽然也有些不舍,但你喜欢,只管带走! 本侯绝不计较! 但本侯的儿子,你就不要打主意了吧 本侯也算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 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朱檀愣了愣,这蓝玉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忍不住皱眉道:“本王不是跟你借嫡长子!你不要误会了!” 蓝玉立刻反驳道:“蓝斌也不行啊!他就算不能承袭爵位,日后本侯努努力,也能在陛下面前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好歹也是要顶门立户的,不能让殿下糟蹋了!” 朱檀听到这里,顿时更加莫名其妙。 “本王糟蹋他干什么!本王这还没开始呢!再说,本王只借半年!” 蓝玉惊怒道:“开始就晚了!还半年?我儿子半天也不行!鲁王殿下,你若是喜欢这个本侯倒是知道,秦淮河上有条画舫,专门有这个.我儿子那姿色也没法看啊,你就别.” !!! 朱檀忍不住气急败坏道:“永昌侯,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本王是想请贵府的二公子随本王去读书! 半年后参加科举考试!” 话音落下。 场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住了! 蓝玉更是整张脸都僵住了。 科举考试? 借人? 是为了科举考试? 不是觊觎我儿子的美色? 一时间。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随后,蓝玉呵呵大笑起来。 “科举考试啊.殿下!这事好说啊!本侯还以为你.” 朱檀没好气道:“以为什么?” 蓝玉打个哈哈。 “还以为殿下在说科举考试!” 随后蓝玉道:“蓝斌那小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啊! 你还不如直接送他去战场呢! 那小子一手枪法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从小到大,他也就是个认字的本事,读书可是一窍不通啊!” 朱檀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这些勋贵都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没信心呢? 徐达是这样,蓝玉也是这样! 朱檀只得耐心道:“总之只是半年时间,这蓝斌就算谋个武职,也很难超过他兄长的成就!倒不如去考考科举试试!万一考上了也是条出路嘛.” 蓝玉点点头。 他现在只是个侯爵,未来长子蓝春必然能够承袭爵位。 至于蓝斌 想要获取爵位恐怕就难了,几世之后说不定便要沦为平常人。 但若是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官身,到时候入朝为官,自己这个老子再帮他铺铺路,没准就是个高官的料子! 更何况。 蓝春如今还算好。 蓝斌那小子,实在是精力旺盛。 整日觊觎自己这些舞女。 若是严防死守,只怕已经被蓝斌得手了。 蓝玉倒也不是舍不得,主要是,父子总不能共用吧 还是别让他在家里磨枪了,早晚要出事。 送出去也好,读读书,涨涨学问,总不至于还这么贪花好色! 蓝玉笑呵呵道:“既然只是读书,那本侯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殿下不要失望就好,蓝斌那小子本侯怎么看他也不像读书的料子” 朱檀摇摇头。 “没有谁天生就会读书!不过,本王会将他教好的!” 蓝玉笑道:“本侯拭目以待!来!咱们吃菜,喝酒!” 朱檀摇摇头,道:“我不喝酒,不过,可以陪永昌侯喝茶!” 蓝玉摇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 朱檀笑笑。 “这酒寡淡无味,算不得好酒!” 蓝玉不满道:“殿下,这酒可是陛下赐的御酒!” 朱檀笑呵呵道:“滋味太薄!改日我送永昌侯点好酒!” 蓝玉将信将疑道:“比御酒还好?” 朱檀笑道:“比御酒好!” 蓝玉皱眉道:“比御酒好,你怎么不献给陛下?” 朱檀愣了愣。 你不是个武将吗?你怎么会这么有逻辑呢? 朱檀尴尬笑笑,道:“就快酿制出来了,等酿制出来就比现在的御酒好!” 蓝玉笑笑。 只当朱檀在吹牛。 但实际上。 朱檀若是愿意,确实能制出比现在好的酒! 回去后,还是要研究一下的。 这一次又被老朱敲走了200万两银子,再加上补偿给那些在京赶考士子的银子,足足亏掉了几十万. 接下来,还是要努力赚回来的。 反正也不难。 明代的制酒工艺虽然发达,但跟后世比起来,差距还是不小的。 自己只要改进改进就能制出比这个时代都好的酒! 很快。 朱檀又转了几十家勋贵。 搜罗了五十名勋贵子弟。 这也意味着,针对他们的科举考试集训,即将开始! 事实上,根据朱檀的了解。 这些人可不算全无根基。 起码他们幼时请来的教书先生,都是最好的那一种。 所以他们对于四书五经最基础的知识还是有的。 接下来只需要不停的训练便好。 除了刷题海战术之外,便是要背诵前辈的程文,另外一个,便是要练习最好看最工整的台阁体! 单是这字体,相比于其他人龙飞凤舞、难以识别的字,就足以给人留下好印象了。 到时候一定会惊艳到那些考官! 同时朱檀还打算将让他们将答题格式统一,力求字词押韵,字数尽量确保一致。 虽然做不到像八股文那样严谨,但也可以让考官一眼看出谁的文字水平高。 而这个时候若是贸然写起八股文来,反而不妥,毕竟考试还没有要求,必须要写八股文。 他们若是严格按照八股文的格式写的话,反而限制了他们的文采发挥,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应天府。 郊外。 一处院落。 面积很大。 环境清幽。 更为难得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鲁王府长史尹绍对朱檀赔笑道:“殿下这里便是属下为您挑选的书院了!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朱檀点点头,道:“眼光不错!这书院,只要前门后门派军士把守住,再在院墙头立满钉子,每日派一队士兵巡逻,那就插翅难飞了!” 尹绍听的失神。 殿下在说什么? 不是书院吗? 这. 建的是书院? 需要军士? 还要在墙头放钉子? 不过殿下的脾气尹绍向来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自己别多嘴,只管干就行了。 否则若是惹恼了他,陈护卫的小锤子就要警告自己了。 尹绍又问道:“殿下,那.是否为书院起好名字了?” 朱檀想了想。 这书院的名字,等到高考.不,科举考试后,肯定是要名扬天下的。 毕竟是应试教育和死记硬背的天花板! 而这,也让朱檀想起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名字! 朱檀道:“就叫恒中书院吧!” 尹绍听名字取得别致,好奇道:“殿下,不知是哪个恒,哪个中?可有什么寓意?” 朱檀淡淡道:“恒心的恒,中枢的中!本王希望在此读书的学子,都能够有恒心,有毅力,他日金榜题名,问鼎中枢!” 尹绍忍不住赞道:“殿下!好名字!” 朱檀笑笑。 可不是好名字吗? 用这个好名字,考试绝对有光环加成的 朱檀一边想着眼前事。 一边有些头疼。 那些拦路的晋商都被自己关起来了。 连同那些随行护卫都被严密控制起来。 生怕走漏风声,导致郭桓案彻底爆发! 同时。 自己还要给这些勋贵子弟请名师! 这个还得下一番功夫! 时间只有半年,很紧张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感谢大家了! 第122章 郭桓案的背后,暗影重重 应天府。 当朝户部左侍郎,郭桓府里。 一处暗室。 郭桓推开暗室的门。 暗室中。 坐着一位老者。 此刻正品着香茗。 望见郭桓,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还能喝到如此好茶,郭大人有心了!” 郭桓忍不住问道:“吴公,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何至于东躲西藏到这个地步?” 眼前之人。 正是曾经的晋商领袖。 从扬州吴府离开的吴老! 吴老笑道:“如果老朽说,老朽一直安分守己,什么都没做,只是被殃及池鱼,这才被迫逃出来,你信不信?” 郭桓皱眉道:“盐商的事么?你是晋商当年的带头人,被波及倒也正常! 不过,那些盐商都快是你的孙子辈了,就不能管管?明明实力不如鲁王,还硬要以卵击石!” 吴老叹口气。 “那些孙子,是真孙子! 他们既看不清对手有多强,也看不清自己有多弱!走到今天这一步,纯属活该! 只是可惜我那些老兄弟了这一次,只怕没几个能逃掉的!” 郭桓笑笑。 “放心吧!若是没有勾结官员的,最多也就是家财被抄没而已!” 吴老哼道:“那位待天下人,何其刻薄!除了他朱家人能富贵,几家愿为其鹰犬的可以富贵,其他人富贵都是罪!” 郭桓摇摇头。 “吴公!你从扬州来这里,接下来有何打算?” 吴老笑笑,道:“明日,老朽就离开这里!” 郭桓看着吴老,忽然道:“吴公,洪武十年,你我便相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本官的退路,是不是也该启用了?” 吴老看着郭桓,忽然道:“盐商的事情,并没有波及你!对于这点,你可以放宽心!” 郭桓苦笑道:“本官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朝廷恐怕就要对北方用兵了!” 吴老愣了愣,惊愕道:“这么快?大动作吗?怎么可能! 只是查抄盐商那点银子也不足以弥补朝廷开支吧?” 郭桓点点头,道:“大动作!陛下打算将那个苟延残喘的鞑子小朝廷彻底灭亡!” 吴老皱眉道:“怎么可能?北方远征,准备几百万两银子也不嫌多!若是稳妥的话,恐怕要储备上千万银子!朝廷一时之间哪来那么多钱?” 郭桓笑笑。 “原本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甚至陛下也没有打算近期动手! 北方的物资一直都只是足够军需、略有储存而已! 可是谁能想到突然出现位鲁王殿下,一下子解决了朝廷的财政困难! 今年他从倭寇手中缴获了上千万的银子,如今更是凭借着对盐商的大获全胜,垄断了全国盐行生意!” 郭桓看向吴老,忽然笑道:“吴公恐怕想不到吧! 那白如雪、细如沙的盐的制法,竟然是鲁王殿下研究出来的! 不但品质极高,生产成本更是低的可怕! 只是朝廷没有对外说而已。 就这么说吧! 如今朝廷一年的盐税可以达到八九百万两银子! 当然,鲁王自己截留下了400万两。 不过,今年,鲁王还额外多给朝廷200万两,也就是共计600万两。 如今再加上从你们盐商手中抄没了几百万两银子,朝廷现在要打仗,钱可是有得是!” 吴老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紧锁。 “想不到这鲁王殿下真是天纵奇才! 老朽原本便已经十分高估他了,没想到,却还是低估了! 他这一下子竟然为朝廷解决了近2000万两银子! 真是天纵奇才! 也难怪,他当时就敢甩开盐商,自己去做渠道!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杀手锏! 可笑曹文龙他们,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郭桓叹口气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本官做的那些事情,你也多有参与! 想必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朝廷若是先派使者检查一下粮仓,恐怕立时就是一场弥天大祸! 洪武十年,你我便认识!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瞒我! 我的退路,你到底有没有准备!” 吴老笑笑,道:“郭大人,这么多年了,老朽何曾骗过你!不管是南边那些人,还是东边那些,要帮郭大人逃出生天,都是轻而易举!” 郭桓看看吴老,道:“南边我能猜到是哪些人!东边莫非你是说.?” 吴老笑笑,道:“不错!正是那些人!” 郭桓皱眉道:“你跟他们还有联系?好大的胆子!若是教陛下知道,只怕你们连最后一点生路都要断掉!” 吴老笑吟吟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做生意罢了,何来什么禁区界限! 便是你口中那位陛下,当年不也是我们扶上去的! 只是如今那位陛下用不到我们了,便要卸磨杀驴! 能忍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他了” 郭桓哼了一声,道:“你们眼中除了生意,可是真的没有天理王法! 东面那些人做的实在是太过了,陛下不止一次深恨之! 虽然退路准备好了,但我心中却还是时常不安,这是尸山血海的事,我恨不得现在就走。” 吴老饮了口茶,笑道:“不要急,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何况,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现在便走,你甘心丢下那么多么?” 郭桓苦笑一声。 “甘心?不甘心?不管怎样,都是没有回头路的。 我当年怎么就上了你们的贼船呢?若是洁身自好” 吴老笑呵呵道:“洁身自好,你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吗?” 郭桓叹口气。 “一步错,步步错!当年只想着能一展生平所学,谁能想到,竟成了天下大害!” 吴老笑道:“郭大人,何必如此!你不妨想想,因为你,北伐都要延期!这又能让多少将士多活个一年半载!说起来,你反而是功德无量,万家生佛!” 郭桓冷笑一声。 “吴公,你最好真的把退路准备好了!否则,本官虽然未必能奈何得你,但你们晋商,可就真的全完了!” 吴老点点头,笑道:“郭大人只管放心!再过些时日便安排你出海!东洋也罢,南洋也罢,甚至是去西洋!都由得你! 南面那些人眼界宽,据他们说,这天下之广大,超乎想象!万国风貌,更是各有千秋! 郭大人带着那么大一笔银子,足够满天下的寻欢作乐!” 郭桓幽幽叹道:“天下之大,何以为家?离开了故土,便是孤魂野鬼了!吴公,本官如今,只能信你了。” 秦淮河口。 一艘小船上。 吴老长舒口气。 从扬州到应天,再到这里。 很快便能顺流而下,到了出海口。 那里,会有人接应自己坐上大船。 至此,整个逃亡才算真的结束! 他对面。 坐着一直护送他的儿子吴铄。 吴老看着吴铄,问道:“鲁王应该得到郭桓这些年的罪证了吧?” 吴铄点点头,道:“父亲放心,都安排妥当了!晋中齐家带人当街拦下了鲁王的车驾,鲁王已将那份账簿留下了。” 吴老笑道:“那便好!” 吴铄忍不住问道:“父亲不是答应郭侍郎保他离开吗?为何还.” 吴老冷笑一声,道:“他走了,这大明朝,怎么让我们那位陛下疯狂!” 吴铄皱眉道:“父亲,儿子不懂!” 吴老淡淡道:“这位洪武皇帝,跟历史上的所有人皇帝都不一样! 许多人都将他比作汉高祖刘邦! 其实不妥! 刘邦至少还是亭长出身! 起家的时候,依附的是他的老丈人! 至少也算是豪富之家! 他可从来没有向咱们这位朱皇帝过得这么苦过! 至少,他还知道这天下的本质! 说来说去,他要治天下,依附的,本该是我们啊!” 吴铄懵懂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忽然提起朱元璋的出身。 吴老冷冷道:“我当初也只是看出来他能得了这天下做皇帝!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做个独夫! 家天下,家天下! 自古以来,又有哪个朝代真正做到了家天下? 只有他洪武一朝! 将豪门氏族视作猪狗一般,迁徙来,迁徙去! 今日入罪一个,明日抄没一个! 天下豪族,谁人不是惶惶不安! 说一句天下苦明久矣,绝不过分!” 吴铄苦笑一声。 这还用说么. 看看眼下的晋商,都被朝廷祸害成什么样了. 就算盐行有罪,米行和车马行又怎么了? 生意有问题,家产总无罪吧? 为什么连家产也抄没了? 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吴老恨恨道:“想我纵横天下几十年! 便是在元末那般乱世的情况下也能纵横捭阖,左右逢源! 谁能想到,一进了洪武朝,便将人搞得束手束脚! 身价亿万者,居然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绢布,简直荒唐! 这一次我便是要借这弥天大案,激起天下人的怒火!怎么了? 让这位洪武皇帝瞧瞧,什么叫做焦头烂额!” 说着。 吴老看向吴铄,冷笑道:“郭桓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大半的资财都在咱们手上! 那位洪武皇帝肯定是要发火杀人的! 再加上他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这件事是一定要追赃的! 呵呵 已经被搞得一团乱麻的账目,怎么可能追得清楚! 最后无非是摊派到百姓头上,亦或者将那些豪门富户彻底得罪死! 到时候激起天下人的怒火,只怕他压都压不住! 咱们再伺机而动,处处燃起烽烽火! 我已联络东面和北面,到时候三家一起发难,这大明未来鹿死谁手,可犹未可知!” 吴铄忍不住道:“父亲.这些年你说韬光养晦,不要冒犯朝廷,甚至家中有丹书铁券也从来不露. 而且,朝廷赐给你穿丝绸的权利,你也很少招摇过市,怎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就锋芒毕露了?” 吴老笑笑。 “草灰蛇线!十年布局!郭桓只是这其中的一环!官商勾结本就是我们晋商的拿手好戏! 若只是凭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左侍郎,又怎么可能将大明这一京十四省全都折腾到如此糜烂的境地! 为父这些年所谓的韬光养晦,其实无非是当年越王勾践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呐! 当年,他敢得了天下,将咱们弃之如敝履! 今日,咱们就敢让他遭这报应! 哼! 和天下士大夫为敌,只想着自己一家独大! 做他的春秋大梦! 吴铄,这一次若是天下再度大乱,说不定,咱们吴家,也能割据一方!” 吴铄笑呵呵道:“那感情好!只是父亲,那朱元璋,若是没有牵连天下富户,岂不是” 吴老笑笑。 “这位洪武皇帝性烈如火,本就是一点就着的性子! 更何况,你以为为父只在户部有人吗? 呵呵前段时间那些小辈盐商做出来的动作算什么? 为父已经说了,草灰蛇线,十年布局! 但其实,真正布局的时间又何止十年! 到时候,你便看到了!” 吴铄忍不住道:“父亲,这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没什么破绽!但只有一件事,儿子有些担心.若是他们将账簿交给鲁王,鲁王偏偏瞒住了.整个布局不就全白费了?” 吴老笑笑。 “若是鲁王将这件事情呈报给皇帝,效果最好!若是他选择隐瞒也无妨! 为父手中的御史也会将这件事情揭发的.” 应天府。 诸王馆。 此时,还在忙于请名师,定规矩的朱檀,陷入了另一个苦恼中。 那就是,郭桓案! 这些该死的晋商! 他们觉得,将这账簿交给自己是功劳,但其实,这分明是一个烫手山芋! 据那带头的晋中齐家家主说,这账簿,是晋商当年的领袖吴清臣之子交给他们的。 让他们交给自己,只要自己饶了他们,那他们就有活路了! 朱檀皱眉想着。 那吴清臣,到底什么来路? 他又怎么会有这账簿? 这其中,将郭桓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行,记录得一清二楚! 吴清臣能拿出这份账簿,有几种可能。 要么,那吴清臣是郭桓的走狗,如今背叛了主人。 要么,那吴清臣是整件事的重要参与者,甚至可能郭桓都只是他的提线木偶! 无论哪种可能,朱檀都觉得,这郭桓案不能轻易踢爆,否则,自己很可能落入一个陷阱当中! 至于这陷阱是针对自己的,还是针对大明的。 朱檀都不希望触发! 作为明初四大案之一。 郭桓案的爆发最为离奇,疑点重重。 牵连也最为广泛。 如果说空印案是针对贪官污吏。 胡惟庸案、蓝玉案是针对勋贵。 那么,郭桓案针对的,就几乎是整个天下了。 所有的豪门富户,都被牵连其中,每一天,都有人因为追赃、退赃被搞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最终,甚至众怒难平,历史上,逼得一向强硬的朱元璋不得不斩杀了办案者来安抚人心。 那一次所造成的大动荡,是涉及整个大明社会的。 规模也远比其他几大案要大得多! 这一切,却只是源于区区一个户部左侍郎、代理户部尚书郭桓! 朱檀清楚地记得。 当时据说,盗官粮、纳赃钞、盗金银、宝钞,最终折算成粮食,高达2400万石! 这是一个让人疯狂的数字! 毕竟,大明朝一年岁入也不过就这么多! 朱檀很难想象。 郭桓仅仅是一个户部左侍郎,三品官,即便代理着户部尚书。 又是怎么勾结了大明全国各地,将各地粮仓的官粮都能盗卖掉的。 要知道。 地方三司可都是正二品! 又怎么会愿意听他郭桓居中调度? 更何况。 当时大明朝除了收税,可还要开支的。 郭桓又是怎么瞒天过海那么久的! 户部都快空了,硬是没人发现! 朱檀越想,越觉得疑窦丛生。 甚至总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吴清臣。 这个人很重要! 想来想去,朱檀也没什么头绪。 不过,他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郭桓案在历史上,事后回看,肯定是有问题的。 郭桓造成的损失太大。 而老朱将全国闹得鸡飞狗跳的追赃也有些太过了。 朱檀甚至怀疑,那时候,傅友德和蓝玉大军刚刚班师回朝没多久。 北伐又即将开始。 老朱是不是为了弄犒赏和军费,索性将计就计,才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全国大追赃。 最终结果也证明。 这种做法很愚蠢! 老朱一下子将全国上上下下的富户得罪个彻底! 导致了大明朝的动荡不安。 还好这是建国初期,武德充沛,国运昌隆。 若是放在崇祯那会,只是折腾这一下。 李自成的力量就得最少增长十倍! 无论如何。 自己不能让郭桓案爆发到那个地步。 亡羊补牢可以,但绝不能去薅那些无辜羊身上的毛,否则,羊急了搞不好会变成狼! 看着手中的账簿。 朱檀叹了口气。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自己当初念这句诗,只是为了在老朱和几个老夫子面前人前显示用的。 现在,自己好像真的有那么点意思了。 这账簿,自己还是要上报老朱! 历史上,郭桓案是由几个御史爆出来的。 朱檀相信,即便自己不将这件事报上去,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郭桓案一定会爆发,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还能抢占先机。 朱檀皱眉道:“备轿!本王要进宫面圣!” 今天查了巨量资料,总算对郭桓案有了自己的理解,不过卡文卡的一塌糊涂。请假一章吧!只此一天!抱歉啦!更惨的是,作者房间的灯还坏了,明天联系师傅换新的!抱歉抱歉!同时,作者保证,春节期间正常更新!欢迎大家支持! 第124章 郭桓招供!震动全国!朱檀愁了! 酒楼内。 几位老先生正愁眉苦脸地坐着。 面前早已摆满了美酒佳肴。 几人却丝毫没有动筷。 若是有人见到几人,只怕都要忍不住惊呼。 这是把大明朝在野的儒学大家全都请来了! 譬如已经致士的翰林学士董伦、陈遇、杜如泉 还有大儒孔希学的子弟,如孔言吉、孔言景. 都是文采冠绝当世的人物。 几人相互见过礼后。 也是暗暗惊讶。 想不到。 鲁王竟然请来了这么多人! 董伦皱眉看向几人。 “诸位,鲁王殿下扬言要改革科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说实话,这对我儒家有害无益!你们难道要帮他吗?” 几人愣了愣,看向董伦。 陈遇忍不住道:“董公,我原本是不想来的,是鲁王殿下的使者跟我说,您和孔家,还有几位老先生都来,我才来的!” 董伦愣了愣,道:“我没想来啊!是鲁王殿下的使者说,你和孔家那几位愿意来,我才想来看看的!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们身为儒家弟子却还要干损害儒家的事!” 瞬间。 几位老先生一对账。 纷纷激动起来! “感情,大家都是这么来的!这鲁王!诓咱们呐!岂有此理!” 孔家的两位看了看众人苦笑一声。 “我们倒没有被诓骗来.主要是没办法,那鲁王殿下派人来说了,我们孔家在他的藩地上混,若是不管他.” 董伦怒道:“简直岂有此理!他敢威胁衍圣公?我要联合同仁去告他!就算他是亲王,也没有欺负圣人后裔的道理!” 孔言吉苦笑一声,道:“倒也没有威胁” 董伦冷冷道:“都这么说话了,还不是威胁?” 孔言吉摇头道:“使者只是说若是不管鲁王殿下后面没再说话。” 董伦:. 最后无奈道:“果然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哼!” 董伦皱眉道:“既然都是那鲁王殿下用这等手段糊弄来的,那就好办了! 无论如何,大家都是圣人子弟,依我看,将四书五经作为科举考试的唯一项目根本没有错嘛! 这天下,不用孔孟之道教化,又用什么? 一会,等那鲁王殿下来了,咱们便都告辞!不帮他! 他总不能强迫咱们教书吧?” 陈遇点头道:“我赞同董公说的!这事不能干!否则,以后大家都别指望在士林立足了!” 孔言吉苦笑一声,道:“若是诸位都不愿意,那我也愿意退出!” 董伦笑道:“好!只要诸位?力同心,任这鲁王使出什么本事来,咱们也不答应!咱们五君子共抗鲁王,日后在士林,也算一段佳话美谈了!呵呵.” 听到董伦的话,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走了进来。 满脸笑容。 “几位夫子,何事如此开心啊?不妨说出来,让本王也一起跟着开心开心!”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 没人理睬朱檀。 朱檀也不尴尬。 很快,在随从的介绍下,与众人一一见礼。 董伦忽然哼了一声,道:“殿下好聪明!竟然让我们相互以为对方会来赴约,将我们一股脑都诓骗了过来!只是这等伎俩太过拙劣!被我们一举识破!” 朱檀点点头,笑道:“夫子识破的时间恰到好处,若是早一点,都到不了应天!” 董伦愣了愣,随后愤怒道:“殿下,董某虽然位卑,但也不至于受你欺辱! 明说了吧! 这恒中书院,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是儒家大害,天下大害!你就是说破天,老夫也不会进去做先生的!” 朱檀听到董伦的话,也不生气。 他早就猜到现在这个情况了。 毕竟,这些人都是当今儒学泰斗一流的人物。 怎么可能作出损害儒道的事。 朱檀笑呵呵道:“先生别急嘛所谓万事好商量” 董伦怒道:“没得商量!我就是死,也不会去帮你!” 朱檀摇摇头。 这老头太倔,先不着急攻破他。 先攻破那种看起来好说话的。 比如,孔家那两位。 他们俩算是孔家这一代的大儒了。 虽然没有出仕,但在士林声望也是极高的。 原本,就算是诓骗。 以这二位的身份地位,也未必愿意来。 不过,没办法。 谁让曲阜恰好在兖州地界呢? 自己就是兖州最大的头子,衍圣公就算再硬气,也不敢拒绝自己的。 何况。 衍圣公也很少拒绝人。 所谓,世修降表衍圣公嘛 人家只想衍圣,谁让他衍,都无所谓。 所以,朱檀只是让使者稍微透个口风。 那边眼巴巴送来了这两位大儒。 朱檀看向孔言吉,笑道:“孔先生,无论如何,本王感谢先生对我这恒中书院的支持!” 孔言吉苦笑一声,还未说话。 朱檀又道:“本王知道,先生平日忙碌,再儒林地位又般高,寻常人便是见上一面也是难得!所以这束?自然不能太低!这样吧本王说个数!” 董伦哼了一声,道:“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鲁王殿下,你想用银子来收买我们实在是天真了些!” 朱檀点点头,叹口气道:“唉说的是啊!本王也想着,这半年两万两银子,确实寒酸了些这样吧!本王再加一千两银子!算是给先生的见面礼了!先生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 整个屋子里瞬间安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屋里便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得到。 孔言吉傻愣愣看着朱檀,结结巴巴问了句:“殿殿下,你刚刚说,半年多少?” 朱檀看着孔言吉,道:“半年银子两万两啊.” 几位老先生听到这话,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半年! 两万两白银! 什么概念! 当时大明朝的一品官,一年薪俸也不过是1000两银子左右,若是在算上发宝钞所暗扣的部分,一年到手也只有700两银子而已! 孔言吉听到朱檀的话,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吧。 半年就能得到2万两白银! 这可是相当于大明朝一品官员20多年的薪俸! 这大明,有一品官能活超过20年吗? 开玩笑! 宋濂、刘伯温、胡惟庸 这些当年有名的大儒最终都死于非命! 谁能拿到2万两银子的薪俸? 现在呢? 只要舒舒服服教半年书,就可以拿到了。 那还说什么! 便是有士林的人不满,也无非是一段时间的事儿! 跟2万两比起来,名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更何况,用半年时间将五十名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教成进士,这种事情孔言吉根本好吧,就觉得是在天方夜谭! 反正朱檀是一定要输的,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算是帮他坑害儒家嘛! 如果到时候这五十名勋贵子弟当中,出了那么几位进士,那证明自己足够厉害,将来也能成为士林当中的美谈。 相反,如果这五十名勋贵子弟当中一名进士都没有出,那证明自己只是出工没有出力! 并不算折了气节,也能成为士林当中的美谈! 不管怎么样,这事都稳赚不赔,傻子才不干! 孔言吉点点头,道:“既然殿下如此诚心,老夫也不忍拂了殿下好意!来之前,衍圣公也有交代!殿下待我孔家不薄,殿下若有吩咐,决不能轻易推辞!” 话音落下。 余下几人心中都忍不住暗骂! 刚才说好的要抵制朱檀的联盟,怎么就被2万两银子击破了? 可是那是2万两啊. 若是朱檀拿这个来考验自己 朱檀笑道:“先生若是要宝钞,那就是8万贯!本王不学朝廷,明发宝钞,暗扣饷银!” 几位老先生听到这话,疯狂咳嗽起来。 这怎么说着,你还攻击朝廷呢? 你是王爷,不怕被砍头,我们几个谁受得了? 这鲁王. 果然是个癫子! 动不动就说疯话! 孔言吉毫不犹豫道:“还是银子吧!老夫一闻到宝钞的油墨味就浑身难受。” 开什么玩笑,如今朝廷严厉限制使用金银,甚至一经发现,就动辄要惩治罚没 平日里大家想将宝钞换成银子,那是千难万难! 纵然有这个比例,也未必能换得出来! 而宝钞的价格却一天天贬值,如今跟银子的兑换比例是4比1,天晓得半年后又变成什么样子。 洪武元年的时候还是1比1呢. 几位老夫子看着孔言吉有些不爽。 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看到同行赚钱,那真比自己亏了钱还要难受。 董伦忍不住道:“原来,孔公是不喜欢油墨味.那这书本上的油墨味儿” “不是一个味道!” 孔言吉面不改色道。 “总之,老夫只是不喜欢宝钞上的油墨味!” 董伦:. 无耻老贼! 忽然。 朱檀又看向陈遇,微微一笑。 他已经发现这个老夫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热忱。 就差没有喊出“选我选我选我”了 “陈老先生也是一样!不知道半年两万一千两银子如何?” 陈遇毫不犹豫道:“没问题!老夫也不喜欢宝钞的油墨味!” 朱檀点点头。 随后。 问了一大圈。 最终,看着脸色有些尴尬的董伦。 董伦哼道:“老夫刚才得罪了殿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老夫告退便是!” 朱檀笑笑。 估计董伦对这薪俸也动心! 只不过,他刚才话说的那么死,已经圆不回来了! 但是,董伦的儒学水平也是极强的。 当年,甚至得了父皇的夸赞。 算是士林当中的翘楚。 如果让他来指导这些勋贵子弟,想必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朱檀这个人,无论是在穿越之前,还是如今,都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便是不记仇。 真有仇,当场就报了。 至于董伦这种,不至于。 他的利用价值要远远高过报复他!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继续利用呢? 朱檀笑道:“董老夫子!何必急着走?” 董伦哼道:“不走,看你们沆瀣一气,坑害儒家么!老夫有气节!” 朱檀点点头,道:“本王也一向敬重先生! 不过本王觉得,你在这恒中书院教书不正是为了儒家好么?” 董伦皱眉道:“殿下什么意思?” 朱檀笑道:“本王这个人呢,就是有银子! 可是银子再多,也有消耗光的一天! 譬如今日这一下子,给几位先生开出的束?,就要支出10万两银子! 那么老先生若是答应在恒中书院教书,拿走这2万两银子,不就是在削弱本王的力量吗? 本王既然对儒家有害,你削弱本王的力量不就是在帮儒家吗?” 听到这里。 董伦的眼神里,第一次犹豫了。 虽然他知道朱檀的话纯属扯淡,但这话确实给了他一个留在这里的借口! 人嘛都是讲面子的。 如今朱檀给了他台阶下,那他也没有必要一直强撑着。 毕竟那里放着的,可是2万两银子啊! 古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自己读了这么多年,没见到黄金屋,现在眼前真的有黄金屋砸下来了,难道还要放弃不成? 朱檀继续笑道:“董老夫子,您想想,用半年时间将一群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教成进士! 这个本事,你真的有把握吗?” 董伦摇摇头,道:“殿下,这件事老夫倒也不瞒你!来之前,老夫也不相信你能成功!以老夫的本事,更是不敢自信到觉得可以将这些人教成进士! 这个赌约老夫一开始就不认为你能赢!” 朱檀笑道:“这就对了嘛! 既然本王是必输的,你无论怎么样教都不算是在帮本王! 更何况,如果我请了诸位这样的儒学大家,都不能让这帮勋贵子弟脱胎换骨、改头换面! 那也证明本王所说的话、做的事都荒谬可笑!也更能证明本王之前针对四书五经的言论,就是异想天开! 无论怎么说,你来恒中书院教书都算是在帮儒家嘛!” 董伦纠结道:“殿下这样说倒也有道理,老夫也理解,只是收了你的银子却如此.怎么看都像是被收买了!” 朱檀笑道:“批判性地收嘛!” 董伦听到“批判性”三个字。 瞬间,眼神不再挣扎。 点点头,道:“那老夫便接了!” 离开酒楼。 坐在轿子上。 朱檀叹息一声。 自己怎么这么忙呢? 一点闲的时间都没有! 刚刚处理完几个老夫子的事情,这就又要赶去处置郭桓案了。 听说如今郭桓已经被关押在了刑部的大牢里。 父皇给自己安排了几个助手。 分别是审刑司右审刑吴庸、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平全、锦衣卫千户孙振刚。 朱檀记得。 吴庸就是那个历史上最终的替死鬼。 为老朱杀了无数人,然后被推出去平众怒了。 很快。 来到刑部衙门。 此时。 吴庸、王平全、孙振刚都已等候在了门口。 除了这三人。 刑部尚书王惠迪也带人等在门口。 “臣等,参见殿下!” 朱檀摆摆手,毫不客气道:“王大人,钦命办案只有我们四人!你先回避吧!” 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刑部尚书跟郭桓也有勾结,很快也是身首异处的结果。 自己没必要多跟他客气。 锦衣卫对这件事也留了个心眼。 所以在将郭桓关进刑部大牢的时候,锦衣卫的人就日夜守在牢房门口,片刻不敢耽误,生怕他被人暗害。 王惠迪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无奈只得退下。 很快。 朱檀等人进了一处堂中。 四周已被锦衣卫的人警戒。 朱檀皱眉道:“案子查的如何了?” 吴庸苦笑一声。 “那郭桓倒也老实!如今生怕遭了活罪,只求速死,所以对一切事情交代得都很清楚!” 说着。 交给朱檀一份口供。 朱檀看了看。 上面还有郭桓的签字画押。 点了点头。 翻看了起来。 第一。 应天、宣城、太平、广德、镇江五个府、州作为当年的“兴王之地”,也就是朱元璋起兵的根据地,因为长期承担着给朱元璋供给徭役和粮草的重担,朱元璋就下令将这些地方的名田和税收全部减免,官田减半征收。 但在实际执行中,这些州府的官田税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上缴国库,全被郭桓伙同官吏张钦私分变卖了! 第二。 户部去年收受的这些秋粮应该入仓450万石,但郭桓等人只收了60万石,包括折算成宝钞的200万石粮食,但还私吞了190万石! 并且郭桓等人接受了浙西等府的贿赂,高达50万贯,折成白银便是10多万两! 并指使府县官黄文等人勾结当地官吏继续舞弊,私分朝廷税收,金额不详。 第三。 在浙西各地有关机构征收税粮的时候,横征暴敛,譬如征一石米就索要水脚钱100文,车脚钱300文,口食钱100文。收验钱100文,神佛钱100文,甚至装粮食的容器也要收篓钱100文,一石米除了折钞2贯之外,又收了杂费900文! 这些杂费也悉数落入了郭桓等人的腰包。 第四。 郭桓等人收受了今天太平等五州府的贿赂,没有征收应该收缴的马草,却将这部分负担压到了已经收过马草的安庆等地。 第五。 则更加耸人听闻! 郭桓等人命令属下暗中默许一些交粮大户在豆子和粮食中拌水以增加斤两!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用较少的粮食,就可以缴纳完相应的税赋,但这些粮食一旦沾了水,在仓库当中一下子就能害得整仓粮食悉数腐败! 当时,每仓容量高达上万石,这一次就让朝廷损失不计其数! 具体数目,还要细查。 朱檀看到这里。 只觉得一阵晕眩。 除了这些交代清楚的事情。 还有一些事情是交代不清楚的。 那就是郭桓执掌户部的这些年,他所做的账目全部都是假的! 譬如,河南布政使司洛阳府上缴户部的粮税是三百万石,但入仓之后,郭桓加上两竖,就改成了五百万石! 山东布政使司青州府上缴户部的粮税是一百万石,郭桓添几笔,就改成了六百万石! 这里只是举个例子,并不是实数,但是被郭桓这样改来改去这么多年早已乱得一塌糊涂,税收其实全是虚的。 而这当中更加透露出来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郭桓竟然勾结了全国十几个布政使司的官员,包括各州府的! 舞弊了这么多年,给朝廷造成的损失不计其数! 看着眼前的口供。 朱檀彻底懵了。 一开始。 朱檀还想着,不扩散、不株连、不牵涉全国 但眼下,按照老朱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气,怎么可能不株连! 犯罪的线索十分清晰,每一个官员都只得调查! 何况全国各地都有锦衣卫,要查出些问题还是不难的。 只看朝廷怎么处置,如何定性了! 同时。 朱檀也有些怀疑。 这郭桓是不是故意的? 总之他要死了,牵出更多倒霉鬼来才是正常的。 甚至。 朱檀怀疑。 这郭桓是不是想着法不责众,所以,把六部的大批官员都攀咬出来了! 譬如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工部代理尚书、左侍郎麦至德. 赵瑁的罪名是为其浙西老家的十几个亲戚求情,少算土地,少交田税两万石! 王惠迪的罪名是在处置五六名赃官的时候,轻轻放过,压下了案子,偷偷将人放了! 麦至德干脆就是跟郭桓同谋! 二人一起倒卖了不少贪污来的粮食! 可是关于这些事情的细节,郭桓却语焉不详,完全没办法说清楚。 朱檀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诬告。 目的就是牵连出满朝高官! 到时候,老朱一看事态如此之大,说不定,就会对所有人网开一面! 朱檀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郭桓都做了户部的代理尚书了。 不至于想法这么幼稚吧? 空运案和胡惟庸案都杀了好几万人! 怎么可能因为你牵连的人多,老朱就不处理了。 此时。 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朱檀。 吴庸忍不住道:“殿下!如今事实口供惧在,是否要继续拿人,继续审?” 朱檀瞪了吴庸一眼。 “继续拿人?继续审?再审下去,明日早朝陛下还怎么上?能上朝的官员还剩下多少?” 吴庸苦笑一声,道:“要不然就只能呈给陛下看他的意见了!” 朱檀点点头。 收起了口供,道:“这件事,本王想想!明日再进宫禀报陛下!你们先回去!” 三人面面相觑。 大家谁不知道陛下性如烈火的性子! 现在你说等等,说不准明日陛下就要骂人了! 不过。 眼前办差的毕竟是亲王,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得领命散去。 朱檀看向锦衣卫千户孙振刚,道:“孙千户!你安排好妥当的人,一定要确保郭桓性命无忧!若是出了半点事情,本王唯你是问!” 孙振刚拱手道:“下官遵命!殿下放心!” 朱檀带着口供,返回了诸王馆中。 眉头紧皱。 此时。 诸王馆内。 朱檀的一处会客室。 站着两人。 分别是王府左长史尹绍。 和王府的“杀鸡”专业户陈护卫。 这陈护卫虽然是战场上的汉子,但对于追踪调查之事却极有心得,算是个十分值得信赖的助手。 朱檀一开始就怀疑这郭桓案不简单,所以特意调了陈护卫带着十几个精干人手过来,其中几人,还是跟舅舅郭英借来的上过战场的谍探好手,甚至比普通锦衣卫还要强一些。 这些人,是要负责盯梢几名办案人员的。 锦衣卫主要对皇帝负责,被腐蚀的可能性不大,朱檀从一开始也没怎么怀疑那个千户孙振刚。 更何况锦衣卫的人警惕性极强,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身手也未必就比人家厉害。 所以朱檀也没有打算调查他们,否则若是引起误会,反而不妥。 朱檀对陈护卫道:“接下来本王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去盯紧审刑司右审刑吴庸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平全!他们平日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都要记得一清二楚,并且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陈护卫恭敬领命。 身边的尹绍忍不住道:“殿下.这两人都是朝中正三品的大员,如此跟踪是否不妥?” 朱檀点点头,道:“确实不妥!要不然本王安排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跟这俩人好好聊聊,让他们把本王想知道的问题交代清楚。若是做不到,本王就砍你的头如何?” 尹绍干笑一声,道:“下官以为,殿下如此安排再妥当不过! 这些人确实只有盯紧才能说实话的。” 朱檀哼了一声。 很快,众人离开诸王馆。 偷偷潜入夜色之中。 朱檀静静坐在椅子上。 看着手中的口供。 这份口供明显是不完整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郭桓并没有交代出那些晋商! 晋商吴清臣将郭桓的罪过写得这么清楚,若说两人之间没有勾结是不可能的。 而在口供当中,吴庸也问过郭桓是否认识吴清臣,郭桓当时矢口否认! 这让朱檀更加难以置信。 一个连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都要交代出来,甚至全国十几个布政使司,上至布政使,下至府、州、县,全都攀扯出来的人,竟然会保护一个商贾? 怎么可能? 朱檀现在感觉,这份口供一定有问题! 自己作为整个案件的主审,但没有参与对郭桓的审理。 都是三人审出来的。 事实上。 朱檀一开始也是想着避一避。 现在看来,也避对了。 审出这么大的问题,可以说是将全天下的人都得罪遍了。 幸好朱檀没有参与其中,只是挂个名负责汇总,到时候替死鬼也是这三个人。 不过,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如果三个人合谋在一起,若是想欺瞒朱檀乃至于老朱的话,那也是轻而易举! 如今。 跟踪调查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自己还是要亲眼看看郭桓,问清楚一些事情才行! 可是为什么锦衣卫、都察院、审刑司能勾结在一起? 不可能啊! 为什么郭桓要死保吴清臣? 还是说,吴庸、王平全跟孙振刚为了保吴清臣,所以将他的名字抹去了? 一时间。 朱檀想的头痛无比。 忽然。 一双柔胰抚在了朱檀的头上。 轻轻为他按摩起来。 朱檀嘿嘿一笑。 来人不用猜,一定是他的亲亲好王妃了。 朱檀轻抚了一下汤氏的手。 依然细腻滑嫩的惊人! 汤氏玉手微微一颤。 但还是任由朱檀抓了在手里。 只是眼睛紧闭着,睫毛微微颤动,俏脸通红,一动也不敢动。 朱檀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揽住汤氏。 汤氏颤声道:“殿殿下!” 朱檀笑道:“怎么了?” 汤氏道:“你你刚才不是头疼吗?” 朱檀点点头,道:“是头疼!不过王妃来了,本王就全都好啦!” 汤氏道:“那好了的话,妾身就告退了!” 朱檀笑嘻嘻道:“好啊.本王随你一起退!” 汤氏脸色羞红道:“不不好!” 朱檀笑道:“那本王不退,先进!退了再进!进了再退!” 汤氏愣了许久。 忽然被朱檀猛地一把横抱起。 对朱檀来说。 眼下,解决烦恼的最好办法,就是先做些快乐的事情。 北平。 燕王府。 朱棣、僧道衍、金忠、张玉、朱能几人正在府中议事。 忽然,朱棣看着手中的一封信,满脸震撼! 忍不住失声道:“怎么可能!魏国公大好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震惊无比! 僧道衍惊道:“魏国公生了那样重的病,竟然可以大好?” 朱棣忍不住呵呵大笑道:“确实大好了!此事是增寿亲笔所书!绝无问题!本王要将这大好事告诉王妃!呵呵” 第125章 朱棣震惊!老十什么时候成长起来的! 燕王还在那里喜不自胜,恨不能马上去见到王妃。 另一边。 僧道衍忍不住好奇道:“殿下,信中是否提到是哪位名医治好的?难道是陛下派去的太医?或者说应天府郎中里,还有高手?” 王府左长史金忠也惊讶道:“是啊.在北平这边,天下名医也不少! 甚至皇宫中的太医都有两位。 可是谁都束手无策,当时魏国公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了,现在竟然能够起死回生!委实不可思议!” 朱棣听到二人的话,皱了皱眉,道:“也是!那王妃的事先不急!本王先看信!” 话音落下。 一个温婉声音传来。 “殿下,妾身的什么事不急?” 众人听到声音,急忙给燕王妃行礼。 朱棣轻咳一声。 “什么不急?王妃听错了吧?本王是说,王妃的事不得不急!” 燕王妃看了朱棣一眼。 又看看其他人。 众人纷纷道:“是啊!殿下刚才说的是不得不急!” 燕王妃笑笑,一双妙目看向僧道衍。 僧道衍愣了愣,立刻道:“阿弥陀佛!王妃娘娘!贫僧以金长史的性命担保!殿下方才说的是不得不急!” 金忠:??? 不等燕王妃说话。 金忠也跟着喊道:“王妃娘娘!下官也以道衍大师的性命担保,殿下方才说的确实是不得不急!若有半句虚言,道衍大师都要入拔舌地狱!” 朱棣叹口气。 两个猪队友! 你们拿对方发誓,王妃会信你们才有鬼! 朱棣干笑一声,对燕王妃道:“爱妃,大喜事!本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是增寿来的信!他说,岳父大好了!” 燕王妃原本还面色自如。 此时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一颤。 望着朱棣问道:“殿殿下?是真的吗?父亲父亲大好了?他没事了?” 朱棣笑道:“没事了!治好了!如今正在调养身体,很快就能康复了!” 燕王妃听到这话,忍不住喜极而泣! “父亲可算是大好了!殿下!太好了!臣妾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生怕.生怕.如今,终于是放心了!” 说着。 燕王妃忍不住抹抹眼泪,问道:“殿下,不知是哪位神医救下了父亲,妾身可要好好感谢他!” 朱棣一拍大腿。 “唉呀!王妃,你看本王这记性!我一看岳父大好了,就急着将这件事告诉你,连信的后面写的什么都没看!来,咱们一起看看!” 僧道衍和金忠齐齐摇头。 张玉、朱能等人也是满脸叹息。 只有燕王妃眼里闪过一抹暖意。 “殿下,你能如此看重妾身,妾身知足了!” 当着众多外臣的面。 朱棣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道:“好好好,咱们先看看增寿信里下面写的什么!” 很快。 朱棣打开信,继续看了起来。 其他人静静等着他看完。 虽然他口中说的是咱们,但该守的礼法还是要守的。 朱棣看了片刻,忍不住惊呼道:“朱檀?老十! 怎么会是他?” 众人愣了愣。 僧道衍问道:“殿下,您是说,是鲁王殿下请的郎中治好了魏国公?” 朱棣摇摇头,道:“不是他的请的郎中,就是他!”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懵住了。 金忠奇道:“鲁王殿下会医术?不是只有周王殿下精通医术吗?” 朱棣皱眉道:“老五确实也去了!父皇这一次,除了请御医去岳父府上,更是亲自带着太子、老五、老十去看望他! 没想到,老五束手无策,老十却凭着一瓶青霉素将岳父治好了!” “青霉素?” 僧道衍惊讶一声。 “这个.是什么药?贫僧可是闻所未闻!” 金忠冷笑一声。 “和尚,这天底下的事儿,非得是你听说过才合理吗?” 僧道衍摇摇头。 “也不尽然,譬如金长史,贫僧就不知道有什么能力,可以做到这个位置上.” 朱棣皱眉道:“别吵了!你们俩,一个和尚,一个算命的,说白了平日里都是靠骗人才能吃上一口饭!分明是同行,怎么不亲近,反而势同水火的!” 金忠干笑一声。 “殿下,同行才是冤家” 朱棣哼了一声。 “住口!” 燕王妃看着二人,忍不住摇摇头。 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收这两人做心腹。 难道就为听他们吵架吗? 燕王妃看向朱棣,问道:“殿下,增寿的信中,是说鲁王殿下拿出一个叫青霉素的药救了父亲吗?” 朱棣点点头,道:“是!奇怪.十弟为什么也在应天? 五弟去应天本王倒是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是去给父皇献宝了,还跟本王吹嘘半天,说什么未来本王打鞑子,就要指望他的宝贝了。 十弟又是因为什么?” 僧道衍皱眉道:“若是贫僧没猜错,鲁王殿下应该是为了盐的事才进的应天!” 朱棣看向僧道衍,问道:“邸报说了?本王怎么没看到?” 僧道衍道:“朝廷没有直接提,但是邸报多次提到了一众官员弹劾鲁王殿下与民争利,侵吞朝廷盐税陛下应该是沉不住气了,才将鲁王殿下叫入应天,询问一番!” 朱棣哼道:“这些文官也真的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竟然敢明里暗里的弹劾亲王,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朱棣皱眉道:“父皇平日里最护短了,不至于因为一点弹劾就把老十叫回去吧?” 僧道衍笑笑,道:“殿下对战场之事精熟,但大概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吧!” 朱棣点点头。 “本王没有细看那一日的邸报! 只是看到这么多文官暗戳戳地在弹劾老十,心里有些不快!” 僧道衍笑道:“贫僧倒是认真看了一下!鲁王殿下真人杰也!这长芦盐场在他的经营下,制出的盐品质极高,价格极低!一下子就垄断了全国的盐行销售! 那些弹劾鲁王殿下的文官,想必就是这些被挤垮的盐商后台! 那些文官弹劾鲁王殿下的焦点,无非就是他虽然垄断了全国的盐行销售,但却没有承担全国应缴的盐税义务! 这中间大概差了一百五六十万两银子! 陛下纵然信任、宠爱鲁王,只怕也难以容忍如此大的损失!” 朱棣皱眉道:“你说的有理!” 忽然。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行礼后,对朱棣道:“殿下,朝廷送来的最新邸报!” 朱棣扫了一眼。 看向僧道衍,道:“道衍大师果然猜的没错!老十确实是因为盐的事被招进应天的!同时,父皇还狠狠褒奖了一番老十!” 僧道衍笑笑。 “鲁王殿下自就藩以来,可是做下不少大事,称得上当今人杰了!殿下,您与鲁王殿下都在应天之时可关注过他?” 朱棣随口道:“没关注过啊,本王当时都是跟老二、老三、老六、老七他们打架,老五老十那种书呆子根本入不了咱的法眼!平日里连欺负都懒得欺.” 话说到这里,朱棣险些抽自己一个嘴巴。 自己在说什么啊?我现在是堂堂藩王,怎么跟外臣讲这些事情! 燕王妃妙目横了朱棣一眼。 众人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僧道衍微微一笑,道:“贫僧看鲁王殿下此人相当不凡! 前些时日,越过自己的藩地,进了青州去救下烟台县城! 并且还从安东卫借了水军,剿了倭寇! 仅这一次就可以看出他的英明果断! 这一次,长芦盐场之事又是大获全胜,实在是了不起!” 燕王妃忽然道:“殿下,臣妾觉得,鲁王殿下既然救了父亲,也是咱们的恩人!要不,咱们备份厚礼,好好谢一谢他!” 朱棣点点头,笑道:“这是应该的!本王近日刚刚得了一批火铳,据说是大食人自西方得来的,十分犀利! 到时候送给十弟几支玩! 呵呵他肯定没见过!” 说着。 朱棣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老十这个当初秀才一样的人,如今竟然这么厉害!” 燕王妃忽然道:“对了,殿下,增寿在信里说,他好像被鲁王殿下拉去学习了!” 朱棣愣了愣,问道:“学什么?他前些时日还写信来,说想来北平跟本王学打仗!” 燕王妃脸色古怪道:“增寿说,父亲让他随鲁王殿下去学四书五经,考进士!” “考进士?” 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 忍不住失声道:“增寿是勋贵世家,考什么进士!以后子承父业,当然是要在军队做事了!” 僧道衍笑笑。 “殿下!贫僧倒是知道这件事! 邸报里也提到了,鲁王殿下跟翰林学士宋讷、吴伯宗、吴沈等人打赌,只要今年科举鲁王殿下能从50名勋贵子弟当中教出40名进士! 那么就证明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是不对的,到时候要对科举考试进行改革! 这件事称得上是近日以来,朝中和士林的大事了!” 朱棣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这个老十也太能折腾了吧?前脚打倭寇,后来又要干盐场,如今还要改革科举! 哼!就差来漠北打鞑子了!” 说着。 朱棣忽然又笑道:“不过他若是来打鞑子,只怕没什么希望能跟本王抢功!本王才是未来第一个封狼居胥的王爷!” 僧道衍皱眉道:“奇怪.这件事,陛下怎么会允许?鲁王殿下是藩王,怎么能干涉科举?难道陛下对太子之位,有了别的打算?不应该啊.” 朱棣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道:“道衍和尚,你莫要疑神疑鬼,我大哥的身份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被动摇的!老十不行,老二老三包括我也绝无可能!” 僧道衍皱眉想了想,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 只能感慨。 “鲁王殿下,真神人也!有朝一日,倒是想见一见他!” 金忠忽然冷笑道:“和尚,你不会想叛变吧?当心殿下一个不爽,把你的光头剁下来!” 僧道衍哼了一声,道:“燕王殿下是天选之人!贫僧志向坚定,才不会叛变! 倒是金长史,贫僧还没说什么,金长史倒先想着叛变的事了.” 金忠哼道:“本官可没有夸鲁王殿下,更没有如此神往的感慨!” 僧道衍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金长史越是逃避什么,只怕心中越想什么.” 金忠怒道:“殿下!臣请求将这和尚明正典刑,此人未来定会背叛殿下!” 僧道衍淡淡道:“殿下!金长史心意不明,似忠实奸,为绝后患,贫僧建议早日将金长史处死” “和尚!你罪该万死!” “金长史,你十恶不赦!” 一时间,朱棣听的头疼。 这两个家伙除了斗嘴就是吵架,就不该让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只得挥挥手。 张玉、朱能、丘福三人早已习惯。 纷纷上前拉住金忠和僧道衍。 “大师,看我面子别吵了.” “金长史,走了,走了,别吵了,喝酒去!好好好,绝对不带道衍和尚! 他是出家人,他不吃酒肉的” 应天府。 眼看着郭桓案那边没什么进展。 朱檀也不着急将案情报到老朱那里。 若是报了,只怕老朱会立刻大发雷霆,全国杀人。 到时候,岂不是那吴清臣的奸计就得逞了? 倒不如继续等等消息。 说不定,就能将吴清臣也顺势揪出来! 既然郭桓案不急。 朱檀索性就带着几位老夫子来了恒中书院。 随着朱檀和几位老夫子下了轿子。 随后,几名老夫子就被恒中书院门口的架势吓住了。 不同于寻常书院的宁静与书卷气,这里只有一片严肃的氛围。 数十名兵丁穿着统一的铠甲,腰挎长刀,分列在书院的大门两侧,眼神警惕地巡视着四周。不仅如此,还有几队兵丁正在书院的周边巡逻。 与此同时,几只体型巨大的恶犬也跟随在巡逻的兵丁身旁,牢牢地被人用绳子拉住。 这些恶犬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嗥叫声,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任何试图接近书院的可疑人物都会立刻引起它们的注意。 董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这这书院门前,为何要有如此多兵丁岗哨?” 朱檀干笑一声,道:“书院毕竟是学习的地方,自然环境要清雅幽静一些,这些士兵也是为了确保学子们能够更好学习啊 这些军士,可是24小时昼夜不停巡逻的!绝对能够确保书院的绝对安全!” 孔言吉眯着眼看向书院墙头,瞬间愣住。 上面密密麻麻插着无数利刃。 仿佛是专门防止人攀爬的。 眼看着书院外面都如此剽悍。 几名老夫子心里忽然一沉。 自己这银子似乎拿的没那么容易! 这哪里是什么书院? 倒分明像是一间牢房! 朱檀看着几人在门口犹豫,立刻热情招呼道:“几位夫子!别站着啊!来来来!本王请诸位一起看看书院里面!” 董伦犹豫了片刻,咬咬牙,道:“诸位,走吧!” 很快。 几名老夫子走了进去。 随后,被书院里震天一般响的读书声吓了一跳! 只是不同于其他读书人的读书声那么抑扬顿挫。 这里的读书声速度快到了极点,让人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读什么,但仔细一听便能听出来,这声音分明是在读四书五经! 大儒陈遇愣了愣,看向朱檀道:“殿下,这恒中书院莫非已经开课了?” 朱檀点点头,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不得!如今距离科举考试倒计时还有173天,可不能浪费!所以,本王就让书院开课了!” 董伦奇道:“难道这书院里还有先生吗?” 朱檀摇摇头,笑道:“本王只请了几位先生来这里任教!并没有请别的先生!” 董伦问道:“那带着这些学生读书的是” 朱檀淡淡道:“哦那是几名卫所的军士罢了!” 董伦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些军士也能教人读书?” 随后摇摇头,哼道:“难怪读得毫无章法!这般念书又怎么能理解圣人微言大义呢?” 话音落下。 忽然。 一声怒喝响起。 “好好念!精神点!陆秉义!你小子又想挨鞭子了吗?” 几位老夫子面面相觑。 眼里满是古怪。 虽然说教书先生也都喜欢在教书的时候对不听话的学生使用一些暴力手段,譬如说用教鞭打手。 但他们可从未见过大头兵如此教课. 董伦愤愤道:“殿下!这样教书不行!这哪里是在教人学习圣人之道?分明是在强塞硬灌!甚至还用出如此暴力,这岂不是在亵渎圣人之学? 何况这些军士哪里懂孔孟之道?只是强迫学生没有感情、也不理解地胡背一气.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朱檀摇摇头,道:“先生何必生气?他们如此作是本王吩咐的,要不然坐在这学堂当中读书的非富即贵,打死这些军士,也不敢如此对待他们的。” 董伦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息道:“不知道,殿下求胜心切,恨不能让这些学子早日成才,到时候高中进士,赢了赌局! 但教授圣人之道可不是这样急于求成就能行的! 还是得用春风化雨般的方法才可以.” 朱檀笑笑,道:“先生此言差矣!本王在这里并不求他们能懂四书五经! 这些人这么多年没怎么看过书,对四书五经更是一无所知,基础极差,若是不用这等速成的法子,他们只怕永远也学不会! 先让他们将这些书全部背下来再说!就算背不下来,也要彻底记住、熟练!” 其实,四书五经字数并不算多,加起来也不过32万字左右。 若是硬逼迫这些勋贵子弟记住这些书,其实也不会太难。 总之就是每天反复诵读,疯狂诵读! 半年时间,就算记不住全部,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董伦皱眉道:“如此实在是太过急功近利,他们只怕不懂圣人之道,便是背下来也只能拿去考试用.” 话音落下。 朱檀笑道:“难道本王还指望他们以后张嘴闭嘴,便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吗?当然只是用来考试的!” 董伦气道:“圣人显学怎可以如此怠慢!” 朱檀看看董伦,忽然一笑。 笑意中,却隐隐含着威胁。 “既然先生对本王所作所为提出了异议,那本王也正好借此机会,跟几位先生说清楚! 第一,本王花重金请几位先生来,可不是让几位教本王怎么做事的! 第二,这恒中书院,本王是山长!你们都是教书先生!一切安排,必须听本王的!” 话说到这里。 孔言吉忍不住对董伦道:“董夫子,既来之,则安之!君子重信守诺,咱们答应了殿下,听安排便是!” 董伦气道:“老夫学了一辈子孔孟之道,还没见过如此教学生的!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如此说着。 但也很快平复心情,不再提任何意见。 毕竟,方才恒中书院外面的场景他们都看到了。 眼前的鲁王殿下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若是不小心惹恼了他,天晓得会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皇明祖训大家多多少少都看过。 这里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大明的亲王不得被处死! 最多也只是废为庶人。 同时,涉及重大罪过的,最终的审判结果都是交由皇帝亲自定。 这就远远谈不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也正是这种特权,进一步助长了各地藩王的嚣张气焰。 他们便是遇到朝廷三品、四品的官员也是说杀就杀,更不要说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老夫子了。 朱檀见众人不再说话,满意一笑,道:“既然诸位先生没有其他意见,那本王就跟诸位说一说恒中书院的规矩! 希望诸位先生遵守规矩,用这半年时间,培养一批国之栋梁!” 众人听罢,都是摇头苦笑。 不知道鲁王殿下又要作什么妖。 果然,跟荒唐的人就是不能共事! 当初就听说这鲁王殿下名声不怎么好,自己为什么还要答应来这里呢. 朱檀缓缓道:“诸位先生,请听仔细! 第一,诸位要制定明确的教学计划!须在科举考试前一月完成对四书五经的详细讲解,剩下的时间,确保学子们有足够的时间复习这些圣贤之言。 第二,诸位还需搜集历代科举佳作,讲解其文中奥义及文章结构,使学子们明了文章之道! 第三,为了使学子们熟悉科举考试之形式,每周应举行一次模拟考试,每月举办一次摸底考试! 以此来检验学子们的学习成果,根据考试成绩,对成绩落后者予以惩罚!暂定倒数第一十军棍!倒数第二九军棍,打到倒数第十一军棍为止! 对表现优异者,得到第一名的,每月可给银2000两,以示奖励! 当然,第十名只能得到200两!以此激发学子们的学习热情。 第四,本王会给每位先生分配三至五名助教,这些助教乃是军中精选之士,主要职责是协助先生管理课堂秩序及惩治不遵守规则的学生! 第五,本王制定了学子的作息时间表,各位先生需轮流监督早晚自习,帮助学生答疑解惑!” 说完。 朱檀看向众人,问道:“对于本王的要求,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 听完朱檀的要求,董伦、孔言吉等五位老夫子此时全都懵了。 这. 如此这般的教学制度,简直闻所未闻! 这哪里是要学习圣人之道,分明就是只为科举考试!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 似乎朱檀本来也对儒家没什么兴趣! 打这个赌就是为了科举考试的. 董伦苦笑一声,道:“殿下,我等并无问题只是不知殿下制定的作息时间表是什么样子?” 朱檀笑笑。 随口将恒中书院的学子时间表告诉了众人。 起床时间为卯时初 跑步时间从卯时巳三刻开始。 早读时间安排在卯时巳四刻至卯时正。 早餐时间从卯时正延续至卯时巳八刻。 学习时间则从辰时初刻持续到亥时末。 除了这份简版的时间表。 包括规定了吃饭需要用多长时间,吃饭的过程当中也需要看书,在睡觉之前同样需要看书,并且还规定了这些人大小便的时长和次数 董伦等人看着眼前的时间表,被吓了一跳。 董伦忍不住道:“这殿下!这是在教正常人读书吗? 哪个正常人能坚持下来啊?” 这是疯子定的吧? 不过,这句话,董伦只敢在心里说。 朱檀淡淡道:“几位先生放心,助教会帮助学生们坚持下来!” 众人叹了口气。 董伦忍不住摇头苦笑道:“这样学下去,只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朱檀笑笑。 才学四书五经这么点东西,哪至于受不了? 后世就算加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英语,也没见多少出事的! 大儒陈遇苦笑道:“殿下,此法实在过于严苛,且未留余地于学子自思自学之时,尽是强行灌输,练习不绝,如此何以能让学子悟出书中真意?恐成机械之躯,唯解题、破题、练题而已” 朱檀笑笑。 “先生,放榜之日,才知本王做的对不对!” 众人心中暗暗叹息。 鲁王殿下,实在是太疯狂了! 很快。 朱檀带着几位先生,见到了正在皮鞭威胁下瑟瑟发抖的众勋贵子弟。 其中。 便有信国公汤和的三子汤鼐和四子汤燮。 还有魏国公徐达的四子徐增寿、永昌侯蓝玉的二子蓝彬! 众人一看到朱檀,顿时眼睛一亮。 特别是汤鼐和汤燮! 不待朱檀说话。 二人便哭喊起来。 “殿下!殿下饶命啊!” 汤鼐哭诉道:“殿下!俺爹跟俺兄弟说,来这恒中书院是来读书的! 谁知道比军营管的还严啊. 军营都不如! 简直就是牢房! 呸!牢房都没有这般折磨人的! 读书读不好要挨鞭子抽,吃饭吃的时间长了也要挨抽,甚至还把饭夺走了,让我饿肚子啊! 他们太狠了啊! 殿下,饶命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姐姐吗?” 话音落下。 徐增寿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殿下,你不就是想去秦淮河搂花魁吗?兄弟我做主,送你10个! 10个都行! 你只要放我出去,我不想再在这里了” 永昌侯蓝玉的次子蓝彬更是直接。 “鲁王殿下!你这是在残害勋臣之后! 你当心让本公子出去,就让我爹参你一本! 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若是现在放了本公子,并且给本公子10万两银子作为赔偿,本公子就.既往不咎!” 朱檀听着众人的吵闹声,哼了一声。 “都住口!” 随后喝道:“助教何在! 给本王好好维持课堂秩序! 方才乱讲的,一概抽五鞭子再说!” 话音落下,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冲了进来,开始抽打起方才吵闹的勋贵子弟! 事实上这些勋贵子弟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他们毕竟也都习过武,并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只是这些军士也十分无耻,一开始就听了朱檀的命令,都是十几个人围攻一个。 而勋贵子弟们相互之间平日里甚少来往,甚至还有不少相互敌对的,所以入学第一天就被各个击破。 挨了几顿打以后,这些勋贵子弟也都知道军中规矩,全都被打老实了。 朱檀看课堂终于安静下来。 满意一笑。 只是这混乱场面,看的几位老夫子直摇头。 这辈子没用这么古怪的方式,教过这么古怪的课堂和这么古怪的学生 朱檀皱眉看向众人,哼道:“现在这里没有鲁王,也没有勋贵子弟! 有的,只有恒中书院的山长和学生! 以及今日本王咳咳!本山长给你们带来的先生!” 说着。 看着眼前满脸纯良的勋贵子弟们。 朱檀训斥了起来。 “枉你们还说自己是勋臣之后!从小到大你们除了在父亲手底下混吃等死,还做出过什么出彩的事情?” “本山长让你们学习,是给你们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考中进士!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们真是本山长带过的最差一届!” “你们以为你们读书考科举是在本山长考吗?开什么玩笑,以后你们就算中了状元,本山长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是给你们自己考的!” “本山长让你们努力学习,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有这么优越的条件,却还不努力读书,对得起自己的爹娘吗? 今天不努力,明天诛九族! 明不明白?” “你们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考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好意思睡?” 这种话说多了,朱檀在穿越前作为公司中层管理的感觉也就来了。 各种pua话术张口就来。 眼看着众多勋贵子弟的脸色,也从愤怒、惊慌、绝望逐渐变成了羞愧!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辜负了大明,辜负了父母,辜负了朱檀 鲁王殿下不!山长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学习环境,我们却没有珍惜,那还是个人吗! 几名大儒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董伦茫然道:“老夫虽然觉得鲁王殿下说的不太对劲,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陈遇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劝学,鲁王殿下堪为我辈楷模!” 孔言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这个鲁王殿下回到春秋时期,自己老祖宗至圣先师的名头还能保住吗? 他明显比自己老祖宗更能教学生啊. 带着几位老夫子离开学堂。 朱檀给几名助教使了个眼色。 几名助教点点头,立刻闯进了学堂。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之后。 传来军人的厉喝声。 “特娘的!都好好念书!殿下走了,也不许懈怠!” “助助教!是,山长!鲁王殿下刚才说了,在这个学院当中只有山长没有鲁王!” 啪啪啪――! 学堂里有人反驳之后,瞬间响起一阵鞭响! 军士厉喝道:“你特娘的!这学堂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本将.本助教说是殿下,就是殿下!” 几名老夫子相互看了一眼。 真是霸道! 众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忽然。 朱檀笑道:“对了,几位先生,本王还有个请求。” 众人纷纷道:“殿下客气!殿下请讲” 朱檀道:“本王觉得如今的科举制度还是有所欠缺的! 第一就是这试卷格式,每个人答题的内容都不一样,答卷多了,阅卷先生恐怕会十分疲劳 倒不如规定一种固定的格式,既要美观又要能充分发挥考生文采,同时便于阅卷先生一目了然,这种文体,今后便是咱们恒中书院的固定文体! 本王将它命名为恒中文体! 还请几位先生费心!” 董伦听到朱檀的话,顿时满脸震惊! 他当年曾经就做过洪武四年的科举考试阅卷官! 真实的情况确实如朱檀,格式实在是太乱了! 他看个几十份试卷,就头晕眼花! 若是如朱檀这般设计一个固定文体,确实可以一眼就看出试卷的优劣,从而轻松阅卷! 董伦忍不住赞叹道:“殿下英明!这个方法好!老夫会跟几位一起设计这个文体!尽量让考生能够发挥文采,又兼顾一目了然与美观大方!” 众人也是点点头。 鲁王殿下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靠谱,但是这个提议还是靠谱的。 朱檀笑道:“本王还有第二个建议,那便是请几位先生选择一种字体或者创出一种字体,务必要让我恒中书院的学子,一出手,写出的字便能让人一眼认出! 这字体,既要工整美观,又要落落大方! 本王打算将这字体命名为恒中体! 不知几位先生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 几名老先生又是一阵震撼! 大儒陈遇忍不住道:“殿下英明!老夫佩服! 若是恒中书院的学子都用上这种字体,便是凭着一手好字,也能在考官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 呵呵” 朱檀笑眯眯点点头,道:“那么一切就都拜托几位先生了,本王先行告退。” 说着。 朱檀离开书院,坐上了轿子。 几名老夫子看着朱檀的轿子,越走越远。 董伦忽然深吸一口气,道:“诸位,你们说若是都按照鲁王殿下的提议办,他有没有可能真的帮这些勋贵子弟考中进士?” 陈遇有些迟疑道:“应应该不可能吧那些勋贵子弟,可是没什么基础的!” 孔言吉苦笑道:“如此填鸭似的学习,想必是考不过那些才华横溢者的虽然这种学习方式似乎很新,也很跟科举考试契合,可是,毕竟那些勋贵子弟基础太差了!老夫不看好!” 董伦叹息一声。 “但愿鲁王殿下的这些方法都不管用吧! 若是咱们真的帮他打赢了那场赌局,岂不是就成儒家叛徒了? 到时候.” 几人相顾无言。 陈遇忍不住道:“要不然就敷衍一下教学?” 董伦苦笑一声。 “那些助教可不是傻子!陈老夫子,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所谓的助教除了帮咱们教课,就不会向鲁王殿下禀告什么事情了吧? 覆水难收! 还是不要指望小聪明了! 诸位,共度时艰吧!” 应天府。 诸王馆。 朱檀皱眉听着陈护卫的禀告。 “殿下!我们的人跟踪吴庸,发现他确实有些不寻常! 最近两日,他府内,有个管家,经常去南城的张氏布行,并与掌柜的窃窃私语!” 朱檀冷哼一声。 这个布行一定有鬼! 朱檀皱眉道:“除了这个线索,还有别的吗?” 陈护卫禀报道:“禀殿下,还有!王平全王大人也有些奇怪! 他昨晚去了秦淮河的一艘画舫,表面上看是喝花酒,但片刻就出来了!属下怀疑,他是在传情报,或者接命令!” 朱檀愣了愣。 “这个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他那方面不行?” 陈护卫干笑一声。 “属下以为不太可能.那点时间连脱衣服再穿上的时间都没有。” 朱檀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该动手就动手吧,对于那个布行以及秦淮河上的那个画舫都要调查清楚! 本王给你们临机决断之权,可以先将这些人都擒住,审讯清楚再说!” 陈护卫领命离开。 朱檀看向门外。 冷哼一声。 吴清臣,本王就不信抓不住你! 求月票,求支持呀!作者拜谢! 第126章 鲁王疯了!顶撞老朱! 应天。 诸王馆。 陈护卫躬身将供词交给了朱檀。 “张氏布行的张掌柜、吴庸的管家吴大和画舫中跟王平全会过面的女子,都被属下擒了! 吴庸的管家吴大交代,从张掌柜手中接过了宝钞10万贯! 张掌柜也认罪了,他的张氏布行,是扬州吴清臣家的生意! 他与吴大联络,就一个目的!按照那晋商吴清臣的布置,诱使郭桓攀咬所有人!” 朱檀听到禀报皱眉不已。 他觉得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吴庸是谁? 堂堂正三品的审刑司右审刑! 放在大明,也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虽然在父皇的口中。 晋商吴清臣是个人物,但两人之间就这么大大咧咧来往,也太不慎重了吧? 就算吴清臣敢,他吴庸就如此轻率? 竟然就让自己的管家随意出去跟人接头! 何况。 吴清臣竟能在朝廷对他动手之前就逃走。 其老奸巨猾的程度可见一斑。 现在自己随手派人抓住个掌柜,却能一口将他咬出来。 这也太假了! 可是 这一切都符合朱檀的推断! 朱檀皱眉问道:“那画舫又是怎么回事?可审出问题了?” 陈护卫笑道:“画舫的问题也问清楚了!王平全进了画舫,也领了十万贯宝钞便走了! 那女子经过我们的询问,也是被吴清臣前年赎了身的! 那个画舫,她不用接客,只是等待吴清臣的命令!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出手! 给了王平全10万贯宝钞和一封吴清臣的信。 至于信的内容,那女子说并不清楚。” 朱檀点点头。 又是吴清臣! 原本,当一切证据都指向吴清臣的时候,朱檀应该十分高兴。 这跟他一开始的判断也是相符合的。 但现在朱檀却完全无法再相信这个结果了! 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容易、太轻松了! 朱檀看着手上的供词。 陷入了沉思。 今天。 距离郭桓招供已经过去两日。 老实说。 朱檀该将调查结果向老朱禀告了。 毕竟,这件贪腐案牵涉到全国几百万两税银之事。 并且六部,乃至全国十二个布政使司甚至天下州府县衙,悉数都被牵连在内! 如此大案要案,朱檀若是一直捂在手中,只怕老朱发起火来,连自己也要受牵连! 当然,其实朱檀怀疑,锦衣卫已经将相关案情上报了。 毕竟,锦衣卫的千户孙振刚也是跟着审案的人。 吴庸和王平全都不会越过自己去跟老朱上报。 但锦衣卫却有着极其方便的上报通道。 让老朱在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进展和真相,也是锦衣卫的职责。 所以,朱檀并不认为自己一直将郭桓的口供拿在手中就可以拖延下去。 纠结片刻。 朱檀决定,带着这几份口供一起去找老朱! 起码,后两份口供可以证实郭桓案背后有隐情吧? 老朱不至于立刻兴起大狱!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皱眉批着奏章。 他身边。 站着太子朱标。 不远处,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监祭酒兼翰林学士宋讷,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等几人正在帮忙处理政务。 对于这几人的能力。 老朱还是十分认可的。 这么多年。 他们的主要工作,便是在老朱之前翻看奏章,提炼出奏章的大致意思,随后,写出自己的拟办意见,再呈给老朱。 老朱看后,认可的,便按照拟办意见批。 不认可的,便按照自己的意思批。 事后,这些人还要学习老朱的批示,从而尽量在下一次跟老朱的意见保持一致。 除此之外。 几位大学士还要负责奏章的分类整理工作。 现在,有了几位大学士的帮忙。 老朱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虽然还是很忙碌,每天时间也安排的很满。 但起码不至于被累死。 只是苦一点罢了。 朱元璋一边批着奏章,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宋学士,茹太素在你那里干的如何?” 宋讷还在埋头处理奏章。 听到老朱的问话,微微一怔,道:“茹检讨啊他现在在翰林院内安心修书,平日里很少跟外人往来,算得上安分守己!” 朱元璋淡淡道:“除此之外呢?” 宋讷苦笑一声,道:“茹检讨人缘不太好!算是.孤高吧!” 朱元璋点点头,忽然感叹一声。 “孤臣好啊! 孤臣不会结党营私,不会通同一气,不会上下勾结! 咱现在,缺的,就是孤臣啊!”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这个茹太素,咱不喜欢! 当年便打过他的板子! 实在是太耿直! 这些年,也是几经贬谪,起起落落。 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初心,实属不易!” 朱标忍不住微微一笑。 茹太素,算得上是洪武朝的名人了。 洪武三年,中了乡试举人。 因为上书得了老朱赏识,被提拔成了监察御史,三年后,升迁为四川按察使。 洪武七年,正式踏足中枢,成了刑部侍郎。 升迁速度堪比火箭。 原本。 所有人都以为,得了圣眷的茹太素会成为洪武朝的重臣,日后注定是要成为中枢的顶层人物的。 事实上。 当时也确实有所表现。 譬如。 他在任刑部侍郎的时候,上奏的意见被老朱悉数采纳,并给与褒奖。 不过,很快,他便因受牵连,被贬为了刑部主事。 再之后,他依然不改喜欢直言的性格。 做了刑部主事,竟然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 看的老朱心烦意乱。 再加上茹太素多多少少有点贬斥朝政的意思,喷了不少人。 这也让老朱十分愤怒。 干脆揍了他一顿板子。 甚至下旨,今后上书奏章一定要言简意赅,并命令中书制订上奏的格式,杜绝大臣呈述奏文繁琐冗长。 不过。 茹太素的才华还是得到了老朱认可的。 虽然几经贬谪,但茹太素始终在老朱的视线里。 只是茹太素的脾气太直,总是惹得老朱不爽。 所以才没有办法轻轻松松成为高官。 甚至在洪武十六年晋升为正四品的都察院佥都御史后,又因为范言直谏被老朱贬为了七品小官翰林院检讨。 但现在。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帝的意思。 茹太素,估计又要被启用了! 朱元璋叹口气。 “家有铮子不败家,国有诤臣不亡国! 这茹太素,咱不喜欢! 但咱偏偏要用他! 宋学士,拟旨吧! 升翰林院检讨茹太素为户部尚书!”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了! 户部尚书! 正二品! 甚至在同为二品尚书的六部当中。 户部尚书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现在,茹太素竟然以区区七品官的身份一跃坐上了这个位置! 朱标忍不住道:“父皇,茹太素一直在刑部做事,性情虽然刚正不阿,可是.却不通户部的部务啊. 更何况,他如今只是七品检讨,一跃而升为正二品的户部尚书是否有些过快?” 朱元璋摇摇头,道:“那郭桓倒是精通部务,在户部干了十多年,又如何! 越是精通越是天下之大害啊!” 说着。 朱元璋重重一拍桌案。 “咱用郭桓,还不如用条狗!” 朱元璋皱眉道:“茹太素虽然不通部务,他不贪不占,没有私心,刚正不阿,如今整顿吏治,需要的正是这等人物! 就这样吧,宋学士,拟旨!” “臣,遵旨!” 宋讷一边拟旨,一边心中五味杂陈。 户部尚书啊! 正二品啊 这官帽,就这么轻松落在了一个区区七品翰林院检讨头上? 当然茹太素若是论资历也是够的,毕竟他之前做过三品刑部侍郎,只是之后屡遭贬谪,才落到了七品的地步。 尽管如此,宋讷等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这些时常能接触皇帝的大学士,听上去名字好听,但官职无非四品五品而已 这一转眼,“小茹”变茹大人了! 朱元璋定下茹太素的事。 忽然问道:“鲁王还没来吗?郭桓都招供几天了?他在拖延什么? 哼!做事情拖拖拉拉!一点也不爽利!” 朱标苦笑一声。 锦衣卫早就将郭桓的口供报了上来。 他分明感觉到,父皇的刀都要压不住了。 现在却还非要等朱檀的消息。 估计,也挺难为父皇的。 忽然。 陈老太监走到近前。 “陛下,鲁王殿下在宫门口求见!” 朱元璋点点头。 “宣!” 很快。 朱檀走进殿来。 朱元璋对宋讷等人道:“你们带着奏章去值房!” 待人下去后。 朱元璋问道:“檀儿,这么久了,郭桓案可有眉目了?” 朱檀取出口供,躬身道:“回父皇!郭桓家已被查抄!家小均已下狱,听候发落! 审刑司右审刑吴庸、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平全、锦衣卫千户孙振刚三方会审。 如今已有结果! 请父皇御览!” 陈老太监将口供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看了一眼,随后怒道:“岂有此理! 这郭桓简直胆大包天! 十恶不赦! 竟然敢如此上下勾结,六部和全国十二个布政使司,乃至于各地州府县衙,都成了他的同党! 巧立名目、残害百姓、侵吞官粮、暗中售卖. 真是,骇人听闻!禽兽不如!” 朱檀看着老朱的反应。 忍不住尴尬地连连咳嗽。 爹啊 你要是想演,就演全套。 现在这样,真的让儿臣很无语啊 这明显就是提前看过口供了! 不然怎么会只看了一眼,就将郭桓犯的事说的这么清楚?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道:“你咳嗽什么?这案子什么时候审出来的?” 朱檀干笑一声,道:“回父皇,两日前!” 朱元璋皱眉道:“那你为何现在才报给咱?” 朱檀笑道:“儿臣只是有些地方觉得反常,令人调查了一番,所以才迟报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忍不住道:“哪些地方反常?你查到什么了?” 朱檀道:“回父皇!是吴清臣! 此人既为晋商前首领,甚至还得过父皇的丹书铁券,足见他的能力。 儿臣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他要检举郭桓的原因!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臣很怀疑此人的动机! 如今,吴清臣下落不明,儿臣心中担心,他是躲在暗处策划什么阴谋!”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区区一个商贾,能策划什么阴谋!檀儿,你未免小题大做了!” 朱檀苦笑一声,又取出了两份口供。 “回父皇!这是儿臣取得的两份口供!还请父皇过目!” 朱元璋愣了愣。 让陈老太监送了上来。 这一次。 朱元璋没有一眼看完。 而是看了片刻。 看着朱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老十,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口供?你命人监视吴庸和王平全了?” 说着。 朱元璋的眼神中甚至带了一抹危险的色彩。 监视大臣这样的事情,只有他这个皇帝才能做,其他任何人按理来说都是不应该的。 朱檀点点头,坦然看向朱元璋,道:“儿臣心中既然有疑问,就必须查清楚才行!迫不得已,不得不动用一些手段!” 朱标听到朱檀的话,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他知道。 监视臣子的权力,按理来说,只有父皇有! 其他人做出这种事情,都是僭越! 哪怕是皇子,也不应该! 甚至自己这个太子也不行! 父皇不会因此处罚十弟吧? 然而,下一秒。 朱元璋哼道:“你区区一个藩王,怎敢派人去监视朝中大臣! 何况那吴庸是正三品,王平全是正四品! 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 朱元璋已经隐隐有发火的趋势。 朱标忍不住上前对朱檀道:“十弟!快赔罪!你这件事,确实做的鲁莽了!” 朱檀听到老朱的问话,却是眼珠一转。 忽然委屈大叫道:“父皇,是你当初让儿臣办差的,现在又这般限制儿臣!怎么给父皇做点事情这么难啊? 早知道是这样,儿臣还不如不接这个事! 恒中书院的事情儿臣都没空盯了! 若是半年之后打赌输了,儿臣不但声名扫地,这个藩王只怕也没脸当了! 现在儿臣为父皇如此赴汤蹈火,却被父皇这样责怪,简直冤枉透顶!罢了罢了,不干了。” 说着。 朱檀就要扭头离开。 朱标整个人被朱檀的反应惊的目瞪口呆! 十弟这也太. 恃宠而骄了吧? 真以为父皇不会发火? 然而。 下一秒。 让朱标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 朱元璋忽然怒道:“老十!你给咱站住!” “站住干嘛?继续听父皇训儿臣吗?啊?那儿臣不愿意听,我还不如去恒中书院盯着他们读书!” 朱檀一边委屈着,一边继续向外走。 朱元璋顿时气结。 最后无奈道:“你给咱站住!咱不怪你了!下不为例!” 此言一出。 朱标整个人都傻了。 顶撞父皇的事情他自己也做过,当初因为争执不给孙贵妃披麻戴孝,险些被老朱抽出剑来砍了。 事后还是跑回去服软认错才算完。 自那以后,朱标也不太敢硬顶自己父皇。 现在朱檀竟然如此顶撞,反而没事?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顿时呵呵一笑。 一扭头,又跑了回去。 这个结果,他早猜到了。 自己这半年来,给了老朱那么多银子。 对于老朱来说,自己的重要性,远比任何规矩要大! 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原则性问题就处罚自己! 更何况。 自己荒唐、大胆王爷的人设在老朱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做这么一次两次出格的事情才是理所应当的。 朱元璋看着回来的朱檀,哼了一声。 “以后不许监视大臣!” 说着。 又补充了一句,道:“也不许顶撞咱!” 随后。 朱元璋皱眉看着手中的口供,道:“这口供咱都看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虽然这些证据都指明了是吴清臣所为! 但吴清臣人呢?你抓不到! 既然抓不到,咱怎么能信你呢? 吴庸和王平全都是朝中重臣,他们的清白,就凭两份口供,要被污蔑吗?” 说着。 朱元璋望着朱檀,满脸审视。 卡文卡的太严重了.总要查史书,推逻辑抱歉了各位!作者调整调整,还是会继续保持万更的! 第128章 闽商又如何!鲁王随手镇压! 应天府。 昌隆酒楼。 最顶层的包房。 几人满脸严肃。 面前的酒,谁也未曾动过。 若是有人见到几人,都要惊呼! 这是把闽商几大家族中的精英子弟都叫来了! 谁有如此大的面子,请得动他们齐聚一堂? 忽然,有人开口道:“伯良兄,你说,这一次鲁王殿下想见咱们,是要干什么?” 名叫陈伯良的中年人摇摇头,道:“鲁王殿下身份何其贵重,他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到的?” 忽然,有人笑道:“他找商贾能做什么?无非合作罢了!几位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鲁王殿下举办了长芦盐场招商大会!” 陈伯良愣了愣。 “尚平兄是说,鲁王殿下找咱们谈合作?” 随即苦笑道:“那也太看得起咱们了!咱们手中又有什么他能看得上的资源!” 林尚平笑呵呵道:“伯良兄又妄自菲薄!咱们几大家可是攥着向南和向西的航路!这资源,还不诱人么?” 陈伯良眼睛一亮。 “尚平兄,你是说,鲁王殿下是想跟咱们一起.?” 林尚平肯定道:“鲁王殿下虽是皇室,却不迂腐,更不贪婪!反而做事情更像咱们商人做派!” 陈伯良笑笑,道:“咱们商人可都是挺贪的!” 林尚平干笑一声。 “那得分和谁比,跟那些掌权的王公贵胄比,咱们商人这点贪还算得了什么?” 几人听到这话连连点头。 “这倒是有理!” 林尚平笑道:“不说别人,单说鲁王殿下! 那一次长芦盐场的招商我也安排人去看了! 回来的人告诉我条件实在太苛刻,无人愿意合作。 我听后也觉得苛刻,所以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事后却能看得出来,鲁王殿下当时其实合作提出的条件是十分诚心的! 如今长芦盐场的盐行销全国,若是能在其中占上半成股份,每年怕不是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当初的投资却只有二百万两银子左右! 无论如何,都是赚大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陈伯良忍不住问道:“林员外,那你说,这一次鲁王殿下找咱们是为了什么?” 林尚平笑道:“还能为了什么?咱们闽商除了出海,还能干什么?” 众人瞬间沉默。 陈伯良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林员外,鲁王殿下毕竟是朝廷的人,这禁海令可是他爹亲口说的! 他会违反?咱们是不是要慎重? 会不会鲁王殿下想要试探他们,甚至有可能是想.钓鱼?” 林尚平笑笑。 “先看鲁王殿下怎么说吧!我不相信他是如此短视之人!说起来,他能找到咱们,还不是因为咱们主动暴露?” 陈伯良皱眉道:“咱们哪里暴露了?我肯定没有!” 众人也纷纷摇头。 “我们也没有!” 林尚平笑道:“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我们当中可是有不少人在这应天府中跟鲁商盐行的人联系过! 想从他们那里买盐,又不希望他们入账,可有此事?” 陈伯良干笑一声。 “确有此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林尚平笑道:“我相信鲁王殿下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他一定是听到了属下掌柜的上报,这才猜到了咱们的目的!所以这一次肯定是来谈合作的!若是他想对付咱们,根本不需要派人来请,只需要派兵上门抓人便可以了。” 陈伯良闻言喜道:“若真是如此,那感情好!长芦盐场的盐,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凡物! 若是卖到海外,咱们便是三两银子一斤,甚至五两、十两,也能轻松卖光! 更不用说拿那些昂贵的香料、珍稀木材和宝石换了!” 林尚平点点头,道:“原本大家的生意都是丝绸,茶叶,瓷器,现在倒多了一个盐! 只是这盐购买不便,若是可以从长芦盐场直接进盐呵呵!” 众人听到林尚平的话,眼睛都是一亮! 若真能如此,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发达了! 如今朝廷越是禁海,大明朝的物产放在海外就越是走俏,价格也越是高启,一次达到二三十倍以上都不稀奇。 而这盐的购买价格不过4分银子一斤,卖到海外,考虑到海外银贱物贵,只怕四五两一斤都不止! 而且盐不同于丝绸、瓷器,非得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玩意儿。 这东西人人都需要! 长芦盐场的盐,品质又是如此的高,遇到海外一些物产丰饶的小岛,一次就能将他们手中的稀罕物件换个干净! 总之,所有的海商都已盯上了这块肥肉! 只是这么从盐行进盐的话,实在太少太慢! 根本无法满足一次海外贸易的需求。 每一次,大家出海都只能是将盐作为一点小小的利润补充,若是真的专卖盐的话,只怕凑一年货物也未必能凑齐。 这也是为什么在应天的几大家族负责人纷纷找上了鲁商盐行的掌柜,想要通过行贿的方式买盐。 可惜,都被拒绝了。 毕竟鲁商盐行给的待遇极高,一年都有五十两银子。 这些人也能猜到那些海商想要干什么。 鲁商盐行毕竟是鲁王殿下的生意。 谁又会愿意放弃眼前安逸的生活,而冒那么大的风险,收下海商的银子,为他们办事? 万一惹怒了鲁王殿下,可不只是丢工作那么简单,甚至可能命都没了。 陈伯良叹口气,道:“只是我听说那鲁王殿下行事荒唐,颠三倒四! 朝中大臣多有不满,甚至暗中都说鲁王殿下非王者之尊,早晚要出事!” 林尚平笑道:“这才是天大的好事!那鲁王殿下或许知道海外贸易利润丰厚,但他也不知道丰厚到什么地步!他越是荒唐,我们能赚的银子就越多!呵呵. 别人4分银子一斤买盐,咱们给2钱银子!你猜他会不会心动?” 众人纷纷点头微笑。 老实说,这个价格已经给的让人足够疯狂了。 毕竟海商们一次出手就是几十万斤盐! 如陈家、林家之类的大海商,更是一次能吃下几百万斤盐。 到时候,光是这里面的利润,几十上百万两! 鲁王殿下不可能不动心! 当然,最终赚大头的还是海商! 众人想到这里,恨不得举杯庆贺一番。 只是可惜。 正主没来,谁也不敢碰酒杯。 只是。 随着林尚平的话说完。 众人的心情都从忐忑变成了期待! 终于。 “吱呀――”一声。 有人推开了包房的门。 朱檀穿着一身常服,身后跟着陈护卫,走进了包房。 哗啦――! 正在包房内闲聊的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望着朱檀。 心中只是惊叹。 好年轻! 朱檀今年不过十六岁。 当然年轻。 众人都是闽商各大家族派到应天府的精英,说起来也都算是年轻一代。 不过,跟眼前的朱檀我不知道。比起来,众人都算得上是叔叔辈儿了。 随后。 众人推开椅子,就要跪倒。 朱檀摆手道:“站起来,都站起来!本王没那么多规矩!”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诧异的看了一眼朱檀。 虽然这些海商也无法无天惯了。 毕竟都已经违反朝廷的禁海令了,那是冒着杀头的风险的。 所以众人对朝廷,对权贵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不过大明朝的风气如此,从一开始便走了重农抑商的路子。 商贾的地位之低让这些人在平日里简直抬不起头来。 甚至就是现在,众人也不敢穿绫罗绸缎,只是穿着布衣出现在朱檀面前。 众人原本以为还是不得不跪倒在朱檀面前的,现在朱檀一句免跪,一下子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朱檀看向众人,笑问道:“诸位不必紧张,本王来,只为问一件事。” 众人笑道:“殿下只管问!小人等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檀点点头,道:“不知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吴清臣的晋商?”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顿时一下子沉默起来。 对于这个沉默,朱檀毫不意外。 眼前这些海商看起来对自己尊敬无比,但实际上,背地里不法之事一定做了不少! 毕竟只是一项违反海禁,这些人可都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在做。 而这阵沉默更让朱檀欣喜无比。 若是他们纷纷矢口否认,说不认识,反倒不好查了! 现在这样先沉默下来,哪怕之后再否认,意义可就不同了! 前者意味着,他们可能真的不认识,后者则意味着他们认识,但是有顾虑! 终于,林尚平干笑一声,道:“吴清臣?他啊.小人知道!父辈提起过。当年晋商的带头任务,传奇一般的商人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话音落下。 其他海商仿佛得到了标准答案一般。 纷纷抄袭起来。 “是啊,小人只是听我爷爷说起过,如今可不知道。” “那般传奇的人物,我们可真不认识!” “那是老前辈啊,我们只是听说过,但可从来都没见过!更别谈认识了。” 朱檀微微一笑,也不生气。 只是摆手笑道:“都真诚些! 少跟本王扯这个! 本王也不卖关子! 能来找你们这些海商,就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本王长芦盐场的海外代售权,你们想不想要?”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愣住。 随后看向朱檀,眼神里瞬间放出满是热切的光! 陈伯良相对谨慎,也第一个反应过来。 干笑一声,道:“殿下.您是不是问错人了?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海外的事情,朝廷如今禁海,私自将货贩到海外,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朱檀点点头,笑道:“好!你是我大明的好子民!” 陈伯良听到朱檀的夸奖,满脸笑容。 朱檀继续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了。 剩下的诸位,咱们来聊一聊长芦盐场的盐在海外代售的事情!” 话音落下。 陈伯良整张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 甚至还有点想哭! 自己没事耍这种小聪明干什么? 鲁王殿下竟然找到了自己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现在好了,第一个被踢出局! 众人看向陈伯良,也都满脸幸灾乐祸! 活该! 在大家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好像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知道朝廷禁海令似的 陈家在闽商当中所占的分量十分之重,甚至可以说独占鳌头! 只有林家仅次于他们。 若是这一次其他人都能拿到长芦盐场制盐的代售权,陈家却没有拿到! 接下来,只怕日子要过得艰难了! 最高兴的自然是林尚平! 自己还没出手,陈家先自己作死把自己踢出局了。 林家若是能拿到长芦盐场的制盐海外代售权,最好是独家代售权。 那么林家的崛起便指日可待了! 陈伯良哭丧着脸,看向朱檀,还想挣扎一下。 “殿殿下!” 朱檀笑笑。 “怎么?你知道吴清臣的下落?” 陈伯良急忙道:“知道!小人知道!殿下!给小人一个机会。” 朱檀眉头一皱。 如果陈伯良真的知道吴清臣的下落,那么,还不得不问他了。 然而。 下一秒。 话音落下。 房间内的众多闽商纷纷鼓噪起来。 “殿下,不就是吴清臣的消息吗?小人也知道!” “殿下!小人也清楚吴清臣的下落!此人并未走远!” “殿下,这消息在闽商圈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一清二楚。” 朱檀听到众人如此说,心中忍不住叹口气。 这天底下最怕的事情就是内卷了。 只要卷起来就没有赢家。 譬如眼前这些人。 当然这一次只要将陈家踢出去,那么所有人都是赢家。 毕竟陈家的份额少了,大家的份额就多了。 朱檀对着陈伯良微微一笑。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你出去吧,本王这里只需要老实人。 你似乎不怎么老实!” 话音落下。 朱檀身边。 陈护卫拔出刀来,刀身雪亮。 陈伯良望见如此情景,心中一寒。 苦涩地叹口气。 仓皇离开了包间。 朱檀笑笑。 看向众人,道:“现在本王再问一遍,谁认识吴清臣?” 说着。 朱檀笑道:“不相干的人走了,那么,还是刚才的话题。 长芦盐场制盐的海外代售权换吴清臣!” 话音落下。 林尚平急忙道:“殿下!小人知道!吴清臣并未出海!人还在直隶!”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心中狂喜! 好! 太好了! 不过。 出于谨慎,朱檀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吴清臣犯下了如此大事,怎么还敢留在直隶!不想活了吗?” 林尚平干笑一声。 “殿下,其实也不是他太大胆了,实在是” 说着。 林尚平小声对朱檀说一句话。 朱檀听罢忍不住一愣。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 林尚平等海商纷纷点头。 “殿下这消息,小人们可是只敢跟您说!” 朱檀点点头,笑道:“既然本王心中的困惑解除了,那咱们继续聊聊长芦盐场制盐的海外代售权吧!”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朱檀,眼里满是热切! 事实上,对于海外贸易,朱檀一直有着自己的想法。 如今,倭寇猖狂,方国珍和张士诚的余党在海上还有不少,开海禁显然是不现实的。 一旦开了,不但海边的人容易被这些人诱导去海上作奸犯科,成为大明海上的边患。 同时,大明沿海也会处处燃起烽烟,倭寇们会更加猖獗。 大明最大的威胁还是在北方,那里有数十万蒙古铁骑,时刻觊觎着中原河山。 沿海地区,尤其是南方,现在是钱粮财税重地。 朝廷可不希望出现任何问题。 这才是朱元璋一直主张禁海的最大原因。 但对朱檀来说,海上贸易却有百利而无一害。 长芦盐场的盐本身就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如今卖到全国之后,产能已经过剩了。 倒不如继续销往海外,换回银子。 同时这些海商已经将海上贸易打通了。 自己只需要将货提供给他们便可以,本身是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的。 这样的情况下,相当于平白得了一笔收入,自然是划算的。 长芦盐场如今没有户部的介入。 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每天制多少盐,卖多少盐,根本不会暴露! 朱檀笑道:“本王知道,你们这些海商神通广大,大明朝的禁海令对于你们来说形同虚设,这长芦盐场的盐,本身也是最顶级的质地,卖给海外的人可就不能像卖给大明的人这样便宜了! 你们开价格吧!给你们一斤盐,本王能赚多少银子?” 说着,朱檀还强调道:“长芦盐场的盐要多少有多少,你们不必担心产量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林尚平站了出来。 他看着朱檀,笑道:“殿下,这长芦盐场的盐,小人以为,便是将之贩到海外,也未必便那么好卖 更何况,殿下也知道,如今海商的生意难干,甚至是没法干! 除了朝廷的海禁,还有倭寇的袭扰,甚至到了南洋还有海盗! 所以这价格,小人算着成本,估计着,到了海外能有三倍的利润! 也就是一钱二分银子左右一斤! 扣除小人们的成本和微利,能够给殿下的价钱,顶多是八分银子一斤!”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朱檀! 可能只有5000字了,春节期间太忙,诸位见谅!作者拜谢!接下来会作者会努力腾出时间补更的! 第129章 吴清臣落网!锦衣卫兵马司大乱斗! 朱檀笑吟吟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海商的利润如此微薄!诸位冒着杀头的风险,竟然只是为了一倍的利润!” 众人尴尬笑笑。 “是啊殿下!我们也不容易啊.一次出海就是一年半载,这点银子,都是辛苦钱啊.” “殿下,大家都不容易啊.这些年,又是倭寇又是海盗的,难呐!” “唉若不是为了一家老小生计,说什么也不出海!” 朱檀叹口气。 “原来如此!各位也不容易啊.” 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疯狂点头! 甚至面带喜色! 因为他们知道。 一般情况下,对方这样附和自己,基本就意味着,事情办妥了! 朱檀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不容易,本王也体恤诸位不容易! 那么,接下来的盐价就好商量了!” 林尚平等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随后,众人满脸期待地看着朱檀! 看来八分银子一斤的盐有希望! 若是如此的话,这一次出海一船盐回来就是五十甚至一百倍的利润! 如今,造船技术已经相当不错。 这些海商家族的船甚至有了千吨级的排水量,一艘船的载重甚至能达到二百万斤。 换句话说,一艘大船的盐运出去,就能带回几百万两银子的利润! 朱檀笑道:“本王原本觉得,这海外贸易,诸位都能赚不少钱!所以,还想着参一把股,让你们带本王玩玩! 毕竟,那么多银子的利润,本王若是想独占,可没那么大的本钱! 现在看来倒是无妨了。 这样,本王卖给你们一船盐,直接给你们一倍的利润! 比如,一船盐一百万斤,四分银子一斤的本钱,本王给你们四万两银子利润。 这样的话,你们就没有风险了! 不管是赚是赔,都包在本王身上! 船只出海卖盐所得和带回来的货物,都归本王所有! 如何? 本王大不大方?”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 众人也不知道朱檀是聪明还是傻了! 说他聪明吧. 他竟然愿意包赔损失,自己独自承担风险! 说他傻吧 这不是把所有人都坑了? 明明一船上百万两银子的利润,你四万两就要买断! 林尚平干笑一声。 “殿下!这不合适吧” 朱檀笑笑。 “对本王来说或许谈不上合适,但对你们来说可是很合适的!就这么定下来吧!你们回去安排船只,本王一手交盐,一手交银子!” 林尚平苦涩道:“小人等,何德何能,岂敢让殿下做赔本买卖!” 朱檀笑道:“本王愿意就好!” 说着。 目光炯炯,看向林尚平。 林尚平这才意识过来。 这朱檀可不是想做赔本买卖! 他分明是猜到海外利润不菲,故意在消遣自己呢! 林尚平苦笑一声。 “殿下!您还是别开玩笑了!小人知罪了!” 朱檀冷笑道:“跟本王说实话!” 林尚平干笑一声。 最终和朱檀形容了一下海外市场的情况 譬如占城国出产的一种珈蓝香。 大明国内有价无市,100两银子一斤,供不应求。 但在占城国,收购价格最高五两银子而已。 南洋九州山的沉香木,在大明,30两银子一方,而那边,管当地土著一顿饱饭,他们能给扛来几百上千方. 至于大明国内的物产,譬如瓷器,一件不过几分银子,但卖到海外,便是一两银子一件,也是供不应求! 丝绸、铁器、茶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只要卖到海外,便能大赚特赚! 朱檀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皱眉了。 最后感慨一声。 “特娘的!难怪当初本王能从那帮子倭寇手中抢到上千万两银子!感情他们从大明朝抢出来的东西都卖到东洋、南洋、西洋去了! 一本万利啊,不,他们是无本万利!” 林尚平苦笑一声,道:“这些倭寇确实和我们形成了竞争关系! 他们得来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本钱,无非是拿些人命去填罢了! 可是这些年,东瀛区区蕞尔小国,居然也能分裂成南北两块! 同时在各个岛上又分布着好几百个大名,人人都是草头王! 其实每次相互之间所谓的战争,都和两个村子的人打架差不多! 不,咱大明村子里的人打架也比他们那些大名之间的战争人多! 在这种情况下,到处都是战败的流浪武士,一般我们叫他们浪人! 这些浪人无处可去,通常都去投奔倭寇了。 所以,那帮子倭寇最不缺的就是人命了! 那些浪人武力又高,做事情又不计后果,一股二杆子劲头! 倭寇通常都是汉人在后面偷偷指挥,让那些浪人冲锋送死,最后好处都被汉人得了! 那些倭寇只是得了一点皮毛罢了! 唉. 那些倭寇甩货可比我们痛快多了,毕竟做的是无本钱的买卖。 一般情况下,有倭寇在当地甩货,我们是肯定不会前往的。” 朱檀笑笑。 看来,这些闽商对倭寇也是满腹的怨气! 当然,朱檀也知道,这帮子闽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搞不好福建沿海的倭寇也有他们参与其中。 毕竟,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在茫茫大海上没有武力保护,他们就那么出去,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朱檀看向众人。 笑道:“既然你们都说实话了,那不妨跟本王说说到底打算给本王多少?” 林尚平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三七开?” 让给朱檀三成已经让他痛心疾首了。 毕竟一年二三百万两银子的利润,三成就是接近一百万两了。 这还只是林氏一家的银子! 若是再算上其他家跟朱檀的分成,只怕朱檀一年除了提供一点盐,什么都不用干,却能净收两三百万的银子! 朱檀皱眉道:“怎么才七成啊?本王的盐这么好,行销海外,销路又广又畅销,你才给本王七成?” 林尚平听到朱檀的话险些晕过去! 什么叫给你七成啊? 我说的是三成好不好? 你对自己该拿多少没点数吗? 你鲁王殿下只是提供了盐而已,而我们却需要组织大船出海,承担面对倭寇与海盗的风险! 同时还要辛辛苦苦卖货收货,中间所有的投入都是由我们承担! 你鲁王殿下只是等着拿银子罢了,若是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拿到今天这样的分成! 给个一成两成,都已经算是大方了。 正常来说大家都是原价收购,高价卖给海外的,你现在能拿三成都是因为货好,且你是王爷了! 最终。 海商和朱檀之间达成一致! 朱檀跟海商之间,利润平分。 朱檀虽然占了大便宜,但也不得不说,实在是因为他的货好,即使占了便宜,众多海商也愿意。 首批,朱檀卖给海商们五百万斤盐。 甚至提前拿到了三成货款! 最终的价格也足够诱人。 一斤盐,二两银子! 当日,朱檀便收下了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宝钞! 更加大赚特赚的,是朱檀成功拿到了晋商吴清臣的情报。 长江口。 一处小小客栈。 名叫云渡客栈。 此时。 忽然围上了500军士! 朱檀的轿子旁边。 此时,五城兵马司徐增寿骑着马,满脸忐忑,对朱檀道:“殿下,说好了啊我帮你调动手下巡城军士,你放我三天的假!” 朱檀点点头,道:“放心吧!本山长答应你,一定放你三天的假!” 徐增寿在进入恒中书院之前,便在武城兵马司做事,是一名巡城校尉。 朱檀知道这小子在五城兵马司混的风生水起,立刻跑去恒中书院将他揪了出来,让他带人帮自己前来抓捕吴清臣! 徐增寿最终以调动500军士为条件,换来了三天假期。 如今眼看着朱檀真的兑现了,徐增寿忍不住泪流满面。 “终于放假了! 终于有三天假了! 一个月了! 殿下,你知道我这个月在恒中书院里面是怎么过的吗? 吃饭如厕都要限制时间次数的. 一言不合就是一顿鞭子! 我现在做噩梦都在背四书五经啊” 朱檀皱眉道:“你苦,你同龄竞争的人比你更苦!现在你不努力一些,将来被人家迎头赶上,后悔的便是你了!你.” 徐增寿急忙道:“停!殿下,求求你别再说了!若是再说,这个假我休起来都有负罪感了 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恒中书院 可是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我真的快要累死了!” 忽然。 客栈之外。 一阵喧哗声响起! “大胆!何方兵马,敢来招惹锦衣卫!” 话音落下。 客栈外面,哗啦一声! 不知从何处起,瞬间集结起数十名锦衣卫。 人人手按刀柄,为首百户正厉声呵斥! 另一边。 徐增寿皱眉道:“什么锦衣卫!本将怎么从未在五城兵马司的备案文书中看到这里!你们是真是假还有待查验! 来人,将他们拿下后再做甄别!” 那名百户听到这话顿时大急! “岂有此理!我们自然是真!不信看本官的腰牌!” 说着。 一伸手。 亮出一个腰牌! 徐增寿接到手中,看清后,顿时犹豫了。 他忍不住看向朱檀,道:“殿下!好像是真家伙!守在这间客栈的,是真的锦衣卫!” 朱檀皱眉道:“真的锦衣卫怎么了?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怎么配做恒中书院的学生! 你现在还想放假?小心本王回去不! 小心本山长回去,命学院多给你每天加一个时辰的课!” 徐增寿听到朱檀的话,眼神顺境坚定起来。 他猛地将那百户的腰牌藏了起来。 嚷嚷道:“你们说自己是锦衣卫,倒是拿证据来啊!” 那百户瞬间傻眼! 刚才自己不是将证据给你们了吗? 那百户腰牌可还在你这少年将军手中,怎么现在还要证据? 他忍不住道:“我刚刚不是将腰牌给你了吗.” 徐增寿皱眉道:“腰牌?什么腰牌!本将怎么没见过! 来人! 将这伙儿假冒锦衣卫的狂徒拿下! 顺便搜查这间客栈!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人,一并拿了!” 话音落下。 那百户忍不住厉喝道:“我看谁敢!” 说着。 他带头拔出手中长刀。 唰唰唰――! 百户背后,众多锦衣卫也纷纷拔刀! 徐增寿生怕朱檀要给自己每天“补课”,见此情景也是丝毫不虚。 立刻喝道:“兄弟们,谁怕这些冒牌锦衣卫!都给本将亮家伙,让他们看看,咱们五城兵马司也不是好惹的!” 哗啦啦――! 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同样亮出手中兵器! 相比于锦衣卫。 正规军士都是身披铠甲,带着各式武器,若是真的打起来。 便是锦衣卫们武艺高强也输定了! 正规军到底是正规军,就算是同等数量下,锦衣卫也未必是对手。 更何况,如今还是十倍数量的碾压了。 一时间。 数十锦衣卫和五百名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对峙起来。 双方手持利刃,互不相让! 眼看着那百户与徐增寿的眼神越来越凌厉。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忽然。 一声厉喝响起! “慢!不得妄动刀兵! 天子脚下!擅动刀兵者斩!都给本官放下!” 说话间。 数十骑拼命向这边赶来。 尘土飞扬,气势惊人!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黑鬃马,身穿一身黑色锦衣,面容刚毅,鼻梁高挺,双眼如电。 朱檀掀开轿帘瞬间认出此人。 正是如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 蒋?走到近前。 冷冷看着徐增寿。 “徐校尉!本官锦衣卫都指挥使蒋?! 你带兵来此,可是奉了五城兵马司的命令?拿给本官! 否则,今日本官便以擅动兵马之罪将你拿下!” 徐增寿早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声名赫赫的锦衣卫都指挥史。 听到他的话,浑身血顿时凉了半截! 自己哪儿来的五城兵马司命令? 那百户眼看着自家老大来了,欢喜无比,立刻愤怒告状道:“蒋大人!那那校尉还藏了下官的腰牌!” 蒋?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拿来!” 徐增寿干笑一声。 若是交还给蒋?,岂不是证明了自己在耍无赖了? 可若是不交. 那更加不合适! 锦衣卫如今在洪武朝,凶名赫赫。 便是自家老爹也不敢轻易得罪蒋?。 忽然。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淡淡响起。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既然你刚才说没有见到锦衣卫的腰牌,现在上哪儿拿给蒋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 徐增寿瞬间来了精神! 蒋?怎么了? 锦衣卫又怎么了 你们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王爷不成? 现在鲁王殿下亲自给自己撑腰,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徐增寿立刻挺直腰杆,道:“就是啊! 本将没见到什么腰牌,怎么给你们?蒋大人,你虽然官儿大,但也要讲理啊!” 蒋?脸色陡然一变! 这年轻人的声音他也认识,竟然是鲁王殿下! 那锦衣卫百户被徐增寿说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耍无赖啊? 徐增寿则是满脸得意洋洋! 腰杆瞬间挺直了无数倍。 现在本将就是死不认账,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忽然。 徐增寿感觉腰间一滑。 叮――! 方才那个锦衣卫百户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自徐增寿腰间掉落。 掉在了地上。 发出金铁交鸣声。 瞬间。 场上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徐增寿! 朱檀一捂脸。 本山长不认识这么差劲的学生! 徐增寿嘴角咧了咧,忽然道:“这是谁干的?好大的胆子,怎么将腰牌放到本将这里来诬陷本将? 真是岂有此理! 别让本将逮到他是谁,否则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蒋?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徐增寿,他是认识的。 魏国公的小儿子,在应天纨绔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起码在锦衣卫那里,算是挂得上号的。 不是说他被关进恒中书院挨虐了吗? 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刚放出来就如此耍宝,真是不知所谓! 性格可实在太不像了魏国公了. 忽然。 蒋?又是脸色一苦。 是啊! 此人背后分明有那位的存在,自然能从恒中书院当中被放出来。 蒋?急忙下马,行礼道:“下官蒋?,参见鲁王殿下!” 话音落下,他背后所有锦衣卫纷纷下马,行礼道:“参见鲁王殿下!” 朱檀笑笑,走下轿子。 看向蒋?。 “蒋大人免礼!” 蒋?站起身来,还未反应过来。 朱檀淡淡道:“本王奉陛下圣旨,调查晋商吴清臣一案! 如今要搜查这间客栈,请蒋指挥使带你的人离开!不要干扰本王办事!” 话音落下。 蒋?脸色难堪起来。 他忍不住道:“殿下.这客栈里关的人.是钦犯!您这么做,不合规矩的。” 朱檀冷笑一声。 “你们这么做,将本王蒙在鼓里便合规矩了?好一出精彩的双簧戏! 带着你的人给本王滚! 否则今日本王拼着被父皇责罚,也要将你蒋指挥使斩了!你信是不信?” 话音落下,蒋?也是浑身一震! 对于朱檀的话,他不敢不信! 洪武初年的藩王和后世那些好欺负的王爷可是不同。 那个时候不管文臣武将,都不怎么在乎藩王。 更何况是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了,那是天子近臣,皇帝的爪牙。 若是想收拾一个藩王,也十分简单,随便搜集或者干脆制造一些他们造反的证据便可以了! 有时候,对于皇帝来说,一封弹劾奏章,便能将这些藩王拉下马,贬为庶人! 但是如今,这些藩王可是大明朝最尊贵的一批人了! 这些人不但在藩地里称王称霸,便是进入朝堂,也是无人敢惹! 蒋?这种天子鹰犬,便是真的被朱檀杀了,估计朱檀也顶多是被老朱痛骂一顿了事! 想到这里。 蒋?忍不住苦涩道:“殿下!下官也是为陛下办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朱檀冷笑道:“蒋大人,你让是不让?” 蒋?摇摇头,眼神随后变得坚定起来。 他只是叹息道:“殿下!下官不能让!若是让了,后果只怕比死还严重!” 朱檀笑笑。 “蒋大人当初设局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现在知道比死严重了?” 蒋?艰难道:“殿下.下官,有自己的苦衷.” 朱檀厉喝道:“蒋?!本王问你!这客栈中关着的人,是不是叫吴清臣?” 蒋?咽了口口水,苦涩道:“回殿下,是” 第130章 鲁王进殿!王对皇!算账来了! 朱檀冷笑一声。 从昨天跟那些海商通过气之后,他就知道,从始至终自己就被耍了! 除了吴清臣的举报信是真的,其他所有一切线索如今看来都有问题! 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锦衣卫的幕后老大。 自己那位好父皇! 按照闽商的说法,吴清臣在离开应天后,确实联系了他们,准备借道离开大明。 然而。 闽商在吴清臣离开前,就已经接到了锦衣卫的密令,必须留下吴清臣。 奖励便是日后出海的时候,可以更加自由一点。 对于这种诱惑。 这些闽商自然毫无抵抗能力。 果断答应了锦衣卫。 也因此。 便将吴清臣送到锦衣卫的手里。 如今这间靠在江边的小小客栈! 锦衣卫是老朱的鹰犬。 如此行事的背后到底是受谁指引,不言自明。 那就是那个背地里掌控一切的好父皇! 在朱檀眼里一直有些憨,除了暴怒就是狂喜,什么也不会的老朱! 朱檀冷冷看着蒋?。 “蒋指挥使!那吴府管家和张氏布行的事是怎么回事?那画舫上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蒋?苦笑一声。 “殿下英明神武,想必都已经猜到了!” 朱檀笑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苦涩道:“殿下!这件事,下官就无法解释了” 朱檀点点头。 “本王不为难你! 但本王抓了这么久的吴清臣,你得让本王看一眼! 看完之后,本王就走!” 蒋?干笑一声,道:“殿下不会还是想着把人抢走吧?这件事下官实在无能为力,您就是杀了下官也不行!” 朱檀摇头道:“本王只是看一眼!看完之后,要找老头子算账!跟你没关系!” 蒋?听到这话苦笑不已。 这天底下,敢在外面说陛下是老头子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爷了吧. 都说秦王、晋王、齐王性情暴躁,不拘小节,放浪形骸。 可他们都是名声在外,针对的也是外人。 这位爷就不一样。 他敢直接针对陛下! 这种话,蒋?作为一个积年的锦衣卫自然知道。 绝不能对老朱说的。 否则便是一个离间天家骨肉的罪过! 那些文官不懂这个道理,总想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动不动就跟老朱告底下藩王的状,但其实,他们永远都不懂陛下。 若说宋唐时期,还讲究一个君与士大夫治天下。 到了元朝之后,这个天下就越发变成家天下了。 譬如所有朝臣无论官衔品级,都要主动向亲王行礼。 亲王可理直气壮的接受,而且必须接受。 若是有臣子敢不向藩王行礼,那就是罪过! 而放在前代,这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甚至在唐朝的时候,便是太子或者亲王都要向当朝宰相行礼! 而宰相则可以泰然受之! 天下是皇帝一家的天下。 朱家一个三岁孩童,也比除了朱家之外的任何人都高贵! 这也是一向主张平权的孟子不受老朱待见的原因. 蒋?犹豫了一下。 眼看着朱檀眼神越发凌厉,顿时胆寒。 他虽然是杀人如麻、高高在上的锦衣卫大统领。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地位,在老朱眼里,他不过是朱家的一条狗罢了。 而朱檀则是真真正正的王公贵族,若是自己不小心惹恼了朱檀,不要说朱檀亲自下手杀了自己了。 便是他跟老朱告个状,恐怕第二天,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就要换人了。 蒋?急忙道:“殿下放心!下官这便将吴清臣带出来!” 朱檀点点头。 不在说话。 背后。 徐增寿看着朱檀满脸崇拜! 山长不愧是山长啊! 这气势,这派头! 锦衣卫凶名在外,便是老爹都要退避三舍,平日里客气有加。 现在如何? 三两句话便被山长训成这样。 很快。 一个面容清癯,一身白色绸衣的老者出现在朱檀面前。 朱檀看着老者,似笑非笑。 “你就是吴清臣?” 吴清臣笑道:“回殿下!是老朽!” 朱檀笑道:“你是商人,按照朝廷规制穿丝绸可是违法的!是因为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吗?所以也就不在乎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了?” 吴清臣摇摇头,道:“殿下冤枉老朽了!老朽什么岂敢擅自违反朝廷规制! 洪武元年,是陛下在钦此老朽丹书铁券的时候,赐给老朽可以不受商户身份限制,随意穿着特权的!” 朱檀点点头,问道:“为什么要告发郭桓?对郭桓案知道的如此详细,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陛下给了你那般恩典! 你在当年想必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 为什么要背叛大明!” 吴清臣笑笑,道:“殿下是要审老朽吗?可是,老朽不在你手里,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朱檀还未说话。 蒋?怒喝道:“不得对殿下无礼!混账东西!做下那般罪恶滔天的事情还敢如此张狂!” 吴清臣冷笑一声。 “老朽将死之人,还能怕什么! 便是无理又如何? 至于你所谓那些罪恶滔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老朽点破了吧! 小心老朽点破了,有些人当场发飙!” 蒋?森然道:“吴清臣!你是想生不如死吗?锦衣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过得比死还难看!” 吴清臣冷哼一声。 “老朽一把老骨头,你们若不怕折腾死老朽,尽管来试试!” 蒋?还要发火。 朱檀却摆了摆手。 蒋?看到朱檀手势,瞬间不再说话。 朱檀看着吴清臣,忽然一笑。 “也不知吴老在哪里找到你这样的妙人!倒是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吴清臣愣了愣,道:“什么以假乱真?殿下的话我听不懂!” 朱檀的话音落下。 就连蒋?都糊涂了。 他看向朱檀,忍不住道:“殿下,此人确实是吴清臣,这一点下官敢确信的!” 朱檀笑笑。 “是不是吴清臣本王自己心里有数!总之现在人见到了,本王也该去找该算账的人算账了。” 说完。 对徐增寿道:“走了!” 徐增寿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锦衣卫,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招手。 “兄弟们今天干的不错,锦衣卫多个卵子,该刚就刚!” 说着。 众人哗啦啦带着军械掉头就走。 徐增寿又忍不住回头道:“你们这帮子人要陷害小爷,心里多少有点数! 也不看看小爷是什么人! 什么叫小爷收了你们的腰牌不认账! 明明那张牌是自己跑到小爷马下的! 真是岂有此理! 下次再敢污蔑小爷,小爷可是要告御状的!” 朱檀听到徐增寿的话,忍不住摇摇头。 这小子,真是逮到机会就得瑟啊 如今看锦衣卫怕自己,竟然狐假虎威,真的敢奚落嘲讽他们! 也不怕哪天家里多出一件黄袍来 或者多出一封私通燕王的信! 这一下子。 不但那个锦衣卫百户气的脸色铁青,便是蒋?都有些脸色不好看了! 毕竟徐增寿这小子是当着自己这个锦衣卫大统领的面,在打锦衣卫的脸。 百户看着众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大人!这徐增寿欺人太甚!仗着自己老子有点本事,是当朝国公,就如此欺负人,咱们就这么怂吗? 他只是他! 又不是他老子! 咱们怕他什么? 大人,您若是下令,咱一定收拾这小子! 决不当怂蛋!” 不料。 蒋?听到百户的话,猛地转过身,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随后轻哼一声。 骑马转身离去。 百户被抽的满脸莫名其妙。 忍不住对身边同僚道:“这是什么道理?大人为何要打我.” 同僚笑笑。 “那徐增寿是谁?” 百户皱眉道:“魏国公的儿子啊!那又怎么了?咱们锦衣卫还怕他吗?他不过是仗着他老子的势,生得好罢了!” 同僚笑问道:“那鲁王殿下是谁的儿子?” 百户愣了愣,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他当然是当今陛下的儿子” 同僚笑呵呵道:“所以按你的逻辑,蒋大人怕鲁王殿下,就是怂了?” 百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还是蒋大人疼我啊” 同僚听到这话,满脸莫名其妙。 百户仿佛劫后余生一般道:“若是别人如此得罪蒋大人,只怕人头都要落地了!我只挨一个耳光,还不够疼我吗.” 同僚:.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皱眉批着奏章。 只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时不时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太子朱标问道:“鲁王来了吗?” 朱标摇头笑道:“未曾来!” 朱元璋点点头。 继续低头批阅奏章。 “每逢大事要静气!咱这心,还是得修!” 说着。 细细看起奏章。 忽然。 陈老太监凑到近前,对朱元璋道:“陛下,鲁王殿下在宫外求见!” 朱元璋仿佛听到了什么最终宣判一般,点点头,道:“宣!” 很快。 朱檀出现在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皱眉看着朱檀。 朱檀满脸笑容。 “父皇,幸不辱命!那吴清臣,儿臣已.” 朱元璋摆摆手,道:“你不必拿那件事来寒碜咱! 咱心里都有数! 说吧,你想问什么? 咱都告诉你!” 朱檀叹口气,问道:“为什么? 对于郭桓案,儿臣想了很多种可能! 或许是郭桓真的和天下官员通同一气,勾结富商大户,侵蚀大明财政! 或许是那吴清臣操纵一切,暗中阴谋陷害百官,乱我大明! 或许一切都是一场冤假错案,只是那郭桓临死前的挣扎.想要拖着更多人下水.” 说着。 朱檀忽然苦笑道:“可是儿臣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父皇您!为什么?” 话音落下。 仿佛响起一个炸雷。 落在了这偌大的宣政殿中。 震的所有人目眩神迷! 什么? 郭桓案的幕后,竟然有陛下? 这是什么情况? 甚至朱标都满脸惊愕,看着朱元璋和朱檀二人。 朱元璋听到朱檀的话,忽然一笑。 “咱之前只想过一种可能! 那就是你找不到吴清臣,也破不了案,会来向咱认错!” 说完。 朱元璋摇头叹息道:“可惜!咱猜错了! 咱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吴清臣!” 朱檀笑道:“父皇用什么法子!儿臣便可以用什么法子!万事万物的本质,说白了都是等价交换,只要他们觉得值,谁都可以出卖的!” 朱元璋点点头,忽然笑道:“说的也是!你现在有的是银子,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当然喜欢跟你打交道!” 说完。 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子朱标,淡淡道:“太子,你是储君!今日的事情,你也听一听!学会了,以后也就能做个合格的皇帝了!” 朱标苦笑一声,道:“儿臣不敢!” 朱檀笑笑。 朱檀也不跟老朱解释自己怎么得到闽商的情报的。 若是让老朱知道自己偷偷将盐卖给那些海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当然,这样巨大的交易量,无论如何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老朱早晚也要知道! 只是晚知道要比早知道好!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情况下。 朱元璋扬眉道:“咱知道!你想问咱,为什么要将郭桓案扩大到六部,到十二个布政使司,甚至接下来追赃还要牵连国内富商大户!” 朱檀笑道:“其实,儿臣也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银子!” 朱元璋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手中有银子,咱当过穷人,知道穷人的难处!所以咱不从穷人手里捞银子!” 朱檀苦笑道:“除了这个呢?为什么一定要株连那么多的大臣?” 朱元璋负手道:“连杨柳都知道吐故纳新,咱就一定要忍受这帮子在朝中的老朽吗? 这些年,咱一直都在奇怪,怎么贪官总是杀不尽,斩不绝! 砍头也好,凌迟也罢!甚至剥皮萱草都用了! 为什么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甚至相互勾结! 乃至于如今,竟然发生了郭桓案这般耸人听闻的事情! 便是咱不夸张,那也有700万石粮食被偷了! 整个户部,铁板一块! 十二个布政使司衙门,也多有人与他们配合! 寡颜鲜耻,胆大包天! 这些,咱恨呐!” 朱檀皱眉听着老朱的话,忍不住叹口气。 其实。 洪武朝初年的贪腐,已经很轻了,相比于后世的麻哥和“十全老人”时代,简直堪称廉政楷模了! 这样老朱都不满意么? 第131章 老朱一语破真相!鲁王妙解古难题 朱元璋见朱檀苦笑,恨恨道:“这些赃官上下勾结一气,欺瞒咱,欺负百姓,祸害咱的天下,咱之前便知道! 这些混账,明明是帮咱管天下的,谁允许他们刨咱大明的根了!天下官员,人人皆可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 朱元璋已经咬牙切齿。 朱檀却满脸无奈。 老朱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双标党。 眼里只看到了官员们欺压百姓,却看不到那些宗亲贵族是如何做的。 譬如老二秦王,一到西安就大兴土木,醉生梦死,疯狂从民间掠取美女,从小女孩到有身孕的,一个也不放过的。 更狠的是。 自己在兖州只是抓了100童男要阉割,而且还没有真的施行。 但朱老二却是直接抓了150名童男,全阉了! 最终。 秦王也是因为太过残暴,死于非命,竟是被不堪他残暴行径的宫女毒死的。 如果不是他实在太不靠谱,说不定朱标死后,顺位继承人便是秦王。 不过这些事情,朱檀也不敢跟老朱明言。 毕竟,老朱的眼里,家天下就该是这样。 百姓是朱家的奴仆,官员是朱家的管家。 朱家人则是天下的主人。 主人要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这也是老朱对官员残忍,却对自家人极宽容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在这里。 朱檀没兴趣跟老朱争论这个。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奉行家天下的。 只是有些朝代强势一些,皇室就更加嚣张一点。 譬如秦、汉、唐之类 有些朝代弱一些,譬如得国不正的西晋、北宋. 这些朝代离不开大臣、世家的支持,所以做起事情来也就更讲究一些体面 反而能够很好地贯彻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老朱的天下纯属他自己打下来的,自然对家天下的执行就更加理直气壮。 丞相要分权? 杀了丞相,废了相位,甚至还在皇明祖训里明确了,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处以重刑! 生的儿子多? 那就镇守各地,地位高于地方官,任何人对他们的不法行径无权处置! 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根本不存在! 朱檀皱眉道:“父皇,臣子之间相互勾结,古已有之。历朝历代,都是无可奈何,光凭杀,便管用吗?” 朱元璋摇头道:“不管用!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当年出了胡逆案,是丞相弄权,咱废了丞相。 出了空印案,凡是欺瞒君上,想贪污腐败的,咱一个不放过,杀的他们胆寒! 但现在,还是出了郭桓案这样的大案! 虽然不至于勾结六部和全国12个布政使司,但至少,户部上下被他弄成了铁板一块吧? 至少,南直隶、北平布政使司被他渗透得十分厉害吧?” 朱檀苦笑道:“父皇,既然您知道这样做是没办法去根的,为什么还要将他们通通杀了甚至还要牵连这么广泛?” 朱元璋哼道:“咱说了,吐故纳新! 洪武四年选出的那批进士,咱看得出来,能力不行,水平不足! 根本做不了我大明朝的官! 所以咱才取消了科举制,改为荐举制。 但是这些年,咱也发现,官员靠荐举,就会形成老鼠窝! 所以咱改了荐举制,今后还是执行科举制! 能力可以靠观政培养! 可若是德行出了问题,那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朱檀愣了愣,道:“可是,科举制一样会导致官员勾结吧.譬如同乡,譬如同一个书院. 最关键的是,如今的科举考试还只考四书五经,今后只怕一个名师能带出一群学生,无论这些学生对这个所谓的名师有没有真情实感,但利益之间的相互勾连,还会让他们很快形成同盟,到时候这些人依然会勾结在一起。” 朱元璋哼道:“所以咱才同意了你要进行科举考试改革的想法! 未来大明朝的官员来自于各行各业,想要勾结在一起,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狂喜。 感情老朱在内心里是认同自己的。 随后皱眉看向老朱。 这个老朱,心也太黑了! 以前自己一直以为他有点憨。 现在才发现,他藏的深着呢! 明明想要对科举制度进行改革,却还是让自己和那些文官打起了赌。 他好高高在上,做裁判者。 如果这场赌局自己赢了,那没什么好说的,自然科举考试改革可以照常进行。 但是如果这场赌局自己输了,估计老朱也会找别的借口进而推动科举考试改革。 但无论如何,发起者都是自己,众人的矛盾也都会指向他! 老朱反而毫发无伤,依然高高在上,坐稳他裁判者的位置。 这一次的郭桓案,老朱也是如此! 办案的人辛辛苦苦、绞尽脑汁。 他却在后面洞若观火,掌控一切。 如果不是自己有长芦盐场和鲁商盐行的资源,最后破了案,或许一直干到最后,自己都是老朱的提线木偶。 老朱见朱檀脸都黑下去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继续皱眉道:“总之这天下的官员又杀不光,先将这些已经腐朽的斩掉,让通过科举考试上来的官员尽早上位,不是更好吗?” 朱檀叹口气。 这做派还真像老朱的风格! 斩草除根,截肢疗毒! 朱檀忍不住问道:“那追究那些富户,只是为了钱吗?” 朱元璋摇头道:“自然不是!这些年,咱一直在命锦衣卫留意地方豪强的情况! 洪武初年,地方豪强数量并不多。 但到了现在,洪武18年,各地豪强如雨后春笋一般,随处可见! 不说别处,单说苏州府一地,纳粮2000石以上的富户竟多达554户! 每年缴纳国家的税粮能到15万余石。 这些人拿了这么多的粮,那他们得赚多少? 他们的背后又有多少百姓的土地被他们鲸吞了? 多少百姓,从此沦为其奴仆,甚至吃不饱饭! 这些豪强,不该惩治吗?” 说着。 朱元璋看向朱檀,满脸坦然。 “咱承认,这一次郭桓案牵扯出了太多人! 接下来可能还会继续扩大! 或许在郭桓案上,他们没有罪过, 但你又哪儿知道,他们在其他地方有没有不法之事! 事实上,富人都该死! 富人都有罪!” 朱元璋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咬牙切齿。 朱檀忍不住嘴角一抽。 好父皇。 现在整个大明,最富的就是老朱家啊 看您这话说的! 朱标仿佛也看懂了朱檀的想法,忍不住苦笑连连。 朱元璋没有注意到二人表情。 转而愤愤道:“这些年,咱在锦衣卫的呈报中看惯了地方官员甘为其走狗,单说田税一项!这些富户纵然那么有钱,地方官员却对他们另眼想看,或者少收、或者缓收,甚至还放纵他们隐匿人丁、田产! 而这部分税,最终都要转嫁到普通老百姓身上! 长此以往,岂不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这些家伙办的都是什么混账事情!”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忍不住想起了一个名词。 事实上。 直到如今,这个词也是生效的。 那就是马太效应!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 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但实际情况却往往都是相反的。 人人都有私欲,人人都有贪心! 一旦占据了优势地位,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放大这种优势去掠夺和获取更多! 朱元璋哼道:“咱规定的,农税基本都是二十税一,但在这些人眼中,经常是形同虚设! 有些地方除了一亩地一斗米的税之外,还要额外再加收60升其他税! 而这些税,并没有交给朝廷,反而都被这些富商大户勾结地方官员瓜分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咱也看透了。 十八年,只用了短短十八年,咱的大明,从根上烂了! 既然如此,那咱索性就刨了这根,重新种! 这些地方豪强是冤枉的也好,不冤枉的也罢,在咱眼中都是烂掉的根,都该被刨掉!” 朱檀叹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理由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朱檀想要阻拦这件事,也只是因为他怀疑背后有小人作祟,想要借机危害大明根基! 但现在看来,真正危害大明根基的,却是老朱本人! 朱檀忍不住摇摇头,有些无语道:“父皇,治理天下,单靠一次又一次运动式的做法,恐怕难以奏效! 便是削弱了一些地方豪强,铲除了一些不法赃官,但接下来,还是会诞生新的问题! 毕竟,土壤还在,根,还是会烂! 到时候,出现更多的豪强和更厉害的赃官,难道还要再杀个血流成河吗? 这个天下,经得起这般反复动荡吗?” 朱元璋看着朱檀,顿时满脸不爽! 并不是因为这小子处处跟自己唱反调,而是因为他处处跟自己唱反调,还让自己觉得很有道理! 朱元璋叹口气。 “起码能好一天是一天!” 说着,有些赌气似的看向朱标,问道:“太子,你是储君,未来的大明江山你说了算!现在咱说的这个问题,你说应该怎么办?” 朱标皱眉思索良久。 朱檀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老实说,这种到涉及到社会层面改革的事情,对于朱标来说确实是有些难了。 他毕竟只是个观政了18年的太子,可没有处理过一天政务! 这个问题放到未来,如果换成朱老四的大儿子朱胖胖来回答,或许还靠点谱。 对于朱标,朱檀没什么信心。 他只知道,像朱元璋这样大肆株连,剪除豪强,搞得全国上下血流成河,肯定不是自幼被儒家道德所影响的朱标所认同的。 但如果硬要朱标短时间内想出什么解决方案,也着实是太为难人了! 毕竟,如今历朝历代都在重复着同一个规律。 王朝建立初始,百业兴盛,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土地兼并问题并不严重。 但当王朝到了末期,土地兼并就开始变得极端严重了。 各种地方豪强疯狂掠夺民间财富,几个富户就能占据全城九成以上的财富! 随着财富的越来越集中,人口却还在持续增长。 最终,就会导致越来越多的穷人吃不饱饭,富人们手中虽然有足够的粮食,却得不到有效利用,反而被大量闲置和浪费。 穷人们迫于生存压力,转而揭竿而起,起兵造反,推翻原有的旧秩序,建立新王朝。 这个时候,因为战争导致人口减少,而原本的财富持有者也在战争当中灰飞烟灭,从而让财富更加均衡的散布到了全国。 如此一来,土地兼并问题也随之迎刃而解! 但朱标当然不可能这么解决问题! 他总不能说,先将大明推翻,再解决土地方豪强和官员贪腐问题吧? 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朱标也还算争气。 凝思片刻,缓缓道:“回父皇,儿臣看今日之世,?民生涯艰难,豪强跋扈,臣下腐败,确实是国之大患! 但正如十弟所说! 一味杀戮,儿臣觉得,恐怕难以解决问题! 儿臣倒是以为,治国之道,贵在养民,而养民之本,在于教化! 自古圣王之治,皆以德教为先,以礼义为纲。” 说着。 朱标笑道:“儿臣以为,如今,宜自上而下,倡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官吏者,国之栋梁,必须先正其心,修其德,方能慎其独行,谨其所不见。 当广施儒学,重兴礼教,使之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潜移默化,自觉自愿为民父母,而非为虎狼!” 朱檀听到朱标的话,忍不住叹口气。 不愧是大儒宋濂的弟子,说出来的话,都跟那些腐儒一样。 朱标见朱元璋并没有什么反应。 继续笑道:“对于地方豪强和富商大户,也应引之以德,驭之以礼,劝其仁慈,倡导‘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道! 使其知恩图报,回馈乡里,不得横征暴敛,以免民怨沸腾,社稷不宁。” “至于穷困百姓,就该由朝廷主导,如遇灾异,便加强救济,减免赋税,以稳民心,免得民无所归,流离失所! 此外,最重要的便是开仓放粮,助其度难,俾不至于卖田脱籍,生根断绝 所以,父皇,天下为公,源远流长。儿臣以为,唯有道德教化,方能治国安民,使大明基业长青,万世不朽!” 朱元璋听到朱标的话。 忽然叹口气。 “咱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只让那些腐儒教你.” 朱檀听到这话,忍不住咧嘴一乐。 不让腐儒教,难道让常遇春、蓝玉那帮子人教吗? 到时候太子恐怕只会砍人了。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 “笑个屁!咱问你!且不说那些官员该怎么办! 单说地方豪强垄断土地,逼迫百姓,你说咱的法子不长久,你倒是说个长久的法子来!” 作者祝大家除夕快乐!新春快乐!新年实在是太忙,年后一定爆更!暂时维持四千字哈!感谢大家一路追读支持,作者再次拜谢! 第132章 父皇,这话可不兴说啊...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心里有些失落。 虽然他知道。 自己的方法确实有些书生气了,但被老朱如此干脆利落地否定掉,甚至一点肯定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朱标给老朱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别的本事未必长了许多,但这养气的功夫可是极深。 即便被老朱当场否定,脸色也没怎么变化。 反而听到父皇将目标转向朱檀时,朱标脸上露出了微笑。 朱檀看看老朱瞪着眼睛,朱标也看着自己笑。 心里忽然有些不爽。 原本想着。 既然你老朱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可是现在,眼看着方才被老朱随口否定的太子竟然气定神闲,满脸微笑。 朱檀顿时不痛快了。 看我笑话是吧? 那我要先看你的笑话! 朱檀笑眯眯看了眼朱标,忽然道:“父皇!儿臣看大哥的法子很好!为什么不用?好好教化那些官员和豪绅就好了!” 朱元璋皱眉道:“老十,咱让你想办法,你也想到的是这个?” 说着,看看朱标。 心里有些不忍,但转念又一想。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 未来大明的掌舵人! 如果脑子里只有这些腐儒之见的话,自己以后可怎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他。 纵使自己的打击会让太子很难过,但也非说不可! 想到这里。 朱元璋忽然看了眼朱檀。 心中微微一动。 这小子. 莫非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点咱,想让咱敲打敲打太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小子的心思可够深沉的! 不过,这也更加让朱元璋老怀大慰。 好儿子! 兄友弟恭,这便是最高境界吧! 若是换作其他朝代,太子不如兄弟强,那兄弟在皇帝面前一定会拼命展现自己,以期获得皇帝的喜爱,从而威胁太子的地位! 可是老十呢? 哪怕他的眼界比太子更高明一些,但也没着急显露出来! 反而盼着太子能够进步! 没有野心又忠心耿耿,不愧是咱挑中的大明未来辅政亲王的最佳人选! 不同于其他皇帝,老朱不盼着儿子们个个贤明,但极其喜欢看孩子们团结一心,尊重兄长,尊敬自己! 这类似一种小农心态。 你在自己的藩地里吃人,老朱都懒得抬起眼皮看一眼。 总之,天下百姓都是老朱家的,怎么霍霍都成。 但你作为皇家子弟,若是敢动别的心思,譬如威胁储君地位,觊觎东宫正位,那老朱可就不答应了。 自己早就将一切秩序都建立好了,所有人都必须尊重这个权威! 眼下老朱对朱檀是越看越顺眼! 毕竟在他心里,此时的朱檀已经极其完美了! 甚至在发现太子的短处后,并没有急着表现自己的高明,反而还有意点破自己,在这个时候好好敲打太子,让他以后变成更加合格的大明继承人! 朱元璋心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此时。 只需要再用一件事,就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那就是,朱檀真的有好法子抑制豪强的土地兼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朱檀方才不急于表现自己,反而让自己先敲打太子的行为,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 他无意储君之位,更无意皇权! 如此精明能干,眼光长远,又不觊觎皇位的王爷,可不就是辅政亲王的最佳人选么! 朱元璋自觉已经想通一切,对朱檀哼了一声,道:“咱罚你一会儿给咱想想,怎么抑制这些豪强兼并土地! 必须要是靠谱的好法子,若是想不出来,明年长芦盐场给你的分成,多扣一百万两银子!” 朱元璋说完,满脸笑容。 心中颇为得意地想着。 咱倒也不是贪图你那点银子,主要是想逼出你的极限来! 免得你小子藏拙,打马虎眼混过去! 咱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正靠谱的大明朝第一任辅政亲王人选! 另一边。 朱檀闻言愣了愣。 随后心中大怒! 老头子怎么又扯到钱上了? 老朱这不愧是贫苦人家出身啊,见到富户那是真狠呐! 心都是黑的吧! 看见自己有钱,你就可劲儿薅啊? 想想长芦盐场一年八百万两银子的利润,现在有六百万都被老朱以各种理由搜刮走了! 自己居然只剩下了区区可怜的二百万两,现在他竟然又要想法子,继续坑走自己的银子,简直太过分了! 咱们两个到底谁是爹啊? 自己剿灭一次倭寇带回来一千万两银子全被你搜刮走了,如今长芦盐场赚的八百万两银子,你居然要分走七百万两! 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朱这样干,反倒激发了朱檀的斗志,说什么也要保住自己这一百万两银子! 虽然他已经从闽商手中又得到了三百万两银子。 而且,接下来闽商还会源源不断地通过海外贸易给朱檀赚取大量利益。 甚至这些收益比长芦盐场一年所赚的利润不会少多少,没准还更多. 区区一百万两的银子,已经不大能入朱檀的眼了。 不过,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老朱既然这么说,自己倒非要打破他的阴谋! 给他找出一条抑制土地兼并的路子来! 想到这里。 朱檀想起了自己当年学习的那点政治学和历史学知识. 脑中带着现代人的思维,即便朱檀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见识和知识储备,也甩这个时代的人一条街。 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惊世骇俗! 朱元璋不再理睬朱檀。 这个时候,还是教育儿子要紧! 说着。 朱元璋看向太子朱标,冷哼一声,道:太子,先让老十想着法子! 咱现在先说说你! 刚才你提到的,抑制豪强土地兼并的方法,无非就是一条,那就是教化! 在你的眼中,那些富家地主再贪婪也是能被教化好的! 那些官员品行再低劣,也是能被教化好的! 但是,太子你觉得自己说得现实吗? 不说远了,便说最近咱带你去应天城中微服私访,你也看到了! 那些富人越来越富,可是他们几时曾经想过,将自己手中的财富分出来一点给那些面带菜色的饥民呢? 从古至今都是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你爷爷一家给地主种田种了一辈子! 死后却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 是刘财主家真的没有地吗? 他家的地,要多大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头! 可是,这么广的一片地,却容不下两具为他家干了一辈子活的尸骨啊! 这样没有良心的富人,你觉得能教化得好吗? 那些有钱人贪婪成性,是因为不读书吗? 咱看到的反而是那些穷人才不读书! 有钱人的书读得多着呢! 他们就没受到圣人德行教化吗? 受了! 可是受了又有什么用? 无论怎么受,他们该贪还是贪,该占还是占! 不仅如此,甚至该交的税赋他们也会千方百计地转移到那些贫苦的老百姓头上! 而他们自己,要么隐瞒实际拥有的田产少交田税! 要么缓交,一年拖一年! 要么干脆勾结地方官府不交了! 读书识字可一点没有影响他们无耻的嘴脸! 至于那些官员更是如此! 哪一个口中不是说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为民为公为朝廷做事的心没有,借着为民为公为朝廷之名敛财的心倒是有的,而且很大! 咱这些年贪腐的官杀了几千上万! 又如何? 他们不还是前赴后继吗?你说这教化有没有用? 一番话说完。 既有实例,又有道理。 将朱标说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原本朱标还满脸轻松自如。 毕竟,这些年做老朱的太子,除了被教育还是被教育! 他的一颗心,自以为已经修得古井无波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还是被老朱如此扎心地教育了一番! 实在是遭不住了。 最终,朱标忍不住跪倒在地,涩声道:“父皇!儿臣见识浅薄,请父皇恕罪!” 朱元璋看着朱标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可他越是心中不忍,越是要继续敲打朱标! 这些腐儒对朱标的影响实在太深! 这宋濂,只怕是杀晚了! 朱元璋负手而立。 不再看朱标。 他怕再跟朱标四目相对后,心里一软,会不忍心继续敲打他。 朱元璋抬头轻叹一声。 “太子,你应该知道! 咱生了二十几个儿子,可是对你跟对其他儿子心中的期许是不一样的! 你为什么是太子? 因为咱指望你做咱皇家的顶梁柱! 咱已经当了十八年的皇帝,早晚是要去见你母后的 这大明朝的未来,早晚得由你撑起来! 谁让你是咱的嫡长子? 纵观历朝历代,能坐稳十几年太子的人有几个? 咱信任你,栽培你,教导你,只是盼着有一天,咱能将这大明朝的千钧重担交在你的手上! 咱自小吃了没学问的亏,所以咱请了天底下最好的教书先生来教你! 可是,咱只是让你跟那些大儒长见识,可没指望你变成大儒啊! 其实你要办成的事儿,比做大儒更难啊! 你不但要学会他们的学问,还要学会如何驾驭他们! 让他们为你所用! 而不是让他们的学问反过来控制住你! 可是,现在呢? 太子,你反而成了咱最不希望看到的模样! 咱对你,真是失望!” 这番话一说出口。 朱标顿时跪倒在地,满脸苦涩! 口中只是说着。 “儿臣知罪!” 朱元璋说完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后悔。 虽然是抱着敲打太子的目的来的,所以话说得重了些,可是如今眼看着。每日里跟随自己十几年的太子,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口中连连称罪,老朱还是有些心疼儿子。 朱元璋轻叹一声,亲自躬身扶起了太子。 “爱之深责之切啊! 太子,你跟咱观政了十几年,不能白观啊! 咱喜欢看咱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做太子就是该跟皇帝保持一致! 可是,光听话也做不成好太子! 更做不成好皇帝! 这大明朝的担子,咱还能替你担几年呢? 看你如今还是这样,咱心急啊!” 原本老朱说的那些话如何严厉,朱标虽然难过,却也还禁得住。 但现在,他被父皇亲自扶起来,又听了那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朱标再也忍不住,泪水一下子淌了出来! 朱标哽咽道:“父父皇!” 朱元璋叹口气。 “跟着咱好好地学,细细地看,悉心地体会!咱能活多少年,便教你多少年! 日后将大明带到何种地步,可全瞧你的了,你得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朱标哽咽了一声。 狠狠点了点头。 朱檀却有些无语。 别的皇帝说要对得起列祖列宗,或许还有些说头. 你一个草莽出身的明太祖,说什么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朱标就算把大明玩亡国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毕竟,老朱之前的祖宗,全是赤贫,穷得不能再穷。 譬如,大明朝建立的时候,朱元璋曾经追封过四位先祖为皇帝。 分别是高祖父朱百六被追尊为德祖,谥号玄皇帝。 曾祖父朱四九被追尊为懿祖,谥号恒皇帝。 祖父朱初一被追尊为熙祖,谥号裕皇帝。 父亲朱五四被追尊为仁祖,谥号淳皇帝。 不说别的,光是听这些老祖宗的一串数字名字,就知道朱元璋的祖上是什么模样了。 后辈人混得再惨,也不至于比他们还惨吧 那就是无论怎么干,都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起来。 朱元璋当年为了追求政权合法性,也曾考虑过认南宋时期的圣人朱熹做祖宗。 至于江西人朱熹是怎么成了安徽人朱元璋的祖宗的,这种难题交给文官们去办。 但是后来,据传朱元璋幡然醒悟。 自己的出身哪儿需要一个祖宗来给自己撑腰? 予本淮右布衣,如今做了皇帝,不是更显本事? 又有谁敢不服? 这个故事虽然显得朱元璋很霸气,但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作为一名极端的现实主义者。 朱元璋发现继承大元正统的好处多多,譬如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元朝的遗产,无论是领土还是财富。 同时,还有利于消除各民族之间的隔阂。 毕竟,无论汉人,蒙古人,色目人,如今在大明都占据了一定的人口规模,各有各的可利用之处,以前在大元的统治之下是如此,那么既然大明继承了大元的统治,就可以安定这些少数民族的心,从而防止各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 并且承认元朝的正统地位也有利于缓解和元朝残余势力之间的矛盾。 所以,朱元璋即便再痛恨元朝,甚至当年被暴元逼得家破人亡,也还是毫不犹豫地说:“朕本农家,乐生于有元之世,然天下扰乱,民不得安,故起兵以救民。” 这样一个人,指望他为了个性就不认一个名人祖宗,肯定是不符合他的性格的。 真正的原因是,朱元璋当时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政权合法性证明,不用再攀亲戚了! 那就是孔家! 当代衍圣公孔克坚亲自为朱元璋起草诏书,公开宣称朱元璋称帝是“天命所在,人孰为之”。 有了圣人后裔背书,也就没必要追认一个南宋的理学家做祖宗了。 此时。 朱元璋教训完太子。 转而看向站在一旁满脑子神思不属的朱檀。 哼道:“老十!说说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边说。 一边还满脸期待地看着朱檀! 能不能定下你老十做咱大明朝的辅政亲王,就看这一次了! 然而。 这眼神落在朱檀眼里,就变了味道。 老头子这是盼着把自己的一百万两银子黑了呢? 这么着急. 这么期待? 他这眼神,比看见一个美女脱光衣服摆在面前还热切! 转念又一想,算了。 老朱这岁数,看见美女估计也没什么感觉了。 朱标此时也收了泪。 不知为何,他看向朱檀的时候,同样满脸期待。 似乎就觉得朱檀一定是有什么高明想法的。 朱檀笑了笑。 “父皇,在您看来,这些豪强兼并土地的原因是什么?” 朱元璋皱眉道:“咱是问你,你反而问起咱来了! 这还用说! 自然是贪欲! 富人想更富,想越来越富!” 朱檀笑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能够轻松兼并土地?” 朱元璋淡淡道:“自然是仗着权势欺凌百姓! 他们可以勾结贪官、欺瞒朝廷,甚至趁着灾年趁火打劫!” 朱檀点点头,笑道:“说到这里,算是现象,但也不算真正的原因! 在儿臣看来,豪强兼并土地的真正原因在于,土地私有制!” 话音落下。 朱元璋和朱标同时一愣。 土地私有制? 这个词倒是新鲜! 不过,似乎感觉很切合当下的实际情况! 如今可不就是土地私有! 朱元璋皱眉看着朱檀。 “说下去!” 朱檀点点头,继续道:“土地私有制让土地成了少数人的财产,这些财产可以自由买卖、转让。 而这种制度的存在,正是允许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士通过各种手段,合法或非法,来不断扩大自己的土地所有权! 这不仅仅是贪欲那么简单,而是制度本身给予了这种贪欲以合法的外衣。 在这种制度下,即使是最刚正不阿的人,也可能被逼成为兼并者,因为这是唯一能保证其家族财产不受侵害、能够持续发展的方式!” 朱元璋听到这段话,顿时陷入了沉思。 朱标更是如醍醐灌顶一般。 对于兼并土地的认知,瞬间提升了一大截! 良久。 朱元璋眉头紧锁,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想要抑制豪强兼并土地,就要将土地私有制改了?” 朱檀被老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在封建社会可不兴说啊. 现在这个时代,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关乎着整个社会的基础! 若是动了土地私有制. 老朱的威望就是再高,也得变成第二个王莽! 朱檀苦笑道:“父皇,若是这样想,又有些太大胆了!” 朱元璋叹口气。 “说得是!” 虽然自己算是有史以来最强势的皇帝之一了。 但老朱自己也清楚,他的强势是在一个范围之内的。 皇权背后坚实的基础,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天命。 而是实实在在地支持! 而老朱的支持,就是那些封建地主! 如果改变了土地私有制。 那他的权力基础岂不是瞬间崩了? 大年初一,小作者给各位读者老爷拜年了!祝各位龙年大吉、龙马精神、龙飞凤舞、龙腾虎跃、龙精虎猛、龙凤呈祥、龙跃云端、龙舞春风、龙光照世. 再忙几天,恢复正常日万更新,谢谢大家! 第133章 震撼!五大建议!老朱惊呼天下奇才! 朱元璋皱眉看向朱檀,道:“既然你说豪强出现的根源就是土地私有制,那么,不改土地私有制,又该如何抑制土地兼并?” 原本,对于一个建国初期的皇朝来说。 土地兼并并不算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毕竟旧的王朝,原有的统治阶级都会被农民起义和战争冲击得七零八落,甚至很多豪强都会被这样的巨大变动一扫而空。 再加上每次新王朝建立的时候,人口都会大大减少,所以土地兼并问题不会成为一个王朝建国初期特别严重的问题。 但对大明来说。 情况却又有所不同。 跟其他王朝比起来,大明建立之后,朱元璋采取了十分聪明的做法,快速取得了地主阶级的拥护。 譬如在龙凤十二年,朱元璋在《平周榜》中就安抚旧地主们说:“旧有田产房屋,依前为主,依额纳粮,余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家世。” 大概意思就是,元朝时候地主们的财产和土地,老朱不会做任何改变。 同时,在洪武初年的时候,老朱重申“使富者得以保其富”。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快速取得了封建地主们的拥护,迅速建立起和平稳定的大后方基地。 坏处就是并没有对全国的土地进行彻底的再分配,从而使部分元朝就存在的豪强继续在大明存在了下来。 甚至在一开始,朱元璋为了拉拢豪绅士族,还采用了荐举制,从而提拔上了相当一部分豪强的子弟,成为明朝官员。 而地方上,握有巨大权力的粮长,更是大多数出身于豪强。 这些粮长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将从地方上征收粮税,并安全运送到应天。 尽管粮长这个工作看起来吃力不讨好,但其中巨大的权力也会让很多铤而走险的人将原本该由地方豪强缴纳的粮税转嫁到广大平民百姓头上。 时间来到洪武十八年,地方上复户的发展速度极为惊人,这从锦衣卫的汇报当中可见一斑。 这也让朱元璋对这些地方豪强充满了警惕。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豪强跟朝廷根本就是对立的关系。 地方豪强势力越强,证明他们从百姓当中榨取的利益越多,而这些利益原本可能都是归属于朝廷的。 他们的实力与朝廷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限制豪强的发展。 对朱元璋来说,无论是空印案还是胡逆案,都多多少少地打击了豪强势力。 朱元璋更是通过大规模的迁徙将各地的豪强从自己的家乡迁到外地,譬如应天和凤阳等地,从而断了他们的根基。 但只要土地私有制还存在一天,那么地方上豪强发展的速度就不会慢下来,甚至随着承平日久,这些地方豪强勾结当地官府,拉拢官员,发展速度反而会更加惊人。 这也是朱元璋为之烦恼的原因。 之前他还限制过地方富户兼并土地,但现在看来显然效果不那么明显。 既然从制度上来文的不行,目前看来老朱就只有来武的一招了。 这也是郭桓案爆发的背后原因之一。 一方面打击那些出身地方豪强,为豪强服务的官僚集团。 另一方面则是要打击地方豪强本身,大规模地削弱他们的实力。 朱檀一开始还没有想通这一切。 但是现在,随着老朱对郭桓案的坦白。 一切才清晰起来。 朱檀没有直接回答老朱的问题,而是笑道:“其实,对于豪强的抑制,历朝历代都在做,儿臣以为,可以参考前代措施,形成我大明如今的制度! 譬如汉朝,汉武帝实行了迁茂陵令,规定地方豪强必须迁徙到长安居住,从而有效抑制了他们的发展。” 朱元璋点点头。 这件事,他也在做。 而且规模做得比汉武帝当年只大不小。 光是迁往凤阳的江南富户就高达14万人。 朱檀道:“到了唐朝的时候,为了维护稳定,实行了均田法和租庸调制,一方面,那时候的土地基本为国有,从而实现了耕者有其田。 而租庸调制与之配合,从而让百姓缴纳田税和服徭役。 在这样的制度设计下,地方豪强是很难发展的。 毕竟,土地都是国家的,百姓也很难因为丧失土地而受到豪强的盘剥,从而导致富者愈富。 当然,均田制最终难以为继! 一方面是因为唐朝也有土地私有制,大量的权贵,利用手中的特权不断侵占土地,同时随着人口的增长,朝廷所拥有的官田也很难保证耕者有其田的制度,最终均田制还是破产了。 土地无可避免地集中到部分豪强手中,随着土地兼并的快速恶化,最终导致了唐朝矛盾的大爆发和灭亡。” 朱元璋皱眉道:“这一点,咱也做了!洪武元年,咱就发布了诏令,耕者验其丁力,计亩给之,使贫者有所资,富者不得兼并,若兼并之徒多占田以为己业,而转令平民佃种者,罪之! 不但如此,咱还在洪武五年作了铁榜九条申饬公侯,严禁功臣和公侯之家倚势强占官民田产!” 朱檀点点头,笑道:“父皇果然英明!不过,前朝唐宋的时候都曾经对土地兼并作出过限制,规定土地不得买卖兼并,但最终都没有持续很久。 还是那句话,只要土地私有制存在一天,土地兼并就无可避免!” 朱元璋点点头,皱眉道:“既然是这样,那到底应该怎么阻止土地兼并?” 朱檀轻笑道:“说来也简单!父皇只需要将这条禁止土地买卖兼并的规矩立下来,并且规定后世儿孙不得违反,那么土地兼并问题就解决了。”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 “少拿你爹开涮!咱还不知道人亡政息是什么意思吗?咱定了这么多规矩,也没指望后世儿孙全都遵守! 前面那么多朝代,儿孙都没有遵守,若是遵守了,也不至于最终亡国!咱也没指望自己的儿孙能比人家强到哪里去!” 朱允?默默点了个赞。 朱檀心里忍不住吐槽。 另一边。 朱标听到这话,脸色变了一下。 忍不住看向朱元璋。 刚被朱元璋打击一番的朱标,此时内心变得敏感脆弱无比,听到老朱这种话都以为是在点自己。 不过,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朱标忍不住苦笑一声。 自己今日真是受到刺激了。 另一边。 老朱看到朱标在看自己,脸上还露出苦笑的表情。 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不会是被自己方才的话误会了吧? 老朱还是十分在意自己跟朱标之间的关系。 立刻对朱标道:“太子,咱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朱标愣了愣。 是了! 父皇一定是在说自己! 这分明是在正话反说! 朱标立刻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严格遵守皇明祖训,绝不敢有丝毫改变!” 朱元璋叹口气。 算了,不解释了。 太子被自己打击的有点狠,现在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想到这里。 朱元璋忍不住看向始作俑者朱檀。 直到现在,朱檀依然没有提出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建议。 虽然他条理清晰地将土地兼并这件事讲明白了,对于前朝的归纳总结也算到位。 但这些措施,朝廷一直都在做。 朱檀的总结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朱元璋哼道:“你的主意要只是这个,那长芦盐场的100万两银子今年底记得运给咱!” 朱檀苦笑道:“父皇咱能不能别跟儿臣一直提银子?” “不提银子提什么?” “提提父子亲情什么的” “没有!” 朱檀:. 朱檀叹口气,道:“其实,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前朝的那些方法,都只是治标却不能治本。 若是想治本,儿臣这里倒是有几条办法!” 朱元璋沉声道:“讲!” 另一边。 太子也满脸好奇地看向朱檀。 他也想知道。 眼前的天下大才朱檀,接下来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建议。 朱檀笑道:“首先,土地私有制的存在由来已久,历朝历代均予以承认,我大明自然不会例外! 目前,儿臣想到了几个办法,父皇可稍作参考!” 说着。 朱檀道:“首先,通过历朝历代的灭亡和重新建立,我们可以看出大部分朝代更替的本质,实际上就是土地所有权的再分配!” 话音落下。 朱元璋和朱标都是一惊!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有一种通透之感! 是啊! 历史上,只要朝代发生变更,与之相伴随的,一定是大量土地的重新分配! 毕竟,大多数王朝之所以被终结。 都是因为底层人民吃不上饭,导致社会动荡,才会最终颠覆旧的王朝,出现新的王朝。 朱元璋看向朱檀,眼里满是震撼! 这么多年了,他遇到过无数惊才绝羡的读书人! 从朱升、刘基到李善长。 他们都会告诉自己,前朝是因为什么灭亡的,自己建立大明之后需要注意什么。 也讲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 但无论是谁,都没有给他讲过历朝历代,王朝更替的规律与本质! 而在朱檀这里。 他终于知道了! 朱檀笑道:“既然,土地兼并的危害如此之大,那我们针对土地兼并做文章就是了! 所谓堵不如疏,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不管设置怎样的严刑峻法去限制他们兼并土地,但到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土地兼并还是会无可避免地发生! 既然地方豪强喜欢兼并土地,那朝廷恰好可以跟他们反着来! 他们兼并土地,那么朝廷就以公允的价格从他们手中购买土地,再反手分给百姓! 这样一来就会大大延缓土地兼并的速度。” 事实上。 这条建议。 朱檀参考的是民国时期平均地权的方案。 不过,估计老朱不会采纳就是 果然。 朱元璋听到这话,眼睛一瞪。 “什么?从豪强手中买地?那些家伙从百姓手里可是直接夺地的! 或者就是利用高利贷和权势,逼迫人家将土地转让给他们! 这些混账干的就是无本生意,咱怎么可能还要付钱从他们手中再将这些不义之地买回去! 他们比百姓强,所以他们能从百姓手中夺地。 咱也比这些豪强强! 所以咱从他们手中直接抢地没毛病! 谁敢不给,杀了便是,怎么可能还给他们银子? 这一条不用再说,咱绝不会采纳!” 倒是朱标看向朱檀,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十弟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这种做法柔和了许多。 想必反对的声音也会少很多,执行起来难度比较小,倒是适合传给子孙后代! 嗯. 自己继位以后,在皇明祖训当中要加上这么一条,方便子孙后代长久施行! 朱元璋看到朱标满脸微笑,心中皱眉。 太子向来宽仁,这种做法倒是颇有他的风格! 不过,这样一来,咱大明岂不是成冤大头了! 不行,得在皇明祖训里加上这么一条,后世子孙都不得通过买地抑制土地兼并! 朱檀不知道这爷俩的心思,听到老朱的反对声后点点头,笑道:“儿臣还有第二条措施! 那便是施行累进税制! 普通百姓的税赋如今是二十税一,那么,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则需缴纳更高的税费。 譬如,拥地百亩者,十税一,千亩者,五税一,万亩者,二税一! 如此一来,占地越多越不划算,甚至私占的这些土地还可能成为他们的负担,如此一来,就会大大减少土地兼并的速度!”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这个办法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们手中抢不!征税! 同时,这还利国利民!这个法子咱今后得用!”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自己这个爹. 不愧是反贼出身! 都当皇帝了,一嘴瓢,还是会暴露本性! 听到能抢的建议就喜欢。 事实上。 此时朱元璋除了对这条建议是真的喜欢。 更高兴的是,他确认了! 朱檀就是有大才,而且还无意皇位! 他果然是自己选中的,最适合做大明朝辅政亲王的人选! 朱元璋此时看向朱檀,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笑问道:“老十,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抑制豪强兼并土地?” 朱檀点点头。 “自然是有的。那就是取消优待士绅和读书人的徭役优待! 全面推行官绅一体徭役!” 很多人都以为读书人和豪门贵族免交税赋和免服徭役是老朱定的规矩。 但实际上。 这条规矩的真正执行,都已经到了明朝中期。 并且,朝廷从未在任何字面上提到过官绅可以不纳粮! 对于官绅和读书人,唯一的优待,只有不服徭役。 只不过,随着朝廷在中后期的腐败,大量官绅、富户开始动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勾结地方官府和胥吏逃避交税,这才形成了既定事实上的免税。 朱元璋皱眉道:“如此不好吧?” 明朝的徭役一共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里甲役,让一些本该服徭役的百姓拥有协助官府管理地方的能力,保证官府对地方的控制。 第二种是均徭。主要是协助地方官府做许多杂役的事情,譬如喂马、守门等等。 第三种为杂泛。譬如运送粮草、修建水利等等,就需要抽调百姓来做事情,而这,也是最为繁重的一项徭役。 朱元璋皱眉道:“读书人和士绅毕竟不同于寻常百姓,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去运粮、扛沙吧?” 朱檀笑道:“可以让他们交钱粮,雇佣别人去服徭役!但不能减免! 否则,这些人一旦有了特权思想,不但不会想着感恩朝廷,反而会变本加厉! 今日免除他们的徭役,明日可能就变成免田税了! 就算最后做不到,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逃避的。 无论读书人还是士绅,乃至于豪门大族,都与我大明命运休戚与共! 他们本就是大明朝生活最好的一批人,极大地受益于朝廷带给他们的好处,不多交税就算了,怎么还能减免呢?” 朱元璋听到这里,点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这一条,咱也采纳了!” 说着。 朱元璋又问道:“还有吗?” 朱檀笑道:“自然是有的! 儿臣将这条建议总结成四个字,那就是摊丁入亩!” 朱元璋闻言微微发怔。 “摊丁入亩?你的意思是,将人丁税纳入田地中征收?”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也是一愣。 老头子这领悟能力 可怕啊! 朱檀忍不住敬佩道:“父皇英明!竟然只从四个字中,就能想到儿臣所想!” 朱元璋得意一笑。 总之,这天底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自家儿子拍的马屁,让他感觉尤其的好。 朱檀笑道:“事实上,丁税并不合理。 父皇也知道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况早晚会出现! 到时候富户坐拥千亩万亩的土地,却只需要缴纳很少的丁税,而贫苦百姓手中便是没有地也要交税,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所以,将原本基于人头征收的税收转变为基于土地面积征收,这样不仅能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也能让那些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承担更多的责任。”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条咱准了!摊丁入亩!好!” 朱元璋一遍重复着这四个字。 一边细细咀嚼其中的含义。 越想,心中越是震撼! “摊丁入亩”,这四个字,简简单单,却像是开启了一扇通往未来的大门。 事实上。 摊丁入亩,绝不仅是一次简单的税制改革,而更有可能给大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它重新定义土地与人民之间的关系! 这将影响整个国家! 朱元璋看向朱檀,脸上的震撼溢于言表! 从一开始的收储分地,到后来的累进税法,再到现在的摊丁入亩! 朱檀的建议,一个比一个高明,一个比一个震撼! 朱元璋心中忍不住感慨。 这不就是天生的丞相吗? 另一边。 朱标都快怀疑人生了! 这十弟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哪儿来得这么高明的见识! 朱标便是没有见到这些措施的效果。 可光是听听,就已经心中激动莫名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而这一切,又招招直指抑制豪强兼并土地的命脉! 朱元璋忍不住看向朱檀,问道:“还有吗?” 朱檀笑笑。 “有!这一条措施若是真的成功施行,才是真正的治本之道!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话音落下。 朱元璋和朱标都死死看向朱檀! 感谢各位大佬投票!祝大家新年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第134章 老朱:弱宋? 狗都不学! 真正的治本之道! 光是这几个字都足以让两人疯狂了! 毕竟,无论朱元璋还是朱标。 两人,一个是大明的开国皇帝。 另一个,则是大明的太平储君。 不管是谁,都跟饱学鸿儒们交流过无数次治国之道了。 这里所谓的饱学鸿儒,不是只会空谈,不懂实践的读书人。 是那种真正有本事的先生,譬如朱升、刘基、李善长,乃至于宋濂等等。 这些人,遍览史书,又经历了元末明初的时代变迁、朝代更替。 从治世到乱世,再从乱世到治世的经历,让他们的学问和眼界都极为高明。 也因此,他们对于土地兼并的认知,同样十分清醒和深刻。 平日里在跟老朱父子交流的时候,也经常提醒他们要加强对土地兼并的管控,防止重蹈前朝覆辙。 当然,在交流的过程中。 朱家父子也会向这些人请教,到底该如何防止土地兼并。 然而,正如老朱后来所做的那些事情。 都只能延缓土地兼并,却根本无法治本! 而那些先生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能告诉老朱的建议,甚至还不如今日朱檀提出来的几个建议来得好。 这也让朱元璋和朱标都曾经生出过一种绝望的心思。 这天下,无论怎样防微杜渐,走到尽头,终归是要亡的。 老朱为此疯狂地修了一遍又一遍皇明祖训,同时,还对大明的百姓进行了极端的人身控制! 譬如户籍制度、里甲制度、路引制度、海禁政策. 户籍制度规定了百姓父辈从事什么工作,下一代也要继续从事什么工作。 种地代代种地、制盐的代代制盐、做工匠的一直做工匠、当兵的永远当兵。 这就是带着一种天真的理想,指望百姓们的结构始终不发生变化,以此来阻止王朝周期律的生效。 再譬如里甲制度,每110户为一‘里’,每一里由男丁最多的10户出人担任‘里长’,其余100户为编为十‘甲’,每甲10户。十甲为保,设保长。 严密的基层治理和连坐制度,让各地都不敢收留异乡人,也不会容忍邻居们的不法之事,同样是为了维护基层稳定。 路引制度和海禁政策的执行,就是为了限制百姓的人身自由。 历朝历代,土地兼并到了一定程度,都会出现大批活不下去的流民。 他们手里没有土地,劳力又养不活自己,最终,这些流民就会成为整个王朝的掘墓人! 朱元璋作为元朝的掘墓人,自然十分清楚流民的威力,所以,也在这上面严防死守。 但是,尽管制度设计已经严格到近乎变态了。 朱元璋心里还是清楚。 这天底下再完美的制度,也需要执行才有用!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设计好一切,就可保大明万世太平! 相反。 他越是设计出层层制度,越是焦虑未来一旦奸邪横行,子孙不孝可怎么办! 这已经在前朝的无数次实践中被反复证明了! 土地兼并,百姓破产,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这个千百年难以被打破的死循环,始终像个大石头似的,压在老朱心头! 现在。 朱檀一开口,却说可以治本! 这简直让老朱无法相信! 但随着朱檀给出几条高明至极的建议后。 老朱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期待。 万一。 老十真的没有吹牛呢? 朱标作为太子,跟老朱的想法差不多。 甚至朱标还在心中暗暗祈祷,十弟这一次一定要靠谱啊. 若是真的可以打破土地兼并的魔咒,未来,大明的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说不定可以成为比肩唐太宗一流的存在! 如此也算对得起父皇期待! 当然,朱标可能不知道,历史上的太宗,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譬如汉太宗汉文帝,藩王出身,“诸吕之乱”后即位,得到皇位全靠捡漏。 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就不用说了,弑兄杀弟、逼父退位。 宋太宗赵匡义,烛影斧声,千古之谜。 明太宗更不必提,后来都被不肖子孙改庙号为成祖了。 清太宗皇太极,继位同样存在不小的争议,主要是有不少人认为多尔衮才是努尔哈赤指定的接班人。 可能朱标就是因为继承皇位太没有争议,不符合做太宗的条件,所以才最终导致英年早逝,无缘皇位 朱檀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 原本他觉得已经给老朱和大哥上过一课了,前面讲了那么多东西,他们应该少一点激动,多一分沉稳了。 谁能想到,现在看起来讲得越多,两人反而越兴奋越激动了。 反正今天在朱元璋和朱标面前,自己已经算是暴露了,那就干脆都说出来吧。 朱檀微微一笑,道:“其实,在前朝曾经有一个时期是快要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的!” 朱元璋皱眉道:“你不会要说宋朝吧?” 朱檀愣了愣。 不是吧? 老朱这都知道? 他不是没读过书吗? 事实上。 朱元璋虽然没读过书,但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 不管历史还是政治、文化,朱元璋在打天下和坐天下的过程中,都是没少学习的。 甚至说他的见识远超普通读书人,也绝不算是夸张。 朱檀苦笑道:“回父皇,还真是宋朝!”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弱宋有什么好学的!一群无能鼠辈,无耻之徒! 开国皇帝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得位不正! 后世更是一群不肖子孙! 有个皇帝跟辽国签了个什么狗屁澶渊之盟,竟然有脸封禅泰山! 搞得咱连封禅都没兴趣了! 恶心! 人家大汉是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这弱宋是什么东西! 犯他弱宋者,虽远必赔! 打不过就认输赔钱,连西夏那等蕞尔小国都要赔! 起初对辽国兄弟相称,自认为弟,已经算是耻辱了! 后世呢? 那赵构. 哼! 什么赵构,分明是赵狗! 他不但自毁长城害死了岳飞,甚至还对金国自认为侄! 简直无耻之尤! 若不是同为汉人王朝,咱都耻于与他们为伍! 呸! 咱的大明可不想跟那些小人产生任何瓜葛! 朱檀干笑一声。 想不到。 老朱历史学得不错嘛. 话里话外,对这大宋简直深恶痛绝。 朱元璋越说越气愤,一拍大腿,怒道:“咱一想起赵狗联合女真人害死了岳飞,就愤怒难当!等北伐的时候,一定要让冯胜他们连东北的女真鞑子也扫了! 这些混账东西!哼!” 朱檀闻言愣了愣,喜道:“父皇!您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为定啊!一定要让宋国公把东北的鞑子全扫了!” 朱元璋皱眉道:“一群野人罢了,咱只是随口一说!真扫了有什么意义!那些家伙如今整日都在被高丽人欺负!要灭他们,劳师糜饷不说,留在史书上也没什么光彩的!” 朱檀干笑一声。 说得也是! 现在别说让大明出军犁庭扫穴了。 便是让坐镇北平的朱老四带几千人过去,估计都能把那些鞑子全灭了。 但灭了他们,其实意义也没多大。 就像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北方游牧民族一样。 从东胡到匈奴再到乌桓、鲜卑、柔然、突厥、契丹、蒙古. 敌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但敌人始终存在。 就算把努尔哈赤的祖宗灭了,搞不好后世还会出现什么努尔呵赤. 大明,只有自己一直强大,才能确保安全万无一失! 朱元璋皱眉道:“你别打岔!老十,你是不是想说,让咱学弱宋?若是这样,咱可懒得听了!” 说着。 还有些不满道:“原本咱以为你能提出什么高见来,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竟然让咱学弱宋! 之前的几条提议虽然都不错! 但只是这一条让咱很不痛快! 年底从你那长芦盐场利润中扣50万两银子给朝廷!” 朱檀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 “父皇!儿臣没问你要咨询费也还罢了!现在怎么反而还要赔银子啊?一张嘴就是50万两,你一个不痛快值那么多钱吗?” 朱元璋闻言也是一阵起火! “古人都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咱不痛快,连50万两都不值吗? 真是岂有此理!” 朱檀眉毛一扬,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父皇喜欢便让儿臣伏尸流血去!” 朱元璋怒道:“臭小子!咱不让你伏尸流血,但是揍你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朱标听着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苦笑一声。 “父皇,十弟,你们别急啊!万事都好商量.” 二人同时将脸扭得背向对方。 异口同声道:“没得商量!” 朱标忍不住摇摇头。 不得不承认,十弟是真的厉害。 便是二弟、三弟他们,虽然在藩地强横残暴到了极点。 那些罪行便是朱标看了都心惊肉跳,没少帮他们遮掩。 但即便是那么嚣张的二人,见到父皇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父皇说什么,二人也是唯唯诺诺,满口答应。 谁能想到,十弟竟然敢对父皇如此说话。 而父皇,竟然也真的能容忍! 二人之间的对话,倒颇像是寻常百姓家父子斗嘴一般。 这等待遇,便是自己这个太子也不太能享受到 上一次因为孙贵妃的事情试了一下,险些被父皇拔剑砍了. 朱标看二人还僵着,忍不住道:“父皇,十弟的建议毕竟还没有说出来,儿臣以为,听一听也无妨!” 朱元璋哼道:“听什么听!弱宋都是饭桶!废物!咱的大明才不会跟他们学!” 朱檀哼道:“大哥!别劝了!父皇食古不化,我便是说了,他也学不明白!爱学不学!” 朱元璋怒道:“你敢骂咱食古不化?” 朱檀忍不住一翻白眼。 “话都不让人说完,还说不是食古不化?” 朱元璋怒道:“你” …… 朱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 吵吧 自己管不了! 反正父皇这么疼十弟,吵吵也无妨! 说着。 朱标走到一旁,让陈老太监送来一杯茶,吹了吹,正要边喝茶边看吵架。 忽然发现,朱元璋和朱檀二人正盯着自己,顿时被吓了一跳。 手中端着的茶杯一抖,险些掉在地上。 朱檀看着朱标,神色复杂道:“大哥.你变了!以前兄弟们被父皇责罚,你都会劝架的.现在你竟然做起了吃瓜群众!” 朱标闻言满脸无辜。 本宫只是喝茶 没吃瓜啊 朱元璋看着朱标,也是幽幽叹了口气。 “太子,咱脾气不好,有时候,你得劝着点咱!咱发火了,老十能走,但你不能走!” 朱标苦笑一声。 我刚才没劝吗? 你们倒是听啊! 朱元璋摇摇头,对朱檀皱眉道:“老十!现在你讲讲这弱宋是如何解决土地兼并的吧!老实说,如果不是你说,咱还真懒得听! 那些废物 便是咱养条狗去他们弱宋做皇帝,只怕也比那些蠢材强! 起码不会坏事!” 朱檀笑笑。 说起来,如果北宋末年真的让皇位上做条狗,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靖康之变那等奇耻大辱. 如果南宋初年皇位上也坐条狗,岳飞没准就把开封甚至幽云十六州收回来了! 到时候,便是蒙古再强势,只怕也难以灭亡南宋! 神州又何至于陆沉 朱檀轻咳一声,讲了起来。 “其实,宋朝建立之初,因为土地已经大部分沦为私产,国家已经基本丧失了对土地的所有权,而只有统治权! 这也就意味着,唐代以来的均田法在宋朝是无法施行的,因为国家没有多余的土地授予农民。 再加上,宋朝皇帝正如父皇所说,得位不正! 皇帝的权威纵观史书,也算很差的。” 朱元璋点点头。 “这倒是!哼! 什么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堂堂皇帝连朕都不敢说,非要称官家! 依咱看,他就是心虚!” 朱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老朱不也不自称朕,而说咱? 果然 如果一个人对别人有了成见,那么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呼吸都是犯罪! 宋朝在老朱眼里差不多就有点这个意思。 朱檀笑笑。 继续道:“因为当朝皇帝没什么权威,作为大地主代言人的文官集团自然会推行更加符合豪强利益的政策!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田制不立,不抑兼并!” 朱标忍不住道:“十弟,其实宋朝还是抑制过兼并的宋濂师傅教过本宫,当年宋朝也曾经禁止土地买卖!” 朱檀笑笑。 “那些政策执行起来都是名存实亡的,后来到了王安石变法的时候,干脆就全部废除了,土地兼并的速度反而更加快了。” 朱标点点头。 这倒也是。 朱檀继续道:“对于土地大量兼并的后果,想必父皇也知道,就是会导致大批农民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而变成流民! 这些人一旦多到一个程度,就会导致王朝的覆灭。” 朱元璋点点头。 所以自己在立国之初才会采取那么多措施,防止流民出现。 即便是出现了,也要在第一时间处理干净,防止尾大不掉。 朱檀笑道:“但对宋朝来说,他们既然无法阻止土地兼并,那就要解决流民的问题。 这里面,我们会发现一个极其重要的举措!” 朱元璋皱眉道:“什么举措?” 朱檀一字一顿道:“商业!” 朱元璋眉头皱得更深起来。 “商业?” 朱檀点点头,肯定道:“就是通过发展商业,他们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流民的问题! 不同于本朝! 宋朝在对待农民上,是没有“永佃权”的。 地主与佃户之间的依附关系并没有那么强, 大多数贫困的、少地或无地的农民,基本上摆脱了成为地主豪强奴才的命运。 反而大多数获得了迁徙和退佃的权利。 这些农民流动起来,最获益的,便是宋朝的商业! 因为有了大批的自由劳动力,宋朝的各行业如工商业、手工业中都普遍存在雇工现象。 这些人有力地活跃了宋朝的商业,为朝廷创造了大量税收,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失去土地后的谋生问题!” 朱元璋听到这里,冷笑着问道:“所以,老十,你的意思,是让咱也学弱宋,大力发展商业?” 朱檀点点头。 肯定道:“商业的繁荣是一定会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的!因为商业会让很多行业变得比购买土地剥削农民要更加有利可图! 这样一来就能大大减缓土地兼并的速度,同时即便出现了土地兼并和流民问题,这些流民也能有一个很好的出路!” 朱元璋摇摇头,道:“老十,你或许很聪明,头脑灵活,眼界也开阔!但对于发展商业,咱是绝不会同意你的想法的!” 第135章 超级特权!国中之国! 说着。 朱元璋皱眉道:“重农抑商是国本,若是学了弱宋,文恬武嬉,国家便完了!” 朱檀笑道:“倒也不必完全学了宋朝! 毕竟,他们对于解决流民问题的方法也算不得高明! 给文官们拼命发银子,让他们有钱消费。 儿臣听说,宋朝的名臣包拯,在做开封知府的时候,每月有30石粮食的俸禄,还有1500贯的俸银和2000亩地租的收入,再加上龙图阁学士的职位一年还能给包拯1600贯的收入以及四十多匹丝绸的实物收入,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相当于俸银两万一千两了! 放到如今,能顶得上四个多藩王的俸禄! 除此之外,国家每年还有各种补贴,甚至还送仆人! 再加上宋朝的科举制度选拔出了大批读书人。 这也就形成了冗官。 至于针对流民,一旦地方上的流民聚集过多,要造反,朝廷的处理方式也简单! 那就是招安! 造反反而成了进入官军序列吃皇粮的一条重要途径。 最终,造反的人越来越多,官军也就招安越来越多,导致军队丧失战斗力,出现冗兵现象。” 朱元璋哼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现在知道弱宋不可学了?” 说着。 朱元璋淡淡道:“这个道理,当初,太子的老师宋濂曾经跟咱讲过! 历朝历代,无论朝廷还是百姓,都是以土地为基础存在的! 敌国侵占我的土地,便是在要我的命! 所有,历朝历代虽然强弱各有不同,但面对外来入侵,总还是有些血勇之气的。 但宋朝不一样! 他们从始至终,就重视商业,依赖商业! 这导致他们的百姓无所谓土地在谁手里! 总之,都高度集中在达官贵人之手,便是沦丧敌手也无所谓! 下面是这么想,上面也是这么想! 在他们眼里,那点农税收不了几个银子,倒不如发展商业赚的多! 所以,宋朝高层对于土地也不热衷! 丢了便丢了! 从上到下,眼里都盯着钱,最后结果如何? 屡战屡败,最后耻辱灭亡! 历朝历代都将士农工商中的商列在最后一位,绝不是没有道理! 重商是亡国之道! 这件事,你今后再也休提!” 说到这里。 朱元璋隐隐有几分失望,毕竟,一开始。 他对朱檀还是有着几分期待的,如果真的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土地兼并问题,那大明未来还怕什么? 现在看起来,却是条歧路! 朱檀笑道:“儿臣虽然对宋朝不屑,但却并非否定商业!” 说着。 朱檀对朱元璋道:“父皇,您以为宋朝是因商业而亡,但其实,恰恰相反!若是没有商业的高度繁荣,宋朝早亡了! 冗官维持城市繁荣,冗兵吸纳作乱的流民,而这些,都是极度依赖强大的财政的! 北宋年间,宋朝一年税收一亿六千万贯,相当于一亿六千万两白银! 后来便是到了南宋,在丢失中原的情况下,南宋朝廷的财政收入仍然有一亿六千万两银子! 没有发达的商业,断然收不到这么多税! 而我大明呢? 东邻朝鲜,西接西域,南濒南海,北抵蒙古! 这样庞大的疆域,一年的财税收入,若是没有长芦盐场这般开辟财源,竟然只有区区一千万两银子! 这么大的差距,父皇就不怕以后大明被活活穷死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咱这是与民休息!建国初年,民生凋敝到何种地步!若是像宋朝那般对百姓横征暴敛,这天下岂会有今日之气象!” 朱檀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可实际上,富国强兵与发展商业并不矛盾的.父皇怎么不想想,若是大明一年财税收入有一亿六千万两白银,咱们何至于做什么事情都捉襟见肘! 若是我大明处处商业繁荣,各行各业所需要的人力也会暴增! 到时候不要说流民了,便是原本在自己家田里有地种的农民也会跑出去谋生! 这样,土地兼并的问题不就彻底解决了吗?” 朱元璋看着朱檀,忽然一笑。 “老十,你若是太子,咱现在就废了你!” 朱标被老朱的话吓了一跳。 什么太子,废了? 随后缓过神来。 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 还好,说的是十弟。 朱元璋哼道:“国家大事冒不得险,更禁不住试错! 你满脑子的一厢情愿,不是治国安邦之才,反倒可能成了天下大害! 重农抑商是国本!这点开不得玩笑,更不可轻易动摇!” 说完。 朱元璋心中忽然动起了一个念头! 随后,朱元璋看向满脸失望的朱檀。 “老十!你若当真有此改弦更张之心,咱倒有个想法!” 朱檀看向朱元璋,问道:“父皇,什么想法?” 朱元璋淡淡道:“你的藩地不是在兖州吗?既然你认为商业繁荣好处多多,那就在兖州府试行鼓励发展商业吧!”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随后,就是心中狂喜! 老朱对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按照他食古不化的本性,原本发展商业的事情今后就再也没有提的机会了! 现在他竟然愿意给自己兖州府拿来做实验,简直无法想象! 当然,他不知道这是朱元璋想看看他治理内政的能力! 毕竟今后是要做辅政亲王的,用兖州府来锻炼老十治理内政的能力倒也不算亏! 大不了兖州被搞乱了,直接镇压便是,反正区区一府之地算不得什么。 朱檀忍不住问道:“父皇,可是按照国朝法度这兖州一地如今的官员任免、民政、财税、律法都没在儿臣手里,这试行新政又从何说起呢?” 朱元璋皱眉道:“咱是不是还要给你军事之权?” 朱檀点点头,认真道:“回父皇,是的!兖州之地虽小,但富国强兵一个也不能少,只是富还不够,兵也一定要强! 如此一来,才能让父皇看到焕然一新的面貌,也就知道新政的威力所在了!” 朱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十弟还真是听不出好赖话来! 父皇分明是揶揄讽刺的意思。 怎么十弟还认真回答起来了 若是真将这些权力都交给十弟,那兖州府岂不成了国中之国了? 父皇怎么可能允许呢? 真担心他又被父皇训斥,到时候两个人吵起来自己劝还是不劝? 要不然找个借口就说自己去出恭好了。 朱标正满脑子胡思乱想。 却听到朱元璋忽然道:“准了!” 朱标:. 随后朱元璋补充道:“老十,咱给你的权力可不是滥用的! 你若是惹出大乱子来,咱这大明第一个被贬为庶人的亲王就是你!” 朱元璋说完,有些得意地看着眼前发呆的朱檀。 想不到吧小子! 咱就是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度量,将这一府之地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为了咱大明朝未来的辅政亲王,咱不管怎么样,都认了! 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咱不论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心中一边想着,朱元璋一边看着朱檀发愣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子,是不是被吓得愣住了?你若是承受不住这般压力,那咱就将给你的权力收回来,你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确实满心震撼! 老朱疯了吧! 竟然真的在大明搞出个国中之国来! 自己这兖州府的藩地权力,在二十几个藩王里面,也算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不过,朱檀很快反应过来。 自己是鲁王啊! 一直都是荒唐而大胆的! 现在愣个毛线啊,继续发疯啊! 随后,朱檀看向朱元璋,满脸狂喜道:“父皇,儿臣不是被吓住了,儿臣是在发愁一件事!” 朱元璋皱眉道:“什么事?” 朱檀道:“兖州府没有出海口啊!儿臣觉得,海运也是发展商业的一条重要途径”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反正如今老七被封到开平府去了! 青州南北两面临海,如今也还空着,一并交给你如何?” 朱檀疯狂点头道:“儿臣谢父皇!” 说完这句话,朱檀又愁眉苦脸道:“只是.儿臣还发愁一件事!” 朱元璋看向朱檀,问道:“什么事?” 朱檀道:“这青州南北两段的出海口中间可还被登州府和莱州府隔着呢.父皇,您看是不是” 朱元璋皱眉道:“济南、东昌、大名、开封,也都离你的兖州不远! 若是有了这些地方,你也就不愁粮食商品人口问题了,要不要咱们把这些地方也都封给你?” 说着。 朱元璋不等朱檀开口,笑骂道:“臭小子,什么都敢跟咱要!再要下去,咱干脆退位让你做皇帝算了!真是岂有此理!” 朱檀讪笑一声,不再说话。 朱标听着老朱的玩笑,心中却是杂念丛生。 父皇如此做不可谓不大胆! 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将青州兖州两块地方的民政、财政、军事等等大权一并交给十弟。 这样的恩典,简直无法想象! 说起来,也只有当年汉朝分封的那些王爷才有这样的权利和自由,当然最终也都随着七国之乱被平定,而渐渐都被取缔了。 虽然父皇向来乾纲独断。 但这件事做的,只怕又要惹得满朝文武哗然了 武将那边或许还好说,但文官那边恐怕会疯狂上奏章反对的。 今日老朱召见朱檀,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要处置郭桓案吗? 怎么现在变成给老十一块那么大的封地了? 甚至咱现在还很期待,未来那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想了想,朱元璋补充道:“老十,对于兖州府和青州府,咱只给你三年时间! 若是这三年里,你不能实现,你所说的商业可以富国强兵,那这些藩地,你一个也留不下!” 本来也留不下! 以后做了辅政亲王,还要那些藩地做什么! 老朱心中忍不住想。 朱檀干笑道:“父皇,越王勾践复仇尚且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怎么轮到儿臣这里,就只给了三年时间? 起码也得看齐越国吧.” 朱元璋皱眉道:“大胆!你是在自比国君吗?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咱治你个谋逆大罪!” 朱檀干笑一声。 忘了老头子还是文字狱创始人了,十全老人在他面前都是个弟弟! 自己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讨论完了土地兼并的事情,朱元璋看向朱檀,淡淡道:“对于郭桓案涉及的这些贪官污吏和富商巨户,咱的意思还是继续追查!不要有任何心慈手软,老十,你也别劝咱!” 朱檀笑笑。 忽然问道:“父皇儿臣没有猜错的话,儿臣手中取得的这两份口供都是锦衣卫提前安排好的吧? 那吴庸和王平全两人都是被冤枉的!” 朱元璋皱眉点点头。 朱檀苦笑道:“父皇真是好手段!等到日后吴庸等人审案子牵连过广的话,就将他杀了平息众怒用! 这样的话,收上来的银子也就不必归还了 只是可惜” 朱元璋皱眉问道:“可惜什么?” 朱檀笑道:“可惜那真正背锅的吴清臣,却已经金蝉脱壳,走了!” 朱元璋闻言一楞,看向朱檀,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咱命锦衣卫位抓住的那个吴清晨,是假的?按理说,绝无可能啊!” 朱檀苦笑道:“儿臣也是刚刚才知道! 昨日的鲁商盐行分号附近,收到了这封信! 此信,便是吴清臣所写!” 朱元璋接过信,看了看。 微微一惊。 “吴清臣去漠北了?” 朱檀苦笑着点点头。 “不但去了,而且还是大张旗鼓的在宣传! 听说此人在漠北极受蒙古人优待!” 朱元璋哼道:“这群鞑子!咱早晚要打服了他们! 连咱点名要的钦犯也敢收留,还敢奉为上宾! 他是怎么到的漠北?” 朱檀皱眉道:“儿臣猜测,他根本就不信任闽商!漠北才是晋商的好朋友!所以他在长江口,要南下走闽商的路子是故布疑阵,本人早已顺水路去北方了! 父皇,如今吴清臣就在北方!此人居心叵测,上一次检举郭桓的信就让儿臣好奇不已! 儿臣怀疑,他也盼着父皇将郭桓案扩大化.” 朱元璋哼了一声。 “将计就计是他的老把戏了! 罢了! 郭桓案的规模先压下来吧! 咱也不想这个节骨眼有小人作祟! 原有的口供作废! 六部的有明确证据的才法办!没证据的暂缓! 追赃的事也暂缓!” 说着,老朱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咱现在有钱!” 朱檀愣了愣。 合着,还是自己帮了老朱,才让压下了郭桓案! 估计,历史上的老朱就是穷疯了,为了搞钱才将案子办的那么大. 然而。 此时,朱檀看着眼前的老朱,也有些吃不准,这老头子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他有些怀疑。 郭桓案,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第136章 本王的长史能吃十斤屎! 应天。 恒中书院。 随着朱元璋对郭桓案的最终定性。 朱檀算是达到了目标,救下了无数人。 随后。 朱檀便有时间专心打理恒中书院的事了。 明代东林书院曾经写过一副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跟东林书院差不多。 此时的恒中书院,骂声哭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每天都有勋贵子弟被处罚。 动辄便是“助教”们的打骂。 一开始。 几位教课的老夫子还于心不忍。 后来却发现,如此训斥之后。 这些“不开窍”的勋贵子弟们开窍反而极快了。 不管多难学的篇章,丢给“助教”打一顿回来。 第二天,学生就能顶着红眼圈背得条理清晰,阐释得头头是道。 既然教学效果如此好,几位老夫子也就顺其自然了。 一个房间内。 摆着几张用紫檀木打出的桌子。 除了这几张亮眼的桌子,屋内的其他陈设也是相当豪华。 毕竟朱檀亲口说的,再穷不能穷教育。 这也让几位老夫子对这里十分满意。 毕竟拿着天底下最高的薪俸,又有着如此好的工作环境。 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理由。 此时。 董伦、陈遇、孔言吉等几人正在闲聊。 董伦道:“鲁王殿下真神人也!想不到,原来读书速度居然可以这么快! 这些勋贵子弟刚刚进入书院的时候,可真的是毫无基础! 如今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竟然书读得有模有样了! 大部分人都能够基本通读所有四书五经,甚至还能背下来一部分了!” 孔言吉苦笑一声,道:“效果虽然好,可老夫还是觉得不太合适!那些助教动辄就打骂学生,老夫实在是不忍观之!” 陈遇愣了愣,忍不住问道:“可是,孔老,我看你讲课助教用得也不少啊. 甚至上节课,你除了带自己的两个助教,还将我的两个助教也带去了! 一节课上带4个助教,打了十几个学生,怎么你还不忍观之了?” 孔言吉叹口气,道:“老夫说了啊.是不忍观之,打的时候,老夫确实背过身去了,没看!” 董伦、陈遇: 孔言吉无奈道:“没办法啊!虽然不忍心看,但该说不说,这助教确实好用! 老夫也没有想过,原来棍棒底下不只能出孝子,还能出进士! 依老夫看,只要这样坚持到会试,这些学生当中,相当一批人都有中进士的机会!” 董伦忍不住感慨:“说起来也确实想不到,当初认为鲁王殿下必败,现在看起来却不尽然,甚至科举考试到最后,有可能会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陈遇忽然问道:“董老,你说咱们这样帮鲁王殿下赢了赌局,算不算助纣为虐啊?到时候天下士林可怎么看咱们?” 董伦苦笑一声,道:“陈老,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老夫了! 如今,咱们是覆水难收,开弓没有回头箭喽! 虽然说,如果真的帮鲁王殿下赢下赌局,在这些勋贵子弟中培养出了四十名甚至更多进士,会在士林当中引起争议! 但他们也得看到,咱们可是将一帮子毫无基础的勋贵子弟教成了进士! 单是这一条还不足够让他们敬畏吗?” 几人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让不让人家敬畏倒在其次,主要是以后别挨骂就好. 被一两个人骂也还能容忍,主要是别被所有读书人骂作叛徒就好! 孔言吉苦笑道:“真论起来,这些人的儒学造诣也只能算是入门! 就算是再过几个月,也依然是入门水平! 可是他们写出来的文章,已经算得上是斐然可观! 彼等虽身处富贵之家,本无需苦读书籍,然经此一役,竟也能吐纳文章,颇具风采。 其文章之中,不乏见解独到之处,论点精妙,实乃老夫意料之外! 尤其是几篇论述治国平天下之策,更是深得我心! 虽说他们距离文章大家还有一段距离,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此成就,实属不易。” 陈遇点点头,道:“鲁王殿下之才略,实令老夫生平罕见!殿下自创恒中体书法,使得卷面之上,字迹如此工整大气至极,整洁而又美观! 又独辟蹊径,构建全新之文章架构,让每一篇文章都章法明晰,层次分明,使得阅卷之官一目了然,豁然开朗! 此外,殿下倡导学子们勤学苦练,夜以继日,勤勉不辍. 且创立的这助教体制,更是让老夫惊为天人! 老夫教书育人一辈子,还没如此轻松自在,每一日都能看到学生进步呢! 鲁王殿下虽未曾深入教育之道,然其对此领域之深邃理解与巧夺天工之创见,实非常人所能及! 这天底下,莫非真的有圣贤,生而知之?” 董伦、孔言吉两人和几名老夫子面面相觑。 这陈遇倒是大胆! 竟然将鲁王殿下跟圣人比肩! 这就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毕竟在大明这个时代,圣人在读书人心目中,还是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存在 现在将一个活在当世的王爷比作圣人,确实有些不太敬重圣人了。 孔言吉急忙岔开话题,笑道:“说起来,老夫也没想到,原本觉得只需要教学生们读书就行了,谁能想到鲁王殿下现在还安排什么体能课! 呵呵!这不就是让人放松去玩了吗? 这些孩子现在想必十分快乐吧.” 董伦和陈遇笑笑。 “说起来,这些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八个甚至九个时辰都在学习! 现在出去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呵呵. 他们应该挺享受的吧!” 恒中书院。 此时。 一群恒中书院的学子正满脸绝望地跑着圈! 每人身披30斤轻铠。 如今,已经在恒中书院跑了10多圈了! 大概相当于五公里左右。 然而。 这距离30圈的目标还很遥远。 汤燮满脸绝望、气喘吁吁地跟汤鼐道:“三哥,我快不行了!再这么跑下去,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这恒中书院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亏得鲁王殿下还是咱们的姐夫!这也太坑人了!” 汤鼐咬牙切齿道:“谁不是快死了!这种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啊! 老四! 你跟哥哥我交句实底! 是不是你也想跟大哥争家产,结果被爹和大哥发现了! 所以他们才将你送来这里受罪?” 汤燮被吓了一跳,急忙道:“三哥,哪来的这回事儿啊!怎么可能呢?是不是你想跟大哥争家产啊?不然你为什么用也字?” 汤鼐气喘吁吁道:“没有的事!我就是奇怪. 不是说好读书的吗? 现在每天不是打骂,就是这么折磨人! 怎么好像要让咱们死在这里一样.” 汤燮脸色发白道:“三哥.咱们是嫡子,又不是庶子. 爹不至于对咱们这么狠吧?” 另一边。 永昌侯蓝玉的二儿子蓝彬正咬牙切齿地跑着。 他身边。 徐增寿哭丧着脸,跑得满头大汗。 虽然他已经算是从军了,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还好一些,但这样操练起来也还是苦不堪言。 忍不住吐槽道:“跑这一圈倒是见到世面了! 这里竟然有巡逻的士兵,还分成好几队,四周还有港少邵亭上,我看那些守卫手里都挎着弓箭呢! 巡逻的士兵还牵着狗,这院墙四周扎满了锐器,好像生怕咱们能跑掉一样. 这配置哪里还像个书院! 简直就跟锦衣卫诏狱似的!” 他身边。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蓝彬恨恨道:“别傻了,这就是大牢! 困住咱们的大牢!” 徐增寿脸色一苦,道:“困住咱们干什么啊” 蓝彬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但我知道我爹! 这个老骗子! 肯定是因为我家里的舞女有想法,才将我打发这里来遭活罪的!” 徐增寿愣了愣,道:“永昌侯怎么骗你了?” 蓝彬愤愤道:“他说这恒中书院当中有美女,只要来了就能分一个! 远胜他府上的那些舞女!” 徐增寿苦笑道:“这你也信!书院,书院! 又不是那个院,怎么会有美女呢?” 蓝彬气道:“我爹给我说,古人讲过,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里的书指的是书院,只是为了押韵才没有加那个院字! 所以书院当中才是有真美女的! 他还说鲁王殿下富甲天下! 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送给朝廷上千万两银子! 这样的豪富之家建起来的书院,选出来的美女肯定也是一等一的! 我也是受了这老贼的蛊惑才来了这里! 这哪儿有美女啊! 除了几个糟老头子就是一群大老爷们!” 徐增寿听到这里,瞠目结舌。 蓝家这爷俩,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谁告诉你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书院里有了!真是岂有此理 蓝彬皱眉道:“徐兄,你是为何来这里的?不是为了美女,狗都不来这里!读个屁书!” 徐增寿叹口气,道:“我倒不是为了美女来的,主要是我大哥说让我来我才来的” 蓝彬愣了愣,道:“你这么听话吗?他让你来你就来?我都不听我大哥的话!” 徐增寿无奈道:“我平时也不听我大哥的话,主要是那天他带着鞭子去找我的” 蓝彬:. 洪武十八年。 秋。 此时。 距离洪武朝史上第二次会试开考,还有一天。 应天府外几里远。 一支队伍正赶向正阳门前。 队伍上举着数十面大旗。 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字,秦! 这正是朱家老二,秦王朱?的人马。 此时。 朱?正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志得意满。 身为老朱家众多儿子当中排行第二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地位也是第二。 譬如在掌管朱家皇室诸多事务的大宗正院当中,他就是宗人令。 地位特殊,属于太子之下第一人。 忽然。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朱?皱眉不已。 回头看去,顿时愣住了。 骑在马上的,这不是老三朱?吗? 却见朱?疯狂骑马超过了自己的大队人马。 朱?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大怒! “狗日的朱.” 话说到一半儿,反应过来,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了吗? 急忙收口,怒骂道:“这混账,准是看到本王的旗子了!竟然要后来居上,超过本王,抢先入城! 做他的春秋大梦!” 说着。 朱?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马嘶鸣一声,一跃而出! 很快。 秦王朱?的马紧紧追着晋王朱?的马冲向了应天府的城门,正阳门! 此时。 刚刚被朱元璋安排升迁回礼部右侍郎的王冲正满脸堆笑,志得意满。 站在城门口准备迎接几位殿下。 这一次,是大宗正院开会,讨论处理今年皇室的相关事项。 身为大宗正院宗人令的秦王殿下朱?自然必须要来。 除了他之外。 还有晋王殿下朱?和燕王殿下朱棣。 这两位殿下分别是大宗正院的左宗正和右宗正,肯定也要来的。 另外,还有左宗人周王殿下朱?,同样也要来应天。 这一次。 算得上是一次比较大规模的活动了。 王冲安排布置好城门口的一切,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还好,这一次来的都是几位年长的殿下,不像鲁王殿下那般年轻气盛. 自己接待起来也算是轻松如意。 虽然听说他们脾气不太好,但自己只要小心翼翼地,想必他们也不会怎么为难自己吧. 心中正想着。 忽然。 不远处。 大片烟尘扬起。 王冲放眼望去,顿时眼睛有些发直。 京师重地,竟然有两人敢这么大咧咧地比赛骑马? 岂有此理! 稍后若是冲撞了几位殿下怎么办? 真是混账!王冲正要命人拿下这两人,或者至少拦住他们。 然而。 随着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王冲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两人不正是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吗?他们怎么好端端地赛起马来了! 这符合礼制吗? 下一秒。 两位王爷的马便纷纷冲进了城门口,默契地站在了城门口处! 王冲看着二人,脸色发白。 来者不善呐! 他分明看到秦王殿下满脸不快! 晋王殿下满脸不怀好意! 虽然刚才朱?拼命骑马向前冲。 但有心算无心之下,朱?还是领先了朱?一点点,进了城! 朱?满脸冷肃,对着朱?怒目圆瞪。 朱?脸上似笑非笑,望着朱?,怡然不惧。 王冲轻咳一声。 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得自己出马,做个和事佬,打圆场吧 唉. 现在这个时候就能凸显礼部的重要性了。 一边想着。 王冲一边拱手对朱?和朱?,满脸笑容道:“二位殿下,下官王冲,礼部.” 朱?冷哼一声,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王冲赶忙道:“下官遵命!” 说着急忙避开。 和事佬还是不要当了,眼下这情况,和亲都不管用,若是碍了两位殿下的眼,说不定就要命丧当场了。 朱?冷冷看着朱?。 “老三!你对本王这个二哥还真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骑着马先进了城! 你就一定要超过本王吗?” 朱?懒洋洋道:“不敢!二哥,我也只是静极思动,这才骑马进城的!超不超的,我也没看清楚啊.” 朱?怒道:“本王队伍里那么大的秦字,你看不到吗!还在这里狡辩,真是岂有此理!本王看你就是诚心的!” 朱?笑呵呵道:“二哥,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兄弟我是真的没看到! 如果看到了,怎么能不给二哥这个面子呢?” 二人的争吵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 秦王的人马和晋王的人马都凑到了城门口。 王冲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整个人都要哭出来声来了! 不会吧! 这.这怎么又像是要火拼的样子? 我可是才刚刚官复原职,怎么又遇到这种事儿啊! 很快。 王冲脸色再度惨白! 他发现。 除了秦和晋的旗帜之外。 不远处,忽然出现了另一队人! 他们扛着的旗子上分明写着,燕! 王冲此时看着三王聚会,关键是各家手下都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王冲顿时哭丧着脸,满脸绝望! 上一次齐鲁两王冲突,朝廷怪罪下来,给自己定了一个办事不力,中饱私囊,并将自己从正三品撸到了正五品。 现在三王若是凑到一起打架. 自己的罪过.不会被诛九族吧? 朱?和朱?身边,纷纷出现了各自王府中的人。 众人看到两位殿下在这里横眉冷对、剑拔弩张的模样,自然都想着息事宁人。 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藩地,而是大明的首都应天。 若是在这里惹出什么不快来,只怕连陛下也要怪罪的。 朱?看着身边人到了,忽然哼了一声。 “老三!你暗算本王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你提前让马跑起来,也只比我早到了那么一点时间!哼!” 朱?也是冷笑道:“总之是我先进的城!” 朱?皱眉道:“先进城有什么了不起,你幼不幼稚? 如今大家比的,难道是谁骑马快,谁能先进城吗?真是搞笑! 看看本王属下! 个个都是人才! 郑长史便是本王手底下最出色的人物!” 说着。 朱?有些词穷,皱眉想了想,道:“他能斗酒诗百篇,过目不忘!” 朱?愣了愣。 你跟我比王府长史干什么? 这还不简单,不就是吹吗? 还斗酒诗百篇! 斗酒诗百篇的当咱不认识么? 当年读书的时候便知道,是杜甫! 朱?一边想着,一边大咧咧道:“斗酒诗百篇算什么? 本王的长史能带兵打仗,多多益善!” 朱?呵呵冷笑道:“本王的长史是万人敌,在战场上以一敌万,绝不夸张! 出去打仗本王派他一个人就可以!” 朱?狐疑地看看朱?口中的王府长史。 只见他身形瘦削,两侧脸颊都向里凹陷着。 就这样还指望做万人敌,呸! 你就吹吧! 那本王也吹! 随后。 朱?漫不经心道:“万人敌算什么?本王的长史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 朱?怒道:“本王的长史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象!” “本王的长史能喝酒五斗不醉!” “本王的长史能喝酒十斗不醉!” “本王的长史能吃屎!” “本王的长史能吃十斤屎!” 不远处。 秦王、晋王的长史听着两位王爷吵架,正瑟瑟发抖。 除了二人外。 此时。 燕王朱棣的车队已经赶到了城门口。 朱棣正带着道衍和尚跟王府长史金忠听着秦王、晋王吵架。 朱棣听到两人的话,也是满脸苦笑。 说起来,这两位王爷都是自己的哥哥,平日里也比自己强势许多,特别是晋王,还没少欺负过自己. 现在吵架,他也只有围观的份儿,根本不敢上前。 僧道衍听着两人越吵越离谱,忽然对朱棣笑道:“殿下,贫僧以为,既然秦王和晋王殿下能将他们的王府长史夸成这样,殿下也不当落于人后! 可以将金长史推出去,跟他们比一比!” 此时。 外面陡然传出秦王和晋王的怒骂声。 “本王不信你的长史能赤手空拳斗十头老虎! 来人!给本王找十头老虎,跟老三的王府长史关在一起试试看!” “本王还不相信二哥你的长史能吃十斤屎呢!来人,给秦王殿下的王府长史来十斤!” 金忠听着两人吵嚷,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死和尚也想让自己吃屎喂老虎不成? 他忍不住怒骂道:“死和尚!你平白无故陷害我干什么!” 说着。 金忠对朱棣躬身道:“殿下!这和尚是妖僧!下官请命殿下,将他斩了,以除妖僧,还天下朗朗青天!” 极限了极限了.跪求大佬们支持呀 第137章 鲁王也太猖狂了! 朱棣皱眉道:“都住口!不许胡闹!” 事实上。 看着二哥三哥在这里吵架。 朱老四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此时生怕惹火烧身,到时候两边都在寻趁自己。 尤其朱老三朱?。 此人不是招惹秦王就是招惹自己。 朱棣可是没少在他面前吃瘪。 甚至朱?还动不动就在朱元璋面前告朱棣的状。 本着越年长越亲的原则,老朱也因此深信朱?所言,没少敲打朱棣。 然而。 根据怕什么来什么的原则,朱棣躲也没有用。 很快。 晋王朱?就看到了朱棣。 打招呼笑道:“呦,这不是燕王殿下吗?怎么样,元朝皇帝的皇宫住的舒坦吗?” 秦王听到朱?的话,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看向朱棣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毕竟。 他一向自诩朱标之下第一人。 现在老四住皇宫也是实情,这件事确实让他很不爽。 最简单的道理,虽然朱?在西安给自己修建的王宫也算是极尽奢华了,消耗了不少民脂民膏,甚至朝廷对此也颇有微词,连朱元璋都看不过去,还曾为此训斥过他。 但再富丽堂皇的王宫也只是王宫啊,怎么会有皇宫气派! 这朱老四坐镇北平倒是舒坦了! 朱?心中越想越不爽。 另一边。 朱棣听到朱?的话也是脸色一变。 险些骂出声来。 这朱老三一看到自己就不当人啊! 什么叫他娘的自己住皇宫啊? 分明是当初父皇允许的。 说起来朱棣还委屈呢! 全国各地,哪个藩王没有修建新的王府? 唯独自己住在前朝的皇宫当中! 这还是自己那抠门的爹舍不得多出钱修建王宫,才特意下旨恩准的。 虽然是皇宫吧,可是他们也住的胆战心惊。 甚至还要比普通藩王更简朴些,才显得他们没有僭越之心。 如今宫里不少地方早就掉漆破败了,也不敢轻易修缮! 上百年的宫殿,又年久失修,住起来哪里比得上新王宫舒服! 而且还要平白比普通藩王多承担不少非议! 说一句如履薄冰绝不为过。 更关键的是,自己也没住在皇宫里啊 只是住在了元朝皇帝的太子宫里,又叫隆福宫。 虽然说也在皇宫当中,但终究跟皇帝的寝宫还是不一样的。 原本这件事随着这几年朱棣住久了,大家已经习惯了,基本上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谁能想到,这朱老三心太黑了! 一落到他嘴里,就变成自己住皇宫了! 娘的! 朱棣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两位哥哥面前,行礼道:“参见二哥、三哥!” 朱?哼了一声,淡淡道:“四弟辛苦了!到底是懂规矩的!不像某些家伙!” 朱?冷笑一声,道:“四弟,别放在心上,有些人仗着岁数大那么点,就倚老卖老!咱甭搭理他!” 朱?皱眉看向朱棣。 “老四,你别被蛊惑了!有些人目无兄长,你跟他学可学不出好来!” 朱?哼道:“再学不出好也比受某些人的气强!早生几年神气什么!大家都是藩王,谁怕谁啊.你说对吧,四弟?” 朱?听罢不由怒道:“老四!你年纪还小,更要懂事,一个人若是连兄长都不敬,那不是跟禽兽无异吗?老四你说对不对?” 朱?冷冷道:“便是禽兽也知道,兄长该爱护弟弟!哪有动辄拿年龄反而作为本钱欺负人的?这种人还想做大哥之下第一人,咱们兄弟能服气吗?是不是,四弟?” “老四,你敢说二哥说的没有道理?” “四弟,你敢说三哥对你不好?” 听着两个好哥哥你言我一语的威胁,朱棣整张脸都绿了。 两个混蛋就不能别这么欺负人吗?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就不拿我这个异母兄弟当人看了? 不远处。 秦王府和晋王府的长史互相看着,眼里露出浓浓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娘的,都说给老朱家当官不容易。 给大的当不容易,给小的当更不容易。 给大的当官,要杀你好歹得找个理由。 给小的当官,连理由都懒得找! 互相斗气都要逼自己吃屎,逼对方喂老虎! 另一边。 道衍和尚和金忠满脸同情地看着朱棣。 金忠忍不住叹口气道:“和尚,咱们殿下平日里也不是这样啊?怎么现在跟个受气包似的?” 道衍和尚看看金忠,问道:“你想不想救殿下?” 金忠愣了愣道:“当然想,可是我只有这份心,却没有那个能力啊” 道衍和尚笑笑道:“有这份心就够了,其他的交给贫僧。” 说完,金忠还没有反应过来。 道衍和尚就冲着朱棣喊道:“殿下,贫僧举报!王府长史金忠在这里取笑殿下是受气包!” 金忠:. 朱棣听到道衍和尚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秦王和晋王两人干笑一声道:“两位兄长,今天的事改天再聊,我府上遇人不淑!这长史竟然在背后暗中诽谤我,真是岂有此理!我非砍了他的狗头不可!” 说着,怒气冲冲扭过头去,向金忠跑了过去! 朱?有些不甘心道:“四弟,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嘛,现在先听哥哥说完” 朱棣头也不回地疯狂跑路。 “改天再说!本王得先清理门户!” 金忠被吓得一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后反应过来,怒目圆瞪。 “和尚,你什么时候能做个人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陷害我!” 话音落下。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抽在金忠脸上。 朱棣怒骂道:“身为本王的长史,你这混账东西竟然在背后取笑本王!当真该死,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 金忠被抽的人都懵了,愣在当场脸上表情委屈到了极点。 朱棣咬牙切齿小声道:“本王知道,金长史受委屈了!回去本王一定好好赔偿金长史!” 道衍和尚满脸笑容道:“殿下不必如此,金长史都是自愿的。” 金忠咬牙切齿小声道:“殿下,下官不要什么赔偿,只要你砍了这妖僧的秃头就好!” 朱棣轻咳一声道:“精诚团结,精诚团结!” 应天。 诸王馆。 随着一众王爷秦王、晋王、燕王、周王下榻。 诸王馆中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 鲁王朱檀也住在这里。 毕竟。 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 朱檀还是对恒中书院那些学生寄予厚望的。 所以一直也没有返回藩地。 当然。 跟其他藩王不同,朱檀因为有朱元璋的特旨恩赏。 是可以随意出入应天乃至于大明全境的,并不一定非要守在藩地。 所以他才能在应天府逗留如此之久。 朱檀对于恒中书院的教学成果还是十分满意的。 现在等着的就是摘桃子了。 根据几名先生的反馈。 这些学生也确实给力。 学起习来完全不要命。 每日除了背书就是研习四书五经。 跟恒中书院开始的第一个月不同。 那个时候这帮子勋贵子弟要么拼命挣扎,想要跑出去,但是被书院守卫捉住就是一顿毒打。 后来,他们又试图百般抗拒读书,甚至想用装傻充愣来蒙混过关,却没有想到,朱檀请的这些老先生,算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耍无赖的手段都能蒙混过关。 但朱檀给他们安排的助教,实在是太凶残了。 学不会,就是一顿毒打。 学太慢,也是一顿毒打。 学会了,但学的太快,还没有掌握精髓,还是一顿毒打! 总之。 打到最后,这些学生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整日里除了学就是学,学到连助教们都找不出借口来打学生了。 而这期间。 所有人的进步都突飞猛进,肉眼可见。 书法是端端正正的恒中体,方正大气,整齐划一。 文体,是几位老先生精心设计出的恒中书院格式,文体表达上一目了然,逻辑清晰,想必一定会极受考官欢迎! 毕竟,这些考官的阅卷工作量极大,十八房考官要在一天之内阅完几千份试卷! 便是有些人写的文章再好,在这些头晕眼花的老先生手底下只怕也难免有沧海遗珠的遗憾。 但恒中书院的格式可以极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开篇破题、叙事、起承转合有条有理,相比于其他人杂乱无章的叙事,这种文字看上去轻松自在了许多! 这也是恒中书院的几位老先生说书院里有可能真的会出现一大批进士的缘故! 没办法,朱檀所设计的这套针对科举考试的理念与方法实在是太超前了! 诸王馆,一处亭子里。 此时。 秦王朱?、晋王朱?、燕王朱棣、周王朱?正聚在一起饮酒。 酒局还是秦王朱?张罗的。 毕竟过几日,他们便要将大宗正院中的事情理顺一下,该册封的册封,该赏赐的赏赐,该登记入册的登记入册,免得出了乱子. 身为大宗政令,朱?自然要在做这些事情前跟几人通通气。 朱棣和朱?表现的十分不自在。 朱?和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喝起酒来,虽然虚情假意,但互相灌酒的劲头倒是真心实意。 没多久功夫,两人都喝的脸红脖子粗,就差没当场打架了。 朱?哼道:“老三!喝酒你服不服本王!” 朱?大着舌头道:“服什么服!接着喝,怕你不成!” 朱棣和朱?看着二人如此疯狂,忍不住面面相觑。 朱?干笑一声道:“四哥,咱们慢些喝,不急的弟弟我也喝不了多少酒!多少照顾弟弟一点!” 朱棣笑呵呵道:“为兄岂会逼迫你喝酒?随意便好,在这诸王馆当中,你是为兄最小的兄弟,当然要照顾你!” 朱?愣了愣,忍不住道:“我可不是这诸王馆中四哥最小的弟弟!老十!鲁王也在这里呢!” 朱棣闻言忍不住失声道:“鲁王?朱檀!他也在诸王馆中?” 话音落下。 朱?和朱?都不再拼酒了。 二人转而看向朱棣和朱?。 朱?皱眉问道:“老五,怎么回事?老十就在诸王馆中,本王怎么不知道?” 朱?冷笑一声。 “二哥这诸王馆也不是你家开的,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朱?哼了一声。 “无礼之徒!” 朱?对朱?道:“朱檀确实在这诸王馆中! 我也是问了下人才知道的,因为他对这些下人都说过,不要提起他在诸王馆的事情! 我也是一时好奇,随口问起,那下人迫不住压力才说的。” 朱?忍不住奇怪道:“老五,你没事对老十感兴趣干什么?还特意问起他来。” 朱?苦笑道:“上一次被十弟打脸打的太狠了,现在还印象深刻!他那火药研究可真是厉害! 上一次一斤火药将这诸王馆后花园给炸的乱七八糟! 连父皇都被惊动了! 更厉害的是,他还发明出了青霉素,这东西可是神药啊 魏国公就是他救的! 这一次我就随口问起,鲁王殿下是不是还在诸王馆,没想到他还真在!” 话音落下。 几个王爷的好奇心都被激发起来了。 原本在秦王、晋王和燕王面前,鲁王朱檀只能算是个小透明罢了。 毕竟年纪太小。 又不如这几位王爷地位高。 但现在,几人一听到朱?讲到的这些事情,瞬间都来了兴趣。 尤其是燕王朱棣! 毕竟,他最看重的道衍和尚可是不止一次提到过朱檀。 每一次提起他,都是满脸的佩服。 更何况。 他也一直在找契机,跟朱檀聊一聊。 起码,他用青霉素救了魏国公徐达的事情,王妃可还一直记挂着呢! 这个恩情,自己还是要报答的。 朱?皱眉道:“这个老十!在这里就在这里了,搞得那么神秘干什么!来啊,去把老十叫来,就说本王请的!” 话音落下,朱?冷笑一声,道:“瞧瞧,又有人耍兄长做派了!希望十弟不要不识好歹!” 朱?哼了一声,道:“老三,你少挤兑本王!老十就是再厉害,也是本王的弟弟!本王想要见他,他还敢不来不成?” 朱?笑笑。 “我倒是听说,咱们这位鲁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君不见,上一次跟十弟在应天城门前起冲突的老七,现在还被发配在塞外吃沙子!二哥可要小心些了!” 朱?哼道:“他敢!老七是谁,本王是谁!” 朱?、朱棣和朱?三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摇摇头。 为什么大家都是藩王,朱?总是要显得高人一等呢? 很快。 前去通禀的下人返身回来。 面露难色对朱?道:“殿殿下!鲁王殿下说没空,先不来了!” “什么!” 朱?猛地站起身来,险些破口大骂! 推荐本好书!绝对好书! 第140章 贡院门前!恒中书院,震撼人心.! 第139章贡院门前!恒中书院,震撼人心.! 朱标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表情有些狼狈。 虽然他盼着看到朱檀恒中书院的学生们。 但也没想到。 真见到的时候。 竟然是如此场面。 甚至,让他感觉有些尴尬! 现在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恒中书院的众人面前! 实在是,太高调了 跟这个内敛的时代比起来,显得颇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朱标身边,朱?张大了嘴巴看向身边几人,有些茫然地问道:“老十的性格,是这样的吗?他以前,也这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跟朱檀接触最多的朱?愣了愣,道:“这小子,我还以为他很能藏拙的.现在看起来,他还挺会玩!” 朱棣更是满脸难以置信。 这就是让自己十分看重,道衍和尚更是一直念叨着的天下奇才? 这场面搞得,倒是很有几分纨绔子弟的风格! 说起来,昨日给老十演示的火铳,他竟然毫无惊讶地表现。 有些让朱棣失望。 甚至收下火铳的时候,老十还吐槽了一句,西洋人现在也不怎么样。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整个大明还能找得出比那种火铳更厉害的吗? 日后如果自己镇守北方,做了大明的镇北大将军以后,说什么也要搞一个专门用火器的部队. 就叫神机营吧! 通通装备上这种火铳和其他犀利火器,一定很拉风,很厉害 可惜了,现在寻不到当初为父皇效力的陶成道陶万户了,如果有他在,只怕自己藩地中的火器还要更犀利一些。 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提前下手了,不但陶万户人不在了,连他的弟子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改日跟父皇说一声,此人和他的弟子们要满天下地找一找,别是被某些贼人利用起来,私底下制造火器危害朝廷. 不对。 朱棣忽然皱眉自言自语道:“做什么镇北大将军!应该是征北大将军才是!只是镇守北方有什么意思.对那些鞑子就应该主动出击!” 晋王朱?听到朱棣自言自语,好奇问道:“四弟,你刚刚在说什么?” 朱棣一愣,急忙道:“没没什么!我是在想,十弟这一次可够高调的!” 朱?冷笑一声,道:“少年得意,难免如此!没看父皇正宠他吗!我听说,昨日你还送了他两支很犀利的火铳?” 朱棣点点头,道:“是啊!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说了句不过如此不过还是收下了。” 朱?皱眉道:“这个老十!果然对兄长毫无尊敬之情!那个火铳长什么样?为兄倒是很好奇! 你回藩地了以后,也送给为兄几百支,我研究研究,真有那么不好?肯定是老十没眼光!” 朱棣:??? 这种火铳制造成本估计没有多高,但因为是色目人自西洋运来的,成本高昂,一支就要十两银子起步! 你朱老三开口就要几百支? 脸呢? 不过。 朱棣对朱?还是有些忌惮的。 此人的心智和能力都不比自己差,身份地位在父皇那边,也比自己更为得宠,不好得罪。 朱棣只得苦笑道:“三哥,这种火铳数目实在不多,我也没有那么多的.” 朱?愣了愣,道:“十二两银子一支,我记得那色目人起码带了二百多支,难道你没全买了?” 朱棣听到朱?的话也是一愣。 听你这意思,连这火铳的来源、价格和数目都一清二楚,也不像没见过的样啊! 随后满脸怒容! 这个狗东西! 是了! 那色目人自西域进入大明的,肯定是先路过他朱老三的藩地! 估计朱?舍不得买,放走之后,那批火铳才辗转到了自己手里! 这混蛋纯属早就打探好虚实,想要坑自己呢! 无耻! 朱?干笑一声,道:“为兄当时也见过那色目人,只是对这火铳没研究明白,当时觉得实在太贵,所以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朱棣嘴微微一撇。 懒得再理朱?。 晋王府的财力、兵力都比自己的燕王府大,装什么! 坑兄弟有瘾是吧? 真是不知所谓! 朱?看着恒中书院的学生正在列队,忍不住摇摇头。 “老十这倒是像在训练军士!就这,能考好科举?” 朱标干笑一声,道:“不管怎么样,这队列还挺好看的,不是吗?京师大营的精锐都很难站成这样!” 朱?没好气道:“不是科举考试吗?光会站队有什么用!” 朱标没有反驳。 他也在奇怪。 是啊,科举考试,光会站队有什么用? 另一边。 勋贵集团中。 徐达、汤和、蓝玉等二三十个勋贵正满脸期盼地看着。 等恒中书院的队伍真的出现了。 徐达一边找着自家儿子徐增寿,一边忍不住皱眉道:“鲁王殿下这也太高调了.如此模样,仿佛猴戏一般被人围观,真是让人有些难为情! 增寿那孩子从小脸皮就薄,如今这样子站在队伍里,估计也会感觉如芒在背吧! 实在是难为他了.” 蓝玉呵呵笑道:“魏国公,我看增寿还不错嘛!精气神十足,口号响亮,是条好汉子!” 徐达愣了愣,随后定睛一看! 难怪自己眼睛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徐增寿的人影! 原来这小子站在队伍最前面是扛大旗的! 一瞬间。 徐达脸色殷红如血! 这. 这也太高调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我徐家的脸啊 算是丢尽了! 正满脸发烧的时候。 忽然。 徐达也看到了徐增寿背后的人。 忍不住道:“永昌侯,我看蓝彬气色也不错!他竟然是带头喊一二一的!” 蓝玉愣了愣,随后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 “这小子!怎么声音大得跟驴叫似的,太丢人了吧!被这么多人围观着,真的好看吗?” 不远处。 汤和可怜兮兮地看着二人。 “你们只有一个儿子去了,恒中书院我可是有两个! 他们也在人堆里! 哎!真是面上无光” 蓝玉忽然有些庆幸道:“还好蓝彬那小子给我写信说解除父子关系了!他说我骗他,让他进了恒中书院那个人间炼狱! 所以他现在跟我没关系了,丢脸也不是丢我的!” 徐达听到蓝玉的话,顿时满脸羡慕! 随后看向汤和,忍不住道:“信国公,你说,永昌侯的儿子都跟他解除父子关系了。 那咱们的儿子有没有可能也跟咱们解除父子关系了? 只是还没有通知咱们,所以咱们还不知道! 或者说,已经通知了,但是咱们忘了!” 汤河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了徐达一眼。 这年头,哪有解除父子关系还一起凑热闹的! 魏国公想什么呢? 他忍不住答道:“不可能啊. 我家里那两个逆子只是每次来信求我救他们出去! 他们又怎么敢跟我解除父子关系? 若是没了我管,怕不是要饿死他们!” 徐达摇摇头,道:“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虽然我也没收到徐增寿解除父子关系的通知! 但我觉得现在好像已经收到了,要不咱们再确认一下,总之这个扛大旗的儿子,我不想要了!” 汤和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魏国公这是嫌儿子太给他丢脸,所以不想要了! 忍不住苦笑一声,劝道:“不就是队列高调了些吗?这大概是鲁王殿下的安排,跟这些孩子没关系的. 魏国公也不必气恼,何至于就不要儿子了呢!” 徐达满脸苦涩。 ?儿子感情不是扛大旗的! 汤和的话音落下。 恒中书院一方忽然传来嘹亮的喊声。 “启禀山长!恒中书院应到50人,实到50人! 报告完毕,请指示!” 汤和定睛一看,喊口号跟朱檀汇报的,不正是自家老四汤燮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驴叫什么啊? 生怕觉得自己不够丢脸是吗? 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自家儿子大吼大叫,汤和也觉得脸上挂不住,瞬间崩溃! 他猛地一拍脑袋。 “魏国公,我想起来了! 好像我家这俩小子也说过要断绝父子关系! 等回去了,我便开香堂祭告祖宗,将他们踢出汤氏一门! 以后爱姓什么姓什么好了! 总之我不想要了!” “这儿子,我陆家也不要了!” “我张家也不要了” “都送给鲁王殿下了!让他们随鲁王殿下姓朱吧!” “嘘!平凉侯这国姓可不能乱姓啊.这帮小子倒是想呢!” 不远处。 一群儒生更是看着恒中书院众人指指点点,满脸笑容。 宋讷忍不住哑然失笑道:“这鲁王殿下的恒中书院,果然是不同凡响! 明明是要教导人读书,现在搞一群军士过来教他们! 就这么教出了一群丘八老爷! 让他们拿刀估计都比拿笔熟练吧! 真是有意思!” 吴沈捋了捋胡须,笑道:“原本还觉得这恒中书院有些门道! 毕竟读书那么刻苦,还请了名师教导! 原本我还担心他们万一能考个不错的成绩呢! 现在看起来,倒是无所谓了! 这些人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真是不知所谓!” 吴伯宗更是笑道:“诸位,稍后咱们一起去饮酒庆功吧!咱们保住了儒家在科举考试中的地位! 呵呵 鲁王殿下做事,还真是让人放心! 这都不用比,只是看一下他教的学生什么德性就知道什么水平了!” 礼部。 贡院大门口。 朱檀满脸肃穆,站在恒中书院的学生们面前。 原本,他还请了孔言吉、陈遇和董伦等几位先生一起来给学生们助威打气。 可是几位老先生一听到朱檀竟然是这么安排的,纷纷告退,如避蛇蝎! 无奈。 如今来的只有几十个助教,和这五十位学生了。 朱檀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诸位!我们经过半年的紧张学习,终于走到了今天,就要跟天下学子一决胜负了! 你们有没有信心?” 话音落下。 恒中书院众人齐声呐喊道:“有!” 声震四方! 不远处。 贡院门口。 早有礼部右侍郎徐诚皱眉道:“贡院门口,如此喧哗吵闹!简直不成体统,岂有此理!孙将军,你是负责维护贡院秩序的!快去将这什么恒中书院的人驱散开!” 孙将军听到徐诚的话险些骂人! 这恒中书院背后站的人是谁,你不认识是怎么着? 让我去驱散人家? 我长了几个脑袋? 现在是明初,武将身份地位并不比文官低一头。 孙将军如今三品都指挥使的衔,完全不怕徐诚。 他干笑一声,道:“徐侍郎,你们礼部不是主管科举考试吗?这些人如此喧哗吵闹,显然是不将礼部放在眼里,要不然你去将这些学子的考试资格都取消吧!” 徐诚皱眉看看孙将军。 谁说这些当兵的没脑子的? 这家伙推脱的借口比自己玩得还溜呢! 哼! 自己取消恒中书院学生的考试资格? 那后脚鲁王就敢取消自己活着的权利! 徐诚忍不住摇摇头。 “现在听起来,这演讲倒是动人心魄,别开生面!算不得吵闹呵呵!” 朱檀没有理睬四周指指点点的人。 只是看着眼前的众人,沉声道:“这半年来! 本山长亲眼看着大家,辛苦拼搏,努力学习! 夙兴夜寐,片刻不敢耽误! 如此精神,如此学风,我们焉能不胜? 学院为诸位请来了天下名师! 如静诚先生陈遇,贝州先生董伦,更有孔圣人的嫡亲血脉,孔言吉、孔言景等几位先生! 这些人,可都是见过陛下,并得到陛下器重的大儒! 有他们的教导,我们焉能不胜? 诸位都出身名门,勋贵子弟,忠良之后! 你们的父辈为了大明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朝廷也没有亏待功臣! 诸位自小都是锦衣玉食成长起来的! 若论起家族底蕴,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比得了诸位的家世! 那些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十年,怎么可能抵得过诸位父辈的努力? 论起对朝廷的忠义,论起咱勋贵的底蕴,我们焉能不胜? 在场的诸位是没有嫡长子的! 本山长也没有想过要邀请你们的大哥进入恒中学院学习! 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日后注定是要承袭你们父辈的爵位的! 便是考取了功名,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们父辈的爵位高? 可是各位不同! 你们,都没有资格承袭爵位! 日后便是得到朝廷恩荫,无论身份地位,都远远不如你们的大哥! 难道这天底下便是先出生者最优秀吗? 本山长不这么认为! 只是国朝法度如此,咱们必须接受罢了! 既然如此,咱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一次科举考试,证明给父亲看,证明给兄长看! 咱们虽然出生得晚,但未必不如兄长! 只是长幼尊卑有序罢了! 日后我们也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建下自己的功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听到这话。 朱?、朱?、朱棣和朱?同时看向身边的大哥朱标。 朱标被几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干笑一声。 “十弟倒是真性情!本宫倒觉他说得有理!你们以为呢?” 众人齐齐摇头。 “大哥当然是咱朱家最优秀的!” “咱家没有大哥怎么行?” “谁敢说咱家大哥不是最优秀的,本王就一铳崩了他!” 朱标笑笑。 “父皇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十弟现在这么说,也确实很鼓舞人心!” 说到最后。 朱檀对众人笑道:“本山长刚才在路上,便听说了各地儒家为了奖励本地子弟考中进士,开出了几百两银子的赏银! 呵呵! 考中一个进士才给几百两银子,这算什么奖励? 忒小家子气了! 既然大家都愿意给赏银,那本王也凑一凑热闹!” 说着。 朱檀笑道:“凡是今日考上贡士的,赏银一千两!进入前一百名的,赏银两千两! 进入前五十名的,赏银五千两! 进入前十名的,赏银一万两! 若是你们给本山长争气,有人能把这会元得了,赏银十万两! 言尽于此,本山长等着诸位的好消息! 盼着诸位光耀门楣,报效朝廷!” 话音落下。 全场沸腾! 不但恒中书院的人沸腾了。 在场听着的其他人也沸腾了! 中会元,得赏银十万两! 这金额,实在是高得让人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一个藩王,要是单靠俸禄,想攒这么多钱,也要十年啊! 如今却被朱檀随手发下去了! 原本,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开出500两银子的赏银,已经算是展现出天下首富之所在的气度了。 这种金额让很多人都十分眼红! 可是如今呢? 人家朱檀将贡士的赏银就直接在昆山赏银的基础上翻了一倍! 豪富程度,当真惊人! 宋讷忍不住酸溜溜道:“也难怪鲁王殿下大方,毕竟这些人估计一个也考不上!” 吴沈叹息道:“没天理呀,这银子怎么都到鲁王殿下手里了.” 吴伯宗皱眉道:“鲁王殿下真是庸俗!竟然拿银子这些阿堵物来给科举考试抹黑!真是不知所谓! 能考中贡士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岂能用银子做激励! 便是给得再多,也是落了下成!” 吴沈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可是刚才各地儒家、书院和商贾也都给各地学子赏银了” 吴伯宗摇头道:“那不一样,这些银子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给的! 跟鲁王殿下那种不一样的” 朱檀对众人的演说完毕,看着恒中书院众学子。 徐增寿忽然大声喊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口号。 “状元榜眼在我笔下,恒中学子无敌天下!” 话音落下。 恒中书院众人齐声大吼起来。 “状元榜眼在我笔下,恒中学子无敌天下!” 口号一喊出来,四周儒生被雷得外焦里嫩! 儒家讲究克己复礼,对于万事万物的看法都以谦逊为主。 这种口号喊出来. 也太羞耻了吧! 然而。 现在已经陷入狂热的恒中书院众学子都有些得意洋洋。 喊的时候反而劲头十足! 或许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骄狂的少年梦吧! 随着口号喊完。 恒中书院的众人终于进入了贡院。 围观的所有人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是太子藩王一方,还是众多儒生,抑或者是诸多勋贵 没办法。 这恒中书院实在是太别开生面了. 生猛得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既然进了考场,恒中书院到底是个笑话还是真的如他们的口号那么厉害,就要见分晓了! 第141章 震撼!恒中书院,全是科考奇才! 应天。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听着朱标讲述朱檀在贡院门前的一幕后。 被雷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 憋出一句。 “老十对你还是尊敬的.他只是为了激励那些学生,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标笑笑。 “十弟少年性情,说话难免少了顾忌,儿臣岂会怪他!” 朱元璋点点头,只是叹息道:“就是太高调了些!恒中学子无敌天下!呵呵这个不要脸的劲头,倒是像那些纨绔子弟能做出来的事!” 朱标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年少轻狂,倒也可以理解!这一次,十弟给这些学生开出的赏银可是不少!只要考中了贡士就能拿到白银一千两!若是进了前五十,更是能得五千两!若是考中了会元,十弟甚至要拿出十万两奖励他!”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随后怒道:“这个败家子!赚银子那么容易吗?怎么说给就给! 还给出这么多! 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长芦盐场利润几乎都被咱弄过来了,他怎么还敢花钱大手大脚的! 那帮子纨绔子弟缺银子吗?他还不如将这银子给咱!给了咱,咱还会夸他是个孝顺孩子!” 朱标苦笑一声。 自己这个爹啊 有的时候比谁都大气。 可是一遇到银子这种事情,眼睛都能变红了! 这穷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朱元璋发了一阵火。 忽然冷静下来。 忽然一笑。 “是了!咱明白了!老十这是乱许愿呢! 反正他那帮子学生也未必能够考到什么好成绩! 到最后出成绩的时候,能发下去的银子有个万八千两的就不错了! 至于十万两银子的会元,更是想都不要想! 呵呵 这叫什么?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 要是咱在场的话,干脆说个奖励一千万两!反正也发不出去!” 朱标笑笑。 “父皇,这一次阅卷的几位先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元璋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这件事,咱命蒋?派人盯着呢! 那几个儒生最好不要有问题,若是失了公正,敢针对朱檀,偏袒儒家! 呵呵 咱最恨的,就是这些读书人枉顾天理国法,相互勾结,沆瀣一气!不怕死的,尽管试试!” 应天府。 贡院。 三天的考试转瞬即过。 这期间。 考生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许离开考场的。 所以,在考试开始前,考生们会携带好饮用水和食物,以应对三日的艰苦考验。 吃不好、睡不香,说是餐风露宿,一点也不为过。 都说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多数读书人都是不事生产劳动的,也没有什么生活经验。 进入考场都是能对付就对付,带一些干粮、大饼、馒头、咸菜,好一些的,或许还能带几个煮鸡蛋,乃至于烧鸡、板鸭、火腿之类的。 不过,这些读书人自己不会加热食物,纵然带了一些肉食,但是这些生冷硬的食物对他们的肠胃也是一个考验 若是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只怕还要惹下大麻烦,所以很多人干脆有条件也不会带那么多肉食,因为不敢吃。 而朱檀则早有准备。 命人给恒中书院的人准备好了一切备考工具! 进入贡院前。 每个人都提着一个篮子。 篮子分成了数层。 第一层当然是文具类的东西,如笔、墨、纸、砚,水注等等,都是应天府当中能买到的最上等货色,当然为了防止夹带,朝廷对砚台、水注、毛笔也是有要求的。 比如砚台不取过厚,水注必须为瓷质,毛笔的笔管必须镂空。 他们所带的东西,都是符合规制的。 也是最顶尖的。 当恒中书院的学子们取出这些文具的时候,惹得四周书生频频侧目。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层则是毯子、垫子以及卷布、油门布帘、号顶之类的东西。 连续三日的考试都要住在那个狭小的号房当中,里面只有一个板子,又窄又硬,睡起来十分不适。 朱檀帮恒中书院的考生们准备好了毯子、垫子之类的东西,再加上门帘一类可以遮风挡雨。 考生们相比于一些准备不足的书生,可实在是太幸福了。 当然最为奢华的还是第三层和第四层给考生们准备的饮食! 有肉食,有青菜,有鸡蛋,有白米和已经风干好的类似挂面一样的面条! 甚至里面还有一个小包,包裹里,是准备好的参片,随时可以让考生们含着提神 更为难得的是,每个恒中书院的学生还随身带着精致的小锅小灶和无烟炭以及火折! 每到饭点。 整个考场中,就会生起五十个小小的锅灶。 众考生炒菜煮饭,自在无比。 看的主考官朱善、张羽、王猛等人不时侧目。 饭菜肉食的香味每到用餐的时候,就会飘进在场无数人的鼻子里。 黄子澄贪婪闻着香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生冷发硬的馒头,叹了口气。 “烤鸭味的!好吃!” 说完,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另一边。 解缙冷哼一声,摇着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些家伙来这里倒是享福了!哼!这不是酒囊饭袋吗?” 说着。 吞咽了一口口水。 干干巴巴就着一块大饼,艰难地吞进肚里! 说实话,考试考了这么久,大家又累又饿。 突然发现四周竟然有这么多丰盛的饭食,若是能够开口跟身边人乞讨的话,只怕他们早就忍不住了。 本次会考的主考官,大学士朱善看着这场面,忍不住摇摇头。 “前朝的科举考试老夫经历过,洪武四年的,老夫也经历过!如这般数十人一起做菜吃饭的场面,老夫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身边,大儒王蒙苦笑一声,道:“这鲁王殿下果然了得!不说这恒中书院的考生水平如何!单是看他们在这考场悠然自在的模样,就远胜普通考生了!看这五十人整齐划一的用品,件件都是精品!了不得!想必投入不少!” 张羽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当然悠然自在了,他们本来也不是读书人!寻常读书人都是白白净净的皮肤,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模样! 你再看这恒中书院的读书人!一个个黑黝黝的,身体健硕的吓人,只怕一个能打场上十个读书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恒中书院养出来的是一群兵老爷呢!” 朱善摇摇头。 只要这些人不在考场中舞弊,不违反考试规则,随便他们折腾吧! 三天时间,说长也不长。 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将所有人试卷都交了上去。 众人都是神情一阵轻松。 交完卷,少年解缙满脸桀骜。 看四周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傲慢。 终于结束了考试。 也到了有真本领的人骄傲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 解缙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这些恒中书院的家伙.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身边做饭啊! 甚至做完饭,还有功夫练练五禽戏,太极拳! 防止吃太饱影响消化! 他们把科举考试当什么了! 不远处。 黄子澄、练子宁、花纶三人联袂而来。 见到解缙。 三人热情打起招呼。 大家都是宋讷宋祭酒看重的学生,未来注定要金榜题名甚至高中状元的。 自然有几分香火情在。 黄子澄笑问道:“这次考试感觉如何?” 解缙笑笑,道:“难了些!不过,还可以接受!” 花纶看向解缙,笑道:“老实些!说实话!有没有希望中会元?” 解缙轻咳一声,道:“若是几位不同小弟争,那小弟怕是有几分希望!” 黄子澄笑呵呵道:“那还争什么!你是宋祭酒口中的天下奇才!我们便是想争,又怎么能争得过你!这会元,便是你的好啦!” 解缙被黄子澄的话夸的眉飞色舞,言语间也开始得意忘形起来。 “我辈读书人,扬名立万便在如今!便是真中了会元,也是我应得的! 就像某些人,考试的时候还在生火做饭,吃饱便睡! 将偌大的考场当成了自家出来野游的好去处了! 他们到时候名落孙山也在理所应当!” 话音落下。 黄子澄几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说的是!那些人不务正业,便是到了这般地方还要追求个人享受,实在是无法理解,不可理喻! 若是考得好成绩才是老天爷真正瞎了眼了!” 话音落下。 四人面前。 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影。 为首一人,一把揪住黄子澄的衣领,微微用力,竟然将黄子澄提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桑骂槐的阴阳谁呢?小爷最烦你们这些臭读书的!话不敢明着说,事也不敢明着做,一个个阴险的很!” 黄子澄被揪起来后,拼命挣扎。 他身后。 解缙、练子宁、花纶三人见此情景脸色狂变! 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围上了一群彪形大汉,一个个满脸骄横,胳膊上都是鼓起的肌肉! 为首的,更是一手拎着黄子澄,望着几人,脸色阴沉。 几人看到这些人,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些人不就是恒中书院那批像土匪一样的读书人吗? 刚才自己几个人揶揄他们的话,估计全都被听在了耳中! 这下糟了! 黄子澄拼命挣扎道:“这是贡院,是朝廷法度所在,?们怎可以如此行凶!” 练子宁算是三人中比较有胆气的。 哪怕面对这么多彪形大汉,也还敢说话。 “你们抓着的这位黄仁兄,说不定今后就要中个榜眼状元的! 你们如今看起来虽然厉害,可是他日若是黄仁兄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只怕也饶不了你们! 大家得饶人处且饶人! 互相退一步,网开一面又如何?” 那抓着黄子澄的人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随后扭过头来,看向身后众人,笑道:“兄弟们,你们说咱们会怕什么状元、榜眼之类的东西吗?” 众人齐声哄笑。 “俺爹是信国公!你状元什么档次,敢跟我们吆五喝六?” “俺爹是永昌侯!便是状元做官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吏!老子随便恩荫个官都是正三品正四品的!你跟老子谈未来?” 揪住黄子澄的壮汉笑了笑,道:“小爷徐增寿!听说过这个名字吧?魏国公的四儿子! 对了,老子也是读书人!老子得斯文! 你姓黄是吧?姓黄的,就你现在这副垂头丧气的弱鸡样子,还敢威胁老子? 信不信老子打断你两条腿,让你便是有状元之才,也终身做不得官!” 徐增寿的话音落下,顿时吓得几个读书人脸色惨白!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眼前这帮子恒中书院的土匪真的将他们打残了,接下来便是他们有资格中状元、榜眼出去做官,也没机会了! 毕竟,国朝初立,怎么可能让几个残疾做状元? 到时候,说不好连进士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这些人的前途可就全毁了,实在是太冤了! 黄子澄更是惊慌道:“这位仁兄!我.我知错了!我向你道歉!你你别!” 徐增寿笑笑。 随手将黄子澄丢在了地上。 将他摔了个狗啃泥。 徐增寿冷笑一声,道:“老子现在是读书人,要斯文!所以才没有打断你们的狗腿! 但是下次若再敢听到你们编排我们恒中书院的兄弟! 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 说着。 徐增寿威胁似的看看解缙。 “这次看你小子年龄小,老子就不揍你了! 下次你若是嘴上再没个把门儿的,老子照揍不误!” 解缙有些惧怕地看着众人。 徐增寿冷笑一声,随后转身对众人道:“兄弟们!考完了!大家潇洒潇洒!秦淮河,今晚花多少钱,都由本公子包了!谁也别跟我争!” 徐增寿在考试之前,已经在五城兵马司当差两三年了,除了俸禄之外。 应天府中也不时有人孝敬他不少钱。 所以,徐增寿大气的很。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欢呼。 飞快簇拥着徐增寿,跑出了书院。 解缙、黄子澄、练子宁和花纶四人面面相觑。 表情都有些狼狈! 解缙气愤地看看四周,确认这帮子恒中书院的人都走了之后,才道:“这些人这些人,他们竟然还自称读书人!哪有读书人要去狎玩娼妓的!有辱斯文!岂有此理!” 黄子澄拍拍身上的土,狼狈道:“哼!看他们张狂到几时!等揭榜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傻眼!” 解缙附和道:“就是!几位,咱们不管谁中了会元,都要狠狠地刺激他们一番!一群没脑子的莽夫!空有武力,又有何用!” 众人听到二人的话,纷纷点头。 贡院。 一处巨大的房间内。 十八房考官与一名主考、两名副主考,正在进行紧张地阅卷工作。 眼前所有的试卷,名字、籍贯等等信息都已经被隐藏了。 同时。 所有考卷都被重新誊抄了一遍。 就是怕考官们认出考生的笔迹,从而串通起来作弊。 忽然。 主考官朱善惊讶道:“好一篇文章!竟做得如此出色!当真了得!” 两名副主考张羽、王蒙闻言,纷纷凑了上来。 朱善赞叹道:“佳作啊,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锦绣!几位上眼!此文构思周密,条理分明,文辞典雅,词藻华丽,词句之间,考究而不失自然,旁征博引、信手拈来而不见做作! 更难得的是,其布局井然有序,四平八稳,让人看起来格式清晰,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赏心悦目,实在是赏心悦目!” 张羽和王蒙看着朱善手里的考卷,也是一阵赞叹! “好文章!果然是好文章!” 三人一致决定,将这篇文章作为会元的主力备选! 很快。 张羽也忍不住惊讶道:“几位!我.我也发现一篇这种文章!同样四平八稳,一目了然!文章写的也是踏实厚重!虽然不如朱大学士点的那篇,但这谋篇布局,为何如此相近?” 下一秒。 王蒙也惊讶道:“别别说!我也看到这种文章了!都是起手破题,之后论述、承题、解题.一气呵成!这文章,写的好啊!就是文体如此一致.难道他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朱善忍不住感慨道:“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教出这般了不起的弟子!” 二人点点头。 纷纷将手中试卷取了过来,跟朱善那篇放在一起。 显然都是准备列为前几名了。 然而。 接下来出现的情况,让几人彻底震惊了! 几十篇! 整整几十篇! 都是这般谋篇布局,甚至字数上都相差不大! 每一篇都看起来结构如此清晰,内容如此简洁大气! 每一篇都看起来如此的赏心悦目! 除了这些文体相似的文章被朱善三人评为上等,接下来准备点会元。 还有几篇文章也还算不错。 不过,朱善一边看,一边摇头。 “这文章才气是够的,甚至比那篇被点为会元的文章还要好,只是太过跳脱,不够稳重,给人一股子年少轻狂的味道,只怕还要蹉跎一些时日!排到第五名左右吧!” 忽然。 张羽看向几人,脸色狂变!他忍不住道:“朱大学士,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不妙的事情!” 朱善皱眉问道:“什么事情?” 张羽道:“这些文体如此一致风格又如此相近的文章。我数了数,一共是五十份!而这一次师出同门又足足有五十人的,只有一个地方!” 几人听到张羽的话,顿时惊了! 异口同声道:“恒中书院?!” 张羽苦涩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只有恒中书院了。” 朱善愣了愣,紧张看看张羽,道:“这个时候你说这件事干什么?” 张羽苦笑一声,道:“不说不行啊!这恒中书院的考生若是真按照咱们排的成绩全部点为贡士的话,甚至会元都出自那里!那就意味着鲁王殿下赢了! 他赢了对我们儒家意味着什么?大家想必心里都清楚吧” 朱善皱眉道:“张老,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清楚!” 张羽咬牙道:“老夫的意思便是将这五十份试卷全部黜落,一个不用!绝不能让鲁王殿下赢了这场赌局! 这是关乎儒家兴衰的大事,若是在咱们手里让鲁王殿下赢了,只怕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戳咱们几个的脊梁骨!” 朱善紧皱眉头道:“本官只管审卷阅卷,用最严格,最公允的眼光看待这些文章! 谁的好谁的差,大家自有公论!事后是要张贴出去公示的! 便是选中了这些文章做贡士又何妨? 张老,你管的有些宽了!不要操心这些不该操心的事。” 张羽冷冷道:“朱大学士!你也是读着孔孟之道才有了今日的,如今总不能数点忘祖,忘恩负义吧?难道你就想看着四书五经,从此不被天下学子重视,让那些杂学异端成为科举考试的科目?” 朱善森然道:“张羽!本官再重复一遍!本官只负责审阅试卷,公正评判!其他事情什么赌局,什么儒家都跟本官无关!你若是再敢在此胡言乱语,当心本官将你逐出考场,事后禀告陛下!” 张羽气愤道:“朱善!你这是不分青红皂白!” 朱善冷冷道:“张羽,本官看你才是不知死活!” 说着,朱善对四周人道:“本官以洪武十八年会试主考官的名义宣布本次会试的排名如下!尔等记好了,稍后发出!” 听着朱善言辞如此斩钉截铁,张羽无可奈何,只得放弃挣扎。 口中只是叹息道:“如此一来,只怕天下的读书人都要乱套了!朱善,你这样数典忘祖,早晚会有报应的!” 朱善眼看着方才对于这些试卷的评判争议落下帷幕,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冷冷看了张羽一眼。 日后有报应,总好过眼下就被报应。 你这民间来的老儒什么都不懂,本官却是知道,锦衣卫肯定就在附近! 若是自己现在评判的时候失去了一颗公心,反而帮了儒家,只怕滔天巨祸立刻就要临头的 应天府。 贡院门口。 此时,贡士榜单还未张贴。 门口却早已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结果! 第142章 震惊!会元花落恒中书院! 应天府。 国子监。 一处小亭。 此时。 亭中聚满了儒生。 有民间极有声望的大儒。 如斗南老人胡奎、一笑居士张昱等等。 也有宋讷、吴伯宗、吴沈等在朝中为官者。 更有解缙、黄子澄、练子宁和花纶等后生小辈。 此时。 众人饮茶赋诗,满脸悠然自得。 宋讷笑着看向解缙等几个年轻人。 “你们不会怪为师留你们在这里聊天吃茶,不让他们去看贡士榜吧?” 几人纷纷笑着摇头。 解缙更是笑道:“总之谁中会元都是交卷那一刻便注定的!如今看与不看,都不妨碍该报喜的人赶来报喜!” 宋讷笑道:“就得有你这样的心态!怎么,有没有信心拿会元?” 解缙脸上的笑意更浓。 老实说。 这一次的考题,无论考察经义还是作诗,抑或者最后的策论。 他都觉得难度不大。 写起来信马由缰,流畅至极。 确实自我感觉发挥极好。 不过。 科举考试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说不定黄子澄、花纶他们写得更好! 解缙年龄最小,更该谦虚! 心中如此想着,所以哪怕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掩盖不住了,但解缙还是摇头道:“宋祭酒说笑了,学生区区后学末进,岂敢觊觎会元!” 宋讷笑道:“你啊.虽然读书人谦逊有礼是好的,但在一些时候也该拿出当仁不让的劲头! 江西是天下文脉荟萃之地,从古至今出了无数科场高手! 你刚刚十六岁就已经是江西解元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解缙被宋讷夸得笑容更深。 口中却一个劲说过奖。 四周。 黄子澄、练子宁和花纶三人也被列为会元后备人选。 几个年轻人被夸得嘴都笑歪了。 同时,也很上道地开始夸起了儒林前辈们. 一时间,整个国子监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直到一个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宋祭酒!不不好了!今日,贡士榜出来了!” 宋讷看向来人。 这人是他的弟子,名叫张路。 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所以宋讷特意没有去贡院门口。 同时,他也建议吴伯宗和吴沈也不要去。 如此,方显得他们成竹在胸,压根不在乎你鲁王! 但宋讷也不傻,自然想着第一时间知道考试成绩,所以就命张路跑去盯着贡院门口的榜单去了。 现在。 眼看着张路惊慌失措。 宋讷心里一沉。 难道出问题了? 可是 怎么可能! 恒中书院那些家伙,除了哗众取宠还能干什么! 总不能真的五十人考中四十名贡士吧? 这简直无法想象! 除非鲁王操纵考试了!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 朱善老大人是谁? 那是文人中极有风骨的存在! 朱善在洪武初年就以学问闻名于世! 之后,更是在洪武八年的时候,在廷试中取得了第一名! 这也是陛下为什么选他做主考官的原因。 有才华,又为人方正! 之后,也一直是作为陛下身边受人尊敬的读书人存在的。 他虽然也未必会偏袒儒家,帮着儒家打压鲁王。 但帮助鲁王的可能性更小! 更何况。 另外两名大儒,张羽跟王蒙,都是儒家的死忠分子! 这场比试被鲁王操纵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如此的话。 那恒中书院的人能考中那么多贡士? 根本没可能! 读书不是别的,那得几年、十几年寒窗苦读。下得一番水墨功夫,方能有所成就! 否则,纵然是天纵之才,区区半年功夫,也根本不可能达到能考中贡士的水平!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宋讷脑海中盘旋。 总之,都是写满了绝无可能四个大字! 宋讷沉声训斥道:“张路!每临大事需静气!为师教你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都去哪里了?遇到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真是丢脸!稍后关你十天禁闭!好好反思一下,以后该如何处理事情!” 众人听到宋讷的话,纷纷赞叹。 “到底是祭酒大人!说话做事就是有章法!” “临危不乱,不急不缓,君子之风!” “这养气的功夫,我也学得不到位!以后可得好好跟祭酒大人学习啊” 听着众人的吹捧。 宋讷微微有几分得意。 这才捋了捋胡须。 看着眼前满脸委屈的学生张路,皱眉道:“现在可冷静下来了?说说吧,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张路老老实实道:“启禀恩师!贡院门口的贡士榜单张贴出来了!会元被恒中书院的徐增寿得了! 并且,贡士前五十名,恒中书院占了三十九名! 剩下十一个,也都在贡士前七十名之内!” 话音落下。 宋讷惊得猛地站起来,大喝道:“此言当真?” 张路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学生不敢欺瞒恩师!确实是真的!现在贡院门口都乱套了!” 宋讷听到这话,眼睛一翻。 整个仰头向后倒去! 张路愣了愣,随后道:“恩师.恩师!您不是说每逢大事需静气吗? 恩师您倒是醒醒啊! 您若是自己都做不到,那学生,是不是不用关禁闭了?” 另一边。 吴伯宗和吴沈浑身颤抖。 张路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 赌局输了! 从此。 宋讷跟自己二人,就要自绝于儒家了! 他们须得坚定不移地跟着改革科举制度,引入杂学! 到时候,青史上会如何记载? 奸贼宋讷、吴伯宗并吴沈,会同鲁王朱檀,改革科举,打压儒学! 实小人也 吴伯宗惨叫一声。 “苦也!” 吴沈哀叹一声。 “天下之大,也无我吴某人的容身之地了!” 四周原本得意洋洋的儒生们,此时也如被寒霜打了茄子一般,全都蔫了! 更震惊的还是黄子澄、练子宁、花纶和解缙! 黄子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会会元竟是徐增寿?” 这天底下。 谁做会元都可以,但唯独不该是徐增寿! 老天爷在上,凭什么让徐增寿做会元啊! 那个流芒一般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做会元啊! 黄子澄一想起那家伙沙包大的拳头就心慌! 这算什么? 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 练子宁、花纶和解缙三人更是满脸羞惭,相互之间都不敢直视对方的脸! 前几日在贡院里还在嘲讽这恒中书院不当人子,是一群酒囊饭袋! 现在好了! 酒囊饭袋逆袭了! 张路刚才说什么? 会元是恒中书院的! 前五十名里,三十九个都是恒中书院的! 而五十名恒中书院的纨绔,竟然全部进入了前七十名! 这怎么可能! 便是天下最有名的书院,如岳麓书院、白鹿书院,也绝对无法做到这般辉煌的战绩! 这恒中书院,到底是怎么办成的? 终于。 解缙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愤怒道:“舞弊!这分明是舞弊!一个恒中书院,学生全部来自勋贵家族的纨绔,他们才仅仅读了半年书,凭什么就能考得这么好? 半年时间,凭什么抵得上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几年!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明显的舞弊吗?” 解缙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 也跟着愤怒起来! “说得是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岳麓书院又如何?他们也做不到将学生教得如此厉害啊!” “这恒中书院是鲁王朱檀所创!朱檀自己读书也就一般般,虽然在藩王当中算是不错,可跟进士的水平比还差得远呢!他凭什么能教出这么多进士来啊,更何况还出了一个会元!” “这一次便是科场舞弊!老夫对此也毫不意外! 诸位想想,这些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都是谁? 通通都是勋贵子弟! 他们的父辈里,国公都有两位! 这些人是在借这种方法,刨咱们读书人的根呢! 日后这些人当了进士,做了官,进了朝堂以后,这朝廷岂不是都由他们勋贵说了算了!” 解缙大呼道:“诸君!咱们能容忍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舞弊吗?” “不能!” “对于这么恶劣的行径,我辈读书人答应吗?” “不答应!” “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咱们去贡院,去找朝廷讨说法去!咱们读书人团结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 宋讷原本已经清醒过来。 此时听到众人群情激奋,又要闹事。 急忙闭上了眼睛。 陛下最恨读书人搅和在一起闹事! 自己还想多活两年呢,可千万不能掺和进去! 哗啦啦――! 众人就要起身离开打开了国子监。 忽然。 有人嚷道:“祭酒大人还晕着,咱们带他去吗?” 解缙皱眉道:“晕了怎么带?” “那咱们走?” 解缙摇头道:“晕了不会弄醒吗?掐掐祭酒大人的人中!” 话音落下。 很快有人去掐住了宋讷的人中。 “不醒啊祭酒大人看样子晕得有些厉害!” 解缙皱眉道:“用力掐掐看!” 随后惊慌道:“让?用力没让你用这么大力啊!这都掐出血来了! 嘶――! 祭酒大人昏迷得好厉害!掐成这样都不清醒! 罢了罢了,先让祭酒大人在这里休息吧,咱们先去贡院要紧!” 哗啦啦――! 众人裹挟着吴伯宗和吴沈两人离开了。 宋讷紧闭双眼许久。 直到四周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发现四周确实没人,这才紧紧捂住了人中! “解大绅!老夫一定要跟你恩断义绝!” 宋讷忍不住怒吼起来。 “老夫哪怕是真的昏迷了,你们也该找个郎中给老夫瞧病啊.就丢在这里,谁都不管! 竟然全都跑去贡院闹事了! 老夫今天若是真的昏迷了,岂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些混账!”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在宫内踱着步,皱眉道:“也不知道老十那些学生考得如何!若是输得太难看,不知道老十受不受得了这种打击!” 他身边,太子朱标苦笑着安慰道:“父皇,人力毕竟有穷时!十弟也不是对什么都精通. 输便输了! 他当初定的这个赌局就很难赢! 受受打击也好!” 朱元璋叹口气,苦笑道:“这老十,也不知道能不能懂咱的心思! 为人父母,难呐! 一边怕孩子过得不顺,整日想着帮他解决所有麻烦! 另一边,又担心孩子在自己的庇护下过得太顺,这样的话可就养成纨绔了!”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忍不住一愣。 父皇真是这么想的吗? 可是,各地已经就藩的弟弟们无论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也没见父皇有什么反应. 这也进而导致这些本就没什么自制力的藩王到了地方上,越发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做出各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 一开始,朱标担心自己弟弟们这些荒唐举动落入父皇的眼里,会招致处罚。 所以,朱标也没少给弟弟们说好话,顺势帮忙遮掩罪行。 没想到有些藩王的罪过,锦衣卫绕开了自己,直接呈报给了父皇。 父皇反而默不作声,并没有处置那些弟弟! 这才让朱标彻底迷茫了。 父皇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按父皇的说法,那他可是养出了起码十几个纨绔! 在朱标眼里,这些弟弟可没几个好玩意. 可以说,全是纨绔! 以后非得狠狠教育不行。 虽然对父皇跟自己都还算恭谨,但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元璋不知道朱标心中所想。 只是负手道:“其实咱本就支持改革科举考试制度! 当时只是想看看老十的见识如何,所以才稍微拖了拖,没有立刻表态! 没想到,老十竟然那么猖狂,在一开始就定下了条件那么严苛的赌局! 咱根本不相信他会赢! 不过,虽然对老十的这些学生没什么期待,但咱对老十可是期许很高的! 光是顺境难成才! 这一次,老十败了,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咱就盼着老十能从这一次跌倒的跟头中吸取教训,变得更加成熟起来!” 朱标安慰道:“父皇放宽心!十弟天资聪颖,所谓响鼓不用重槌!他一定会很快成长起来,为父皇分忧的!” 朱元璋笑笑。 “咱也盼着老十早点长大成人呢!这小子.呵呵!” 忽然。 陈老太监凑上前来,对朱元璋道:“陛下!贡院的贡士榜出来了!朱善大学士也在宫外候着呢!” 朱元璋闻言,有些期待道:“哦?出来了?快宣!” 第143章 皇帝震惊!鲁王真天下大才! 朱善走进养心殿。 跪地行礼后,朱元璋淡淡道:“免礼!朱学士,这一次会试结果如何?” 朱善苦笑道:“臣正要跟陛下禀报!本次会试,依照文章好坏,臣会同两位副主考,并十八房考官,共选拔贡士四百三十九名!” 朱元璋点点头,道:“会元是谁?” 事实上,虽然状元才意味着是全国考试的最高水平。 但能得到状元的人未必就是文章做的最好的。 因为皇帝点状元具有很强的随意性。 甚至样貌的好坏,名字好听与否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学问的好坏只是其中一点。 不像会试。 考官们只看文章好坏,并不知道做文章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长成什么样子。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元的水平是比状元还要高的。 譬如真实历史上的洪武十八年科举考试。 原本会试第一名是黄子澄,第二练子宁,第三花纶。 到了决定状元的殿试的时候,第一名变成了花纶,第二名练子宁,第三名黄子澄。 可是在朱元璋做了一个梦之后,第二天就将状元的归属改了。 朱元璋在梦中看到了在自己上朝议政的大殿中的一个大柱子上钉着一个巨大的钉子,而这个钉子上开始有几条白丝带,但是随后不久,这白丝带飘落而下。 这个时候朱元璋看到状元是花纶,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纶,就是丝带。 梦中的丝带不是已经飘落而下了吗? 丝带都落下了,说明老天爷不希望让花纶做状元。 那么老天爷希望谁做呢? 朱元璋看了许久。 终于在一百一十五名的位置看到了丁显的名字。 丁不就是钉? 既然老天爷已有暗示,那么就让这丁显做状元吧! 更恶心的是朱元璋甚至还将花纶的排名从原本的状元放到了丁显的第一百一十五名。 成了三甲第五名。 当然朱元璋对于花纶的学问还是心里有数的。 虽然花纶的名次成了第一百一十五名,但还是被送进了翰林院做了修撰,身份清贵,远非普通三甲进士可比。 这里朱元璋问会元,主要也是想知道,除开自己的因素之外,大家公认才学最高的人是谁。 朱善答道:“启禀陛下,会元是凤阳府徐增寿!” 听到这个名字,朱元璋愣了愣。 朱标也瞪大了眼睛。 谁?徐增寿?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朱大学士,你说的凤阳府徐增寿,可是魏国公的四儿子徐增寿?” 朱善点头道:“启禀陛下,正是他!” 朱元璋看向朱善,满脸难以置信。 忍不住失声道:“他?徐增寿那小子咱也认识!自小舞枪弄棒惯了,顽劣的很!他竟然能考中这一次的会元? 你们是不是判错卷看错人了?还是糊名或者誊抄的时候出了岔子!” 朱善摇摇头,苦笑道:“陛下,为国家选拔人才,这般大事,臣岂敢当做儿戏!这会元也是臣反复考量后,会同十八房考官与两名副主考几番审卷之后才最终定下来的!” 朱元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朱标,忍不住道:“老十还真捡到了个宝!竟然能从这帮子勋贵子弟当中捡出一个会元来!” 朱标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魏国公到底是教子有方!竟然能教出个会元来! 儿臣看,不说别的,光是这一个会元,就足以让宋大学士他们招架不住了!” 朱元璋笑了笑。 “老十的运气还真是好!” 说着看向朱善,问道:“这一次考试哪个省份的贡士最多?南方人和北方人分别都有多少?” 朱元璋问这个问题,有两层考虑。 一个是,若是这一届考中贡士最多的省份,在未来进士的排名上,朱元璋只怕就要动一动脑筋,不能让他们全部排在前面。 防止这些人互为乡党,勾结一气。如果他们都排在前面,日后日后只怕更加难以处置。 另一个则是考虑到南北方差距的问题。 朱元璋心里也清楚。 自从衣冠南渡以来,南方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好,文化中心也逐渐向南迁移。 而北方则饱经战乱,从五代十国开始,一直到自己手里,北方大片地区都落在了胡人的统治之下。 在北宋徽宗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过程当中,原本宋军以为,当地的汉人会因为与宋军同为汉人而鼎力支持自己,结果却大相径庭。 当地汉人极为仇视宋军,反而对辽人十分忠诚。 到了元朝的时候,元朝人都将南方的汉人和北方的汉人分成两种。 一种是南方的汉人,叫南人,被列为第四等。 另一种则是北方的汉人,就叫汉人,被列在了第三等。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收服了燕云十六州,重新一统华夏,让汉族这个民族重新凝聚起来。 只怕再过百年,南北方的汉人就真的分裂成两个民族了。 而如今这个时候,南方和北方的经济文化基础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哪怕南方人占据八九成贡士的位置,朱元璋也毫不意外。 而这,也是朱元璋所担心的。 毕竟,在朱元璋心里,他是想将天下英雄全部收入囊中,无论南方北方。 若只是得了南方士子,而寒了北方士子之心,就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了。 朱善听到朱元璋的问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艰难道:“启禀陛下,臣来这里,除了要向您禀报本次会试的成绩,还要向陛下请罪!” 朱元璋愣了愣,眼神变得森然起来。 “怎么?是录取哪一省的士子多了,还是南北方人数太失衡了?” 朱善摇摇头,道:“回陛下,都不是!臣只是发现,臣所录取的会试前七十名当中,有五十人都来自同一个书院!臣觉得,这成绩公开出去恐怕会惹来争议,给朝廷带来麻烦!” 朱元璋和朱标听到这句话全都愣住了。 会试前七十名,其中五十人都来自同一个书院!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这天底下能有这样厉害的书院吗? 是岳麓书院,白鹿书院,嵩阳书院还是哪里? 无论如何都显得太不可思议了。 何况这其中真的没有猫腻吗? 若是贡士前七十名当中五十人都来自一所书院,那未来岂不是满朝高官会出现一大批该书院的人? 身为皇帝,朱元璋首先要想到的就是制衡。 绝不能让一方的势力太过强大。 在心里面朱元璋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这书院是什么来头,这50名贡士到时候都要黜落到三甲去! 你们不是厉害吗?都给咱老老实实当一辈子县令去! 混的好的,或许还能升到知府,至于再向上,做梦! 还指望勾结朋党?想得美! 想到这里。 朱元璋怒目看向朱善。 无论如何,会试成绩出了这样的事情,朱元璋都有理由怀疑朱善是有问题的。 甚至有可能是跟那所书院相勾结的! 朱元璋寒声道:“会试前七十名有五十人都来自同一个书院?这怎么可能?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厉害的书院吗? 不要说那帮子酸腐的文人了,便是咱,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朱善!既然你知道这成绩公开出去会惹来争议,还敢这么做?” 朱善跪伏在地上,道:“启禀陛下,臣是本次会试的主考官!臣的眼里只有文章好坏,学问高低,可没有门第之见,更没有想过会惧怕争议!” 朱元璋听到朱善的话满脸怒容。 忽然冷笑一声。 “好一个公正的大学士!咱选你倒是没选错人!说的也是!你做橙子的眼里当然要公正,朝廷让你选拔的是人才,选的是道德文章的高下好坏,那你当然要以此标准做事!” 说着朱元璋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丝寒芒,看向朱善,冷笑道:“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正的,那咱倒是想知道,你口中这个在会试榜前七十名当中占了五十人的书院叫什么名字?” 朱善艰难道:“启禀陛下,这书院叫恒中书院!” 朱元璋冷笑一声。 “恒中书院?这又是哪里来的.” 话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停住了。 他忍不住失声道:“恒中书院?恒中书院?你是说鲁王朱檀建的那个恒中书院吗?” 朱善点头道:“是!” 朱元璋眼睛一阵失神,朱标也是嘴巴张的大大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 朱元璋才缓过神来,死死看着朱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样有些超出常识的会试成绩,或许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老十在搞鬼! 眼前这个朱善,就是他的帮凶! 朱元璋想到这里。 忍不住又气又急,更多的还是对朱檀的失望! 小小一个赌约罢了,输了便输了,何至于为了赢下赌约,就要使用如此鬼蜮伎俩! 更何况。 会试是国家的抡才大典! 你朱檀竟敢如此不识大体,操纵会试,日后做了辅政亲王,还不一定要生出多少祸端来呢! 一下子。 朱元璋对朱檀的好印象全部破灭! 甚至开始变得厌恶起来! 辅政亲王 哼! 辅个屁! 相权岂能落到如此自私自利,不顾国家的人手里! 朱元璋越想越是愤怒。 他狠狠瞪着朱善,愤怒道:“朱善!鲁王跟宋讷他们的赌约你应该知道! 现在你这样帮他赢了宋讷他们,是不是收了他不少的好处? 鲁王手里有钱,咱知道! 不过你跟鲁王也太蠢了! 这么明显的操纵会试,是把天下人当傻子看,还是觉得咱会偏袒放纵你们!” 话说到这里,朱元璋的声音已经泛着丝丝寒意。 阴冷彻骨! 朱善摇头道:“启奏陛下,臣完全是秉持着一颗公心才做出如此选择的!求陛下明鉴!” 朱元璋冷冷道:“咱明鉴不了!那恒中书院才建了多久?老十那个山长自己什么水平咱都知道! 你让他去考贡士他都未必能考得上! 现在他的弟子能把贡士前七十名占上五十名! 若说这小子没用银子或者其他手段逼迫你们这么做,便是打死咱也不相信! 你和他不会都以为咱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会忍气吞声,为了父子之情视而不见吧?” 朱元璋冷笑一声,话语中已带着森然杀意! “那你们恐怕打错了如意算盘!科举考试乃是国家抡才大典,重要至极! 纵然他鲁王是咱的亲儿子,敢操纵会试,咱也绝不轻饶他! 至于你朱善,若是被咱查出一点问题来,哼!” 说着。 朱元璋扭头问朱标道:“太子,老十是你的兄弟,这个成绩,反正咱这个做父亲的不相信,你相信吗?” 朱标闻言苦笑一声。 我相信才怪! 这十弟要舞弊也做的太明显了吧! 这一次贡士选出来四百多人呢! 哪怕你为了赢下赌约,跟这些考官相互勾结,把恒中书院的弟子都排在四百名之间,也还算不那么明显! 而且也不能让五十人全都考中贡士啊! 这些恒中书院的学生可都来自勋贵家族! 个个都是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若说他们半年时间便能洗心革面,读书读到这个地步,那简直就是神仙手段了。 老实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即便是真的在这五十人当中选出四十人做了贡士,并且排名还全都列在后面,依然会显得十分扎眼! 到时候宋讷他们难免会提出异议,并且未必会服输! 现在可好,恒中书院的五十人不但全都上了榜,而且还都排在了前七十名! 这也太恐怖了。 不要说你朱檀来教了。 便是孔子来教,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成绩啊!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朱标嘴上还是忍不住维护朱檀道:“父皇,十弟之前对我也说过此事,当时他便对恒中书院很有信心! 说不定这件事便是真的呢.他也未必就舞弊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 “说不定?太子,这么大的事情,就凭说不定三个字,何以服天下!” 说完,朱元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朱善。 “朱大学士,你年岁大了,禁不住久跪,先起来吧!” “臣,谢主隆恩!” 朱善闻言,缓缓起身。 朱元璋冷笑道:“先别忙着谢!你有没有勾结老十,咱倒是有办法可以判断出来!宣蒋?!让他带着贡院考官值房的笔录来!” 很快。 蒋?带着一个本子走了进来。 朱善见此情景,不由眼皮直跳! 心中更是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这一次做的确实没有问题! 若是听了张羽的话,将恒中书院的学子试卷全部黜落不取,只怕现在九族都可以洗洗脖子准备上路了。 很快。 朱元璋接过蒋?递来的笔录,翻看起来。 随后。 脸上的神色越发震惊。 不时看向朱善。 终于。 翻看完了最后一页。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 看着朱善,干笑一声,道:“来啊!朱大学士年老功高!岂能一直站着!赐座!” 朱标闻言,不禁一楞。 方才父皇还要喊打喊杀的,怎么现在突然就要赐座? 这又是什么道理? 朱善则是长出了一口气。. 陈老太监亲自给他搬了把凳子,朱善谢恩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整个人几乎虚脱。 他忍不住对朱元璋告罪道:“请陛下恕罪!臣老了,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 朱元璋摆摆手,温和笑道:“朱大学士何罪之有?你作为本次会试的主考官,能坚持原则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 这便是大功一件! 咱又岂会怪罪于你!” 朱善苦笑一声。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道:“朱大学士,咱在笔录中看到,你们一直夸赞这恒中书院的学子文章作的条理清晰,对四书五经领悟极深,甚至字也写的一流! 咱倒是想看看他们的考卷!” 朱善闻言,为难道:“回陛下!臣担心此次会试成绩引起非议,已命人将会试当中前一百名的考卷原卷挑选出来,明日贴在贡院外面的墙上,以平息非议! 陛下若是想看,可命人立刻取来一份,只是要等一会.” 朱元璋点点头,命蒋?道:“去贡院随便取三份排在后面名次的恒中书院学子的考卷!咱要看看,到底这些人有多厉害!可以五十人参考,竟然五十人都能考进会试前七十名!” 很快。 蒋?取来了三张考卷。 呈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考卷。 不由眼睛一亮! “好字!但是这一笔字便足以考个好成绩了!” 更让老朱惊讶的是,这三张考卷的字体竟然十分趋同! 每一张考卷上面的字体都方方正正,美观大气! 朱元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嘀咕道:“这三张卷的字体怎么如此雷同?” 朱善闻言,忙道:“启禀陛下!不但这三张考卷的字体相近,那恒中书院学子的五十张考卷,字体都是差不多的!” 朱元璋闻言微微一笑,对身边的朱标道:“太子,看来老十这书院教的不错! 起码在写字上下了一番功夫! 你看这字如此美观大气,方方正正的,咱很喜欢! 朱大学士,你当初是不是光看了这一手字,就觉得该取了他们的贡士?” 朱善苦笑道:“启禀陛下!会试的考卷都要重新誊抄的,这笔好字,臣一开始还看不到!能选中这些人,还是看内容!” 朱元璋闻言点点头,细细看了片刻。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你们读书人绕来绕去的话,咱看起来倒是难受! 满篇的之乎者也,?嗦! 不过,这三张卷的文体倒是有些趋同! 看上去反倒比某些大臣的奏章还要清晰一些,一目了然! 该是哪个部分就是哪个部分,这一点倒是不错! 这三张考卷的文体都是如此,莫非那恒中书院学子的五十张考卷也是如此一致?” 朱善点头道:“回陛下!正是!文体都是如此!” 朱元璋点点头。 “文章做得不错,咱虽然看的不太细,但也能看得出来! 他们写的东西言之有物,又能深刻结合四书五经上的内容,词句如此流畅,难得,确实难得!” 朱善苦笑道:“正是因为如此,臣才不得不将这些五十张卷如此排名! 臣相信,便是其他人看到这些试卷,也不会再有异议!” 朱元璋看到这里,已经完全相信朱善是出于公心才作出如此成绩了! 而朱檀,在朱元璋心里,也拜托了舞弊的嫌疑! 辅政亲王还是辅政亲王,他的品行没问题! 这让朱元璋心情不由大好。 笑呵呵道:“传旨,朱善品行端正,德行高洁,公正无私,明察秋毫,担纲会试主考,助我朝选贤与能,功勋显著! 赐朱善礼部侍郎衔,仍为文渊阁大学士,可荫一子入国子监,从学文墨,期望其能承父业,光大家声!” 朱善闻言大喜! 虽然他的官位仍然是文渊阁大学士,但领了礼部侍郎衔,就官升一级成了正三品了,这还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他还可以让自己的儿子进入南京国子监读书! 这个时候的国子监跟后世臭不可闻的国子监可完全不同! 无数名臣都是从南京国子监走入官场的,算是一个极高的起点! “臣谢主隆恩!” 朱元璋笑呵呵道:“都是你应得的!咱今天心情不错!那个撺掇你也要黜落恒中书院考卷的人叫张羽是吧?诛了他三族即可!不必牵连九族!为了张羽处以凌迟极刑,其他人砍头便好!” 朱善闻言,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心情好都要诛三族,还要凌迟为首的 那心情不好的时候. 得什么样啊! 秦淮河岸边。 此时。 一间名叫万花楼的青楼热闹非凡! 毕竟一下子来了五十一个豪客,个个都要最漂亮的姑娘。 任是谁也招架不住! 天可怜见。 这秦淮河上大大小小几百家青楼,又有哪一家能有五十名绝色女子? 一家能有那么一两个姿容出色的,就算不错了。 然而。 这些爷,除了一个少年不知道来路,其他人一自报家门后,无论哪一个,老鸨都吃罪不起! 不是这个国公爷的公子,就是那个侯爷的公子! 整个大明朝的勋贵好像都来万花楼了! 平日里,老鸨总担心生意不好,现在生意太好了,也受不了! 而且,这些人挑剔至极,最终万花楼的姑娘只选中了五人! 为首高高壮壮的汉子,听说叫徐增寿,是魏国公的四公子! 徐增寿大咧咧道:“老鸨!老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去给我们兄弟再找四十五不!得给山长找五个! 嗯! 老鸨!要么,你去再找五十个这般姿色的女子! 要么,我们兄弟十个对一个!” 朱檀听到这话,皱眉道:“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五个! 搞得我好像是变态一样!” 徐增寿讨好似的看着朱檀,道:“那山长想要几个?” 朱檀正色道:“三个即可!多了伤身体!” 老鸨听到这话,急的直跳脚! 这是怎么话说来的? 十个对一个,姑娘们还有活路吗? 更何况,这五个女子都是万花楼的台柱子! 她们若是毁在这里,以后万花楼不就完了? 可是,这急切间,去哪儿寻那么多绝色女子来! 最终。 老鸨还是想到了办法. 只能到处借美女了 当然,花的也是天价! 没办法,若是惹得这些纨绔子弟发飙。 整个万花楼都要被拆了也不一定! 一夜间。 整个万花楼都仿佛闹了地震一般。 不是尖叫惨呼声,就是“吱呀吱呀”疯狂的摇床声。 热热闹闹一夜之后。 朱檀正睡着觉。 忽然。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朱檀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腰。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弱水三千要取起来,也得一瓢一瓢地取,不能一次取三瓢啊. 他忍不住皱眉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徐增寿的声音。 “殿不是!山长!好像咱们记错日子了!昨天会试成绩就出来了!” 朱檀一楞,道:“真的假的?” 徐增寿急道:“真的!我也是早上出门听外面的客人议论的!而且” 说到这里,徐增寿突然忸怩起来。 朱檀皱眉道:“而且什么?有屁快放!” 徐增寿笑呵呵道:“好像,学生中了会元!” 会元! 朱檀闻言也是一阵惊讶! 忙穿好衣服,猛地推开门,道:“你中了会元?” 徐增寿拍拍胸脯自豪道:“正是!我这半年可是没有白读书的!一想到那些日子就心酸.” 朱檀懒得听他废话。 徐增寿中会元了! 那证明他的这一套填鸭式教学已经完全奏效了! 并且练的恒中体和那一套恒中格式的文体,也十分吃香! 朱檀甚至可以判断出来,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恒中书院估计所有人都被取为贡士了,堪称大获全胜! 他看向徐增寿,问道:“这一次是不是恒中书院的所有人都被取为贡士了?” 徐增寿愣了愣,道:“没听那些人说啊我.我只听说我是会元了,就跑来跟殿.跟山长报喜了!” 朱檀哼了一声,道:“走!叫上兄弟们!” 徐增寿问道:“叫上他们干什么?” 朱檀皱眉道:“去贡院啊!看看都排多少名!” 贡院门口。 解缙、黄子澄、练子宁、花纶. 在场足足有近千名儒生正聚在贡院门前,义愤填膺! “会试舞弊!” “考官勾结鲁王,祸害国家的抡才大典!” “天下亡矣!” “重新考试!不服!不服!凭什么会试前七十名,五十人都是恒中书院的!” “世人皆知,鲁王富甲天下!他一定是用银子将考官全都收买了!” “呜呼!这些小人为了削弱我儒家,为了赢下赌局,竟使用如此肮脏的鬼域伎俩,当真无耻!” 吵闹声中。 朱檀带着徐增寿、蓝彬等人也赶到了现场! 徐增寿看向众多读书人,也听到了他们对恒中书院的污蔑。 顿时满腔怒火! 他看向背后,怒喝道:“兄弟们!这些混账读书人污蔑咱们恒中书院!咱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虽然在场只有五十人,但声音却盖过了那近千人的嘈杂! 解缙、黄子澄、练子宁、花纶等人看向朱檀一行人。 虽然觉得徐增寿他们恶形恶状的,十分骇人。 但心中倒也不惧! 毕竟,自己这边有上千人的,他们那边却只有五十人! 他们这么凶做什么?真打起来谁怕谁啊? 黄子澄冷冷道:“徐增寿!你莫要在此逞凶顽!凭什么你是会元啊?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半分像个读书人! 你若是都能做会元,实在是天底下第一荒唐可笑之事!” 解缙更是冷笑道:“你们倒是睁眼看看这成绩吧!会试前七十名,你们恒中书院的五十人就占了前五十! 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会信这么荒唐的排名?” 最让解缙脸上发烧的是,他自己仅仅排在了第十名。 黄子澄第五、花纶第六、练子宁第九! 大家还都恭维他才是会元,现在却一个个都排在他前面! 不过,最过分是,除了这四人之外,其他六个名次全部都是恒中书院的人! 徐增寿听到这话,倒是没再继续发火。 反而咧嘴看向背后的朱檀。 “殿下!您听到了吗?咱们恒中书院的兄弟们这次出息了! 五十人来参考,竟然全部都考进了前七十名!” 朱檀闻言心中一喜! 这赌局已经不能说是小赢了,而是大获全胜!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岂能不装一下! 朱檀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才前七十啊?为什么五十人参考不是包揽前五十?一群废物! 到底都是哪个酒囊饭袋拖了整个恒中书院的后腿,没有考进前五十,快去前面看看,都给本王站出来! 亏得你们昨晚还好意思去万花楼.咳咳,去那里读书!” 听到这话。 解缙等人面色古怪。 你们去万花楼,真的是去读书的? 读的“啪啪”作响是吗? 同时。 更扎心的是,这混蛋还说要包揽前五十! 凭什么啊! 你们还让人活吗? 很快。 众多恒中书院的学子凑了进去。 很快。 有些人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有些人则有些失落。 “山长,对不住,我太废物了,只考了第五十八名!” “山长,弟子简直是个蠢材!弟子只考了六十三.” “山长.” 众人的道歉声落在抗议的学子们耳中,显得刺耳无比! 五十八名就是废物? 六十三名是蠢材? 那我们是啥? 三四百名的,在你们眼里是不是猪狗不如? 终于。 众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纷纷怒吼起来。 “舞弊!你们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舞弊!” “取消本次会试考试成绩,严惩主考官!” “呜呼!天下,亡矣.” 恒中书院众人听着众多读书人对自己的污蔑,纷纷重新愤怒起来。 即便是刚刚取得的好成绩也难以压抑住这种怒火。 徐增寿更是带头嚷道:“兄弟们,咱们这半年容易吗?那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咱们好不容易考中的贡士,这些狗日的还敢不服咱们! 你们说,该怎么办!” 早有人附和起来。 “揍这群狗日的!” 徐增寿大笑道:“说的好!老子是会元!兄弟们,都跟着老子!揍这群狗日的!” 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冲向眼前这群抗议的读书人。 便是恒中书院的人只有五十人,对方却足足有近千人。 但在他们眼中却依然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毕竟他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仿佛吹口气就能倒,更何况如何禁得住自己的巴掌和拳头了。 朱檀冷冷看着这群读书人的抗议。 并没有阻止恒中书院学子的意思。 毕竟他心里有数。 恒中书院这一次赢的堂堂正正,实至名归。 告到哪里去都不怕! 很快徐增寿等人就冲入了抗议的读书人群里! 在这些身强体壮的纨绔子弟面前,就算是近千读书人也不堪一击,更多的人反而是两股战战,掉头就跑!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贡院! 忽然。 贡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早有官员皱眉站了出来。 看着眼前一地狼藉。 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在此胡闹?” 徐增寿大声道:“老子是本次会试会元!你又是谁?” 官员听到徐增寿的话,忍不住眼皮一跳,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早就听说恒中书院的学子不同凡响!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个黑莽夫竟然是会元,当真无法想象! 这天下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黑张飞都成了读书人了!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官员和善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会元公!本官这里有些事情要公布,还请会元公稍安勿躁!” 说着,官员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遵主考官,文渊阁大学士朱善之命!于今日将前100名考试原卷张贴于贡院墙外,以示公正!”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纷纷停止了吵闹。 解缙肿着半张脸,牙也被打掉了几颗。 他含糊道:“都张贴出来也好!我倒要看看这些恒中书院的人到底写出什么样的文章才能考出这种成绩来!” 众人闻言也纷纷鼓噪起来。 “说的是啊!” “我也要看!” “非得看看这些恒中书院的人到底写成了什么文章!半年功夫就能抵得上我们十几年寒窗苦读,怎么可能!” 而随着众人的议论声。 徐增寿等人闻言又是一阵生气,还想继续冲进去揍人。 朱檀摆摆手道:“大家都是读书人了,要斯文!” 徐增寿闻言咧嘴一笑,对众人道:“殿下说的是啊!老子是读书人了,要特码的斯文!” 众人也纷纷大笑。 抗议的读书人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若是这些人真的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那真是老天无眼了。 简直就是一窝土匪嘛。 然而随着一张张考卷被贴了出来,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解缙、黄子澄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144章 心服口服!朝堂之上,鲁王崛起! 首先,张贴出来的,便是会元徐增寿的考卷! 无论民间大儒,还是众多考试的举人,此时都纷纷凑上去看了起来! 解缙满脸冷笑。 “若是将考卷藏起来,他这会元还有得当!现在考卷公之于众,我看他有什么脸面做会元! 人多多少少要有些自知之明吧!” 黄子澄等人微微颔首。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双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上了眼前的考卷。 只等着将这考卷批得体无完肤。 随着考卷彻底展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讶声。 “这徐增寿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解缙冷哼一声。 “什么好字,不过是工整了些罢了!毫无灵气!只是想不到,这徐增寿如此粗糙的汉子,写出来的字竟如此方正!” 虽然口中满是不屑。 但解缙也不得不承认,这徐增寿的字简直就是为科举考试而生的,写得如此方正大气,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或许都不够美,甚至还有些呆板。 但拼凑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工整美观了。 黄子澄轻哼一声,道:“投机取巧,分明就是投机取巧!刻意讨好考官罢了,只不过,读书人最终还是要靠文章取胜的!” 终于,有人开始读起了徐增寿的文章。 此次会试的题目是“君子之德”。 徐增寿的开篇为“昔孔子游于泗水之畔,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吾思君子之德,非独知书达礼,更在于润物无声之中,显其大雅于世。故论君子之德,当从其内涵与外化两维抒之。” 念到这里。 很多人都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开篇,不凡啊! 随后。 议论声渐渐小了起来! 随着“君子求德若渴.如春日之阳,暖而不炽;如细雨之露,润而不躁.德之于世,宜如日月之于天,光辉皎洁,照亮苍生”。 终于。 有人感慨一声。 “如此文章,中个会元,似乎.也不冤!” “条理分明,逻辑严密,字字珠玑,如饮醇酒!当浮一大白!” “如此文章,倒不像是在分析议论,反而更像是在跟先贤对话了!引经据典之纯熟,运用之巧妙,足见平日所下功夫之深了!” 直到此时。 哪怕是心高气傲如解缙,也不得不叹口气。 “他的文采不如我!不过.他该中解元!心服口服!” 黄子澄、练子宁等人看见如此文章,也不得不服气! 大家都是读书人,文人相轻惯了,但有些东西向来都是一眼看去便能高下立判的。 此时徐增寿的文章便是如此! 不但字体看上去是如此的舒服,便是文章也写得如此精妙! 随后,更有人看向后面的文章。 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这第二名的字体、文体怎么跟会元的如此相似?” “何止是第二名的跟他相似,便是第三,第四也都相似!” 看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终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原来恒中书院的人写的文章用的字体都是一样的,而他们的文体结构也极为相似! 最大的好处就是字迹清晰,工整大气,文章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终于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恒中书院,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精通科举考试的地方啊!”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看向朱檀,和他背后的恒中书院众人。 眼里满是震惊,甚至还有恐慌! 他们突然发现科举考试的秘密,似乎真的被人掌握了。 掌握了这等诀窍之后,再应付起这等考试来岂不是无往不利! 最终。 原本想要聚在一起闹事的举人们终于决定散去了。 自己的文章明显比人家差了一大截,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闹事? 虽然还有很多人不服,毕竟他们的文采还是比这些恒中书院的人好很多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因为文采好跟能拿到高分,原本就是两个概念! 无论在什么时候,国家的选材考试都会选择最沉稳大气的文章! 随着会试的结束,殿试也在随后很快开始。 朱元璋对于本次的科举考试也没有犹豫。 随手就点了徐增寿的状元。 毕竟从文采,见识,学问上,徐增寿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自己的老兄弟徐达。 点了他的状元也算实至名归。 对于榜眼,朱元璋则有了一些别的考量,最终他选择了自己极为欣赏,又才华横溢,年仅十六岁的解缙! 探花则选择了蓝玉的二儿子蓝彬。 以他的水平做个探花也并不算有失公允。 至此,洪武十八年的科举考试正式结束! 紫禁城。 奉天殿。 大明科举考试结束的第一天。 此时满朝文武都在等待着皇帝上朝。 文武官员分两侧站立。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 今日,在诸臣前面,还站了不少藩王! 他们便是来应天处理宗人事务的秦王、晋王、燕王、周王等人。 当然,朱檀也站在其间。 在他们的最上首,站着太子朱标。 往日里,如此站好后,臣子间虽然会窃窃私语,但也不至于乱成一团。 但今日,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文官们满脸不自在,甚至有些人恨不得离开这里。 勋贵们则满脸兴奋,议论纷纷! 特别是以蓝玉为首的一群武将,更是有意无意地跑到文官队伍中,嚣张地闲聊起来。 “老陆,你儿子这次科举考试考第几名啊?” “哎,不太行啊,才第七!二甲第四名!” “也还不错了!不过说起来我那儿子也不争气啊!这个废物只考了个探花! 你说咱们这些人以前孩子们不跟那帮子读书人争,咱们都不去考。这成绩不好也就不好了! 现在呢?咱们可是整整让他们好好学习了半年啊!学了这么久,蓝彬这个废物都没给我考一个状元回来,唉,真是不行!” 蓝玉身边。 一众文官脸色难堪至极。 不少人嘴角时不时地抽搐着。 听听,这混账说的是人话吗? 才考了个探花? 大家寒窗苦读十余载,最终能中个进士都要谢天谢地,祖宗显灵了! 你这混账儿子中个探花,祖坟都要着火了,还在这里扯东扯西,骂他是个废物! 那我们的孩子是什么? 还不如个废物吗? 前任礼部尚书赵瑁因为郭桓案被株连,此时换成了李原名。 蓝玉笑眯眯走到他跟前,笑道:“李尚书,我听说你家侄子这次考得不错啊,竟然考到了七十二名!真是难得,可喜可贺啊!” 这话听得李原名眼角一阵抽搐! 老实说,作为读书人能考中进士就已经堪称人中龙凤了。 能在四百多名进士当中排到第七十二名,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成绩了。 若是旁人向李原名恭喜的话,他一定会欣然接受。 但眼前这个蓝玉再跟自己道喜,那就纯属恶心人了。 自家侄子寒窗苦读十几二十载,拼了老命才考到了第七十二名。 他儿子蓝彬,朝中早有耳闻,此人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自幼不学无术,在应天府都是出了名的恶霸。 这一下子,只是读了半年书就考中了探花,这可叫人情何以堪? 甚至还被蓝玉骂作废物! 那自己侄子考到了七十二名又是什么东西? 上火啊上火! 生气啊生气! 事实上满朝大臣谁不是如此! 原本打算为自家子侄考中进士庆祝一番的文官们,此时也完全没了心情。 亏得大家还自诩耕读传家,书香门第! 哪怕那帮子勋贵个个高官厚禄,气焰熏天,这些文官也没有放在眼里。 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 可是现在,这些勋贵真的让文官们破防了! 因为他们引以为傲的读书,居然被这些勋贵的子弟们比下去了! 除了一个榜眼解缙,还算是正经读书人。 殿试排名更加夸张。 五十名勋贵子弟,竟然都排到了前六十! 可以说,正统的读书人全都大败亏输了。 当然对于恒中书院,对于鲁王,这些文官也不得不服气。 毕竟所有考生的考卷都在贡院门外贴着。 人家文章就是写得好,书就是读得扎实! 真不知道他们这半年到底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怎么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这恒中书院仿佛从建立一开始,就极端精通了考试。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恒中书院无论是教学还是训练,一切都以考试为中心。 这种考试机器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确实是恐怖的。 其他书院会教学生诗词歌赋,人生哲学,读书作画如此培养出来的学生,天生就带着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恒中书院却非如此。 即便是他们教的诗词歌赋。 也是为了应试做准备的。 或许写得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文采最出色的,但一定是最稳妥,最能得到考官青睐的! 此时。 众多文官都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心烦意乱。 因为眼前这帮子勋贵,仿佛苍蝇似的围着他们周身上蹿下跳。 说来说去,言语之间无非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儿子考试有多厉害。 真是该死啊! 眼看着众人乱作一团。 秦王忍不住眼皮直跳。 闷哼道:“现在朝廷变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都是老十搞的!” 晋王朱?站在他身边,苦笑一声,道:“不服不行啊!老十这是怎么教的!竟然能教出这么多学生!无法理解!” 秦王朱?哼了一声,道:“文人之间乱七八糟的事,虚得很!反正本王不屑一顾!” 朱棣站在人群里。 心中却只有震撼。 甚至还有几分小小的羡慕。 他本就不是愿意久居人下的人,此时,眼看着十六岁的朱檀竟然能做下如此大事,惹得朝野瞩目,天下震动,说不羡慕才是假的! 不提朝堂之上的混乱。 终于,众多文官等来了朱元璋。 若是以往他们见到这位皇帝,心中都会生出恐惧心理。 虽然郭桓案被朱檀强行按了下去,并没有杀太多人。 但整个朝堂还是为之一空。 譬如现在。 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礼部尚书通通都换了人。 还有几个侍郎也换了。 原主都被拖出去处以极刑。 也就是所谓的凌迟。 每一天上朝的官员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殿。 他们巴不得晚一些见到这个活阎王洪武皇帝。 而今天,看到朱元璋来了。 所有文官心中都是一喜,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不用听耳边的苍蝇聒噪了。 蓝玉等人看到朱元璋望向自己满脸不善的眼神,也忍不住哆嗦一下,识趣地跑回了勋贵队伍里。 这帮子勋贵就是不成体统!早朝跑到人家文官队伍里干什么? 像群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岂有此理! 朱元璋心中忍不住吐槽着。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竟是文渊阁大学士,当朝国子监祭酒宋讷。 朱元璋点点头道:“接来!” 宋讷硬着头皮递上了他的奏本。 赌约如今已经输了,现在到了该还账的时候。 否则不要说鲁王殿下了,便是眼前的陛下都饶不了自己! 宋讷躬身道:“臣,启奏陛下!原本科举考试应当以四书五经为唯一考试内容!但经过恒中书院这一次,臣以为当今的科举考试内容实在是有些简单,涵盖范围也太小了! 这才致使恒中书院诸多学子仅仅通过半年时间的学习,就能考出如此成绩!”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着宋讷。 宋讷硬着头皮道:“陛下,臣以为,如今该对科举考试进行改革了!” 朱元璋笑笑,一边翻着奏本一边问道:“爱卿以为,当如何改革?” 宋讷道:“臣建议,除了考四书五经之外,应当增设律法,算科,杂学,兵法等考试项目! 无论考取了哪一科,都应当赐予进士出身! 无论哪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都应当一视同仁,入朝为官,统一培养! 同时考试科目应当随朝廷需要而适时调整。” 话音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朝中众人一阵惊呼。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当恒中书院这一次殿试,五十人占据了前六十名后,科举考试改革的大潮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但还是没有想到,改革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大! 那些平日里上不得台面的科目竟然都能够和儒家的四书五经并列成为考试科目!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还可以同样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并且跟儒家的前三甲拥有同样的含金量! 这样一来岂不是儒家的地位在朝廷甚至在整个大明都被大大地削弱了? 算科,律法,兵法,勉强还算是跟读书人沾个边。 那杂学是什么? 很多人都已经提前了解过了。 就是指工匠! 譬如考察水利,建筑,农具乃至于兵器的打造! 这些人现在的名字叫匠户! 他们的身份何其卑微,怎么可以和读书人地位相同!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所有文官都只是在心中愤怒,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当恒中书院彻底击败了天下读书人的时候,这些文官就知道,这场科举改革已经无可避免了。 事实上,今天早朝的奏对,早就提前商量好了。 类似于如今的文件讨论,都是在讨论开始之前就已经定得差不多了。 所谓的讨论都只是一个走流程,讨论过后就可以印发执行了。 关于这次科举考试制度的改革也是如此,朱元璋和朱檀早就讨论过了。 一开始,朱檀还要加入商科的。 这个提议最终被朱元璋否决。 毕竟重农抑商依然是国策,在朱元璋看不到提升商人地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前提下,他是绝不会允许将商科列为科举考试科目的。 朱元璋也懒得继续装模作样了。 总之心照不宣的事情,改革就改革吧! 如此一来,不但朝廷上下可用之人变得多了,不至于满朝都是酸腐的文人。 更关键的是还可以有效阻止这些官员结党营私! 毕竟大家所处的门类都不一样。 你学杂学,他学儒家,还有学律法学算科的! 互相之间说不定都还在鄙视,就更谈不上结党营私了。 毕竟对于老朱这个皇帝来说,大臣可不只是皇帝的帮手,更有可能还是皇帝的对手。 一旦把握不好其中的平衡,大臣就可能反过来制约皇帝! 所以臣子之间的心思越乱越好,斗得越凶越好! 皇帝高高在上,执掌一切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眼看解决了科举考试制度改革的事情。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咱在这里公布一件事!稍后六部跟进落实一下!”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仔细听了起来。 看起来这件事不小,否则怎么会需要整个六部来跟进落实呢? 朱元璋淡淡道:“鲁王朱檀,才智出众,治国之道独具新思。 朕虽尚未深信,然愿给予一试之机! 故决定将山东青州、兖州二郡合并,封于鲁王之地。 其封地内,可随意委派官员、施行律法,兴建工程,税收自理! 此外,赋予其对兖州、青州各处军事卫所之全权。”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惊住了! 除了太子朱标当时在场,早就知道这件事。 其他人几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朱元璋分封各地的藩王都只是徒有其名的话。 眼下这个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国中之国了! 跟汉代西晋的分封没有任何区别! 鲁王可以掌管自己封国内的一切事务! 土地、财税、律法、军事! 所有权力全部下放! 这简直是将青州和兖州封给了鲁王,让他独立建国没有任何区别! 秦王、晋王、燕王、周王等人相互看看彼此,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王朱?忍不住道:“这这岂不是成了国中之国,自古以来都是治乱之源啊!” 周王朱?忍不住附和道:“二哥说得是啊!西汉的七国之乱,西晋的八王之乱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为什么父皇还要这么做?” 朱棣更是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对朱檀这小子. 也太好了吧! 眼前这个好大哥太子朱标都还只是个虚名太子,没有一点权力! 父皇竟然直接在大明的土地上直接划了二州之地给十弟!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此时。 朝堂之中也是乱哄哄的,无论勋贵还是文官集团,全都傻眼了! 早有一众文官纷纷跪倒在地! “臣等启奏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这是坏朝廷章法,更是毁大明根基的事啊!” 此时。 更有人看向朱檀,怒骂道:“陛下!鲁王朱檀狼子野心,竟然怂恿陛下下了如此祸乱大明的旨意! 臣要弹劾朱檀!” 话音落下。 瞬间响起一片附和声! “臣张丙,要弹劾鲁王朱檀!” “臣杜?,弹劾鲁王朱檀!” “臣赵轻羽,弹劾鲁王朱檀!” 一时间。 众臣纷纷暴起发难! 毕竟。 这个决定太颠覆,太让人无法容忍了! 朱元璋皱眉看着众人表演。 此时。 勋贵集团倒是情绪稳定得很。 终于。 也有人站不住了。 徐达赫然走出队伍。 朗声道:“臣徐达以为兹事体大,陛下还是要慎重!” 话音落下。 既然有徐达带头了,很快,勋贵们也跟着反对起来! 甚至汤和跟蓝玉,也在反对的队伍里! 蓝玉自然不必说。 皇帝如此宠爱朱檀,虽然太子朱标没有当回事。 但身为朱标的妻舅,蓝玉是有危机感的! 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突然要废长立幼怎么办? 毕竟,眼下这个朱檀屡屡为朝廷立下奇功,朝野瞩目! 太子除了宽厚仁慈的好名声,洪武皇帝的宠爱和一个嫡长子的身份,什么都没有! 若是陛下存心要废长立幼,只怕谁也拦不住! 毕竟,眼前这位可不是后世窝囊的万历皇帝。 老朱若是想干什么事。 谁敢拦着,就要带着他的九族一起消失! 至于汤和,听到朱元璋的宣布,则更是感觉如芒刺在背! 这个朱檀,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你老老实实做个太平王爷就不行吗? 非要搞什么国中之国! 权力那么大,日后新君登位,不得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候,不成了取死之道吗? 关键的是汤和深知道眼前这位洪武皇帝生性凉薄! 自己做了朱檀的老丈人,又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经常执掌重兵,在军中威望卓著。 或许陛下会完全信任朱檀,但他可未必信任自己! 会不会到时候陛下为了搞制衡,干脆将自己杀了,以防止自己跟朱檀勾结? 汤和越想越是心凉,鲁王封地特立独行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做成啊。 自己不反对才有鬼了! 汤和已经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了. 朱元璋看着满朝文武吵作一团,也有些头疼。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皱眉道:“鲁王!现在满朝文武都不赞成这件事,也不信任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 朱檀叹口气。 其实如果老朱痛痛快快答应加快发展商业,自己本没有这个必要,非要向老朱证明什么的。 但现在他就不得不如此做了。 与之相伴的风险,就是自己可能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同时,这样巨大的权力也是巨大的隐患! 从此,鲁王藩将成为天底下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有人都会死死盯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臣之举! 事实上,独立成这样,已经算是不臣了. 可是。 朱檀也知道。 不走这一步根本不行! 自己必须掌握了所有这些权力,才能大刀阔斧地对青州和兖州进行改革! 这两块地方加起来已经不小了。 几乎占据了山东一半的地方。 大概相当于一个荷兰的地盘。 又因为临海,同时农业发达。 稍微发展发展,就可能迸发出极大的能量! 听到朱元璋的话。 大殿之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不管是来自各地的藩王,还是文武百官,全都齐齐看向了朱檀。 既然陛下想让他解释什么,那大家不妨听听。 朱檀点点头,笑道:“儿臣遵旨!” 说着朱檀朗声道:“陛下的旨意并非永久有效!只是三年时间!若是这三年里青州和兖州得不到大治,不能实现富国强兵,那朝廷还是会将这些藩地收回的! 其次,青州和兖州每年将向朝廷交纳税赋,折银三百万两!” 话音落下,所有人不再说话。 首先。 朝廷赋予鲁王藩地的权利并不是永久的,这也就不存在国中之国尾大不掉的祸患。 其次。 朱檀答应给朝廷提供的税赋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不止老朱,满朝文武都无法拒绝的地步! 大明税赋如果扣除因为长芦盐场增收带来的盐税,一年收入不过一千万两银子左右,还都是实物。 现在朱檀一下子就要提供三百万两税赋! 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如今,天下财税重地主要是南直隶、山东和浙江。 其中。 南直隶负担最重,占了两成,也就是每年要向朝廷提供200万两银子的税赋。 山东大概是一成七,大概是一百七十万两! 而浙江,只有大概一成。 而如今。 朱檀竟然打算以兖州、青州两州之地,为朝廷提供超过南直隶一个省的税赋! 这件事,任谁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兖州、青州的税赋不过是四五十万两而已。 但现在,朱檀的意思,竟然是要将这两州之地的税赋能力提高五倍! 简直不可思议! 户部尚书茹太素听到朱檀的话,愣了许久。 终于憋出一句。 “若如此,倒也无妨!” 许多人也看向朱檀,满脸震惊! 蓝玉更是忍不住道:“这鲁王殿下是财神爷吗? 他是从哪里变出这么多银子的!” 秦王朱?脸上一阵又一阵地抽搐。 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父皇这也太惯着老十了!这.” 然而。 这了半天。 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 人家都答应出三百万两银子了。 自己还能说什么? 朱元璋也是冷笑一声。 “好了!鲁王已经给诸位解释清楚了!若是谁还有异议,不妨也试试!朕也愿意给他两州之地,让他给朝廷缴纳这么多税负!” 徐达默默站起了身,忍不住感慨一声。 “鲁王殿下,真神人也!” 兖州。 官道之上。 此时。 朱檀和鲁王妃汤氏正在车上卿卿我我。 当然。 汤氏是绝对没有这个想法的。 完全是朱檀在单方面“进攻”。 马车外。 王府长史尹绍有些哀怨地骑着马。 不时回头看着后面的马车。 原本。 那马车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骑马实在是太磨腿,也太咯屁股了! 很快。 随着车马进入了兖州。 朱檀忽然吩咐道:“先不急返回王府!带本王去看看附近卫所!” 兖州是他的藩地。 主要有五个卫所。 分别是兖州右卫,兖州左卫,兖州左护卫,兖州右护卫,兖州中护卫。 朱檀已经跟老朱承诺过了,既然要富国强兵,那么,强兵就应当提上日程了! 当然,让朱檀对兖州卫所如此上心的主要原因还是卫所和屯田制度实在是太拉垮了! 朱檀对这些卫所的战斗力根本不放心! 虽然在明初还算不错。 但眼下已经是洪武十八年了。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内陆的卫所兵开始腐化、崩溃,战斗力飞速下滑了! 首先,大明虽然治理贪腐十分严厉,但那只是对文官。 武将贪腐问题虽然严重,但老朱一直都不是十分上心。 而武将贪腐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军士战斗力的直线下滑! 其次,明朝实行军户制度。 军人身份是可以世袭的,这也让那些军士对于自己的职业能力提升并不上心。 反正最终自己也得当兵。 此时,卫所兵早已换代,新一代的军士到底还保留多少战斗力,多少还是存疑的。 当初在日照县城剿灭倭寇,是占了以逸待劳和以多胜少,以有心算无心的便宜。 但实际上。 不少军士还是挂彩甚至死在了战场上。 那个时候,朱檀不怎么满意这些卫所兵的战斗力! 要知道。 倭寇是什么东西? 倭是矮,寇是贼! 一群矮小的贼竟能够杀伤大明军士,本身就让人不爽! 很快。 朱檀的车队走进了一片农田。 此时。 四周都是劳作的农民。 车驾外早有人道:“殿下!咱们到兖州左卫了!” 朱檀走下马车。 看着四周耕地的农民。 此时。 他们穿着破烂,身形瘦弱,每一次挥动农具,都显得十分勉强。 朱檀微微发怔,问道:“这是兖州左卫?这不是农田吗?” 尹绍笑道:“殿下!这里就是兖州左卫!这些地,都是军屯!也就算兖州左卫的地!” 朱檀愣了愣,看向尹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耕地的瘦弱农民,便是兖州卫的兵?” “嗯呐!” 第145章 鲁王震怒!爆杀! 得到来自尹绍的肯定性回复,朱檀忍不住一阵头晕。 他读过的史书上记载,大明卫所兵的战力在初期还算不错的。 起码洪武朝的几十上百场大仗,卫所兵都保持了相当不错的战力。 难道就是靠这些人打的? 看看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 浑身上下脏得一塌糊涂。 精神状态自然也是十分麻木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身体状况! 明明是一群正当盛年的中年汉子。 现在看起来,却是满脸憔悴,胳膊腿都细得跟麻秆似的,肚子上也只有薄薄一层皮! 这样的状态,怎么打仗? 朱檀忍不住皱眉道:“把兖州左卫的千户给本王找来!” 兖州卫共九千多人。 其中兖州中护卫人多一些,共有五千。 其他几个卫所都是千户所。 当地最高的长官也只是千户。 很快。 兖州左卫的千户赵年满头大汗赶了过来。 朱檀皱眉看着赵年,道:“本王来此巡视卫所情况!你去召集部署吧!” 赵年愣了愣,随后干笑一声,道:“殿下!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各地都很忙!能否少召集一些.” 朱檀冷笑一声。 老实说,明朝卫所制度本身设计得还是不错的。 这些卫所的军户平日里是民,以种地为生,一到战时就化身为兵出去打仗,为国家节省了很多开支。 同时,卫所里的军户,一般情况下,一户只出一丁。 其他多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只有父亲或者兄长战死后,才会替补。 若是父兄始终平安无事。 那么,其他军户和普通农民无异,都是种地为生。 依赖着这样的制度,明朝通过建立一个个位所巩固和扩大了对边疆的统治,这些军户不断在当地繁衍生息,最终,让这些边疆地区都实实在在掌握在了朝廷手中。 这些卫所,甚至在清朝的时候还在发挥着巩固边疆统治的作用。 很多大的卫所,也并非只是军事组织。 事实上。 有相当一部分大规模的卫所,是拥有司法和财税权力的。 这些卫所,跟小官府无异。 洪武皇帝曾经很自豪地说过“吾尝养百万兵,而不耗国家一粒米。” 这样近似屯田的制度,也让明朝所拥有的军队达到了历朝历代所无法企及的地步。仅仅在洪武年间,就曾经有过180多万军队! 到了永乐年间,更是扩张到280多万人。 这些都依赖于卫所制度的良好运转。 但是,在封建社会就是有这样一个问题,任何好的制度都需要有人去执行,一旦国家形势出现变化,甚至人的思想出现变化,那么很多好的制度在执行的时候就会走样! 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是这样,大明朝的卫所制度也是如此。 而朱檀读过史书,对这些卫所军官的猫腻了如指掌。 而这些卫所军官最主要的贪腐手段,就是侵占军户的田产! 原本朝廷发给军户的土地,就是给军户们生存的保障。 但卫所军官总会凭借各种手段将这些土地据为己有。 譬如直接利用权势,强取豪夺。 或者在饥荒之年放高利贷给军户,一旦他们还不上,便要收走他们的田产。 当然,还有通过私加税赋、私派徭役等等方法,压迫的军户很快破产,最终丧失土地,沦为军官的佃农。 更惨一些的,干脆连佃农也没得做,直接逃亡了。 这就会导致另一个问题。 卫所的军队将会出现人员不足的现象。 毕竟,能做军队的军户都逃亡了! 朱檀看着赵年,淡淡道:“些许粮食毁了便毁了,有什么损失?回头报给本王,一切都由本王来赔偿!现在本王只想看到齐编满员的兖州左卫!” 赵年听到这话,额头的汗顿时冒得更多了。 无奈之下。 赵年只得苦笑道:“殿下既然如此关心咱们兖州左卫!末将这便去召集卫所军士,尽快赶来!” 朱檀点点头,负手道:“去吧!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然而。 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直到下午。 朱檀甚至怀疑这混账畏罪潜逃了。 兖州左卫的人才算集结完毕,赶到了朱檀面前。 赵年赶到朱檀面前,擦着额头冷汗道:“殿下.兖州左卫,共一千军士,都到了!” 朱檀点点头。 对身边的陈护卫道:“陈护卫,将赵年拿下,先打10军棍再说!” 赵年愣在当场,忍不住叫屈道:“殿下!末将何罪之有?” 朱檀冷笑一声。 “集结区区千余人居然用了三个时辰! 可见你这卫所平日里训练荒废到何种地步! 单是这一点,本王就要打你个不称职!” 赵年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站在朱檀身旁的尹绍满脸佩服! 这才是值得他追随的王爷! 虽然动不动就要将自己交出去顶罪。 但英明的时候是真的英明! 朱檀身旁,鲁王妃汤氏倒是有些不忍。 她忍不住劝道:“殿下,10军棍是不是有些多了?” 朱檀看看汤氏,笑问道:“王妃是不忍心吗?” 汤氏摇摇头,道:“妾身只只是不愿意殿下背不好的名声.” 朱檀心中一软,轻轻捏了捏汤氏的柔荑。 汤氏玉手一颤,倒是没敢躲闪。 她知道殿下的脾气。 若是因为自己害羞不让他如愿,他只会做得更加过分,更加得寸进尺 朱檀感受了一下汤氏玉手惊人的温柔。 直到汤氏玉面开始飞红,这才不舍放下。 他笑道:“放心!本王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好!” 说着。 朱檀对赵年笑道:“王妃仁慈,为你求情了,给你减点责罚吧!” 赵年闻言露出庆幸的表情。 10军棍若是打结实了。 他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王妃真仁慈啊 也幸好鲁王殿下是个软耳根子! 朱檀负手道:“那就左边屁股打五军棍,右边屁股打五军棍好了!” 汤氏愣了愣。 朱檀笑道:“王妃,你看,本王对你多好!你一求情,这惩罚就减半了!” 汤氏忍不住摇摇头,小嘴咕哝了一声。 殿下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赵年则是脸色一苦,这不是一样吗? 而且,原本两个屁股一同承受压力,或许受的伤还轻一点,现在每个屁股都要结结实实挨5军棍,到时候只怕吃的苦头还要更大一些! 赵年正要犹豫请罪,一抬眼,看到鲁王殿下似笑非笑的脸,眼神中却分明闪着愠怒! 这让他不禁心中一寒! 只得老老实实去领军棍了。 很快。 10军棍打完,陈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朱檀面前。 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 朱檀笑笑。 看着眼前站得有些凌乱的阵形。 再看看面前的军士。 虽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整个队伍给他的感觉十分古怪! 似乎少了许多杀意! 毕竟朱檀在日照和安东卫也是见识过不少军士的。 眼前这些人给他的气质完全不像军人! 除了前面一些军士还算有点军人的精气神。 其他人,眼神里的淳朴和老实,怎么看都不像经历过训练和战争的士兵! 这些人真的是军人吗? 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朱檀一想到那些营养不良的老农,就忍不住皱眉! 要知道,如今可是洪武年间! 军户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的。 按照朝廷规定,当时朝廷夺了不少普通百姓的田地,分给了军户。 平均一个军户可以分到50亩土地,并且还会给予耕牛、种子,还有人专门教授种养技术! 当然,军户要承担的税赋还是高一些的,毕竟他们要为卫所提供粮食储备。 不同于大明普通农民二十税一,军户大概是一半收成归自己所有,一半收成上交卫所。 虽然税赋重了些,但毕竟每个军户都有足足50亩地! 这里是兖州,假设种的是粟的话。 一亩地可产量两到三石,50亩地就是最少120石粮食! 扣除掉交给卫所的一半,军户手里还能剩下60石,换成银子就是30两。 比普通百姓过的还要舒服些! 明朝中后期,军户们在被各路豪强屡次剥削之后,才会迫不得已逃亡,或者返贫。 但如今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们不应该过得如此清苦! 朱檀皱眉看着赵年。 忽然。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或许可以试探出这些兵的问题! 他对身边的赵年笑道:“赵千户,?去召集治下的总旗来!” 总旗就是千户下属的军官。 每个总旗统领50人。 赵年听到这话倒也不含糊。 很快喊了20人的名字,这些人就是兖州左卫的总旗了。 朱檀点点头,命他们排成一排站在自己面前。 随后笑道:“赵千户下令吧!让你所里的军士各自站在各自的总旗身后!” 道理很简单。 如果这些军士没有问题,自然可以轻轻松松找到自己的总旗! 如果有问题! 那么,只是这一个命令就足以让他们露馅! 尹绍看着朱檀,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神色! 就差没将殿下英明四个字喊出声来了! 另一边。 赵年则整个人都愣住了。 朱檀冷冷看着赵年。 “本王的话还需要说第二遍吗?” 赵年被朱檀充满威慑的话吓了一跳!别看赵年在这千户所当中,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说一不二。 但跟朱檀比起来,就是个蝼蚁! 毕竟,朱檀可是堂堂藩王! 在藩地当中是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的。 不要说区区一个千户了,就算是千户的顶头上司,兖州卫的指挥使,正三品的人物,朱檀想杀,也是一句话的事! 秦王朱?、齐王朱?,都曾经杀过指挥使! 最多不过是被皇帝责骂一顿罢了。 听着朱檀语气中的森然杀意。 赵年急忙下令道:“各军注意!都来站到自己的总旗身后!” 说完这句话。 赵年认命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 所有人都茫然了! 在一阵又一阵的呵斥声中。 队伍很快混乱起来。 有的总旗背后站了上百人。 而有些总旗背后则只有十几人! 还有很多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朱檀看到眼前的场景,冷笑一声。 果然! 这些卫所兵有问题! 朱檀看着赵年似笑非笑。 “赵千户!解释解释吧,怎么回事?” 赵年擦擦额头的冷汗,苦涩道:“殿下.末将末将有罪! 末将这段时间,对这些军士疏于训练和管理! 所以导致他们竟连自己的总旗都不认识了!” 朱檀冷笑一声,道:“赵年,你好大的狗胆!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骗本王? 洪武十八年二月! 本王集结了兖州卫所有军士,命你们率军解救日照县城! 朝廷在今年上半年还命兖州卫进行了演训! 不说以前,单说今年! 眼兖州卫就已经进行过起码两次动员了! 这些士兵怎么可能不认得自己的总旗! 不认得总旗,上战场和演训当中又怎么指挥调度! 又或者说,这些人是傻子吗? 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连自己的总旗都不认得了!你要编理由也编一个好点的!” 赵年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口中只是喃喃道:“殿下.这.这.” 朱檀看着赵年,似笑非笑道:“赵年,你还想说什么?或者,你是打算将本王当傻子?” 话音落下。 朱檀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森然杀意。 让赵年几乎无力招架!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启禀殿下,是末将带兵无方这才发生这种事情,殿下恕罪.” 朱檀冷笑一声。 “还敢嘴硬?本王最喜欢治你们这些牙尖嘴利之辈!” 说着。 朱檀笑道:“陈护卫,本王素来知道你杀鸡取卵的本事!现在来活儿了!” 话音落下。 陈护卫眼睛放光。 自腰间取出一只小锤,看着赵年,答道:“殿下放心!属下这小锤稳准狠,保准能够一锤解决问题!” 赵年愣了愣,忍不住问道:“殿殿下,不知这杀鸡取卵是何意啊?” 朱檀没有理睬他。 陈护卫倒是大呼小叫起来。 “你这是多久没进城了?兖州城里的人可没有人,不知道杀鸡取卵是什么意思!” 说着将赵年当场拖走! 朱檀身边,尹绍露出满脸不忍的神色。 殿下,这也太凶残了。 一想到上一次对那些泼皮做的事,尹绍都有些犯恶心。 很快。 千户所的一处地牢。 赵年被五花大绑固定在木板上。 整个人都被剥去了衣衫。 露出白花花的一身赘肉,完全不像个行伍之人。 朱檀看着赵年,忍不住摇摇头。 “亏你还是个千户,怎么长了这一身赘肉,看着让人如此恶心!” 赵年无力辩驳。 只是拼命挣扎道:“殿下,末将何罪之有?你为何要如此虐待末将!” 朱檀淡淡道:“单凭方才你手下的人的表现,本王就料定你有问题!哪有士兵不认识总旗的!” 赵年脸色惨白道:“殿下若是不相信属下的话,尽可以去调查!” 朱檀摇摇头,冷笑道:“区区一个千户便是杀了又算得了什么?本王哪有闲工夫去调查!既然怀疑你,那就先弄死再调查! 到时候你死了,随便发几条告示,让人检举你的不法行为,想必就水落石出了,何必去调查呢?” 话音落下,赵年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 他身边,尹绍则是点点头。 深表赞同! 对味儿了,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鲁王殿下! 不草菅人命做什么藩王? 这大明朝的藩王还有不乱杀无辜的吗? 很快,陈护卫带着小锤走到了赵年面前。 朱檀淡淡道:“要么招供,要么杀鸡取卵!本王只说一次!” 话音落下。 砰――! 陈护卫的小锤狠狠落在了赵年的两腿之间! 小锤凌厉至极,一锤下去,带着阵阵凉风! 让陈年忍不住双腿之间一寒。 不自觉地夹紧。 可惜,此时他被绑得结实,根本无法夹住。 随后。 赵年整个人顿时惨叫起来! 陈护卫皱眉道:“喊什么?只是热个身!我还没出手呢!” 赵年有些惊慌道:“为什么我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失去?” 陈护卫笑道:“感觉到和经历过并不一样!不信你让我试试!” 说着陈护卫小锤高高举起。 赵年躺在硬木板上看到小锤,顿时吓得额头青筋直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对杀鸡取卵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这哪里是杀鸡,分明是杀我啊! 这莽夫要是一锤下去,可不是杀鸡取卵,分明就是要鸡飞蛋打! 朱檀忍不住笑笑。 这陈护卫,战绩不怎么样,但这恐吓人的本事确实一流! 眼看着赵年都要被吓疯了。 朱檀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趁势问道:“老实交代吧!这卫所到底怎么回事? 那些兵怎么短短半年时间过去,就连自己的总旗都不认识了?” 赵年苦涩地看看朱檀,道:“殿下,说了能饶我一命吗?” 朱檀摇摇头,道:“这卫所兵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这千户死定了! 活是不要指望了,本王只能保证让你不会太痛苦地去死。” 说着,朱檀认真补充道:“你应该知道的,官员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揎草! 你这卫所,估计问题远远不止六十两银子! 还是求个痛快吧!” 赵年惨笑一声。 “既然如此,还请殿下说到做到!千万不要将小人凌迟!” 朱檀点点头道:“自然不会。” 在他眼里,人死了就是死了,对人最大的处罚无非就是让他去死。 怎么死其实区别不大,非要让他受那么大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年苦笑一声道:“那末将只能实话实说了,这千户所里真正还在册的士兵只有400多人了!” 朱檀身边,尹绍和陈户卫听到这话都是浑身一颤。 事实上,若是如今在大明中后期,一个地方千户所能留下100人就算不错了,一个卫所能有千人就算很厉害了。 那时候,大家对卫所衰败的事情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便是整个卫所都废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尹绍跟陈护卫听到兖州左卫竟然只剩下了500人,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毕竟,这可是洪武年间! 开国初年,何至于卫所出现这等大事! 朱檀面不改色,淡淡道:“说下去!” 赵年苦笑一声,道:“末将是洪武七年来到这里任兖州左卫任千户的。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升迁,随大军出征过两次漠北! 也算是为朝廷出生入死过! 跟我同去的兄弟,死的人可是多了,我能活着回来纯属侥幸!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末将心里就只想着能多留些银子! 无论是给自己享受生活,还是为子孙后代” 说到这里。 赵年已是声音越来越低。 事实上。 他也是有礼义廉耻之心的。 只是在贪的时候,将钱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而已。 朱檀冷哼一声。 事实上,很多贪官都是如此! 年轻时候还算能为国家出力,甚至立下过不小的功劳。 但一旦年龄大了,就会想着多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而到这个时候也是他们腐化堕落的开始。 朱檀淡淡道:“那就说说吧,你这千户所为什么只剩下了400多人!” 赵年苦笑一声,道:“末将在这小小的千户所中,也没有别的来钱的路子。 唯一的路子或许就只剩下打那些军户的主意!” 朱檀看着赵年,满脸冷厉。 赵年,你该死! 这些军户平日里辛苦劳作,还要上交一半的收成交给卫所,为国家分忧! 等到战时就要披挂上阵,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定! 你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 畜生! 赵年被朱檀的话骂得浑身一哆嗦。 他面前。 陈护卫和尹绍也是满脸杀意! 朱檀冷厉道:“说下去你是怎么坑害这些军户的?” 赵年涩声道:“末将一开始只是借贷给一些军户!只不过利息高了些!若是他们到期还不上钱,就收了他们的地!” 朱檀皱眉道:“多少?” 赵年道:“一年二十成的利息!” 嘶――! 这叫借贷? 你干脆明抢好了! 这特么不是高炮么! 这意味着那些军户向赵年借10石粮,来年要还30石! 那些军户便是有座金山也被这么借垮了! 更何况他们只有区区50亩地。 就算再怎么拼命种田,只怕一年也难以还上如此高额的利息。 赵年苦涩地笑笑,道:“小人借此,收下了5000亩地! 这些军户,有些逃走了,他们逃去了附近的达官贵人家里,给他们做起了佃户! 对于这些人,小人无可奈何,只能放弃。 还有一些人则做了小人的佃户” 朱檀听到这里,已经是愤怒无比。 “当真混账!你竟然敢如此逼迫欺压军户!” 尽管朱檀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冷冷道:“继续讲!” 赵年被吓了一跳。 但听到朱檀的话,还是无奈听令,道:“小人发现,后来,很多人都不来找小人借钱了!可是这千户所中还有上千军户呢!小人一时被贪心蒙蔽,就想着再多搞一些地于是,就私自给这些军户派任务,譬如修建水利.甚至参加戍边! 他们会求到小人面前,给小人贿赂! 甚至有的人为了活命,就将他们名下的50亩田干脆地转给了我.” 朱檀听着赵年的讲述,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那些军户的绝望和无奈,以及赵年的凶狠和贪婪! 虽然赵年在自己面前像只蝼蚁一般,随时都可以捏死! 但他在这些老老实实的军户面前,就是不折不扣的洪水猛兽! 他若是动了一点坏心思,这些军户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一半! 可偏偏这赵年就动了坏心思! 也因此,将这些为大明流血牺牲的军户悉数坑了! 朱檀深吸一口气,看着赵年,冷冷道:“时至今日,那些军户的田,你到底吞了多少亩?” 赵年老老实实道:“现在有四万三千亩都都在小人手里!” 朱檀冷笑一声。 果然该死啊! 朱檀继续问道:“一共五万亩田,竟然有四万三千亩都被你吞了! 那800多名军户,如今全都逃亡了? 还是沦为了你的佃户,成为你赵年的奴隶! 还有,为什么剩下的7000亩田你没有吞?” 赵年涩声道:“那些军户家中的妻女都是颇有姿色的,全都被他们贿赂给小人了.小人所以才放过他们” 朱檀:!!! 他忍不住感慨一声! “赵年!本王这辈子都是守信之人,可是为了你,不得不失信了” 第146章 老朱震惊!刚回去就全杀了? 无论如何。 朱檀都无法原谅一个淫人妻女,害这么多军户家破人亡的畜生! 朱檀转过身去。 冷漠道:“尹绍,从兖州给本王召最好的刽子手过来!一定要在这个混账身上割足三千六百刀!少一刀本王也不依!” 尹绍点头领命。 朱檀背后。. 赵年听到如此处置,顿时惨叫连连! “殿下,你怎么能失信呢殿下!殿下!不可啊.” 一边喊着一边整个身体剧烈挣扎。 朱檀被他喊的站在原地。 忽然一笑。 “赵年,你把本王的信誉看得太高了!本王没有资格替那些被你坑害的军户宽恕你!” 说着。 朱檀扭过头,走出了地牢。 他背后,传来陈护卫的惊讶声。 “嘿!你这混账怎么还尿了呢?怂货!” 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自己呼到的空气中少了人渣味儿,舒坦多了。 朱檀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阻拦了老朱,没有让郭桓案扩大。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洪武初年的官员还算合格,贪腐之风要到一个王朝末年才会变得十分严重。 但现在,他猛地发现,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在一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即便是一个王朝的鼎盛时期,贪官污吏的现象也是十分严重的。 古人云:苛政猛于虎! 而这些贪官污吏所造成的危害,比老虎吃人还要残酷! 毕竟,老虎最多不过是将人吃了,可不会这样侮辱、压榨、剥削人! 很快。 朱檀也知道了那上千卫所兵是怎么凑出来的。 除了100多人算是那千户赵年养起来的武力核心,负责镇压千户所内的一切反抗声音。 剩下的人,要么已经沦为麻木不仁的佃户,日夜受着赵年的压榨。 要么,就干脆是赵年从别处雇来的百姓,除了耕地,什么都不会做! 整个兖州左卫千户所,算是完了! 朱檀皱眉许久。 或许是时候将千户所的情形上报老朱,告诉他必须改革! 不过,转念一想。 朱檀又摇了摇头。 从古至今。 中国军队制度大致有那么几种。 分别是府兵制、募兵制、卫所制、征兵制、世兵制、兵农合一制、全民皆兵制等等。 府兵制,即以地方为单位,负责地方的军事组织和防卫任务。 这种做法的后果不言而喻。 极易出现地方割据政权。 绝对不适用于大明。 募兵制,即通过招募士兵的方式来组建军队。 事实上,当大明的卫所制崩坏后,朝廷南征北战、以及镇压农民起义,主要就是依靠募兵制了。 知名的有戚继光的戚家军和李成梁辽东铁骑。 募兵制招来的士兵都是职业军人,其实也是保持军队战力的最佳方式。 毕竟,这些士兵整日除了训练和打仗,不需要任何事情分心。 同时,因为国家财政可以保障募兵制的粮饷和装备,所以士兵没有后顾之忧,战力更盛。 但募兵制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烧钱了! 卫所兵是不需要国家额外出钱养的。 只有在出征的时候,国家会给士兵一定的补贴和后勤支持。 而募兵则不同。 募兵平时就需要供给俸银,虽然明初银贵,但起码一名士兵也得一两银子! 其次便是训练、军械、马匹、后勤,这些费用算起来的话,每个士兵每月消耗起码在五到六两银子! 这还是普通士兵,若是再加上骑兵、重甲步兵,以及朱檀设想中的火器营,可能单兵消耗就要奔着十两银子去了! 所以,目前而言,既然卫所兵可以保持不错的战斗力,那么,最适合朝廷的用兵体制,就还是卫所兵制。 不过。 这种兵制弊端太多,后期是一定会崩坏的。 譬如军户必须世世代代为兵,而随着社会的发展,重文轻武现象愈发严重,好男不当兵成了社会主流认识。 军户摆烂就成为必然结果。 同时,军户虽然分得了50亩田,但随着军户人口越来越多,50亩田是不足以养护越来越多的人的,到时候,军户除了逃亡,别无他法。 再加上军官越来越腐败,比如出现千户赵年这种混账,军户的日子就会更加艰难。 要么军纪废弛,沦为战斗力和普通百姓无异的农民、佃户。 要么干脆逃亡,原本拥有的军屯土地则被当地军官侵占。 只能说,卫所制度作为权宜之计,还算可行,但随着国家的发展,是必须要改革的。 可惜,朱元璋作为开国之君,对后世的影响实在太大。 卫所留下的烂摊子到了后世几乎无法收拾,也还有人吵着祖宗之法不可变,而一直没有改变。 最终只能是在卫所制度的基础上缝缝补补,搞出个不伦不类的募兵制。 国家军队的战斗力暂时没问题了。 但大批的军队也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一部分人的私军。 譬如左良玉的私军和吴三桂的关宁铁骑. 朱檀想到这里。 决定还是按照老套路。 你执行你的政策,我开展我的改革! 朝廷没钱,可是自己有啊! 那些闽商只要将长芦盐场的盐销出去,后续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同时。 如今朱檀也有了青州作为出海口! 青州的北边出海环境一般,虽然挨着莱州湾,但很难建设大港。 好港口都在莱州。 不过,青州南边也还是有不错的港口的。 那就是日照! 同时,安东卫也被划给了朱檀管辖。 未来,朱檀打算将安东卫打造成一支远东最强大的水师。 反正,有了出海口,随便做做贸易,银子还不是随便来? 实在不行,朱檀记得,隔壁的日本是有不少银矿的. 自己可以先帮他们开采出来! 总之,走私也好,强抢也罢,朱檀有信心将兖州和青州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 既然是这样,卫所制这种为了省钱而生的兵役制度就不该存在于鲁王藩了。 自己完全可以大气一点,搞一搞募兵制,打造一支真正的强兵! 心中既然有了主意。 朱檀决定,重建鲁王卫,从整顿兖州左卫开始! 次日清晨。 兖州左卫。 跟很多人的认知不同,大明的卫所并不是一个军营。 事实上,哪怕兖州所谓仅仅只是一个千户所,但因为每一个军户家中少则三人,多则十几口人,所以让整个千户所的人口多达五六千! 整个卫所便是一个小小的城镇。 此时。 天刚蒙蒙亮,卫所中心的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 平日里。 这里用来发布重要事件。 而这一次。 在广场正中央。 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木架。 架子上绑着的,正是赵年。 尹绍的效率很高。 只用了半日,就从兖州城中找来了最出色的刽子手。 一般情况下,凌迟只被用来作为对叛乱和谋反者的处罚。 所以才被称作极刑。 建国初期大明也确实是如此执行的。 但经过了空印案、胡惟庸案等等大案,再加上朱元璋对于不法官员的铁血无情。 凌迟处罚已经变得司空见惯了,贪腐被处以凌迟的,也不少见,毕竟,按照老朱的逻辑。 你身为大明的官,却贪腐坑害百姓,百姓到时候揭竿而起反了,寻根究底,贪官才是一开始的原因! 所以,贪腐也是谋反。 处以极刑没毛病。 这导致全国各地都会时不时出现一个被凌迟的犯人。 有需求就有供应。 这也让全国各地都有了施展凌迟这种处罚的人才. 此时。 随着天空逐渐亮起,赵年被绑在中心的木柱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朱檀负手站在现场。 尹绍忍不住佩服道:“殿下,想不到,您还敢看凌迟!这刑罚实在是太狠了!下官稍后只怕就要躲开!看不下去!” 朱檀皱眉道:“本王只是来感受感受气氛。” 开什么玩笑。 尹绍说的好像自己就敢看似的! 此时。 场中的气氛越来越肃杀,凝重。 忽然。 围观群众有人大哭起来。 “爹啊!?睁眼看看啊!这天底下,终归是恶有恶报的!” 话音落下。 四周百姓中,响起一片哭声! 昨日,朱檀已经命人开始处置赵年的家产。 该归还的田地一律归还,该捉拿的同党一个不留。 同时,将赵年的家产悉数罚没。 数额也让朱檀小小地吃了一惊。 不算那些田地,光是赵年的家产,就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 这只是区区一个千户啊! 朱檀也有些无语。 老朱藏富于民的政策执行的太好了吧? 这些百姓还真是太有钱了! 随便一个千户几年功夫就能聚敛如此多财富! 整个大明,偌大的国家,朝廷却只有区区近千万两白银可以调动! 这都叫什么事 大明的财政,真的该好好改革一下! 很快。 监刑官满脸肃然,口中清喝起来。 声音洪亮。 “兖州左卫,千户赵年,私据军户田地,徇私枉法,独行不法,罪行滔天,欺君误民,实为国之大贼!今晨时分已至,可速执行! 以安朝廷之法纪,以靖百姓之心志! 愿上天神灵,庇佑大明,永镇正义,铲除奸邪,让我大明天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话音落下。 朱檀对尹绍道:“走吧!” 他都看到刽子手取出小刀凑上去了。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血腥,少儿不宜。 还是别看了吧 二人同时背过身去。 此时。 刽子手手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缓缓地走向赵年。这把刀片曾经沾满了无数生命的鲜血,如今又将继续完成它的使命。 刽子手首先用刀小心翼翼地割掉了赵年的舌头,接着迅速而精准地割断了声带,这两道刀口旨在确保赵年在随后的凌迟过程中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赵年的痛苦达到了极致,他的身体在木柱上剧烈挣扎,尽管如此,却只能发出沉闷无声的哼哼声。 随着两刀下去。 人群中忽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欢呼声中还夹杂着哭声! “苍天有眼啊!” 有人大声呼喊着。 紧接着。 眼看最初的步骤进展顺利。 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开始了割切,刀刃划过赵年的皮肉,发出阵阵“沙沙”声。 从胸部开始,一条条薄如蝉翼的皮肉被削了下来,鲜血不断地涌出,刽子手身边,一个学徒在不断地给这些伤口洒上止血药。 否则,估计赵年被割几百刀,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随着行刑的深入,刽子手沿着臂膀、腿部,系统地切割每一寸肌肉和皮肤。每一次刀刃触及肉体,犯人的身体都会不自控地抽搐,赵年的身体疯狂地挣扎,眼中的恐惧瞬间升级为难以置信的惊恐。 但他发出的,只有沉闷而无力的哽咽声。 尽管已经无法发声,但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和无力的挣扎,清晰地展现了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每一片肉被刽子手片下丢到百姓中。 都会被人哄抢着捡起来。 “这个该死的赵千户!终于遭报应了!我要把肉带回去吃了才解恨!” 事实上。 所有百姓心里,都是这个想法! 赵年被整整割了三天三夜,百姓们也守在这里三天三夜。 直到赵年最终身上露出了大片森森白骨。 刽子手才终于在他的喉咙上抹了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而百姓们,也在嚎啕大哭中散去了。 兖州。 鲁王府。 朱檀返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兖州、青州和安东卫自查军士数量和军屯情况! 凡是军屯数目不对,军户逃亡过多,存在问题的,一律问罪! 兖州和青州,共有卫所军士一万八千人。 加上安东卫的六千人。 最终的检查结果让朱檀也有些惊讶。 所有卫所都或多或少有问题! 现在已经将兖州卫、青州卫以及安东卫的指挥使全部问罪拿下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下面的副指挥使也有问题! 目前看,这么多卫所,几乎要陷入群龙无首的状况了! 应天。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奏报,浓眉紧锁。 “混账!一群混账!这些卫所,竟然糜烂至如此地步! 兖州卫、青州卫不过设立五年,安东卫更是仅仅设立才两年! 竟然全都出问题了! 若不是老十调查,咱还不知道!” 朱标闻言忍不住苦笑。 父皇到底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大方! 虽然口中大大方方,将兖州、青州的全部权力都交给了十弟。 但暗地里,锦衣卫的精干力量几乎将这两个地方全都渗透便了! 如今可以说,十弟的所作所为,在父皇眼里,都是透明的! 所以,鲁王藩的卫所出了问题,才会如此快就传到了应天。 朱元璋皱眉道:“看来,咱一直关注官场,却忘了卫所了! 鲁王藩设立这么短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问题,全国各地的卫所岂不是更加糜烂!” 说着。 朱元璋背过双手。 有些焦躁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朱标看在眼里,知道这是父皇快要发飙的前兆。 以往的几次大案,父皇也是在反复踱步许久后,才断然下令处置的。 “父皇,卫所牵涉兵戈!跟处置官员到底还是不同的. 锦衣卫那份奏报,儿臣也看到了,虽然十弟机敏,发现了问题,但现在也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若是将这些卫所指挥使全部依律处置,明正典刑,接下来整个鲁王藩可就没有可用之人统御这些军士了! 可若是对他们不加处置,却又没有办法对朝廷律令交代! 何况若是不处置他们的话,十弟的威信也会受损.” 朱标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 朱元璋有些焦躁地摆摆手,道:“咱知道!” 毕竟是马上天子出身,朱元璋对军事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 地方官员出了问题,处死便是。 哪怕拉来个老百姓让他坐在这个官位上,也不会影响官府的正常运转。 毕竟,整个官府的运转主要都是在靠地方上的吏去做事。 只要这些专业的人不出问题,那么官府的正常运转就可以得到保障,杀谁都没有关系。 但各地卫所就不同了。 如果大明各处的卫所,都如鲁王藩的一样,全都出了问题。 到时候,不但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要担责,包括底下受了好处的军官也要担责! 按照大明朝贪污60两就要处死的标准,只怕这些人的性命一个也留不下。 到时候,岂不是全天下的卫所都要瞬间失去长官? 统率军队可不像做官,谁上都行! 能被提拔到指挥使一档的人,要么有统领士兵的才能,要么就是军队的战力中坚! 将这些人杀了无异于自毁长城。 到时候大明军队的战力都要掉一大截。 更何况,那么多军士失去控制,只怕天下都要大乱了! 想来想去,朱元璋有些无奈地摆摆手。 “命汤和领五军都督府查一下应天和凤阳周围的卫所!发现问题的,一律严惩不贷! 这天下太大了,咱只能确保京城周边不出乱子!” 朱标微微一笑。 父皇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朱元璋看向朱标,忍不住问道:“太子,你现在若是老十,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朱标苦笑一声,道:“只能隐忍!对这些人严加申斥,甚至降级留用!总不能真的全杀了吧?” 朱元璋叹口气。 “没错!便是换了咱,也只能如此!根本无解!” 朱标笑笑,道:“估计十弟最终权衡过后,也会这么做!” 朱元璋摇摇头。 “这一点咱倒不确定!毕竟老十做事情,天马行空不着痕迹!便是真的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未必不可能!” 朱标笑道:“若是十弟有更好的办法,岂不更好?” 朱元璋叹口气,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不知道! 但这小子做事情总是让咱提心吊胆的! 每每看到他做事,咱心里就总在想这句话!” 朱标忍不住好奇道:“什么话?” 朱元璋怨念道:“予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朱标愣了愣。 随后反应过来。 忍不住哑然失笑! 父皇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本就是淮右的一个普通百姓,得了天下已经是侥天之幸。 潜台词就是自己能得到这么多,已经是赢麻了,便是再失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而放在这里,就有意思了。 分明是说,朱檀做下的事情,经常会让老朱觉得,自己可能会失了天下! 朱元璋无奈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太老实的孩子成不得才! 咱倒要看看老十最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朱标苦笑道:“卫所不是小事,父皇还是谨慎些好!” 朱元璋点点头,道:“咱会让北平和南直隶密切关注山东的事情的! 何况如今咱安排的锦衣卫人数也不少!若是真的有了问题,他们也会灵机决断帮一帮老十!” 朱标笑道:“说不定咱们都是杞人忧天了呢!没准十弟也未必会真的惩治这些卫所指挥使!” 朱元璋有些期待道:“咱倒是盼着他能将这些指挥使通通砍了!然后走出一条全新的治军路子来! 到时候,咱也可以跟老十学学!呵呵.” 朱标跟着笑道:“父皇若是这样说,儿臣倒也愿意期待一下!” 兖州。 刑场。 此时。 依次树立了数十个架子。 每一个架子上面都挂着人! 此时都被除去了衣衫,满脸惊慌失措! 兖州府的百姓们都已接到了通知。 鲁王藩内的卫所指挥使被一扫而空! 悉数送上了刑场! 全部都被处以极刑! 另一边。 锦衣卫的探子快马加鞭,正在拼命赶往应天的路上! 鲁王疯了! 他竟然不顾鲁王藩内所有卫所的稳定,将这些指挥使乃至副使,甚至更下一级军官,全部处以了极刑! 另一边。 鲁王府。 武定侯郭英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朱檀面前急的团团转! “檀儿!这些指挥使你不能杀!若是将他们杀了,那些卫所的军士谁来统领?” 一边说着。 郭英一边忍不住抱怨道:“好,就算你将那些指挥使全都杀了,副使你总得留下吧? 副使你也杀了! 副使之下的千户总得留下几个吧? 他们虽然没有统管卫所的能力,但起码能帮你维持一下秩序!结果你连千户也杀的差不多了! 你想干什么?想让兖州和青州地面乱成一团吗?” 朱檀笑笑,道:“舅舅担心的是那些卫所失去控制?” 郭英皱眉道:“当然是!这些军士虽然平日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事实上他们平时干的事情也都是种地而已! 但他们可不纯是农民!军户军户! 他们先要是军人,然后才是百姓! 你这样将领头的全都杀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真是鲁莽!” 朱檀闻言,微微一笑道:“舅舅不必担心卫所兵会作乱!我已经将他们全都遣散了!” “什么!?” 郭英闻言,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第147章 重建鲁王卫!地表最强陆军! 郭英听到朱檀的话后,气急败坏道:“两万多人,你就都解散了?这这不是胡闹吗?统兵权在五军都督府,调兵权在兵部,一下子抹去两万军士,你可知会这两个地方了?” 朱檀皱眉道:“不曾!父皇说过,鲁王藩的兵权都由我掌控!这点小事何必知会朝廷!” 郭英叹口气。 “陛下的话你还当真啊!他还说丹书铁券能免死呢结果呢?” 朱檀皱眉道:“舅舅!你这可是背后毁谤君父,这是欺君啊” 郭英瞬间停住,干笑一声。 “舅舅失言!不过,这件事,你怎么能当真呢?陛下说是给你最大的自由,但其实,估计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监视之下! 你要变革其他制度或许无妨!但军务何其重要,?先动军务干什么?” 说着。 郭英叹口气,道:“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挽回了!” 朱檀笑问道:“舅舅打算如何挽回?” 郭英瞪了朱檀一眼,道:“还不是我要给你想办法! 舅舅手里还有些家臣亲随!这些年跟着我南征北战,让他们控制个卫所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你遣散的那些军士,他们的户籍依然是军户,遣散也没有用!以官府的名义将他们召回就是了,到时候每人发一两银子.” 郭英说到这里,有些肉疼的咬咬牙道:“每人发一贯宝钞!总之朝廷也不许他们擅自用银子 这样的话也算是安抚了他们,应该不至于生出大乱。” 朱檀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郭英。 没想到这个舅舅还挺会过日子的。 如今银子跟宝钞的比例是1比4,发宝钞的话比银子可要划算多了。 不过郭英想到的弥补办法也真的算是尽心竭力了。 竟然连跟随他多年的家臣都打算掏出来弥补卫所的空缺。 舅舅还是不错的。 朱檀忍不住想到。 然后笑问道:“舅舅,你不会是打算控制鲁王藩的军务吧?” 郭英听罢,先是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道:“朱檀!我这还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真是岂有此理!我若不是你舅舅,才懒得管你在藩地上怎么胡闹!” 说着。 郭英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朱檀摇摇头。 舅舅是好舅舅,就是脾气太大了。 这怎么刚说一句话就急眼了呢? 下一秒,郭英又转身回来了。 “朱檀!有些事我得提醒你!朝廷又要北伐了!无论兖州还是青州,都必须派大军跟随北伐主帅进入漠北草原的! 你解散这两万卫所军士。让青州兖州失了防卫事小,若是耽误了朝廷的北伐大计,到时候陛下怪罪起来,你可要想清楚怎么招架!” 说着,郭英瞪着朱檀,道:“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便当刚才没有听到你说什么!该帮你还是要帮你的!” 朱檀摇摇头,笑道:“不后悔!说遣散,就遣散!否则,鲁王府岂不是成了不讲信誉?” “你!” 郭英忍不住跺跺脚! “好好好!算舅舅操心了!” 说着。 郭英气冲冲离开了。 朱檀摇摇头。 卫所制改为募兵制的事情,现在还不便告诉郭英。 事实上。 朱檀现在对这件事心里也没底! 因为募兵制太容易将军队变成自己的私军了。 自己身为老朱的儿子,只要反复教育军队要忠君爱国,老朱是不会对自己起疑心的。 但郭英就不同了。 他若是掺和到新军的建设中来,难免引起老朱的猜忌。 到时候,只怕自己做事情都要事倍功半! 倒不如将他排除在外。 反正,对于练兵,朱檀想到的方式方法也跟传统那套完全不同。 所以,也不太用得到郭英。 当然。 日后自己这支新军的统军大将还得是郭英的。 现在他误会自己更好。 锦衣卫看到这情形,就能将郭英排除在新军建设之外。 更能减少老朱的猜忌。 朱檀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叹口气。 自从郭桓案后。 他是再也不敢小瞧老朱了。 处处都要提防着老头子。 应天。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奏报。 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正在一旁给老朱整理奏章的朱标望见父皇如此情形,轻声问道:“父皇,发生了何事?” 朱元璋将手里的奏报递给了朱标。 轻叹一声。 “锦衣卫刚刚送来的,你看看吧!” 朱标接过奏报,粗略看了一眼。 随后震惊道:“十弟将鲁王藩的卫所指挥使和千户以上的军官全杀了? 而且,所有卫所全都解散了?” 朱元璋点点头,道:“是!全都解散了,一个没留! 连刚刚建立两年的安东卫都解散了!” 朱标忍不住称奇道:“十弟做事,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朱元璋怒道:“这不是混账吗?遣散了安东卫,山东沿海对倭寇的防御怎么办? 到时候倭寇只怕要肆虐青州了! 更何况,朝廷明年就要北伐! 青州卫和兖州卫的军士都在征发之列! 现在不加强训练就算了,反而一股脑都解散了! 北伐怎么办?朝廷急切间到哪里去寻这两万善战之士!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早知道老十如此胡闹,咱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将军权给他!” 朱标闻言,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十弟也是有意思! 别人得了军权,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继续扩大军队规模。 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将手里的所有军士都解散了! 虽然少了父皇的猜忌。 但这不是也坏了朝廷的大事吗? 朱元璋怒道:“咱想到了!老十一定是想千方百计发展商业,,所以才将这些卫所解散的! 哼! 荒唐啊! 舍本求末啊! 利令智昏啊!” 朱标愣了愣,看向朱元璋,忍不住问道:“父皇可是猜到了什么?” 朱元璋怒道:“自然猜到了!2万多人的卫所,光是土地就有多少?一个军户就是50亩,加在一起就是上百万亩土地! 卫所军士种地,难免三心二意,毕竟还要承担训练之责! 并且,这些军户每年还要将一半的收成交到卫所! 现在将这些卫所都解散了,这些军士可以专心从事生产,一年的粮食产量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并且这些粮食还不需要上交卫所了! 因为卫所都解散了,他们只需要向官府交粮税即可! 那么,两府之地,光是解散卫所就能带来多少好处? 一年光多种地折算出来的银子就高达上百万两! 这老十,经营藩地经济是一把好手,可是也太利令智昏了! 国家军务何其重要! 没有了军队保护,光有银子有什么用! 真是岂有此理!” 朱标听到这里,惊讶无比! 原来十弟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随后,他佩服地看向朱元璋,道:“父皇英明,儿臣愚钝,直到父皇点明,儿臣才看出来!” 朱元璋叹口气,道:“老十这个人很聪明!走一步,能看两步!估计解散卫所的好处,他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将这些卫所的指挥使甚至千户都杀了! 但他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 咱已经说过了,要让他将藩地经营到富国强兵的地步! 没有强大的军队,光是有钱有什么用?那不是成了弱宋吗? 这个老十,真是让咱失望!” 朱元璋一边说着。 一边气愤道:“不行!咱得下旨申饬这小子!让他在郭英的帮助下,抓紧将几个位所恢复原样! 武定侯身边跟着不少家将,那些人的能力,便是做个指挥使也未必不行!” 说着。 朱元璋奋笔疾书起来。 兖州城。 城郊竖起一杆大旗。 大旗上写着两个字。 “募兵”! 事实上。 解散卫所军士也不是真的全部解散了。 青州卫和兖州卫中的精锐,还是被朱檀吸收进了新军。 而安东卫,因为水师的专业性和特殊性。 被解散的只是少部分实在是不堪用的人。 其他人,都被留任了。 原本,朱檀以为在这些卫所兵当中优中选优,总能得到几个精锐军士。 然而,现实却让朱檀十分无语。 青州卫和兖州卫。 三万多军户子弟中,选拔出来身强体壮,性格淳朴,愿意吃苦耐劳的,最终竟然只有两千多人! 距离朱檀招募的目标七千人相差甚远! 没办法。 只能在百姓中招了。 招募条件也很简单。 跟戚继光当年招募戚家军一样。 分为四要四不要。 四不要。 第一不要城里人,第二不要在官府里任过职的,第三四十岁以上的和长的白的不要,第四胆子特别小的和胆子特别大的不要。 四要。 第一要标准的农民,第二要黑大粗壮皮肉结实的人,第三要目光有神的人,第四要见了官府还有点害怕的人。 在青州和兖州两个州府经历了长达一周的招募,才算将这些人凑齐。 至此。 朱檀打散重建的鲁王卫,成了! 兖州城郊。 鲁王卫军营。 所有军士都不再驻扎于卫所之中。 而是通通被安排进了军营! 历史上,营兵制直到永乐年间才建立,现在算是被朱檀提前建立了。 朱檀在一众将官的陪同下,正在巡视营地。 这些将官,都是原本鲁王卫中对朱檀忠心耿耿的属下。 朱檀重建鲁王卫、练兵,倚重的就是这些人。 此时。 军营中显得嘈杂且混乱。 不时有士兵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闲聊。 各种军械、后勤物资随意堆放着。 军营布置也显得杂乱无章。 朱檀虽然是个门外汉。 但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有几分无奈。 事实上,大多数古代军营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如果能将军营打理的井井有条,那就可以算得上名将了。 如今。 被任命为鲁王卫指挥使的还是当初的赵全。 此人在大检查中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指挥副使变成了擅长杀鸡取卵的陈护卫――陈勤。 朱檀皱眉道:“赵指挥使!本王给你一天时间,将军营整理干净!若是做不到,则由陈副指挥使递补!” 赵全愣了愣,立刻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营务整理好!” 朱檀轻哼一声。 “说的好听!到时候只怕还是做不好!本王告诉你该怎么做!军营要分出区域来! 生活区、训练区、物资储备区、交通区和指挥区! 你现在将军营分配的杂乱无章,这叫怎么回事? 生活区,军士睡觉、吃饭、休息、如厕的地方要固定起来!安排要合理! 训练区,靶场、演武场,要布置在军营外围,确保军士训练足够专注! 物资储备区包含燃料库、仓库、火药库这里要安排人严密防范,同时远离军士生活区! 军营内要时刻确保交通要道畅通!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在交通要道上,同时,任何物资也不得摆在路上! 指挥区自然便是中军营帐!要位于各处的中心位置,方便居中指挥调度!” 听到这些话。 赵全顿时愣住了。 整个人都被朱檀的指点冲击的晕晕乎乎! 他原以为自己在军务上已驾轻就熟,甚至对鲁王殿下所谓的整顿营务,也能做的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现在听到朱檀的指点,他才知道,原来整理营务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一时之间,赵全都有些怀疑人生! 自己从军二十几年,从百户混到如今的指挥使,究竟都学了什么东西! 当年自己还做过魏国公徐达的部下! 这段经历也让他受益匪浅,这才步步高升,走到了今天! 但也没有听说过这样整理营务的! 那些划分区域的思路,明明是如此简单,却是赵全所未曾想过的! 赵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明悟。 其实,当年魏国公的军营也是井井有条,虽然不像鲁王殿下安排的这般条理分明,但也称得上秩序井然! 鲁王殿下这是在将我培养成天下名将! 赵全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对朱檀深施一礼,诚恳道:“殿下!属下明白了!” 赵全身边。 陈勤有些羡慕道:“殿下,其实,刚才那些事情属下也听懂了!若是赵指挥使没听明白,属下是可以做好的.” 朱檀看了陈勤一眼。 你这有点太上进了吧,当着自己上司的面,就要取代他? 果然。 赵全听到陈勤的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凶色。 陈勤是鲁王殿下亲手带出来的人,自然不能弄死,但是狠狠教训一番还是可以的! 娘的! 竟然野心这么大,还想取代老子! 明天老子就以你进军营先迈左脚打你二十军棍! 朱檀笑笑。 继续向前走去。 事实上。 关于营务整理这一方面,朱檀只是个门外汉。 但前世作为化工厂的中层干部,对于厂区生产规划还是十分在行的。 古代军营的功能区相对简单,朱檀觉得,这么划分就很合理,所以才这样要求赵全了。 眼看着营务整理的差不多了。 朱檀继续教导起了赵全和陈勤练兵方面的事情。 听着朱檀的一条条要求,两人都有些震惊! 鲁王殿下要求士兵和军官每日都要迭被子,整理营房,每日起床跑步,喊口号,走队列 这些琐碎事做完了,才是真正的战术训练!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繁琐了? 不过,不管是赵全还是陈勤,两人都对现在的朱檀敬若神明,他说的话,自然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朱檀对于这些练兵心得,当然是来自于后世的世界陆军巅峰! 除了这些之外。 朱檀还特意强调了。 “士兵们每天必须要进行思想教育嗯.” 生怕两个粗胚不理解什么叫思想教育,朱檀想了想,道:“鲁王卫如今有五千人,你们选出五十个聪明机灵,最好识字的军士!到时候,本王会亲自教他们,什么叫思想教育! 总之,到时候一定要安排时间给士兵和军官们学习就是! 同时,这些人也必须认字! 本王会为你们请教书先生,教你们认字!” 赵全和陈勤听着朱檀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鲁王殿下这又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将这军营里的士兵都教成读书人吗? 早就听说鲁王殿下在应天府教出了状元和一众进士,难道,现在又想当先生教学生了? 心中虽然满腹狐疑。 不过两人如今对朱檀敬若神明,心中只想着,不管怎么样,听就是了! 很快。 朱檀来到了演武场中。 此时,演武场上,已经集结起了五千军士! 而现在,朱檀是来讲话的。 “诸位将士!今日,本王亲自来看看你们! 不同于大明卫所的军士! 你们,是专门从事打仗的军士! 这意味着,你们每月有薪俸! 最普通的士兵,一个月发4贯宝钞! 级别越高,收入越高! 其次,本王保证,诸位每餐有肉、有鸡蛋、有粮食,管饱,管够! 再次,这一次各卫所整顿,很多军户逃亡了! 他们的田地被那些丧良心的指挥使吞了! 现在,本王将这些田收回来了! 以后,这些田会逐一发给你们! 每人五十亩田! 你们雇人耕种也好,自己请亲人耕种也好,总之这些地都是你们的了! 而且,这些地今后就不算军屯了,每年只需要向官府缴纳二十税一的税赋即可! 最后,不要觉得进了鲁王卫就是来过好日子了! 这里军法严明,违令者斩,怯懦者开革出军营! 今后,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听令,听令,还是,听令!” 话音落下。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鲁王殿下开出的条件震惊了! 原来当兵还能有薪俸! 甚至还不低! 每月四贯宝钞,也就是一两银子! 能在大明买两石粮食了! 而且,还分到地了! 每人实实在在五十亩地! 这是什么概念? 一年可以打出一百二三十石粮食! 换成银子,就是五六十两! 就算扣掉税,也是笔极为丰厚的收入! 乖乖 这一下子,当兵可是太划算了! 怕是普通的小地主都没有自己赚钱呢! 不少士兵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 更诱人的是,这些军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伙食! 每餐粮食管够吃不算,还能顿顿有肉有鸡蛋! 如今这个时候便是财主家吃的也不过如此!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这些淳朴的士兵对于这样的待遇已经心满意足! 听令算什么大事? 殿下给了这么多的好处,咱们当然要听令! 不听令万一被逐出军营,不就成傻子了吗? 众人忍不住想着。 朱檀刚刚结束讲话。 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是所有人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欢呼! 朱檀待众人的欢呼声结束,正色道:“诸位,你们能有现在的待遇,要感谢当今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是平常,朱檀接受这样的欢呼也就接受了。 现在可不行! 本来军队就是极为敏感的地方。 天晓得里面是不是渗透进了老朱的锦衣卫。 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忘了命令众人喊口号拥护老朱,那就是明明白白犯了政治不正确! 朱檀才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 事实上。 朱檀让赵全和陈勤找五十名机灵的军士,也是为了建立大明版的教导员制度! 这些教导员将负责传达上级的军事命令,动员军队,同时,还负责开思想课! 当然,朱檀会将思想课的内容限制在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同时要效忠朝廷,效忠皇帝! 这一点,朱檀是绝不会落人口实的。 终于。 朱檀在军士们的欢呼声中,离开了军营。 次日。 鲁王卫的第一次训练开始了! 所有军士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没想到,早起第一件事不是吃饭,反而是迭被子! 一定要迭的方方正正才许吃饭! 一下子,五千人的军营就有四千多人没吃上早饭! 接下来,还有每日20里的跑步! 一边跑步,还要一边喊着口号! 跑步结束,又是10里的负重跑步! 这些都结束了,赵全和陈勤则开始命人安排走队列! 起初为了做这些琐事,整个军营的人就忙得鸡飞狗跳,精疲力竭。 慢慢的,他们对这些也就习以为常,甚至开始渐渐享受这个过程! 每日饮食都能够得到良好保障,再辛苦的训练也都变得无所谓了。 毕竟整个军营的人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大家平日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如今不但有薪俸,每日餐食还能吃得很丰盛,并且还有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 这让所有士兵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而这也反过来促进他们在训练场上变得越发专注努力,战力飞速提升着 兖州。 鲁王府。 朱檀看着眼前的传旨太监有些无语。 他身边。 站着武定侯郭英,满脸解气地看着朱檀。 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陛下要骂朱檀了! 第148章 鲁王抗旨不遵!老朱让所有人都懵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至诚居中,寄厚望于尔!朕赐兖州、青州于尔,本欲借尔手以安民心,治国门户。非令尔任意妄为,自行其是也!今闻尔竟罢散卫所,此举不啻目光短浅,利令智昏! 罢散卫所,贻误军机,坏朕大事!朕甚痛于尔之不达!今特命武定侯郭英,以其忠诚勇毅,辅助尔速召回被解散之卫所士兵,务必重建卫所,恢复旧制以守国门,以保民安! 尔当自省,勿再以私欲败公事。朕以国事为重,藩王亦应以天下为念。速遵行宸旨,毋庸迟疑。钦此! 朱檀几人接旨后,郭英看着朱檀哼道:“听到了吗?陛下命我会同你重建卫所!檀儿!这次不能不听话了吧?” 朱檀身边,站着鲁王妃汤氏和王府长史尹绍。 朱檀将圣旨卷起来,一只手拿着,“砰砰砰”地拍在另一只手上。 看的郭英和传旨太监等人眼皮直跳。 这.算欺君了吧? 朱檀皱眉道:“父皇这是出尔反尔!他明明说了,鲁王藩的军务都是我说了算!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郭英愣了愣。 忍不住道:“怎么!你小子还想抗旨不成?” 朱檀哼道:“他说话不算话,我凭什么不能抗旨!” 传旨太监听到这里,二话不说,急忙拱手道:“殿下,旨意传到,奴婢该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这里。 鲁王这家伙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偏偏他还颇得圣眷! 几次传旨,鲁王多有大不敬之举,不过,敢将这些事情检举给陛下的,基本都被陛下反手处死了。 之后的传旨太监,不管鲁王殿下说什么,干什么,哪怕他把圣旨揉碎了擦屁股也当看不见! 现在眼看着鲁王殿下又要疯狂抱怨陛下,甚至隐隐还有要抗旨的意思。 传旨太监立刻明白。 此地不可久留! 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朱檀也懒得理睬他,只是摆摆手。 传旨太监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郭英急忙拦下,道:“公公请慢!” 传旨太监暗暗叫了声苦! 怎么这位爷又有事啊. 能不能让我赶紧走啊! 鲁王殿下这鲁王府,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他脸上带着勉强的笑转过身来。 “武定侯有何吩咐?” 郭英笑道:“吩咐不敢当!公公,刚才鲁王殿下只是失言,并非真的要抗旨不遵!你可莫要当真!若是本侯听到京城中有什么传言,对鲁王殿下不利,到时候只怕免不得,要带着公公到陛下面前分说一遍!” 朱檀听到郭英的话,心中一暖。 自己虽然把这个舅舅气得够呛,但关键时刻他还真是想着自己! 传旨太监则是满脸苦笑! 武定侯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去陛下面前告鲁王殿下的状呢?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太监敢去告鲁王的状,不想活了吗? “武定侯多虑了!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郭英笑笑。 “希望公公说到做到!” 说着。 竟掏出一迭宝钞,就要塞给传旨太监! 朱檀却是一皱眉。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给钱呢? 有这钱还不如给我! 反正无论如何朱檀都不可能恢复青州和兖州以及安东卫的卫所的。 这个抗旨不遵是肯定的了。 既然这样,那还打点这个死太监干什么! 另一边。 传旨太监则是疯狂躲闪! 鲁王府的钱岂是那么好收的! 躲都来不及! 朱檀忽然笑道:“舅舅!这钱给我不好吗?干嘛贿赂一个死太监?你是在拉拢腐蚀父皇身边的人?我要向朝廷检举你的!” 郭英怒道:“住口!真是恃宠而骄!陛下的旨意岂能违抗!你小子竟然还说要抗旨,真是岂有此理!我为你遮掩,?反倒如此,胡闹!” 朱檀叹口气。 有时候。 好心人办啥事,比恶人办坏事还烦人。 无奈之下。 朱檀只得对传旨太监嚷道:“对!你听好了,本王就是要抗旨不尊!明明兖州和青州都是本王的地盘了!在我地盘这儿都得听我的!这卫所断无恢复的可能! 你回了应天,原原本本将本王的话回给父皇! 若敢不说,本王定要向父皇弹劾你对父皇不忠心,遇事竟敢隐瞒! 到时候活剐了你都是活该,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尹绍更是满脸苦涩。 原本以为殿下在应天这么长的时间,做了这么多大事,也没有犯什么糊涂,还以为他改好了! 谁知道怎么刚回来藩地就放飞自我了呢? 下私刑处死了那么多卫所指挥使,还干脆解散了卫所! 这也就算了,陛下令他改正,他竟然还敢抗旨不遵! 这不是作死吗? 这兖州府是不是不吉利啊. 还是有什么脏东西! 殿下怎么一回来就发疯. 汤氏更是被朱檀的话吓傻了! 抗.抗旨不遵? 这四个字放在自幼一直饱受忠君爱国教育的汤氏耳中,简直无法想象! 一时间。 汤氏绝美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惊骇! 殿.殿下怎么敢呢? 郭英则是满脸怒容,大喝道:“朱檀!你混账!你小子想死吗!” 传旨太监听到这话,心中灵机一动。 “奴婢怎么头这么晕呢?” 话音落下。 砰――! 整个人径直摔倒在地。 虽然疼痛无比,但传旨太监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麻木至极,不敢有丝毫变化,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我都晕了,总不能还逼着我跟陛下说你抗旨不遵吧. 传旨太监心中只是在疯狂抱怨! 自己到底是倒了哪门子血霉才被安排来鲁王府传旨! 天可怜见! 自己平日里可没做过什么坏事! 就是遇到个小花小草的,都要绕着走,生怕踩到它们! 怎么老天爷就这么坑自己呢? 郭英几人看到传旨太监晕倒,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不管这太监是真晕还是假晕,总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这太监被逼的不得不向陛下告发鲁王殿下抗旨不遵的事情,那可就糟了! 朱檀却是冷笑一声。 “装晕是吧?好!你是父皇的身边人,本王不能动你!那本王就直接弹劾你了!本王就不相信,我堂堂一个藩王,想要告倒你区区一个小太监,还有什么难度?到时候人头落地了,可不要怪本王!” 话音落下。 传旨太监脸色一苦,龇牙咧嘴忍着疼,站了起来。 看的郭英、汤氏等人一愣一愣的! 传旨太监满脸无奈,带着哭腔道:“殿下.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没有得罪过您,您何苦将奴婢往死路上逼呢?” 言语间,竟然一直在跟朱檀求饶! 倒是听得郭英满脸无语! 这些没卵子的家伙怎么胆子也没了! 竟然胆小怕事到这等地步! 朱檀笑笑。 “所以本王刚才说什么你都记清楚了吗?” 传旨太监脸上一苦。 自己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哟,遇到这倒霉事,想躲都躲不开! “殿下何必如此.” 朱檀哼道:“回到应天之后,老老实实地向陛下告本王的状!若是让本王知道,你竟敢不这么做,本王非弄死你不可!滚吧!” 话音落下。 传旨太监不敢再耽误,急忙起身告退。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告状就告状吧,总之自己说的是实话,陛下还能真杀了自己不成? 这天底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吗? 鲁王殿下真是欺人太甚! 眼看着传旨太监离开。 郭英忍不住怒道:“檀儿!你怎可如此任性!这下子,陛下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真是混账!” 明朝建立以来,还没听说过谁敢违抗陛下的意志! 朱檀这小子一定是疯了,竟然敢抗旨不遵! 一边说着,郭英一跺脚,愤而离开。 心中只是焦虑,这可如何是好,实在不行,还是跟京里的妹子说一声吧! 檀儿这小子真是糊涂! 怎么能跟陛下较真呢? 他给你权力是不假,但也没有承诺过不收回啊! 现在就算人家收回了,你身为儿子,也只有接受的份! 怎么能这么跟陛下对着干呢? 简直胆大包天! 另一边。 朱檀看着郭英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估计自己重建鲁王卫的事情已经被父皇知道了。 接下来,只要向老朱证明鲁王卫的战力远远优于之前的卫所,相信接下来也就没事了。 至于抗旨不遵,耍脾气. 朱檀相信,凭借自己现在在老朱心里的地位,他是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的。 更何况。 朱檀最大的依仗还是可以源源不断地给朝廷提供大量的银子! 老朱就算想耍他的皇帝脾气,也得看看值不值吧? 自己一年给朝廷几百万两银子,他舍得处置自己么? 太子朱标当初抗旨不遵,说什么也不给孙贵妃守灵,老朱虽然无奈,不也没怎么样吗? 自己现在身份地位虽然不如朱标,但对于朝廷的重要程度反而在朱标之上! 这样的情况下,估计也能混个跟朱标差不多的待遇,顶多是老朱再骂自己一顿罢了。 朱檀一边想着。 一边对身边的尹绍道:“尹绍!你以本王的名义,快给父皇写个奏章!” 尹绍愣了愣,张口道:“啊?” 朱檀皱眉道:“啊什么啊!再啊罚你100两银子!” 尹绍立刻反应过来,忙道:“殿下请讲!” 朱檀瞪了他一眼。 随后负手道:“你就跟陛下说,当初说好的,鲁王藩的军权归本王!现在才刚刚有点动作你就要反悔!实在是寒了孩儿的心!不过孩儿宽宏大度,既往不咎!鲁王卫已及时重建,只是规模小了些,但战力之强,绝对是天下第一军!请父皇放心!” 话音落下。 尹绍彻底懵了。 他瞠目结舌,望着朱檀,忍不住道:“殿下.就这么写给陛下吗?” 朱檀皱眉道:“不然怎么写?再废话,本王罚你100两银子!” 尹绍不再说话,躬身领命。 写就写吧 再不写银子没了! 何况他也知道眼前的鲁王殿下是什么狗脾气! 好一会儿坏一会儿的,现在只是威胁说要扣银子,稍后说不定就要砍脑袋了,何苦跟他对着干呢? 朱檀吩咐完,忽然又道:“尽快写完,然后交给那传旨太监,让他直接转呈给陛下!” 尹绍闻言,立刻脚步加快起来。 生怕晚了那传旨太监就走了。 眼看着尹绍退下。 汤氏忍不住走上前来,静静站在朱檀身边。 朱檀皱眉道:“王妃,你也莫要劝本王.本王说话向来算话!劝也没用的!” 汤氏摇摇头,柔声道:“殿下,妾身不是要劝殿下,妾身只是想陪在殿下身边。 这天底下的人便是都不理解你,都反对你,但妾身却只会永远站在你一边。” 朱檀听到汤氏的话,顿时心里一暖。 他揽住汤氏的纤腰,笑问道:“那你理解本王吗?” 汤氏俏脸一红,小声呢喃道:“不不理解!” 朱檀狠狠吻了一下汤氏的小脸。 此时。 已没有外臣在场,但还是将汤氏搞得一张俏脸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小嘴微张,咕哝道:“殿下莫要胡闹.” 下一秒。 她的樱唇已经被封,支吾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 朱檀喘息着,笑道:“王妃,这天下的人,本王都不愿意胡闹,唯独对你,本王便要胡闹!” 说着。 一用力,将汤氏横抱起来。 揽住纤腰进了卧房 汤氏衣衫渐少,压抑着,小声道:“殿殿下,你干嘛” 朱檀见状,愣了愣,怪笑一声。 “干嘛?本王今日,要大开纱界!” 应天府。 紫禁城。 养心殿。 朱元璋看着锦衣卫的奏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身边的朱标道:“太子!朱檀这小子,又胡闹了!难怪他要解散卫所!真是好大的胆子!” 朱标愣了愣,道:“十弟又如何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将咱定的卫所制改了! 在他鲁王的藩地上,只有募兵制! 哼!” 朱标忍不住惊讶道:“啊?募兵制劳民伤财,十弟竟有钱养得起两万军士吗?” 朱元璋哼道:“这小子当然养不起,他只招了七千人! 其中五千人守卫青州和兖州,另外两千人并安东卫的两千余人,重建安东卫!” 朱标苦笑一声。 “十弟这又是何苦?”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这小子的心思咱知道!” 说着。 朱元璋有些愤愤不平道:“自以为是,好大喜功!他看不上咱的卫所制!咱还觉得他是异想天开呢!” 朱标忍不住哑然失笑道:“父皇是不是言重了?十弟岂敢如此?” 朱元璋摇头道:“太子,你不懂朱檀这小子的野心! 若说有才,这小子的才华,咱便是看遍了满朝公卿,只怕也难有人与他匹敌! 对于这一点,咱绝对没有言过其实! 他的那些想法和做法,虽然看上去天马行空,漫无边际,仿佛不靠谱似的! 但最终取得的结果却让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大才,便是几百年也难得一遇!”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也忍不住骇然失笑。 他可从未想过,十弟在父皇的眼里竟然如此厉害! 朱元璋缓了缓,继续道:“可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 越是有才华的人就越容易自负! 总想着能够干出一些与众不同一鸣惊人的事情来! 就像这一次,他解散了卫所,不,应该说是重建了卫所! 咱知道他的心思,他无非是想打造一支与众不同的强军出来,如此方可以跟其他人区别开来,好让他的鲁王藩地与众不同,引人瞩目! 哼!” 朱标听到这里,顿时也反应过来。 他也是没少看史书的,自然知道募兵制和卫所制的区别。 相比于卫所制,招募来的士兵可以有更好的条件和训练,因为没有了琐事的烦扰,平日里募来的士兵除了打仗没有别的事干,理论上讲,战力自然会提升上去不少! 朱标犹豫道:“父皇.十弟这么做,说不定也是个办法毕竟这一次兖州和青州的卫所都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只怕全国卫所问题也不少!他这也算一个解决的法子!而且,这样一来,募来的军士除了打仗,不需要做其他杂务,说不定战力真的比卫所兵要强上一些!”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他那是异想天开,一厢情愿! 太子,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卫所,多少兵?” 朱标闻言,顿时苦笑道:“这个.孩儿不曾研究过!” 朱元璋淡淡道:“兵部的奏报咱常看!咱知道! 到现在为止,全国共计都司十七个,留守司一个,内外卫三百二十九个,守遇千户所六十五个,共有军士180余万人! 其中光是应天一带就设有48卫,军士20余万!” 听到朱元璋的报数,朱标敬佩道:“父皇英明!竟然记得下这般繁杂的数!” 朱元璋叹口气,道:“太子,一个国家,根基便是军队啊! 你现在是储君记不下,没有关系! 但将来做了皇帝,可不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兵!” 朱标脸色一正,道:“儿臣遵旨!” 朱元璋哼道:“朱檀那小子,自从就藩以来,做事情顺风顺水的!咱就知道这样不好!容易让他生出骄纵之心来! 从剿灭倭寇到治理盐场再到改革科举! 这小子做出的每一件事情,未来都足以载入史册,光照千古! 不过,这也是最不妥当的地方! 他太年轻了! 骤然取得如此成就,估计早已飘飘然了! 对什么事情都自负了得,自以为什么都能做好! 哼!连咱的卫所制他也敢改!” 朱标苦笑道:“毕竟一开始也说好了,给了十弟这样的权力.他想改什么,其实也合理的。” 朱元璋负手哼道:“这小子,这一次非要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到时候,咱一定要给他好好上一课! 这天底下,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他老十一厢情愿就能做好的!” 说着。 朱元璋道:“太子,你可知道这卫所制的由来?” 朱标想了想,道:“应该是诚意伯当年奏请父皇设立的军卫法,自那之后,从京师到郡县,皆开始设立卫所!” 朱元璋点点头,道:“其实还要更早!刘基跟咱请示这事之前,在龙凤十年,咱就立了部伍法,规定有兵五千者为指挥,满千者为千户,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 刘基奏请设立的军卫法,不过是在这个的基础上所做的完善!” 朱标笑道:“原来如此!” 朱元璋淡淡道:“老十自幼锦衣玉食,不知道生活艰难,更不会知道咱大明开国之时,四面皆敌,百废俱兴,筚路蓝缕! 不是咱想用卫所制,而是咱不得不用卫所制! 否则,开国初年,北方有元惠宗,西南有元梁王,东北有纳哈出!哪一方不是拥兵几十万? 再加上四川尚有明玉珍没有平定! 国内更是人心浮动,哪里不需要大军弹压? 可是那时候,无论南北,都因为战火被打的百业萧条,连扬州城都只剩下了二十七户!百姓易子而食! 朝廷初建,又哪儿来的钱粮养兵呢? 如果不用卫所制,让这些军士自食其力,我大明,又岂能拥兵百万,南征北战,直到今日! 朱檀那小子竟然看不上咱的兵拿起锄头种田,放下锄头打仗! 哼! 真是岂有此理!” 朱元璋回忆了一下过往,又生气道:“老十以为,让军士们心无旁骛,就能养出好兵来了?他以为,军士们拿着俸禄,又好吃好喝,就能打仗厉害? 屁! 真正的好兵,都是在生死之间练出来的! 卫所兵怎么了? 拉着上几次战场,活下来的都是天下精锐! 他老十养的少爷兵哪怕花费重金,到时候也得被打的满地找牙! 哼! 等着瞧! 北伐之前,咱非要找支强军出来,狠狠教训一下他养的这些少爷兵! 真以为募兵制就比卫所制厉害么? 弱宋便是募兵制! 养出来的军队一个个全是酒囊饭袋! 最终酿成了靖康之耻! 现在老十这么做,非败不可!” 朱标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其实,父皇还是在计较十弟竟然将鲁王藩地的卫所制改没了! 而这卫所制,又是父皇的得意之作! 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 忽然。 陈老太监走近前来,有些惶恐道:“陛下.去兖州给鲁王殿下传旨的奴婢回来了,他他有事向陛下禀告!” 朱元璋眉头微皱。 “区区阉宦,有什么事情要跟咱禀报!你手下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宣他来吧! 咱倒要听听,他要禀告什么东西!” 朱元璋对太监向来没什么好感,所以太监在洪武一朝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更是地位卑下至极。 陈老太监有些惶恐道:“是!” 很快。 那传旨太监走进殿来,跪倒在地。 “奴婢万死!陛下恕罪!”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道:“你若是再废话,咱便斩了你!快说,到底要禀告什么东西?” 传旨太监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鲁王殿下接了圣旨后.他.他说,陛下当初已将青州和兖州的军权交给他了,所以要怎么改是他的事情!他要抗旨不遵!鲁王卫决不能按陛下的意思来!” 说着。 传旨太监疯狂磕头道:“陛下!非是奴婢离间天家父子! 实在是鲁王殿下说了,让奴婢必须将这些话带到,否则,他便奏请陛下斩了奴婢.陛下恕罪!” 朱元璋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了半晌。 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 这老十! 好大的胆子! 朱标也是满脸震撼! 十弟 真是胆子太大了! 陈老太监等人更是一脸紧张,看着朱元璋。 生怕脾气暴躁的洪武皇帝,一会儿大发雷霆殃及池鱼,将他们这些苦命的奴婢收拾一番! 其实,朱元璋此时心中愤怒,正想发火。 毕竟从大明朝建立以来,还没听说过哪个臣子敢跟自己说要抗旨不遵的!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不过,他听着传旨太监的话,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一幅画面。 朱檀满脸愤愤地站在自己面前大吵大闹。 “父皇!你明明说了兖州和青州的事。都由儿臣自己决断的!这才几天,你便反悔了?” 朱元璋今年57岁了,朱檀则刚刚16岁。 两人之间,虽是父子,但情感之上,难免多出一份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宠溺之情。 更何况。 朱元璋也知道。 朱檀给了自己多少银子。 几乎是所有他得到的银子,都毫无保留,交给了自己! 这样孝顺的孩子,纵然忤逆了一次,自己又怎么好真的跟他较真? 想到这里。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了怒火。 哼了一声,道:“老十真是任性!”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住了! 抗旨不遵! 就. 这么过去了? 只是说鲁王殿下一句任性? 朱标都忍不住额头青筋一跳! 自己当初抗旨,可是差点被父皇拔剑砍了呀 他对十弟,还真是区别对待呢. 另一边。 传旨太监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章,道:“陛下!这是鲁王殿下给陛下的奏章,命小人转呈陛下!” 朱元璋皱了皱眉。 哼道:“老十好没规矩!” 按理说臣下交给皇帝的奏章都要通过通政司才能到自己手里的。 不过朱檀的身份地位特殊,朱元璋想了想,也就忍了下来,毕竟他也十分好奇,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十到底在奏章里写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朱元璋跟陈老太监道:“接过来!咱看看!” 陈老太监人都麻了。 陛下对鲁王殿下也太偏爱了! 不但鲁王殿下嚣张地让人传话说抗旨不遵没有发火,现在违反规矩,不通过通政司递奏章,反而大大咧咧的让传旨太监将奏章交来,陛下竟然也接受了! 鲁王殿下 真神人也! 第149章 鲁王:我真该死啊! 朱元璋接过奏章看了一眼。 哼了一声。 “老十果然是这个心思!瞧不上咱的卫所制!要将鲁王藩的兵改为募兵制! 还大放厥词,说什么要打造大明第一强军!” 说着。 朱元璋随手将奏章丢在桌案上。 “真是笑话!这天底下,强军都是在战场上拿人命拿鲜血换来的!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凭他养些个乱花钱的少爷兵就能算是天下强军了?” 口中一边说着,脸色却好看了不少。 朱檀并没有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是为了发展藩地内的经济而牺牲了军事。 若是如此,那朱檀就不适合做辅政亲王了。 目光太短浅,也太唯利是图是不能执掌国家权力的。 朱元璋也会为朱檀的选择而痛心。 但现在却不同。 既然朱檀解散卫所只是为了提升军队战斗力,不管这条路合不合适,能不能走得通,都证明了朱檀不是目光短浅之辈。 单凭这一点,朱元璋宽心了不少。 虽然孩子不听话,但至少不是没出息。 对于老朱来说,不听话顶多是欠揍,没出息可就没救了。 但老朱的表情落在朱标等人眼里,就又有不同了! 虽然鲁王忤逆犯上,胆敢抗旨,甚至不遵礼法,如此草率将奏章递上来,陛下竟然没有追究,反而面露喜色!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陛下对鲁王的偏爱了! 朱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 偏爱就偏爱吧! 想来也合理。 若是自己做皇帝,儿子能一年给自己搞来几百上千万两银子,自己恐怕也会十分偏爱他! 那哪儿是爱子啊,分明就是送财童子!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道:“太子,明年春天,朝廷就要对漠北用兵了! 这件事,原本计划要到洪武二十年才发动。 毕竟,北伐消耗巨大,朝廷也要攒攒家底。 幸好有老十那个臭小子搞来的银两,这才算是解决了朝廷的后顾之忧! 如今大明兵强马壮,纵然有郭桓那群贪官污吏祸害了不少粮食,粮草也依然充足! 北伐,只差这么一战了!” 朱标听到朱元璋话,微微一笑。 自古以来。 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一直在军事行动的时间上保持着一定的默契。 中原王朝向来喜欢选择在春季进攻草原。 这个时候,草原上冬季冰雪消融,气候环境相对没有那么恶劣,对进攻方而言更适合深入漠北。 同时,对中原王朝而言,要进攻漠北草原,需要准备大量的粮食资种,而经过了秋季和冬季的储备和军事动员,才能具备进攻草原的能力。一般情况下,等到中原王朝的大军扫荡完漠北之后,大概也就到了秋季,正好可以消耗新一年的粮食。 更完美的是,春季,漠北草原万物新生,中原王朝的军队也可以趁势在草原上就地取食,减轻后勤压力。 而对于防守方游牧部落而言。 春季就过得十分艰难了。 春季是牲畜繁殖的季节,一般游牧民族会分散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放牧育雏。中原大军若是这个时候进攻,草原大军很难在短时间内集结,同时还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牛、羊、马之类的牲畜繁衍生息。 此外,中原大军还很喜欢放火烧草原,影响草木生长,让以草原为生的游牧民族陷入危机。所以游牧民族往往在春季都离边境远远的,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尽量不让中原王朝军队发现。 所以,基本上从秦汉到大明,中原王朝针对草原的军事行动,都会选择在春季。 而对于游牧民族而言。 他们进攻中原的时间基本上都会选择在秋季。 这个时候,草原上的生产活动基本上已经结束,大多数的男性牧民都可以就地转化为骑兵,南下劫掠。 同时,中原地区恰好也到了收获的季节,草原人抢劫起来,也更加有利可图。 事实上,游牧民族进攻汉地,几乎都是因为生存危机! 草原上物产贫瘠,什么都缺,粮食、布帛、女人、金银. 草原骑兵几乎会抢走他们见到的所有东西。 特别是元朝灭亡后,被赶到了漠北的元庭更加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同时也十分怀念在中原王朝锦衣玉食的生活。 为了能让他们在草原也相对可以享受到这种优渥的生活。 元庭对于南下劫掠就更加热衷一些。 而在所有被劫掠的物品当中,最为吸引蒙古人的,竟然是铁锅! 每年秋天,都会有大批蒙古骑兵在抢劫和护卫抢到的铁锅过程中被明军斩杀。 蒙古人在草原上生活,除了以牛羊肉为食,更多时候,还会吃炒米、奶豆腐等等。 而这些食物的制作和烹煮,几乎都需要用到铁锅。 然而,蒙古人的冶炼技术不过关,根本无法制造铁锅,再加上大明对蒙古十几年如一日的封锁,导致铁锅在草原上变得珍贵无比。 草原上经常会将铁锅当作彩礼或者嫁妆,据说男子家中如果没有铁锅,草原上的姑娘是不愿意嫁的。 如果兄弟分家,家里只有一口铁锅,那么就将一口铁锅对半分。 而破损的铁锅,蒙古人也舍不得丢弃或者熔炼为武器,反而会用牛皮补起来,凑合着用。 今年。 大明挡住了秋季草原人的劫掠。 明年开春,就到了大明天军向草原人报复的时候了! 朱元璋淡淡道:“从洪武二年,开平王并岐阳王扫荡草原以来,已经七次了! 从攻破元庭上都,将元顺帝逐入草原,到逼得爱酋识理达腊郁郁而终,再到如今,将元顺帝的孙子脱古思帖木儿赶到漠北不敢南顾,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 咱不想再看见这些鞑子扛着元朝的旗号妄图复辟! 这一次,咱要毕其功于一役,到时候,咱会亲自安排筹划这一战! 无论是盘踞东北的纳哈出,还是脱古思帖木儿,他们的好日子,也该结束了。” 朱标听到这话,也是心潮澎湃。 “父皇是一代雄主,此役,我大明必胜!” 朱元璋微微一笑,负手道:“太子,你说,这一次北伐,咱该派谁去?” 朱标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来。 妻舅蓝玉没事就在自己身边提起北伐的事情. 言语中,屡屡表现出想要做北伐主帅的念头。 当然,朱标也知道他的心思。 他太想进步了! 蓝玉起初是常遇春帐下军官,因为发迹较晚,即便是战功不少,到了开国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四品大都督府佥事。 当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大明初立后,需要南征北战的时候同样不少。 这个时候才华横溢的蓝玉就开始发光发亮了。 从洪武四年开始,蓝玉屡立奇功,南征北伐东征西讨,斩杀敌人无数。 一跃成为新生代中最能打的将领,也在洪武十二年成功获封永昌侯。 不过,蓝玉的心思,朱标清楚。 区区侯爵显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 接下来的时间里,蓝玉依然没有闲着。 洪武十四年,会同颖国公傅友德、西平侯沐英,远征云南,彻底剿灭元梁王,这期间,蓝玉又是立下了大功。 不过,这显然还不足以让他晋封国公! 而现在,能够立下足以封国公大功的,也只有北伐一项了! 朱标是愿意成人之美的,毕竟蓝玉跟自己的关系特殊。 同时他也相信以蓝玉的能力,扫荡漠北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朱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推荐蓝玉。 他担心父皇说自己任人唯亲! 想到这里。 朱标缓缓道:“若论统率大军,扫荡漠北,儿臣以为,当拥魏国公! 他经验丰富、资历又深,是大明第一战将,若由他主导北伐,这一战当无问题!” 朱元璋微微一笑。 “魏国公病体初愈,那可是过了一场生死关啊! 若不是有老十送去的青霉素,咱连追封老兄弟的封号都想好了! 漠北苦寒,行军艰难!咱可舍不得再用他了! 否则,若是他有了三长两短,便是史书上,也会留下对咱的非议!” 朱标想了想,道:“宋国公冯胜可为主帅!” 朱元璋点点头,道:“宋国公老成持重,百战之身,这次北伐,非他莫属!还有吗?” 朱标道:“颖国公傅友德!” 朱元璋笑笑,道:“自然也少不得他!还有吗?” 朱标想了想,道:“信国公汤和!” 朱元璋闻言,却是摇摇头。 “信国公的本事有多大咱清楚!他这个国公怎么来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若非顾念旧情,咱是绝不会封他的。 平日里带军以强击弱还勉强能胜任,若是进了漠北,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十可就没有岳父了!” 说完,朱元璋自己也忍不住一笑。 今日怎么还揶揄起老兄弟来了! 朱元璋看看朱标,忽然问道:“太子,你为什么没有提西平侯蓝玉的名字?” 朱标愣了愣,随后苦笑道:“西平侯虽然战功赫赫,可资历毕竟尚浅” 朱元璋摆摆手,道:“西平侯这些年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整日里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跟咱都不止表露一次心计,想要北伐了! 他是你的妻舅,难道他的心思,你还不知道?” 朱标干笑一声,道:“儿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朱元璋笑笑,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咱问你,你却不说? 太子,举贤不避亲! 老实说,蓝玉这个人,跟开平王还是十分像的! 擅长突袭,作战勇猛,上了战场就是拼命三郎,完全不怕死! 说他是大明如今最锋利的刀也不为过! 不过,此人善谋事,却不善谋身! 开平王是如此,蓝玉只怕还要再加个更字。 锦衣卫跟咱报过他不少事情!好大喜功,奢靡无度,性情暴躁,骄纵跋扈! 哼! 咱当年收了那么多义子打天下! 这个混账也有样学样,收了那么多义子. 都是朝廷的将士,他收作义子想干什么? 岂有此理! 他那永昌侯府里,更是养了一批女眷,淫乐放纵! 平日里,更是勾结豪强,捞取好处! 咱能忍他这么久,一方面是惜其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 朱元璋说到这里。 朱标已是汗流浃背! 他忍不住惶恐道:“父皇苦心,儿臣愧受!” 朱元璋叹口气,道:“蓝玉正当盛年,咱却不行!咱老了! 日后,能约束他、用好他的,也只有?! 这些武将,你不能一味地施恩! 更要学会示威! 你得让蓝玉知道,他能有今天不是仅凭他的本事,更是因为背后有你! 你须得好好敲打敲打他,方才能成才!” 朱标点头道:“儿臣遵旨!” 朱元璋皱眉道:“太子,在朝中你一直被文武百官夸赞仁厚! 这个词在有些时候,是好的。 起码,你可以得到臣子的真心拥戴。 但对于一个合格的天子来说,只是仁厚,不够! 更不行! 这一点,你得跟老十学! 对于老十,咱关注的可是不少。 他才刚刚就藩多久? 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不但忠诚,而且惧怕! 忠诚是因为他大方!他身边的人,只要用着得力,都舍得加官进爵,大加封赏! 惧怕是因为他喜怒无常,御下有方! 每一个人都担心自己被严惩,同时更担心被自己被取代! 太子,从你要做一个好皇帝开始,就不能只做一个单纯的好人了。” 朱标听着朱元璋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兖州。 鲁王府。 朱檀用布蒙着眼,正在伸手乱摸。 一边摸索着,一边笑道:“爱妃,你在哪儿?本王可要来抓你了!” 不远处。 王妃汤氏满脸羞红,又有些局促地低头看着地面。 神色尴尬至极。 朱檀皱眉道:“王妃,你不乖了,为何不配合本王?” 汤氏局促道:“殿殿下!妾身.妾身” 朱檀轻咳一声,道:“快!按本王教你的说!” 汤氏满脸为难。 殿下真是荒唐! 这也太难为情了! 她忍不住看看左右。 发现下人们都已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被赶跑了,这才俏脸一红。 咬牙跺脚,紧闭双眼,颤声道:“大大王,你来抓我呀!” 声如蚊呐,几乎听不到! 朱檀蒙着眼,满脸茫然。 “王妃?你在说话吗?” 汤氏满脸紧张,颤抖着小嘴道:“说说了!” 朱檀皱眉道:“那声音也太小了!本王听着还不如一只苍蝇煽动翅膀声音大!再大点声!你我夫妻,难得今日相聚开心.娱乐一下嘛!” 汤氏无可奈何,又心虚地四处看看。 发现确实没有人,只得咬牙道:“大大王,你来抓我呀!” 朱檀站在原地,气愤道:“本王不是教你了吗?还要笑的!” 一边说。 朱檀一边叹息。 这汤氏实在是太正经了,可爱是可爱了。 可是,自己想享受一把古代荒淫无耻的王爷做派也太难了吧! 听到朱檀急了。 汤氏无奈,这才稍微大声了一点,道:“大王,你.你来抓我呀呵呵呵.” 这一次,声音倒是说不出的好听。 朱檀听在耳中,喜不自胜,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这样子就对味儿了! 继续! 继续!” 一边说着。 朱檀一边猥琐笑道:“王妃,本王来抓你咯” 汤氏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 玩了片刻。 忽然,朱檀一把握住了一双柔荑。 随后狞笑一声。 “爱妃!本王可是抓住你了!” 随后,朱檀一把摘下了绑在眼睛上的绸带。 叹了口气。 “小傻瓜,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本王抓到了!玩游戏这么笨,本王都想再找个人一起玩了。” 汤氏俏脸羞红,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认真道:“殿下.这一年,咱们总是在应天,你倒是冷落了那吴家小姐妾身倒是愿意你.你把她收了的!妾身也好多一个姐妹呢。” 朱檀看看汤氏,见她满脸真诚,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这个时代的姑娘都这么贤惠呢? 朱檀没有接汤氏的话。 对于吴婉儿,其实朱檀始终都很上心。 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如今吴婉儿控制了鲁商盐行这么大的生意。 朱檀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始终安排了人在监视她。 直到现在,朱檀也无法完全确认吴婉儿对自己的感情。 总之,自己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 朱檀没有理睬汤氏的提议,反而忍不住威胁道:“真是个傻瓜!玩游戏也笨笨的,躲闪的那么慢,当心以后本王不宠你了!” 汤氏摇头笑笑。 殿下这个人,对自己百般疼爱,她才不相信殿下会不喜欢自己。 嘴上却小声说着。 “不管殿下如何待妾身,妾身也愿意对殿下好!” 朱檀见汤氏只会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忍不住叹息一声。 轻轻拉住汤氏,就要请她闭眼感受一下黑天。 汤氏刚刚离开原地。 朱檀忽然愣住了。 他分明看到,汤氏的背后,是一个角桌。 桌子的一角,正对着她的后背。 一瞬间。 朱檀就模拟出了当时的场景! 汤氏逃到角桌附近,自己也追了上来。 若是汤氏继续逃,她肯定会担心自己撞上角桌,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抓便被抓了,防止自己撞上那角桌 朱檀看着桌子的角,怔怔发呆。 这丫头,处处为自己着想,却连个解释和分辨都没有,只是默默承受自己对她“笨”的责怪,然后对自己温柔的笑. 而自己呢? 竟然还威胁她,要换个人陪自己玩. 朱檀已经可以想象到,今天晚上,自己可能会突然坐起身大吼“我真该死啊”. 汤氏颤抖着一双美眸,奇怪地看着朱檀。 轻声问道:“殿殿下?” 下一秒。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朱檀横抱在怀里。 朱檀大笑一声。 “王妃!本王抓住你了,自然要狠狠地疼爱你,哈哈哈哈.” 汤氏紧张道:“殿下,白.白天!” “你闭眼!” 时间过了短短三个时辰。 朱檀自觉十分满意。 普通人大概都能有这个水平吧 走出卧房,朱檀发现,早有下人等候在门前,甚至还坐在门外的一处小凳上。 看到朱檀来。 他急忙站起身,却打了踉跄,险些跌倒。 没办法。 实在等太久了。 坐的时间太长,腿部血流不畅,全麻了。 朱檀皱眉看看他,倒也没有责怪。 毕竟只是个下人。 下人禀道:“殿下!吴.吴家小姐求见!” 朱檀愣了愣。 吴婉儿? 她怎么突然要见自己。 是因公还是因私? 朱檀问道:“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那下人摇头道:“吴家小姐未说!不过,她还带了两个人来,具体什么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朱檀点点头。 若是还带了人,想必是因公了。 很快。 鲁王府堂屋。 朱檀看着眼前的吴婉儿。 不禁眼前一亮。 或许是看惯了汤氏,纵然汤氏长相也十分明艳,现在看起来,也觉稀松平常了。 倒是眼前的吴婉儿,大半年没见,此时看上去,显得清丽脱俗,美貌大气。 她早已不再穿着男装招摇过市。 此时上衣穿着一件绸缎对襟,下身一条马面裙,颜色虽然素雅,但上面略显繁复的线条,则表明这身穿搭价值不菲。 按理来说,吴婉儿出生商贾之家是不能如此穿搭的。 但朱檀对人向来大方。 吴家既然用的得力,索性帮他们弄了个官身。 吴婉儿的爹吴省言如今算是大明朝的九品官。 有了官身,自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只是这一件事,整个吴家上下都对朱檀感恩戴德。 当然,吴婉儿更是感激。 她终于可以随便穿着自己喜欢的各种材质的衣服出门了。 本就是极美的女孩儿,如今有了随意穿衣打扮的自由,简直太感谢鲁王了。 此时,吴婉儿的妆容也十分自然清秀,唇色只是用胭脂轻轻染了染,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红润。 朱檀心中忍不住赞叹。 好漂亮的女子! 好出色的长相! 然后心中又暗骂了一句。 我真该死啊! 骂完,继续打量着吴婉儿。 吴婉儿看到朱檀一会低头看地板,一会抬头看自己,顿觉莫名其妙。 不过男人的眼神他能读得懂,朱檀对他的欣赏和关注是实实在在的,这也让她不禁芳心暗喜! 自己从清晨开始打扮到正午,没白浪费! 朱檀笑笑,道:“吴小姐,今日来见本王,可是有何事?” 此时,堂屋里只有吴婉儿和朱檀两人。 她带来的人在未得到朱檀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进来的。 吴婉儿看看朱檀,小心翼翼道:“殿下,婉儿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事禀告。” 朱檀点点头,道:“什么事?” “鲁商盐行今年的收益匪浅!如今粗略估算,已经快有千万两银子了!” 这点本就没有超出朱檀的预估。 他点头道:“收益的事不急着报!到了年底汇总即可!” 吴婉儿又道:“说起来婉儿还要感谢殿下,如今,鲁商盐行为了取得盐引,须得向全国各地的边镇运粮!我爹的运粮生意也随之发展到了全国我爹觉得,饮水思源,没有殿下,便没有吴家的现在!今年吴家在粮食生意上赚了五十万两银子!我爹想将其中三十万两献给殿下!” 朱檀摆摆手,笑道:“你们吴家受益于盐行贸易不假,不过这些收益也是你们应得的!运粮去边疆并不容易,本王听说上一次你病倒也是因为处置运粮之类的事情! 这些辛苦钱就不要分给本王了!” 吴婉儿还要说话。 朱檀看着吴婉儿,笑道:“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今日不必多言的,说说你带来的那两个人吧,这个恐怕才是重点吧?” 吴婉儿闻言,心中黯然。 殿下,你就不愿意多给婉儿一点时间吗? 原本,她东拉西扯的,也是想多跟鲁王独处片刻。 毕竟,她一个商贾之女,想要见一次鲁王,千难万难。 这一次,也是因为事关重大,才敢来叨扰的。 吴婉儿只是忽闪了一下大眼睛,道:“殿下,除了这些,确实还有要事!婉儿带来的这两个人,身份有几分特殊.他们想要求见殿下,却没有门路,硬是找到了婉儿这里。 原本婉儿也不想帮他们的,可是又觉得他们的提议似乎对殿下也十分有利! 所以便引荐了他们来这里!” 朱檀愣了愣,好奇道:“身份特殊?特殊在哪里?” 吴婉儿道:“他们不是大明的人!” 第150章 东瀛和朝鲜!鲁王的温柔一刀! 朱檀愣了愣,坐起身来,看向吴婉儿,惊讶道:“不是大明人?” 吴婉儿点点头,为难道:“两人,一个是高丽人,一个是东瀛人!他们.他们想大量买长芦盐场的盐! 他们一次就要买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斤盐! 这么大的交易量,我.我不敢做主! 而且,朝廷有法度在,无论高丽还是东瀛,都不在朝廷允许的商贸国家之内。” 吴婉儿说的没错。 朱元璋继位之后。 高丽和东瀛跟大明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东瀛就不必说了。 不但屡屡派倭寇袭扰大明沿海,就连老朱派去的使者也被这些倭寇私自杀害,若不是老朱一直在和元庭残余势力争锋,早就发动大军讨伐了。 就算是现在,大明对倭寇和东瀛也是恨的牙根痒痒。 至于高丽,则是因为处于一个十分纠结的状态,所以才跟大明关系交恶。 洪武元年,朱元璋刚刚将元庭赶出北平,就向高丽下了诏书,宣告新朝成立。 高丽当时也很识趣,立刻派遣使者来大明请封高丽国王,将元庭年号至正改为洪武,断绝和元庭的关系,以示臣服。 然而。 处于强敌环伺的高丽还是十分纠结。 因为大明的势力暂时还没有处理高丽,但他们身边,却盘踞着数十万北元大军,既包括占据东北的纳哈出势力,也包括北元朝廷的大军。 面对这样巨大的压力,高丽朝中便出现了亲元派和亲明派。 跟大明的关系热乎了没几天,首鼠两端的高丽又开始跟元庭眉来眼去。 甚至又接受了元庭的册封,同时给元庭上供了大批贡物。 原本。 高丽保持着两边讨好的态势,大明也懒得跟他计较。 朱元璋都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 洪武七年的时候。 高丽恭愍王被弑,高丽国内大乱。 大明使者林密和蔡斌在归国途中被高丽护送官金义劫杀。 之后,金义逃亡投降北元。 大明认为此事是高丽国守门下侍中、亲元派头目李仁任指使策划。 然而高丽坚决不认。 这之后。 朱元璋大发雷霆,不但也扣住了高丽使者,同时还禁止了高丽的朝贡贸易。 自此。 大明与高丽一直都处于交恶和断绝关系状态。 朱檀有些奇怪。 吴婉儿不是普通商贾。 深知这些大明律令,所以对此事也应十分谨慎才是。 她自己不敢做主的事情,怎么就敢带两人来见自己? 干脆拒绝两人不是更好? 这吴婉儿,该不会是迷恋本王到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才带人来的吧? 这就过分了! 你喜欢本王,那没问题。 天下喜欢本王的女人多了。 可是,你找这么烂的借口来浪费我的时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还不如直截了当跑来跟本王表露心迹呢! 朱檀想到这里,也有些不爽。 这吴婉儿美则美矣,做事情却绕来绕去的,显得很心机。 这样的女人,朱檀并不是很喜欢。 朱檀皱眉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带他们来见本王?难道本王便会答应吗?哼!东瀛是我大明死敌,高丽同样不为陛下所喜!一直都没有允许他们来朝贡!这样两个小人物,哪儿值得本王亲见!” 吴婉儿听到朱檀的语气中带着问询和几分责备,忍不住心慌道:“殿殿下!我也是听说他们要以两倍价钱买盐,虽然觉得不妥,但也觉得,若是就这么放弃了这次机会也有些可惜,所以才带他们来见殿下的殿下若是不愿,我这就告诉他们!” 说着。 吴婉儿立刻站起身,强忍眼泪,便要告辞。 朱檀愣了愣。 两倍价钱? 感情是送上门的怨种啊. 那两倍可不行! 随后,朱檀眉开眼笑! 轻轻拉住吴婉儿的衣袖。 “且慢!” “啊!” 吴婉儿被朱檀轻轻一拉,顿时浑身一颤。 她俏脸瞬间羞红,娇媚地看了一眼朱檀。 “殿殿下!” 吴婉儿声音颤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朱檀也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唐突。 原本,元朝的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 男女大防不至于如此明显。 但到了洪武朝。 老朱最喜欢的便是理学,特别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那一套。 对于各种封建礼教的规矩,也十分倡导。 毕竟,大家都讲规矩。 他这皇帝才能被天下臣民无条件拥戴。 到了洪武十八年。 各项规矩已经称得上森严了。 如朱檀这般举动,对吴婉儿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冒犯了。 当然。 跟现代一样。 女人评判男人是不是在冒犯自己,全看她是不是喜欢对方。 所以。 吴婉儿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有几分期待。 朱檀却是轻咳一声。 正经道:“吴小姐,快将那两位怨.愿意买盐的外邦人请来!本王同他们聊聊!” 吴婉儿闻言,点点头。 “是殿下!” “他们可会我大明的话?要不要请翻译?” 吴婉儿摇摇头,道:“他们对大明的话还是很精通的,倒是不必请翻译了。” 朱檀点头笑道:“那就将二人叫来吧。” 吴婉儿望见朱檀的笑脸,心中欢喜,羞红着小脸,心如小鹿乱撞般逃走了。 朱檀想了想。 对于东瀛和高丽人,他都没什么好感,更是深知,这两处小国寡民的人,性情奸诈,畏威而不畏德。 自己见他们无妨,但是一开始,就要将架子摆得足足的,如此才能在气势上压他们一头。 方便接下来在敲竹杠.不,谈生意的时候争取更大的主动权。 在吴婉儿引着那东瀛人和高丽人来的时候,朱檀这边也吩咐好属下,摆足了他鲁王爷的仪仗。 很快。 吴婉儿带着东瀛人和高丽人走了过来。 一路上。 吴婉儿被吓了一跳。 怎么刚离开没多久的功夫。 殿下的仪仗都派出来了? 堂屋外。 五十步。 站了数十名甲士,手持红色竹杖,杖尾包裹铜片,长度约为四尺九寸。 靠近堂屋处的武士,更是高大威猛,东瀛人和高丽人几乎只到这些武士的腰间。 这些武士腰悬长刀,满脸森然的杀气。 吓得吴婉儿走路都显得小心翼翼。 东瀛人和高丽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张脸笑的跟菊花开放似的,不时对着武士们点头哈腰。 很快。 走到堂屋门口,一名武士伸出长刀,拦在几人面前。 “来者何人?” 吴婉儿强压住心中惶恐,道:“民民女吴婉儿,奉王爷命,带这两位客人来见殿下!” 武士皱眉看看两人。 轻哼一声。 “原来是吴家小姐!这两人算什么客!长的身形如此矮小,样貌又这么猥琐!来见殿下是他们的荣幸。” 说着。 武士提起长刀,放回了刀鞘内。 吴婉儿苦笑一声。 殿下怎么突然喜欢摆架子了? 以前没有见他这样啊! 她忍不住向背后两人抱歉道:“二位莫怪.王府规矩森严” 两人闻言却是摇摇头。 东瀛人足利义智道:“这怎么能说怪呢?这可是天朝上邦的亲王!他能愿意见小人,已是小人三生有幸了!这些武士没有刁难我们,反而这么负责,真是让人敬畏!” 高丽人李九明也跟着点点头,道:“王者威仪,果然不凡!小人已经尽全力想象来见殿下是什么样的场面了,如今看来,不虚此行!当真让人大受震撼!那武士说的倒也没错! 跟大明上国的大人们比起来,我们可不就是身材矮小,相貌猥琐么?” 说着。 李九明苦笑一声,道:“这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吴婉儿: 原本,她还觉得两人会有些生气,现在看起来,纯属多虑了! 他们被武士奚落了一番,反而还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 吴婉儿忍不住摇摇头。 这些番邦小国的人,心理真是莫名其妙! 怎么会有人挨骂还觉得开心甚至认为理所当然啊. 终于。 三人来到堂屋之内。 此时。 朱檀的堂屋变得威严了不少。 朱檀坐在主座上。 身穿一身皇族常服,显得贵气无比。 他身后,站着王府长史尹绍,还有几名鲁王府的属官。 堂屋下面,还站着数名带刀武士。 斜睨着足利义智和李九明,满脸傲慢。 朱檀对吴婉儿温和笑笑,道:“吴小姐,有劳!你且站在侧面!” 吴婉儿闻言,立刻站在了一旁。 此时。 堂屋正中站的,便剩下了足利义智和李九明。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 便听到有武士皱眉喝道:“堂下何人!见了鲁王殿下,为何不跪!” 吴婉儿听的有些发懵。 殿下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好威风,好.厉害! 不过,或许这样的王爷,才是大明藩王该有的威仪。 一边想着,吴婉儿一双美眸目不转睛望着朱檀,满脸慕孺。 朱檀身旁。 尹绍看着吴婉儿的眼神,心中有数。 这女子是真心喜欢殿下。 只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能被一样一位绝色女子追求了这么久还能坐怀不乱,强忍住的? 是他吃丹药吃的身体不行了,比自己还虚? 还是殿下更喜欢偷来的刺激。 尹绍心中忍不住想着。 足利义智和李九明听到武士的话倒是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跪倒在地,满脸的心悦诚服。 朱檀看着两人贱兮兮的表情,心里也犯了嘀咕。 怎么说让跪就跪,给他们的下马威也照单全收,甚至还颇有几分享受的意思。 这么贱的样子 这两人感觉好像是各自国家的底层啊 刚才吴婉儿说他们一次能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斤盐,自己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会是被这两人忽悠了吧? 朱檀皱眉看着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不等李九明反应过来。 足利义智率先道:“回殿下!小人叫足利义智!现在是东瀛的商人!” 朱檀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愣了愣。 他对日本战国史并不清楚,但是他隐隐约约记得,一休的故事大概就是中国的明朝时期,而这个时期,有个很厉害的将军好像名叫足利义满。 要知道。 这个时候能来大明的外国人,基本都是在本国身份极为尊贵的。 毕竟,混的差的,连来大明的钱都出不起。 眼前这个足利义智跟足利义满的名字如此相近,难道是兄弟? 朱檀皱眉道:“足利义智!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东瀛身份地位如何?” 话音落下。 足利义智也是愣了愣,满脸惊喜道:“难道殿下也知道我们东瀛足利家族的名声吗?” 我知道个锤子! 朱檀嘴上却轻哼一声,道:“大明对于番邦外夷的了解,远超?的想象!不要试图在本王这里隐瞒什么,本王什么都清楚!你若是不老实,那跟本王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话音落下。 足利义智点头躬身道:“哈依!尊贵的鲁王殿下!小人出身东瀛足利家!我父亲名叫足利尊氏,曾经是室町幕府的将军!不过,如今继位的,已经是三代将军,我的兄长足利义满了。” 朱檀心中一惊。 这货还真跟一休哥里面的大反派足利义满有关! 虽然朱檀对日本的历史不太熟,但也知道,日本幕府时代,将军其实就是真正的话事人! 天皇只是摆设。 所以,这个足利义智的来头还真不小,算是日本皇亲国戚一流的人物了。 朱檀点点头,哼道:“小国寡民,就是没规矩!不尊皇上,反而搞出个将军秉政!真是岂有此理!” 足利义智干笑一声。 按照大明的道德标准来说,自己家确实做的不怎么样。 老爹足利尊氏将后醍醐天皇软禁起来,养作傀儡。 没想到,后醍醐天皇偷偷逃走了。 并且跑到南方,受到了一群南方大名的拥戴,最终导致了日本南北分裂,从而开启了南北朝时代。 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争斗,最终还是自己的兄长足利义满技高一筹,现在已经压的南方喘不过气来了,说不定,统一日本的伟大事业就要在兄长的手里实现了。 原本这样伟大的功绩是值得足利义智跟朱檀大吹特吹的。 可惜,大明朝讲究君为臣纲,皇帝的位置至高无上。 如此一来,足利义满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就属于典型的乱臣贼子了。 自己再吹下去,只怕也会惹得朱檀不快。 眼看朱檀满脸不屑,足利义智便不敢再说话。 更不敢有丝毫不满。 甚至在足利义智心里,鲁王殿下如此反应才是正常的! 毕竟,这可是尊贵的大明亲王,怎么是自己小小的幕府将军家族可比。 另一边。 李九明看了一眼足利义智。 心中充满不快。 这些年,日本南北朝之争搞得日本国内大乱,大名之间相互攻伐,到处都是战败破产的浪人和流离失所的农民。 最终这些人在国内混不下去,都跑到了海上。 来大明沿海的倭寇虽然不少,但相比于日本逃亡的人来说,只是少数。 毕竟想在大明做倭寇,没两把刷子,或者命不好都是要死的。 更多的人则是选择了一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捏,那就是高丽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高丽的倭寇闹的比大明还要凶。 李九明对东瀛人也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朱檀看向李九明,问道:“你又是谁?说说吧!” 李九明谄笑道:“殿下!小人跟那些不尊王化,不守规矩的蛮夷不同! 小人的堂兄名叫李成桂! 他可是对高丽忠心耿耿的将军!” 朱檀听到这个名字险些骂出声! 忠心耿耿李成桂!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李成桂是谁? 提起他的名字就清楚了! 朝鲜太祖! 历史上。 原本是高丽国王命令李成桂出兵征伐大明的。 李成桂左右权衡,觉得,跟攻打大明的不败要塞铁岭相比,反手拿下首都开京的难度反而小得多。 于是,李成桂大军还没有走多远,就发动了高丽版的陈桥兵变。 李成桂成了高丽的实际话事人。 当然,他没有敢学赵匡胤,直接长叹一声,“你们真是害苦了朕”,然后黄袍加身。 并不是他没有那个实力在高丽这样做,而是因为他需要得到大明的认可才能如此! 否则的话,李成桂就算做了高丽的国主,这个位置恐怕也坐不稳。 经过了漫长的考验和无数次的表忠心,老朱终于被李成桂的诚意所打动,这才给他下了圣旨。 “东夷之号,惟朝鲜之称美,且其来远,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 李成桂见到大明皇帝的诏书,这才奉旨将国号由高丽改为朝鲜,成了朝鲜太祖。 朱檀叹口气。 原本看这两个货一脸贱兮兮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各自国家的小人物,现在看来,一个是日本乱臣贼子的家族后裔。 另一个则是高丽未来乱臣贼子的家族后裔! 说起来可都算是身份尊贵的人,在各自国家,别的不说,杀人估计都是不犯法的。 没想到见了自己,竟然表现得如此猥琐。 朱檀一边想着,一边有些兴奋。 身份越尊贵越好啊,你们的身份越尊贵,岂不是手里的银子越多? 想到这里。 朱檀皱眉看着二人,道:“就是你们说要买长芦盐厂的盐吗?” 足利义智立刻躬身。 “哈衣!尊贵的鲁王殿下!小人确实有意购买长芦盐场的盐!小人从小生长在海边,日本是不缺盐的,可是如大明长芦盐场这样白如雪细如沙的盐,小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有幸品尝过后,亦深觉其滋味鲜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若是能贩到我国去,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李九明看看身边的足利义智。 忍不住小声哼道:“真是小人!马屁精啊” 足利义智怒目瞪了李九明一眼。 这混账,竟然敢嘲讽自己! 若不是在大明王爷面前,他非跟李九明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朱檀听完足利义智的话点点头,没有答话,转而扭头看向高丽人李九明。 “你也要买大明的盐吗?” 李九明满脸堆笑道:“是!殿下!小人这辈子都没吃过像如今长芦盐场这么美味的盐! 入口即化,一丝邪杂味和苦涩味都没有,简直像是天神赐予的食物! 这般绝美的风味若是带回高丽,想必大家都会对大明感恩戴德的!” 说着。 李九明忽然又道:“小人听说这长芦盐场的盐是殿下指导那些灶户炼出来的! 心中更是惊为天人! 今日得见殿下天颜,果然如小人心目中一般丰神俊秀! 对小人而言,此生最值得纪念的事情就是今日能够见到殿下了!” 听到这里。 足利义智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向李九明,怒道:“八嘎!你这小人!刚刚还偷偷说我在拍马屁,明明你拍的更响更亮,无耻至极!” 李九明皱眉看向足利义智,道:“你这蛮夷懂什么! 我刚刚说的明明是实话,难道殿下长的不是风神俊秀吗? 难道那长芦盐场的盐,滋味之鲜美不像是天神赠予的礼物吗? 难道今日我们见到殿下不是此生最值得纪念的事情吗? 你这粗鲁的家伙,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跟我吵吵嚷嚷! 殿下! 小人请求将这蛮子逐出去!他们国家没有好的,现在他们的倭寇还在咱们两国之间捣乱呢!” 一时间。 足利义智被李九明怼的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朱檀也是叹为观止! 这高丽,不愧是小中国,李九明这口齿伶俐至极,远不是只会拔刀砍别人或者切腹的东瀛蛮子可比。 亏得足利义智名字里还带个智字,这是智在哪儿了? 不会跟“大聪明”一样,是个反义词吧? 亦或者说。 他老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看他缺什么,所以才要补什么? 朱檀摇摇头。 敲竹杠.做生意第一原则,先要让对方绝望,然后再给他希望,这样的话,无论自己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他都会以为是自己赚了便宜! 按照这个原则,朱檀淡淡道:“好了!本王知道你们都是谁了!不过不管你们是谁,按照大明朝廷的法度,非朝贡国,不得通商贸易! 东瀛就不必提了!你们连倭寇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个什么怀良亲王还敢写信挑衅大明!陛下对你们东瀛深恨之!早晚有一日要发兵灭了你们!买盐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说着。 朱檀看向李九明,懒洋洋道:“至于你们,不好意思!原本陛下还给过你们恩典,允许你们来朝贡的!谁让你们竟敢劫杀我大明使者呢?现在你们不是大明的朝贡国,本王自然也不会将长芦盐场的盐卖给你们!” 话音落下。 两人全都急了! 为了走到这一步,两人可是太难了! 求神拜佛,到处寻访,这才找到了鲁商盐行的话事人,吴婉儿! 这其中的艰辛和花费,两人心中都有数! 实在太难了! 现在。 好不容易见到了长芦盐场的实际话事人,鲁王殿下,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不卖盐了! 这叫什么事? 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了西天,佛祖说,按规矩,真经不给了! 李九明忍不住道:“殿下!我们高丽是诚心诚意要做大明藩属的! 当年擅杀使者的那个混账是北元鞑子指使的! 跟我们高丽没有关系的! 这些年,我们国主已经几次跟大明天子解释,陛下对于我们高丽的态度也在渐渐好转呢.殿下何不成人之美,就答应了这笔交易?如此,高丽上下吃着大明如此滋味鲜美,入口即化的精盐,岂不更加对大明朝廷感恩戴德?” 另一边。 足利义智也急了! 他连忙道:“殿下!挑衅大明天子的混账是怀良亲王! 其实,也不是怀良亲王! 只是南面几个不成气候的大名! 那些人骄傲自大,不懂得天朝之威,当真该死! 等我兄长足利义满统一东瀛后,一定命令那些大名当着殿下的面切腹谢罪! 无论我兄长还是我们东瀛,其实都对大明忠心耿耿!早晚也是要对大明皇帝称臣的!” 朱檀叹口气。 “二位的诚意本王都能感受到,奈何朝廷法度在此,本王也是无可奈何啊!” 李九明眼珠一转,道:“殿下!我高丽先祖是箕子,如今的高丽,便是他老人家建立的! 而箕子,又是商纣王的叔叔,这样算起来,我们高丽,便是跟大明同源同种啊 名为藩属,实则是父子之国! 大明是父,朝鲜是子啊 做父亲的,岂能不盼着儿子好? 这样滋味鲜美的盐,高丽的儿子们可是盼望已久了!” 朱檀听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 好家伙! 为了买点盐,这都认上爹了! 这李九明可以的. 前途无量! 另一边。 足利义智听到这话也急了! “殿下!我们东瀛,以前只是一片蛮荒!是神武天皇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建立了东瀛!其实,我们东瀛人都知道,神武天皇还有一个名字,叫徐福!他是始皇帝的臣子,也是我们东瀛人的祖先!真算起来,我们东瀛便是叫大明一声爷爷也不为过! 做爷爷的,自然愿意把好东西给孙子,您说对不对,殿下?” 朱檀听到这话,更是愣住了。 特么的. 有个认爹的就够离谱了! 怎么现在还蹦出来个认爷爷的! 关键是两个人都说的煞有介事,仿佛历史本该就是如此,搞得朱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九明怒目看向足利义智,道:“狗贼!你怎么敢学我说话,这样跟大明君父攀亲戚!” 足利义智得意洋洋道:“华夏人都讲究隔辈亲!爷爷对孙子自然是更好的! 阁下请回吧,你们的盐我也代为买了! 以后也是可以转卖给高丽的!” 李九明怒骂道:“无耻!” 足利义智笑呵呵道:“谁让你们没有神武天皇呢?” 李九明哼道:“既然我们高丽是大明的儿子,你们东瀛是大明的孙子,那按照辈分,你叫声爹来听听!” 足利义智顿时哽住了。 噗嗤――! 不远处。 尹绍终于再也忍不住。 大笑出声。 他之后。 所有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这些蛮子就是蛮子,做起事来,还真是没有底线! 朱檀忍不住摇摇头。 都说见利忘义,这二位连辈分都忘干净了。 若是大明人,他真的会忍不住想收为己用! 不说别的,光是这厚脸皮就世所罕见。 其实。 这也是朱檀误会了他们。 跟大明比起来。 无论高丽还是东瀛,都太渺小,太无足轻重了。 大明城池千座万座,军士带甲百万,强盛无比。 他们这些小国人,向来都以能跟大明攀上关系为光荣。 认个爹、认个爷爷的算什么?便是认大明人是他们的老祖宗,这些人也高兴! 毕竟,这也算是跟天朝上邦搭上关系了。 眼看着二人越来越胡闹。 朱檀皱眉怒道:“都住口!两个混账!将本王这里当成什么了?本王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跟你们讨价还价的,你们再怎么攀亲戚也没有用!什么儿子孙子的,你们认,本王可不认,大明也不认!” 朱檀的话音落下,二人的吵闹戛然而止。 毕竟两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大明的地界上冒犯一位藩王。 足利义智叹口气。 “殿下,既然是这样,那真是太遗憾了!小人知道了.可惜了这样滋味鲜美的盐,却难以让东瀛家乡的亲友们享用!” 李九明也是满脸的垂头丧气。 “殿下,小人这便告辞了。无论如何,今日能见到殿下这般传奇的人物,小人也应当心满意足了。” 说着可怜巴巴的看了朱檀一眼。 见朱檀神色冷漠,没有任何可怜他的意思。 无奈之下,李九明也只得告退。 堂屋一侧。 看着这一切的吴婉儿一头雾水。 方才分明是殿下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才让自己带着二人前来见他的。 怎么一转眼风云突变,又变成了殿下严词拒绝二人的买盐请求呢? 这不应该啊. 难道殿下只是想将这二人叫来教训一番,或者说,只是想单纯的看他们出乖露丑? 或许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吴婉儿看向朱檀,心中忍不住敬佩万分。 两倍的价格都没办法打动鲁王殿下。 可见殿下是一位重义轻利的翩翩君子。 一直都将朝廷法度放在第一位。 这样的人才是自己欣赏的男人呢 吴婉儿心中忍不住想着。 另一边,朱檀看着两人悻悻离去。 脸上面无表情,嘴上默不作声。 他看着吴婉儿,倒是有些好奇。 这妮子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自己明明告诉她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最后叫来人却将他们赶走了! 然而此时看到吴婉儿却发现他望着自己满脸崇拜,和敬佩! 朱檀心里也忍不住暗叫邪门儿! 当然。 对于这两个送上门的大冤种,尤其,还都是在各自国家极有影响力的人。 朱檀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还是那个原则,先让他们绝望,后面才是杀猪的时候!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堂屋的时候。 朱檀背后。 早就吩咐好的“托儿”尹绍叹息一声。 “殿下,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檀深情道:“尹长史,你可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得了你,便跟如鱼得水一般! 你说话能有什么不当讲的! 但讲无妨!” 这话一说出来,朱檀倒是满脸无所谓。 反正他心黑惯了。 尹绍确实满脸的不自在,衣衫里面,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殿下动不动就要将自己出卖给朝廷,甚至还常常威胁要砍死自己 天可怜见。 这天底下哪有对左膀右臂这般粗暴和浑不在意的主公! 他竟然还说如鱼得水! 尹绍没记错的话,这番话还是在说书先生里面,刘备对诸葛亮讲出来的话。 鲁王殿下这是自比刘备呢? 将我比作诸葛亮了? 这也太那个了吧! 尹绍心中一边吐槽,一边对朱檀道:“殿下!下官看这两人是诚心诚意想要买盐,对,咱大明朝也是真的忠心耿耿! 下官以为,殿下不妨将盐卖给这二人! 一则,是奖励他们的忠心与诚心! 二则,陛下时常说对待番邦外夷要恩威并施! 咱们稍微示一下恩,也不为过!这也可以体现出咱们天朝上邦的大度嘛.” 尹绍的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走到堂屋门口的二人顿时又站住了。 心中充满期待。 朱檀见二人如此模样,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尹长史如此说了,本王也觉得有道理!谁让尹长史在本王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之重呢!” 说着朱檀朗声道:“二位,请留步!” 早就“留步”的两人不禁大喜。 纷纷转过身。 返了回来。 “小人多谢尹长史为我等美言!” “尹长史大人大量,不愧是咱大明最有名望的大臣!” “尹长使这般人物堪称是文曲星下凡了,又是如此宽宏大量,真是活菩萨!” 尹绍被两人夸的满脸发烧。 两个大傻子。 被殿下耍的团团转,现在还不知道呢。 从你们还没进堂屋开始就已经成为落殿下网中的猎物了! 现在夸我有什么用 朱檀看着二人,满脸为难道:“老实说,你们的诚意本王都见到了,高丽和东瀛自古以来跟华夏之间又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这么多年来有过争执,但更多的时候大家都是友好往来,本王也不愿意因为一点盐的事情就惹得大家都不快!” 二人纷纷点头。 “殿下说的是啊,大明是天朝上国,我等蕞尔小邦,能够沐浴天恩就已经是难得的福分了.” “殿下如此宽宏大量,实乃小人平生仅见!小人回到高丽一定会将殿下的大恩大德传播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大明朝有您这样仁慈的殿下!” 朱檀摆摆手道:“你们也不必说本王的好话!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和规矩在!这一点本王也很为难啊!” 两人听到这里也有些无语。 怎么说来说去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如今大明对高丽和东瀛都禁止朝贡,更不允许贸易,这规矩他们也知道。 否则,他们又何至于求到朱檀头上呢? 朱檀叹口气道:“要将盐直接卖给你们,肯定是不合适的!本王是陛下的儿子,大明的藩王,更要谨守朝廷的规制!” 眼见二人的表情再度陷入绝望。 朱檀轻笑一声道:“你们两个,一个是东瀛幕府将军的兄弟,另一个是高丽镇国大将的儿子,论说你们的身份也不算卑微,本王倒是愿意认下你们两个朋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二人听到朱檀的话,虽然表情上还是难掩失望。 毕竟没有买到盐。 这长芦盐场的盐,滋味鲜美,白如雪,细如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若是能够卖回本国,只怕那些达官贵人都要打破了头去抢。 而如今大明朝的盐反而比正常的在他们本国销售的粗盐价格还要低上许多! 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哪怕将这个价格在上涨上去两倍也依然是利润巨大的! 两人估计,就凭着这食盐贸易,就能一跃成为本国首富! 当然,现在尊贵的大明鲁王殿下愿意结交他们两人为朋友。 哪怕不卖给他们盐,对两人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 虽然还是心中暗暗可惜,但两人脸上都露出欢喜表情。 纷纷开口道:“殿下愿意折节下交,实在是小人们的荣幸.小人们自然也愿意认下殿下这个朋友了!” 朱檀笑呵呵道:“好,既然做了本王的朋友,那本王对朋友自然也不能小气! 你们喜欢盐,对吧?”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 随后心中都泛起了某个让他们狂喜的念头! 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鲁王殿下! 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规避朝廷规定! 他们纷纷疯狂点头道:“是啊,殿下,小人们最喜欢的就是大明朝的盐了! 恨不能带回去几百万斤给家乡的亲人们都尝一尝!” 听到这话,朱檀知道,这两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心中忍不住暗骂。 带个几百万斤给家乡的亲人们都尝尝 你们家乡亲人挺多啊! 莫非全国人都混杂在一起了? 心中一边吐槽,朱檀一边暗暗搓了搓食指和大拇指。 仿佛在磨刀一样。 第151章 爆赚百万!万户要钱!推行改革! 朱檀看着二人,微微一笑。 “大家既然都是朋友,那么互相送送礼物也不算过分吧?不就是几百万斤盐吗?小意思,本王送你们了!” 二人不由大喜! 按照他们对大明一贯的认知。 大明朝廷是极为大方的! 就拿朝贡来说。 以前,无论高丽还是东瀛,都是尝过朝贡的滋味的。 譬如东瀛。 朝贡一次,带来自己的特产,倭刀一千把。 大明朝廷则大方地回赠丝绸500匹,金500两,银2000两,还有玉器、铜钱等等。 这些东西带回国内,获利高达百倍! 后来。 东瀛人更加精明,朝贡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无论带什么东西去,都吹得天花乱坠。 件件都是他们本国的稀世珍品。 譬如硫磺、生红铜、苏木、纸扇等等。 总之,大明朝廷奉行的原则就是厚往薄来。 每次花高价将这些朝贡来的贡物买下,不要说这些东西一般情况下都入库封存了,便是真的丢到民间去卖掉,也远远换不回朝廷给的那么多钱。 对于高丽而言,情况也差不多。 朝贡点大米、熊掌、人参之类的东西,往往也能获利百倍以上! 这些朝贡使团回到本国之后创造的财富神话,已经流传了一年又一年! 而高丽和东瀛也一直在以恢复对明朝的朝贡为最大追求。 毕竟,实在是太赚了! 要不怎么就说天朝人厚道大方呢 所以,此时无论是足利义智还是李九明,都兴奋到了极点! 鲁王殿下既然是大明皇帝的亲生儿子,据说他掌控了长芦盐场以后,垄断了整个大明的食盐贸易! 这样的人物,每天赚的银子还不跟流水似的! 他这样的人物会在乎钱吗? 肯定不会! 那这次,大家岂不是赚翻了! 两人正激动着。 朱檀笑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既然你们也是本王的朋友,那本王送了你们礼物,你们是不是该回礼?” 足利义智和李九明闻言纷纷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小人岂能让殿下吃亏,殿下送了我们这么宝贵的食盐,我们自然也要回赠给殿下珍贵的礼物!” 朱檀摆摆手,道:“让你们挖空心思去找礼物,实在是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本王不忍心看两位好朋友劳累! 这样吧,你们就送给本王银子好了!要精炼过的! 杂质不能太多,这样的话本王可以拿去,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们也算是给本王送礼了,可好?” 话音落下。 两人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现在鲁王殿下大发慈悲,竟然愿意将盐卖给他们,就已经给了他们能够赚取大笔银子的机会了,两人哪里还敢提什么异议! 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口中连连笑道:“那是自然!如此最好,呵呵呵呵” 朱檀点头道:“那咱们接下来就聊聊价钱不是!是聊聊?们该送给本王多少银子!” 足利义智笑道:“哈依!鲁王殿下!小人对朋友绝不小气!殿下,小人愿意出两倍于市面食盐的价格购买.不!交换食盐!” 李九明也点头道:“殿下小人也愿意出两倍的银子,交换食盐!” 朱檀叹口气。 “两倍吗?现在大明的原价是四分银子一斤,两倍也才只有八分银子一斤!这个数,在本王这个朋友看来,你们两个朋友,可有点不够朋友了!” 话音落下。 两人反应半天,才纳过闷来,朋友跟朋友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原来鲁王殿下是嫌自己的报价低了! 可是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啊 八分银子一斤,这盐价还算低吗? 你们大明自己才卖四分银子一斤! 我们作为外来使者没说三文钱一斤,已经算是很慷慨了! 将价格提上去一倍,更是慷慨得没边了! 怎么鲁王殿下还觉得少呢? 这很不大明! 足利义智苦笑道:“殿下,我们出的价格已经是市面上价格的两倍了呀这个价格其实已经不低了呢” 李九明也点头道:“殿下,咱们大明一向,对藩属国都很大方的,这一点我的父兄曾经朝贡过大明,也都深有感受! 大明不愧是天下人人向往的中央之国,如此气魄,如此气度,当真令人动容!小人也是在父辈兄长的言传身教之下,才有此感受的! 殿下,小人以为,如今这个价格殿下有利可图,我们又能交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这才是大明朝让人动容的气魄和气概啊.” 气魄你妹! 气概你大爷! 老头子搞外贸是怨种,你这个混账,还想把老子也当冤种? 朱檀心中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边在脸上也做出不爽的表情。 “八分银子一斤的盐!你们就拿这个交朋友?本王看你们真是一群吝啬小人,是本王看错你们了!” 说着。 朱檀冷冷看了二人一眼。 “尹绍!这就是你所说的他们表现出来的诚意,混账!本王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 尹绍更是看着二人,也是满脸怒容。 随后忙不迭地跟朱檀赔笑道歉。 朱檀摆手道:“道歉有什么用!本王现在很生气,算了!这两个朋友不交了!”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急了! 到手的泼天富贵就这么没了,那怎么行? 足利义智急忙嚷道:“殿下!小人小人说错了!这八分银子一斤的盐确实不足以表达我们交朋友的诚意!小人愿意出2钱银子一斤买盐!” 这价格已经是大明市面上食盐价格的5倍之高了。 尽管如此,但足利义智觉得依然有利可图。 毕竟在东瀛本国,银价贱,物价高。 一斤粗盐可以卖到4钱银子。 而这样的精品盐,估计身处东瀛的贵族便是出价一两银子,也毫不心疼。 毕竟,东瀛物产贫瘠,什么东西都是别人的好,只有银子花起来不心疼,因为很多时候,压根就花不出去。 这可能也是导致他们整个民族自古以来就抢劫成性的重要原因。 足利义智甚至觉得,这盐如果卖到东瀛,便是定价4两银子也未必不行! 如此一来,即便是出价2钱银子,依然获利巨大。 当然,对于朱檀来说还远远不够! 朱檀摇摇头。 看向李九明,问道:“好朋友,东瀛毕竟是番邦外国,他们不够朋友很好理解!大不了这盐就不送他们了!高丽可一直以来都是华夏的忠实藩属!你觉得应该出多少合适呢?” 李九明愣了愣。 心中暗暗叫苦! 高丽跟东瀛比起来,还要更差劲些! 不但跟东瀛一样物产贫瘠,甚至连银子也不太多。 银贵物也贵! 这精盐,李九明估计着,放在高丽,那些达官贵人出2到3两银子一斤最多了。 估计,2两好卖,3两困难些。 随后。 李九明忍不住看向足利义智。 这傻子,一口气将价格抬这么高。 直接翻到大明市价的五倍了! 哪有做生意这么实诚的,谁不是一点一点地提价! 鲁王殿下看你抬价抬得这么痛快,还觉得接下来还能涨呢! 你这还有脸叫足利义智! 简直是足利弱智! 心中一边吐槽。 李九明嘴上一边笑道:“殿下说得是!这东瀛蛮夷怎么能跟咱们高丽和大明的关系比?小人愿意出三钱银子一斤!” 朱檀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李九明话,足利义智瞬间愤愤不平起来! “八嘎!三钱银子一斤算什么了不起的价格呢?还以为你能多大方!殿下!小人愿意出四钱银子一斤!” 李九明: 见过猪队友,没见过这么猪的。 朱檀看得心里暗爽。 卷起来,卷起来! 尹绍在这里听得心惊肉跳。 四钱银子一斤? 这价格也太疯狂了。 这可是大明市面上盐价的十倍了! 这些番帮人都疯了吗? 其实,这只是尹绍以为他们买贵了。 如果朱檀当初狠狠心,只为赚银子的话,这精盐在大明的价格怕是要达到三五两银子一斤! 毕竟,这样滋味鲜美的盐,对达官贵人来说,即便是一年花费几十两银子,也根本不算什么。 有钱人跟普通百姓的消费能力,实在是天差地别。 普通百姓一家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的收入。 豪绅富户们一天随便消费点什么东西就可能是这个数了。 朱檀看着李九明,眼里充满问询。 看看人家东瀛人都这么大方了。 你呢? 李九明咬咬牙道:“我五钱银子一斤!” 足利义智毫不犹豫。 “我六钱!” 李九明满脸纠结,无奈道:“七钱!” 足利义智此时额头也直冒冷汗。 每涨上去一钱银子可都是利润啊. 李九明看着眼前的二杆子东瀛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死倭寇! 你想要盐,自己去派人去抢了! 你还买什么! 在这里跟我抬价很好玩么! 心中一边暗骂,李九明一边咬牙切齿道:“八钱银子一斤!” 不等足利义智说话。 朱檀摆摆手,道:“唉!大家都是好朋友!我看你们就别争了!不能因为这事伤了和气!” 话音落下。 足利义智和李九明同时松了口气。 李九明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老实说,高丽国小地贫,比东瀛还要穷,若是继续争下去,他是肯定不如足利义智的。 鲁王殿下,厚道呀 若是再继续在旁边看乐子,那我们两个的乐子可就大了。 另一边。 吴婉儿早已满脸震撼,愣在当场! 原本她觉得,能够以两倍的价格将盐卖出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这个机会也很难得! 所以她才会将这个高丽人和东瀛人引荐给殿下。 但事情如今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了! 在大明卖四分银子一斤的盐,现在被这两个人叫价到了八钱银子! 比市面价格高了20倍! 这就太恐怖,太离谱了! 随着二人的叫价,吴婉儿都被震撼到了! 殿下好厉害! 直到现在,朱檀叫停了二人的叫价,才让吴婉儿长出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她替高丽人和东瀛人心疼银子。 而是她担心两人喊到最后,价格谈崩了,不买了! 干脆去走私了! 当然。 要想走私盐也没那么容易。 一个是,大明如今实行海禁,他们的船如果想走海上将盐运回国内,只怕十分困难。 另一个就是普通百姓每次买盐只有五斤的量,要攒出几十万斤盐,实在是困难了些。 不过,若是价格高到他们难以承受,结果肯定是这样的! 他们就干脆不买了! 现在殿下收手,在吴婉儿看来,刚刚好! 尹绍则是一头雾水。 不应该呀,殿下怎么不让他们再继续喊价了 8钱银子一斤,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若是自己出手,怎么也得把盐价卖到一两银子以上啊! 当然,必须得给自己提成! 尹绍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怀念起当初敲诈盐商曹文龙的好日子. 一次就得了2500两! 若是这次殿下大方点,给他提成一万两的话。 尹绍能让这两个大冤种哭着回国去! 唉! 可惜! 太可惜了! 殿下还是太厚道了! 怎么才八钱银子一斤就放过他们了! 浪费,实在是浪费! 另一边,当所有人都看向朱檀的时候。 朱檀笑呵呵道:“你们也不要再争了,都是自己国家的贵族,要体面! 更何况,你们这样再争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大,无休无止,本王若不喊停,到时候你们得亏成什么样!怎么样!”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听到这话,险些流下眼泪来! 殿下您早干嘛了! 等到我们将价格都喊到8钱银子一斤了,你才想到我们吃亏吗? 虽然凭这个价格,他们两人依然能够赚取暴利,但眼睁睁看着自己付出比大明百姓贵20倍的价钱才能买到这些盐,心里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不是滋味! 凭什么外国人买东西就要贵这么多啊?外国人就不是人吗? 心里虽然吐槽,但两人还是十分感激朱檀。 至少没有让他们继续扩大损失。 李九明躬身道:“殿下仁慈!真是让小人感动!” 足利义智也是鞠躬道:“殿下让小人看到了大明的大气!” 朱檀闻言,微微一笑,道:“别客气,大家都是好朋友嘛!这样,本王说个数,四两银子一斤!本王随时可以发货!包送货上门!” 话音落下。 场中瞬间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檀! 没办法! 这个价钱,实在是太离谱了! 四两银子! 一斤! 也就是说,李九明和足利义智想将大明的盐带回国内,需要花比大明百姓百倍的代价! 虽然两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被鲁王殿下宰一刀,但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刀竟然直接冲着把人宰了去的! 四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以东瀛的特产倭刀为例。 倭刀造型精美,又极为锋利,在大明算是很受欢迎的东瀛特产。 一柄上好的东瀛倭刀,打造成本都要5钱银子! 要打造一柄倭刀,需用通过特殊的“踏鞴法”炼制出高质量的钢材,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三天三夜甚至七天的不间断熔炼。 然后,将炼好的钢材按照含碳量的不同分类,反复锻打,经过精细的打磨和装饰,才能制成一把精美的倭刀。 整个过程需要东瀛的工匠们耗费足足100多天才能完成。 如此呕心沥血的作品,放在大明,要卖到2至3两银子一柄。 而现在,鲁王殿下说什么? 一斤盐就要卖四两银子! 这. 这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足利义智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如果鲁王殿下都将盐卖到这个价格,那足利义智还能有什么利润可言? 另一边。 李九明也是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高丽本来就穷,现在鲁王殿下开出这么高的价格,谁还买得起? 就算买得起,也只能是极少数人食用了。 原本,李九明还想着。 这么滋味鲜美的盐,若是带回去,一定会极受国人欢迎的! 尤其是贵族! 毕竟,高丽人最喜欢吃的泡菜,就要用到大量的盐! 而那种粗粝的盐,不但有苦涩味甚至腥味,而且还脏兮兮的,根本无法跟大明的盐相比。 李九明曾经命下人用这长芦盐场产的盐做了一缸泡菜,那绝美的滋味,让他在刚刚品尝到的时候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在决定将这大明的盐带回国内的时候,就曾想着,让所有的贵族都能够尝到这滋味鲜美的盐,同时狠狠地赚上一笔! 而现在,李九明甚至怀疑。 哪怕是高丽国王,是否舍得吃用这么奢侈的盐制作的泡菜! 老天爷,四两银子一斤! 另一边。 吴婉儿看着朱檀,樱唇微张,险些说不出话来。 四两银子一斤! 这.这价钱实在是离谱了些! 若是做生意敢开出这种价钱,肯定要被人骂奸商的。 不过。 眼下既然是殿下开出的价格。 吴婉儿深吸一口气。 不愧是殿下! 这价钱,合理! 尹绍则是皱眉想了想,小声对朱檀道:“殿下.给我分成,1000两银子就行!下官有把握能让这盐价再提上去五钱银子!” 朱檀听到尹绍的话,愣了愣。 这混账! 开窍了啊? 居然主动要提成! 不过。 没这个必要。 能卖四两银子一斤,就已经算是大赚特赚了。 竭泽而渔,不好。 另一边。 李九明沉默良久,终于强笑一声,道:“殿下.这样的话,小人以为,实在是.太贵了!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足利义智也是纠结良久。 原本自己就想将这盐在国内卖四两银子一斤的,现在鲁王殿下开出这个价格,那自己不是白玩了吗? 算了算了,自己也放弃吧. 一边想着,足利义智一边道:“殿殿下!小人也以为,这价格确实无法承受” 朱檀笑笑,道:“想必二位都觉得本王做的十分过分吧! 是! 如今大明国内百姓要买盐,只需要4分银子一斤,为什么卖给你们却要四两银子! 整整相差百倍之数,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默不作声。 算是默认了朱檀的说法。 朱檀却是笑笑,道:“你们只看到了大明百姓买这盐有多便宜,却不知道本王付出了多大代价!” 尹绍站在朱檀背后,嘴角一撇。 忽悠,接着忽悠! 吴婉儿也是满脸好奇。 这盐的成本不高呀 她可是亲自跟着做过成本核算的. 随着盐场各处的生产线越建越多,越建越完善,炼制这盐的成本几乎已经被摊薄地无穷小了,主要的支出都在人工上。 所以,今年长芦盐场的收益甚至有希望突破上千万两银子! 怎么现在突然就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两人听到朱檀的话,都是满脸好奇地看向他。 朱檀叹口气,道:“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大明了。 应该知道,以前大明的盐价是如何的! 那时候一斤,普通的粗盐就要一钱四分银子一斤! 而精盐的价格更是能涨到一两甚至二两银子一斤! 那种精盐,想必你们也都买过吧? 跟如今长芦盐场的盐比起来如何?” 二人听到朱檀的话,倒是想起来了。 是啊! 远了不说,便是洪武十八年初,这个食盐的价格,还在一钱四分银子一斤呢! 而且就是大粒粗盐! 至于那种在贵族间销售的精盐,价格确实昂贵! 一到二两银子都正常! 当然,即便是那么贵的盐,在品质也没办法跟如今长芦盐场的盐相比! 所以这才是两人对长芦盐场的盐推崇备至,想要将其带回国内销售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定会大赚特赚的。 二人想到这里,都是看向朱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朱檀的说法。 朱檀继续道:“一直到最近,本王偶然得到了这精盐的提炼法,这才制出了精盐! 不过,越是精细的盐,制作成本越高! 不管是过滤、煮盐还是磨粉,所需要的步骤都十分繁复,耗费的人工更是高的吓人! 长芦盐场以前并没有那么多士兵驻守,守卫也并不是很森严,但如今你们若是去过的话,便可以看到,长芦盐场如今把守得水泄不通,戒备森严! 不怕你们笑话,本王就是怕那些照护,受不了这主盐之苦,转而逃亡! 所以这盐的成本,原本也就是在一分银子左右一斤,如今成本却高达一钱银子一斤!” 听到这话。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都是一惊! 他们早就对这盐感兴趣,也都去过长芦盐场了,甚至动过偷长芦盐场制盐配方的心思,然而都因为戒备森严放弃了。 原本他们以为,长芦盐场这样防着外面,可能是因为这制盐配方确实十分珍贵。 现在看来原来不是防着外面,感情是防着里面的灶户逃走啊. 被朱檀洗脑的两人,纷纷点头。 吴婉儿和尹绍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朱檀。 原来瞎话还能这么编! 甚至还都严丝合缝,每一个都对上了! 李九明忍不住问道:“可是殿下,小人有一个疑问! 长度盐场的盐既然炼制成本高达一钱银子一斤,为什么还要四分银子一斤向外卖呢?那不是每一天都在赔本吗?” 事实上。 这也是吴婉儿和尹绍好奇的点! 若是成本比售价都高,那不是成了笑话吗? 是不是鲁王殿下忽悠人忽悠的有点草率了,把这个破绽忘了? 朱檀却是长叹一声,道:“你们忘了,我大明朝是实行开中法的! 商人们将粮草运到前线,换取盐引。而这盐引则可以用来到盐场对外销售! 盐引也是有成本的! 所以,我们必须低价卖给商人盐,他们才有利可图! 虽然盐场赔了,但朝廷赚了! 而盐场,就是朝廷的,所以,虽然赔了,但也不能算是赔! 原本,盐价还能维持在一钱四分银子一斤。 不过” 说着。 朱檀神秘兮兮看向二人,道:“本王要告诉你们一件秘密,那就是我大明皇帝对如今的百姓人口数量并不满意! 父皇觉得数量太少了! 而如今,盐价导致百姓吃不起盐,生的孩子也就少! 所以,才让户部降低盐价! 哪怕朝廷赚不到银子,也要让百姓们多多生育,让大明更加繁荣!” 话说到这里,不但李九明和足利义智信了。 甚至原本深知内幕的吴婉儿和尹绍都快信了! 这瞎话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李九明感叹一声。 “不愧是天朝上国!对百姓如此看重,陛下又是如此深谋远虑!大明焉能不强?” 足利义智也是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个道理。 百姓负担越轻,便越会生育! 等人口变多了,国家也就强盛了! 大明,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真多啊” 朱檀看向足利义智,笑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向你们卖高价盐的原因!” 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又懵了。 这怎么跟卖高价盐又扯上关系了。 朱檀道:“本王若是将盐四分银子一斤卖给你们,到时候,你们运回去肯定要加运费吧?除了运费之外,你们肯定要赚一点差价吧? 到时候,一斤盐的价格恐怕要比本国的粗盐贵上不少! 可是这精盐,百姓若是品尝过一次之后,恐怕就不愿意再吃粗盐了。 到时候百姓们都要将生养孩子的钱拿去买盐,整个国家岂不是人口都要下降? 现在好了。 本王收一个他们买不起的价格!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在这精盐上消耗掉太多的钱! 反而能安心地吃着粗盐,老老实实生养孩子,为你们的国家繁荣做贡献!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听到这话,顿时都觉得有道理! 对啊! 那些贱民凭什么吃这么好的精盐? 如果将生养孩子的钱都拿去享受生活了,那我们的国家怎么办? 几十年以后,人口锐减,我们贵族还去剥削谁? 让谁侍奉? 这些贱民不能吃精盐! 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多给我们生产未来的贱民就好了! 朱檀接着笑道:“你们也不要觉得这精盐卖四两银子一斤就有多贵!对于你们本国的贵族来说,算贵吗?不算吧? 一个人一年就算要用掉10斤盐,你们运回国内,即便价钱上再加上二两银子,也不过是六两银子一斤而已! 一个贵族,一年花费60两银子在吃盐上算得了什么! 至于到时候能卖给谁.那人就太多了! 足利义智,你们东瀛现在人口有一千多万,贵族起码有几十万吧?加上他们的家眷,足足有上百万人! 这些人每年要吃掉的盐就是几千万斤! 他们可都是买得起精盐的! 至于李九明,你们高丽也有四百多万人! 贵族也有十几万吧?一年消耗掉上千万斤盐也不是问题! 这样算起来,你们依然有利可图! 而且,利润丰厚得吓人! 毕竟,全天下,可没有地方能制作这么好的盐!” 话说到这份上。 两人也疯狂地盘算了起来! 道理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对于那些真正有钱的大贵族来说,不要说六两银子一斤了,即便是十两银子一斤,他们也一样消费得起! 而这样大的销量,他们只要一年能赚上一两银子,岂不是一年就能收入几百、上千万两银子? 两人想到这里,都是眼冒金光,仿佛看到了无量钱途! 朱檀笑呵呵道:“二位,本王说到这里,你们还会觉得本王不够朋友吗?” 二人纷纷摇头,随后激动道:“够!实在是太够了!才四两银子一斤,真是太划算了!” 朱檀见二人表情真诚,不禁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你们要是觉得便宜的话,不行本王就再涨点?” 两人心里一寒,齐刷刷摇头道:“别别了!殿下,这价格,已经很惊人了呢.” 其实两人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朱檀说了,是可以送货上门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自己去找运盐的门路,这其中就少了很多风险! 而只要将盐运到他们本国顺利对外销售,就能轻松赚钱! 整个过程,他们除了需要付钱买盐之外,什么都不用做,到了本国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即便价格高一点也没关系! 很快。 三方敲定了购买数量和价格。 足利义智买了100万斤盐。 李九明买了40万斤。 加在一起。 朱檀一夜之间,进账560万两! 当然数量这样大的银子要运进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反正朱檀不急,什么时候银子到,什么时候他派船送盐! 总之青州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有日照港,要出海并不难。 此时,吴婉儿跟尹绍则彻底折服了! 见过黑心的,没见过这么黑的! 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将盐价提升百倍! 而且还让买盐的人对鲁王殿下感恩戴德. 这其中的学问,够两人学一辈子 就在宾主尽欢,朱檀吩咐属下摆酒庆贺自己新认识两位好朋友的时候。 忽然。 一个老者大咧咧闯了进来。 老者面容清癯,此时满脸疲惫。 众武士看向老者,却不敢阻拦。 因为他们都知道。 在鲁王府,除了少数几个人,如鲁王殿下、鲁王妃、武定侯等人进来是不能阻拦的,还有一个人,也绝不能有丝毫怠慢! 那便是陶成道陶万户! 这是鲁王殿下最为看重的贵客。 此时。 陶万户打量了一下堂屋,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搞得跟要上朝一样!” 朱檀愣了愣,忍不住干笑一声。 “原来是陶老先生来了!下次这话可不兴说啊!” 事实上。 陶万户之前为人也还算谨慎有礼。 毕竟还做过山长,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 可是自从研究起了火药和火器以来,整个人性情就变得开始古怪了。 说话变得直来直去,无所顾忌,甚至对朱檀也是十分随意。 陶万户哦了一声,无所谓道:“好!老夫下次注意!殿下!老夫过来是来要钱的!火器工坊那里没钱了!没法继续研究火药跟火器了!” 朱檀叹了口气。 也就是本王能容得下你! 若是遇上别的王爷,看你这么无礼,只怕你就要下辈子注意了。 忽然。 朱檀皱眉道:“不就是缺钱吗?怎么跑来找本王了?你跟尹绍说一声不就好了!” 陶万户哼了一声,道:“尹长史太抠门!老夫花钱花的十分不爽利!倒不如来找殿下要!” 朱檀愣了愣,看向尹绍,问道:“尹绍,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说了吗?陶老先生要多少钱你都给他! 怎么搞的?他都亲自跑来找本王要钱了!你可知道他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听到朱檀的话,尹绍也有点委屈! 他无奈道:“殿下.陶老先生要钱,下官一直都是命人按时拨付的可是,现在数目越来越大,下官也不敢一次拨给太多!” 陶老先生没好气道:“你这书生,就是不懂事!光看到老夫花钱,却看不到老夫研发的东西有多厉害,那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你可知道老夫现在研究的这火药威力跟那新式火铳、火炮的威力吗?只是一下,那.” 朱檀急忙拦住陶成道! 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 怎么老头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张嘴就要将这么机密的事情往外说呢? “陶老先生,这些话不忙说!不就是要钱吗?需要多少?本王这就让尹绍拨给你!” 反正刚发了一笔横财,不花白不花! 朱檀忍不住想着。 陶万户道:“先来五十万贯吧!后面如果不够再补!” 听到这话。 朱檀也有些惊讶! 五十万贯! 这里,陶万户跟朱檀要的是大明宝钞。 毕竟,按照朝廷规定,大家平日里是不能花银子的。 要么使用大明宝钞交易,要么就用铜钱,也就是所谓的洪武通宝。 而不管用哪个交易,都需要用金银去跟朝廷兑换。 现在大明宝钞贬值得越来越厉害,虽然朝廷官方还是规定,一贯宝钞对应一千文铜钱和一两银子,大概能买两石粮食! 但民间,宝钞的价格早已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甚至更低! 即便如此,陶万户要的这五十万贯也够惊人了! 那可是相当于十多万两银子! 尹绍无奈道:“殿下,下官每次给陶老先生五万贯,可是他每隔一个月就跟下官要一次!确实是太多了,所以下官才不敢擅自做主,一次给陶老先生那么多!” 事实上。 尹绍都怀疑这陶万户根本就是个骗子,打算一次要走那么多钱,干脆逃走! 陶万户冷哼一声,道:“这点钱就算多了?硝石、硫磺都是什么价格,你们知道吗?而且,殿下还让研究什么水炸药!你可知道,那制作水炸药的绿矾油多少银子一两?真是没见过世面!” 说着。 陶万户又有些悲伤道:“还有!一条人命该多少钱?老夫已经有五名弟子被炸死了!他们的父母亲人,该谁来养,钱少了行吗?” 听到这话。 朱檀顿时不再说话。 只是看看尹绍,道:“尹绍,本王做主,给陶老先生一百万贯!” 说着。 朱檀对陶万户道:“陶老先生,那五位因为做实验牺牲的先生,多给些抚恤! 就在你打算给的基础上,加倍吧! 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陶万户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动容! 他如今虽然性情越发古怪,但也还是知晓事理的。 一百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二十五万两银子! 放在老家,可以买二十五万亩良田! 大明如今二十三个藩王,这么多钱,比他们加起来一年领的俸禄还多! 陶万户感动之余,忍不住问朱檀道:“殿下.老夫知道,你愿意给这么多钱,一定是出于好心 可是,王府里有这么多钱吗? 您可不要委屈到自己,或者误了什么大事! 老夫给那五个弟子一人一万贯抚恤,已经很多很多了! 其实真正花钱的地方还是硝石、硫磺和那绿矾油” 朱檀摆摆手,道:“王府有的是钱!本王刚刚卖了不少盐!绝对够你花的!” 开玩笑! 足足五百六十万两银子呢! 陶万户听到这话顿时一愣,忍不住道:“卖盐?那东西稀烂贱的,一斤成本还不到十文钱!卖盐能赚几个钱啊殿下,你不是诓我” 陶万户话还没说完。 朱檀脸色一变,喝道:“还不将陶老先生请下去!” 要知道。 现在在堂屋里的,还有刚刚结交的两个好朋友,李九明跟足利义智! 刚才朱檀说的成本,现在全曝光了! 一时间。 场面尴尬到了极点! 李九明和足利义智看向朱檀。 朱檀干笑一声,道:“那陶老先生是鼓捣火药的,不懂这事儿!你们不要信他的!” 二人麻木地点点头。 信不信又如何! 总之,鲁王既然铁了心,要将盐卖出这个价格 那自己想买,也只能听他的! 兖州。 鲁王府。 堂屋。 此时。 朱檀面前,站满了兖州和青州两个州的官员! 兖州有济宁、东平、曹、沂四州二十三县,青州有一州十一县。 所有县令、知府、知州、同知都站在这里了。 朱檀淡淡道:“如今,青州和兖州,都是本王说了算!这一次,本王先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那就是彻底清查两州土地、人口! 不得有任何隐瞒遗漏! 为接下来推行摊丁入亩做准备!” 第152章 立威,状元郎亲至!众人皆服! “摊丁入亩?” 听到朱檀的话。 所有人都是脸色一惊! 事实上。 关于什么是摊丁入亩。 其实,朱元璋已经在几个月前,就通过邸报明发全国了。 所谓摊丁入亩,道理很简单,就是将人头税折算到田税当中。 如此一来,人头税就会呈现出田多者多税,田少者少税,无田者无税的情况。 再换句话说,实际上就是将人头税取消了。 征税的依据由人口数量变成了土地拥有数量。 这也是实现富人和穷人贫富权利与对等的基本方法。 当然。 这个政策只是供天下人讨论、学习,并没有真正开展。 老朱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实干家,他早已看出摊丁入亩对于抑制土地兼并,缓解社会矛盾的巨大作用。 但现在还不到施行的时候。 首先就是目前,大明征税都以实物为主。 土地里生产什么就征什么,若是真的执行摊丁入亩,光是这个折算方法就是千头万绪,换算与征税成本将高到如今根本无法承受。 同时,如今的丁税也并非是单纯的人头税,也就是交钱即可。 而是真的要让老百姓去服徭役的。 官府修路、架桥、修河堤、运送军粮等等,是真的需要百姓出工出力去做的。 总不能地多的出一百个人去官府服徭役,地少的不出吧? 那根本不现实。 所以,目前来说,根本没办法摊丁入亩! 当然,朱檀也为施行摊丁入亩提供了解决方案。 那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一条鞭法”! 大明税赋主要包含土地税、人口税和商税。 因为对商税仅仅维持了三十税一的税率,所以对于现在的朝廷来说,农业税才是重中之重,如今,甚至朝廷九成左右的收入都是农业税! 而朱元璋为了休养生息,一直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对农民执行了定额税的税收制度。 即不论农民的实际收入如何,都要按照规定的税额纳税。 明初开垦土地较多,人口增长较快,大部分百姓的收入每年都是在增加的,而实行定额税,就会在很大程度上为百姓减轻了负担。 然而。 这种轻徭薄赋的政策也会让地方官府十分为难! 因为财政收入实在是太少了! 不只是官府的官吏收入极低,便是想要维持官府正常运转也极为困难。 这种情况下,官府就会征收一些杂税应对。 而所谓的杂税,因为地方官府征收的自主权和自由度较高,就会导致农民负担变重,甚至地方官府勾结当地豪强,借着征杂税的机会剥削百姓。 执行了一条鞭法,则会将各种形式的赋税和劳役统一为一种,全部折算成货币征收。 如此一来,因为丁税和田税都有了具体的征收标准和数额,就可以继续推行摊丁入亩了。 不过。 这里面,还有一个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折算成什么货币才合适! 明初的法定货币只有两种。 一种是洪武通宝,也就是官制铜钱。 另一种则是洪武八年发行的大明宝钞,按照官府规定的比例,一贯宝钞折白银一两,铜钱一千文,四贯宝钞折黄金一两。 然而。 因为老朱印钞印的太过分,大明宝钞的价值在十年内就贬值到了原有币值的四分之一。 甚至每年的贬值速度还在加快! 按照朱檀的说法,就是很快连擦屁股纸都不如了。 如果按宝钞折算税赋的话,显然官府要亏死。 但如果按洪武通宝来折算的话,又因为洪武通宝早在洪武十年就停铸了,民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铜钱! 所以,要想折税,白银才是最保值最靠谱的! 因此。 朱檀主导的这一场在兖州和青州税制改革,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千头万绪的困难。 第一,要承认并允许白银作为法定流通货币。 第二,要停止征收实物税和实际服徭役,要将这些税赋全部折算成货币征收。 第三,要彻底清丈土地亩数,确认土地质量。 无论哪一条,对于如今的兖州和青州来说,都是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 同时也会引起朝廷的震动。 当然,除了这些困难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情况,那就是明初白银短缺,以及面临地方士绅豪强阻挠等等问题。 但对现在的朱檀来说。 要发展工商业,则必须要推行摊丁入亩! 首先,这可以极大的缓解富人和穷人之间权责不对等的问题,缓和社会矛盾,增强社会稳定。 其次,可以将百姓从土地当中解脱出来,轻装上阵,不必再为人头税的事情烦扰,为接下来工商业的发展提供更多人力。 最后,摊丁入亩政策会大大增加土地持有者的持有成本,当那些地主发现,持有和购买土地不再是性价比最高的理财方式后,就会有大量的资本从地主手里流向更为有利可图的工商业! 如此一来,工商业的繁荣也就指日可待了,同时还会培养全新的利益群体! 所以,要推行对兖州和青州的改革,摊丁入亩是必须要做的。 而现在,众官员听到朱谭的话却都是满脸沉默。 摊丁入亩政策在通过邸报发往全国后,就招致了大量非议! 反对者大概持几种观点。 第一种,朝廷这样的制度,会大大加重老老实实种田的农民的负担,反而让众多无赖愈发放纵,会阻碍垦荒,鼓励百姓躺平混日子。 第二种,若是施行了摊丁入亩,会招致现在大批持有土地者的反对,到时候,只怕会天下大乱。 第三种,摊丁入亩这种做法自古以来都没有实施过,若是真的施行了,只怕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动乱,既然现在实行田税和徭役制度很稳定,为什么要无事生非呢? 当然。 所有反对者都不敢说的是,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一定拥有着大量土地! 这些人真正的心理,就是不愿意多交税! 作为洪武朝的既得利益者,士绅集团,天下官员们自然也基本都是一边倒地反对摊丁入亩。 这在几个月前就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除了大明现在不具备实施摊丁入亩的条件之外,让朱元璋没有一直下定改革决心的,也是这些山呼海啸般的反对声音。 他是皇帝不假,甚至他还是古往今来都比较霸道的皇帝。 如今更是集相权和军权于一身,一言一行,都是真正的大明主宰。 但老朱更深知自己的权力来自于哪里! 那便是地主阶级! 朱元璋一开始加入到红巾军当中,其实是为了反对地主阶级。 但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老朱就很快背叛了农民阶级,一转身,就投入了地主阶级的怀抱,以争取他们的支持。 譬如反复强调,大明朝建立后,会保护原有地主的田产等等财产权,一切如旧。 譬如在公开场合和官方文件中,常常用“暴兵”、“妖人”等贬义词来形容红巾军,将其描绘成一个破坏社会秩序,残害无辜人民的恶势力。还声称,自己在年轻时因为生活困苦,误入了红巾军,后来发现红巾军难成气候,于是及时抽身离开,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队伍,与红巾军划清了界限。 譬如在建立明朝后,召集了许多地方上有名望的地主、耆老让他们参与到国家的治理中来,不仅给他们很高的礼遇,同时还给了他们一些具体权力,如处理民间纠纷、监督地方官员等等。 如此一来,朱元璋才在极短的时间内稳定了全国局势。 这样的老朱,又岂会不知道,摊丁入亩明显是在损害地主阶级的利益,若是真的施行下去,是一定会动摇社稷的。 如今政局还算稳定,他才不愿意为了朱檀画的大饼就一冲动搞改革。 万一失败了,自己岂不是成王莽了? 因为朱元璋没有再提起改革的事情。 天下人对于摊丁入亩的讨论也就渐渐平息了。 只不过,所有官员都对这4个字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无论谁提出来都会像踩着他们尾巴一样,立刻跳起来反对! 此时。 朱檀就在做这件事! 此时。 听到朱檀说要在青州和兖州施行摊丁入亩。 众官员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 终于,有胆子大的,看向朱檀,忍不住道:“殿下!下官藤县知县何展!这清丈土地之事,在洪武十四年就进行过一次了!到了今日,也才刚刚过去四年,又要再清丈土地? 做这个事情,可谓是劳民伤财,成本高昂!是不是缓行?或者就以洪武十四年清丈土地的结果为准?” 朱檀淡淡道:“你也知道,时间都过去四年了!这期间的土地到底有多少变化,谁都说不清楚!有些人的土地没了,有些人的土地更多了。而摊丁入亩,会将百姓持有土地的数量作为征税的唯一依据! 如此大事,怎可懒政!这土地必须重新清丈!” 何展苦笑道:“只是这清丈的成本实在是太高” 朱檀冷笑一声。 “不要找什么借口!洪武十四年的时候,你们是如何克服困难解决成本问题的,这一次就怎么解决!” 朱檀手里是有银子,但银子不是给这些贪官污吏花的。 所谓的成本问题只是他们推脱土地清丈的一个理由,若是朱檀真的拨下去经费估计也会被他们换酒喝了,然后继续推脱土地清丈成本高昂! 朱檀才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藤县知县何展叹口气。 “如此做只怕徒耗钱粮,劳民伤财,非是国家之福啊” 朱檀看了何展一眼。 “区区一个知县!管好你的藤县便是!国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若是清丈土地,办事不利,本王倒是可以以国家的名义处置你!” 何展听朱檀说的严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同时更是满脸羞惭! 毕竟,朱檀说的没错,他只是个知县而已 不过,何展忍不住偷偷看了朱檀一眼。 这鲁王殿下分明还是个少年,怎么说话做事如此地.不留余地! 年轻人就是气盛! 虽然朱檀话已经说的很严厉了,但这些文官并没有惧怕。 反而是因为何展开了头,接下来又有人问道:“殿下!这清丈土地应当由户部组织,最终的结果也应该由户部备案,不知殿下是否知会了户部?只是您一人做主,是否有些僭越了?” 朱檀看向那人,忽然一笑,问道:“你是何人?” 那官员有些意外。 见朱檀满脸笑容,心中一喜。 难道殿下是觉得自己考虑周全,想认识一下自己? 忙恭敬道:“启禀殿下,下官寿光县知县,冯兴江!” 朱檀点点头,道:“好!寿光县令冯兴江,本王记住了!” 冯兴江听到朱檀的话,心里忍不住一阵兴奋。 难道鲁王殿下是想提携自己了? 下一秒朱檀淡淡道:“来人!将寿光县令冯兴江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冯兴江更是满脸惊慌失措! 他忍不住惊道:“殿下!为何要打下官?” 朱檀冷笑一声,道:“本王执掌兖州和青州一切政务和军务的事情,是陛下命令通政司明发邸报到全国的! 难不成你冯知县没有收到朝廷的邸报? 更何况,除了朝廷邸报,本王也命王府长史尹绍行了鲁王府的文书到各府、州、县,告诉了你们所有人本王现在执掌兖州和青州! 现在,本王要清丈兖州府和青州府的土地轮得到朝廷的户部管吗? ?身为知县,竟然在这里明知故问! 是对此事毫不知情,还是故意挑衅本王? 对此事毫不知情,你就是个庸官! 连朝廷的邸报和王府的文书都不看! 或者说你就是个昏官,干脆连文书和邸报都看不懂? 再或者,你就是在挑衅本王! 无论哪一条,本王揍你都不冤!” 说着。 朱檀厉声道:“拖下去!打!” 话音落下。 早有两名王府侍卫进来,架起寿光县令就向外拖去! 寿光县令慌乱中,忍不住惨叫道:“殿下,我是朝廷命官,国子监的监生!你怎可如此待我?” 朱檀轻哼一声。 “你若是个泼皮无赖,本王就让老陈过来给你杀鸡取卵了!混账东西!” 听到这话。 在场的众多官员都是脸色一变。 鲁王府杀鸡取卵的恶名,经过那些被阉割的泼皮无赖传播,在兖州还是十分响亮的。 众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细细打量着朱檀。 虽然他只是个少年,但眼下,这杀伐决断的气势,可不弱于任何人! 甚至威势犹在他们见过的布政使司等等朝廷大员之上! 不愧是藩王!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朱檀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于他。 此时。 门外不远处,已经响起了那冯县令的惨叫声。 众人听在耳中,脸色都十分难堪。 朱檀冷冷看向众人,问道:“现在本人要求清丈各自辖地的土地!还有什么问题?” 在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上一个有问题的已经被拖下去打板子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众官员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不要说如今皇上将兖州和青州都交给了鲁王殿下管理,他本就对这两个地方的官员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便是之前没有将这些地方交给藩王管理,此时派驻在大明朝各地的藩王们,权力也是大的没边! 残暴些的,诸如秦王、晋王、齐王、潭王等等。 都没少杀地方官员! 无论知府还是知县! 只要惹得他们不痛快,都是动辄打杀的,没有丝毫压力。 各地为此惨死的官吏不在少数! 而皇上除了下旨申饬这些藩王,便没有任何举动了。 有些时候,甚至连申饬也免了! 杀了,便是该杀。 死了,便是白死! 当然,大家慢慢也才发现,有其子必有其父。 老朱在朝廷里杀的更狠,各部尚书侍郎走马灯似的,一年一换都是常态! 伴君如伴虎不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眼看着老朱家如此对待天下官员。 这些人还敢说什么? 此时。 朱檀眼见着众人沉默不语,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务必完成对所有土地的清丈工作! 包括田地亩数,土地质量! 严禁出现隐匿,转移田产情况! 完不成的,本王会斩了他的狗头,换人来做!” 朱檀也看透了。 对这些滚刀肉似的官员,和蔼可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倒不如跟老朱一般,拿着鞭子一直抽着他们,反而他们办起事来还算得力。 众官员闻言,纷纷脸上一苦。 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但既然鲁王殿下如此要求,他们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不过,他们都对朱檀最后的要求不以为然! 洪武三年和洪武十四年,朝廷都对全国土地进行过清丈。 他们这些官员谁不知道,无论朝廷哪一次清丈土地,都会出现地方豪强和大户隐匿田产的情况! 你禁止你的,他们隐藏他们的。 在清丈土地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贿赂清丈田地的官吏,在清丈土地的时候少计算亩数,或者将上等田,划为下等田等等手段。 再比如,那些豪门大户会将自家的田地登记在其他人的名下。 如此一来,他所掌握的土地就少了。 等到征税的时候,他所能摊到的税负也就随之减少。 这些逃避田税的方法很简单粗暴,但却十分有效。 自古以来,百试百灵。 一直以来,朝廷也没什么好办法。 所以众人听到朱檀说禁制这些的时候,都觉得他只是年轻气盛,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到时候碰了壁就知道了。 朱檀见众人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一笑,道:“这一次本王请来了两人,来主导清丈青州和兖州田地的事情!暂时任命他们为鲁王府田地清丈司清丈使和副使吧! 品级上,在知府之上! 所有人都必须遵从他们的命令,见他们如见本王!”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好奇! 对于朱檀要派心腹管理清丈田地的事情,他们并不意外。 这两人会是谁? 王府长史尹绍? 还有别的王府中人? 亦或者. 王府中的太监? 总之只有这些人跟鲁王殿下离得最近,鲁王也最放心吧。 然而。 朱檀身后的屏风忽然走出两人,却是让所有官员都有些好奇! 这分明是两个年轻人,虽然穿着儒衫,却是一身精壮模样。 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就仿佛是两名军汉变成了读书人! 朱檀笑道:“诸位可能还不认识。这二位,为首的,是今科状元徐增寿!魏国公的四子!也就是本王任命的田地清丈使! 他后面那位,名叫蓝彬!是今科榜眼!永昌侯的二子!他便是田地清丈副使了” 众人听到这两个名字,都是一惊! 原来是他们! 恒中书院在洪武十八年科举考试中一战成名,考的天下读书人黯然神伤,无数自命不凡的科举高手饮恨考场! 而徐增寿和蓝彬,就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两个。 无论他们的身份背景如何,但现在他们都属于读书人阵营。 并且还是读书人当中最优秀的两个。 只是,众官员看着这两名精壮的汉子,都有些心中别扭。 读书人见多了。 练块儿的读书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不管徐增寿还是蓝彬,纵然穿着宽大的儒袍,也依然无法完全遮掩住他们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老天爷! 什么时候读书人变成胳膊上能跑马一拳打死一头牛的英雄好汉了? 偏偏这位还中了状元,成了大明朝的文曲星! 朱檀笑道:“增寿、蓝彬,跟大家打个招呼!以后就是同僚了,可要用心配合,好好办好这次差!” 徐增寿点点头。 对着众人抱拳拱手道:“诸位!在下徐增寿!承蒙鲁王殿下看重!让兄弟我做了这一次清丈青州和兖州的田地清丈使! 既然大家都为了这事办差,那接下来,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兄弟我办事雷厉风行,绝不含糊!也希望诸位实心配合! 若是谁敢耍花花肠子,勾结地方豪强,违反朝廷法度,影响本次清丈田地的公正和准确,老子第一个废了他!” 话音落下。 徐增寿一掌劈下。 朱檀身边不远处。 一个小桌“砰”地一声,应声而裂! 徐增寿厉声道:“若是谁敢让兄弟我发现问题!不劳别人出手,老子就让他有如此桌!” 话音落下。 徐增寿背后。 穿着一身儒衫的蓝彬鼓掌叫好道:“好!大哥说的好!” 徐增寿向着四方拱手,满脸得意洋洋。 朱檀则看着徐增寿,眼睛有些发直。 以前在应天府没见到这小子如此激动啊! 怎么这一次还将我的桌子劈了? 桌子招你惹你了? 朱檀忍不住怒道:“增寿!这桌子,你得赔本王!说话便说话,你劈桌子干什么!再不济你去劈这些知县知府的桌子啊!劈本王的做什么?” 徐增寿满脸悻悻。 来兖州前他也是听了不少话本,尤其对前朝包拯惩治贪污腐败的事情,听得更是心潮澎湃! 这才临场发挥了这么一出。 谁想到,鲁王殿下竟然如此小气 区区一张桌子都舍不得,竟然还要训斥自己,害得自己一下子就泄了气。 朱檀怒道:“这桌子价值10两银子!从你俸禄里扣!” 另一边。 在场的众多文官都是露出满脸不忍看的神色! 这. 这是新科状元? 这是文曲星下凡? 天可怜见! 纵观历朝历代,哪个新科状元会对众人行抱拳拱手的礼,一口一个“兄弟”“老子”地自称啊. 感觉土匪都比他懂些礼貌吧 谁说的读书明理? 这徐增寿,起码没读明白! 可是,没读明白,他又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还有他身后. 这个叫蓝彬的榜眼 呸! 这叫什么榜眼?如果说徐增寿是山寨里出来的大当家,这蓝彬就是不折不扣的二当家! 众官员一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在这样两兄弟手底下当差,心中都涌起了无限的悲哀。 确定自己不是在给土匪头子做事吗? 朱檀眼看着二人话说完了,也自觉有些狼狈。 原本他觉得,这些官员到时候免不了要强调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并且鄙视自己派去的人。 所以,他才去将徐增寿和蓝彬从翰林院里要了出来,让他们来主管清丈田地的事情。 大家都是读书人,我派去的读书人还是状元和榜眼出身,你们这些官员不能不服吧! 按照朱元璋的规定。 做了状元和榜眼,是一定要入选成为庶吉士的。 庶吉士通常情况下,都会进入翰林院任个编修之类的文职。 韬光养晦,观政学习,修书学史后,才放出来做官。 徐增寿和蓝彬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这两位都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了。 根本受不了翰林院那群腐儒的风气! 他们只是在恒中书院进行了半年魔鬼训练,对于读书明理、读书明志那一套可是一点都没有学到。 分明就是两个大明科举应试教育的考试机器! 所以,进了翰林院,不但跟同僚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反而经常看不惯这些腐儒高谈阔论,动辄打架! 最恐怖的是,这一次,恒中书院考中了进士榜的前四十! 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和习性都跟徐增寿与蓝彬差不多! 很快,这些人便拉帮结伙,成了翰林院中最大的黑恶势力! 打架斗殴,甚至在翰林院中聚众喝酒,烤肉. 将个好端端的书香之所变成了江湖好汉、军中将士啸聚的所在! 徐增寿和蓝彬,就是这个小团伙的领袖! 他们身份轻贵,背景深厚又惹不起,翰林院的人对他们既恨又怕! 翰林学士宋讷几次都想辞官回家了! 毕竟他好端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翰林院变成了土匪寨子,也担心晚节不保。 这时候,一听说朱檀要借这两个祸害去兖州。 宋讷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兖州。 泗水县。 泗水县衙。 此时。 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接受鲁王府田地清丈使徐增寿的训话! 徐增寿淡淡道:“本官在这里宣布几条清丈土地的规则!诸位务必依照本官的要求去做!否则” 徐增寿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撸起官袍袖子下面的胳膊。 露出虬结的肌肉。 狞笑一声。 “若是你们不听话,本官倒也略通些拳脚!” 第153章 老朱愤怒!咱的儿子怎么都不省心! 听到徐增寿的话,所有官员满脸无语。 这就是咱大明的状元郎? 这跟大家认知中的状元也不是一回事啊. 徐增寿身后。 蓝彬掰着手腕。 “咔咔”作响。 “我大哥清丈使说的是!若是谁敢不听令,不劳官差动手,老子就将他摆出十八个花样!” 众官员又是一阵头晕。 忍不住窃窃私语道:“这这汉子又是哪位啊” 早已见过二人的泗水县令皱眉道:“都噤声!这位,是咱大明朝洪武十八年的榜眼,蓝彬,蓝大人!” 啊?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懵。 有人忍不住小声道:“这今年科举考试,是考打架么?” 徐增寿听到底下议论,皱眉道:“都住口!再说话的,便站出来!让老.本官看看!” 众人立刻不再说话。 徐增寿哼了一声,道:“本官对清丈土地的规矩如下! 第一,所有清丈土地,在清丈后立即确认所属权,由官府重新发放田契!今后,官府只认新田契,旧田契作废!” 话音落下。 场面瞬间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徐增寿! 这条政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富商大户再敢将自己的土地冒名挂在别人的名下,就要冒着失去田地的风险了! 毕竟,从此以后,被挂名的人就拥有了对那片田地的所有权,若是他不归还,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以说,这基本上就杜绝了那些豪门大户让别人代为持有的可能性! 毕竟,官府登记之后,之前的田契都作废了,人家若是愿意藏匿,官司打到官府那里,地也成了人家的! 随后。 徐增寿淡淡笑道:“第二,百姓若是发现有人隐匿田产的话,可以随时向官府举报!官府视举报数额大小,发给百姓奖励! 举报成功一个,奖励被举报田产当年一半的收成!” 话音落下。 所有人再度噤若寒蝉! 事实上,这种鼓励相互举报的行为古已有之! 如汉武帝时期,发布了告缗令,如果有人举报他人偷税漏税,一旦查证属实,被举报人的所有财产将被没收,其中一半归举报人所有,另一半则归入国库。即使举报错误或者诬告,也不会追究责任。 当然,这对于大户隐匿田产的行为,无疑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毕竟,这条政令一旦颁发出去那些富家大户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百姓眼中!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只怕都会被无数想要领赏钱的百姓举报了! 这一下子。 所有人都知道。 鲁王殿下是玩真的 这一次的土地清丈结果,估计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应天府。 紫禁城。 朱元璋皱眉看着奏章。 “老四又来奏章求战了!”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四弟就藩前便跟儿臣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效法冠军侯、李卫公一般,逐鹿漠北,封狼居胥!” 朱元璋哼了一声。 “有勇无谋!咱看他这辈子,也就是个征北大将军的命了!” 朱标听罢不禁莞尔。 朱元璋摇摇头,道:“武力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封狼居胥是千古功业,这一点,无论是谁做到了,都要被载入史册的。 但咱宁可老四永远都不要封狼居胥! 若是这些蒙古人全都归顺了咱大明,那又是何等场面? 跟万邦来朝比起来,封狼居胥,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你是做兄长的,未来还要做皇帝的,更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弟弟是你手中的利刃,但也要控制好度,不可让他们锋芒太露,坏了朝廷的大事! 打胜仗没什么了不起,咱已经打了一辈子胜仗了! 难得是,如何打服了对手,让他世世代代敬畏你! 这其中的道理,咱会告诫老四! 你也要记下!” 朱标笑着点点头。 “儿臣谨记!” 老朱算是有史以来武德最充沛的皇帝了。 从起家以来便一直南征北战,罕有败绩。 但最难得的,便是他这种善战却慎战的思想! 朱元璋点点头。 忽然感叹一声。 “这些元蒙鞑子当年入主华夏,粗鄙不堪,却处处视我汉人如猪狗一般! 当初将天下人划分成四等,蒙古人是第一等,色目人第二等,汉人第三等,南人第四等! 哼! 真是其心可诛! 北方的汉人,南方的汉人不都是汉人? 这些鞑子竟然意图分化我汉家儿郎! 若不是咱后来真的做到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说不定,这天下汉人真的要分成两族了! 这些混账如此欺负我汉人苗裔,可是咱为什么后来还是要对他们怀柔? 世家保、安童,都在咱的手里做过刑部尚书! 如今漠北的脱古思帖木儿,东北的纳哈出,不都是咱先俘了,再放回草原的? 哪怕他们如今继续跟咱作对,咱也没后悔过! 咱相信,早晚有一日,无论汉人、蒙古人还是色目人,最终都会天下一家,天下一统! 草原上骑着马的,不再只是蒙古人,而是我大明蒙古人! 挡住草原人的,不再是万里长城,而是我大明无论草原内地,天下一心!” 一番话,说的朱标也跟着心潮澎湃,激动道:“父皇志向高远,儿臣佩服!” 朱元璋笑笑。 “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咱这一代,打败了这些草原人,可是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心里不服! 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太子,咱盼着你将来能实现咱的心愿呢!” 教育完朱标。 老朱接着翻起了奏章。 随后忽然“啪”地一声。 合起了奏章。 狠狠摔在桌上! 良久。 朱元璋长叹口气,冷漠道:“太子,秦王的事情,咱知道,你又为他遮掩了!甚至还在咱的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 可是这个混账,真是让咱不省心! 咱如今便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不行了!” 说着。 朱元璋怒骂道:“亏得咱还将他封作宗人令!封他为秦王! 让他去西安就藩! 凭他的身份地位,这天底下,除了你这太子之外,底下的弟弟都得敬重他才是! 可是你看看他办的这些事! 他配让底下人敬重吗? 混账东西! 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咱都不知道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混账!” 太子朱标听到朱元璋大发雷霆,一时愕然。 随后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二弟在藩地,做了不少事情,确实堪称天怒人怨。 便是他这个兄长看来,也是触目惊心! 因为朱?当时在西安,屡屡关中军民百姓上交金银,贫穷的百姓拿不出来,只能将儿女拿出来卖掉。 后来,有300多位百姓“组团”跪在王府外,请求朱?可怜他们,免除金银税赋,结果朱?当场打杀了一位老人,还派兵捉拿了将近100人打入监牢。 老朱偶然听说朱?在西安的事情,也是被气的够呛。 本盼着朱?在西安行仁道,帮助百姓休养生息,重现西安在汉唐时候的辉煌。 谁想到,朱?一转眼就将西安搞的天怒人怨! 老朱后来命朱标查明朱?的事情后报他。 身为大哥,朱标还是在朱?的哀求下心软了,最终没有如实奏报,反而拼命替朱?遮掩了下来。 现在看父皇的反应,估计朱?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出来。 朱元璋闭目叹口气,道:“老二,真是太让咱失望了!” 朱标有些惶恐道:“儿臣知罪.” 朱元璋摆摆手,有些艰难道:“?是大哥,爱护弟弟是应该的,咱岂能怪你!有罪的是咱!是咱,没有教好儿子!这才坑害了地方,也坏了朝廷的大计!” 说着。 朱元璋叹口气,道:“当初,你说老二在西安没有做下那些事情,甚至还爱民如子,平日里没少扶危济困! 咱的锦衣卫不聋不瞎,咱又岂会不知,你是在包庇老二! 可是,你是太子,你的面子,咱得给! 所以咱信了你的话,甚至还表扬了老二!” 话音落下。 朱标顿时额头满是细密汗珠。 他急忙道:“儿臣惶恐.儿臣知罪!” 朱元璋叹口气,道:“看看吧!老二这一次做的好事!咱该怎么处置他!” 说着。 朱元璋将奏章递给朱标。 朱标接过后,急忙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首先是朱?苛待观音奴,宠幸侧妃邓氏! 观音奴,本是蒙古人,现为秦王正妃。 她是元末名将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的亲妹妹,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 朱元璋当初为了招降王保保,这才命秦王朱?娶了观音奴为正妃。 如今,王保保早已身死,观音奴自然也没了当初的作用。 但作为汉蒙一家亲的“形象工程”,还是会影响到很多蒙古人的。 然而。 如今秦王朱?却宠信起了卫国公邓愈的女儿邓氏,将观音奴关在冷门别院中,每日里用残破的餐具随便装些冷餐剩食虐待于她。 如此一来,各处蒙人见到如此情景,难免心中不快。 更为过分的是,朱?如今还跟着邓氏一起在藩地中为非作歹! 他们以折磨宫女太监为乐趣,在府邸滥用私刑,折磨人的方法数不胜数! 譬如,将宫人埋在雪里活活冻死、绑在树上饿死、用火烧死,看着不顺眼就割掉舌头! 同时,朱?还担心自己的事情败落,杀了不少人灭口。 若不是锦衣卫隐匿得够深,只怕也遭了朱?的毒手! 朱标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二弟 实在是太过分了!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包庇他,倒好像是害了他一般! 朱标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父皇!儿臣知罪了!是儿臣对二弟放纵过甚,这才害他变得如此.残暴不仁!”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老二若只是残暴不仁,咱倒也认了!” 说着。 朱元璋有些自嘲地笑笑。 “咱的儿子,残暴不仁的还少吗?老三、老五、老七!这些孩子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可是,老二最可恨的地方是,他不该如此祸害西番! 那西番十八族,也是朝廷未来经略西北的重中之重,现在倒好! 全被老二给得罪了!” 朱标听到朱元璋的话。 继续看起了奏章。 所谓西番十八族,就是生活在甘肃、青海、陕西等地的吐蕃部落。 奏章中,锦衣卫提到,朱?带兵平定了西番十八族的叛乱。 并将此事上报了朝廷,老朱为此还奖赏了他。 然而,得了皇帝奖赏的秦王,瞬间变了脸,在西番各处嚣张地将俘虏中的美女掳走,即便是孕妇也不能幸免。 此外,他还将150名七八岁的女童带走,阉割了上百位男童,害死了很多孩子。 这一下子,大明跟西番十八族之间的仇恨就解不开了。 接下来,老朱经略大西北的事情,也变得愈发艰难! 朱元璋闭目思索良久,问朱标道:“太子,你说该如何处置老二?” 朱标苦笑一声,道:“如此看,父皇须得申饬一下他了!” 朱元璋皱眉道:“只是申饬?” 朱标想了想,道:“侧妃邓氏有罪!” 朱元璋点点头,道:“邓氏.赐死吧!如此不贤不孝的儿媳妇,咱不稀罕!” 说着。 朱元璋还哼了一声,道:“邓愈教女无方,罚俸一年!” 朱标苦笑一声。 “这也是应当的。” 朱元璋叹口气,道:“对老二咱会狠狠骂他一顿!若是再不知悔改,就押回应天圈禁反省吧!哼!” 说完。 朱元璋有些烦躁地看着桌案上的奏章。 “儿子多了又有什么好的!没一个让咱省心的!太子,你可要教育好你那几个孩子!否则未来便是封到了各处就藩,也是为祸天下!气死人!” 朱标苦笑一声。 老朱抱怨过后,无奈地又翻出了一封奏章,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神色严肃。 忽然又是一阵愤怒。 “老十这个小子!做事情也太操切了!改革大计,千头万绪!他就这么忍不得?非要只争朝夕?” 朱标愣了愣,忍不住摇摇头。 今天也是邪门了,怎么各处奏章都是说自己这些弟弟的? 他轻声问道:“父皇,十弟怎么了?” 第154章 呵!人情在国公面前不值一提! 朱元璋听到朱标的问话,哼了一声,道:“干什么了?老十在他的藩地开始清丈土地,公开说要推行摊丁入亩!” 朱标闻言顿时一惊! 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么急?” 对于摊丁入亩的实施难度,朱标十分清楚。 所有的道理,朱檀都曾亲自讲给老朱和他听。 既要实行货币改制,又要改革税收制度,还要面对朝野上下权贵的反对。 其中面临的压力和困难可想而知。 老朱和朱标听到后来,甚至都快实施摊丁入亩的念头了。 总之如今的天下也很安定,国家日渐繁荣,为什么一定要折腾呢? 朱元璋发愁道:“古来爱折腾的主政者,王莽也好,王安石也罢,哪个不是弄的天下大乱,民间沸反盈天? 没想到,老十也跟这些人学,刚刚回到藩地就开始折腾了! 先是改军制,现在又是税制!再改,是不是还要改官制? 干脆把皇帝也改没好了!” 朱标听罢,不禁骇然失笑。 他知道。 父皇这又是生气,在发牢骚呢。 果然,接下来。 朱元璋继续皱眉道:“这个小子!真是一刻也闲不住!这税制、钱制,岂是那么容易改的? 哼!咱还指望他将兖州、青州像长芦盐场那般,经营的好一些! 现在看来,他不搞得民怨沸腾、天下大乱,便是好的了!” 朱标笑笑。 只得跟着朱元璋的话风,道:“改革之事,千头万绪,如今的大明连他所说的第一步,币制都没有稳定,这又如何好开启改制呢?十弟确实有些操切了。” 朱元璋听到币制两个字。 表情有些狼狈。 洪武朝的币制确立,是他亲自主持开展的。 洪武元年,他命工部宝源局及各省宝泉局铸行“洪武通宝”。 洪武通宝钱制沿续元末朱元璋所铸“大中通宝”的形制,分为五等,规定小平钱,每文重一钱,折二钱重二钱,当三钱重三钱,当五钱重五钱,当十钱重一两。 洪武通宝钱币铸造精美,使用方便,极受民间欢迎。 但很快,老朱就发现了问题。 那就是大明的铜太少,随着大明经济的恢复,对铜钱的需求也越来越旺盛,洪武通宝快不够用了! 更可恨的是因为大明铜钱含铜量较高,甚至在海外,这种铜钱里面的铜的价值,比钱币本身的价值还要高,这就导致不法商人会偷偷收走这些铜钱,转而运到海外贩卖! 如此一来,市面上的铜钱就更少了。 到了洪武八年,朱元璋终于下定决心,改革币制,学习元朝,换铜钱为宝钞! 当大明宝钞真正开始发行之后,他才知道元朝皇帝有多爽! 不值钱的纸,随便印一下就变成了能花的钱,这种感觉跟白捡的差不多! 对外打仗要用钱? 印! 赈济灾民要用钱? 印! 修建宫殿要用钱? 印! 所谓印钱一时爽,一直印钱一直爽,无限量化宽松的后果就是大明朝的宝钞贬值速度远超元朝! 从洪武八年到洪武十八年,短短十年功夫,宝钞价值只有它表面币值的四分之一了。 原本朱元璋想着为了尽快推行大明宝钞,所以严禁民间使用金银交易,同时还停止了洪武通宝的铸造。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宝钞大贬值,导致民间交易混乱,缺乏货币。 无奈之下,朱元璋在洪武十年又再度重新铸造了一批洪武通宝。 之后洪武通宝就在铸铸停停中,纠结拧巴着和大明宝钞一起勉强维持着整个大明朝的经济运转。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货币早晚是要变成废纸一张的。 可是,现在让老朱放弃大明宝钞,他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毕竟,无上限的财政开支,实在是太爽了! 更何况,随着朱檀给了朝廷上千万两白银,导致朝廷开支又有了白银作为依仗,信用也就提升了不少,相对应的,就稳定了大明宝钞的币值。 此时大明宝钞贬值速度变慢,也让朱元璋十分满意,更加不愿意改革币制了。 但无论如何,当朱标提起来的时候,老朱还是相当尴尬。 朱元璋摆摆手,叹口气道:“咱只是担心,洪武元年至今,百姓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老十这一折腾,只怕又要乱上一阵子了!幸好咱只给了他两州之地!若是再大些,只怕这天下都要乱了!” 朱标忍不住偷偷瞥了朱元璋一眼。 十弟的性子,父皇你应该早有所知吧。 他什么时候做事情能循规蹈矩,老老实实了? 若是他愿意那么做,又何至于非要跟你讨要两州之地单独治理? 为何直到出了事情才埋怨! 当初若是不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不就好了. 朱元璋似乎猜到了朱标心中所想。 叹口气道:“老十毕竟是有才的,咱只是盼着他治理一下兖州和青州,知道当政者之不易,也知道治理天下之艰难! 如此方能成大器! 谁想到,这小子如此不知轻重,刚刚接管政务就要翻天了!”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现在这个情况就跟朱檀改革卫所制度一样。 若是拦下他不妥。 但若是继续放任却又有失控的风险! 朱元璋似乎也陷入了纠结。 良久,方才摇摇头。 “罢了,老十虽然胡闹,但跟老二那个混账比起来,起码还是安了好心的。 若是这一次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来,能给他个教训也是好的。 只盼着大明能因此多一个贤王! 这个代价,咱认了! 哪怕出了叛乱,咱也派兵给他平了,若是最终造成了损失,咱让户部给他填上! 总之他已经给了朝廷那么多银子,挥霍挥霍咱也忍了! 就当是给他交学费了!” 朱标听到这话。 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父皇够下本的啊! 竟然由着两州之地让十弟折腾,只为了让他能长个教训! 等待朱标告辞离开。 朱元璋却是满脸狼狈地咬牙切齿! “老十啊老十!咱若不是不愿意在你一个毛孩子面前落下出尔反尔的名声,说什么也不会忍着! 你最好能管好这两个州!” 应天。 紫禁城。 奉天殿。 早朝。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 处理了几桩政务之后。 发现臣子都是一片寂静。 颔首道:“无事的话,便退朝吧!” 话音落下。 忽然文官队伍中站出一人。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此言一出,几乎就要下班的诸位臣子都是脸色一苦,只得继续站在原地。 大明朝的早朝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老朱的规矩极严。 每天早朝开始前,官员们就要在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百官就要排好队伍,到卯时初,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钟声响起后,宫门开启,百官才能入宫。 然后,便是提心吊胆靠到早朝结束! 第二天,继续! 更要命的是,洪武朝每年只有三天假! 朱元璋的生日一天假,冬至和过年各一天。 大明朝的官员若是家离紫禁城近一些的,倒还好。 若是家境贫寒,离得远了。 每天早上光是走路就要一两个小时。 还要在凌晨四点前赶到午门外排队等候上朝。 也就是凌晨两点就要起床! 日复一日。 这些大明朝的顶级公务员们不得不咬牙坚持。 当然,朱元璋也知道上朝辛苦。 更是曾经体恤徐达,免了他每日来上早朝的苦,准许他不上朝。 而其他官员,此时已经站的腰酸腿麻肚子空空,早就盼着散朝了。 却没想到,还有人如此不通情理,还要上奏本! 朱元璋看向那人,发现是户部尚书茹太素,点点头道:“接来!” 陈老太监从茹太素手中接过奏本,呈给朱元璋。 茹太素缓缓道:“陛下,户部山东清吏司传来消息,鲁王藩地,青州和兖州正组织人手重新清丈土地!此事,臣身为户部尚书,不得不过问! 清丈土地不是小事,臣以为,还是要慎重! 何况,鲁王殿下清丈土地的政令中,颇有不妥之处,更是有待商榷!” 朱元璋皱了皱眉。 这件事他已经打定主意由着朱檀做了! 大不了,便是两个州乱一乱嘛 朱檀这小子才华是够的,只是欠了一些历练,若是能在这件事上遭一些挫折,变得更加沉稳,日后当了大明的辅政亲王,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朱元璋淡淡道:“咱不是有个旨意吗?鲁王藩地,青州和兖州二州之事,无论政务、军务,悉数皆由鲁王府自行决定,朝廷不再过问!户部现在自然也不需再管兖州,青州的事情。” 茹太素叹口气,道:“启奏陛下,洪武三年,洪武十四年,朝廷都组织全国进行过土地清丈工作! 此事琐碎繁杂,动用人力物力巨大,并且,清丈过程中还极易引起民怨! 当年便搅得地方苦不堪言。 若无必要,实在不该频繁丈量!” 朱元璋翻着奏本,轻哼一声道:“如今青州兖州的事情咱都已经交由鲁王自行做主了,是否有必要重新清丈不是朝廷说了算,更不是你户部茹尚书说了算! 而是鲁王府说了算! 这件事还要咱反复跟你强调吗?” 茹太素苦笑一声,道:“若只是清丈土地便也还算了! 可是,臣听说这一次鲁王殿下清丈土地,还要将兖州、青州两府的土地重新登记造册! 之前的田契全部作废,一概以这一次土地清丈所得来的田契为准! 若是如此,我户部之前所存的底子也就跟着作废了! 臣以为此事如此鲁莽实在不妥,还请陛下及早阻止!” 朱元璋皱眉道:“咱看也没什么问题!土地清丈,顺便重新登记造册,自然也是为了防止那些大户借着土地清丈的时候,将自己的田产挂靠到其他人的名下,以此来躲避朝廷税赋!” 茹太素叹口气,道:“启奏陛下,可若是如此做了,岂不是清丈的官员说这块地是谁的,便是谁的? 这其中的纠纷,只怕扰民甚多!届时流氓无赖,城狐社鼠作乱,两州百姓何其无辜,要遭此大劫? 何况,田契是何物? 我大明便是连前朝田契都承认! 而如今,鲁王府一句话,这些田契便作废了! 这.这不是要闹乱子吗?” 朱元璋听罢,眉头紧皱。 不过,还是摇头道:“茹尚书!咱说过了!朝廷已将兖州、青州两处的全部政务都交给鲁王府了!户部没有必要再过问!你退下吧。” 茹太素看着朱元璋却是丝毫不惧。 年轻时,他便在户部身居高位,做到了侍郎之职。 若是他循规蹈矩,只怕早十年就做到尚书了! 然而,年轻时候的他尚且敢顶撞朱元璋,甚至朱元璋不喜欢长的奏章,他偏偏每一次还是要长篇大论,最终挨了板子,还被黜落到了地方做小官。 后来成了闲散官员,依然不改其本色,还是个又臭又硬的角色! 现在当了户部尚书,茹太素又岂会轻易退缩? 此时,朱元璋虽然让他退下,但茹太素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看向朱元璋反问道:“陛下,若如此说来,不知这青州兖州两府还是不是大明的土地? 鲁王藩地,是否就真的如此自成一国了?”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全都惊惧不已! 所有人都望着茹太素,满脸震撼! 虽然老朱鼓励官员勇于言事。 但那也仅仅是鼓励官员们按照他的心意去弹劾朝中的重臣勋贵。 可从来没有想过是鼓励他们跟皇帝作对! 君为臣纲! 你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想反了天不成? 多年以来,老朱也是真的敢杀敢砍,那么多文官都是一言不合就处死,导致如今,不要说敢于当面顶撞老朱的了,便是敢怠慢老朱旨意的官员,都没见过! 然而今天,茹太素却大胆地站出来了! 朱元璋看着茹太素,一时间满脸怒容却发作不得。 老实说,他对茹太素本人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郭桓案爆发之后,户部换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以下的员外郎、郎中,乃至于各司主事全都被处死不少。 整个户部几乎陷于瘫痪。 这茹太素,做事能力极强,雷厉风行,很快就填补上了相应官员空缺。 同时将户部诸多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很快就让户部从瘫痪状态恢复了正轨。 单论这一点来说,朱元璋都觉得自己慧眼识珠,任命了一个贤臣、能臣! 但眼下,茹太素如此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顶撞自己,也确实让老朱下不来台。 最关键的是,茹太素说的还十分有道理! 这鲁王的藩地就算给他再大的自治权,归根结底也是大明朝的! 总不能说给了他自治权,朝廷就再也管不着了。 朱元璋沉默片刻,道“鲁王到了年底,是要向朝廷缴纳300万两白银的!如此,朝廷便是失了两州之地的收入,也还是大赚特赚,茹尚书,?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茹太素强硬道:“回陛下!臣为大明谋一世,而非一时! 300万两银子是不少,但大明朝万世基业与之相比又如何?” 这话说出口,朱元璋也沉默起来,良久,他无奈道:“此事,容咱再想想!” 武将勋贵队伍里。 蓝玉暗中翘着大拇指道:“这老茹牛哔啊!” 汤河听到蓝玉的话,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这“牛哔”二字虽然不知道是何意思,但总觉得粗鄙不堪。 真不知道蓝玉又是从哪里跟哪个粗野之人学来的! 蓝玉似乎也察觉到汤河眼角的余光在偷看自己。 于是微微一笑,得意道:“信国公,你可知道我说的牛哔是什么意思?” 汤和目视前方,微微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这话听起来便感觉粗鄙不堪!” 一边满脸冷漠,一边心中冷哼。 能教出这种话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玉满脸好奇,道:“奇怪呀!这牛哔二字是我跟我儿蓝彬学的,他说,这话在恒中书院很是流行! 是山长.也就是鲁王殿下教他们的! 难道鲁王殿下没跟你说过这话?” 汤和听到这话,眼角一抽。 干咳一声,道:“这二字,初听有些粗鄙!但现在细细品味,倒也别有一番感觉!” 随后狼狈地小声道:“许是这话不怎么常用,所以鲁王没有跟我说过吧” 蓝玉奇怪道:“不应该啊,这话很常用的! 我现在就一天要说十几次,一天不说就浑身难受! 总觉得喊出这两个字来,就有一股精气神在! 这牛哔二字啊,就是夸人好的意思!他们恒中书院每次有人考了第一,就会被所有人夸牛哔!” 汤和点点头。 心中暗暗记下了。 下次见到女儿,自己也要夸她牛哔! 她跟朱檀日夜在一起,想必也熟知这个词的意思吧 若是听到自己如此夸她,一定很开心的 呵呵! 忽然。 龙椅上。 朱元璋看向武将队伍里,汤和蓝玉正在交头接耳。 顿时皱眉道:“信国公,永昌侯!你们二人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咱听听!” 事实上,大明朝早朝规矩森严。 根本不允许大臣交头接耳。 但朱元璋对这件事也有些头疼。 因为上朝的人可不只是文官。 武将勋贵也在其列! 这些人纵然被自己收拾了一遍又一遍。 可粗鄙的武夫就是粗鄙的武夫。 指望他们改过自新,变得跟文官一样讲规矩,那是休想。 汤和算是老成持重的人物了,但在早朝之上也是松松垮垮的,甚至还迟到过。 老朱能做的,也只能是罚罚他们的俸禄。 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真的摘了他们的官帽吧? 至于蓝玉此人,更是骄兵悍将的代表! 平日里都难以管束,老朱又一门心思想将他留给太子朱标用,所以对蓝玉也没少纵容。 至于其他武将勋贵,或多或少,也都存在汤和跟蓝玉的情况。 在老朱眼里。 只要这些人不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他平日里也懒得因为这些小事跟他们计较。 免得被人说成是小过大惩,刻薄寡恩! 所以很多时候,朝堂上的规矩都是给文官立的,武将勋贵那边混乱一些,说说小话,老朱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睬。 然而,今天老朱却有些不爽。 原本他已经跟太子朱标说过了。 打算纵容朱檀一次,由得他在藩地改革规制。 成了更好,可以为大明朝闯出一条新路。 若是败了也无妨,朱檀吸取这些教训之后,说不准就能快速成长起来,为他分忧。 没想到,这茹太素还是在朝上将鲁王朱檀的事情抖了出来,态度鲜明地反对重新清丈土地! 偏偏他说的还算在理,更何况又是新任户部尚书,多多少少老朱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让老朱憋闷的十分难受! 汤和与蓝玉听到老朱的话,顿时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朱元璋哼了一声。 “身为国家大臣,一点规矩体面都没有!每人罚俸一年!” 老朱对于文官的处罚,一般宁可降职、打板子,也不会罚俸。 因为那些文官是真的穷! 若是罚俸了,就得饿死他们一家老小,跟杀了他们差不多。 但对于这些勋贵武将就不一样了。 这些家伙南征北战,缴获无数,早就赚的盆满钵满,罚俸十年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朱元璋出完了气,原以为茹太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却没想到茹太素竟然不依不饶! 他忽然又道:“陛下,这重新清丈土地之事,不但关乎朝廷税源,更关乎百姓财产! 臣身为户部尚书,不得不尽早阻止鲁王藩的害民之举! 否则他日,百姓田产损失惨重,危害的可不只是鲁王殿下的威信,更是朝廷的威信! 甚至兖州,青州两府都有可能不稳! 还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皱眉不已。 他看得出来,茹太素是一定要制止这件事了。 事实上,朱元璋也觉得,像朱檀这样重新清丈土地,颇为有些不妥! 毕竟,朱檀这样做,是真正打击了地主豪强! 而这些人,一方面是朱元璋要限制发展的,但另一方面朱元璋也不想彻底与他们为敌,毕竟朱元璋的统治根基也是依赖于这些人。 限制跟做死敌是两码事。 限制他们的发展,大家只是共生共存,最终还是利益共同体,无非是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的问题。 但若像朱檀这么做,一下子将人家打个半死,甚至整个打死! 到时候出现什么失控的事情,连老朱都不敢确定。 就在朱元璋纠结的时候。 忽然,人群中有一名小官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话说!” 朱元璋看向来人,发现竟是新任户科给事中,陆明亭。 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吉安侯陆仲亨的次子,同时还是恒中书院的学生。 这一次,通过科举考试中了进士,被选拔进了户科,做给事中。 所谓户科,就是朝廷六部之外,相对应设立的言官系统。 每科都有科长、给事中等职位,最高品级不过六品,但这些人权力却极大,有过问部务、封驳六部政令甚至于皇帝旨意和弹劾官员、风闻言事等权力。 虽然官小,但却权大。 可以直接对老朱负责,向老朱呈报奏本。 朱元璋设计这个职位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限制如今过大的六部权力。 之前,六部之上还有中书省为领导,由丞相统一指导六部工作。 那时候,六部的很多事情都要由中书省来做决定。 而朱元璋取消了丞相职位之后,虽然丞相的大部分权力都落入了他的手里。 但具体的办事权和决策权也有相当一部分落入了六部手里。 为了限制六部的权利,所以才设立了六科,以为制衡。 因为六科给事中的官职相对较低。 他们如果想发挥作用,因为自身人微言轻,就少不得皇帝的保护。 由此,便可形成以小制大的格局。 而皇帝也不必担心他们权力的过大,反过来对自己造成威胁。 反而他们能不能发挥作用,甚至身家性命,都是由皇帝控制的,这就进而进一步加强了皇帝的权力。 在明清时期,封建皇权专制达到了顶峰,这其中,老朱作为总设计师,“功”不可没。 朱元璋看着陆明亭,微微一笑。 此人出身恒中书院,算是老十的弟子,如今又是户科给事中,专门跟户部作对的。 现在站出来,肯定是要跟茹太素唱对台戏的。 朱元璋道:“你有何话要说?只管讲!” 陆明亭看了一眼茹太素,后者轻哼一声,显然也知道此人跟自己不是一心。 陆明亭朗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鲁王殿下在兖州和青州清丈土地,便是为了让这些年那些豪门大户隐匿和挂靠的土地曝光出来,以确保朝廷收取田税的公平!如此善政,怎么能变成扰民呢? 难道非要让那些豪门大户肆无忌惮的隐匿土地,偷逃国家税赋,个个吃的脑满肠肥,逼迫的百姓平白无故承担多余的税赋,就是不扰民了? 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也奇怪为何茹尚书会如此反对这一次清丈土地!难道茹尚书也是这些豪强地主中的一员吗?” 话音落下,茹太素的表情明显狼狈了许多。 朱元璋倒是听的心中暗爽! 毕竟方才茹太素方便将自己怼的够呛。 不等朱元璋说话。 茹太素朗声道:“善政也要分是什么人去做,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清丈土地便要重新发放田契,作废之前的,此例一开,那些城狐社鼠肯定要钻这个空子,将那些良民的土地据为己有!这不是扰民吗?” 说着茹太素又淡淡道:“当年北宋王安石变法的青苗法如何?朝廷已低于民间的利息,向百姓发放钱粮借贷,减轻百姓负担。 这是善政吧? 结果呢? 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上级交办的借贷指标,逼迫着百姓向朝廷借贷! 民间因此破产的何止千万,百万? 最终朝廷是富了! 百姓可是要造反了。 一件事是好是坏,不在于他的目的,而在于他的结果! 若是结果为坏,那你便是再口口声声说自己行的是善政,也依然是在害民!” 这一番话说出来便是朱元璋听得也是频频点头。 毕竟这些话确确实实句句在理。 这也是朱元璋对朱檀所提出的几条建议,迟迟没有动手实施改革的主要原因。 改革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脑中想着好,便是真的能做好的。 茹太素说完后,见老朱也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暗喜。 挑衅似的看向陆明亭,淡淡道:“年轻人就要耐得住寂寞,多学,多看,多经历!不要自以为是!” 陆明亭闻言知道,茹太素这是在说自己呢! 他不禁有些感叹。 当年茹太素也是位敢于仗义直言,不畏权威,上书直指朝廷弊端的年轻人! 如今这才过了多久? 十几年而已! 茹太素也终于成了自己当年最讨厌的人。 开始轻蔑对待年轻人,开始倚老卖老。 陆明亭寒声道:“茹尚书又何以见得?鲁王藩地就做不好这一次清丈土地的事情,一定会将这件好事办砸呢?” 茹太素淡淡道:“根据经验!洪武十四年,兖州青州二地便是有户部官员下去指导他们清丈土地,最终也闹出了乱子!甚至府衙一级出动官兵才平息了百姓动乱! 这一次清账土地干脆连之前的田契都不认了! 到时候不惹出更大的乱子才是咄咄怪事!” 陆明亭哼道:“茹尚书这是倚老卖老吧?当年出乱子是因为户部的人能力不行,下官若没有记错,洪武十四年,茹尚书便是户部郎中! 也难怪会惹出乱子来!” 茹太素脸色一变! 陆明亭这话,分明是在嘲讽他能力不行。 若是正常情况下,陆明亭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如何敢跟他这样的二品大员作对? 但现在,茹太素却只能强忍愤怒。 一个是因为,陆明亭身为六科给事中,本就是老朱钦定的“喷子”,他不好反驳什么。 另一个,陆明亭的老爹陆仲亨,是开国侯爵,权势不小,自己的势力再大,又如何抵得过人家超品侯爵? 朱元璋听着陆明亭嘲讽茹太素,更是心中舒畅了! 自己当初设立这个“喷子”.哦,不!设立这些个言官职位,真是英明啊! 不然的话这帮子六部的愣头青在这里跟自己作对,都没个人来帮腔! 现在倒好,痛快! 茹太素脸色难堪道:“总之,鲁王藩地这一次土地清仗就是不妥!一定会出乱子!并且还影响了户部职权,本官坚决反对!” 陆明亭冷笑道:“茹尚书反对又有何用? 这天下政务皆出自陛下之手!陛下说了才算数!你反对也只是参考意见,同不同意是陛下的事!茹尚书凭什么在这里纠缠此事?” 听到这里,朱元璋已经心情畅快至极! 他点点头,道:“咱看这件事的争论可以到此为止了!茹尚书!鲁王府清丈土地的事情,不妨看看成效!若是真的害民扰民,损害朝廷利益,到时候咱下令恢复原状便是! 但若是利民的善政,咱也没有理由不支持!说不准到时候全天下的土地都要重新依此清丈!” 茹太素听到这话也无可奈何了。 原本一开始他借着朝廷大义的名义向老朱发难,老朱也有些招架不住,甚至都快同意自己停止鲁王藩地清丈土地的建议了。 但现在被陆明亭一搅和,事情就又生出了转机! 皇帝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裁决者,如此一来,自己的反对就毫无意义了! 茹太素虽然无奈,却还是挣扎道:“陛下,臣还是坚决反对.这分明就是害民!若是等此次清丈土地结束,只怕乱子会闹得更大!到时候悔之晚矣! 臣愿意同陆明亭打这个赌! 若是臣说的不对,臣便辞去这户部尚书之位,退位让贤! 若是陆明亭败了,便取消他的官身! 之前都说恒中书院的人是走捷径考中了进士,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茹太素的话音落下。 在场便有十几名官员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都出身恒中书院。 这一次茹太素是将他们所有人都骂了! 而茹太素打的赌,表面看起来是他吃亏。 毕竟他以堂堂户部尚书的官位来跟陆明亭的官身打赌。 但其实,茹太素就算辞去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也依然是大明朝的官,无非是换个地方做而已。 但陆明亭失去了官身,可就又变成了白丁。 最关键的是,茹太素后面一句话更是有深意。 恒中书院的人是走捷径,考中的科举进士! 如果取消了陆明亭的官身,那也就进而证明这恒中书院的其他人也不配得到这个官身。 到时候进而在朝中发动舆论,疯狂攻击这些恒中书院学子,说不定,就能将恒中书院的所有人都扫出朝堂! 起码也要扫出文官阵营。 朱元璋听到茹太素的话,皱眉不已。 此时底下所有的武将勋贵也不淡定了! 毕竟这一次恒中书院考中的五十名进士,全部都是这些武将勋贵的孩子! 现在茹太素攻击恒中书院的学生,在他们眼里就是在攻击他们的孩子。 此话一出,文官中忽然又站出了一人。 却是兵部尚书温详卿! 他朗声道:“陛下!臣也有本奏!臣以为,鲁王殿下在鲁王藩地实行的卫所兵制改革,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明年春天朝廷就要对漠北用兵,到时候兖州和青州都是要跟随出兵的! 可是若那个时候此二州府没有足够可用的士兵,影响了朝廷大局,就不妥了!” 朱元璋闻言,又是一阵头疼! 这件事也是他纠结的事情,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让朱檀放手一搏! 现在,又被提出来了! 朱元璋皱眉道:“如今这些事情大局已定,咱都不想管!改革,改革!不改旧革新,还叫什么改革! 若是这也有问题,那也有问题,那就改革还做不做了!” 温祥卿无奈道:“那臣也愿打赌!臣听闻鲁王殿下在藩地当中将卫所制改为了募兵制! 招来的兵每日里不是练习迭被子,就是练队列! 甚至还练什么军歌! 正经的战术操演、兵种配合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长此以往,这些士兵的战斗力又如何得到保证! 到时候朝廷便是征发了青州和兖州的军士,臣也不敢将他们编进去漠北的队伍里!” 朱元璋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好啊!咱倒没有想到,咱的臣子当中这么多赌徒呢? 说吧,温尚书! 你想赌什么?” 温祥卿朗声道:“臣愿以臣的官位作为赌注!若是鲁王殿下练出的兵真的是天下强兵,那臣便退位让贤,这个兵部尚书还请陛下令择高明! 若是鲁王殿下练出的兵不堪一用,还请陛下将青州、兖州卫所的军权收回兵部! 兵者,国之大事,儿戏不得!” 朱元璋听到温祥卿的话,也是浓眉紧锁。 他淡淡道:“鲁王练出的兵是不是天下强兵?又该如何评判?” 温祥卿笑道:“陛下,臣以为,永昌侯蓝玉的亲兵才是天下强兵!若是鲁王殿下的兵能战胜永昌侯的亲军,那臣便认输!” 蓝玉闻言倒是大笑一声。 “你让我的兵去跟鲁王殿下那些卫所兵打,那不是欺负人吗?他们的兵连三流兵都算不上!” 朱元璋也是眉头紧皱。 蓝玉虽然人狂了些,但实力可是一等一的。 尤其是他手下的亲兵,人数不多,只有500,但其中足足有数十人都是蓝玉的义子! 这500亲兵都是跟随蓝玉多年,九死一生的精兵悍将,说他们是天下强军,老朱是肯定认可的。 可是朱檀那卫所兵. 怎么可能跟蓝玉的兵打! 真是岂有此理! 到时候老十必败无疑! 忽然。 朱元璋心里微微一笑。 对啊! 自己正发愁怎么打击朱檀,免得他太过骄狂,做事情无所顾忌呢! 这机会不是来了吗? 户部那边,茹太素若是说的对,则恒中书院声名狼藉,老十会对他的学生们满是愧疚! 兵部这边,蓝玉更是几乎稳赢! 到时候打垮了老十的卫所兵,老十不就又受打击了? 朱元璋心中暗暗感慨。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老十啊. 你可别怪咱心狠! 说着。 朱元璋忽然仿佛开窍一般道:“既然众位爱卿都有如此雅兴!那咱便准奏!这些赌约咱全接了!现在你们只管用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然后看着鲁王藩地的变化便是!” 茹太素和温祥卿都是脸色一喜。 蓝玉对汤和小声道:“信国公莫慌!我才不会真的对鲁王殿下下手!他帮我儿考中了榜眼,这个人情,咱让属下人放水输给鲁王殿下,也就算还了!呵呵.” 汤和微微一笑,小声道:“如此,便多谢永昌侯了!” 忽然。 老朱对蓝玉道:“蓝玉,虽然你的属下厉害,但咱也必须告诫你,回去后,用心练兵,这一次清扫漠北,咱对你还有大用! 不过,若是明年开春,你连鲁王的卫所兵都打不过,呵呵” 这话一出。 蓝玉脸色狂变! 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想要封国公! 陛下方才说要大用自己,说不定就是要将自己封作主帅! 可若是自己败了,到时候只怕主帅之位就没了! 蓝玉立刻大声道:“陛下!臣一定训好属下!到时候,那500亲卫一定凶狠得跟狼崽子一样!” 他身边。 汤和的脸色难堪无比。 所谓人情,在国公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第155章 要量地,先斗孔! 山东。 曲阜。 孔府。 当代家主孔希学品着香茗,满脸雍容。 他面前。 坐着曲阜县令,孔希臻。 “衍圣公,鲁王殿下这一次可是铁了心要重新清丈土地了! 看样子不是说笑的,新来的状元公徐增寿更是说了,清丈土地要重新发放田契,还鼓励百姓举报豪门大户藏匿田产!举报还有奖!” 孔希学满脸轻松。 “他要清丈土地,那便由得他嘛!咱们孔府清清白白的世家,管他小小的鲁王作什么!” 孔希臻凝重道:“这鲁王殿下非比寻常没那么好糊弄!” 孔希学无所谓道:“咱们孔家的地怕什么清丈!都不用清丈!我直接报给鲁王殿下都可以!其中20万亩田是祭田,6万亩田是历朝历代皇帝赏赐的!再加上这么多年,咱们孔家娶夫人陪嫁的几千亩田,就这么多!他还清丈干什么?咱们明明白白报给他!” 说着。 孔希学又笑道:“只是,他所说的什么摊丁入亩也好,直接收田税也罢,都收不到咱孔家头上!毕竟,当今陛下可是说了,咱们孔家这些田都是免税的。” 孔希臻苦笑一声。 “若只是这些清清白白的田产,我就不必在这里跟家主说了!您可别忘了,那四十几万亩投效咱们孔家的田产如今我可都以是学田或者祭田的名义免着税呢” 孔希学愣了愣。 “怎么这么多?” 孔希臻叹口气,道:“这还是我拦着的结果!不然,还得更多!” 所谓投效,就是一些百姓将自己的地献给孔家,他们自愿成为孔家的佃户,给孔家种田。 因为孔家是免徭役和田税的。 并且,孔家的佃租比国家的田税还要更低一些。 足足有几万农户为了逃税自愿将自家的田送给了孔家! 因为朝廷的特殊礼遇,除了封孔希学为衍圣公,是正经八百的二品大员,每年可以领取758石的俸禄之外。 曲阜县令一职也一直由孔家人出任。 这就更加导致孔家在曲阜一手遮天,毕竟县令都是自家人,孔家无论做什么,外界都不知道! 孔希学皱眉道:“总之,主持清丈土地的是曲阜县衙!那些地,你都帮着遮掩一下不就好了! 总不能他鲁王殿下让你去清丈土地,你就先把自家的事都抖落出去吧!” 孔希臻叹口气道:“如果只是像往年那样,朝廷下一道政令,县衙执行,组织一下清丈土地便也还好. 别说遮掩几十万亩了,便是遮掩个百万亩也不在话下! 如今却是不行了! 鲁王殿下在鲁王府设立了土地清丈司,由新科状元徐增寿和榜眼蓝彬负责! 他们如今巡查各县,专门接受各地百姓的举报,一旦发现有隐匿田产或者其他不法行为,处罚可是严厉着呢. 我听说,已经有几个县的县令被捉拿问罪了! 同时,那些隐匿田产的富商大户也被勒令重新清丈土地,并且因为隐匿之事还被加罚了五成的税” 孔希学听到这里,眉头紧锁。 随后,忽然哼道:“他鲁王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是对咱们孔家却是不行! 我是朝廷亲封的二品大员,有衍圣公的封号,更是见过陛下,受过陛下礼遇的人! 他鲁王便是再强势总也得尊重他父皇吧! 就算不尊重他父皇,也得尊重全天下的读书人!” 孔希臻对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鲁王忤逆陛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终结果又如何? 陛下还不是听了鲁王殿下的话。 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让鲁王如意了! 孔希学皱眉良久。 忽然淡淡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那鲁王殿下真的要用强,欺负咱们孔家,那倒也简单了,大不了我去应天告御状! 优待咱们孔家是历朝历代皇上的旨意! ?可知是为了什么? 一个是,为了尊重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 另一个,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自称是圣人门徒!圣人是谁?圣人就是咱家老祖! 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咱家老祖的徒子徒孙,要想让这些读书人真心为朝廷效命,那就必须要尊重咱们孔家! 这鲁王殿下便是权势再大,也不能大过咱家老祖! 我听说他这娃娃今年才刚刚16岁! 上一次,他跟咱们孔家借两位教书先生去他那恒中书院胡闹,咱想着,一个是他对咱孔家足够尊敬,毕竟是来聘先生的,给的束?也不少! 另一个,鲁王府既然已经扎根兖州,日后,咱们孔家跟他鲁王府少不得来往! 所以便让言吉、言景出手帮了他一下! 这可是咱们跟他鲁王府两家的情分! 可他鲁王这一次若是折腾狠了,清丈土地竟要清丈到圣人家里,我可也不会顾念任何情分! 大不了,告到陛下那里,让陛下出手教训他便是! 让他也好知道,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姓朱的才厉害!” 孔希臻听到孔希学的话,嘴角微微一撇。 事实上。 作为千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尤其还受着历代皇帝的追捧和优渥的待遇,这也让孔家格外傲气。 即便是对皇家,心中也欠奉尊敬。 甚至很多孔家人觉得,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家族只有三个,山东孔家、江西张家和凤阳朱家。 江西龙虎山的张家,历代都是天师,身份尊贵,跟孔家差不多。 凤阳朱家,自然便是老朱的家族了。 在他们孔家人眼里。 便是老朱家,也只是小家,他们孔家和张家才是大家! 估计,他们如此认为的依据主要是朱家便是如今再怎么显赫,等到改朝换代,结局都会十分凄惨。 反倒是他们孔家,无论什么人统治了中华,只要他们愿意诚心修降表,接受对方的册封,就能永保荣华富贵! 孔希学端起茶碗,用茶杯盖轻轻蹭了蹭茶碗。 孔希臻知道。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立刻便起身,正要离开。 忽然。 孔府管家孔成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老爷!鲁王殿下来了!” 孔希学闻言猛地站起身来。 “此言当真?真是鲁王殿下?” 孔成点头道:“是!鲁王府的人正在咱们孔府外等着呢!” 孔希学皱眉道:“凤阳朱家出来的就是没规矩! 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来之前竟然不通禀一声,搞得我还要急匆匆去迎他!” 孔希臻闻言愣了愣,苦笑道:“家主,慎言” 孔希学哼了一声,道:“走吧,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得迎一下,谁让他如今是藩王呢?” 说着。 孔希学站起身,对孔成道:“命我儿言清领着他的弟弟们也来迎一下鲁王殿下!” 孔府外。 朱檀坐在轿中,他对面,坐着徐增寿和蓝彬兄弟俩。 此时。 三人正一人攥着一把硬纸较劲。 “斗地主!” “抢地主!” “我抢!” 朱檀得意洋洋地取走了三人小桌前的三张牌,笑眯眯道:“这把本王是地主!” 徐增寿懊恼道:“这局我的赢面很大的!地主给你,浪费了!” 没错,三人正在玩朱檀教给他们的游戏,斗地主! 朱檀轻哼一声。 “这一局本王的赢面也很大!” 说着,笑呵呵道:“三四五六七八九!顺子!” 一般情况下正常的顺子是很难有人能连起来管他的。 朱檀取出两张牌来,准备下一轮打对子。 徐增寿好奇道:“殿下,这游戏好玩是好玩,可为什么要叫斗地主啊?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不就是你们家吗?你是要自己斗自己吗? 四五六七八九十,管上!” 朱檀看罢,愣了愣,怒道:“好你个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徐增寿,竟敢嘲讽皇家!” 徐增寿愣了愣,委屈道:“殿下,你自己不也说朱家是天下最大的地主吗?怎么你说的我便说不得” 朱檀哼道:“那能一样吗?你敢冒犯皇家,等我回去就让尹绍写奏章参你一本!到时候你爹在应天知道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 徐增寿无奈道:“殿下,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我知错了还不行” 朱檀点点头道:“知错了就要改,那你把刚才管本王的这个顺子收回去!” 徐增寿: 蓝彬叹口气。 “大哥,习惯就好。” 就在三人还在斗地主的时候。 忽然,轿子外,有鲁王府的侍卫道:“启禀殿下,孔府中门大开,孔家人已来亲迎殿下了!” 朱檀点点头,道:“知道了!对七!增寿,你不许管!不然本王就上奏章参你对皇家大不敬!一张三!我赢了!” 终于朱檀“赢了”徐增寿和蓝彬二人,得意洋洋地下了轿。 孔希学眼看着三人一起下轿,不禁愣住了。 他对身边的孔希臻问道:“怎么下来三个人?不知哪一位才是鲁王殿下?” 孔希臻将朱檀指给了孔希学,并道:“跟鲁王殿下一起下轿的那两位,便是今科状元和榜眼了。” 孔希学闻言倒是微微一笑。 “看不出这鲁王殿下倒还挺尊重读书人的!竟然跟这二人同乘一个轿子,既然尊重读书人,那便好说了!这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视咱们孔府为圣地的想那鲁王殿下敬重读书人,估计也会敬重咱们孔家!” 很快,在孔希学的迎接下,朱檀、徐增寿和蓝彬三人进了孔府。 说起来,虽然朱檀就藩兖州快一年了,但还是第一次来孔府。 这孔府的建筑群落规模宏大,布局严谨,大门雄伟壮观,两侧矗立着石狮子,进入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座高大的影壁,上面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寓意着吉祥如意,一看便造价不菲。 穿过影壁和用于居住的前院,进入到中院,正中是一座高大的大殿,叫做“大成殿”,是孔子祭祀的地方。大成殿的建筑气势磅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大成殿两侧是配殿和钟鼓楼,分别存放着孔子的牌位和乐器,用于祭祀仪式时使用。 孔希学路过中院的时候,也是满脸自豪,给朱檀等人讲述着孔子的故事和典故。 孔希学笑吟吟道:“孔圣人,便是祖上了,夫孔子者,道德之枢纽,仁义之大本,开儒学之先河,立人伦之正脉。其以仁为本,礼为用,讲学传道,弟子三千,门人七十有二,皆成材益世。其著作,《春秋》、《论语》等篇,流芳百世,为后世师表!” 说着。 孔希学有些得意地看着三人。 即便是抛开朱檀不算,这徐增寿和蓝彬总归是读书人吧? 还是读书人当中的翘楚! 他们来到这孔府,想必就跟来到圣地一般吧 现在自己给他们介绍一下孔子的事迹,也是想唤起他们心中对于至圣先师的敬仰之情。 然而。 孔希学却发现,无论徐增寿还是蓝彬,二人似乎都对自己的话没什么感觉。 孔希学有些气愤。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你们能考上状元、榜眼不全是靠了我家老祖的学问吗? 现在饮水思源也应该对我家老祖心生敬仰吧! 怎么现在看你们面无表情的。 眼见这场上有些沉默。 孔希学继续道:“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示人以仁之要,礼之大。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勉人勤于学问,善于思考,以达至知至行之境界。 又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指导人以宽广之心,正直之行,区别于小人之狭隘与偏私说起来这些可都是至理名言!呵呵.” 一边说着,孔希学还要继续卖弄。 忽然。 徐增寿“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身边。 蓝彬也是满脸难堪,额头直冒冷汗! 孔府众人大惊。 孔希学忍不住道:“状元公这是为何?怎么突然如此?是否要我为你找个郎中瞧瞧病?” 徐增寿吐了一阵,摆摆手,道:“不必!只要你别再说那些子曰什么什么的东西就行了,我听着恶心!” 孔希学: 这话在这里说出来,可算是极为冒犯了。 毕竟这可是当着至圣先师的面,在嫌弃他的学问! 不仅孔希学脸色难看,便是孔府的其他人也都面露不快! 孔希学寒声道:“状元公何至如此!你当初不是学的孔孟之道考上状元的吗?便是饮水思源,也该对至圣先师心存敬意,何至于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如此不敬!” 若是平日里,徐增寿被腐儒如此责问的话,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 不过,今天朱檀没有说揍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老实实解释道:“我倒也不是想侮辱什么至圣先师!主要是在恒中书院考科举之前那半年,老子不是,在下一直都在背这些东西,实在是背的要吐了! 甚至现在听到就想吐!” 蓝彬也是脸色苍白道:“是啊.求求你别说了,我一想到以前学习的日子,也想吐!” 孔家人听到两人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咄咄怪事。 这恒中书院对学生也太狠了些! 眼看着二人是如此反应,孔希学再也没有心思介绍什么至圣先师了。 转而引着众人走进后院一处堂屋。 孔希学命人沏好茶,看向朱檀,道:“不知殿下来孔府可是有何指教?” 朱檀笑道:“指教没有!本王来这里主要是想请衍圣公做件事!” 孔希学愣了愣,问道:“什么事?” 朱檀笑道:“山东一地豪强颇多,这些富户,总是想尽办法隐匿田产,本王想着孔府是山东第一世家,若是你们带个头,配合朝廷,将自家田地清丈一番,其他人自然不敢不照做!” 孔希学心中一怒。 这鲁王还真敢来招惹孔家! 随后,孔希学强压怒火,笑道:“殿下说笑了,我们孔府又哪里需要隐匿什么田产呢?大多数田不都是陛下亲赐的吗? 还有啊,我们孔家便是清丈土地也没有什么用啊! 因为所有的地都是免税的。” 朱檀皱眉道:“衍圣公这是实话吗?可本王怎么听说这曲阜县被孔家占了大半的面积?所有的地都是孔家的!若只是朝廷赏的那些祭田,学田,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规模吧。” 孔希学苦笑一声,道:“下官岂敢欺瞒殿下,实实在在,这些田都是清清白白的!” 朱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从孔家开始清丈土地!该是多少便是多少!本王绝不让孔家受损失!” 孔希学闻言皱眉道:“殿下,我曲阜孔家,可不是寻常百姓。如此随意便被清丈土地,岂不是颜面扫地?这件事我绝不能答应!” 朱檀眼见孔希学态度坚决,忽然冷笑一声。 “若是本王一定要清丈曲阜土地呢?而且第一个就要从孔府开始!” 孔希学看朱檀威胁自己,自然也不怕撕破了脸。 立刻朗声道:“下官也是朝廷钦封的二品衍圣公,有面圣之权,也有向陛下呈报奏章的权利!殿下若是一再苦苦相逼,下官便不得不请陛下来庇护孔府了!” 朱檀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好好好!搬出父皇吓唬是吧?” 孔希学冷漠道:“非是吓唬,只是无可奈何的自保而已!” 朱檀无奈站起身。 “你赢了,既然不愿意配合本王,那便算了!增寿、蓝彬,我们走!” 说完。 三人竟站起身,就这么离开了! 看着三人离去。 孔希学等人满脸笑容,跟着将朱檀三人送到门口。 孔希臻看着三人背影,轻叹一声,道:“家主,咱们接下来可要小心鲁王殿下的报复。” 孔希学冷笑一声。 “咱们孔家是受陛下庇护的,更有天下读书人为咱们撑腰!他敢报复一个试试!” 轿子上。 徐增寿忍不住道:“殿下,我可是打探过了,这孔府号称孔半城!曲阜足足有近百万亩田地都在他们孔家名下! 孔家的生活极为奢侈! 孔府有供应各种专门需求的贡纳户。 比如花户,专门供应孔府的装饰之用;猪羊户,专供祭祀、婚丧及年例所需。 这些贡纳户人一旦承担了贡纳之事,就会世世代代承袭下来! 不止是贡纳,孔府还管辖了十二个屯集,每个集市都有经纪,经纪由孔府任命,任期五年,每年交给孔府税银若干! 说起来这孔家都成了曲阜的土皇上了! 若是这清丈土地不能从孔府开始,这山东地界的豪强富户只怕都不好摆平! 相反,若是先将孔府拿下了,其他小杂鱼就更加不在话下!” 朱檀点点头,道:“本王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理!不过你没看到吗?这孔希学都搬出陛下来压本王了!本王又能怎么办?只能先离开!” 徐增寿撇撇嘴,道:“殿下什么时候怕过陛下了?您隔三差五气陛下的事,应天都传开了!” 朱檀瞪了徐增寿一眼。 随后冷哼一声,道:“本王来这孔府,也只是先礼后兵罢了,他们既然如此嚣张,那本王也就更加不用顾忌什么了!” 徐增寿和蓝彬满脸疑惑,不知道朱檀接下来要做什么. 曲阜县。 孔府。 孔希学的长子孔言清笑呵呵捧着一个微微有点透明的东西走了进来。 “爹,您看我手里拿的稀罕物!” 孔希学皱眉看着那块透明的小东西,问道:“这是什么稀罕物?” 孔言清笑道:“这个.叫肥皂!呵呵!洗东西用的!洗衣服,洗被子,洗手都可以用到!比皂荚可是好用太多了。” 孔希学听到是洗东西用的,瞬间没了兴趣。 原本他还以为这孔言清手中捧的是个什么宝物呢! 譬如玉石或者琥珀什么的 没想到,只是个用来洗东西的玩意. 孔希学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孔言清闻言愣了愣,随后道:“爹,你用这肥皂洗一下手试试吧,很好用的!” 孔希学皱眉道:“没事儿洗什么手!我昨天晚上刚刚洗过的!” 孔言清却不听孔希学的。 他自幼便极得孔希学宠爱,此时更加没大没小。 立刻吩咐仆人打来了一盆水,孔言清对孔希学道:“爹!你来用这肥皂洗一洗手试试便知!真的太好用了!孩儿还准备着别的大事呢,还请爹先洗洗试试!” 孔希学无奈,只得在孔言清的指导下,洗起了手。 在孔言清的一番热心指导下,孔希学终于将手伸进了盆中,手指触碰到了那块略显透明的肥皂。 他将肥皂轻轻在掌心摩擦,肥皂立刻化出了丝丝细腻的泡沫,仿佛是春日里绽放的白梨花瓣,轻柔而细腻。 泡沫在水中缓缓舒展,带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清新而不刺鼻。 孔希学原本只是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半信半疑地用肥皂洗了手。 但当他的手在水中与肥皂的泡沫一同轻柔摩擦时,他渐渐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与舒适! 那泡沫像是有着魔力,轻易地带走了手上的污渍与油脂,留下的只有皮肤本身的光滑与柔软。 洗净手后,孔希学抬起手掌,手心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晰,泛着健康的光泽。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举到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清新的香味仿佛能穿透心扉,使人心旷神怡。 此刻,孔希学的心态有了微妙的转变。他看向孔言清手中的肥皂,眼神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冷漠,而是带上了几分好奇与认真。 沉吟片刻后,孔希学终于道:“这肥皂果然非同凡响! 能洗净,还能令人心情愉悦,着实是个好东西!现在市面上还能买到这种东西吗?” 孔言清得到父亲认可,不由得笑得更加灿烂,他没有回答孔希学的话,而是兴奋问道:“爹!这肥皂好不好?” 孔希学点点头,道:“不错,确实不错!洗得很干净,而且还留有淡淡的香味!” 孔言清笑道:“孩儿打算建一个工坊,专门生产这肥皂!到时候将这肥皂卖到大明所有地方!咱们家可就有用不完的银子了。” 孔希学愣了愣,道:“你知道这肥皂如何制作?” 孔言清摇摇头,随后道:“孩儿不知道,但孩儿认识的道士知道!这肥皂便是他交给我的,让我试用一下!他说这肥皂原料只是猪油和几样其他东西,总体算起来,制造成本并不高,但孩儿看这肥皂若是放到市场上,便是卖出二两银子甚至三两银子一块,想必也很畅销的,毕竟太好用了!” 孔希学皱眉道:“制造成本不高,那工坊的建造成本又如何?” 孔言清干笑一声,道:“确实,那工坊需要不少银子!但是爹,您放心!只要这肥皂一造出来,卖向全国,咱们很快就能回本了,说不定只在山东卖卖就回本了!” 孔希学皱眉问道:“建一个肥皂工坊需要多少钱?” 孔言清道:“大明宝钞200万贯!折合白银,50万两!” “什么!” 孔希学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推荐一本好书,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哈!是个小姐姐写的!脑洞开很大那种! 第156章 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坑你! 孔希学忍不住道:“这不是开玩笑吗?你知道50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如今一两银子可买两石粮食,50万两银子就是100万石粮食!咱们孔家一年收的租子加在一起不过三十万石! 扣除了开销,每年能留下三万石就不错了! 即便再算上杂七杂八的收入,咱们全家一年能攒下个两三万两银子,就算很好了! 你这一句话就要拿走整个孔家二十年的积蓄,简直岂有此理! 此事再也休提! 咱们孔家小门小户,没那么多银子让你孔少爷挥霍!” 孔言清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若是没有老爹支持,这肥皂的生意岂不是黄了? 孔言清忍不住道:“爹,咱们眼光可要放长远啊,这投入虽然大,可是一旦肥皂制出来,能取得的收益可不止这么点儿! 这皂荚又贵又不好用,肥皂则便宜还好用!若是以后大明朝人人用肥皂,光是这一块的生意,就能让咱孔家成为大明首富!” 孔希学听到孔言清的话忍不住叹口气。 “言清,以咱们孔家的家世,这些产业,这些积蓄,便是?一辈子吃喝玩乐,娶妻纳妾,随意挥霍,也是用不完的! 但是,你若是真的拿着家里的产业去做点事情,搞不好一次就能把家毁了! 咱们如今已经是大明朝的顶级世家了,何必还要折腾呢?” 说着孔希学有些无奈道:“要不你还是学坏去吧 老老实实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做个纨绔子弟,给爹生一堆孙子,就算是你尽孝了!” 孔言清听到这话,顿时愤怒无比。 忍不住道:“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孩儿?孩儿毕竟是有大志向的人! 咱们孔家在兖州,可不只是养着孔家这一大家子人! 颜家,孟家,曾家,都靠着咱们呢! 每年的开支里,除了祭祖,相当一部分都送去他们那里了! 这些年,咱们孔家收了那么多投效来的田地,被不少百姓官员诟病,甚至前几日鲁王殿下来咱们孔家,不也是为了田地的事吗? 说白了,这些田地就是用来赚银子的,若是供咱们一家人吃,几百亩土地的产出足够了! 爹,您想想。 如果这肥皂工坊成了,做出来肥皂卖给全大明的人用,咱家就再也不缺银子了,更不用背着那种名声了! 可以堂堂正正做咱们的清贵世家,到时候谁又能再说什么呢?” 孔希学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沉默了。 老实说。 经营偌大一个孔家并不容易。 因为孟子、颜回、曾巩的缘故,他们身为孔子的后人,无论是出于祖上的交情,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都不得不接济这三家的后人。 而这也让孔家的经济压力很大。 如今算来,孔家这几十、上百万亩田地,每年收了佃租,扣掉开支,所能积累下来的,也并不算多。 反而还连累了孔府的名声。 尤其是在曲阜。 更是很多百姓暗地里诅咒! 就拿最简单的收佃租来说。 孔府收的佃租虽然比朝廷的田租少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孔府为了最大限度的收到佃租,还将这些田地分为了上,中,中下,下四等,比朝廷分的还细! 佃农种田的负担即便比朝廷小,但也没小多少。 反而到了灾荒年景,朝廷都知道减免一些税负,甚至还会发救济。 但孔家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这也导致佃农们破产逃亡的不在少数。 而由此也导致很多人对孔府颇有微词。 孔希学心里苦。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人又何曾知道,要维持这么大家族的成员开支和生活,需要多么庞大的财力! 而现在,儿子孔言清确实指给了孔希学一条全新的路。 那就是经商! 但又不完全是经商。 因为孔家只负责生产,但不一定亲自去卖。 这样的话,也不影响他们耕读传家的名声。 就像他们每年生产的粮食那么多,不也都卖给米行、面行了? 总不能都自己屯着吧? 孔希学越想越觉得有理。 前些时日,鲁王朱檀如此气势汹汹的来,若不是自己搬出了洪武皇帝,只怕当时鲁王便能命人开始清丈孔家的田地! 那就万事皆休了。 堂堂圣人世家,清清白白的名声,竟然为了帮助百姓逃税,接受了几十万亩田地的投效! 到时候不止是沦为士林笑柄,恐怕陛下也会颇为不满! 可是,虽然上一次搬出陛下来让鲁王有所忌惮,放弃了当场侵占土地。 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呢? 纵然孔希学心中认为孔家才是天下第一大世家。 但形势比人强。 如今做天下的毕竟是朱家。 鲁王又是藩王,山东最大的地头蛇。 孔家确实强在名声,可是,关键时刻名声能当饭吃吗? 若是朱檀下定决心要跟自己为难的话,孔希学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抵挡得住。 至于孔言清所说的这肥皂. 孔希学内心里也是颇为看好的! 可是 建一个肥皂工坊怎么会需要200万贯! 这几乎就是孔家的全部积蓄了! 实在是消耗太大! 孔希学纠结片刻,忍不住道:“是不是那老道在骗你?怎么可能有工坊这么费钱呢?若是这么费钱,那生产肥皂的成本能低吗? 而且,如果工坊这么费钱,那他又是怎么制造出这块肥皂的?” 孔言清摇摇头,道:“那道士应该不是骗孩儿! 我亲眼看到他制作出来的肥皂,这肥皂的制作方法倒也简单,原料成本也不高,孩儿看来只是一些草木灰和猪油罢了。 他只是随便烧烧草木灰,又过了几遍水就成了!” 孔希学皱眉道:“步骤如此简单,为什么建工坊需要这么多钱?” 孔言清叹口气,道:“据那道士说,是因为烧草木灰的炉子比较贵!他手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炉子,孩儿看了,是纯金的! 那道士说,若要多多地做肥皂,就要用大量的金子造一个专门烧草木灰的炉子才行! 他手头的那个炉子太小了,若是用来做肥皂工坊,实在是效率太低。 其实,其他步骤需要的银子都不多,唯有这炉子实在是太费钱了!” 孔希学皱眉良久。 这些道士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不敢确定孔言清说的话是真是假。 “明日,你带那道士来见见为父吧!为父亲自为你把把关!” 次日。 孔希学望着眼前满脸淡定雍容的老道,心中倒是安心了几分。 打听了一下。 老道名叫来明贞。 法号一尘子。 老道原本在青城山潜修。 来山东,只为积攒功德。 他一看到孔言清,就知道此人贵不可言,但若自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锦上添花,便可得到大量功德! 孔希学皱眉道:“道长既然是为了积攒功德,怎么还要银子呢?不如你想想办法,送言清一座工坊如何?” 话音落下。 老道也是愣了片刻。 鲁王殿下的计策已经够无耻了。 没想到。 眼前这个孔希学更无耻! 竟然想让老道士白出力! 从肥皂到老道士的故事,全部都是鲁王朱檀提供的! 目的就是要坑孔家一笔! 一尘子苦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何况,贫道孑然一身,徒有些法力却无那么多银钱!呵呵.” 孔希学点点头,皱眉道:“这炉子非得用黄金打制吗?白银、青铜、黑铁便不行吗?” 一尘子摇摇头道:“绝对不可!这草木灰只有了借了黄金的精华,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制出肥皂!” 孔希学叹口气。 纠结许久,道:“不能做个小点的炉子吗?” 一尘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这话鲁王殿下可没教过自己怎么回啊 这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这思考间。 忽然。 孔言清道:“爹!不可啊!这炉子必须要建大的! 毕竟这制造肥皂的方法,未必能保密多久! 若是咱们造的炉子小了,制出来的肥皂自然也就少了!不要 到时候咱们赚到的银子就会更少! 而若是这期间,其他人学会了炼制肥皂的方法,转而也建起了肥皂工坊。 咱们可就赚不了那么多银子了! 最好一开始就做一个大的工坊,产量高一些。 如此一来,便是后来有人学会这个方法,也跟着造肥皂,恐怕产量也不如咱们大! 而且,咱们前面就已经卖了那么多块,估计早就回本了! 爹,大炉子不亏的!” 一尘子听到孔言清的解释,激动得差点要当场给他磕一个! 好人呐. 贫道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却把我完美补上了! 一尘子微微一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若是衍圣公不在乎赚多少钱,倒也无妨!” 孔希学听到这话有些无语。 这不是废话吗?自己不在乎赚多少钱,还搞什么肥皂工坊! 老老实实收租子,每年还能剩下几万两银子呢。 犹豫了许久。 孔希学终于道:“既然如此,那这肥皂工坊便建吧!不过整个建造过程,我们都是要安排人去看着的!还请道长体谅” 一尘子笑道:“那是理所应当的。” 最后孔希学不放心,还请一尘子当场用他的小炉子炼了些碱出来,并且又用那些碱做了些肥皂。 见识到了这一幕后,孔希学才下定决心,换金子! 建肥皂工坊! 兖州。 鲁王府。 朱檀听到一名卫士的禀报。 笑了笑,道:“好!老道士干得不错!回来以后,本王升他的官!” 朱檀面前,站着尹绍、徐增寿和蓝彬三人。 三人都满脸好奇看着朱檀。 徐增寿皱眉道:“殿下,若是孔家人盯着这炉子的炼制过程,咱们还怎么把这黄金偷出来?若是偷不到金子,那他们孔家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尹绍也是叹口气,道:“下官就说吧,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如今便是真的练出了黄金炉子,只怕也没什么用,这炉子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吧.反而还搭上了肥皂的配方!唉!” 蓝彬满脸笑容,却没有说话。 徐增寿好奇道:“蓝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蓝彬笑道:“我这个榜眼是怎么来的,心里最有数!殿下都能让我当榜眼,那还不能坑到孔家?我不信!反正我就是无条件相信殿下!” 朱檀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你有眼光!不像那两个蠢材!” 说完,朱檀负手而立,自信道:“本王还就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黄金调包了!” 兖州府。 曲阜。 孔府。 此时。 一处巨大的空地上。 孔希学、孔言清和老道士一尘子,以及大批工匠齐聚一处。 他们面前。 摆满了一块又一块金锭。 五十万两银子换来的黄金就都在这里了。 足足有12万两! 此时。 老道士一尘子面前的炼金炉内,金水滚烫、波光粼粼,映出火光的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炼的炽热气息。 孔希学皱眉道:“不是说炼制纯金的炉子吗?” 一尘子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纯金的!若只是纯金的炉子,岂能烧制出碱来!” 孔希学点点头,道:“一切仰赖道长了!” 很快。 一块块金锭被丢进了沸腾的金属溶液中。 四周爆发出一阵呐喊声! 有对这奇景的惊叹,估计更多的人还是心疼这么多金子,竟然就被这样轻易的丢进了炼金炉中吧 随着大批黄金被熔炼进了金水当中。 孔希学整个人也有些激动。 那可是孔家自元末以来的全部积蓄啊 今日一朝丢进炉中,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抽干了一般。 脚都有些发软。 随着炼制过程的进一步展开。 很快。 一尘子又命人将一些药剂倒进了炼金炉中。 有白色的结晶粉末,也有五颜六色的矿石 随着这些东西的进入炉中熔炼许久。 一尘子一声令下。 炼金炉中的金水便被倒进了模具中。 只等冷却后,就能得到黄金炉了。 此时,眼看着黄金炉炼制结束。 孔希学长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些黄金到底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练成了炉子。 即便是工坊最后不赚钱,将这黄金重新提炼出来也不算亏。 随着黄金炉子炼制完毕。 孔家肥皂工坊便正式开张了。 所有工序都由一尘子亲自指挥。 很快,第一批碱,第一批肥皂就要生产出来。 孔希学眼看着工坊靠谱,心中也十分欢喜。 这一晚。 孔希学正跟家人一起喝酒庆贺。 忽然。 孔府管家孔成惊慌跑了进来。 “老.老爷!不好了!那那一尘子道长,和那些工匠,都不见了!” 孔希学猛地站起身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孔成惊慌道:“小人不知啊小人也是刚刚听府里下人说的! 那道长说带工匠们去一个馆子吃饭,没想到,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孔希学顿时大惊失色,随后急忙道:“那炉子没事吧?” 孔成道:“那那倒是没事!还在呢!” 孔希学点点头。 炉子还在就好! 那些人走就走吧. 只有炉子在,金子就在,无论如何也亏不到! 肥皂工坊,孔希学带着孔府的金匠赶了过来。 孔希学满脸阴沉,他身边,站着垂头丧气的孔言清。 孔希学冷冷道:“我早就说了!别折腾,别折腾!偏不听!现在如何了?到底还是被骗了! 若不是我亲自盯着他熔炼黄金,搞不好金子都给你掉包了! 到时候孔家二十年积蓄毁于一旦,你便是以死谢罪都难以挽回!” 一边骂着,孔希学一边看向孔言清。 不知为何,此时的孔言清满脸魂不守舍,明显不在状态。 甚至连自己的话都没回。 孔希学知道,儿子估计也是头一次遭遇这么大挫折,再加上又被骗了,难免头脑混乱。 他忍不住叹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孔希学一心软,安慰道:“好了!为父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错信了奸人! 人生在世,被骗也难免! 只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要一直犯傻就好! 为父这一次不怪你! 大不了肥皂工坊废了,亏这么几千两银子不算什么!” 孔言清听到孔希学的话,点点头,魂不守舍道:“是是!爹!孩儿再也不信奸人的话了!” 孔希学满意一笑。 “如此便好!” 说着,孔希学对一众金户道:“这炉子是我亲眼看着那道士炼出来的!光黄金就用了十二万两!还请诸位费心,将这黄金重新炼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领命。 孔府在曲阜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众金户就是他们的家奴一般。 随着众人围上去,顿时皱眉不已。 忽然,有个金户忍不住道:“衍圣公!这金炉子,给小人的感觉不对啊.好像不是金的!” 孔希学咬牙切齿道:“确实不是纯金!是那该死的老道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炼成这个鬼样子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黄金再溶出来!” 那金户皱眉道:“不不是!合金,小人也见过!可是给小人的感觉是,这里面没金!就算有,也不多!” 孔希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失声道:“怎么可能呢?这.这分明都是金子啊!你行不行?不行别胡说!” 第157章 孔家:坑死我了! 众金匠闻言,纷纷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这能有黄金吗?为什么小人感觉也不像?” “这颜色晦暗不明,无论如何也不像有黄金的样子。” “手感也不像啊.” “看不好不好说!但我觉得吧,就算有黄金也不多!” “这感觉分明是铜和一些杂质的合金,跟黄金不太沾边了吧” 孔希学听着众人的话,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从一开始那个一尘子老道偷偷溜走就让他的心始终悬着! 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而现在,却似乎是在应验他的猜测一般! 那老道士,果然有问题! 黄金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 可是 怎么可能! 他就是怕出现这个问题,所以才命人一天到晚看着炉子和工坊。 即便是老道士和他的手下都走了,这炉子又没搬走! 怎么可能黄金就没了? 孔希学颤声道:“你们说的准不准啊?不要胡说,这分明就是黄金做的,我亲眼看到过的!这这不可能有假啊!” 众人都是愁眉不展。 终于。 有人苦笑道:“老爷,若是炼这东西必须要炼出金子来,那我们可不敢动手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附和道:“是啊!这若是说我们把金子炼没了,上哪儿说理去!” “老爷您就是把我们骨头渣子都炼了,也出不来这么多金子啊” 终于。 有金匠道:“老爷,小人倒是有个办法!咱们要不把这炉子敲下来几块炼一炼!有金子便有,没有便没有!众目睽睽,谁也不能说我们动了手脚!” 孔希学怒道:“放屁,什么没有!一定有!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没有!炼!马上就炼!你们所有人一起动手!我就不信没有!一定是你们能力不行!”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满脸惊愕! 这可是衍圣公! 儒家圣人孔子的后人! 此时竟然急得爆粗口了! 孔希学却恍若未觉。 只是急着粗催众人开始分解炉子炼金! 很快。 一排坩埚摆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金匠手里都是一块炉子的碎片。 他们身边,站着两名高壮的家丁。 这些人,是孔府护院的家丁。 不远处。 还有一排官府的差役。 他们是县令孔希臻安排来的。 孔希学眼看着所有人就位。 此时。 坩埚已经被烧的通红。 孔希学冷冷道:“刚才,有人胡说八道!说这炉子里面没有金子!老爷明明白白告诉?们!炼制这个炉子,一共用了12万两金子!怎么可能没有金子!都把招子给老爷看仔细了! 若是炼出了金子,皆大欢喜,老爷我重重有赏! 每人五两银子! 若是有人敢藏私,明明有金子,偏偏说没有,故意炼不出! 那也好办! 官府的人现在就在这里! 不怕见官,就给老爷试试!” 说着。 孔希学一声令下,道:“开始吧!炼!”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开始熔炼起了各自面前的一块碎片。 坩埚底下烧的是煤炭。 此时,经过长久烧炼,温度已有上千度。 炉子的碎片被投入其中,很快就化为了液体。 工匠们将硫磺矿石也投入进去。 随后,便是沉淀、冷却,酸洗 然而。 金匠们看着眼前的酸洗后的瓷罐,眉头紧皱。 “老爷,是是有金!可是不太多啊!” “老爷!我这炉里也有金!就一点点!” “老爷!有金子但是真的不多!” 孔希学听到众人的话,急忙凑过去查看。 却被眼前的景象搞的整个人都要抓狂了! 眼看着炉子已经被拆掉了一大半,炼出来的金子顶多有几两! 孔希学看到眼前的结果,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 “不可能的,一定有黄金的,这黄金总不可能不翼而飞啊!十几万两啊!我亲眼看着他炼的!怎么会现在只剩下这么点?” 孔希学甚至去外县又聘了几个金匠回来! 让他们继续炼剩下的炉子碎片! 因为他怀疑孔家的金匠是在联合起来骗他! “再练!再练!继续炼!这黄金一定有的!十几万两的黄金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孔希学几乎是嘶吼着在命令众人! 他身边。 孔言清眼睛发直,整个人都处于痴痴傻傻的状态。 孔希学此时整个人也慌了。 但看着儿子如此模样,却也不忍责备他。 毕竟这件事自己也参与其中,也有责任,全怪到儿子头上不合适。 更何况。 儿子此时的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唉. 吃一堑,长一智! 只盼着这孩子能吸取教训吧! 孔希学尽管心中痛苦,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儿子。 终于。 随着最后一批坩埚练完。 不管是外省的工匠还是孔府的工匠,练出的黄金都少的可怜。 最终所有人汇总了一下,也仅仅只有百两而已! 孔希学颤抖着嘴唇问道:“这这就没了吗?” 众工匠纷纷摇头。 早有工匠苦笑道:“老爷,真的没有了!这已经是反复提炼过的结果了!” 孔希学满脸绝望! 仰天大笑! “百两!哈哈哈.竟然只有百两!我的12万两金子!竟然只剩下了百两!哈哈哈.” 众人看着孔希学癫狂的模样,面面相觑。 孔希臻走上前去,安慰道:“衍圣公那骗子我们已发下海捕文书,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你放心吧!” 孔希学惨笑一声,道:“那些骗子明显是有备而来!12万两金子!那是多大一笔钱!他们既然能骗走那么多钱,还能轻易被抓?” 孔希臻也是心中叹息。 说到底。 这么多钱,都是孔家的! 而他也是孔家的一员。 损失这么大,要说他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 孔言清满脸表情麻木。 整个人形同行尸走肉。 受到的刺激竟仿佛比孔希臻还大! 他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嘿嘿.完了!全完了!呵呵.” 孔希臻见状,赶忙走过去,抓住孔言清的胳膊。 “言清!冷静点!清醒清醒!这些钱虽然不少!但打不垮咱们孔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孔言清闻言却是忽然咧嘴傻笑道:“叔,如果青山都没了怎么办?” 孔希臻愣了愣,摇头道:“别胡思乱想!咱们还没到那地步!” 孔言清笑笑。 却不说话。 只是傻愣愣地继续向前走。 终于。 孔希学望见孔言清走的跟行尸走肉一般后,尖叫一声。 “去将那个不孝子给我抓回来!” 很快。 孔言清被带到孔希学面前。 孔希学看着孔言清,怒骂道:“孔言清!不就亏了点钱吗!这一点挫折和打击就受不了了?我们孔家屹立千年不倒,若都像你这般没出息,早就完了!” 然而。 此时的孔言清依然满脸麻木。 看着孔希学,忽然脸色惨白,竟然晕倒当场! 孔希学见状,顿时叫了一声苦! “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孩子啊?现在不但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孩子!” 另一边。 兖州。 郭英府上。 一尘子站在他身旁,满脸恭敬。 郭英负手而立,皱眉道:“这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来,是不是心中不快?你是去过漠北的英雄,跟着鲁王殿下胡闹让你受委屈了。” 一尘子是郭英麾下的谍探好手。 之前曾经乔装打扮,去漠北蒙古潜伏许久,为明军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说起来,卧底谍探的功夫不逊色于锦衣卫。 一尘子笑道:“侯爷过奖了!属下只是听命行事!何况,就凭着孔家在山东做下的那些恶事,鲁王殿下这样惩治他们,也不算胡闹!反而是为民除害,属下心里愿意得很!” 郭英点点头。 忽然感叹一声。 “便是要胡闹,也需要有本事的。也不知檀儿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孔家人眼皮子底下将黄金掉包!” 一尘子笑道:“殿下曾经跟我解释过,他凭借的是两门学问,一个叫物理,一个叫化学! 那个炼金炉里本来就加了大量的铜,只要黄金一放进去就会跟着融化,变成黄金和铜的混合物。 之后殿下在里面放了大量的盐和硼砂、萤石之类的东西 黄金和盐中的成分发生反应,变成了渣滓,沉在了炼金炉的底下。而铜则化为铜水,浇筑成了炉子。 而那些沉底的渣滓,才是真正的黄金!” 郭英听到这里才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忍不住问道:“那些孔家人就任由你们家那些渣滓带走吗?而且那个炉子明明是个铜炉,他们就分辨不出来吗?” 一尘子笑道:“一开始看到炉子的时候,孔希学也有些奇怪。不过我马上就用炉子练出了一批碱,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所谓了。总之他们是亲眼看到黄金被投进去的,然后变成了炉子,而这炉子又能实实在在的产出碱来! 至于说那些渣滓,因为颜色发绿又掺杂了许多杂质,变得还有些黑,孔家都是读书人,他们不屑于去看那炉底的情况,便是看了也觉得肮脏,便懒得管了! 然后那些渣滓就被运了出来,变成了金子!” 郭英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事!真不知道我那外甥是怎么想出来的!厉害,实在是厉害!” 一尘子有些感慨道:“小人从军这么多年,什么奇事都见过,但如鲁王殿下这般鬼神手段,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郭英点点头。 自己这个外甥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每次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让人震撼。 这一次也不例外。 郭英叹了口气。 “只这一次,怕是偌大的孔家都要五劳七伤!损失太惨重了!我听说足足亏了200万贯大明宝钞?” 一尘子摇摇头,道:“400万贯!” 话音落下。 一尘子又摇了摇头,道:“400万都不止,应该是400万在饶上5000两银子!” 郭英顿时目瞪口呆。 “怎.怎么又多了二百万贯?那5000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尘子笑道:“这就要怪那位孔家的少爷太贪心了。 他眼看着我给孔家建好了第一座肥皂工坊。 而且也生产出肥皂了。 觉得我们很靠谱。 他就想建第二座! 而且这件事情是瞒着他爹进行的。 他抵押了孔府的20万亩田产,跟钱庄借贷了50万两银子!之后也换成金子给我了! 这一次我连那个戏法都不用变,因为他告诉完我要偷偷的建工坊,然后就把金子全部都交给我了!” 郭英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 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感慨道:“利令智昏,乃至于斯! 他是脑子不好用吗?那5000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尘子笑道:“我为了取信于他,便召集工匠开始建造肥皂工坊的其他部分,那一部分的消耗一共是5000两银子,我跟他们说了这是孔府的工坊,等建好一起结算!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估计现在已经建成了,没准儿正在孔府等着要银子呢!” 郭英:. “你也够狠的!” 一尘子叹口气。 “侯爷,孔府的人真的太无耻了!他们仗着自己可以免税,就大肆接受其他百姓的投效!整个曲阜大半个县的田地都是他们孔府的! 虽然他们免税了,但因为朝廷缴税实行定额制,曲阜的税负就要落到那些普通百姓头上了! 平白无故这些百姓的税负就要比别处高一倍还多! 遇到个灾荒之年,这些百姓便是卖儿鬻女也难以凑齐税款! 孔府在这个时候却趁势收了那些百姓的田! 更过分的是那些投效孔府的田地,表面上看承担的佃租确实比给朝廷交税少,但孔府每年都会想办法在粮食成熟前要求收佃租。 如果那些百姓交不上租子,就算欠了孔府钱了! 到了粮食成熟后就要多交很多佃租,这个叫做利息! 除了这些事情。 孔府的人在曲阜,更是恶霸一般的存在。 强抢民女,甚至杀人都不在少数! 那县令孔希臻是孔家人,自然对孔家偏袒无比。 这也让孔家为祸一方,却无人能管!” 郭英叹了口气。 “是啊,这孔家家主孔希学是衍圣公! 陛下钦定的二品大员! 又是圣人后裔。 正常情况下又有哪个地方官员敢管他们家呢? 便是山东布政使也才二品,只能跟孔希学平级!” 郭英忽然又问道:“那些金子都给檀儿了吗?” 一尘子扭捏了片刻,还是道:“鲁王殿下没有要!他拿出了1万两黄金,赏给了属下和那20多个兄弟!” 郭英愣了愣,道:“一点也没要?” 一尘子点点头,突然又解释道:“侯爷,属下可没有要那些殿下的赏赐!属下将那些金子都分给了以前去漠北牺牲的兄弟家眷!” 郭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该留一些的,也是时候成家了!” 一尘子摇摇头。 “冠军侯当年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属下这等人注定还是要去战场的,娶妻生子,若是死在战场上,平白害了人家姑娘!这件事儿还是不要提了!” 郭英皱眉道:“这是什么混账想法!难道当初死在草原上那些兄弟们,都把自己的家眷害了吗? 若是人人都不繁衍生息了,那这大明朝还能有未来吗? 该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有朝一日就算真的死在战场上,那也是死得其所!你是真英雄,真汉子!你的家眷我养着!我若也死了,还有朝廷养着!怕什么? 你若是再不成家,不但对不起你爹娘,也对不起大明!” 一尘子苦笑一声,道:“是!” 郭英哼了一声,道:“改日我给你寻一门亲事!保证不亏了你。” 说着,郭英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檀儿只给了你们1万两金子,那剩下的金子他怎么安排的?为什么说他不要了?” 一尘子笑道:“侯爷,那些金子都已经快运您府上了!鲁王殿下说金子都送您了!” 郭英闻言愣了愣,急忙退却道:“胡闹,我要那些金子干什么!这些年南征北战,朝廷给的封赏和奉禄已经足够了!要那些金子有什么用!真是乱弹琴。” 一尘子摇摇头,笑道:“侯爷,殿下说了,那些金子是给您练兵用的!” “练兵?” 郭英有些好奇问道:“练什么兵?” 一尘子道:“鲁王卫!” 郭英闻言莫名有些惊讶! “鲁王卫?” 当初自己跟朱檀还起过一段时间争执。 郭英以为朱檀解散了鲁王番地上的所有卫所之后,就一门心思赚银子了。 却没想到朱檀后来又重建了鲁王卫。 郭英心里一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方面是朱檀偷偷见鲁王卫却没有跟自己说。 好歹娘亲舅大,自己这些年可是一直好生照料着他,从没有过怠慢的。 却没有想到朱檀跟自己还是隔着心。 另一方面,郭英心里更不爽的是,这兖州论起知兵来,谁能比得上自己? 朱檀这混小子不用自己去练兵,反而用外人,简直岂有此理! 现在听到一尘子说朱檀要请自己帮着练兵,郭英简直惊讶无比,生怕自己听错了。 一尘子笑道:“殿下说了,鲁王卫他只是交给别人临时代管,当时情况复杂,他不愿意侯爷您牵涉其中,但如今有陛下旨意,却无妨了! 他还说,您是天下名将,一定能将鲁王卫练成天底下最厉害的精锐!” 郭英听到这话脸色复杂。 他忽然想起来。 朱檀解散藩地上的卫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陛下也下旨申饬了他。 那个时候如果自己也牵涉其中,便是领军大将与藩王勾结 估计确实有风险的。 而这之后陛下既然说了要让自己跟鲁王一起整顿军务,那就名正言顺了! 原来如此! 郭英心中一时间暖洋洋的。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臭小子!还算有良心,不坑舅舅!” 说完,郭英还是忍不住感叹。 “拿出上百万两银子来练区区五千兵马!我这外甥的气魄真是够大的!” 一尘子在旁边微笑不语。 鲁王殿下的英明机敏和气魄,早就让他心折了。 郭英轻咳一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帮鲁王殿下好好练练兵吧!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练成天下强军!走,咱们去鲁王卫的军营看看去!” 一尘子愣了愣,道:“是否操切了?这么急?” 郭英笑道:“时不我待!鲁王殿下既然将鲁王卫交给了我,难道没有给什么信物吗?” 一尘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抹玉符,道:“这是鲁王殿下交给您的信物!他说鲁王卫的人见到之后便会听令行事的。” 郭英点点头,收起了玉符。 命令下人,备好马匹,马上就准备去鲁王卫! 曲阜。 孔府。 此时孔府上下愁云惨淡。 孔希学坐在茶桌前,满脸的哀声叹气。 一下子亏掉了孔府几十年的积蓄,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忽然,管家孔成走了进来。 “老爷,门外忽然来了几个人,他们说是讨债的!” 孔希学闻言愣了愣,随后怒骂道:“混账,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衍生公府怎么可能欠他们的钱?” 一边说着,孔希学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混账东西都敢来踩孔府一脚!” 说着孔希学皱眉道:“带上些家丁将那些人打出去!讨债?我们孔家需要向谁借钱?真是岂有此理!” 孔成闻言愣了愣,苦笑道:“姥爷还是见一面的好,我看那些讨债的人面孔可都挺熟悉的,好像就是前些时日帮咱们建好肥皂工坊的那些人!” 孔希学愣了愣,皱眉道:“肥皂工坊?咱们也不欠他们钱啊,为什么要来讨债? 我记得那肥皂工坊其他部分的银子都已经结过了,而且是直接给他们的!” 空成满脸无辜,表示不知道。 孔希学皱眉叹口气。 “让那些人来,我问问怎么回事儿!” 很快,孔府堂屋当中,走进来十几名苦力工。 孔希学冷冷道:“孔府何时欠你们钱了?当初见肥皂工坊的钱不已经都结清了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老爷,第一个肥皂工坊的钱确实都已经结清了。 但是道爷还让我们建了第二个肥皂工坊,说是小少爷吩咐的! 我们听令前些时日便将那第二个肥皂工坊建好了!可是这工钱和料钱贵府一直都没有给我们结! 当初那道长可是说了一旦建好就会给钱的,现在我们都没见到钱!您的管家反而一开始还要哄走我们,说我们是骗子! 老爷,现在您也这么说,这可太冤枉了!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哪敢骗你们大老爷的钱啊!” 孔希学听着众人的话,忽然一愣。 “什么?什么第二个肥皂工坊?” 第158章 告御状!鲁王欺人太甚! 众人听到孔希学的话,有些奇怪。 纷纷道:“不是少爷说的吗?要建第二个肥皂工坊! 我们都已经建好了啊.” 孔希学愣了愣,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 “就在第一个肥皂工坊完成之后没多久,第二个建在了曲阜郊外一个小院里!” 孔希学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忍不住道:“真是孔言清让你们建的?” 众人纷纷点头。 “是孔少爷让我们建的!那道长亲自指挥的!那一尘子道长还说了,等到肥皂工坊一完工就给我们结工钱和料钱! 现在都完工好几天了,我们来孔府,孔府却不认账了!” 孔希学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他赶忙命孔成道:“去!将少爷请来!我倒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很快。 孔言清浑浑噩噩地被带到了孔希学面前。 孔希学问道:“这些人说你建了第二座肥皂工坊,是真的吗?” 孔言清点点头,笑呵呵道:“爹,是真的!” 孔希学惊动交加,猛地站起来。 狠狠给了孔言清一个耳光。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么多工钱料钱你怎么敢拖着不给?现在拿什么赔人家?” 孔言清捂着脸,惨笑一声,道:“孩儿给了啊!孩儿都给了一尘子那个恶道了!然后他走了!” 孔希学怒道:“又是一尘子,又是一尘子!?这个蠢货!要被骗几次才行啊?你给了他多少钱?不对,你自己哪来的钱?” 孔言清依然傻笑道:“爹,咱们家完了!我把家里的田契偷偷拿去,当给了当铺!他们收了田契才当给了孩子这么多钱的!” 孔希学闻言顿时愣住了。 “家里的田契?那都是我一直在收着,你从哪里找来的?你当了多少田!” 孔言清傻笑道:“二十多万亩吧,三两银子一亩当出去的!那田契我小时候偶然看过你藏在祖宗牌位的桌底下,长大后发现果然还在那里!” 孔希学闻言整个人都要晕倒了! 二十多万亩! 这是孔家明面上合法得来的所有田地了! 包括皇帝赐的20万亩田,包括孔家历年积累下来的。 虽然他还有那些佃户投效来的田地,但那些田只是名义上是孔家的。 真正的田契还捏在人家佃户手里呢! 人家佃户将田投效给孔家只是为了避税,可没打算真的将田给孔家。 也就是说,孔家这么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 甚至眼下的开支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比如说,现在让孔希学拿出5000两银子都是千难万难! 孔希学猛地站起身,对着孔延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要死吗?你怎么敢拿着家里全部田产去做这种事情?那可是20多万亩地啊!你是疯了吗?建一个肥皂工坊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你竟然还敢建第二个!” 孔言清惨笑一声。 “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海尔觉得那一尘子道长竟然能建好第一座肥皂工坊,就应该是可靠的,还是便想着将工坊的规模再扩大一些!这样的话,咱们孔家就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是孩儿太贪心了” 孔希学又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孔言清脸上。 “蠢才!老夫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蠢材? 若是赚钱有那么容易,哪轮得到我们孔家赚! 明明稳稳当当就能想尽荣华富贵,你干什么要折腾呢!” 孔言清半边脸高高肿起,形象惨不堪言。 孔希学看着孔言清,满脸怒容。 “混账东西!你将地抵押给谁了?好大的胆子,连陛下赏赐的祭田都敢收当,他们是疯了吗?” 此时,孔希学心中还有一个指望。 那就是,大明实行重农抑商。 这些商贾竟然敢花这么多钱收他的田。 那他便借助官府的力量给这些商人施压,逼迫他们将田退回来。 总之自己这个二品衍圣公也不是纸糊的,再加上朝中请一些文官为自己说话,即便是欺压了那些商人,他们也无话可说。 孔言清含糊道:“孩儿问了许多家,他们都不敢收孩儿的田契!最后孩儿是在一尘子的引荐下,才将田契抵押给了鲁商盐行!” 孔希学闻言,顿时愣住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孔言清,问道:“抵押给谁了?” 孔言清苦涩道:“鲁商盐行!” 孔希学这下子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鲁商盐行,鲁商盐行怎么会是鲁商盐行呢?你抵押给谁不好,为什么要押给他们?你知不知道鲁商盐行是谁的产业?这.这你让我如何是好?” 孔言清愣了愣,道:“爹,我知道!鲁商盐行不是一直跟咱们合作吗?他们要盐引,经常从咱们这里收粮运往边关!就是一群商贾罢了,还是听说他们的掌柜的,老家在兖州,姓吴!也是有名的粮商” 啪――! 孔言清的话还没说完。 孔希学又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蠢才,真是蠢才,蠢的无可救药!老夫当初干什么要生你啊?你怎么会以为那么大的产业背后没有达官贵人扶持呢?老夫告诉你,那鲁商盐行背后的人,是鲁王!” 听到这话,孔言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鲁王?竟然是鲁王?” 孔希学心念电转。 是了! 这圈套分明是鲁王设的! 这一切都是鲁王在捣鬼! 该死! 难怪鲁王当初被自己一威胁就离开了。 原来他早就有了后手在等着自己! 如今整个孔家都被他逼上了绝境! 孔希学仰天长叹。 “鲁王!原来是鲁王!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在捣鬼!好狠毒的计谋!也难怪,只有他敢针对孔家,做事又如此不留余地!” 听到这话,在场的孔家人全都愣住了。 孔希臻忍不住道:“家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孔希学咬牙切齿道:“还能怎么办?打官司!告御状!那可是二十几万亩地!若是被鲁王收了,接下来咱们孔家、孟家、曾家、颜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孔希臻闻言愣了愣,忍不住道:“那可是鲁王殿下!他是陛下的亲儿子,咱们跟他打官司怎么可能赢?难道陛下不偏袒他儿子,还会偏袒咱们不成?更何况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哪怕大家都知道是鲁王在背后捣鬼,但也没有证据啊 现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是咱们孔家欠了鲁商盐行50万两银子,他们要收田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孔希学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件事不打官司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鲁王将咱们家的田全收走吗?那可就全完了! 更何况其中那20万亩田还是陛下赐的!他赐下那些田的名义是祭田啊!这些田的收益是咱们用来祭祖的!如今祖宗若是祭不成的话,陛下一定也会降罪的!” 孔希臻无奈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 陛下赐的东西,若是没有经营好,显然也是罪过! 尤其竟然敢将陛下赐的东西拿出去换钱,若是被传出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不是有负皇恩吗? 孔希学咬牙切齿道:“咱们也不是全无胜算!鲁王如此强势,在山东地界已经得罪了无数人!咱们分明是受害者,朝中文官都是咱们的人!我这便写几封信给那些朝中老友,虽然如今天子强势,但这天下终究是由读书人说了算的!只要他们站在咱们这一边,鲁王就不占理!到时候陛下权衡之下,多多少少也要照顾咱们!” 孔希臻心中没底,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毕竟田契都在鲁商盐行手中。 他们若是愿意,随时都能够收走孔家的田! 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应天府。 紫禁城。 奉天殿。 朱元璋皱眉看着眼前的奏章。 “李尚书,你说鲁王欺压衍圣公,这是从何说起,咱怎么一点也看不出鲁王欺压他的意思呢? 什么叫鲁王阴谋指使人诱骗衍圣公子嗣,导致衍圣公田产被押给鲁王? 这阴谋二字是这样用的吗? 可有实证?” 礼部尚书李原名愣了愣,迟疑道:“启奏陛下,并无实证只是,衍圣公在山东地界,向来与世无争,若说是得罪了谁,那也只有鲁王殿下!因为前些时日,鲁王殿下命衍圣公清丈土地,衍圣公据理力争,没有同意那之后衍圣公的后人孔言清便受了妖人蛊惑,一心要建个什么肥皂工坊! 结果便是被妖人欺骗!损失大明宝钞多达400万贯!偌大一个孔家,从此竟变得一无所有! 甚至孔家的田产都被孔言清在妖人的蛊惑下偷偷抵押给了鲁商盐行! 现在,孔家可谓危在旦夕! 可怜孔家,毕竟是圣人嫡传! 若是在我朝受了虐待,岂不是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朱元璋皱眉道:“这说来说去都是孔家受了妖人蛊惑,是他们自己贪婪所致,跟鲁王有什么关系?李尚书,你是要污蔑一位亲王吗?” 李原名听到朱元璋的威胁之意,心里“咯噔”一声! 老实说,这一次他原本不愿意为孔家出头的。 但没办法! 自己的老师发话了! 必须帮孔家! 老师说了,若是天下读书人连孔家都不帮了,那就是欺师灭祖! 李原名自诩还是个读书人,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帮孔家说话,甚至连孔家对于鲁王的指控也一并上奏。 然而。 这样一来,可就算得罪死了鲁王。 而鲁王的名头,在应天可是远远超过其他藩王的。 谁都知道,陛下对鲁王向来维护的紧! 李原名叹了口气。 若不是为了老师,这次说什么也不?这趟浑水! 李原名正要答话。 忽然。 他身旁,不远处。 户部尚书茹太素道:“陛下!臣有本奏!” 话音落下。 朱元璋微微皱眉,哼了一声,道:“接来!” 陈太老监将茹太素的奏本接过来,恭敬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翻了翻奏本,冷哼一声。 “怎么?茹尚书也是来告鲁王状的?” 茹太素朗声道:“回陛下!正是!一切正如李尚书所言,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那引诱孔言清的妖人是鲁王殿下所派!但现在看来,拥有鲁商盐行的便是鲁王殿下! 全山东谁不知道衍圣公的那些田不可轻动! 唯有鲁王殿下敢打他的主意,也唯有鲁王殿下能吃得下那些田! 那妖人又神通广大来的蹊跷,臣以为,鲁王殿下直接受益于这件事! 那怀疑一切的幕后是鲁王殿下就没有错!” 朱元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谁受益,谁有罪?谁有能力,谁有罪?” 茹太素点点头,道:“回陛下,正是!那妖人形迹可疑,来的诡异!最关键的是,臣手中这块肥皂!” 说着。 茹太素高高举起一块形状接近长方形的透明皂体。 茹太素朗声道:“此物,名为肥皂!孔言清遇到妖人的时候,原本并不会上当,只是因为看了这肥皂的用法和效果,这才心动了! 鲁王殿下手段高超,技艺非凡,这是天下闻名的! 譬如精盐的提炼,火药威力的加强! 这肥皂,臣也怀疑,便是他做出来的!”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肥皂,微微皱眉。 老实说,他也怀疑这肥皂是朱檀搞的鬼。 茹太素见朱元璋沉默不语,更加得意,笑道:“还有一点!衍圣公说了,那妖人当着衍圣公的面熔炼了12万两黄金,炼制炉子! 然而,当那炉子制成之后,妖人便逃走了! 之后,衍圣公命手下金匠拆解炉子,却发现炉子里的黄金竟只剩下了百两左右! 臣怀疑,能有如此鬼神难测手段的,也只有鲁王殿下!” 虽然茹太素是在给朱檀罗列罪名。 但奈何句句都仿佛在夸朱檀。 说到鬼神难测的时候。 朱元璋直听的眉开眼笑,险些笑出声来! 自己的儿子被朝中重臣如此夸赞,心里舒坦呐! 更何况,对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老朱都不作第二人想! 不管动机,能力,都直指朱檀! 众臣看向朱元璋,心里顿觉莫名其妙。 皇上怎么听人告状说他儿子有问题,还笑起来了? 第159章 廷杖没什么好怕的! 下一秒。 朱元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轻咳一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推论!证据呢?咱的儿子,岂能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推论就成了奸佞小人!真是岂有此理!” 茹太素叹口气。 “既然陛下要证据,臣请命,令大理寺、宗政院、锦衣卫会同刑部,共同调查鲁王殿下,若事情证明,果然跟鲁王殿下无关,则正好可以还鲁王殿下清白!” 朱元璋闻言,不禁冷冷看了茹太素一眼。 “咱的儿子,你说调查就调查,只因为所谓的莫须有?茹太素!?好大的胆子!皇族是你可以随意冒犯的?” 茹太素闻言,顿时跪倒在地。 “陛下!衍圣公毕竟是圣人血脉!若是平白受此大难,只怕天下读书人都要齿冷!难道真的要让鲁王殿下收走衍圣公的田产,让孔家风餐露宿吗? 对了,除了孔家之外,孟家、曾家、颜家也都靠着孔家接济!若是孔家毁在这一场了,其他三家只怕也难独活! 这些家族如今虽然再无大儒,可毕竟是儒家的根和魂之所系!陛下不能不管啊.” 朱元璋皱眉冷笑道:“茹尚书!说来说去,你到底是让咱管孔家,还是让咱处置鲁王?依着你的意思,不处置鲁王,孔家就要完了? 哼!他孔家被妖人所骗,那就发海捕文书,捉拿妖人!鲁王只是收押了他孔家的田地,怎么也成了十恶不赦了? 甚至你们还敢无凭无据就要将坑害孔家的罪过安到咱儿子的头上!你们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下。 朱元璋将手中的两个奏本丢在了地上! 冷冷道:“衍圣公是圣人血脉,咱身为大明天子,自然会照拂他们! 纵然被骗了些许田产也无妨,咱再赐田嘛! 总归,不会委屈圣人后人!咱是皇帝,富有四海,口含天宪,要兴孔家,一句话的事! 你们若是同情孔家的处境,那便直言相告,求咱帮忙便是! 但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然不顾一切,一心往鲁王身上泼脏水!污蔑这一切都是鲁王指使! 这天底下,有动机、有能力就是有罪了? 那好,李原名,茹太素,你们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尚书,咱怀疑你们两个臣子想要谋反欺君!你们认是不认? 说起动机,李原名,你想执掌大权! 茹太素,你对咱几度贬谪你心怀不满! 能力就更不用说了,都是部堂高官,能力自然强的很!”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满脸惊恐! 老朱什么脾气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前段时间,郭桓案爆发的时候。 几乎每一天六部都会被拿下一批官员! 那时候,大臣们每天上早朝都会跟家里人像生离死别一样道别,若是能活着回来,都会庆贺一番,算是逃过一劫了。 现在老朱说他们两个谋反,那岂不是又要杀人了? 二人慌忙跪倒在地。 “陛下!臣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 “咱知道,你们读书人最敬孔子! 老实说,咱也敬重!所以他的后人咱自然会照顾好,总不至于流落街头,衣食无着! 而你们,孝敬自己的祖师爷,敬重他的后人,也是理所应当! 但你们别忘了,纵使你们一个个都自诩是圣人弟子,也首先是大明朝的臣子! 既然是臣,就要恪守臣道! 你们现在算是在干什么? 诬陷鲁王的这几条理由跟莫须有有什么区别?简直比莫须有还要可恶! 两个混账!” 朱元璋一番话骂的茹太素和李原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紧接着。 朱元璋冷哼一声。 “今日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领三十廷杖!午门外行刑!身为国家大臣,今后再敢攀诬乱咬,咱绝不轻饶!” 话音落下。 茹太素和李原名两人脸上都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陛下仁慈啊. 只打了三十廷杖! 没抄家,没凌迟! 两人被大汉将军拖走打屁股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离开大殿的时候,甚至有人隐隐听到茹太素说:“李尚书,廷杖没什么可怕的!洪武八年,我便挨过陛下的廷杖,打的时候放轻松,千万别紧绷着,尽量让屁股肉最厚的地方顶着 还有啊,打完了,衣服要剪下来,一定要清理好伤口,不要让碎步留在屁股里” “你能不能别说了本官原本不怕的!”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负手而立。 淡淡道:“太子,今日早朝,李原名和茹太素的事,你怎么看?” 朱标微微一笑道:“两人的打,挨得不冤!不过,十弟也未必就是被冤枉的!” 朱元璋笑了笑。 “估计群臣也没几个会觉得老十是被冤枉的!能在山东对付孔家的,也只有他了!呵呵而且这个手段,又是如此的匪夷所思,颇像老十的风格!” 朱标点点头,感慨道:“十弟果然聪明过人,如此一来,就由不得孔家不屈服了!” 朱元璋笑眯眯道:“是啊!咱对老十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欣赏了!咱的儿子中,能对付孔家的很多!不过,他们只能将孔家人杀的干干净净。但如老十这般,有勇有谋,让孔家不得不屈服的,却是凤毛麟角! 厉害啊!兵不血刃将孔家骗的这么惨,现在孔家不但家财耗尽,还道歉了老十那么多钱,这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他们?哪怕咱只是看看,都觉得痛快!” 朱标忍不住道:“父皇既然认定了这件事是十弟做的,是不是告诫一下他,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孔家毕竟是孔圣人的后裔,一举一动实在太引人注目!” 朱元璋点头笑道:“这件事,咱会嘱咐老十的!呵呵做的漂亮啊!山东地界最大的地主可不就是孔家!锦衣卫报上来的孔家也多有不法之事,咱只是平日里懒得理睬罢了,毕竟咱若是不管,还可以装作不知道,若是管了这个宽严就难把握了! 对他们处置宽松,难免会有百姓心怀不满。 对他们处置的严了,天下官员只怕又要说三道四。 老十算是给咱出了一口恶气!哼!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祖宗罢了!孔家办的那都是什么事?咱让他孔家的人做曲阜县令,却没想到这县令能做的如此过分! 将整个曲阜都变成了他们孔家的自留地了!百姓的田都成了孔家的田!更是让大批百姓做了他孔家的奴仆!什么花户、肉户、匠户.好好的良善百姓都成了为他孔家提供鲜花、肉食、泥瓦的人了!” 还有一句话朱元璋没有说。 那就是这种待遇原本只应该是皇家才有的。 区区一个孔家,凭什么? 朱标点头道:“这孔家平日里做事虽然不知收敛,但儿臣没有想到,朝中愿意为他们发声的群臣倒是不少!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竟然连袂为他们发声,甚至不惜攻击十弟!”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孔家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咱在应天登基做了皇帝,请他们孔家来应天,想给他们封官赏爵,没想到孔希学他老子孔克坚竟敢称病不来! 咱知道他的想法!他们还觉得大元皇帝才是天下正统! 哼!世修降表,反倒还修出感情来了!竟然认了胡虏做正统! 可惜,他的气节维持不了三两天,咱只是一道旨意,就吓得他赶回来了! 那之后咱看孔家对咱还算恭顺,这才令他儿子孔希学袭了衍圣公的爵位!甚至对孔家比历代前朝都要好,一次便赐了祭田20万亩! 原本咱想着,如此优待他们孔家,总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吧? 却没想到他们在曲阜反而变本加厉,不知收敛! 老十便是不收拾他们,咱过些日子只怕也要下旨,申饬一番!” 说着,朱元璋冷笑道:“那些文官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想给老十泼脏水,盼着咱为了照顾孔家,便处置老十! 他们也不想想,老十清丈土地、想搞摊丁入亩改革,是为了咱大明江山!咱就算觉得他过于操切,但也不能给他拖后腿啊!更何况他这件事还做的这么漂亮! 自己的儿子,咱自己能不疼?他们竟然还想让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逼迫老十向孔家低头!咱若是这么做了,岂不是要让老十寒心?” 朱标笑道:“这些文官心中或许只想着孔圣人至高无上,谁在他们心中都比不了吧。” 朱元璋冷笑一声。 “咱尊孔是为了让理学大兴于世,天下人能够各守本分,为的是大明江山!可不是他们书呆子那般机械地尊孔! 太子,你要记得,历朝历代无论尊佛,崇道还是尊孔,都应该是天子治理天下的一个工具!可不要自己沉迷进去,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朱标闻言,心中一震,深深点了点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元璋哼道:“说回老十!这小子将孔家坑的不轻,黄金就坑走了12万两!现在孔家还倒欠了他几十万亩地! 咱得给老十一道旨意,这孔家的地,还得还给他们,只要他们服服帖帖,以后老十恭恭敬敬,在山东地面上完全服从他的命令,就不要逼迫太甚,国朝优待读书人,尊重孔子的政策不会变!” 朱标笑道:“这是应当的。” 朱元璋又哼了一声,道:“还有,得让老十把那十二万两金子送过来!” 朱标闻言,却是一愣,苦笑道:“父皇,如此做只怕不妥吧?十弟可没有承认他真的骗了孔家!您若是让他交金子,到时候十弟干脆装无辜,直接收了孔家的地,可怎么办?” 朱元璋闻言,也是满脸纠结,道:“嘶――!按照老十的脾气,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唉,咱对他也是一片好心啊! 这些金子都是不义之财,他年纪还小,花这种钱可不是好事!” 朱标闻言,满脸苦笑。 合着父皇,你年龄大了,花这种不义之财就没关系了吗? 纠结许久。 朱元璋摇摇头。 “罢了,十二万两黄金若是全要过来,估计老十真的要发火的!到时候咱也不好收场! 咱试试看能不能要到6万两吧!” 朱标苦笑一声。 父皇得寸进尺,十弟锱铢必较。 这两人之间,绝对是高端局,自己这样的老实人参与不进去! 看看就好! 曲阜。 孔府。 孔家众人聚在一起,家主,也是当代衍圣公孔希学此时经过半月的调养,脸色已红润了许多。 此时正满脸自信道:“鲁王殿下做的太过分了!我已将此事报给了朝廷诸公!到时候为咱们孔家说话的可就多了!陛下看到舆情汹涌,无论如何也得考虑一下该怎么让鲁王殿下收手! 咱们的田肯定能保住的!说不定连那被骗走的金子也会被送回来! 哼! 大不了咱们孔家跟鲁王握手言和,清丈土地而已嘛!咱们明面上配合一下便是了! 甚至可以将那些投效来的田都退回去!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咱们再收回来嘛. 总之,这一次咱们孔家认输了,鲁王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吧!上面可还有皇上保着咱们呢!” 众人闻言,也是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可不是嘛! 这么多年了,孔家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唯一不变的就是朝廷对孔家的庇护! 如今孔家被鲁王逼迫的这么惨,皇上不管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想让天下读书人为他效力! 忽然,管家孔成送来了一封信。 “老爷,是应天派人送来的信!” 说着,低声道:“是户部茹大人送来的!” 孔希学笑着接过信,笑呵呵道:“户部尚书茹太素送来的?这是好事,你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看来,是应天有好消息了!这些时日咱们煎熬了这么久,终于算是熬出头来了!” 众人听到也是满脸笑容! 期待的看着孔希学拆开了信。 孔希学粗略的扫了眼信中的内容。 随后整个人的脸失去了血色,嘴唇苍白颤抖着,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不应该啊!” 第160章 南孔北孔 孔希学的话音落下。 不但是满孔府的人。 就连一直浑浑噩噩,近来刚刚恢复了几分精神的孔言清都紧张起来。 他忍不住问道:“爹,这信里写的什么啊?又出事了吗?” 孔希学目光呆滞道:“礼部李尚书和户部茹尚书都在早朝上为咱们孔家说了话,也说了这件事分明就是鲁王做的!” “结果呢?” “结果.结果,李尚书和茹尚书都被打了廷杖!陛下认为,没有证据证明是鲁王做的,他们所言之事,纯属污蔑!”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阵绝望! 如今,鲁王在兖州和青州地界推行清丈土地。 然而,各府县却都举步维艰! 即便有那个暴力状元徐增寿和榜样蓝彬对官员动辄严惩,却也没办法清丈明白。 各地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说白了。 所有富家大户都在盯着孔家! 若是孔家都没事,他们也未必有事。 若是孔家老老实实接受清丈,其他人则更加不敢反抗! 一时间。 整个青州和兖州的焦点都汇聚在孔家身上! 这也是鲁王为什么要对付孔家的原因! 只要解决了关键矛盾,再做接下来的其他事则无往而不利! 而孔家的抵抗还没坚持多久,就被坑了这么大一笔。 不但家财被坑光,甚至连田产都没了! 而接受田产质押的,正是鲁王的鲁商盐行! 就算按照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推论来看,这件事若说跟鲁王没有关系,便是傻子也不信! 孔家能否讨回自己的钱和田产,关键并不在于是否能捉住妖人。 而是在于陛下的态度! 若是陛下愿意管孔家,那鲁王便是如何逼迫,也没有用! 到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孔家顶多赔掉那么多金子! 而如今,陛下的态度却很明确! 鲁王无罪! 孔家活该! 那接下来,孔家就要惨了! 因为,鲁王收田的人,搞不好就在路上了! 在山东地界,如果别人要收田,那是千难万难。 毕竟,曲阜县令也是孔家人。 只要官府跳出来,谁来也没用! 更何况。 孔希学本人也是堂堂二品衍圣公,便是山东布政使司也要让他三分! 但鲁王若是来了,则万事皆休! 孔家如今算是欠了鲁王的钱,本就不占理。 若比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鲁王? 没有皇帝的庇护,孔家在鲁王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 生平第一次。 自负的孔希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孔希学颤声道:“若是鲁王殿下真的派兵来收了咱们家的田.这.咱们孔家岂不是要完了?” 孔言清闻言,却是难以置信道:“鲁王殿下敢吗?咱们孔家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连历代皇帝都要对咱们以礼相待!他们又凭什么.” 孔希新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道:“问题是,鲁王殿下不是皇上!以后也做不成皇帝!他在乎那么多干什么?何况,他手里拿着田契,收走这些田,是合情合理的!” 孔言清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怪孩儿!都怪孩儿!” 忽然。 管家孔成又急匆匆跑了进来。 满脸慌乱。 孔希学此时看到孔成已经要烦死了! 这个丧门星! 一天到晚带来的就没有好消息! “又出什么事了!” 孔成惊慌道:“老.老爷!鲁商盐行来人了,是个下人,他说是来要账的!要么还钱,要么离开咱家的田!” 孔希学一拍大腿。 “快!大开中门!迎客!” 他身边。 孔言清闻言愣了愣,道:“爹!咱们可是孔家!您是堂堂二品衍圣公!凭什么给他一个下人大开中门的礼遇啊?” 孔希学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孔家的臭架子!再摆下去,家里的田可就一分都不剩了!现在不要说来的是个鲁商盐行的下人了,便是来条鲁商盐行的狗,咱也得好生伺候着!” 说着孔希学急匆匆出门了。 尽管听说是鲁商盐行的下人,但见到来人的时候,孔希学还是一愣。 这下人也太下了吧? 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补丁,头发乱糟糟的,连个分店掌柜都不算,分明是个伙计! 孔希学带着一众孔家人迎着伙计,满脸恭顺。 “不知小兄弟来此有何指教啊?” 众人听到孔希学口中的“小兄弟”三个字,都是嘴角一阵抽搐。 堂堂二品衍圣公,竟然要对着一个卑贱的下人称兄道弟! 伙计昂首挺胸道:“掌柜的吩咐我来收银子!你们一共在鲁商盐行借了银子50万两!为期一月,连本带息共计55万两!” 孔希学看了眼孔言清。 这么高的利息你也敢借? 孔言清满脸默然,不敢说话。 孔希学陪笑道:“银子我们已经备下了,只是不知道小兄弟怎么带回去?” 伙计点点头,傲气道:“既然已经备下了,那就拿出来!” 孔希学笑道:“小兄弟,何必心急,50万两不是个小数目,那么多银子总得想办法运来,不是?” 伙计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借口!老子看?们分明就是没钱!” 孔希学听到“老子”二字脸色一变。 他身边,一众孔家人也都是满脸怒容! 一个卑贱之人竟然敢对衍圣公如此说话! 然而孔希学还是强压怒火,最终笑道:“好说,好说!小兄弟一人来,那50万两银子可不好拿啊.不如这样,明日我孔家亲自将银子送上门可好?” 伙计皱眉哼了一声,道:“说话算话吗?我看你们孔家如今也快完了,是不是在骗我呢?” 孔希学依然面不改色。 只是笑道:“岂敢,岂敢!鲁商盐行的背后是鲁王殿下,我们孔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怎么敢骗鲁王殿下呢?” 伙计点点头。 “这样的话,那你们便去筹措银子吧,明日送来!若是耽误了,你们的钱还是要收的!不要忘了田契还在我们手里。” 孔希学满脸笑容,道:“一定!一定!小兄弟,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们孔府做饭还是很不错的.” 伙计哼了一声,道:“你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我就不在这里吃了!” 说着扭头傲气离开。 孔家众人看着伙计背影,都是满脸愤怒! 管家孔成更是咬牙切齿道:“区区一个卑贱之徒,竟然敢如此羞辱孔家!老爷,小人去找人弄死他!” 孔希学冷冷看了一眼孔成。 “你见过望见咱们这么多人,却没有丝毫怯场,说话步步紧逼,环环相扣的卑贱之徒吗? 你若能从府里找来一个,我明日就让他代替你做管家! 此人,分明是鲁王府派来试探我的啊 若是刚才我敢表现出来半点不满,只怕鲁王明日就会派人来将孔家毁了! 总之,田契在他们手里!”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是一惊。 细细回想,还真是这样! 方才那个伙计,见到自己这么多人,却丝毫不慌,反而一次次企图激怒大家! 孔言清忍不住道:“爹那现在怎么办?咱们不是答应了明日要去还银子吗?” 孔希学叹口气。 “爹现在哪里还有银子!爹现在能豁出去的,只有这张脸了!还有,咱们孔家老祖宗的面子!” 兖州。 鲁王府。 朱檀正跟一位中年人相谈甚欢。 中年人一身儒袍儒冠,长相儒雅清淡,此时满脸微笑。 朱檀大咧咧道:“本王也是极为敬重孔圣人的。 没有人比本王更懂儒学! 别的不说,看看今年科举考试,本王的弟子50人,在只考四书五经的情况下,全部都考中了进士!状元、榜眼都是本王的弟子!” 中年人笑道:“殿下的事迹,草民在衢州也多有了解,确实让草民敬佩!” 朱檀笑呵呵道:“也不用太敬佩!以后你做了衍生公,多多跟天下读书人宣扬一下本王在儒学方面的成便是!” 中年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却也不敢说什么。 谁不知道你鲁王殿下能教出那帮子学生,一方面是有大儒相助,另一方面是请了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助教,险些把那些学生打死硬逼出来的! 至于鲁王殿下自己的儒学造诣,可就云里雾里,说不好了。 不过现在中年人有求于他,倒也不敢反驳。 只是坐在朱檀对面,陪着笑脸。 忽然。 方才出现在孔府的伙计走了进来。 对朱檀道:“殿下,孔府无论小人怎么欺辱,那孔希学都是满脸堆笑,小心答对,没有丝毫不满。 甚至小人以这副扮相去,孔府竟然大开中门相迎! 小人实在没有办法激怒孔家!请殿下恕罪。” 朱檀皱了皱眉,摇摇头,笑道:“看来,这北孔能在北方存在至今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中年人哼了一声。 “无非是见风使舵,忍气吞声罢了!” 朱檀笑笑。 “这样的话,先生恐怕不得不忍耐一下了!南宗北还是早晚的事,孔子的楷木像都在你们手里,当年也是你们南宗让出了衍生公的爵位,才让北宗得了去!” 眼前的中年人名叫孔克忠。 论起来还是孔希学的长辈。 孔克坚是南孔的家主。 历史上,因为北宋的靖康之变,导致了孔家为了保住家族存亡,不得不分成了两支。 被任命为衍圣公孔端友去了浙江衢州。 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则留在了山东曲阜。 金朝灭亡北宋之后,册封了孔端操为衍圣公。 从此天下就有了两个衍圣公。 元朝统一天下之后,元世祖忽必烈认定在南宋的衍圣公孔洙为正统衍圣公,并命令孔洙返回曲阜。 然而,孔洙接到忽必烈的旨意后坚决推辞,宁可不要衍圣公的爵位。 从此,衍圣公的爵位便留在了曲阜的北孔那里。 而事实上。 孔家兄长一脉的嫡传是在南宗的。 一直到明朝建立。 当时北孔的衍圣公孔克坚依然坚定认为元朝才是华夏正统,坚决不去拜见朱元璋。 一直到老朱不耐烦地发出威胁后,孔克坚才老老实实去了应天。 老朱也不客气,并没有让孔克坚继续做大明的衍圣公。 而是任命了他儿子孔希学为新任衍圣公。 孔克坚则长居应天,于洪武三年去世。 至于南孔,当时也被朝廷寻到,但一直以来衍圣公的爵位都在北孔那里,朱元璋也就依照惯例,如此延续了下来。 只是给了南孔一些祭田,让他们继续衢州生活。 哪怕南孔手中拿着代表孔家代代传承的孔子楷木像,也只能沦为旁支的地位。 这期间,孔希学多次仗着自己衍圣公的权势逼迫南孔交出孔子楷木像。 南孔也是极为刚强,坚决不交。 最终竟至两宗反目,孔希学勾结当地官府,收了南孔的祭田,逼得南孔苦不堪言。 当朱檀找到南孔这一支的时候,发现他们落魄至极,都开始种地了! 这也让南孔家主孔克忠对北孔恨之入骨。 这一次,他北上,就是想要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夺了北宗的衍圣公之位! 事实上。 如果朱檀愿意的话,只需要收了孔家的祭田,再派官兵骚扰几次就能让孔家彻底败落! 所谓破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连这些小官都能做到的事情,朱檀堂堂一个亲王,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朱檀才故意派去一个小人前去羞辱孔家! 只要孔家敢有丝毫不满和反抗,那么,朱檀就敢让南宗回来做衍圣公! 没想到。 孔希学竟真的忍下来了! 朱檀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毕竟。 前几日,他刚接到老朱的圣旨。 大概意思是不要对孔家做的太过分,让他将北孔的田地归还回去,同时,还要六万两黄金! 黄金自然是没有的。 都被朱檀拿去养兵了。 但田地,有了老朱的圣旨,朱檀也不得不还了。 至于让孔家换家主的事情,更是不要想了。 孔家毕竟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圣地,朱檀想动这里,难保老朱不会想太多。 不过,朱檀也知道。 老朱不是就这样偏袒孔家了。 要还给他们那些田地,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孔家必须完全配合自己在青州和兖州的动作! 从此,鲁王的藩地上,将没有任何富家大户敢于反抗! 孔克忠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站起身来,笑笑道:“鲁王殿下,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回衢州了!” 朱檀笑道:“先生倒也不必心急!该是你的,早晚都是!” 孔克忠拱拱手,道:“殿下能在我南宗危难之际伸以援手,孔某便感激不尽了! 如今之事,我也知道,殿下有殿下的难处!” 说着。 潇洒离去。 朱檀看着孔克忠的背影,微微一笑。 为什么要拿下北孔换成南宗呢? 衍圣公的地位可是丝毫不比藩王差的。 若是孔克忠做了衍圣公,也未必会有多听话! 但是,北孔若是自己随时可以将南孔的人扶上位,那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听命于自己了! 此时。 孔克忠从鲁王府出去的消息已经变成流言满城传了。 兖州。 鲁王府。 一大清早。 孔希学带着十几车礼物恭恭敬敬站在了王府门口。 “劳烦通报一声,曲阜孔希学求见鲁王殿下!” 很快。 鲁王府中门大开。 朱檀站在原地,满脸笑容。 孔希学望见眼前这个少年,恭敬道:“衍圣公孔希学,拜见鲁王殿下!” 第161章 大获全胜,老朱狂喜 朱檀并没有过分为难孔希学。 反而大大方方将他请进堂屋,喝茶聊天。 毕竟,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孔希学既然愿意老老实实俯首听命,那朱檀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朱檀笑道:“不知衍圣公此来有何指教?” 孔希学苦笑一声,拱手道:“殿下就别寒碜下官了!下官是来认错的!之前的事,多有得罪,万望殿下恕罪!” 朱檀笑笑。 “哪有什么得罪?衍圣公是陛下钦封,皇命在身,更有天下儒家敬仰、支持!本王何德何能,岂敢丈量你们孔家的地? 这件事,本王想通了! 所以,本王才收押了那些地,这样的话,本王清丈自己的地,总归是没错了吧?” 孔希学满脸苦涩! 这不是杀人诛心么! 榨走了我的地,你还要当面打脸! 不过。 孔家人,别的本事未必强,但唾面自干,忍辱偷生不!忍辱负重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如今看出来形势不对,立刻就能调转风向! 就像当初,孔克坚先是拒绝老朱,后来面对威胁,立刻对老朱俯首称臣,将老朱哄的舒舒服服,拍着什么天命所归,理当如此之类的马屁. 最后老朱也顺理成章,对孔家又是封爵又是赐地,待他们比前朝还要好上许多。 孔希学颇有乃父之风,此时对朱檀也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再也没有了衍圣公的臭架子。 估计朱檀就算称他一句小孔。 孔希学也会欣然接受。 此时。 纵然朱檀继续扎着孔希学的心,孔希学也是不敢有丝毫抱怨。 反而立刻赔笑道:“殿下!清丈土地的事情,是下官的错!这一次,下官也是真的知错了! 下官向殿下认罪! 孔家这么多年,接受了百姓投效土地五十七万亩,这些田,当初都免了徭役和田税! 我已命人告知这些百姓了,以后,他们是他们,孔家是孔家!借着这一次清丈田地,正好让他们从今以后给朝廷老老实实交税服徭役! 还有啊.孔家这么多年,买了大概有五万亩田!这些田 唉! 说句趁人之危也不过分!都是灾荒年景,百姓活不起了,跟孔家借钱借粮,我们便借了! 只是事后百姓还不上,我们便收了他们的田!如今想来,实在不该!毕竟,先祖仁义,我们却如此行事,委实不对!更关键的是,当今陛下向来不鼓励富家大户兼并田地!我们如此做,实在是有负圣恩! 这一次,借着这次教训,下官已命管家将那些田都物归原主,有些原主已逃亡或不见的,便将他们的田匀出来,分给田少田瘠的百姓!殿下看,下官如此改过自新,可还过得去?” 朱檀看着孔希学,倒是有些意外。 俗话说,挨打要立正,这孔希学已经不只是立正了。 而是稍息、立正、踢正步做了个全套。 朱檀摸了摸下巴。 不愧是世修降表衍圣公啊. 这见风使舵挨打立正的本事,比自己这个老朱家可是强太多了。 当年崇祯帝若是有你们半分的厚脸皮,就是拼着被大臣口诛笔伐也要跟皇太极议和,搞不好,大明就能喘口气,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孔希学满脸忐忑地看着朱檀。 良久。 忽然。 朱檀一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本王也就不再清丈这些田地了!” 说着。 朱檀对站在一旁的王府左长史尹绍吩咐道:“尹长史,将孔家的田契取来交给衍圣公,带回去吧!” 孔希学闻言,顿时满脸激动! 忍不住跪倒在地。 “殿下深恩厚德,下官感恩不尽!” 事实上。 衍圣公身份崇高,朱元璋对孔希学更是极好。 一开始,便将衍圣公三品的爵位提升到了二品。 到了洪武十七年的时候,更是又让孔希学兼了一品光禄大夫的官阶。 朱元璋还赐给衍圣公六厅属官、百户武装、三氏学生员贡生名额。 自从洪武十三年取消了丞相制度,衍圣公便成了文官之首,若是上朝的时候,是能站在六部尚书前面的。 当然,权势是比不上六部尚书的,但地位尊崇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从爵位上来看,衍圣公确实是在亲王公侯等勋贵后面的。 若说衍圣公,竟会对一个亲王磕头行礼,传出去也是够骇人听闻了,当然,朱檀也能受得了他这一礼。 无论是从身份地位上来说,还是朱檀宽宏大量,将那些田产又还给了孔家,磕一次头,换回足足20多万亩田产! 朱檀身边。 尹绍神色复杂无比。 衍圣公这一跪,仿佛将他文人的自尊心也跪掉了! 毕竟这可是衍圣公啊,天下儒家最为敬仰的存在,也是文官之首! 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跪在了鲁王殿下面前. 尹绍知道。 接下来,青州和兖州接下来的土地清丈,恐怕将再无阻碍! 很快。 曲阜孔家的事情传遍了各地! 第一,孔家田地全面接受朝廷清丈,归属孔家的田没有一丝隐瞒,不属于孔家的田全部清退。 第二,当代衍圣公孔希学向洪武皇帝上书,虽然孔家免除徭役是陛下的恩赏,但孔家自觉既然得了偌大的好处,更应该为大明多做贡献,不改逃避国家税赋!决定今后孔家也要服徭役,只是以缴纳银两代替。至于孔氏所属的佃农、家丁等等。更是同样需要服徭役,不服徭役的便以税银代替。 第三,孔家人不再担任曲阜县令,曲阜行政权归朝廷统属,孔家曾经犯过人命案子等等罪大恶极的几个旁系子弟也被清理出来明正典刑! 这一次,朱檀算是大获全胜。 而接下来的土地清丈工作也变得无比顺利。 毕竟山东第一大世家都俯首称臣了,其他世家更是不在话下,老老实实配合清丈土地,总比家破人亡要来的好。 衍圣公都被搞得如此凄惨,其他家族又凭什么敢于对抗朝廷啊? 紫禁城 奉天殿。 早朝。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满脸喜色。 他笑眯眯地拿着一封奏章。 随手交给陈老太监。 “去,把这奏章递给茹尚书看看!” 茹太素被打了廷杖,此时刚刚有所好转,不敢怠慢,立刻跑来上朝。 已经得罪了老朱,若是再敢借着养伤不好好上班,只怕转天就要被砍头了。 更何况。 茹太素为人刚强方正,也不是懈怠的人。 户部经历郭桓案后,本就百废待兴,如今刚刚有所起色,他这个户部尚书若是离开太久,只怕户部就又要回归老样子了。 此时,茹太素听到朱元璋的话,忍不住好奇抬头。 朱元璋笑着看看茹太素,道:“茹上书,咱今日刚刚接到鲁王的一封奏章,咱如今啊年岁有些大了,看奏章着实是吃力了些! 不如请茹尚书给咱念一念,这鲁王到底给咱写了些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勋贵群中。 蓝玉撇了撇嘴,对身边的汤和道:“陛下这不是装蒜吗?他还能眼睛不好用?无非是鲁王把清丈田地的事情做好了,上奏章来表功了! 陛下想让茹太素颜面扫地而已!” 汤和干咳数声。 这蓝玉说话,总让他有一种看到朱檀的感觉。 因为朱檀也是如此。 说话总是没大没小,随便至极,丝毫不顾及影响。 当然,人家朱檀是陛下的亲儿子,又有功劳在身。 ?蓝玉凭什么啊 蓝玉见汤和不理自己,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 茹太素,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身为户部尚书,下面管着山东清吏司。 本就对鲁王藩地的情况十分关注。 虽然不知道土地清丈的最终结果,但山东清吏司报上来的清丈进程还算十分顺利! 毕竟,前面有了孔家的凄惨和服软,各地几乎没有胆敢反抗的。 莫非 这一次是清丈出了结果,陛下故意打自己的脸来了? 茹太素叹口气。 硬着头皮接过奏章,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笑眯眯道:“念啊!看咱干什么?” 茹太素接过奏章,顾不上先看,便老实念了起来。 “臣朱檀蒙恩浩荡,特奏于天子之前。兹兖、青二州,经由臣等悉心清丈,田?之计,较洪武十四年增八百万亩,人丁亦增六万。是以,税赋预增二十万两,且地方官绅,罢其免役之权,愿以银两代替,亦将增税二十万两。 昔年田?,未尽其详,今依圣谕,悉数清晰。此次清丈,非惟土地之益,亦民心所向。官绅解囊,示于民间,既显其仁,又助国用。臣等虽辛苦万端,见此成效,内心甚慰。 伏望皇上垂顾,俯赏臣民之勤劳,兹事体大,效用深远。天子圣明,国泰民安,臣心何欢。儿臣朱檀拜上!” 话音落下。 整个大殿中寂静无声。 青州、兖州! 只是区区两州就隐瞒了田地800万亩! 隐瞒了人丁6万余! 如今一举便增加了税赋20万两! 若是天下153个州府全都重新清丈一遍田地,又得查出来多少? 更厉害的是后面那个! 鲁王藩地的士绅,竟然主动请求交纳徭役! 很多人说在明朝官绅是不需要缴纳税赋徭役的,但事实上,终明一朝,从未有过任何官方文件宣布官绅是不需要缴纳税赋的。 甚至这期间,从宣德到万历还反复强调过,官绅也需要交税。 洪武朝免除的,是官绅和读书人的徭役。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这些读书人都是清贵之身,总不能像老百姓一样去搬砖扛沙袋吧 所以,便只免了徭役而已。 而且,仅限这些人和家庭本身,并不包含其他。 但随着张居正改革后,实行了一条鞭法。 百姓是不需要实际去服徭役的,只需要缴纳银两。 这个时候。 其实,官绅和读书人是应该缴纳徭役的银两的。 毕竟,如今所有人都不需要实际服徭役,而是改为交钱了。 但这些官绅和读书人自然不愿放弃这个特权,依然打着祖宗家法的旗号,坚持不交徭役银。 更为过分的是,这些人后来干脆面皮也不要了,连税赋也想方设法拖欠赖账! 口口声声说国朝优待读书人和士绅,所以大家都免税! 地方官员自家也有田产,自然乐得装糊涂。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既得利益者一起将一条莫须有的事情,变成了“自古以来”和理所应当! 而如今。 朱檀一出手,就将老朱给大明朝留下的第一个漏洞补上了! 从现在起,在鲁王藩地上,没有士绅免服徭役一说了! 大家都必须交钱! 连衍圣公都要交,其他人凭什么不交? 所有人都知道。 无论什么改革,要逼着大家交钱,都是最难的一件事。 但朱檀偏偏做成了! 而且没有导致兖州和青州的动荡! 单是这一条。 就足见鲁王殿下的能力了. 朱元璋听着茹太素念完奏章。 呵呵大笑。 “茹尚书!说说吧!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茹太素脸色难堪,硬着头皮回道:“启奏陛下!臣当初说,若是鲁王殿下在鲁王藩地的清丈土地之事能够顺利完成,臣便不再做这个户部尚书,退位让贤! 陛下,如今臣已经输了,臣请求,辞去户部尚书之职,请陛下另则贤臣用之!”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愿赌服输,这是本分! 既然如此,那你便退下来吧!咱命你做户部左侍郎,仍以尚书事管户部!” 茹太素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许多! 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得意! 看样子陛下还是离不开自己,也认可自己的才华,这户部非得自己来管不可! 众臣望向茹太素,也是满脸惊讶。 想不到,这茹太素打赌输了,竟然也能有如此待遇! 可见这茹太素确实有独到之处,竟能得到陛下如此宽待! 然而还没等茹太素高兴多久。 朱元璋继续道:“茹侍郎,既然洪武十四年的全国清丈土地结果跟如今相差如此巨大,咱打算在全国重新清丈土地!这件事就要拜托茹侍郎了!” 话音落下。 茹太素整个人都惊了! 重新清丈土地! 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朱元璋淡淡道:“这一次清丈土地可不能像上次一样粗糙了!要按照鲁王藩地的标准来!坚决杜绝瞒报,谎报之事!鲁王一个门外汉都完成的如此出色,茹侍郎,你精通户部事务十几年,总不至于办不好吧?” 茹太素闻言,顿时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他身处户部,何尝不知道清丈土地的难度之大! 这背后不仅包含着地方豪强的利益,还有士绅官员的利益,甚至还有着各处藩王的利益! 自己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陛下让自己仍然管户部,这哪是什么好意,分明是要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第162章 老朱的刀,随时能杀人 茹太素站在原地半晌。 忽然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清丈土地之事,臣实在难以胜任!臣请陛下另择贤臣而用之!臣愿辞官归隐!” 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露出理解的神色。 大家都知道。 朱檀能在兖州和青州清丈土地如此成功,那是降服了衍圣公一家得来的。 而全国有多少碰不得惹不起的人物? 便是他茹太素自己,也是身处其中,无法自拔! 大明朝的文臣,所谓的风骨,就是可以跟皇帝顶嘴、跟上司对着干。 但他们最大的软肋,就是这辈子绝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而茹太素,此时的选择便是如此。 宁可丢官归隐,也不能为了朝廷坑了大家! 茹太素说完这句话。 感觉如释重负,浑身骨头都轻了三斤。 辞官归隐吧,也是条出路。 至少,不用再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回家里,含饴弄孙,侍弄几株花草,家中还有几百亩田,朝廷又免徭役,只是交些田税罢了,无论如何,生活的还是很优渥的,总好过如今这般整日提心吊胆,隔三差五,甚至还要被拖出去打廷杖来的好! 然而。 听到茹太素的话后。 朱元璋却是冷冷一笑。 “茹尚书,简单的事情你便愿意做,便可以坐享其成,让朝廷整日里高官厚禄养着你! 困难的事情你便不愿做,干脆辞官归隐! 大明朝的官若都是像?这般,那也太舒服了吧! 咱知道,清丈全国土地,要动的是谁的好处! 说白了,是地方豪强,是天下士绅,是勋戚权贵! 你为了不得罪他们,宁可负了皇恩,负了朝廷! 咱要你这样的官,有什么用!” 话音落下。 声若雷霆。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朱元璋的怒喝声! 茹太素被朱元璋训斥地跪倒在地,不敢反驳。 下一秒。 朱元璋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一个避重就轻的茹尚书!咱给你一个体面!赐死吧!” 一句话。 堂堂户部尚书茹太素,身上挨的廷杖还没好利落,便落了个死罪! 很快。 两名大汉将军走了进来。 拖着面无人色的茹太素离开了大殿。 此时的奉天殿。 安静地便是落下一根针都可以听清楚声音。 自从郭桓案后。 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杀人了。 陡然杀这么一个,还是给了人很大的冲击! 朱元璋看着茹太素被拖出去,哼了一声。 “礼部尚书李原名何在?” 李原名被朱元璋点到名后,忍不住一个哆嗦。 颤声道:“臣臣在!” 朱元璋淡淡道:“户部执掌天下财务,不可无人负责!你便先去户部做尚书吧!礼部事务由礼部侍郎王冲代管!” 话音落下。 李原名脸色一苦。 若是平日里,朱元璋将他从清汤寡水的礼部调到拥有实权的户部,他还是十分愿意的。 但是现在明摆着,户部要干得罪天下豪绅的事情,此时让他去,这不是坑人吗! 合着,茹太素宁可辞官归隐都不愿意接的差事,这回落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 若是不接旨,李原名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被拖走的茹太素就是前车之鉴。 朱元璋淡淡道:“你也不要觉得冤,当日打赌的人里,也有你!” 李原名脸上一苦。 原以为挨了廷杖,为孔家出头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谁想到,陛下还一直记着啊. 无奈之下。 李原名只得硬着头皮道:“臣,接旨!” 朱元璋笑笑。 “除了清丈全国土地,咱以为,鲁王藩地关于官绅一体服徭役的事情,也十分在理! 还是衍圣公觉悟高啊! 在他的带领下,鲁王藩地的士绅竟然全都主动服了徭役! 咱深以为然! 国朝优待读书人,已经给了廪生的名额,可以保他们吃饱穿暖! 对于致仕荣养的臣子,也会赐银赐田,保管衣食无忧,至少过得比普通百姓强! 既然如此,还免什么徭役呢? 该服便服! 户部拿出个章程来! 天下官绅服徭役,应该以多少钱抵扣为宜! 不可过重,有违本朝优待读书人和士绅的初衷! 但也不能过轻,免得天下士绅愿为朝廷出力却报国无门! 懂了吗?” 话音落下。 有些人脸上露出不忍看的表情。 那是衍圣公觉悟高吗? 听说鲁王殿下不但把孔家的田全扣了,甚至还请了南孔的家主孔克忠过去聊天! 若是孔希学稍有不满,只怕孔家北孔都要被南宗取代了! 他们敢不觉悟高吗? 至于青州、兖州的其他大家,眼看着孔家都这么老实了,谁还敢说什么? 自然是老老实实都跟着服徭役了! 此时。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阵沉重。 事实上。 无论唐宋,士绅都是要服徭役的。 唐朝时,所有百姓,无论士绅还是平民,都要缴纳役钱,由国家雇佣士兵或购买劳力。 宋朝的时候,则是出现了募役、助役、义役等方式,来服徭役。 但无论如何,也不曾有过士绅免除徭役的规定。 至于元朝,则因为实行了包税制,即无论当地地主和官员如何横征暴敛,朝廷只收它该收的那部分。 只要那部分收到位了,朝廷便不管了。 这种情况下,官绅作为收税者,不但会将税赋转嫁到老百姓头上,还会疯狂加码,超级加倍,跟百姓揩油,自己却绝不会缴半分税 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 皇上终于将优免士绅徭役的事情取消了。 也就意味着大家的特权少了一项! 朱元璋淡淡道:“过了这个年,也该咱们跟元庭做个了断了! 剩下那么点人,连个都城都没有,居无定所,衣食无着,还敢自称皇帝,自命中华正朔! 真是笑话! 诸位还是要守好本分,当好差!不要误了朝廷北伐的大事!” 话音落下。 朝中群臣齐齐道:“臣等,遵旨!” 兖州。 鲁王卫。 原本,郭英接到朱檀的玉符当日,便迫不及待想要去帮朱檀料理一下军务。 走到一半却改变了心意。 外甥将这么重大的责任交给自己。 自己这么多年,打仗是打了不少,但练兵的时候却很少,还是认真准备一下再去方才稳妥。 郭英准备了些时日。 看了不少练兵的书,譬如《司马法》《李卫公问对》《武经总要》等等. 这才终于带着朱檀给他的信物玉符,来了鲁王卫的军营门口。 这鲁王卫的五千人马,加上位于沿海的安东卫的五千人。 便是外甥朱檀的全部武力了。 事实上。 郭英是无法理解这件事的。 为什么一定要裁撤掉那么多卫所的人呢? 别的不说,光是兖州、青州,和鲁王卫自身,就有足足两万多人马! 竟然全部裁撤了! 这些兵本身并没有什么消耗。 平日里只要让他们种好田就行。 根本花不到银子,为什么一定要裁撤呢? 更何况。 此时卫所兵的战斗力也是相当不俗的,起码青州和兖州的卫所兵都曾经去过漠北打仗,其中不少军士的作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现在就这么裁撤了,让他们彻彻底底变回农民,确实有些可惜。 而且,郭英还听说,外甥在现在重建的鲁王卫实行的是募兵制。 这些兵,吃饭睡觉要钱,军械铠甲要钱,便是他们自己,每个月也要领不少俸银! 鲁王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一个月的消耗竟高达一万五千两! 据说。 鲁王卫的军械消耗还没有算进去,若是都算进去,恐怕用掉的钱还会更多! 郭英手里这12万两金子看起来不少,但若真的用来养这些兵,只怕也就是一年多的事,就消耗干净了。 这还是不打仗的情况下。 若是打起仗来,还要算上后勤辎重和粮草的运输费用,以及士兵的抚恤费用,那就更惊人了。 郭英想想就觉得头疼。 唉. 外甥这又是何苦呢? 很快。 郭英带人骑马,走到了军营门口。 门口立刻出现一队军士拦住了郭英等人。 “你们是何人?何故来此处?” 郭英望见眼前这队军士,见他们军容整齐,装备精良,身材精壮,连精气神都跟寻常军士不同,给人一种百战精锐的感觉,倒是让他忍不住眼前一亮。 郭英淡淡道:“我是武定侯郭英,受鲁王朱檀殿下嘱托,前来负责鲁王卫一应事务!” 说着,郭英亮了亮手中的玉符。 军士们没有马上放郭英进军营。 为首的校尉不卑不亢道:“我等不认识这玉符!还请大人在此稍候,待我们禀报指挥使后,请他定夺!” 郭英身边,一名军士怒道:“大胆!武定侯身份地位何等尊崇!岂能在军营外等你一个小小卫所指挥使?” 校尉冷哼一声。 “没有上面的命令,便是皇上也得在这儿等着!” 话音落下。 郭英身边的军士闻言愤怒无比,正要开口训斥。 郭英摆摆手道:“住口!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稍后进去领20军棍!” 那军士被郭英的话说得一愣。 无论如何,这20军棍是结结实实的挨了。 郭英哼了一声,对守营士兵笑道:“你们放心,我自会在这里安心等候!” 军营之中。 指挥使赵全的营帐。 他身边,陈勤满脸笑容,道:“赵指挥使,我听说兵部要调你回去任兵部侍郎呢!恭喜啊,由武转文,这可算是高升了!” 赵全也是满脸笑容道:“多谢了,兄弟!不过,本将已经给推了。” 陈勤闻言愣了愣,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你你怎么能推了呢?这兵部多好啊!执掌全国军务,大权在握,总好过管这小小的五千人军营吧!” 赵全摇摇头,道:“本将实在舍不得这些好儿郎啊更何况当初答应了鲁王殿下,说什么也要将这些兵练出来,如今兵还没练出来,怎么好意思就走呢?” 陈勤冷哼一声! 你是舍不得这些好儿郎,还是舍不得鲁王卫指挥使的薪俸? 一个兵部侍郎,区区三品官,一年也就领420石薪俸! 在应天买个宅子,雇点佣人自己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再算上,只能说过个清贫日子了。 而在这里,赵全身为鲁王卫指挥使,却有足足一年500两银子的薪俸! 比同为三品的兵部侍郎可是要高了一倍还多。 而且若是打了胜仗,按照鲁王殿下立下的规定,还会有不同程度的奖励。 到时候估计领的钱就更多了。 也难怪这老小子不去。 陈勤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兵部若是想调人就拿出点诚意来啊 给他个兵部尚书,他还能不动心吗? 如今这赵全就是三品指挥使,调回兵部还给人家三品侍郎,人家愿意回去才怪呢! 或者你干脆就下圣旨嘛. 这样他也不敢抗旨。 偏偏还只是兵部行文而已 唉,糊涂啊! 另一边,赵全撇了陈勤一眼。 你这指挥副使想上位想疯了吧? 户部侍郎一个破三品官,跟本将现在同样都是三品我凭什么回去啊? 更何况如今,在鲁王卫一年的薪俸高达500两银子。 这可是银子啊 比朝廷里的官领的大明宝钞加禄米可划算太多了。 别说只是让自己平调了。 就是让自己挂个兵部尚书衔,自己也不可能去啊! 陈勤看着赵全,忽然气鼓鼓道:“赵指挥使,你也不能总占着这位置不放啊?总得让属下进步进步吧?我这都当了两个多月指挥副使了!” 赵全闻言愣了愣。 这说的是人话吗? 也太想进步了吧。 当了两个多月指挥副使就想晋位指挥使吗? 赵全叹了口气,道:“年轻人还是要戒骄戒躁,你刚多大,急什么呢?你放心,本将今年42岁,若是致仕了,一定推荐你做鲁王卫的指挥使!” 听到这话,陈勤整个人急得险些跳起来! 这老不要脸的! 竟然还想要在这块地方赖到退休啊?那自己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陈勤赌气道:“赵指挥使!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鲁王殿下当初让我来鲁王卫,肯定不会总让我做军营里的二把手啊!” 赵全听到这话,倒是眼睛一亮。 他笑道:“陈副指挥使放心!鲁王殿下倒是对我说过这事!肯定不会让你一直做军营的二把手,说不定好消息很快就来了!” 陈勤听到这话顿时又开心起来。 莫非,赵全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 他虽然推辞掉了兵部侍郎的差事。 但还有其他位置等着他? 鲁王殿下对他另有安排? 这倒是很有可能啊! 毕竟自己长期跟着鲁王殿下,是他的心腹。 这军营的一把手终归还是要心腹负责才放心嘛. 陈勤越想越是喜悦。 忽然,营帐外,一名军士走了进来。 “指挥使大人!有位叫武定侯郭英的大人拿着一枚玉符,此时正等候在军营外!” 第163章 震撼郭英的鲁王卫! 赵全闻言顿时一愣。 这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啊? 立刻道:“马上召集百户以上军官,随本将大开营门,迎接武定侯!快,快,快传令去!” 陈勤闻言,也是一愣。 “赵指挥使,武定侯突然来咱们军营是什么事啊?莫非是殿下请他来传授练兵经验的?” 赵全点点头,道:“也不只是传授练兵经验.说不定你马上就不是军营中的二把手了。” “怎么?武定侯来,除了传授练兵经验还要把你带走吗?” 赵全脸一垮。 “先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迎侯爷要紧!” 陈勤满脸喜色。 这赵全果然是要被武定侯带走啊。 现在都开始巴结上领导了。 想来也正常。 武定侯南征北战,又是外戚,在陛下心中地位尊崇,自从信国公汤和晋升国公以来,武定侯在资历上就是侯爵以下武将第一人了,即便是蓝玉,如果不比战力,也无法与之相比。 赵全纵然是三品指挥使,巴结这样的军中大佬也是理所应当。 很快。 鲁王卫军营中炮响三声。 营门大开。 赵全、陈勤带领众军官齐齐出营。 见到郭英纷纷拜倒,动作整齐划一,行军礼,齐声道。 “末将参见武定侯!” 郭英听到众人声音,满意地点点头。 心中也十分诧异。 这鲁王卫的精气神,到底是跟别的卫所不一样! 感觉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严肃整齐认真的劲头! 即便是众人向自己行礼,如此动作一致,声音洪亮,也让自己为之一震,甚至有几分肃然起敬的味道。 郭英点点头,道:“诸位请起!本侯受陛下旨意,鲁王殿下所托,从即日起,代管鲁王卫!手中玉符为证!” 说着。 郭英晃了晃手中玉符。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赵全道:“殿下曾有密令给本将!鲁王卫一应事务,均交武定侯处置!” 众将这才轰然领命。 “参见武定侯大人!” 赵全身边。 响起一阵磨牙的声音。 赵全偷偷瞥了旁边一眼。 顿时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陈勤正咬牙切齿瞪着自己。 难怪你老小子说我很快就不是二把手了! 我还以为高升了! 没想到,变老三了! 赵全轻咳一声,笑道:“侯爷,咱们先熟悉一下军营吧!” 郭英点点头。 随众将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一条宽敞且笔直的路,道路两旁,是整齐划一的行道树,显得庄严有序。 郭英见状不由一愣。 “这军营中还要种树吗?” 赵全笑道:“这是殿下的主意!末将等带着兄弟们种了一下,发现如此种好树后,军营里果然看着整洁多了!再也不会混乱!免得总有人占道乱跑或者乱放东西,搞的军营里混乱不堪!” 郭英点点头,心中颇为认可朱檀的做法。 他治军多年。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很多时候,并不看军营里存在多少骄兵悍将,反而主要是看这军营里的兵精气神如何,是不是军容整洁,是不是听令行事。 否则即便这个军营里的兵都是百战老兵,但一打起仗来乱了套,反而不如那些听令的新兵战斗力强。 眼前这鲁王卫的兵战力如何且不说,光是看这军营的整洁程度,就称得上治军有方了。 很快。 随着赵全的介绍。 郭英越看,越是震撼! 训练区、行政区、生活区、医疗区、仓储区、马厩和兽医区等等. 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每一块功能区相互之间的布局和距离又十分讲究且合理,让郭英看的心旷神怡,舒适到了极点! 郭英第一次知道,原来军营还可以如此摆布,各功能区之间既分工明确,又相互合作,让整个军营的运转高效又清晰。 郭英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样的军营真是为将者梦寐以求的啊!若是能居中指挥,实在是痛快!” 四周军官被郭英夸的满脸笑容。 赵全更是陪笑道:“今后侯爷便在这里指挥了!末将等皆听命行事!” 赵全身边。 陈勤轻哼一声。 “马屁精!” 随后有些悲哀的看了郭英一眼。 ?郭侯爷倒是爽了,我呢?一直都是军营中的老二,原本还指望当个老大,就算排队也能轮得到自己吧? 谁能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越排越远的队 一眨眼的功夫,老二变老三了! 郭英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全。 “赵指挥使如此大才,埋没在此倒是本侯的责任了!本侯定要将这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上奏朝廷,向陛下举荐你!” 赵全闻言愣了愣。 我才不想走呢! 这里赚银子又多,办公又舒适,还能跟着鲁王殿下学东西。 出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更何况,自己死也不想让陈勤那老小子顶着自己的位置! 哼!你越是觊觎老子的位置,老子越不给你! 更何况。 这军营的摆布,自己全是跟鲁王殿下学的,举荐我也不合适啊。 赵全急忙道:“侯爷!这军营中的布置,全都是鲁王殿下交给末将的!末将不敢贪天之功,侯爷若是要向朝廷举荐末将,可能是举荐错人了!” 郭英闻言顿时一愣。 “鲁王殿下?你是说这军营之中的布置竟然是鲁王殿下做的?” 赵全点头道:“确实是鲁王殿下指点末将等如此布置的!说来惭愧,鲁王殿下第一次来这军营,便对营中布置十分不满,当时军营杂乱无章,秩序混乱,都是鲁王殿下出言指点,教给我们这般布置的!” 郭英听到这话整个人脑子都有些混乱。 竟然是鲁王! 朱檀还懂军营布置? 他这又是从哪儿学会的? 郭英打了一辈子仗。 什么样的军营都经历过。 无论是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傅友德,冯胜,还是后起之秀蓝玉。 他们的军营摆布各有特色,譬如徐达,傅友德的军营,就以整洁利落为特色。 常遇春,李文忠,蓝玉的军营,就相对乱了些。 但那也是无可奈何。 这几位都擅长突击,军营布置的太好,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稍作休息,就又跑了。 而朱檀这军营的布置,则又是另一种风格。 像徐达的风格,但又比徐达的更加高明。 无论攻守,都更让人感觉如臂使指。 只是 这样高明的布置方法,朱檀又是怎么学会的? 大明会打仗的藩王不少。 如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等等。 都有过统兵经验。 像秦王朱?、晋王朱?,身边都还有宁正、谢成之类的名将辅佐。 至于燕王朱棣,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魏国公徐达一手带出来的,多次随军出征漠北,已经称得上当世名将了。 但朱檀就不一样了! 郭英知道,一个名将的养成,可不是单单只是看书本就能学来的。 就像如此讲究的军营布置,那非得是多少次的经验才能积累出来的。 朱檀今年多大? 16岁! 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打仗,一直以来,都在读书、写诗!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手本事! 一时间。 郭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粗略地转了转军营,郭英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笑笑,对众人道:“本侯要看看军士们现在如何了!” 赵全和陈勤对视了一眼。 陈勤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别处。 赵全叹口气。 随后无奈对郭英道:“侯爷,其实军士们操练还算努力,只是一直以来殿下说给军营派发新式武器,到了如今却还没有收到,所以在武器的运用上,还差了点意思! 不过,我们还是很认真地在让他们练着,表现应该还不错的!” 郭英笑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有了心理预期。 虽然不知道朱檀所说的新式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当兵打仗最重要的不就是用好手中的家伙吗? 既然军士们对武器的操练都还一般,那接下来也就没什么期待了。 当然,郭英觉得这也是应该的。 毕竟军营都布置成这个样子了,若是士兵们操练的再十分厉害,那让自己这个主帅来干什么? 挂名吗? 恰好。 郭英转到了生活区,笑道:“咱们先去军士们休息的帐篷看看吧!” 赵全笑道:“好!”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一边带路,赵全一边介绍道:“目前这些帐篷只是临时搭建,未来都是要改成营房的,毕竟这处军营以后会一直存在,没有必要总是以帐篷的形式来让军士们休息!” 郭英点点头。 此时的大明。 虽然全国都实行的是卫所制。 但九边因为长期对抗元朝,每年都要打仗,所以那里的卫所兵跟职业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很多地方,也都建好了营房,如此一来,军士们可以休息的更好。 当然,九边的卫所兵,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朝廷和当地的补贴的。 所谓九边,分别是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山西、榆林、宁夏、陕西和甘肃。 这些地方地处前线,土地状况也称不上有多好,再加上天气较南方寒冷的多。 卫所屯田是难以养活那么多兵的。 若是没有朝廷补贴,根本难以为继。 很快。 郭英走了一处帐篷。 随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这处帐篷里住了40人。 郭英首先看到的,是那排列整齐的床铺! 每一个床铺上的被褥都叠得方方正正,如同刀切般整齐,连一丝褶皱都难以找到。 枕头和床单也是洁白如雪,没有一丝灰尘或污垢。 郭英甚至能看到被褥上清晰的棱角和线条!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用手轻轻触摸那被褥,几乎感觉不到一丝褶皱! 郭英看看身后的赵全。 这老小子. 心理有问题吧? 没事就逼着军营里的军士们叠被子吗? 他不会是想让这些士兵抱着被子把敌人扎死吧 除了床铺之外,帐篷内的其他物品也摆放得井井有条。士兵们的个人物品被整齐地放置在指定的位置,无论是衣物、鞋袜还是日常用品,都分类明确,一目了然。甚至连地面上都看不到一丝杂物或灰尘,仿佛整个帐篷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扫和布置。 如此场面。 好看是好看了,也带给了郭英十足的视觉冲击! 郭英忍不住走进下一个帐篷。 依然如此! 再下一个,还是这样! 嘶――! 郭英看向身边的赵全,忍不住道:“这被子叠的好看是好看了,可是你们这么教他们有什么用呢?还有那些物品的摆放,每天都会浪费不少时间吧?这住宿帐篷的整洁程度,真是让本侯大开眼界!” 赵全干笑一声,道:“回侯爷,让这些军士做内务也不是下官所为! 而是鲁王殿下提前有所交代! 一开始为了让这些军士做好内务,也着实是下了一番苦功! 譬如做内务最差的不许吃饭 再譬如做内务最好的可以领一笔赏银. 甚至还有些人冥顽不灵,坚决不听指挥的,就干脆淘汰掉!” 郭英叹口气。 “小孩子就是胡闹!只看这些表面功夫,真正打起仗来有什么用呢?总不能抱着被子跟那些蒙古人说,我的被子比你的整齐,你们投降吧!” 众将被郭英的话逗得莞尔一笑。 然而。 赵全却忍不住道:“侯爷,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下官以为,让这些军士整理内物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一开始下官也觉得没有必要,甚至觉得鲁王殿下是门外汉,不懂这些事情! 然而当这些军士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做这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时,下官才终于注意到,他们要比下官以前带过的普通士兵听话得多! 无论是多么不合理的命令以及多么艰难的任务,他们都会尽全力去完成! 下官这才从鲁王殿下的要求中悟到了一点东西. 一个好的士兵,首先应该是一个听命令的士兵! 这整理内务又苦又枯燥,看起来又毫无意义,但恰恰是这种事情才能让他们有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意识!” 听到这话。 郭英皱眉思索了许久。 赵全所说的这些内容,确实极大地冲击了他的认知。 良久。 郭英笑笑。 “你说的话,本侯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本侯可以继续看下去!走!咱们去看看训练场上的鲁王卫表现得怎么样!” 第164章 你能别再凡了吗?鲁王是个败家子! 此时的训练场上,五千人的鲁王卫正热火朝天地分区域进行有序训练。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混合着士兵们呼出的粗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训练场气息。 在耐力和力量训练区,众人的口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际撕裂。士兵们个个赤膊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脸上写满了彪悍与坚毅。他们手中的器械,对于初次来到训练场的郭英来说,都是前所未见的。 有的士兵手持巨大的石锁,一次次地举起、放下,锻炼着惊人的臂力。他们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石锁捏碎一般。每当完成一组动作,周围的士兵都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还有的士兵在拉着一种奇特的器械――几根粗大的绳索连接在一起,一端固定在木桩上,另一端则被士兵们用力拉扯。这是在锻炼他们的耐力和全身力量。士兵们咬紧牙关,双脚深深陷入泥土中,用尽全力与绳索抗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士兵在进行着灵活性训练。他们翻滚跳跃,身手敏捷如猿猴,让人眼花缭乱。 四周围观士兵大笑着。 “加油,再坚持一个,再来一个!” 眼见着郭英和赵权等一众军官赶来,这些士兵倒也没有丝毫畏惧,继续着他们的训练,只是见到众人会恭敬行礼。 对于行礼这一方面,朱檀并没有做什么要求和改变。 虽然他很喜欢现代军礼,干脆、利落、官兵平等。 但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还是不适宜搞的太平等的。 否则,上位者难以御下。 所以,倒不至于发生众人行现代军礼的事情。 毕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礼仪。 这个时代的人看礼法比天都大,若是轻易改变行礼的规矩,一方面是士兵们思想会发生混乱,另一方面诸多军官如赵全等人,估计也会迷茫。 即便他们都调整好了状态,外人也会看不惯。 朱檀不介意在很多时候惊世骇俗一下。 反正自己的人设就是荒唐。 但在这些虚礼上,他若是做了改变,可能会有过犹不及的感觉。 大家都是正常行事,你突然自创个新鲜礼法,会出乱子的。 郭英看着众多士兵玩的兴起,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只有这些有钱的老爷兵才能这么玩儿吧。 看他们都是一副吃饱了撑的,满身力气无处发泄的样子。 那身腱子肉就是明证! 不像其他地方的卫所兵,平日里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大明这个时候,一般人都是只吃两顿饭的。 卫所兵大多数时候,还要进行农业生产,以及其他劳役事务,诸事缠身,即便是有训练的机会,也主要以演绎阵法和锻炼对军械的使用能力为主。 更多的时候干脆就拉出去打土匪,平叛乱了,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就练成精兵。 像现在这样做游戏一样的军事训练,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郭英忍不住叹了口气。 众人看着郭英,满脸好奇。 郭英叹息道:“这帮子兵,看着浑身肌肉如此饱满,可见平日里没少吃好的! 像现在这样,练这些东西消耗力气真是浪费啊,怎么不给丢到田地里犁地呢?” 众人:. 好家伙。 武定侯这是想把人当牛使唤啊. 不过老实说,大家都是从卫所时代过来的。 鲁王殿下建立全新的鲁王卫之前,军屯的地也确实需要人去犁的。 卫所兵也并不是人人都能混上耕牛,事实上,混得上耕牛的反而是少数。 大多数时候,牛的活就是要由人来干。 郭英皱眉道:“我也大概了解鲁王卫的情况,士兵们干什么都要钱!不管是领薪俸还是吃饭,还是军械装备,都是要花钱的。 我有点好奇,这些士兵一天要吃多少钱的伙食? 这身材,可不只是每日里练力气就能练出来的!” 一直到现在,郭英依然不认为这些士兵有战斗力。 无非是住的地方整洁了些,平日里伙食好了些,身材都比较壮实。 但只是吃的好,住的好,可养不出百战精兵。 当然郭英还注意到了一点。 这些士兵的身材都是相对高大的。 洪武年间的士兵,很多士兵身高还是一米五几,或者一米六几。 但在这里,几乎人均都快达到一米八了! 当然,这也跟募兵的地方是山东有关系。 在这里要找身材高大的兵员还是不难的。 但人人都这般高大健壮,那就不只是兵源好的问题了。 而是这些兵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 赵全听到郭英的问话,笑道:“原本大家都是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但鲁王殿下说一日三餐才合理,所以现在整个军营里都是一日三餐! 主食是粟粥或者白米粥,一日三餐都有白面馒头、米饭,有时候会做包子,以及面条,每一餐都有肉、有鸡蛋、有青菜,所以士兵们吃饭确实没少用钱,大概一天一个人得花掉六分银子!” 郭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人一天要吃六分银子! 五千人一天就要吃掉三百两银子! 一年就是十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恐怖了。 要知道,如今一个三口之家的寻常百姓,一年花费的银子不过是六、七两而已。 这里的士兵,一年就要吃掉二十两银子的伙食! 奢侈! 真是太奢侈了! 这些士兵吃饭的消耗,都堪比骑兵战马一年的草料消耗了! 郭英越想越觉得,大外甥不是在坑自己吧? 将这么费钱的一支军队交给自己,才给了十二万两金子,这才够这帮爷吃几天啊? 要知道军营的开支可不只有吃。 装备、马匹、训练,乃至于从将官到士兵的薪俸发放这些都是要用钱的! 如今养一个骑兵,大概相当于养十个步兵。 一年骑兵消耗也不过是六十两银子左右。 而朱檀的鲁王卫养的这些兵,整体算下来,每个人的消耗也跟一个骑兵差不多了. 郭英越算越是心惊。 最后忍不住摇摇头。 “有钱,真有钱啊” 众军官听到这话,倒是深有同感。 赵权陪笑道:“侯爷说的是,一开始我也被这些消耗吓了一跳,这些兔崽子来了这里更是高兴疯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天底下最舒坦的地方!很多人说,他们家里的地主都没有他们现在吃的好,过的好!呵呵.” 郭英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待遇,若是战力没有上去,只怕是愧对朝廷了,更是愧对鲁王殿下! 你们为什么不好好操练他们?不管战阵,还是军械使用,都不练,难道就任由他们在这里玩吗?光玩,又能玩出个什么来?” 众将听到郭英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神色都有些紧张。 如果是其他人问这句话,他们肯定会将士兵拉出来当场演练,让他见见鲁王卫士兵的战力! 这些士兵在鲁王卫休整操练了两月有余,实力提升飞快,原本众将都是有信心的。 可是,郭英是谁? 那是堂堂武定侯! 随陛下南征北战多年,立下赫赫功勋的名将! 鄱阳湖之战、攻占武昌、濠州,乃至于北伐元庭,郭英的功绩都是武将中数得着的。 堪称国公之下战力前三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 什么样的士兵没见过? 他可未必瞧得上这些卫所兵! 纵然练的壮实些,也未必能入武定侯的眼! 一时间。 所有在场的将官都陷入了沉默。 赵全干笑一声,道:“其实吧侯爷,末将觉得,这些军士练的还是不错的,当然,可能未必入得了侯爷的眼! 毕竟,侯爷是百战名将,天下强兵见得多了!呵呵” 郭英笑笑。 摇头道:“走吧!军士们也不能都在玩吧?” 众将摇摇头。 训练场上都是分区的。 五个千户所各有侧重,各自轮训。 离开了这些训练力量的士兵。 很快。 郭英等人见到了第二批兵。 这些人正在进行负重跑。 众人身着统一的军装,列队整齐划一,步伐铿锵有力。。 随着口号声响起,他们如同一个人般行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没有丝毫我的偏差!。 整齐划一的步伐仿佛敲击着大地,发出战鼓般的回响,激荡人心! 郭英看着眼前上千名跑步的军士,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忍不住失声道:“这是一个千户所的士兵在跑步吗?” 赵全笑道:“回侯爷!正是!每个千户所,每天都要带士兵跑步!这个也是鲁王殿下要求的! 一般情况下,早上要跑二十里,白天的时候,还要穿着铠甲负重三十斤跑二十里!” 郭英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步伐竟然如此一致!他们现在跑了多远了?” 赵全笑道:“不管跑多远,步伐都要这么一致的。” 郭英闻言,顿时一震。 每天要跑四十里路,其中二十里还要升负重三十斤! 这体力,果然好! 这训练强度也确实够大的。 难怪这些兵每天要吃掉那么多银子的食物! 不吃的话哪能经得起消耗! 虽然,郭英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实战派,脑子里认定了,只有上过战场,厮杀过的士兵,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但如今,看到步伐如此整齐一致,甚至能负重三十斤,还能跑二十里,队形却不散乱的兵,着实还是被震惊到了。 甚至郭英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这样的兵,应该算得上精锐了吧 这个练兵方法看起来确实行之有效! 刚才听赵权说,又是檀儿教的! 自己原以为,这鲁王卫还要等着自己调教训练。 如今看起来,虽然消耗是大了不少,但士兵已经堪为精锐了。 郭英已经忍不住开始好奇接下来的训练是什么样子了。 很快。 郭英见识到了他一直期待看到的战阵合击! 在训练区的尘土中,士兵们仿佛机器一般无缝地配合着。他们手中的盾牌沉甸甸,长矛锐不可挡,团队间的协作流畅如同练习过无数遍的舞步,每一次移动都精确到位! 盾牌相撞的低沉回响与长矛划空的呼啸交织,构成了场上的独特旋律。 呼喝声不绝于耳。 战阵中指挥的百户、总旗和小旗各有分工。 整个战阵演练看上去赏心悦目! 郭英看到这里。 整个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 自己见过的百战精锐多了,但战阵配合能如此精妙整齐的,却是生平仅见! 正当郭英看的出神,他身边。 赵全干笑道:“这些士兵练得一般呀战阵变化还是太简单了些,侯爷莫要嫌弃!” 郭英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赵全。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客套,还是虚情假意地在这里揶揄自己! 这样的兵还叫练的一般? 整个大明能找出来多少? 郭英轻咳一声,道:“其他训练场在干什么?” 赵全笑道:“还有骑兵训练场和火铳训练场!” 很快。 郭英等人便看到了骑兵训练场。 近千骑兵正在进行冲锋训练。 他们骑着战马,手握长刀,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训练场的另一端。 郭英看到,这些骑兵在飞驰的马背上保持着惊人的平衡,每一次挥刀都精准有力。他们的动作与战马的步伐完美融合,堪称人马合一了。 郭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的骑术,不是短期能练出来的吧?便是跟蒙古人比,也是丝毫不逊色了!” 赵全笑道:“回侯爷!这一千骑兵里大多数都是蒙古人!就算不是蒙古人,以前也都是做过骑兵的!” 郭英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 明朝开国初年,朝廷确实重用了不少蒙古人。 说起来。 元末的时候,不但汉人百姓在反元,草原上的蒙古人,也被盘剥的厉害,反元热情甚至比大多数汉人百姓都要高。 无数蒙古百姓都加入了红巾军,日后干脆变成了明军。 这也让明初的骑兵战力都很强大。 反而是很多汉人地主,因为在元庭的包税制下,过得太舒服了,因此坚决拥护元朝统治,自发动员起来,四处帮元朝平息叛乱,保卫城池。 只能说,在阶级矛盾面前,民族矛盾不值一提。 赵全继续谦虚笑道:“侯爷,这些骑兵,也就这个水平了!您别嫌弃.您是几次扫荡过漠北的这些训练不值一提,您今后还要多提点我们!” 原本郭英看到这样的百战精锐,心情还是十分激动的。 然而一听到赵全的话,就恨的牙痒痒! 自己不就是刚才对鲁王卫的战力有些怀疑吗? 你至不至于一直在这里胡说八道啊! 这样的骑兵精锐便是魏国公、颖国公、宋国公他们看到,也会当做宝贝的。 ?在这儿挤兑谁呢? 郭英越想越是不爽,要不然,把赵全的指挥使拿下吧! 太得瑟了! 那个指挥副使陈勤倒是不错,一直默不作声的,甚至看到赵全说话,还满脸怒容。 估计是在生气他一直挤兑自己这个武定侯呢! 到底是檀儿的身边人,就是忠心啊! 连对自己这个当舅舅的,也这么亲! 干脆,回头让他指挥使好了。 另一边。 陈勤瞪着赵全,正满脸怒容。 你这混账! 从一把手掉到二把手的位置,还这么高兴,是不是个傻子? 我们练的这么好的兵,在你嘴里都不值一提,你就非要这么巴结武定侯吗? 小人! 走过了骑兵训练区。 忽然。 砰砰砰砰砰――! 一阵爆响声响起。 饶是郭英百战之身,也被吓的一机灵。 随后。 郭英反应过来。 定了定神,看向赵全,问道:“这是士兵在练火铳?” 赵全笑道:“侯爷英明!就是在练火铳!” 郭英叹息一声。 奢侈啊! 有钱啊! 其实,明军早就开始大规模装备火器了。 这东西的威力确实不俗,火铳在很多时候,也比弓箭好用! 诸如火炮、火箭、喷火车等,在对付元庭骑兵的时候也很犀利! 只是,火药太贵了! 哪有平时用来训练用的! 朱檀这个败家子!. 第165章 侯爷,别练了,火药要钱的! 此时。 因为朱檀对于火铳的研发标准较高。 万户还在一片焦头烂额中。 无论是铳管的材质,还是装填式弹药,还有扳机和膛线,都让万户感觉头皮发麻。 好在,这些技术难题在朱檀的指点下,经过了近一年时间,已经快要解决了。 不过,现在这些士兵拿的还不是那种新式火铳。 都还是目前制造的比较简单的火铳。 万户作为当时大明火器制造第一人,无论火器还是火药,都属于万户出品,必属精品。 即便在技术上还没有那么多进步,但用起来还是十分好用的。 朱檀的要求是鲁王卫人人都要学会使用火铳。 所以整整五千人的鲁王卫,每天都有千户所在这里试炼火铳。 跟郭英想象中高的离谱的火药制造成本不同。 有朱檀帮忙,硝石、硫磺都不算难找,万户主持的火器工坊开足马力,几千人每日训练火铳这点火药,算不了什么。 朱檀之前对于火铳的制造规定并不是很清楚。 一直以为这是国家的战略资源,肯定是工部主持制造,其他地区不能乱造。 然而,当他跟赵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 朝廷对于火铳并没有那么重视。 各地卫所只要有能力,都可以自行制造火铳。 这也导致这个时候全国火铳的制造样式和标准各有不同,有些干脆就是粗制滥造,而有些地方的火铳却制造得十分精良,是好是坏,全看当地的匠户水平如何了。 砰砰砰砰砰――! 眼前。 数百军士正排成三列,进行着火铳射击。 郭英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一愣! 只见士兵们排列成整齐的三列横队,每列之间相隔数步。 士兵们被整齐地分为三排,每排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以便快速传递火铳和装填弹药。 与常见的三段式射击不同,这次演练中,第一排并非全体同时射击,而是先由处于奇数位置的士兵――即队列1、3、5、7、9、11等位置的士兵进行射击。 紧接着,处于偶数位置――队列2、4、6、8、10、12的士兵接力射击,保证了火力的连续性。 当第一排士兵射击完毕后,他们立刻将空枪递给中间一排的士兵,并从他们手中接过已经装好弹药的火铳,准备下一次射击。 中间一排的士兵则充当了传递者的角色,他们迅速从第三排士兵手中接过装好的火铳,再递给第一排士兵,同时将接过的空枪传递给第三排士兵进行弹药装填。 第三排士兵则专注于装填弹药的任务。他们熟练地操作着,确保每一把火铳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装填完毕,为下一轮射击做好准备。 郭英看着眼前的训练场景,心中震撼到了极点! 忍不住失声道:“这这样射击,岂不是火铳射击毫无空隙,一直都能进行攻击!” 赵全等人满脸笑容道:“正是!这个是鲁王殿下教属下的诀窍!没有见识过这种射击方法的时候,我们都觉得火铳的威力有限,装填速度太慢!但如今看来,这火铳却又是远远胜过弓箭了。” 又是朱檀! 郭英已经有些麻木了。 心中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这个外甥,难不成真是生而知之的圣人? 他怎么什么都会! 自己来鲁王卫之前看了那么多兵书,真的还有用吗? 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是全新的,但又什么都显得那么合理! 如果说之前郭英还没有见到鲁王卫军士的实战,对于鲁王卫士兵的战力还不是那么有信心,但如今看到了这些火铳齐发的场面,就让他彻底心中有底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蒙元骑兵冲击向眼前的火铳队,随后被火铳队连绵不绝的攻击打的人仰马翻的场面 通常情况下,步兵是没有办法跟骑兵抗衡的。 除非步兵的数量远远超过骑兵。 但此时的鲁王卫用火铳倒是给带来了郭英全新的认知! 骑兵再强又如何? 能挡得住这般连绵不断的火铳攻击吗? 到时候大明北伐草原倒也不一定非要用骑兵跟蒙古人对砍了,这些火铳兵一样可以做到以少胜多! 当然,如果火铳兵骑着马. 那不是无敌了! 事实上,此时的火铳射击距离跟弓箭的射击距离是差不多的。 攻击威力相差也不是很多。 但火铳兵和弓箭兵的区别就在于,要练出一个精锐的弓兵,是十分困难的,并且投入巨大,主要是看这个兵的天赋如何。 但火铳兵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训练了,只要拿起火铳来能打的稳打的准就可以了! 甚至最普通的士兵都可以胜任! 想想人均精锐弓弩手是个多么恐怖的场景! 对于蒙古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地狱! 郭英一边想着,一边叹道:“这三段式射击法,一定要报给朝廷!” 见赵全等人愣着。 郭英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们鲁王卫都是受鲁王殿下指点,对这些看家本领都有些敝帚自珍! 但这三段式射击法对于朝廷来说,实在是用处太大了!你们放心,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赏赐鲁王殿下的!” 赵全干笑一声,道:“侯爷,现在是咱们鲁王卫。” 郭英:. 随后尴尬笑笑,道:“说的是!咱们鲁王卫不用靠这些东西,一样是天下强军!” 众人听着郭英毫无诚意的吹捧,都有些意兴阑珊。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郭英作为武定侯和朝廷的统军大将,每一次出兵带个十万八万也正常,即便是现在管着鲁王卫,估计侯爷也会心怀天下! 这就是身份地位决定格局和思维了。 随后。 郭英为了掩饰尴尬,看着火铳训练场上连绵不绝的铳声,有些心疼道:“这么多火药就这样浪费了,火铳用多了,铳管磨损掉也就坏了,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虽然是为了岔开话题,但郭英说的也是真的。 一直以来,郭英都对于火铳这种东西十分好奇。 当然,这也是因为每一个男人都对武器或多或少有些着迷的缘故吧。 不过,身为统兵大将,郭英也深知火铳这种东西,使用起来既昂贵又浪费火药,威力虽然不俗,但都应该用在战场上,用在刀刃上,所以平日里尽管好奇,却也不好意思轻易尝试。 当时,一支火铳的造价就高达三两多银子! 再加上火药和铅弹、铁弹的消耗,着实不便宜。 而郭英这个档次的将领,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营帐当中指挥的。哪怕到了危急时刻,无非是抽出武器,挥舞一下喊着:“随我冲!” 然后,便没他的事了,根本没有机会用得上火铳! 所以平日里,郭英看到火铳,只有心痒手痒的份,却难得一试。 然而。 身边的赵全听到郭英的话,却不知是有意炫耀,还是无意透露。 他笑道:“鲁王殿下指点过末将,这火器,未来必将成为大明将士的主要兵器,鲁王卫要成为天下精兵,必须人人会火器,人人懂火器! 从士兵到军官,谁也不能不练! 大家每日都要练的。” 郭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整个鲁王卫五千人,每日都要在这里练火铳?” 赵全笑着点头道:“侯爷说的是!” 嘶――! 原本,郭英以为,鲁王卫只是分出1000人作为火铳兵而已。 如今看来,竟然是人人都要会! 那这训练成本可就要继续飙升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五千支火铳就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更何况,这些火铳的磨损速度极快,按照他们每日训练的这个速度来看,估计一年用掉三五把火铳也正常!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朱檀这个败家子. 有钱是真舍得花啊! 当然,郭英也承认,如果鲁王卫五千人,都能练成火铳高手,那威力,也堪称大明诸军之冠了。 想到这里。 郭英心中一喜。 他看向赵全等人,道:“如今本侯算是鲁王卫的指挥使了,是不是也应该学会用火铳?”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赵全笑道:“侯爷确实可以感受一下火铳的威力!末将这些时日也没少练!” 郭英点点头,心痒难耐,很快便接过一支火铳,走到了靶场上。 赵全笑道:“侯爷平日里坐镇中枢指挥,对于兵器接触的可能不太多,如今倒是可以多打几发试一试,感受感受!呵呵.” 砰――! 郭英手中的火铳已经放了出去。 打完后。 身边人再递上一把装填好弹药的火铳。 郭英道:“赵指挥使说的是!本侯得好好学学啊.啧!这声音,带劲!过瘾!” 一个时辰后。 众将腿脚发麻。 看着郭英兴致勃勃地继续接过火铳要打,人都傻了! “侯爷,您的火铳已经很厉害了,方才这十铳可都打中了!” “真的吗?我怎么看这火铳还是有点歪呢?再打几发试试。” “侯爷,真的很准了!” “侯爷,您如今这火铳打的,堪称我大明铳神!” “侯爷,今天天色已晚” 最终,郭英也听出了众将的无奈,只得悻悻放下了火铳。 “这火铳,还得练呐.本侯越练,越觉得自己不行!” 众将心中叹息。 虽然觉得武定侯十分谦虚,但怎么总给人一种感觉,他好像是借着练火铳的机会过瘾呢? 好不容易练完了火铳,郭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火炮和火箭,甚至地雷等火器,顿时眼睛一亮。 快步走了过去! “身为鲁王卫的一员,我怎么能不懂火器呢?来人!将那火雷搬来让本侯感受感受!” 郭英一边说着一边满脸跃跃欲试! 众人被吓了一跳。 练火铳倒是无妨,如今的火铳还是比较安全的。 这些火器可就未必了! 要么可能会炸膛,要么就是可能会突然爆炸! 侯爷玩玩火铳,过过瘾是一回事。 但玩这些大杀器,万一发生点什么危险,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众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拼死劝住了郭英。 郭英这才在叹息声中收了手,不过还是要求必须看看威力才行! 如今。 这些火器有了朱檀的加强版火药加强,再加上万户的悉心改造,威力更上层楼。 很快。 演武场上。 碗口炮率先发威,炮口火光一闪,炮弹便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向着远处的目标疾驰而去。炮弹撞击地面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郭英耳朵嗡嗡作响。 燃烧爆炸罐和铜火炮的威力更强,燃烧爆炸罐被引爆后,释放出巨大的热量和气体,形成一片火海。而铜火炮的炮弹则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击中目标,引发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 一窝蜂火箭的发射则更加壮观,看的郭英赞叹不已! 只见数十支火箭同时升空,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然后纷纷爆炸开来。 整个天空都被火光映得通红。 “厉害!真厉害!本侯这些年见识到的火器也不少了,唯独这鲁王卫的火器,最为犀利!” 赵全等人听到郭英的话,也是满脸笑容。 侯爷夸咱们了! 在演武场过足了瘾。 郭英原以为,对于整个鲁王卫的一切就算见识过了。 没想到。 赵全等人,又带郭英来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郭英看着眼前的三个大字。 “讲武堂?这又是干什么用的?也是鲁王殿下要求设立的?” 赵全笑道:“正是!讲武堂,是鲁王殿下设立起来,教军士和军官的!如今,也十分受将士们欢迎!” 郭英笑笑。 “那本侯倒要看看,这里面能教什么!” 很快。 众人走到了第一个大帐篷内。 郭英走进一看,发现此时,正有人在一面墙上用石灰写着字。 一边写,那人一边指着墙上的字跟底下的士兵解释道:“今天教诸位的,是忠字,和勇字!忠,是要对陛下忠,对大明忠,对我们身为鲁王卫士兵的身份忠!而勇,则是战场上要勇不畏死,面对困难,也要勇往直前!” 此时。 台下,数百军士纷纷低头,用手中的毛笔,以各种可笑的姿势认真写着墙上的字。 郭英望见,不禁满脸惊讶! “这鲁王卫的军士,还要认字?” 要知道,在大明,不要说这些士兵了,便是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没有识字的机会。 读书认字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个很奢侈的事情。 然而。 在这里。 朱檀竟然在教所有大头兵认字! 赵全干笑一声,道:“这是鲁王殿下的要求!说实话,末将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一定要让士兵们学会认字不过既然是殿下的命令,末将也只能遵从!” 郭英点点头,随后走向一个认真写字的军士,看着赵全等人,淡淡道:“要想知道,鲁王殿下为什么一定要教会士兵认字,问问这些学的人就知道了。” 众人看到如此多长官走了进来,纷纷起身。 郭英摆摆手,道:“?们继续学习,本侯只想问一个人一点问题!” 被抽中的“幸运儿”此时满脸尴尬地站在原地,紧张地直搓手! 眼前的这些人,可是指挥使和副使,以及一众千户! 而更让他紧张的是眼前这位大人物! 指挥使大人都跟在他后面满脸恭敬! 郭英看着军士,满脸温和,笑道:“本侯看你一直在认真的学写字,能跟本侯说说吗?你为什么要认字?” 军士愣了愣,随后摇头道:“俺也不知道!但俺知道,鲁王殿下对俺们好!他让俺们干什么,俺们就得好好干,干得好,如此才能对得起他老人家!” 郭英笑笑。 很快,又去问另外一人。 “俺觉得俺认了字,别人就糊弄不了俺了!俺也想看书,俺还想写信俺现在是鲁王卫的兵了,俺要活出个人样来!要是能认字,那就没有比这更让俺觉得有面子的事儿了!” 第166章 朱元璋:又是一年春节时 “俺这辈子只想当兵,也不指望能读书考功名!但俺识了字,听了先生讲的道理,才明白,俺当兵是为了啥!俺现在不怕死,俺就算战死了也可以自豪的说俺不是个糊涂鬼。” “俺现在学会写名字了,俺叫张大,俺想着,不能光会写个名字,得多学点字,以后可以教自己的娃,俺不是军户,孩子以后不用当兵,以后俺认字,再给娃请个教书先生,让他们考功名,做大官,俺觉得这辈子充满了希望!” 郭英听着众军士的话,表情也渐渐复杂。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士兵的认知,还是将他们当做战场上的耗材,如今却第一次意识到,这些士兵,是跟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郭英才猛然惊醒一般。 是了! 自古以来为将者虽然总是在强调御下之道,强调与士兵同甘共苦,但本质上来讲从来都只是将士兵当做工具。 而朱檀现在要做的事情,似乎是要赋予工具以思想,给这些士兵以灵魂! 有了思想的工具,有了灵魂的士兵,作战的主动性与能动性或许远远不是普通士兵可比的! 郭英越想心中越觉得有理。 不由得叹息一声。 停止了继续问其他士兵到底为什么要认字。 赵全等众将跟在后面看着郭英满脸好奇。 “侯爷不再问了吗?” 郭英摇摇头。 “可能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赵全听到这话一头雾水。 老实说,赵全自己也不知道鲁王殿下为什么要求这些士兵认字。 就算是听了这些士兵的讲述,也是浑浑噩噩,不得其解。 但郭英竟然听了这些人的话之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全只能感慨,难怪人家能做侯爵。 忽然。 赵全身边传来一阵哂笑声。 “赵指挥使,你还不知道这些士兵为什么要认字吧?” 说话的人是指挥副使陈勤。 赵全神色复杂地摇摇头。 “鲁王殿下做事情天马行空,不着痕迹,我又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陈勤笑呵呵道:“这你就不如我了,还不如把这个指挥使的位置让出来!我都能猜到是为什么!” 郭英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看向陈勤。 他倒是很好奇,陈勤是怎么理解这些士兵说的话的。 赵全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出来看看,只会杀鸡取卵之徒,还能懂鲁王殿下的心意?” 陈勤被赵全这句话说的面红耳赤,甚至有几分恼怒。 杀鸡取卵虽然是他晋升之阶,若不是因此认识了鲁王殿下,也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这件事说起来确实很难以启齿,而且陈勤一直是以武力闻名的。 谁能想到最后却干了煽人的勾当。 被赵全扎心之后,陈勤不爽道:“这个事情的道理说来也简单,民间都曾流传过,不怕流mang,就怕流mang有文化! 那些流mang有了文化都那么厉害,那咱们这些士兵有了文化岂不是更加厉害?” 众将听到陈勤的话,忍不住呵呵大笑。 就连郭英也不禁莞尔一笑。 随后想了想。 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随后郭英又看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的气氛更加庄重肃穆,一位千户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孙子兵法中的一节――“兵者,诡道也”! 他详细地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并通过历史上的战例来加以佐证。士兵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 甚至郭英也听的津津有味。 虽然这个千户讲的东西内容还是偏浅显了。 但最基本的内容还是没错的。 千户还强调了在实际作战中如何运用诡道,让敌人捉摸不定,从而取得胜利。 郭英微微一笑,道:“这个好!让普通士兵也能学学兵法!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郭英忽然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随后,身体有一种过电般的感觉! 是啊! 让普通士兵都学到兵法,那岂不是说所有的普通士兵都有机会成为军官! 要知道。 一支军队的核心和灵魂,不只是主帅,还是成百上千名军官! 这些军官,每个人虽然带的兵不多,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让整支军队动起来! 假如说,一支十万人的大军突然全军覆没,只剩下几千名军官和主帅。 事实上,用不了几个月,这支军队就能重新建立起来,再经过几番打磨就能再度变成一支百战之师,这就是军官的作用! 而如果没有军官,幸存的人只是几千名普通士兵,那么,再厉害的主帅也是没有办法依靠几千名士兵就能重建一支军队的。 士兵如果是军队的血肉,那军官就是军队的骨骼! 如今朱檀在干什么? 如果这五千人都经历了这些兵法教育,还精通了骑兵、火铳兵、步兵的轮训。 岂不是说,这五千士兵,人人都能变成军官! 那到时候,朱檀如果愿意,可以随时拉起一支十几二十万的大军来! 如果说不扩建这支军队,只是看这五千人的战力,那可就太恐怖了! 直到这个时候,郭英才终于明白朱檀为什么有信心说他要打造大明第一强军! 费钱是真的费钱,但这钱,郭英却越看越觉得并不白花了! 这些东西,郭英没有跟赵全等人说。 只是深深藏在心里,暗暗感慨着。 鲁王,天下奇才也! 可惜了. 他怎么不是嫡子呢? 其实,妹妹如今,也算是后宫之主了。 只是陛下对孝慈高皇后实在是太过痴情,这才没有另立皇后。 否则的话,以朱檀的才能,说不定,真能觊觎一下. 郭英正想着,随后猛地摇了摇头。 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就陛下那个恐怖的掌控力,自己竟然还在动这种心思,九族不想要了么! 郭英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个念头,万万不能再有了! 紧接着。 郭英和赵全等人,来到了最后一个帐篷处。 赵全干笑一声,道:“侯爷,这里呢.也是鲁王殿下要求设立的,里面有些规矩有些古怪,您切莫介意!” 郭英闻言,笑笑道:“这鲁王卫的规矩处处都透着古怪!我若是介意,岂能走到这里,早就要求?们改了!走吧!咱们看看去!” 赵全苦笑道:“这里嘛有些不太分尊卑,侯爷您不要介意!其实,这也是鲁王殿下的要求,他说,军营当中其他时候都可以分出上下级和尊卑来,唯独这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平日里,便是我们要进去,也得放下指挥使和千户的架子.” 郭英笑笑,道:“这算什么!走吧!” 很快。 众人进入了帐篷中。 此时。 帐篷中摆了十几个长条桌。 这里的气氛与前两处截然不同,充满了热烈和激情。 郭英边打量,边认真听着。 这才看明白。 这是士兵和军官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进一步完善和加强训练和战术战法! 譬如,有人提议增加夜间训练的次数,以提高士兵们在黑暗中的作战能力; 有人则建议在战术上多运用火器,以发挥明朝火器的优势。 还有人在地上画着战术图,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每一个长条桌上,都有专人负责记录这些想法。 赵全笑着介绍道:“侯爷,这些士兵讨论的东西,接下来,都会呈报上来,由我们组织千户、百户再进行讨论,如果切实可行的话,就会在全军当中推广! 还会给提建议的士兵奖励! 呵呵 说起来这个法子确实好! 鲁王殿下说三个臭皮匠顶着诸葛亮,如今这五千鲁王卫将士可就能顶得上一千多个诸葛亮了! 现在鲁王卫的各项制度和训练方式,有很多都是由士兵、旗官和百户们讨论出来的,倒也不全是我们这些指挥使甚至是鲁王殿下制定的。” 郭英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可以及时查漏补缺,提高战力!” 说完。 郭英整个人突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郭英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撼! 鲁王卫,到底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啊! 五千人每天这样讨论会出现一个什么结果? 集体的智慧! 一名指挥使或许发现不了多少问题。 但五名千户就可能会发现很多问题! 而五十个百户又能发现更多的问题! 除了这些上层军官之外,当底下的五千名士兵都开始动脑筋思考的时候,那岂不是意味着整支军队都能够不断改进和完善了? 一支可以持续不断进步的军队! 即便如今,还不算是天下第一强军,但早晚有一天,依然能够做到这一点! 甚至,还将无法被超越! 郭英心中的震撼,直到这个时候,才被拉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根本无法想象。 这样一支军队在未来会有多恐怖! 当然,郭英还发现了一处漏洞。 他看向身边的赵全,问道:“我刚才听到这些士兵还在议论战术战法,如果真的到了战场上,他们还在讨论这件事情怎么办? 军队就要千万人一心! 倘若五千个人有五千个心思,那这支军队还怎么打仗?” 赵全笑道:“这个.就要提到最后一个帐篷了,呵呵.” 郭英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众人走了过去。 此时。 新的帐篷里,正坐着一群士兵。 他们的面前。 一名军官身披铁甲,腰悬长剑,正讲着什么。 “诸位袍泽,今日,我们来谈谈为什么要保家卫国!家,自不必说!便是我们各自的家!有父母妻儿,有兄弟姐妹,我们要保护的就是他们! 国,便是大明!大明,是我们存在的根本!大明在一天,强一天,我们的生活便安稳一天,日子便能一天比一天好! 这就是我们当兵吃饷的唯一意义! 保家卫国! 保护好我们所有的一切! 当年,宋朝暗弱,金军南下,常常采取“打草谷”的战术,一边进军,一边掠夺沿途的财物和粮食! 他们不仅抢夺百姓的财物,还强征民夫、妇女为军用,造成了多少人间惨剧! 甚至他们还逼迫着良善百姓做人质,做攻城的炮灰! 至于元朝的蒙古人,则更为残暴! 他们实行的四等人制度,将全国人口分为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个等级,汉人和南人处于最低等级,蒙古人作为统治阶级,享有种种特权,他们可以随意欺压汉人,甚至可以随意杀死汉人而不受惩罚! 蒙古人常常闯入汉人的家中,进行抢劫和强奸,甚至将汉人当作猎物进行围猎和屠杀。在一些地区,蒙古人还实行了“括田”政策,将汉人的土地全部抢走,咱们的先辈,常常被欺凌的无家可归! 更可耻的是,他们还实行了“初夜权”制度!新婚之夜的新娘必须先与蒙古官员发生关系,逼得汉人百姓摔死自己第一个孩子,防止是蒙古种! 诸位,咱们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吗?” 军官的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士兵已经恨的咬牙切齿,纷纷高举拳头,怒吼道:“不能!” 军官大喝道:“保家卫国!” 众人齐声附和道:“保家卫国!” 军官继续喝道:“忠于陛下!” 众人继续高声喝道:“忠于陛下!” 一时间。 就连郭英也跟着举起了手。 跟随众人高喊! 离开了帐篷。 郭英看着赵全,点点头。 “这种课,也是每日都讲吗?” 赵全笑道:“回侯爷,正是!每日都讲!讲课的,都是各个层次的副职!譬如,在鲁王卫一层,指挥副使便要承担这个任务!给士兵们讲课,传达命令等等。千户那一层,则由副千户负责!再下面,依次是副百户,副总旗,副小旗等等” 郭英点点头。 “若是如此,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心不齐了!有这些人时时刻刻教育鼓舞人心!这军心,何愁不能千万人一心!” 郭英边说着,心中的震撼也变得无以复加! 朱檀的这些法子和制度,在此之前他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如今看来效果却惊人的好。 对于鲁王卫,郭英丝毫不怀疑,这支军队,早晚会成为大明第一强军! 此时的郭英只是有些迷茫,自己不会真成了一个挂名的了吧 洪武十八年。 春节。 应天。 紫禁城。 养心阁。 朱元璋习惯性地看向陈老太监。 “今日的奏章怎么还没有呈来?” 陈老太监愣了愣,正要苦笑着解释。 忽然。 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今日是春节,休沐的日子!岂会有奏章?” 朱元璋看向来人,正是郭宁妃。 闻言,他这才笑笑,道:“若不是郭妃提醒,咱几乎忘了!” 郭宁妃是他唤来养心殿的,朱元璋只是想着两口子聊聊天。 原本,这个位置,应该是妹子的 朱元璋想到这里,心中不由黯然。 不过,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何况。 郭宁妃跟自己,也算是患难夫妻。 她也是从自己于微末时,便跟在身边的旧人。 看着郭宁妃,朱元璋有些惋惜道:“唉!为什么春节就一定要休沐呢?休沐,还要给这帮子人发俸禄,这是哪儿来的制度! 若是种田歇了一天,老天爷才不会照常给你结那么多粮食呢! 这些官倒是舒服!” 郭宁妃笑笑。 皇上这话没法接! 说起来,历朝历代,做大明的官,都是最苦的。 一年只有三天假,即皇上的生日,春节和冬至。 而薪俸,却又是最低的 若是自己还附和陛下,她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但若跟陛下说那些官有多苦? 估计陛下会更加不快!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自己还是别乱说话了。 朱元璋叹口气,抱怨道:“去年春节,说起来,还有檀儿陪着咱们过!今年,这小子就在鲁王藩过年了! 哼!咱给了他随意出入藩地之权,他倒是用啊!真是不知孝顺父母!” 郭宁妃听了深有同感,但她肯定不能跟着老朱一起黑自己儿子。 她只是给朱檀辩解道:“檀儿也是很忙的这才刚刚就藩一年千头万绪的” 朱元璋闻言,更加不满道:“他那是瞎忙!急功近利!若不是咱们在朝中坚定支持他,只怕早就被那些人搞出乱子来了!哼.” 事实上。 朱元璋对于朱檀还是十分满意的。 相比于其他儿子。 朱檀没有压榨百姓,也没有胡作非为,一年还给了朝廷那么多银子,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优秀了。 甚至跟其他儿子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凤毛麟角的存在! 老朱自己一对比秦王、齐王、周王等等混账,再想想朱檀,都觉得这是天底下第一流的大孝子了。 不过。 在老朱口中。 他还是更喜欢训斥一下朱檀的。 郭宁妃听到朱元璋的话,倒也知道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 更知道,处在自己这个位置,稍稍为朱檀说些话还好。 若是说的深了,说的多了,惹得皇上不高兴,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忽然。 陈老太监凑上前来,对朱元璋道:“陛下.藩王们给陛下送来的贺礼到了!” 朱元璋闻言笑道:“郭妃,走!随咱一起去看看!咱的这些儿子,都送了什么来!” 第173章 这太子当的没滋没味的 第173章这太子当的没滋没味的 朱?站在朱元璋面前,耷拉着脑袋,满脸绝望。 自己能怎么办? 老头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从自己带兵到了北平以后,就一直在被训。 看自己不顺眼要训,看自己顺眼也要训到看着不顺眼再训。 走路踢到个石子都要骂怪自己! 总之主打一个什么都怪自己。 甚至还将自己的侧妃邓氏给抓了起来! 朱?简直都憋屈死了。 大哥不是帮自己遮掩一下了那么多罪过吗? 老爷子这是发什么疯啊? 朱?对于朱标答应帮他遮掩罪过,并且能做到的事情丝毫不怀疑。 毕竟这可是他的好大哥朱标。 太子朱标在所有藩王当中的威信和信誉也是最高的。 无论谁有了困难,闯了祸,第一件事都不是去找老朱,毕竟找了老猪虽然会解决问题,但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而朱标就不同了。 他比孝慈高皇后还要温柔一些,只会宠着所有弟弟。 即便是真的被老爷子发现了什么事情,大家也是第一时间去找朱标求救。 一般情况下,朱标只要出面求情,老爷子都会给面子的。 或许是朱元璋真的疼爱太子,也或许是朱元璋就是想树立朱标在众多兄弟当中的威信。 总之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认准了有事情找大哥朱标。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哼道:“咱当年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个废物!生块洋姜都比你强!亏你还是宗人令!?拿什么担得起这份重任? 手底下的兄弟又有几个服你?整日里荒唐无度,贪图享乐,残暴不仁!好端端的一个秦地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 朝廷在西番的人心都被你毁了! 混账东西! 你最好别死在咱的前头,否则咱非得给你个恶谥不可! 就叫秦荒王怎么样?” 朱檀和朱棣正凝神听着老朱训斥朱?。 忽然,听到老朱干脆给朱?都安排起谥号来了,朱檀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干嘛? 这不是抢了自己鲁王的谥号了? 老头子也真是莫名其妙。 大白天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尤其还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 看样子真是被朱?气的不轻。 朱?似乎也被老朱骂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忍不住回嘴道:“爹!还是在这里不叫你父皇,孩儿喊你声爹!当初孝慈高皇后让你照看好孩儿们,孩儿看你是全忘了! 你抓了我的侧妃,还整日里羞辱谩骂,甚至今日连谥号都给孩儿安好了! 那好! 孩儿也不想活了,求爹赐死孩儿!这个秦昏王的谥号孩儿接了! 他日孩儿到了地下,也好跟母后好好诉诉苦! 母后才不会这般苛待孩儿!” 朱?的话音落下,老朱的眼睛也有些发直。 倒不是十分愤怒。 即便是被朱?顶的够呛。 他也没来得及生气。 反而被孝慈高皇后五个字勾起了无限回忆。 “妹子.妹子咱,咱对不住你.!咱没有管好孩子,现在又伤了孩子妹子” 朱元璋忽然颓废地歪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口中喃喃,一直念叨着“妹子”。 ?儿毕竟是孝慈高皇后的亲生骨肉。 朱元璋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这可是自己跟妹子的亲儿子啊. 自己怎么能如此伤他呢? 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 不就是坏了一点事情吗? 这天下都是老朱家的,未来都是孩子们的,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行吗? 总之,大明江山永固,就是那些人对?儿不满,分明就是他们对大明不忠心! 那就该杀! 自己这么严厉的训斥?儿干什么? 想着想着,原本杀伐果断的朱元璋眼眶忽然湿润起来。 “妹子啊咱.对不住你啊!” 朱?见朱元璋精神状态不对,也有些慌了。 “扑通!” 朱?猛地跪倒在地。 “爹!孩儿知错了!爹你别伤心。” 朱元璋抹了抹眼睛。 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长叹口气。 “?儿,爹又何尝愿意如此苛待于你?只是你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你可别忘了,爹当年也是穷苦人出身。爹为什么要造反?不就是因为朝廷残暴,咱活不下去了吗?但凡给咱三亩薄田,让咱能养家糊口,娶个媳妇儿,哪能有爹的今天啊? 那你就不想想,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第二个朱元璋! 如果哪一天,因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孩子,又逼出来一个朱元璋,你让爹怎么办?咱大明的基业,总不能就这么毁了吧?” 朱?被朱元璋一番话说的眼泪汪汪,显然也是受了触动。 “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回去再也不那么对待百姓了!孩儿还要封几个西番女奴做侧妃!便是牺牲孩儿,也一定要为父皇拉拢住西番十八族!” 朱元璋: “那倒也不必!” 朱?抢了那么多西番女奴,本来是天下笑柄了,若是再封几个侧妃,岂不是更丢人了。 更何况,总觉得朱?这小子有点借着改错进一步犯错的意思. 老朱激动起来虽然容易动感情,但也不是一直没理智。 朱元璋叹口气,道:“你能知错就改,咱也很欣慰了!咱知道,你大哥性子柔弱,比咱仁慈的多,上一次,你的事发了,也是太子为你求情遮掩,咱才饶了你! 可是,太子不能永远为你遮风挡雨!你得知进退! 你看看过年你给咱送的礼,那都是什么东西? 春酒?西番美女? 荒不荒唐? 咳咳那酒,你倒是可以继续送!为父倒也不是需要它的功效,主要是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爱喝! 但是西番美女 你把咱当成什么人了? 咱的妃子都忙不过来,要美女干什么! 咱不是商纣夏桀那种暴君,找一堆女人却放在宫里照看不过来! 咱的原则是够用就好! 明白了吗? 以后做事动动脑子! 别给咱再惹祸了! 三秦大地,民风剽悍,百姓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若是再闯下祸来,咱就狠狠心,让你退位,让你儿子接位了! 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朱?听着朱元璋的长篇大论,最后总结出了一句话。 回春酒不错,父皇很喜欢,回去以后多搞点送父皇! 朱棣和朱檀偷偷摸摸的,一直听了这么久,发现大殿里面没了动静,这才走上前去,让陈老太监通禀求见。 很快。 朱檀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见到朱檀,立刻满脸笑容。 “檀儿,你终于来了,咱可是想的紧了!” 朱?听在耳中,心里顿时不痛快了。 自己跟老三、老七来的早,然而不管老三、老七还是自己,甚至包括东道主老四,隔三差五都要被父皇教导面前训斥一番。 尤其是自己,更是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 这个老十怎么就这么吃香呢? 更让朱?奇怪的是,自己在西安,老三在太原,老七在开平,距离北平都比兖州要远,再加上从应天送出来的圣旨,兖州更应该提前收到。 毕竟相比于他们,兖州离应天最近。 怎么先收到圣旨,也距离北平最近,反而后到呢? “老十,近来藩地上没出什么乱子吧? 咱听说你在藩地上做的不错,这就好啊! 当初,你跟咱和太子一起聊过如何治理士绅豪强,如今看来,你推行的制度十分有效啊!” 朱元璋正跟朱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朱?忽然笑着插进来,道:“十弟怎么来的这么晚呢?为兄对你也是想得紧!若是早些到,咱们兄弟几个还能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呢。” 朱元璋瞪了朱?一眼。 “咱给老十的旨意下的晚,他怎么可能来的早呢?他跟你们又不一样,一个个在藩地里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动不动还要惹是生非,败坏大明皇家的名声! 总之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提早叫过来,让咱敲打敲打! 老十在藩地又是搞工坊建设,又是练兵,还改革的税赋制度!你们哪个能有他能干!若不是想让他到战场锤炼锤炼,咱都舍不得耽误他的时间!” 朱?:. 自己就多余问! 这一问心里又酸了不是? 爹啊,到底谁才是孝慈高皇后的亲儿子啊? 是不是因为朱檀如今他娘郭宁妃掌管后宫,所以你就改宠他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大哥的太子之位都危险了! 朱棣干笑一声。 看看这个对比。 自己原本还担心老十不懂藏拙,得罪了人无法收场。 现在看起来,他怕个屁啊! 在父皇这里的地位都直逼太子了! 有父皇保着他宠着他,这天底下谁敢跟他过不去? 朱元璋想到这里,倒是正色道:“难得你们三兄弟在场,晋王和齐王咱改日再跟他们说! 你们啊,都记住,咱大明设了这么多塞王,可不是让你们享乐的!你们得真的担负起守卫大明边疆的重任! 想想前朝那些藩王,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世代守护元朝,咱们打朝廷的元军都势如破竹,但跟这些藩王交手却总是损失巨大!他们的能力是真强,对元庭也是真的忠心!看看元梁王,即便身处云南,而元顺帝在漠北,他也一直心向元庭,一直到洪武十六年,咱才拿下他! 你们都要以他们为榜样,不断锤炼本领,为我大明,为咱们朱家守好江山! 换句话说,你们坐镇地方,手握军政大权,这江山未来虽然是由你大哥坐,你们又何尝不算是共富贵呢? 相比于唐宋对王爷的提防,咱至少给你们安排的出路更好!你们也须得对得起咱这份苦心!不要哪一日突然在藩地祸害百姓,打仗却一塌糊涂!或者干脆会打仗了,却心中生了野心扯旗造反!那你们老爹分封各路藩王的做法,可就成了千古笑柄了!” 朱元璋的话音落下。 朱檀忍不住偷偷看向朱棣。 朱棣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十弟,你看我做什么?不管父皇还是大哥做皇上,我这辈子都坚决效忠,绝无二心!” 朱檀点点头。 你要这么说的话,就都对上了。 朱元璋摆摆手。 “咱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朝廷的军队要比藩地多多了!何况你们手中的权力也远远比不上西汉的藩国以及西晋司马家那帮子败家子!藩王若是能在大明朝造反成功,那皇帝得多废物!你们还是不要多想了。” 朱檀忍不住嘴角一抽。 今天老朱跟朱老四都很有预言家的天赋啊. 朱元璋推心置腹跟几个儿子说完话,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如今太子监国,咱这段时间正好休息一下,将大明交给太子管管看!咱对你们大哥还是很放心的!” 几人正要告辞。 忽然,眼看着陈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抱着大量的奏章赶了过来。 朱檀望见,不禁愣住了。 父皇不是说自己歇了,让太子监国吗? 这怎么又开始批阅奏章了? 朱檀忍不住扭头看向老朱。 似乎察觉到朱檀的目光,朱元璋笑道:“太子毕竟初掌国事,咱得给他把好关啊! 还好北平跟应天之间距离不算远,800里加急两日可到! 如今太子的奏章咱都要看看,一个是帮他把把关,另一个,万一发现了问题,也好及时提醒纠正他。 还有就是,咱也可以多看看太子治国是怎么样的,中间有了什么问题,现在就能发现,回应天之后可以好好教他!” 朱檀闻言忍不住撇撇嘴。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你老朱舍不得放权呗? 果然朱元璋批阅起了奏章。 “礼部员外郎张廷贪污700贯!这样的太子怎么能赦免呢?就因为他家穷,贪污这不该死了吗?真是莫名其妙的发善心!太子这条驳回,着将张廷及早依照大明律,剥皮揎草!” “兵科给事中王成山妄议朝政,如此大逆不道,只是打板子就行了吗?太子也太仁慈了!咱早就强调过,这些给事中是咱用来制衡朝中臣子的,不是让他们来制衡朝政的,胆敢妄议朝政者,必须杀一儆百,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呢?太子这条处置驳回!” “嗯对灾情处置及时,太子如此做还算不错,过了吧。” “洪洞县百姓造反,太子怎么能招安了事?先镇压首恶元凶,余下的百姓也要严惩,当地负责的官员更得严加调查,看看是不是官逼民反才行! 只是如此一味宽仁又怎么行呢?造反这样的大事,可不能处理成一笔糊涂账!” 朱檀站在原地,听着老朱的点评,满脸无语。 这权交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合着太子批的所有东西,符合老朱心意的才能下发执行,不符合的在老朱这里被否决了。 人家别的监国是真的有实权,不管处理政务还是任命官员。 给老朱做监国跟当学生写作业差不多! 唉.这太子当的真是没滋没味儿的。 第174章 这是什么铳?给四哥玩玩! 第174章这是什么铳?给四哥玩玩! 朱元璋批了几个奏章。 忽然想起了什么。 抬起头来。 看到朱?、朱棣、朱檀三人正向殿外走去。 “檀儿,咱忘了问你,那50万石粮食,现在到哪儿了?” 朱元璋也知道,这么多粮食,不一定能跟朱檀一样快运到。 首先就是运力的速度本就慢,再加上筹集粮草还需要时间。 不过,朱元璋之所以将这件事安排给朱檀,也是因为他那个红颜知己吴婉儿家就是山东最大的粮行! 其实,在跟鲁商盐行合作之后,吴家为了活取盐引,更是全国各地收粮、囤地,在晋商没落后,已经成了大明第一大粮行。 所以,50万石粮草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但对于朱檀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才对。 另一边。 朱?和朱棣听到朱元璋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父皇宠十弟呢,一口气就给派了50万石粮食的任务! 从山东运过来,怕是得花掉40万两银子了! 自己忽然就不怎么眼红了。 朱棣也是哑然失笑。 一次就给朝廷运了50万石军粮,基本上解决了明军北伐初期所需要的全部粮草。 十弟可真能干啊! 也难怪他能张扬跋扈了,哪怕纵情享乐又怎么了,给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自己享受享受不是理所应当吗? 自己劝他属实是有点多余。 父皇就会一直站在他这边的。 朱檀听到老朱的话却摇了摇头,笑道:“回父皇,粮草尚未运到。” 朱元璋微微皱眉道:“哦?没运到?可是因为缺银子?还是缺粮?” 随后叹口气,道:“没运到应该早点告诉咱!你这不是耽误军机吗?还好咱在九边囤了不少粮,倒也不是非要用你的不可!” 朱檀笑道:“粮草还在路上,孩儿想着走陆运,这么多粮,损耗太大,索性都走海运了!鲁王卫也都跟着上了船,应该这两三日内便到了!” 朱元璋愣了愣,皱眉道:“海运??胆子有点太大了吧?遇到风浪怎么办?若是遇到倭寇又怎么办?你的鲁王卫会海战吗?” 朱檀笑道:“遇到倭寇更好,顺手剿了!只是儿臣估计他们不敢来! 至于风浪 父皇,其实前朝每年也都用海运,每年从南方运粮到北平,一年的损耗还不足半成,实在是微不足道,儿臣这次用的都是能运万石粮食的大船,更是不用担心风浪问题!反倒是漕运、陆运消耗更大!50万石粮,海运折算一下,成本也就是一万石左右。 但陆运的话,估计就要二十万石损耗了!漕运.” 朱檀笑了笑。 如今北平又不是京城,没那么多人口,也没有那么大的粮食需求,元朝时候很通畅的京杭大运河,如今又淤积了不少。 很多航段已经不能走了。 朱元璋倒也清楚,又问道:“那海运的速度跟陆运比又如何” 朱檀笑道:“自然是海运快了!海运可以昼夜不停,陆运可做不到!而且那么多民夫壮丁耽误日久,跟海运的效率是比不了的! 这些粮食过几日便会卸在海津府的码头上,到时候再转陆运送过来,父皇放心便是!” 朱元璋脸上这才露出笑脸。 原本,他是对朱檀用海运省钱有些不满的。 毕竟,军国大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如果朱檀爱惜银子,在朱元璋看来,还是格局小了。 如今看来,海运不但快,还便宜。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只能说这小子,真能干啊! 朱元璋看看不远处。 朱?和朱棣正向自己这边张望,皱眉哼道:“看什么看!没事多跟你们十弟学学!一个个身为兄长,好意思被弟弟比下去么? 这一次北伐,谁表现好,咱也给他亲王双俸!” 朱棣叹口气。 自己自小跟岳父徐达学的是打仗啊,哪懂这些东西! 朱?更是满脸无奈。 其实自己也挺能搞钱的,如果不考虑藩地内老百姓的死活的话 不过,到底是不如老十啊! 七八日后。 如今的北平城中。 尽管春节的热闹已过,但寒冷的气候依旧牢牢抓住这座城市。春寒料峭的气息中,街道两旁的柳树只是勉强吐出了几点嫩绿,仿佛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 早晨,薄雾缭绕,遮蔽了远处的山峦,使得整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下。 行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衣,领口紧闭,脚踏着沉重的棉鞋匆匆而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为抵御寒冷而紧绷的表情。 不时有商贩推着木轮车,车上堆满了柴火和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为的是供应给每家每户驱赶严寒。 在市场的一角,热气腾腾的食摊前,几名顾客围坐着,双手紧握着热腾腾的羊肉串或是炖汤,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暖意。 偶尔,从巷子深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他们不畏寒冷,脸颊红扑扑的,追逐打闹,为这寒冷的初春增添了几分生气。 北平城中,虽然春节的灯笼还挂在高门大户的门口,但已经失去了节日的热闹,只剩下风吹过时的摇曳和寂寞。 寒风吹过,带起了街角落叶的沙沙声,似乎在诉说着初春的寂寥与等待。 每个人,每个家庭,都在这样的气候中,以各自的方式度过着明朝初年的一个又一个日子,期待着真正春暖花开的到来。 当然。 即便是这些最平凡的百姓。 也感受到了此刻北平城的不同寻常。 毕竟,此时的北平城中。 百姓只有十几万。 但来自各处的大军云集,已经林林总总不下20万了。 除了秦王,晋王,燕王,齐王,鲁王几大藩王聚在这里。 还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等等名将。 朱檀住在朱棣为他安排的宅子里已有六七日。 这之前,这里住的是元朝丞相。 朱檀百无聊赖地走出房门。 微微叹了口气。 没有王妃在,自己这几个亿的寂寞真是无处安放! 忽然。 一阵马蹄声响起。 数十名自兖州鲁王府赶来的将士,他们骑着汗珠滚滚的骏马,似乎连夜赶路而来。 这些将士铁甲闪闪,长矛如林,然而最吸引朱檀目光的,却是他们肩背之间那几十支新式火枪! 众将士翻身落马。 跟门口卫士通禀了一声。 朱檀闻言倒是十分欣喜,立刻召见。 很快。 众将士背着枪便走了进去。 “殿下,这是陶先生制好的火器,他说您一定会满意,还请殿下过目!” 为首的小旗捧着一支火枪,恭恭敬敬递给了朱檀。 朱檀接过火枪,手感一沉,险些掉在地上。 若不是朱檀平日里还有些注意锻炼身体,几乎就要拿不住这枪! 哪怕枪托是木制的,重量也有二十多斤重! 朱檀稳稳地握住了这支重量不菲的火枪,立即感受到了它与众不同的特质。 尽管重量令人吃惊,但这正是由于它所使用的材料和构造所决定的。这支滑膛枪的枪身由精选的重型钢铁制成,表面经过特殊工艺处理,不仅提升了耐用性,也赋予了它那独特的乌黑色泽。这种深沉的黑色,不仅反映了其强悍的战斗属性,还透露出一股冷静与坚定的气质。 这支火枪的滑膛设计是其最大的革新之处,这种设计简化了内部结构,不仅使得火枪更易于生产和维护,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子弹的初速,从而增强射程和穿透力。而且,滑膛枪相较于前装式火绳枪,在装填速度上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这对于战场上的快速连续射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枪托是由精选的硬木制作,经过细致的雕琢和打磨,保留了木材自然的纹理和色泽,既美观又实用。木质枪托不仅为持枪者提供了良好的握感,还有效地缓解了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减少了对射手的影响。特别是在冬季,木制枪托相比金属部分更不易导冷,增加了持枪时的舒适度。 这支火枪的扳机设计得简洁而精巧,触感灵敏,轻轻一扣即可发射,这种设计显著提高了射击的准确性和便捷性。尽管重量较重,但对于经过专门训练的士兵来说,这样的设计和重量正好可以保证射击时的稳定性和精确度。 朱檀越看眼前的火枪,越觉得欢喜! 万户的效率真是不错! 竟然还真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看向眼前的小旗,问道:“这次你们带了多少火枪来?其他的火枪带来了吗?既然火枪的枪管强度已经能承受得住颗粒火药吧,那么火炮应该制作的也没问题了吧?是不是也带来了?” 小旗官听到朱檀的话满脸佩服。 事实上朱檀问话里的很多内容他都不懂。 譬如什么是颗粒火药,枪管的钢材跟火炮又有什么关系? 鲁王殿下竟然对这些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可是藩王,平日里要做那么多大事,竟然还会懂这些工匠的玩意! 还好这些该禀报的话,万户都已经教过他了。 他是记得牢牢的,才上的路。 便是朱檀不问他,他也要说的。 他立刻回道:“启禀殿下,陶老先生让小人告诉殿下,新式火枪在小人将枪送到殿下面前时,估计已经全部制好,肯定能及时送到北平!另外新式火炮也在铸造当中,时间不会比新式火枪晚多少!就算不能满编制装备鲁王卫,也能装备大半!” 朱檀闻言,这才满意一笑。 “好!让本王来试一下这火枪!” 很快。 200步外,一名军士放置了一个瓶子,众人眼巴巴望着朱檀。 朱檀见状也愣住了,随后放下了枪。 众人见状不解,疑惑地看着朱檀。 朱檀笑骂道:“你们当本王是什么?神枪手么?200步能打中瓶子?” 众人也是一阵干笑。 如今的滑膛枪,因为子弹比枪管小,发射出去后,具有很强的随机性,很容易乱飞,通常情况下,六七十步的距离才能说打的很准,100步就只有一半命中率了,至于200步打中一只瓶子,即便是神枪手想打中也得靠运气!这是武器本身的缺陷,跟人无关。 所以,滑膛枪的真正威力不是准头,而是火力覆盖。 朱檀其实可以给枪装上膛线,子弹一旦在膛线中高速旋转着出去,就会有一个固定方向,如此一来,不但打的准,而且打的远。 但朱檀考虑到这个时代,别说滑膛枪了,后世关宁铁骑的三眼铳和日本火绳枪都是碾压蒙古骑兵的存在,自己又何必普及膛线枪呢? 这种核心技术还是存在自己手里不外流比较好。 否则,过些年自己奉天靖难的难度就会又大几分。 很快,300步外。 众人竖起了一个十余米长,七八宽的大木牌。 这是朱檀的要求。 他只是想看这火枪的威力如何,主要是射程,以及这么远的射程下,火枪能打出怎样的威力。 也幸好这座府邸够大。 很快。 朱檀举起装填好子弹的枪,扣动了扳机。 “咔哒!” 燧发装置启动,点燃了枪内的火药。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 300步外的木板上应声破了一个洞! 朱檀手中的枪依然端的稳稳的。 另一边。 正向院子里走的朱棣被枪声吓了一哆嗦。 怎么老十还有这爱好? 平日里没事儿就在院子里练火铳吗? 不过 火铳? 朱棣眼睛一亮。 他对火器向来都十分感兴趣。 甚至屡屡向朱元璋建议,在他的燕山卫成立一支火器部队。 不过朱元璋觉得一个是火器的造价太高,另外就是现在的火器威力一般般,而且火器使用起来又娇嫩,怕下雨受潮,独立建一个火器部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也就没有同意。 朱檀被朱棣的出现吓了一跳。 自己差一点就将未来的永乐大帝打死了! 不过转念又想了想。 未来十有八九奉天靖难是自己带头,还有没有永乐大帝都两说呢。 再说,眼前这位四哥,政务能力也就一般般,基本上永乐朝的民政大事都是他那位常务副皇帝朱高炽干的,真让朱棣做皇帝,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朱棣快步走向朱檀,满脸笑容道:“十弟,我今日无事,便想来寻你闲聊的,没想到当时听到了你府中有火铳的声音,怎么是在玩儿什么铳?哥哥跟你一起研究研究?” 一边说着,朱棣一边看向了朱谭手里的火枪。 随后整只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漆黑的枪身,精致的雕花,长长的枪管,整体上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恰恰是最让朱棣着迷的! 朱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檀手里的火枪,一边一字一顿问道:“这又是哪里来的火铳?看上去倒是新奇!给四哥我玩玩?” 第175章 朱棣,野心勃发! 第175章朱棣,野心勃发! 朱檀闻言,还没反应过来。 朱棣的双手已经抓在了朱檀的火枪上。 四周的鲁王卫满脸懵。 虽然眼前的朱棣穿着一身藩王服侍,看上去贵气逼人,同时也一直叫着朱檀十弟,还自称哥哥。 但看朱棣的架势怎么看,怎么感觉好像是要抢朱檀的火枪一样。 这土匪式的做派真的是一位藩王吗? 殿下不会是认错了吧? 这些鲁王卫一想到这里,瞬间紧张起来,甚至手都按在了腰间,随时可以拔刀砍向朱棣。 朱棣瞥了一眼众人,对朱檀微微一笑道:“你这些亲卫倒是不错!忠心耿耿,气场也够足!” 说着。 朱棣又笑笑,道:“就是还不够凶狠,应该没见过血吧?这一次正好! 去漠北多砍一些鞑子,身上的杀气也就养出来了。 到时候这几十人如果都活下来,可就是几十条好汉啊。” 一边说着。 朱棣一边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朱檀。 眼睛里写满了,想玩,爱玩,快给四哥! 朱檀苦笑一声。 “四哥喜欢,便是送你一支又如何!尽管拿去.” 朱檀的话还没说完。 另一边朱棣已经抱住了火枪,满脸欣喜。 “这又是哪里淘换来的稀罕货?啧啧!好东西啊,看这光滑的外表,乌黑的铳身,感觉构造也比寻常火铳复杂了不少! 比我在应天送你那两支火铳还要复杂! 这东西怎么用?” 朱棣摆弄了一阵,忽然懵住了。 原本觉得这火铳用起来很简单,但现在仔细一看却又没那么简单。 随后,朱棣忍不住问道:“这火药呢?铅弹呢?火折子呢?没这些东西也没办法打啊” 朱檀苦笑一声,道:“四哥,?要过去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用呢!” 很快。 在朱棣充满惊奇的眼神中。 早有军士取出一发纸壳子弹,顺着枪口塞进了枪管里。 朱棣愣了愣,问道:“这是铅弹吧,那火药呢?” 朱檀笑道:“我管这个叫子弹!火药已经装在子弹里了,一点燃就可以发射!” 朱棣闻言,瞬间激动起来! “子弹!好!好啊!这东西装填速度岂不是快多了?普通的火冲都是要将火药铅弹一股脑的塞进去的,用时又久又麻烦,还要用签子反复捅,反复压实,如此才能引燃打出去! 这子弹,只要顺着铳管放进去便好!这可太方便了!” 朱檀笑道:“四哥,我管这个叫火枪!它其实跟火铳并不相同,已经是完全两个东西了。” 听到这话。 朱棣点点头,兴奋道:“好!就叫火枪!” 很快。 朱棣端起了这支份量十足的火枪,瞄准了朱檀。 朱檀被吓了一大跳! 你大爷朱老四! 这枪里面可是有子弹的,你这一扣动扳机我不就玩完了? 哗啦啦――! 另一边,所有鲁王卫也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了,纷纷举起了枪! 朱棣眼看着众人举枪对准自己,顿时满脸不快。 “你们将枪对准本王做什么!本王难道还会用枪打自己的亲弟弟不成?这又没有用火折子点着,怕什么?混账!” 朱檀苦笑道:“四哥,有话好好说,这枪可不用火折就能点燃的” 说着。 朱檀小心翼翼地避开枪口,对朱棣道:“你看到这支枪有弯度的那里了吗?那里有一个装置叫做扳机,你只需要用食指扣动扳机就能够将子弹打出去!” 朱棣闻言,愣了愣道:“没有火也能点燃火药吗?” 朱檀耐心解释道:“看到这枪的上方了吗?那里有一处装置,里面装了燧石!只要扣动扳机,就会让燧石撞击枪身后面的金属火门,火门会被撞出火花,火花就能点燃子弹里的火药!” 听到这话。 朱棣愣了愣。 “这倒是闻所未闻,好精巧的设置!” 想到这里,朱棣也是一阵后怕。 如果按照十弟刚才的说法,那么自己刚才手中端着的枪岂不是随时都可以激发出去? 那自己方才要是不慎误触了扳机,岂不是十弟就要被自己一枪打死了?这倒是报了刚才自己差点被十弟一枪打死的仇. 可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到时候父皇震怒之下,搞不好都会让自己偿命的吧? 想到这里。 朱棣急忙调转枪口,将枪对准了跟朱檀相反的方向。 随后。 朱棣又愣住了。 他问朱檀道:“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竖着这么大的一个木牌子?” 朱檀笑道:“这个是用来测试火枪威力的!300步而已,近了点,其实再远也能打中的,只不过这院子最大也就这样了。” 朱棣再度眼睛发直了。 颤声道:“三三百步?那么远还能打中,甚至还能更远?你这是什么火铳啊?怎么会这么厉害!” 朱檀笑道:“四哥只管试试便知道了。” 朱棣深吸一口气道:“若是这火铳不!火枪,能打这么远的话,岂不是接下来整个战场形势都要大变了,甚至连未来的行军打仗,都要发生极大变化!” 朱檀看着朱棣,满脸佩服。 这朱老四不愧是战争狂人啊。 也不愧是后来建立了神机营的划时代人物。 只是稍稍了解了一下这火枪的性能,他就能够如此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可以改变未来战争形势的重大变革的武器! 朱檀这个时候还是决定藏拙。 他笑道:“能不能有变化臣弟不知道,但这火枪确实好用!” 朱棣笑了笑,道:“我试试!” 说着,端起枪,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 朱檀对身边人道:“让他们将木板抬过来!” 朱棣闻言,也满脸期待地看向了木板! 300步! 若是真能打这么远,而且威力还不小的话,未来火枪兵可就是能够变成主宰战场的力量! 弓箭兵的有效攻击距离大概是200步。 如果自己用的火枪可以达到300步的攻击距离,哪怕不准,但在战场上实现火力覆盖,也足够那些草原骑兵喝一壶的。 不,这样的话,就能够完全碾压他们! 毕竟,一名火枪兵的训练可没什么成本。 而一名草原骑兵要多久才能训出来? 三岁就要被绑在马鞍上练习,五六岁就要会骑射! 如此十几年过去,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草原骑兵! 但草原骑兵遇到枪阵,他们还怎么打? 很快。 木板被送到了朱棣和朱檀面前。 二人看到眼前的两个子弹孔,顿时振奋起来! “300步!竟然毫无问题!十弟!这火枪果然不同凡响!” 朱棣兴奋道。 “原本这东西只能算是弓箭的补充,现在却是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甚至这个比弓箭还要厉害啊” 朱棣可是知道的。 很多在很多厚重的铠甲面前,弓弩都是很无力的。 但是火铳,一下子就能破甲! 而眼前的火枪,既然能打这么远,估计破甲能力只会比火铳还强! 朱檀也是满脸笑容。 万户还是靠谱的。 不愧是能名垂青史的世界航空第一人啊 这科研能力不是盖的! 自己只负责提设想,但他是真能做出来! 这一下子。 万户作为近现代枪械的发明者,应该也能名垂青史吧. 朱檀忍不住想着。 朱棣端起枪来。 有些不过瘾道:“子子弹呢?再给本王装一个试试!” 很快。 身边有鲁王卫的军士带着子弹走了过来。 顺着枪管将子弹塞了进去。 朱棣皱眉道:“还没有清洁枪膛呢!” 朱檀听罢微微一笑。 朱棣对火器是真的热爱。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平日里没少玩火铳之类的东西。 毕竟火铳的构造,说白了就是一种小型火炮。 在结构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创新和改动,只是将火炮缩小了而已。 这样一来,在发射火铳的之前,会将粉末状火药、铅弹、铁弹之类的东西灌进火铳里,发射完毕之后会残留大量的杂质,如果不将这些东西清理出来,火铳很快就会堵住。 不过。 纸壳子弹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 子弹里面装的是颗粒火药,燃烧本身就很充分,不会有什么残留,而且子弹只有一个弹头,发射出去也就没有了,残留在枪体内的纸壳,又会被高温迅速燃烧掉,同样不会残留什么东西。 所以也就省去了清理的步骤。 朱檀笑道:“四哥,你手里拿的不是火铳而是火枪,这个火枪是不需要清理枪体再装进子弹的,直接装就可以!” 听到这话。 朱棣整个人再度被震撼住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打完一枪就能马上装上子弹再打一枪! 这个攻击速度可是比弓箭还要快很多啊!” 朱檀点点头,笑道:“正是!” 说着。 朱檀对朱棣笑道:“四哥不妨试一下整个过程!开枪,装弹,再开枪!” 朱棣听到也是满脸笑容。 “那感情好!”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能多打好多发子弹了,过瘾啊 很快。 朱棣端起火枪。 砰――! 火枪射击之后。 身边的鲁王卫递给朱棣子弹,朱棣装进去后。 砰――! 又是一枪! 整个过程极快,虽然还是不如最熟稔最厉害的弓箭手张弓搭箭那么流畅快速,但对于火枪兵来说。 已经完全够用了! 甚至比一般的弓箭手还要厉害! 可以说。 现在的火枪兵基本相当于中上等的弓箭手。 而火枪兵破甲和对体力的消耗极小,培养成本又远远低于弓箭手。 这样对比下来,弓箭手,甚至都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何况,前段时间,朱棣也注意到了邸报上的消息。 武定侯郭英呈报给朝廷一种新式战法! 即火枪三段击战术! 如此一来,火枪兵只要站好队列,就可以连绵不断地进行攻击,更是骑兵们最为恐惧的杀阵! 忽然,朱棣愣住了。 没记错的话,邸报中明确写了。 郭英说了,这三段击是朱檀发明的! 再看看眼前满脸微笑的朱檀和如此犀利的新式火枪,朱棣看朱檀,顿时生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老十 国士无双啊! 民政搞钱是一把好手,看起来,打仗也不差! 有朝一日,若是老十主政,自己主军,这大明,岂不是天下无敌?谁又能敌得过这样的强强联合? 唉. 可是天底下,又哪有藩王完全掌军的时候呢? 之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岳父徐达长了背疽被送回了应天,也轮不到自己掌管这北平连同周边17万大军的军务。 只有登上那个至高之位,才能痛痛快快的打仗吧. 朱棣忍不住轻叹一声。 说起来这一次岳父泰山又来了,搞不好很快就要收回自己的军权。 继续由他坐镇北平。 当然父皇已经说了,岳父的身体毕竟刚刚康复没多久,已经不适合远征。 否则搞不好这一次北伐的主帅都会是岳父。 以前总觉得道衍和尚送给自己一顶白帽子是痴心妄想,是骗他玩。 现在,朱棣心中却头一次生出想要攫取权力的欲望! 不是想要贪图皇位带来的享乐,而是因为只有至高的权力才能让他实现对理想的抱负! 然而. 储君是自己的大哥,有史以来地位最为巩固的太子。 他宽仁,贤德,不但在臣子当中深受爱戴,又是孝慈高皇后的嫡长子,在兄弟们当中也是最受敬爱的好大哥,甚至自己这一辈子都愿意为他效忠。 这皇位又怎么可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不做上这个位置 自己的理想抱负又谈何实现? 说不准大哥登基之后,就要开始着手削藩了! 朱棣不是没看过书。 从西汉到西晋,哪朝哪代又能不削藩呢? 父皇这么做有他的考量,可大哥将来继位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说不准自己也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安乐王爷 什么封狼居胥,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威震天下,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一边想着。 朱棣一边有些烦躁。 忽然对身边军士道:“那个.那子弹呢?再给本王试试!” 很快。 又一发子弹装上。 砰――! 朱棣扣动扳机,打了出去。 另一边。 门口处,忽然走出数人,被朱棣的火枪吓了一大跳! 为首的,正是魏国公徐达! 朱棣抱着枪,整个人都傻了。 “岳岳父泰山!” 第176章 老将震撼!蓝玉挑衅! 第176章老将震撼!蓝玉挑衅! 进来的,除了徐达之外,还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等人。 原本,只是徐达来找朱檀聊天。 毕竟朱檀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都在北平,别人可以不去见他。徐达却不能不见。 恰好在路上遇见了冯胜、傅友德、蓝玉三人。 三人刚刚巡视大营回来,见到徐达,听说他去见鲁王殿下。 众人想着,自朱檀来北平以来,他们也不曾拜见过朱谭,索性就一起来了。 此时几人依然惊魂未定。 朱檀还没有说话,朱棣倒是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凑在徐达身边,紧张道:“岳父泰山,没.没事吧?” 徐达苦笑摇头道:“事倒是没有,如果真的有了事,老头子无非一死了之罢了,只怕是妙云那里你不好交代过去。” 朱棣闻言,干笑一声。 徐达说的自然是他的长女徐妙云。 朱檀看到朱棣跟徐达两人的关系,忍不住摇摇头。 事实上,按照老朱制定的礼法,皇帝最大,太子和亲王其次,后面才是公侯伯等超品,以下是各级文臣武将。 所有各级官员见到亲王是要行礼参见的。 这也是即便自己的岳父汤和见了自己,双方关系也是近乎平等的原因。 而朱棣跟徐达的关系则不然。 徐达镇守北平多年,更是多次清扫漠北,与朱棣之间的关系,既有上下级的僚属关系,又有传承的师徒关系,再加上朱棣娶了徐达的女儿。 这让朱棣对徐达的敬畏跟其他任何藩王对自己的岳父都不同。 所以朱棣才会一口一个岳父泰山的称呼徐达。 更是对徐达尊敬无比。 朱檀走了过去,跟众人见礼后。 徐达苦笑道:“两位殿下,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练起火铳来了?这火铳可不是什么玩具,现在还不怎么稳定,若是出了危险可怎么办?” 朱棣闻言却是一笑。 “岳父泰山这火铳可不是普通火铳,哦,不,这火铳应该叫火枪,这是十弟王府的工匠制出来的,将来可是能改变天下大势的神器!” 听到朱棣的话,在场的天下名将都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毕竟在场这些人谁没打过几场大仗,对于火器的运用早就不陌生了。 但这东西虽然威力还不错,但攻击距离近,使用不稳定,运输起来容易受潮,到时候就一点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用作战场补充,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但真的作为主宰一场战争的武器,还是太夸张了。 至于朱棣所说的主宰天下大事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徐达看着朱棣严肃道:“燕王殿下,话不可妄言啊!” 其他几人见徐达教训自己女婿,纷纷满脸含笑,看起热闹来了。 朱棣平日里对徐达百依百顺,但这次却是有些不服气了。 他卖弄式的将手中的火枪比划了几下,笑道:“岳父泰山,你看这火枪,跟?平日里见到的火铳可还一样?” 徐达看向朱棣手里的黑色火枪,出于多年征战的直觉,他确实察觉到,这火枪的不凡。 从做工到造型,这火枪都给人一种超出当下的感觉。 虽然还不知道其威力,但至少让人有几分期待它的表现。 其他几人,如冯胜、傅友德和蓝玉,此时也看到了朱迪手中火枪的不凡之处。 冯胜笑道:“我见到的火铳都是又粗又笨,这样新颖的火铳倒是头回见! 只是不知道威力,毕竟看着铳管还是细了些小了些。” 傅友德点点头,道:“这东西看着很漂亮啊!我倒是觉得不一定铳管小,威力就小。毕竟这一看就是手持的兵器,做的太大了,拿起来可就不方便了。” 蓝玉倒是满脸无所谓。 “这个用来冲锋应该不怎么好用吧?若是不能冲锋,对我就没什么用处!呵呵我对这东西倒是没什么兴趣。” 众人听到蓝玉的话,倒是没有反驳。 他们都知道蓝玉的作战风格,向来主张短平快,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最擅长千里奔袭,每每上了战场,也确实是以冲锋为主,打起仗来比蒙古人还像蒙古人,对骑兵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 所以蓝玉对于这些粗笨的火器,一直都不怎么感冒。 带起来又麻烦,冲锋的时候开上一枪就得扔,完全没意义。 不过,这就是蓝玉的风格,换句话说,这也是常遇春的风格。 蓝玉自年轻便跟着常遇春,可以说是开平王最好的继承人了。 朱棣表情微微一哂。 “永昌侯这话说的好,最后你的属下最晚装备这火枪好了!” 蓝玉笑笑,傲气道:“为将帅者,首在于能够携兵破敌,取得胜利,而非沉溺于一时的新奇兵器中!战场上,真正能决定胜负的,是将军的胆识与士兵的血性,非某件兵器所能左右。英雄豪杰从未因兵器而大名鼎鼎,这些号称能改变战局的新式武器,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说着。 蓝玉负手道:“燕王殿下,我手下的儿郎们,便是带着木棒,也能轻松将那些蒙古人打的满地找牙!给不给我这种火枪,压根无所谓!呵呵” 朱棣满脸冷笑。 在场众人也是脸色不大好看。 无他,蓝玉太狂了! 当然他也有狂的资本,这些年,从一个小小校尉接连因战功升迁到如今的永昌侯,甚至成为了侯爵中的第一流人物。 无论南征北伐,都是如今大明军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有人都认为蓝玉封国公只是时间问题,不存在任何的悬念。 毕竟如今,李文忠、常遇春都早早去世。 如今大明军中第一能战之人便是蓝玉了。 更何况。 蓝玉还是当今太子的妻舅,别看现在站着这么多国公地位都在他之上。 但未来,蓝玉肯定是不折不扣的大明军方第一人! 所以,蓝玉纵然狂,众人对他也大都包容。 只有徐达看了一眼朱檀脸上的表情。 他知道,这火枪毕竟是朱檀府上的东西。 蓝玉说火枪无用,表面上看是在跟朱棣作对,无形之中,却连朱檀也得罪了。 说起来。 徐达也佩服蓝玉。 一句话能得罪两个藩王,这本事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让徐达惊讶的是,朱檀的表情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跟朱棣一样,带着淡淡的哂笑。 朱棣笑道:“永昌侯有这话便好说了! 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蓝玉呵呵一笑。 “不过是件兵器罢了,再强又何至于后悔?燕王殿下放心,我不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 朱棣冷笑一声。 “好!本王这就为诸位演示一下这火枪的威力!” 朱檀闻言摇摇头。 这分明是自己搞出来的火枪,现在弄得好像是朱棣弄出来的似的! 捍卫火枪荣誉之战都成了他的事。 朱棣却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笑道:“诸位请看前面的木板!” 众人看去,眼中露出一抹惊诧! 冯胜惊讶道:“这怕不是有三百步!” 徐达,傅友德和蓝玉三人也满脸震惊! 要知道,他们见过的火铳正常攻击距离只有100步。 三百步岂不是跟最强力的弓箭手差不多了? 这样的话,这东西可就不只是战场上的补充了,所有军士人手一枪的话,就相当厉害了。 蓝玉干笑一声,道:“这么远,燕王殿下不是在开玩笑吧?” 朱棣冷笑一声:“永昌侯且看着便是!” 话音落下。 抬起手。 端起枪。 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 朱棣卖弄似的从身边鲁王卫军士的手中取出子弹,放入枪中,抬手。 砰――! 又是一枪! 随后,第三发! 第四发! 第五发! 眼看着朱棣如此快速而娴熟的换弹,枪声砰砰砰砰不绝于耳。 徐达,冯胜,傅友德,蓝玉四人眼睛已经瞪得如铜铃般大! “停!” 徐达忍不住喊了一声。 朱棣此时正在塞第六发子弹。 闻言,得意一笑,道:“岳父泰山,有何事啊?我这还没演示完呢,你若是愿意看,我可以打他百八十枪!” 徐达震撼道:“这装填的速度怎么如此之快?而且都不需要清理这铳.哦不,枪管的吗?” 朱棣笑道:“这是火枪,不是火铳,装的是子弹,又不是铅弹,自然是不需要清理枪管的!” 徐达皱眉问道:“这子弹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就不需要清理呢?” 朱棣干笑一声。 我怎么知道? 我都没来得及问十弟,你们就来了! “这具体原理嘛.大概有些复杂了,岳父泰山又何必寻根究底呢?” 朱檀站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朱老四这大尾巴狼到底是装不下去了。 继续得瑟啊! 竟敢抢我的风头! 现在傻眼了不是? 徐达看到朱檀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火枪毕竟是朱檀王府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只有朱檀最清楚。 自己这个女婿,只怕也刚用这枪没多久! 不过,徐达为人精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破女婿。 只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火枪换弹速度如此之快,真是了不起!这样的话,速度都堪比中等水平的弓箭手了!” 冯胜苦笑道:“别说中等弓箭手了,便是最厉害的弓箭手,几十发连珠箭下去,只怕手臂也遭不住了,到时候就得停下来! 这火枪可不存在这个问题!那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吗?” 傅友德震撼道:“若是几千军士持这火枪组成阵仗,岂不是来多少鞑子都是个死!” 蓝玉干笑一声,道:“这火枪的威力可还不知道呢.若是没有三百步,却也没多大意思,还是弓箭好用!” 朱棣笑笑,一挥手。 那木板很快被众人抬来。 只见上面布满了十分清晰的弹孔,直到这一刻。 所有人心服口服! 不要说几位老将,就算是蓝玉都开始眼馋朱棣手里的火枪了! 能打三百步,装填速度如此之快。 若是装备全军,岂不是全军人人都是弓箭手! 到时候蒙古骑兵将成为活靶子一样的存在! 徐达忍不住感叹道:“这火枪若是能装配全军,怕是谁带兵进漠北都能封狼居胥了!” 冯胜忍不住问道:“燕王殿下,不知这火枪造价几何?产量如何?子弹花费如何?咱大明用得起吗?” 傅友德也忍不住道:“燕王殿下,咱们这次北伐能用上吗?” 朱棣听到两人的问话,愣在当场。 这么专业的事,问我干什么! 问老十啊! 都是他制的,我懂什么啊! 刚才岳父的问题我都解答不了,你们的问题我就能回答了? 蓝玉哼哼道:“这东西看上去做工考究,一看就很费钱!装备全军别指望啦” 朱檀看看蓝玉,笑道:“永昌侯这倒是说错了! 这火枪的成本大概10两银子一支,子弹也不算贵,100发子弹,一两银子的成本!”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其实。 洪武初年,大家通常说价格,还是说宝钞的价格的。 折算一下,火枪就是40贯钱一支,100发子弹成本是四贯钱。 不过,朱檀并不喜欢宝钞。 这东西币值太不稳定,还是银子比较稳。 更何况,朱檀正在鲁王藩地里推行银本位,他按银子报价也是理所应当。 徐达听到朱檀的话,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不便宜,但值得。” 如今大明的火铳一支的造价大概是三两银子,可是实际使用效果跟品质,和眼前这火枪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至于说铅弹和火药的价格,如果按照发射100次的话,那造价只怕又要在五到六两银子以上了,恐怕还比朱檀这子弹的价格高出许多。 不管怎么算,这火枪都是值的。 冯胜和傅友德闻言倒是满脸笑容。 眼神中更满是期待。 虽然现在还没有明说,但朝廷中早就疯传,本次北伐的主帅是宋国公冯胜,副帅是颖国公傅友德和蓝玉。 眼看着这火枪表现出来的战力如此不俗,他们自然十分上心。 “这火枪可太值得装备了!若是这一次北伐有了这火枪相助,什么军队还能打得过咱们?到时候只有咱们撵着蒙古人跑的份儿。” 冯胜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看着朱檀。 似乎在盼着他说什么。 朱檀却笑了笑。 “宋国公,这一次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这火枪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也没有多高的制造门槛,将来是早晚都要普及到我大明的军队当中的,但是目前确实还没有制造太多,这一次恐怕只能装备给鲁王卫了。” 听到朱檀这话,冯胜和傅友德都有些失望。 徐达却是微微一笑。 总之这一次他来北平只是作为参谋的,并不统兵,这火枪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他才不在乎。 忽然,一直沉默的蓝玉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鲁王殿下那些卫所兵也配用这种武器吗?这一次,我们带他们去战场上也就是见见世面,能沾点血是最好的! 说不定他们见了蒙古兵就要吓尿裤子了,何至于给他们装备的这么好啊. 十两银子一支,都够装备好几个普通军士了! 这东西应该给冲锋陷阵的将士们用吧?” 朱棣和朱檀听到蓝玉的话,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朱檀更是满脸不爽。 亏得老子还把你儿子教成榜眼,你就这么感谢我的! 竟然吐槽我的兵不行? 这蓝玉后来被老朱全家砍了头,真是不冤啊,现在连老子都想揍你一顿! 朱檀冷笑一声。 “不知在永昌侯看来,什么兵才算是好兵呢?” 第177章 朱棣:岳父泰山,我对妙云很好... 蓝玉听到朱檀的话,倒是丝毫没在意朱檀语气当中的不满。 可能他也习惯了。 这天底下对他永昌侯不满的人多了,朱檀只怕还要排在后面。 蓝玉笑呵呵道:“鲁王殿下,这天下的兵啊,还是要看战力才能分出高下来的! 譬如说,最末流的只怕就是这内陆卫所兵了! 其实也不是说卫所兵不行,只是这些养在内陆的卫所兵极少接触战事,每年就那么一个月的时间训练,其他时间都是一群拿着锄头的农民,那还谈什么战力可言呢? 在这内陆卫所兵之上,就是临近九边的卫所兵了。 那些兵隔三差五就要被抽调出来上前线,每年种地时间不多,打仗时间倒是很多! 大多数人都见过血,这些兵打起仗来胆子大,他们的战力是远远在内陆卫所兵之上的。 至于说,再上面的兵更利害一些的,就是九边的边军了,这些人长年累月和鞑子交手,哪一年不死人? 经历过生死锤炼出来的边军,自然不是那些承平日久的太平少爷可比的。 再厉害一些的便是这京军了! 这些兵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日常练兵从不懈怠,每逢大战皆是京军一马当先,他们的战力自然毋庸置疑! 而这天底下最强的,则是各大统帅的亲卫了! 呵呵,这些兵人数不多,但一到战场上就是作为大军最锋利的刀来用的! 往往是各军当中的翘楚和先锋。 一般人打不胜的仗,他们出手就几乎不会败!” 众人听到蓝玉的话倒是都没有什么意见。 事实上,蓝玉说的这些,也差不多是军方公认的。 内陆卫所兵经过了十几年的和平,确实战力都开始下滑了,即便朱元璋每年都还要颁布圣旨,要求各地进行演训。 但大多数时候,这些兵都跟农民无异,再加上有些地方的卫所军官更是胆大包天,贪赃枉法、剥削压榨这些卫所兵,导致不少兵更是军心涣散,毫无纪律可言,至于战力,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所以,这些老将也十分头疼,卫所兵来到战场上必须得对他们进行重新训练才能送到前线去。 否则,蒙古的骑兵冲一下,大军就容易被冲散! 所以蓝玉将这些卫所兵排在最后一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至于说接下来的排位,也基本没什么问题。 总之蓝玉的原则就是越靠近战场,越临近边疆,战力就越强。 这一点大家也都认同。 只是。 这样排序的话,朱檀的面子上就不大好看了。 毕竟,他的鲁王卫,就是不折不扣的内陆卫所兵。 朱檀笑着看向蓝玉。 “永昌侯,以为本王的鲁王卫算是什么档次的军队?” 蓝玉干咳一声。 这鲁王是不是傻? 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的军队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山东难道是在九边不成? 真是不知所谓! 蓝玉干笑一声,道:“鲁王殿下,我这人说话直,万一得罪了你,你可别放在心上。”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摇摇头。 你说这话就已经很得罪人了。 朱檀面不改色,淡淡道:“永昌侯但说无妨,本王可是很大度的。” 听到这话。 徐达、朱棣等对朱檀有些了解的人忍不住眼皮一跳。 朱檀虽然很少出手,但跟朱檀作对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就这样. 还敢说自己大度. 蓝玉笑呵呵道:“我也听说了,你在藩地上改了军制,将卫所制改成了募兵制,也下了不小的力气,甚至如今统帅鲁王卫的是,竟是武定侯郭英! 不过,鲁王殿下,我还是得告诉你,募兵制虽然投入不小,但收效,却未必大! 这兵啊,只是花银子养是没有用的,必须得真刀真枪的到战场上磨砺,才能成为精锐! 你在后方不管怎么训,他们这些兵没见过血就是没见过血,在我眼中,他们依然是内陆卫所兵! 最多是比其他卫所兵稍微强一点点,毕竟他们级不用整日种地,还能多多少少接受些历练! 我估计他们的战力应该还是不如九边附近的卫所兵的。 毕竟靠近九边的卫所兵,一年到头得到的作战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每个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光是训练,光是砸银子,可练不出他们那样的百战精锐!” 朱棣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道:“永昌侯,过分了吧!按你的意思,我十弟的鲁王卫只是最后一流的兵了?” 蓝玉无所谓道:“这是鲁王殿下要问我,我才如实相告的。” “哼?” 朱棣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又没见过,更没带过他们,你怎么知道!你以为,这天底下就你一人会打仗吗?” 蓝玉冷笑道:“有几位国公在,我自然不敢自称天下第一! 但除了几位国公之外,整个大明打仗能比我强的还能有谁?” 话音落下。 自然带着一股子傲气。 事实上。 蓝玉心中,除了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寥寥数人,便是对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也是不大服气的。 三位国公听在耳中,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蓝玉是真会打仗,而且是打的十分不错那种。 朱棣轻哼一声。 老实说,他是很欣赏蓝玉的。 毕竟蓝玉战功彪炳,打起仗来也让人放心。 只要他出马,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然而,朱棣对蓝玉也并不服气。 他觉得,论起作战来,自己这个徐达的大弟子又怎么会输给常遇春的弟子? 朱棣哼道:“倒也未必!这一次北伐本王倒是要见识见识永昌侯的本事! 本王听说,不少人都在传永昌侯一直盼着能封国公! 本王倒是担心永昌侯,不要到时候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国公之位还得去求我大哥才能到手。” 蓝玉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阵涨红! 这话太扎心了! 也太污蔑他了! 老实说,蓝玉这一生取得的成就还真的没有依靠过任何人! 当初在常遇春帐下效力的时候,常遇春倒是一再向朱元璋推荐他这个才华横溢的小舅子。 无奈,蓝玉虽然成长很快,但毕竟在元末的时候地位太低,并没有什么建树和作为。 更何况那个年代才华横溢的将领实在是太多了,不说后来封侯的那些名将。 就说早早因为各种原因而死的,如朱亮祖、花纶等人,能力也都不在蓝玉之下。 如今朱棣说蓝玉要求太子朱标才能得到国公之位,这不是讽刺他没本事,还要靠裙带关系吗? 这一点,蓝玉就完全不能接受了! 蓝玉愤怒道:“燕王殿下,我蓝玉这辈子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可全都是靠自己! 我不像你,有个好爹! 可以生下来就是王公贵胄,可以生下来就统帅万军,得到重用! 我当初只是开平王账下一个小卒! 那时候,每天都在想着自己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日子过了多久啊? 我这一身出生入死换来的伤,自然没有办法跟细皮嫩肉的燕王殿下比!” 话音落下。 朱棣也是满脸怒容。 他黑着脸道:“你说谁细皮嫩肉!” 蓝玉哼道:“谁细皮嫩肉谁心里清楚!” 朱棣怒道:“你是在讽刺本王是花架子?本王告诉你本王不到20岁就随魏国公出征漠北了!这些年也曾独自领军深入漠北,追击元军! 凶险之时不下于你永昌侯! 你敢瞧不起我?” 蓝玉冷笑一声。 “不敢!殿下何等尊贵,岂是我这等贫苦出身可比?” 话说到这份上。 几位国公看不下去了。 再说下去,只怕都要吵起来了。 傅友德笑道:“燕王殿下,永昌侯,都少说两句吧!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比起来,你们都是大明的未来!大明将来的安危,还是得落在你们身上!说不定未来还要在一起共事呢,现在吵成这样子又是何必呢?” 冯胜也帮着打圆场道:“颖国公说的是!陛下如今就在北平呢,你们闹的太大了,当心陛下知道! 大军马上就要开拔去北伐了,不管燕王殿下还是永昌侯,到时候只怕都少不了要带兵,不要说未来合作了,这一次搞不好就要在战场上合作!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要闹矛盾啊。” 蓝玉冷哼道:“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朱棣冷冷道:“本王就是看不惯你!没见过的事情,硬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仗着打几场胜仗,有什么了不起,本王若是像你一般出征,未必就比你做的差了!” 蓝玉怒道:“那咱们就战场上见真章,比一比看一看,到底谁的本事强!” 朱棣冷笑道:“比就比!本王随时奉陪!” 一边说着。 朱棣心里也来了火气。 原本因为皇位、储君的念想,压抑着他无处释放,就让朱棣憋屈得很。 如今,眼看着蓝玉还要跟自己挑衅,更加愤怒起来。 “不如现在本王就看一看永昌侯的拳脚功夫如何?” 蓝玉闻言愣了愣。 这是要打架啊! 老子还怕你不成? 打就打! 一时间,蓝玉也上了头。 冷笑道:“燕王殿下要打架吗?那便试试!” 话音落下。 朱棣就要扑上前去! 冯胜和傅友德全都傻了。 这怎么越劝还越厉害了? 忽然。 一声厉喝响起。 “燕王殿下!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 朱棣整个人停在原地,不敢再妄动。 却是徐达发火了。 他看着朱棣,皱眉道:“些许口角,至于连亲王的体统都不顾了吗?” 徐达的声音虽然冷厉,但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继续道:“将者以隐忍为首!今日你们因些许口角便欲动手,若是将来在战场之上遇到挫折,难道也要这般急躁不成?” 朱棣低下了头,心中虽然不服,但面对徐达,他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徐达再次严厉道:“你是大明的亲王,难道连最基本的隐忍和耐性都没有吗?你若连这点小事都忍受不了,又怎能承担起带兵打仗的重任? 将来是不是蒙古兵在草原上随便激你一下,你就要中埋伏? 这样的话,这一次北伐你趁早不要参加! 免得到时候丢了脸面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徐达转而又道:“更何况,你毕竟是堂堂藩王,说话做事又怎么能丝毫不顾皇家的脸面体统? 若是被陛下知道,不一定要怎么责罚于你! 真是给皇家长脸了! 堂堂藩王,竟然要像个小混混似的,跟一个侯爵打架! 哼!” 朱棣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另一边。 徐达虽然是在骂朱棣,但说话的言词当中不乏对蓝玉的不满。 蓝玉虽然向来狂傲,对谁都不服气,但对徐达他始终是服的。 这些年徐达南征北战,最终带着大军攻下元大都的是他,北伐多次,顶住王保保反扑的也是他。 更是力压李善长,曾做过大明的左丞相。 无论军功、为人还是声望,在大明都是绝对的第一人! 所以此时蓝玉也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徐达训斥到他。 徐达皱眉看着朱棣。 “我现在怀疑你这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平日里对妙云也不怎么好? 你该不会生气了,也对妙云如此急躁吧? 哼!若是如此,那我倒是想将妙云趁着这次机会接回应天去了!”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他立刻叫屈道:“岳父泰山!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虽然性子急躁,脾气也不好,但对妙云可是全心全意啊!更何况妙云的脾气也没那么好,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他发火啊.平日里说句不好听的,但是我受了不少.” “住口!” 徐达老脸一红。 这朱棣怎么说起话来一点脸面都不顾呢? 你可是个亲王,再落个惧内的名声,那成何体统了? 若是陛下听到又该怎么想徐家呢? 不过,徐妙云的脾气,她在闺中的时候,徐达也没少受,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不能再让朱棣说下去了。 蓝玉等人听到朱棣的话,也是憋笑憋的辛苦。 难怪朱棣堂堂藩王,生下来的七个孩子竟都是王妃生的。 早就风闻朱棣惧内,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朱棣见众人满脸笑容,自然也知自己失言,忍不住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瞪着蓝玉。 若不是徐达在这里拦着,只怕蓝玉真的要血溅当场了。 朱檀虽然蓝玉挑衅了一下。 不过他本人倒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看着这些历史上的名人在这里斗嘴,感觉十分有趣,就差没有搬个板凳在一旁嗑花生瓜子了。 忽然。 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 “圣旨到!”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了! 圣旨? 第178章 你们以为我真菜? 第178章你们以为我真菜? 鲁王朱檀,朕知尔在藩地勤于王事,军队一新,诚为可喜。 朕闻鲁王藩之军改制甚佳,成效显著,朕欲当面一窥究竟! 即命尔从鲁王府精锐中选出五百士兵,与永昌侯蓝玉之亲卫五百,在京郊演武场共演武艺。朕亲自前往观看,北平诸藩王及官员亦将同往。 尔等当以此次演武为荣,积极备战,朕期待尔等表现,勉之! 听完圣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后。 冯胜等人倒是想起来了。 年前在早朝上,因为兵部尚书温祥卿坚决反对朱檀的改制事项,最终不惜跟前任户部尚书茹太素一样,用自己的官位作为赌注。 如果鲁王殿下的改制成功,他便愿意辞官。 而当时,陛下也确实对蓝玉说了,要让蓝玉做鲁王卫的磨刀石。 只是众人没想到。 当日的话,陛下竟然当真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蓝玉的亲卫是谁? 那里面,蓝玉收了上百人做干儿子! 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 每次出征,蓝玉都是让这500亲卫打头的。 只要有他们在,就没有灭不掉的对手,破不开的防御! 如果说蓝玉带的兵是天下第一强军,或许不服的人有很多。 但如果说蓝玉这500亲卫是天下第一,那几乎没有人敢于质疑! 朱檀接过圣旨后。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朱檀和蓝玉二人。 蓝玉干笑一声,道:“我可不知道这事!陛下这么安排,这不是诚心要折鲁王殿下的面子吗.我的五百亲卫什么实力,他又不是不知道.” 朱棣皱眉道:“十弟,这也太不公平了!你的兵还没见过血!他那些兵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双方的经验差了那么多,这仗怎么打!父皇这事办的有些过了!” 徐达叹口气。 他大概知道陛下的心思。 这分明是想借此磨砺鲁王殿下! 不出意外,鲁王卫会败,而且会败的很惨! 这样的话,陛下就可以趁势教育鲁王殿下。 啧! 徐达忍不住想了想自己。 好像对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几个孩子的教育,也是打压为主。 生怕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就沾沾自喜,更怕他们狂傲无知,做错了事。 即便是有了什么成就,也会找出更强的例子来告诫甚至训斥他们。 徐达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陛下跟自己的心思,应该是一样的吧。 不过 陛下向来对藩王都十分放纵。 即便秦王、晋王、周王、齐王等等多行不法之事,陛下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对这鲁王殿下如此上心? 又是给特权,又是给支持,如今,甚至还为了培养他,不惜让蓝玉去做他的磨刀石! 这. 怕是只有太子才该有这等待遇啊 徐达瞳孔微缩。 很快打消了心中这个可怕的想法。 实在是太可怕了! 朱标是大明太子,储君之位巩固无比,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威胁到他? 别看如今朱檀声势正盛,朱标似乎从来都不显山不露水。 但实际上。 满朝文武,谁没受过这位太子爷的恩典,谁没承过孝慈高皇后的情 更何况。 太子宽仁稳重,一看便是英明之主。 谁又愿意支持一个声名不太好,又嚣张跋扈的鲁王呢? 如果真的有储君之争,即便是徐达自己受过朱檀的救命之恩,到时候,也只能站在太子一边! 这一点。 自己都能看得出来。 陛下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那陛下又是怎么想的? 如此着力培养鲁王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徐达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培养朱檀的军事能力,徐达是可以理解的。 大明设立了不少塞王。 如秦王、晋王、燕王、齐王等等。 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守卫大明边疆。 陛下给每个塞王都配了精兵悍将,让大明的名将们带着塞王锻炼军事能力。 其中最为出众的,便是自己的女婿燕王朱棣了。 但现在,陛下将政务大权也交给朱檀处理,而且处处都设下了考验,这一点,在外人看来是一种打压。 但在徐达眼里,却并非如此! 他做了这么多年统帅,多多少少也懂一点驭下之术。 陛下对朱檀的态度,分明是蹲苗! 所谓蹲苗,就是农民种地的时候,想尽办法抑制幼苗的茎叶成长,而是促进它的根系发育的措施。 只有这样,朱檀才能在历经磨砺和风雨后,打牢根基,将来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但是 为什么要培养朱檀呢? 他可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到时候,若是跟太子起了纷争,或者干脆鲁王殿下起了野心,恐怕不是国家之福啊 一时间。 徐达也有些茫然了。 蓝玉笑呵呵道:“燕王殿下,现在咱们也不用争了,到时候,演武场上见分晓就是!” 朱棣冷哼道:“赢了算什么本事!这不是欺负人吗!” 朱檀忽然苦笑一声。 “四哥,你对我也这么没信心?” 朱棣听到朱檀的话,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倒也不是没信心,只是永昌侯的亲卫,确实勇冠三军.陛下刚一上来就让鲁王卫跟这样的对手交战,确实不合适!” 蓝玉笑道:“鲁王殿下,实在不行,你可以跟陛下说,认输便是了!或者我少派点人?派上去二百个吧!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朱棣怒道:“永昌侯!?不要太过分了!” 蓝玉无所谓道:“我这么做才是顾忌鲁王殿下的面子,你当鲁王卫被我的亲卫打的落花流水很有面子?到时候鲁王卫的兵躺下一地,或者干脆全被打跑了,鲁王殿下只怕更是颜面扫地!” “你!” 朱棣满脸怒容,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 忽然。 朱棣看向朱檀,问道:“现在鲁王卫应该还在海上飘吧?这件事倒也不急.” 朱檀淡淡道:“今天上午海津府刚刚传来消息,船靠岸了,估计陛下也得到了消息,所以才下的圣旨。原本我计划让他们在海津府休整一下再来北平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说着。 朱檀对蓝玉道:“永昌侯,演武场这一战,就定在后天吧!” 蓝玉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道:“后天?你的兵现在还在海津府呢!后天怎么赶来?就算全部赶来,刚刚坐了那么久的船,现在又要急行军来北平,接下来马上就要跟我的五百亲卫打?” 朱檀点点头,道:“没错!稍后我会禀告陛下,后天演武场,我派五百鲁王卫,跟你的五百亲卫演武夺魁!” 听到朱檀的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正如蓝玉所说,鲁王卫又不是水军,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航行之后,本就疲乏至极。 估计大部分人还会晕船! 如此一来,更加身体不适,状态肯定大受影响。 但即便是如此,朱檀竟然不给他们丝毫休整的时间,马上就要让他们从海津府赶往北平,第二天就要进行高强度的演武!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说是在故意为难鲁王卫了,难道说,朱檀是故意想输吗? 要知道,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了,而海津府到北平郊外的演武场,还有300多里的距离!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要傍晚才能赶到! 鲁王卫得到消息后,也只有二十二个时辰时间行军! 二十二个时辰,行军300多里! 哪怕都是驿道。 行军条件不差,那也够惊人的! 甚至可以说,放眼大明的军队,除了骑兵,根本无人做到! 而且,到了地方,估计大军也精疲力尽了,随后得不到丝毫修整,急行军之后,就要马上开始跟蓝玉的五百亲卫演武! 这. 完全无法想象! 蓝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朱檀,却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信息。 认真想了一会儿,蓝玉才终于一拍脑袋。 原来是这样! 呵呵! 鲁王啊鲁王. 你还真是会耍小聪明! 蓝玉自以为想明白了,便对朱檀笑道:“那好吧!到时候,我会带亲卫在演武场等着殿下的鲁王卫!” 朱檀也微微一笑。 “不会让永昌侯失望的。” 很快,蓝玉就先行离开了。 毕竟,这次军场演武是他和朱檀两个人的事,估计传旨太监很快也要去他那里传旨。 他还是老老实实等着接旨的好。 接完圣旨之后,他还要让五百亲卫好好准备一下! 这群兔崽子到了北平之后就开始肆意放纵,加上蓝玉又对他们疏于管教,很多人估计已经跑到北平府的烟花柳巷之中逍遥快活去了 别到时候还没打架,一个个都变成了软脚虾! 当然。 蓝玉觉得,纵然自己手下的亲卫都变成了软脚虾,也能轻松取胜。 不过,鲁王卫都已经拉胯到那种地步了,自己是一定要赢的,不但要赢,还要赢的漂亮,赢的彻底,赢的干脆利落! 最好自己的五百亲卫打完之后,全部都站在场上,而鲁王卫全军覆没,如此方能显出他天下第一军的实力! 所以,蓝玉也丝毫不敢怠慢。 这是一次难得在陛下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一定要回到军中好好教训一下这群兔崽子。 免得他们明天给自己丢脸。 这一次不是取得完胜就是丢脸,蓝玉忍不住想到。 徐达深深看了朱檀一眼。 “鲁王殿下,我有句忠言逆耳。 陛下不喜欢投机取巧之徒,希望鲁王殿下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朱檀笑笑,他知道徐达在想什么,不过自己可不是要认输,而是要真真正正的震撼全场,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领先时代一个版本的军人! 冯胜和傅友德见蓝玉离开,也很快告退。 他们是现在指挥北平驻军的主帅和副帅,也打算返回军营,仔细安排一下军务。 如今鲁王卫既然已经到了。 那说明陛下让鲁王殿下运的50万石粮草也跟着就位了。 如今兵马粮草齐备,只怕陛下很快就要对漠北用兵了。 到时候甚至有可能在蓝玉跟朱檀的鲁王卫演武之后,大军就会直接出征! 万一到时候陛下提出要检阅三军,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路上,蓝玉对冯胜和傅友德二人神秘兮兮道:“鲁王殿下高明啊!这样一来,他可就不丢脸了! 呵呵你们看出他这么做的用意了吗?” 冯胜笑笑,道:“这我可就看不出来了。” 傅友德也笑了笑:“鲁王殿下向来睿智,他的想法我可猜不出!” 蓝玉傲然一笑。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鲁王殿下让鲁王卫修整好了跟我的亲卫对打,到时候只怕也会败的很惨! 而如今,鲁王卫如此疲惫,就算真的赶到演武场,只怕我们还没动手,吼两嗓子就全都倒下了! 这样鲁王殿下就算输了,也不算丢脸,毕竟都没有得到好好休整呢! 他起码有个借口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这点小心思真是.呵呵! 不过,无所谓了,我的目标是到演武那一天,我的兵一个都不许倒下! 到时候将鲁王卫的人全部击倒,如此一来,鲁王殿下不算丢脸,毕竟他有借口,而我也不算没面子,毕竟我已经赢的不能再赢了!” 说着。 蓝玉忍不住感慨一声,道:“鲁王殿下论起打仗的本事,不敢说有多好,但这心机可还真是很深沉了” 冯胜和傅友德对视一眼,满脸笑容道:“原来如此!还是永昌侯看的明白!” 听着二人的语气,蓝玉忽然反应过来,似乎这两位国公也都看出来朱檀的用意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这下子,倒显得他蓝玉自作聪明了! 娘的,两个老东西,怎么心思都这么深啊? 蓝玉忍不住心中暗骂。 朱棣看着众人离开,望着朱檀神色有些复杂。 “何必要如此为难自己?鲁王卫就算真的有本事,在这么疲惫的状态下只怕也要惨败! 如此一来,你在鲁王藩改革军制的事情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我知道,以蓝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179章 老朱:老十,你可不要投机取巧! 朱棣叹口气,道:“蓝玉那种人,你越是容让他,他反而越要拼命表现,以此来证明他的亲卫更加利害! 何况,你也知道,这家伙一直都想要封国公,事实上,以他的功劳也差不多了! 估计父皇也只是想给他最后一个考验吧! 这一次漠北之战若是他真的崭露头角,立了大功,到时候封国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的亲卫更加要拼命表现,以此来证明他们的价值,这样的话,接下来父皇才会给他独领一军的机会 十弟,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草率了!如果明天演武场上鲁王卫败的太惨的话,无论你找多少借口,其实都没有用! 就如我岳父泰山魏国公说的那样,父皇喜欢实实在在的人。” 朱檀看向朱棣,微微一笑。 “四哥,你以为我是在投机取巧吗?” 朱棣迎着朱檀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 “难道不是吗?你以为,你的心思很难想通吗?” 朱檀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朱棣问道。 “四哥,你又猜到我什么心思了?” 朱棣哼了一声。 “老十,你的本事在于做事,而非做人!这一点,从你就藩开始,就表现的越来越明显!唉.老十,你不该耍这种小聪明的!” 朱棣见朱檀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忍不住哼道:“你明知道鲁王卫根本赢不了,甚至会败很惨,所以干脆自暴自弃,一丁点休整的机会都不给! 如此一来,你的兵跟蓝玉在演武场上对敌,就算是输了,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对你本身就不公平嘛,你是不是这个心思? 无非是给自己的兵失败找个借口罢了!” 朱檀闻言,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很菜呢? 甚至要用这种法子! 刚才徐达的警告是这个意思,如今朱棣也是这个意思! 朱棣见朱檀无动于衷,忍不住苦口婆心道:“老十,你若是去跟父皇说,鲁王卫就以最差的状态跟蓝玉的亲卫打,自然没有关系,父皇说不定也会应允! 不过,他内心对你的评价可就要下一个台阶了,甚至很有可能会对你很失望! 他起于微末,兴于乱世。 看惯了风云变幻,在那么多英雄豪杰中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父皇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什么心思他猜不到? 父皇最不喜欢的就是投机取巧之徒! 而你又偏偏采用这种方法来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败,给自己不如蓝玉找借口! 这是行不通的!相反,只会让父皇看不起你,甚至对你不满!到时候,对你可是大不利! 你听四哥的,老老实实跟蓝玉决战,让鲁王卫充分休整一下。好好的打,即便是输了,只要你的兵表现超过那些临近九边卫所的军士的表现,那鲁王卫就不算失败! 所有人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你改革军制的事情也未必就会引人诟病!” 朱檀苦笑一声,道:“那就多谢四哥的好意了。” 朱棣闻言,喜道:“好十弟!听劝就好!” 朱檀摇摇头道:“四哥,我只是多谢你的好意,可没有说我真的要这么做! 跟蓝玉的亲卫之战,我是不会改时间的。” 朱棣闻言,忍不住皱眉道:“若是如此,只怕更加对你不利!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不丢脸了! 只怕到时候满朝文武都看穿了你的心思,反而会事与愿违啊!” 朱檀笑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四哥,这件事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也有我的想法,你就不要再劝了。” 朱棣听到朱檀随口念出的诗,眼睛一亮。 他自幼喜武厌文,对这诗词之道更是没什么兴趣。 但也听出这句诗的高明之处! 无奈中带着几分孤高,让人耳目一新。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诗?刚才有感而发?那下面呢?” 朱檀摇摇头,道:“下面没了。” 自己当初也是随便记下的,而且没记接下来的诗句。 下面自然没了。 朱棣叹口气。 “可惜了,是首好诗!” 说着。 朱棣有些无奈道:“不劝了,劝也没用!你这小子向来自行其事,我也看出你的本事来了! 这些年,这么多藩王,又有哪一个能给朝廷做这么多贡献? 也没有谁能够像你这般掌握一方军政大权,同时还能得了亲王双俸,甚至还有随意出入藩地的特权! 十弟,大家都知道,父皇这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只希望你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朱檀笑笑,不再说话,只是负手而立。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朱棣已经该离开了。 不过,此时,朱棣只是静静陪朱檀站着,并没有告辞。 朱檀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朱老四这是还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吗? 不会是还要劝自己吧? 不应该啊 永乐大帝怎么可能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 忽然,朱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老十,虽然四哥跟你意见不同,但不影响我继续在这里玩火枪吧? 你若是看四哥不顺眼,要不然. 你可以命你手下给四哥二三十支这枪也好不!给上十几支也可以!” 朱檀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这朱老四是真喜欢玩火枪啊! 那还有什么说的。 朱檀大手一挥,便命鲁王卫将所有的步枪和随身带着的几千发子弹全部交给朱棣。 “四哥都拿去玩儿吧,这点东西,你我兄弟,还说什么?” 朱棣闻言大喜。 “好嘞!十弟,那你快先忙吧!四哥也就不在这里打搅你了!” 说着,朱棣对身边背着火枪的鲁王卫道:“没听到鲁王殿下说什么吗?还不快将火枪跟子弹全都给本王运到马车上去!” 众人相互看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殿下,这火枪颇为占地方,若是都放到马车上,只怕您就没法坐进去了。” 朱棣大呼小叫道:“还坐什么坐?有这火枪,谁还想坐着?为了这些火枪,不要说本王不坐马车了,就算是扛着这些枪回去也是心甘情愿!” 朱檀笑笑,道:“那倒也不必!四哥可以乘我的马车回去!” 朱棣笑道:“那感情好!本王也感受感受十万两银子的马车是什么样子!” 北平。 旧元大都皇城。 勤政殿。 朱元璋看着忽然到来的朱檀微微有些意外。 “老十,你来找咱有什么事?不会是因为鲁王卫跟蓝玉亲卫演武的事吧? 这个你就不要推辞了,你也推辞不掉! 你在鲁王藩将卫所全部清退,又改成了募兵制,咱当初可是为你挡下了不少争议! 那个时候,满朝文武皆是反对之声,尤其兵部尚书温祥卿,更是不惜以他二品的官位来打赌! 他说你这改革军制一定成不了! 咱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平息朝中争议,才做出如此决定,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检验一下你这鲁王卫的成色。 毕竟耗费了那么多银子,又将兖州、青州两个府的卫所清理一空,多多少少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你说对不对?” 朱檀笑了一声,道:“父皇误会了! 儿臣此来不是为了推辞跟永昌侯的演武之事! 而是跟父皇说一下,演武时间可定在后日正午! 还请陛下将此事命通政司传下去,免得大家没有准备。” 朱元璋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忍不住抬头看看朱檀。 “此言当真这鲁王卫刚从海上下来,估计大多数士兵一辈子都没有乘过船! 现在就算在海上飘了一个月,估计也疲乏到了极点! 再加上现在他们还在海津府,海津府距离北平可还有三百多里! 你就算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通知他们即刻启程,他们收到消息也在傍晚了! 到时候只剩下二十几个时辰赶路! 不要说能不能赶到了,就算真的赶到了,人是人困马乏,估计风一吹就倒了! 这种状态下你还指望他们能跟蓝玉的亲卫打吗?” 朱檀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在来之前已经人八百里加急通知鲁王卫即可动身了,可径直赶往演武场! 一定不会耽误跟永昌侯亲卫的演武之事! 若是延误了,父皇尽管判儿臣败就是!” 朱元璋看着朱檀,眼神一阵变幻。 忽然。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以为,鲁王卫这样疲乏,跟蓝玉打输了就不算丢人吧? 咱告诉你,不管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更不会有任何人质疑这一次的比试结果! 你败的越惨,就越耻辱,明白吗? 咱大明的文武百官没有傻子,大家都看得出来你什么心思! 咱也劝你,最好不要耍这种小聪明!没用的!” 朱檀想骂人了。 怎么老朱也这么想啊? 自己在兖州这么久,花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不就是留着今天装逼的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怀疑鲁王卫的本事和自己的用心啊? 朱檀苦笑道:“父皇放心,儿臣绝没用投机取巧的心思!而是一定有把握能赢的!”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蓝玉了? 蓝玉这个人虽然又蠢又狂,是个王八蛋,咱也早看他不痛快了! 但你可以说他坏,不能说他差! 他带出来的亲卫又岂是那么容易赢的? 更何况你还要拿极度疲乏状态下的鲁王卫跟他打! 简直开玩笑。” 朱檀自信笑笑道:“父皇放心,儿臣绝不开玩笑!” “你若是败了呢?” “儿臣愿输给父皇100万两银子。” 朱元璋原本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劝一下老十。 做人不要耍小聪明! 咱很看重你的,还指望着培养你做辅政亲王! 做人还是要大气一点,要有格局。 输就输了,不丢人! 本来也没人觉得你会赢 父皇只希望你能做个踏实诚恳的人,如此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听到朱檀的话瞬间打消了这些念头! 白得一百万两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教育儿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总之,他耍一次小聪明而已 花这么多银子,应该的。 朱元璋马上痛快道:“好!一言为定!” 朱檀也笑了笑道:“若是儿臣赢了呢?父皇是不是也要输给儿子一百万两银子?” 朱元璋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咱若是输给你,那就给你400万宝钞!” 朱檀听罢,瞬间又想骂人了。 这老朱是无赖吧? 四百万宝钞? 那不是一会儿功夫就能印出来! 那跟银子能是一回事吗? 再说,自己在鲁王藩正在推行银本位,自己要宝钞有什么用啊! 朱檀忍不住皱眉道:“父皇,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是年底给父皇的银子,儿臣可就都用宝钞了!” 朱元璋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你怎么能拿宝钞糊弄咱?宝钞咱想印多少就印多少!用得着你的吗?咱要银子!银子!” 朱檀叹了口气。 你自己要求全天下的人都必须用宝钞,你就不是糊弄大家了? 现在我用宝钞给你,就是糊弄你? 太双标了吧? 你才应该叫朱标! 不,你叫朱双标! 朱元璋瞪了朱檀一眼,道:“少跟咱耍滑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若是反悔就是欺君!小心咱罚你!” 朱檀无奈摇摇头。 “是,父皇!儿臣告退!” 很快,朱檀退下。 朱元璋在房间内踱着步。 口中喃喃道:“老十怎么可能赢呢?就算他的鲁王卫状态很好,咱也不相信他能赢!现在.若是这么疲乏的状态,更不可能赢啊!” 朱元璋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 忽然。 朱元璋皱眉道:“老十不会是跟蓝玉串通好了吧?蓝玉那个混账.可是向来胆大包天的很!老十又那么有钱.搞不好将他收买了!难怪他这么有自信! 不好!咱得将蓝玉叫来敲打敲打! 否则,万一这两个家伙串通起来,岂不是要坑咱的钱了? 四百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 朱元璋一边想着,一边对陈老太监道:“快!将永昌侯蓝玉给咱叫来!咱有事找他!” 第180章 你要给咱狠狠地打鲁王卫! 第180章你要给咱狠狠地打鲁王卫! 很快,蓝玉站到朱元璋面前。 对于朱元璋的召见,蓝玉感觉莫名其妙。 随后想了想。 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陛下担心鲁王殿下输给自己输的太惨,所以现在提点自己,让自己对他手下留情? 这也是应该的,谁让鲁王是人家儿子呢,老子疼儿子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要受些委屈了! 明明能大胜的事,可能就要小胜甚至平局了。 搞不好陛下还会强令自己输给鲁王殿下,那可就太委屈了,自己是什么人?威震大明的新一代军方领袖! 输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成何体统? 那陛下如果一定要自己输给鲁王殿下,自己答不答应呢? 一时间,蓝玉也纠结起来。 随后。 蓝玉忽然想通了。 眼珠一转。 给皇上受委屈,叫什么委屈,那是好事儿啊! 陛下想必会在其他地方补偿自己吧? 比如说这次北伐让自己做主帅! 就算有冯胜和傅友德两位国公,不能让自己做主帅,但也肯定会给自己独领一军建功的机会! 那样的话,一个国公还不是手到擒来? 蓝玉坚信,自己只要有独领一军北伐的机会,就一定能追到漠北,将那元庭皇帝脱古思贴木儿的脑袋拧下来! 朱元璋见到蓝玉,微微皱眉。 这个大傻子,怎么今天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搞得咱还以为你长脑子了呢! 其实。 蓝玉行军打仗的本事还是很强的,如果说他在这一方面没脑子,那是冤枉他。 但他在做人为官上,可就真没什么脑子了。 平日里狂的没边,便是朝中老将,国公,他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估计能让他服气的也只有魏国公徐达一人而已。 如此,一来二去的,就差不多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在朝廷中,不但在文官当中声名狼藉,便是在武将勋贵当中,名声也不怎么样。 如果不是因为跟太子的关系,估计早就被人明枪暗箭的给收拾掉了。 当然,朱元璋平日里也没少护着蓝玉。 毕竟蓝玉打仗还不错,算是个十分可靠的悍将。 何况,因为跟太子的关系,未来太子还是能用的。 不能在自己手里就给废了。 只要蓝玉不造反,老朱都愿意为了太子忍着他。 朱元璋皱眉想了想。 这个大傻子不会真的跟老十串通在一起,想直接输吧? 哼! 想瞎了你的心!蠢材! 老十的钱是多,那只能给咱用! 就凭你也想用? 呸! 朱元璋想到这里。 负手而立,率先开口道:“永昌侯,近来手中的钱可还够用?” 蓝玉愣了愣。 陛下怎么先问起钱的事了? 难道是自己这些年屡屡违反陛下的命令,有时候掠夺民财、有时候与民争利,还有时候接受了一些人的土地投效. 这些事被人告发了? 可是,老实说,这大明朝的文官或许清官多,毕竟敢贪污的都被陛下扒了皮做成稻草人了。 但他们这满朝勋贵可不同!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为大明朝有今天立下赫赫功劳! 又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这么点小事,陛下不至于追究自己吧? 不过 蓝玉又想到,这几年,因为违反朝廷法纪,被老朱惩治的勋贵也不少! 难道,陛下是想对自己动手了? 蓝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啊! 自己这些年,敛财的速度确实很快! 估计锦衣卫那里,早就搜集了不少证据! 这次陛下来找自己,就是来摊牌的! 这可如何是好? 认罪是肯定要认的。 否则,锦衣卫的证据一亮,只会罪加一等! 但若只是认罪,陛下说不定也会很生气! 到时候,自己别说国公梦了,说不准还要被除爵! 不行! 自己的命运,绝不该是那样! 一时间。 蓝玉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有了! 卖惨! 陛下既然问自己钱够不够用,那自然是不够用了! 将自己说的越可怜越好! 什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之类的话多说一些,陛下一怜悯自己,说不定就放过自己了! 蓝玉想到这里,立刻悲声道:“陛下,您若是不问,臣就不说了! 臣穷啊!臣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臣这侯爵,一年的俸禄只有区区两千石,却要养活一家老小,还有五十多个小妾,六百多个仆人,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哪儿够用啊! 臣平日里都只能吃些猪牛羊肉,连稍微金贵一点的菜,诸如燕窝鱼翅海参熊掌鲍鱼之类的,都只是逢年过节才能解解馋,平日里都吃不起啊” 朱元璋越听脸色越是难堪。 “住口!?这王八蛋!你是跟咱哭穷呢还是跟咱炫富呢?混账东西!咱平日里才吃什么用什么! 蓝玉!你是不是仗着是太子妻舅,就有恃无恐了?觉得咱不敢动你? 就凭你那两千石的俸禄,能过这种好日子? 你到底贪赃枉法了多少钱?信不信咱扒了你的皮!” 蓝玉闻言,顿时满脸委屈。 自己说的还不够穷够惨吗? 小妾和仆人的数少说了好几倍啊 而且,平日里燕窝熊掌什么的都吃不起了,还不够穷吗? 怎么听在陛下耳朵里,反而成了贪赃枉法? 陛下这也太不接地气了! 大家过什么日子,你居然都不知道?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 罢了。 这混账还有用处! 为了儿子 咱还是忍了! 不过,朱元璋心里猜测,蓝玉这混账东西肯定跟朱檀有勾结! 娘的每日里如此奢靡无度,还在跟老子说他穷! 朱檀若是随手砸出几十万两银子,他还能不见钱眼开?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两个又将朝廷威信放在什么地方了? 朱元璋一边想着,一边试探着问道:“永昌侯,你可知道咱为什么唤你来?” 蓝玉听到这里,心中又懵了。 陛下怎么又不管我有没有钱的事了? 现在说这个. 是了! 一定还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朱檀! 毕竟,蓝玉这几次可是见识到了,朱元璋对朱檀维护着呢! 蓝玉急忙道:“回陛下,臣以为是,陛下将臣找来,肯定是关于后天臣的五百亲卫跟鲁王卫演武之事!” 朱元璋点点头道:“想不到,你竟然猜中了!” 蓝玉心中狂喜,自己猜对了。 那些文官整日说什么天心如水,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他们不行,那是因为他们太蠢了。 看我蓝玉,对陛下的心思不是猜的很准吗? 一猜就中! 想到这里,蓝玉满脸笑容道:“陛下您放心,等演武那天,我一定命亲卫手下留情! 到时候最多只是小胜鲁王殿下即可。 臣知道,鲁王殿下是陛下爱子,定不忍他受太大挫折!” 说着。 蓝玉想了想,为皇上受委屈,那就不叫委屈! 又咬牙道:“等演武那天,臣便是命属下输给鲁王殿下也没问题!只要陛下跟鲁王殿下满意,臣便是损失些小小的虚名又如何?” 朱元璋闻言,心中暗骂! 这王八蛋! 说话竟然有脑子了! 他竟然想将跟朱檀勾结的事情算在咱的头上。 然后你得了好处,朱檀那小子坑咱的钱是不是? 他看着蓝玉,眼里露出一抹凶光。 咬牙切齿道:“蓝玉!你是不是找死!” 蓝玉闻言,顿时愣住了。 陛下怎么还生气呢? 我都宁可认输了,你还生气? 蓝玉忍不住道:“陛陛下莫非还不满意?要不,臣打败给鲁王殿下也行!只是.那么做确实有些难,毕竟臣的亲卫实力,大家伙心里都有数啊.大败的话,实在是没几个人相信!” 朱元璋怒骂道:“想瞎了你的心!蓝玉!咱让你带人和鲁王卫演武,那是让你验验鲁王卫的成色!一丝一毫的假也不许做!你现在竟然还要认输?你当全天下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混账东西!” 蓝玉整个人都被骂懵了。 陛下这. 看起来,自己好像理解错了啊. 朱元璋愤愤道:“你是朝廷的侯爵,统军的大帅!做这种事情能手下留情吗?你若是手下留情了,天下人会看不出来? 到时候会怎么想你和鲁王,怎么想咱? 你特娘的竟然还想输! 那岂不是更把天下人当傻子了! 不说别人,就说那温祥卿,他可是拿自己的官位做赌呢! 他会甘心承认这个结果? 蠢材! 到时候不但你和鲁王会成为天下人声讨的对象,便是咱也会很被动!” 蓝玉苦涩道:“那依着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咱命令你,必须要取胜!而且要大胜! 最好是一边倒的完胜鲁王卫!最好鲁王卫全部被打趴下,你的人毫发无伤地站在场上,那才是你的本事! 要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咱就削了你的永昌侯,让你当个大头兵! 还北伐,还封什么国公,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蓝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对儿子的? 不但不宠着,反而要拼命打击? 陛下疯了吧? 还是说,陛下发现鲁王殿下不是他亲生儿子了? 可是不应该啊 郭宁妃可是一直跟随陛下的,跟齐王和潭王的娘不一样啊 那怎么还让自己要完胜鲁王卫呢?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鲁王殿下要一败涂地,威严扫地? 陛下这是对鲁王殿下多大的仇啊! 朱元璋负手道:“你也不要奇怪,为什么咱特意嘱咐你这件事!咱就是担心你这个家伙,脑子里不好好做事,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咱! 咱不是他鲁王一个人的皇上,咱是天下人的皇上! 做事情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甚至说,得对儿子更加严苛一点才行! 好了,你下去用心备战吧! 若是最终出了什么差池,哼! 你的国公是别指望了!” 蓝玉听到朱元璋屡屡拿国公之位威胁自己。 也忍不住眼皮直跳。 陛下真是太过分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终于。 蓝玉一头雾水地从朱元璋宫中出来,忍不住叹息。 这是怎么话说的! 事怎么能办成这样. 果然是天心如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北平 演武场。 早春的风沙在演武场上肆意吹拂,夹杂着黄土的气息,让人不禁紧了紧衣襟。 演武场四周。 早已布满了军士守卫。 更有无数锦衣卫在指挥使蒋?的布置下,或明或暗地守卫四周。 演武场本身是一片宽广的空地,地面铺满了黄土,被无数次的脚步踩踏得异常坚硬。 场地侧面立着上百个靶子,用于士兵们平日练习箭术。 此外,还有专门的区域用于演练刀法和枪法,以及模拟战斗的演练场景。 在风沙的侵袭下,这片演武场显得更加荒凉和朴实, 在演武场的一侧,搭建了一个高大的观战台,专门供今日到场的达官贵人们观看演武。观战台用精致的木材搭建而成,装饰华丽,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朱元璋坐在台上最高的宝座上,身着龙袍,威严无比。 他身边,依次站着秦王朱?,晋王朱?,燕王朱棣,周王朱?,齐王朱?,鲁王朱檀。 另一边,则是本次来北平的勋贵,如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等等 再下首,站着的就是此次陪同来北平的文官了,如兵部尚书温祥卿,户部尚书李原名等等. 此时的李原名,脸上满是憔悴。 自从接了朱元璋的任务开始清丈土地以来。 弹劾他的奏章就如雪片般飞向朱元璋。 甚至比当初郭桓事发后弹劾的奏章还多。 若不是朱元璋全部留中不发,只怕李原名现在全家都够得上凌迟大罪了。 不过朱元璋也理解。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李原名做这件事,可是得罪了全天下的士绅. 没被暗杀掉已经不错了。 毕竟,他区区一个户部尚书,可没有檀儿那般强横的实力和势力,可以在鲁王藩地碾压一切反对者。 此时。 演武场中。 蓝玉所率的500亲卫已经站定。 虽然蓝玉拼命维持秩序,让他们尽量站的齐整好看些。 但依然没什么效果。 此时,这些亲卫还是站的有些乱七八糟。 朱元璋忽然皱眉道:“时间到正午了吗?鲁王卫怎么还没到?” 第249章 震撼!鲁王殿下威临高丽! 山东。 兖州。 鲁王府! 宴请上的所有人都是心思各异,都在各自思考。 直到一直慢悠悠的朱元璋放下了筷子,众臣才停下来。 “行了,都散了吧!” 朱元璋摆摆手,带头离开鲁王府。 虽然说他可以住在鲁王府,但自家儿子不在,只有鲁王妃,自然是要避嫌的。 好在很久之前,朱檀就给朱元璋在兖州修建了一座行宫。 当年虽然有不少人都觉得是浪费。 毕竟。 朱元璋不喜欢出行。 可是在皇明祖训当中写的清清楚楚,也不建议后世子孙当中的皇帝随意外出。 大家都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后,自然觉得朱檀凭白无故给朱元璋修做行宫没有意义。 但朱檀却知道。 自己在兖州做了这么多事情,全部都是在大明独一无二的。 朱元璋早晚都会来看的。 所以这座行宫肯定是要修的。 如今。 大臣们一路跟着,送朱元璋到了行宫,兖州知府忙前忙后。 “这座行宫只怕耗费数万两银子,嗯,有钱!” 朱元璋打量着大宅子,笑吟吟的说道。 知府顿时被吓出冷汗,急忙解释道:“陛下,是鲁王特意批的白银,特意耗费打造出来的行宫!” “如此说来,是鲁王的主意?朕不是说过,行宫修建不必劳民伤财,你们当耳旁风?” 朱元璋有些生气,审视着知府。 兖州知府被吓的跪在地上,急忙解释道:“陛下,这不是行宫,殿下说叫做接待殿,之所以修建这行宫,是殿下说,以后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亦或是藩王,又或者他国使臣都可以住在这里!” “殿下说,这样让亲人住的舒服不拘束,让使臣体会到大明强盛和对臣服之国,亦或友好之国的重视。” “老十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闻言,朱元璋也认为是这个道理,但未曾露出好奇,在太监的服侍下,去了最大的一间。 一众大臣好奇的看着这行宫,没想到这竟然还有这种用法。 “诸位同僚也可以住,不过需要得到陛下或者太子,亦或是鲁王殿下的准许。” 知府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必,不必我等告辞!” 众人连忙摆手,都是朝廷官员,甚至是开国功勋,谁没点产业和亲朋好友? 更何况朝廷有驿站,城内有酒楼,住起来都是一样舒服的。 大家并不太在意自己可以住在哪里。 总之都能安排的妥妥贴贴。 再说,今日鲁王藩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们得好好捋一捋。 鲁王府中,朱标找了个理由,多留了一会。 此时,汤和父女二人正忐忑的看着朱标,他们很想问关于朱檀的事情,毕竟造反可不是小事,哪怕只是误解,诬告。 “信国公,弟妹,此事不必担心,老十我们信得过,只是父皇另有打算,所以才说这件事情!”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若是想要警告鲁王,何必用上这样的理由,这可不是什么合适的理由啊!” 汤和反应最快,忍不住的说道。 鲁王妃也不由得点头,这个理由太大了,无异于是安插一个重罪。 一不小心就是将朱檀贬为庶人的结果。 任谁心里都不可能不发慌。 估计也就朱檀本人这个大心脏才能受得了。 朱檀风评不好,但也只是风评不好,但这造反可不就是风评的问题了。 “只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十弟是对国家有功的,父皇对一切都洞若观火!” 朱标微微摇头,并未过多解释。 不管什么理由,除非朱檀真的造反,那就是自家父亲一句话的事情。 锦衣卫不是摆设,他也不是笨蛋,还有很多人也都不蠢,知道该如何! 汤和沉默,随后点点头。 “告辞了,二位记得演好这场戏!” 朱标对着汤和父女点点头,转身离去。 父女二人沉默,有朱标的解释以及担保,他们相信朱檀不会有事,只是不知道朱元璋到底想要做什么。 “罢了,为父先回去了,你府上要小心,陛下这话说出来,你也危险,谨言慎行!” 汤和叮嘱道。 他是国公,是跟着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人,真造反,这事对他也并未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和他的关系不大。 但自己的女儿却有些危险。 “父亲放心,女儿这边有很多高手,且都有火枪,不会有事!” 鲁王妃点头。 汤和略微放心,离开了鲁王府。 鲁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了朱檀并未造反,朱元璋也不是找理由对付自己的儿子,也放心了不少。 但现在让她更加担心的,是朱檀高丽那边到底如何了! 毕竟那异国他乡,高丽还有十万大军,不知有多少危险。 海上,战船摇晃着,但速度却不慢,朱檀睡的很香。 只有少数巡逻的士兵在甲板上巡视。 “明天就要到高丽了,紧张吗?” “你别说,还真挺紧张,听殿下说,我们并非是攻打的旗号,而是去援助的,大摇大摆的走就好!” “还得是殿下,谁有这样的能耐啊!” “……” 几名士兵小声说着,脸上都带着佩服。 白天的时候,几名将领想要商量一下该如何攻打高丽,但朱檀却拒绝了,让他们明日靠岸后,大摇大摆的走就行。 几名将领极为不理解,对方十万,他们几千,纵然是有火炮,火铳等武器,也根本打不过。 一旦露了头,多半多半会被打爆。 然而朱檀依旧坚持,他们也只能乖乖听话。 “行了赶紧巡逻,估摸着还有两三个时辰要到了!” 一名把总小声呵斥一句,让几名士兵闭嘴, 海上飘着淡淡白雾,却依旧可以看见头上的一片星空,十分美丽。 有人晚上睡觉,也有人在忙碌。 蓝玉看着降临带来的一万战士,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很好,总算是凑齐了!” 蓝玉露出笑容,很是兴奋。 他从兖州开始召集大军,兖州这边出了三万,以及白天出发的三万,已经有了六万,沿途去往辽东的时候,还会有两万人,就有了八万,再带上辽东那边的将士,还超过了十万。 “攻打高丽指日可待,不过鲁王为什么要亲自去呢,战火之地极为危险,纵然是有大炮等强横武器也容易败北,我得尽快带着大军前往,不然鲁王出事,我也得受罚,倘若鲁王遭遇危险,我及时救下,更是功不可没啊!” 蓝玉低语,决定半夜行军,不想有丝毫的耽搁。 他不否认朱檀的才能,但对战斗经验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并不相信,朱檀仅靠几千人就能够灭了高丽。 哪怕朱檀有大炮这些,你也得有用的着的地方。 十万大军冲锋,你大炮等武器,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对方灭了个干净。 达不到,等大军临近,弓箭投石车等等,威力都不小,几千人做不了什么。 很快,大军收到命令,半夜前行,不敢有任何的耽误。 上次攻打元国的时候,功劳都被众人分了,尤其朱檀,更是拿了大头,他的功劳不足以他封国公。 这次就他一个人,不信拿不到大头。 一想到这儿,蓝玉只感觉自己丝毫睡不着,干劲十足。 应天三万,兖州三万,辽东三万,从北平这边的两万,足足有十一万人,再加上非战人士,足足超过了十五万,算是一场不小的出征。 …… 辽东边境外的威化岛,知道结果后,李成桂和曹敏都笑了。 朱檀同意援助他们,这就代表后面都稳了,不仅不用死,权势地位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不如今晚就出动!” 曹敏满脸凶光,看起来凶神恶煞。 李成桂也同样如此,甚至超过曹敏。 当下,二人就带领大军直奔平壤,打算趁着王?和崔莹还在被窝睡觉的时候,破了平壤,活捉王?。 大军连夜赶去,李成桂更是命自己信得过的手下,带着数千人骑上最好的快马,先去控制平壤城,让他们好攻入城中。 数千大军骑着马狂奔,连火把都未曾带一个,凭借月色朝着平壤城冲去。 此刻的平壤城,已经关闭了城门,士兵们正举着火把在上方巡逻。 驾驾驾!!! 驾……! 催促声响起,似乎很急切。 这不由得引起士兵们的警戒,纷纷拿出弓箭,搭起弓对着声音的方向。 黑马带着一人飞驰,一名将领眉头皱起,刚要开口问话,就见那黑马忽然哀嚎一声,直挺挺的倒下,将背上的人给甩飞出去。 怎么回事 众人都是一愣,就见那人翻滚十多圈,这才拔起来,忍着疼痛,小跑回去,就看见那马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显然活不久了。 “算了!” 那人咬牙,看着城门上的士兵喊道:“我是大王身旁的侍卫,有极为重要的军情,快放我进去!” 说完,他举起一个牌子。 将领闻言也不敢有丝毫的耽误,他也知道前方在打仗,连忙打开城门,让人进来。 当确定令牌,将领急忙行礼。 “快,给我一匹马,我要尽快去见大王!” 那人喝道。 将领不敢有丝毫的拖延,急忙让人拉来马匹。 驾! 马匹飞奔离开,在大街狂奔。 平壤城主府上,王?正在等消息。 自从知道李成桂打算造反之后,他便愁的睡不着觉。 崔莹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二人只能继续等待。 只听马儿嘶叫声传来,二人不由得精神一震,急忙起身跑向外面。 那人灰头土脸,还有不少擦伤,狼狈不堪的冲到二人面前,一脸激动的跪下。 “大王,幸不辱命,鲁王殿下愿意出兵帮忙!” 王?不由大喜,眼中都带着一丝泪花。 崔莹也同样如此,知道自己有救了。 王?将那人扶起来,激动道:“徐拱,你此番立了大功,等灭了李成桂这等逆贼,本王定然会奖赏你,来人先赏赐徐拱千金,府邸一座!” “多谢大王!” 徐拱同样兴奋不已,急忙拜谢。 二人一脸笑容,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高兴和从容。 “鲁王殿下支持大王,只是大明之军前来需要时间,断则数日,长则半月,鲁王殿下说大王要坚守住这些时日!” 徐拱快速说道。 二人不由得一愣,不由得皱起眉头,却清楚事实如此。 就算明军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飞过来,兵马调度需要几天的时间,大军赶路可不像少数人赶路那样快,这也需要几天时间,赶到这边,多半需要十来天。 这期间他们只能抵抗住,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王,城中尚且还有两三千的兵力,全力抵抗,或许能够维持几日的时间!” 崔莹开口。 王?神色有些凝重,两三千的人守城,抵抗十万大军,这很难,说是守住几日,他感觉不太可能。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几天时间很难。 “大王,倘若坚守不住的话,立马撤退,回到开京,开京还有数千兵力,这同样能够拖住十多日,况且李成桂若是知道大王有鲁王殿下支持,定然会犹豫,只要大王安抚住,说不定还能够拖几日!” 崔莹快速道,思维转动。 王?眼前一亮,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毕竟有曾经的元国皇帝这个例子,他怎么不可以呢! “就这样办,你即刻去告知那些士兵,本王亲手写告示,让那些人知晓!” 王?激动开口,也不敢耽搁,急忙离开。 崔莹也同样如此,往军营而去。 等做完这些,已经到天亮,王?不放心,还跑去城门处激励众多士兵,一时间士气大涨。 中午时分,全速前进的李成桂大军到了,距离平壤城不足三里地。 双方都能够看到对方。 城池和黑压压的兵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到好快!”崔莹看着大军,心中惊愕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庆幸。 幸亏连夜准备,不然这城恐怕守不了两天。 而这边的李成桂骑着马匹,目光凌冽的看着禁闭的城门,也意识到了不对。 “看来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曹敏开口,面色有些凝重,以及一些犹豫。 闻言,李成桂看了一眼,却不在意,反而慢悠悠道:“老弟,到了这一步,你就算是拿我的头去谢罪,你也不可能在得到重用,更何况有鲁王殿下支持我,你怕什么?” 曹敏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露出战意道:“如此,唯李哥马首是瞻!” 李成桂嘴角带着一抹笑容,骑着马上前一些距离。 “崔莹,老匹夫,老子看见你了,你这奸臣,蛊惑大王攻打大明,无异于是葬送国祚,本将军今日就以清君侧,杀了你这奸臣,还大王英明,还高丽朗朗乾坤……” 李成桂中气十足,声音传出很远。 崔莹脸色一变,没想到李成桂率先发难,当即大声回应:“你这造反的奸贼,还如此冠冕堂皇,祸乱国祚,大王让你是收复高丽曾经丢失的地界,你却要攻打大明的辽东,如今还要造反,如此逆贼,还敢再次狂吠……” 李成桂没想到这老匹夫如此不要脸,不仅甩锅给他,还比他有文采,不由得有些没词了。 这攻打大明,是王?亲口说的,这种屎盆子都能扣在他头上,不当?子。 “狗屁不通,你蛊惑王上攻打大明,谁人不知,如今还欲要蛊惑城中将士,今日就杀了你这奸臣,大明鲁王殿下听说你这奸臣后,知道王上被人蒙蔽,特意支持我清君侧,还高丽朗朗乾坤!” 李成桂也不搞那些文绉绉的词汇,直截了当。 哎? 闻言的崔莹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词被说了,同时对李成桂说得到了朱檀支持的事情感觉到困惑。 他昨晚知道朱檀是支持他们,不可能在支持李成桂,又不是做生意,或是做什么。 以大明的能力,随便选一个都可以扶持起来,根本不费力,更不需要两头下注,崔莹顿时明白,李成桂在说谎。 “荒唐至极,你这莽夫,恬不知耻,鲁王殿下已经同意王上的请和,并且愿意支持王上,怎会支持你这逆贼!” 崔莹大声呵斥,将自己建立于道德之上。 一时间,众人都别弄蒙圈了,就连曹敏也愣住了。 怎么都说自己被朱檀支持。 李成桂都被气笑了,没想到崔莹为了活命,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派兵攻打大明,嚣张至极,甚至还想要占据大明半壁江山,人家朱檀凭什么支持你? 第250章 大明神兵天降高丽都城! 平壤城前,李成桂带着大军,胯下骑着高头大马,手提长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城墙上的崔莹一脸平静,看起来信心满满。 双方此刻都很清楚,他们要的道理,而不是争论谁的背景大,那样没用。 眼下对方都说自己被朱檀支持,那就需要等待了。 “鲁王殿下说了,至多半个月的时间,大明军队就会前来!届时,你这等乱臣贼子就等着被砍头!” 崔莹大声喊着。 相比于李成桂,城内更需要崔莹喊出这句话来。 毕竟,李成桂手下大军实力强横,随时可能攻下都城。 到时候城内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时候,弱者自然比强者更需要信心。 所以他喊出这句话,不仅仅是让李成桂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同时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城里的将士们知道他们还有希望,还不是一味等死。 李成桂不由的皱眉,纵然他打着清君侧,但崔莹现在占领了道理的高地,他的确说不过。 “李将军,大王说了,只要你愿意听话,停止造反!” 李成桂喝了一声,怒喊道:“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老子都没看见大王出来,就你一个人在说,恐怕大王早就被你囚禁了,诸位兄弟,跟我一起杀过去,救出大王!” 话音刚落,曹敏也手持大刀,一脸凶神恶煞。 大鼓被敲响! 将近十万的士兵发起了冲锋。 杀! 李成桂和曹敏看着冲锋士兵,眼中也带着浓郁的杀意。 “大哥,倘若大明军队真的来了该如何?” 曹敏忽然开口道。 李成桂却轻轻一笑,道:“老弟,我手下带回来的消息你也在旁边,我怎么会骗你,王?想要攻打大明,杀了大明的人,囚禁了那些使臣,又派兵打到了辽东边境,你认为大明会一直看着?” 一句反问,把曹敏给问沉默了。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大明什么档次,哪个国家能够匹敌,大明现在在处理一些事情,有些忙碌,原本还未曾搭理他们。 结果他们蹬鼻子上脸,把大明惹火了,自然是要派兵来了。 “老弟,倘若你是鲁王,你为何会支持一个白眼狼一样的人?” 李成桂似笑非笑的说道。 曹敏点点头,他手下要是有反骨仔,他第一个将其干死。 正忙着,还是在干大事,反骨崽过来捅刀子,这谁能忍? “依我看,城中估计只有崔莹,原本战前准备之时,城中也只留下了两三千的士兵,就算后勤什么,顶多几千人,这点人支持不了多久!” 李成桂目光灼灼盯着城门。 其实他大可以绕过平壤,直通西京,但那样耗费的时间太多,也需要更多的粮草。 为了攻打大明,很多粮草都被送往了平壤,所以平壤必须要攻下。 “我所带来的粮草只够三日时间,你这里也只能管一日,顶多五日,倘若攻不下来,就有些麻烦了!” 曹敏开口。 “减少伙食,继续攻击,七日之内破掉此城,你我就能够有足够的粮草!” 李成桂摇头道。 他当然明白,但五日之内破此城不太现实,平壤是除了西京之外最大的一座城次,也是因为有贸易商通,平壤也很富有,时间必须要放开一点。 士兵们若是知道五日内能破,到了时间没有破,加上粮草的问题,军心势必会受到影响。 城墙上的崔莹,看着来势汹汹的李成桂大军,心里也有些发怵。 城中士兵才数千,只能能拖多久算多久。 至于王?,的确已经走了,否则王?的出现定然可以鼓舞军心,甚至影响李成桂的大军。 此刻的王?已经前往西京,打算回去主持大局,尽可能的征兵甚至是调遣更多的人来。 “希望来得及!” 王?带着担忧,回头看向平壤,依稀可以看见硝烟腾空。 …… 海边! “来,搬三门大炮就行了,火铳每人一支,带上弹药和几日粮草,出发!” 朱檀骑着马指挥着众将士。 三门大炮重量大概在五百到一千斤需要五到六个人运输,还需要一些人运输弹药,一些人需要运输粮草,还要有人保护船只,能够快速有战斗力的只有三千人。 将高丽地图取出来后,朱檀仔细看了一会,也大概有了主意。 李成桂大军在威化岛,朱檀出发前准备攻打平壤城,现在估计打的挺激烈。 “就去西京,按照路线来说,说不定王?就在那里,我这几千人,他只怕得高兴哭!” 朱檀嘴角带着笑容,他决定先带着三千人前去。 “把总,你带着他们去平壤,就说是我派来的人,然后告诉崔莹打开城门,让李成桂进,你们带着他们几个前往西京,本王来支持大局!” 朱檀笑着说道。 “是,殿下,那这些人呢?” 一名将领看向岸边数百个平民百姓。 由于语言不通,刚来的时候还差点打起来,尤其对方带头的十几名士兵。 朱檀将其毙了之后,那些平民就安稳下来了。 “没事,你们派人去当地的官府,找一个能听得懂的去说,让他们不要来捣乱!” 朱檀安排好后,带着三千人前往西京。 根据后世的记录,这个时候王?害怕,就率先回到西京。 平壤这边也抵抗不了多久,顶多几天时间,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将人带往西京即可。 耗费了一两天的时间,距离西京城不足十里地,一处镇子上,朱檀带三千人住满了客栈和衙门。 镇上的官员则一脸赔笑的服侍朱檀。 “差点给忘了,老爹应该还在兖州,派两个人去报信,就说过些时日,我就回去,另外还有惊喜!” 朱檀笑着说道。 “是!” 一名将领点头,有些迷茫的命人回去报信。 “殿下,李成桂大军十万人,纵然被拦在了平壤城,但我等只有三千人,攻打西京的话,王?难免会李成桂重新联手,到时来个两面夹击,后果难以想象啊!” 另一名将领忍不住的提醒道。 但凡是有些经验,有些能力的将领都能够想得到。 一旁的高丽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将领。 “瞧把你吓的,本王是时候说过要攻打高丽了?” 朱檀笑吟吟的看着几名官员。 几名官员哪敢说话,生怕一个对劲,然后被明军一刀砍了脑袋。 “不攻打带军做什么?”将领被问的一愣,压根不在意这些官员。 就是现在,朱檀说一句,我明天就去王?的人头拿了,王?都不敢放一个屁,甚至舔着脸来道歉。 “带你们来只是为了试验一下战船的性能,额,你们这些蠢货,不懂就看本王如何做的!” 朱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第一是测试一下战船的性能,第二则以防万一,毕竟王?不是什么好人,李成桂也是如此。 所以,带这些人来,不是为了帮谁谁,而是来保护他自己的。 “行了,派人去西京告诉王?,本王来了,让他出来迎接!”朱檀摆摆手,享受着两名女子的捶腿捏肩。 是! 一名将领点头,随后带上两三人,骑马前往西京。 西京! 王?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很是着急。 他自从回来之后就在让大臣们尽快集结兵力,他把自己皇宫的兵力都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大臣的护卫。 结果两天时间,也就几千兵力,和李成桂的十万大军一比,差距巨大。 原先跟着李子松一派的大臣们一脸平静,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 之前他们可是劝解了很久,结果呢,李子松还被杀了。 现在求到他们的头上来了,晚了,他们哪里来的时间给你招募大军。 “大王,李将军只是清君侧,不如就让他杀了那些奸臣!” 一名大臣忽然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什么清君侧,那李成桂分明就是要造反!” “李成桂说是清君侧,实则为了当上大王,你等要助纣为虐不成?” “陛下,他们多半和李成桂一伙,赶紧杀了他们!” 还有不少大臣则是脸色难看无比,急忙反驳。 他们有的是崔莹一党,有的则跟李成桂有过节。 倘若李成桂一旦得势,他们别说当官了,人头都得没了。 王?也很想将这些大臣给杀了,愿意支持他的那些官员原本就是出钱出粮还出人,如今也拿不出什么来了。 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大王,当初出兵攻打大明,我等都是将家底给拿出来了,如今落得个李成桂清君侧,甚至是想要造反的下场,我等又如何拿的出钱?” 那名大臣哽着脖子。 他是李子松这边的人,虽然和李成桂这边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支持李成桂,等李成桂大军一到,就立刻帮忙,帮助李成桂进入西京。 王?心中悲愤,哪里还不明白,朝廷三派,其中文官分两派,武将一派。 原本武将一派势微,必须得依附他,所以很忠心,如今成了敌人,他在朝堂上哪里还算是君王。 清君侧,他或许不会死,但谁有能说的清楚。 就算李成桂没有杀他,但他也会被架空,王位还会是他的吗,新王会容忍他吗? “大王,喜讯!” 西京城的将领急冲冲的冲了进来,满脸的兴奋。 “何事?” 王?疑惑的看着一眼那将领。 将领顿了一下,喊道:“鲁王,鲁王殿下的人到了,鲁王也到了!” 什么? 众人都是面色一变,王?更是满脸的惊喜。 “鲁王殿下到了何处?” 王?快速起身来到那将领的面前,急切的问道。 将领急忙解释:“鲁王已到十里外的一处镇子,鲁王说让大王亲自去接他回来!” “好好好!天不亡高丽!” 王?大笑,激动的都有些颤抖,他终于等到了。 “很好,众爱卿跟随本王一起去迎接鲁王?” 朱檀的到来,让王?安心了,就算李成桂几十万大军,他都不怕了。 方才还和王?作对的大臣们此刻脸色复杂,甚至有些难看,没有想到王?竟然真的让鲁王支持了。 这让他们感觉到不真实。 之前王?还要攻打大明,占领大明的领土,若非李成桂反水,大军都已经打入辽东了。 而支持王?的大臣们开心坏了,纷纷表示愿意前往。 “林坚味,廉兴邦,你们呢?” 王?看向这二位大臣,目光凌冽,回复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 “恭喜大王,臣等自然愿往!” 二人带头同意,心中颇为无奈,现在只求李成桂杀了崔莹。 不然,等崔莹回来,他们难逃一死,崔莹死了,王?不会对他们下手,也就降职,顶多流放一些时日。 很快,王?见到了朱檀派来的将领,极为高兴,给来的人发金条。 将领也没想到这差事还能够得到了金条,也不由的开心起来。 “高丽王,殿下就在十里外,之前的事情,殿下也早已经知道,如今就要看大王的态度了!” 将领笑吟吟的说道。 “应该,应该的!” 王?笑着点头,现在就是让他去给朱檀磕两个,他都很乐意。 不多时,王?带着众臣坐上马车,前去迎接朱檀。 平壤! 崔莹看着前来的人,陷入了犹豫。 “有什么问题?” 将领老神在在的看着崔莹。 “这位兄弟,不是我不愿意开城门,就是开了李成桂也不会放过我啊!” 崔莹一脸为难的说道。 将领耻笑一声,道:“这么说,不相信殿下的能力,还是不相信大明的强大?” “崔莹不敢,只是李成桂那边真的会听?” 崔莹苦笑着问道。 如果李成桂回军,他大方的打开城门,并且给李成桂补充粮草,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日后朝堂上就是他们二人的一言堂了。 但如今得罪了李成桂,开了城门,他不得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他们何时停?” 将领开口询问。 “傍晚之时,李成桂会停下与我对曰!” “好,傍晚时候让我出去和他面对面!” 将领点头,随后带着人大口吃喝。 崔莹默默地站在一旁,他很想问问朱檀打算做什么,但想了想只能闭上嘴巴。 只要朱檀能够平息这场战斗,并且保住他的性命,面子能值几个钱? 至于傍晚时分停战,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李成桂的意思。 李成桂单独骑着马,临近城门,立于射箭距离之外,不断的让城中的战士放弃抵抗。 而他则站出来,不断地鼓励李成桂,并且找理由,回怼李成桂。 说白了,就是拉票加互喷,已经持续了三天了。 崔莹看了一眼天色,距离李成桂前来,已经不足半个时辰。 城外的李成桂喝了几口小米汤。 吃饱喝足后,李成桂翻身上马,来到前线。 “诸位将士,今日又死了多少人,还要打吗,我李成桂说了,我们本是一家人,如今崔莹这奸臣挑拨离间,让我们互相残杀,你们只要打开门,我只抓崔莹,带着他去往西京,补充一些粮草后,其他的一概不动!” “简直荒谬,满口谎言,你若真是这样,我崔莹愿意走出城门,带上粮食,随你们绕路去西京,如何!” 崔莹走到城头,大声说着,同时对手下做了一个手势,将城门打开一点,让朱檀的手下出去。 第251章 朱檀驾临高丽!末日! 朱檀已经到了,崔莹没有必要拖延时间,有也只是为了大明的支援。 支援一到,李成桂不足为惧。 “崔莹,倘若是大王在此刻说这话,我断然听从,甚至让我放下手中刀剑也未曾不可,不过你得死,你这大奸臣,若非你,高丽又岂会惹了大明!” 李成桂不甘示弱。 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不知道其中内情之人,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才是正确的,王?不在,谁说都没用,都在用心理战来干扰对方。 只要对方的人被影响,对他们来讲,就白费功夫。 二人正相互怼,城门被打开,唐作骑着马缓缓朝着李成桂而去。 正在骂崔莹的李成桂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的微眯眼睛,眼中带着困惑。 ‘难不成崔莹这老小子要来玩真的?真打算带着粮草,这也不像带着粮草的模样啊!’ 李成桂心思流转。 却见那人骑着马朝着他而来,李成桂心里的疑惑更甚。 许多人此刻也都极为困惑。 这两三日骂战可以说没停,战斗停歇后,二人就会登场,中午吃饭时,傍晚吃饭时,甚至晚上也会如此。 一天不骂个两三场,二人就仿佛没有精神。 这是做什么? 除了知情的几人之外,其他人都满脸疑惑,不明白这人打算做什么。 临近了,唐作带着一抹笑容,看着李成桂。 “你是谁?” 李成桂有些警惕的看着唐作,不记得朝堂上有这人,自己也没有见过。 而且他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有着一股肃杀之意,不仅是个练家子,还是个战士,杀过人的那种。 “李将军,久仰大名,我此番前来是来找将军传达殿下的命令!” 唐作笑着拱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殿下,是鲁王殿下?” 李成桂有些发楞。 朱檀的手下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这让他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 听到唐作的自爆身份,众人也都一愣,随后满脸惊疑,不明白朱檀的手下怎么出现在这里。 “殿下到了有几日了,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西京!” 唐作笑呵呵的开口,道:“不必这种眼神,殿下早已经预料到了,所以让你跟着我走,前往西京!” “去西京,现在?为何?” 李成桂连续追问,脸上带着惊疑,不明白唐作,或者说是朱檀,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事,殿下有他自己的安排,你只管听就是了!” 唐作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李成桂有些沉默了,他在思考着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崔莹这老梆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倘若他信了,说不定会死,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万一把他骗过去,暗中有刀斧手准备,他不得被砍成好几段! “这是殿下的信物,你或许没有见过,但这个你应该见过!” 唐作笑着说道,先是拿出了朱檀的令牌,随后又掏出了火铳,亮在李成桂的面前。 “火铳!” 李成桂呼吸略微急促。 但凡是个战场上的将领,见识过火铳的存在,都知道这玩意是个强大的大杀器。 有这东西,他自信三天之内就能够破城,毕竟这玩意威力实在是强。 “殿下打算做什么?” 李成桂不解的询问。 “殿下的心思,即便是我们身为手下也并不知道,不过李将军,我可以从私人这边说一句,殿下带领数千人,并且带了大炮和火铳,威力强横,西京应该已经落入了殿下的掌控!” 唐作带着自信的笑容。 倒不是他在吹牛,而是大炮真有那种实力,这个世界上能够抗住这等威力的实属不多! 闻言,李成桂犹豫了。 他现在真的很犹豫,到底该不该信。 虽说没有朱檀支持,他依旧可以造反成功,高丽里面的党派之中,不都是支持王?的,还有一些人是中立派,以及不是很支持王?, 或者说,王?一手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打出清君侧的名号,那些人能够从中得到很多利益。 例如崔莹倒台,还有一些人倒台,这些人都可以从中分到一杯羹。 所以他成功的胜算不小,但大明这把利剑却悬在他的头顶,时刻都在提醒着他。 这座城抵抗不了多久,顶多后天他就能够攻破,到时长驱直入,崔莹翻不起风浪,届时整个高丽,他的权势最大。 朱檀忽然前来,并且带领大军去了西京,这看似是在帮助他,但李成桂想到了其他的方面。 大炮和火铳等武器威力,即便是他带着十万大军,也很难突破,说不定是一个极大的拉锯战,但时间是他所缺失的。 清君侧,总不能也把朱檀也给清了吧,那无异于把自己扔进万丈深渊。 “陛下可有说什么?” 李成桂询问道。 唐作闻言,也大概知道李成桂想表达的意思,笑道:“陛下?陛下自然是支持殿下的,怎么,李将军莫非认为此事是殿下私下所为” 严格来讲,朱元璋日理万机,高丽不过是个小国,哪里需要耗费这么多精力,十万大军扫平不了,就换二十万大军,结果都一样。 “我跟你去,不过让崔莹那老匹夫先出来,我信不过他!” 李成桂咬牙道。 唐作这模样真不像骗他的,毕竟十万大军在他这边,如今还有曹敏在。 曹敏和他是一伙的,一个战船的人,他这大船倒了,曹敏也很难。 “自然!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唐作笑容更甚。 他倒是感觉这劝说的效果比他想象的更加轻松,也没想到李成桂很聪明。 不多时,崔莹骑着马出来,脸色有些难看,老脸带着怒气。 倒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是这两三天和李成桂相互骂战,心里面憋着一肚子火气。 李成桂也同样如此,崔莹有些才能,硬生生的困了他两三天,导致军中的伙食一日不如一日。 哼! 二人都冷哼一声,不理会对方。 “二位,口舌之争而已,请吧,只怕高丽王也等待许久了!” 唐作笑呵呵的说道,在其中当着和事老。 这二人都是朱檀点名要的人,他不想出现意外,更不想二人互看不顺眼,就在他们面前打起来。 “自然,我李某岂会是那种蠢人!” “崔某不是小孩子,成熟之时,对手都还在吃奶!” 二人都是武将出身,暗中争锋相对,互看不顺眼,火药味很重,说不好就容易打起来。 咳咳! 唐作咳嗽两声,让二人去完成约定。 崔莹拂袖来到城门上方,跟守城的将军交谈,而李成桂则找曹敏去了。 “真的假的,大哥,小心这是计啊!” 曹敏担忧的说道。 “应当不是,崔莹这老匹夫虽然年纪大了,战力不如我,但经验老道,而且对我也有了解,那唐作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方才他们有很大的机会动手,但我未曾感受到什么不对,想来应该是朱檀的人!” 李成桂叹了口气,他并不想离开,但没有办法。 面对高丽,他可以强横无比,但对面大明,他也只得低着头,听从安排。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那这城还要打吗?”曹明有些迷茫的问道。 “不必打了,等会城门开了你们进去吧,也有粮草的,我跟随唐作前去和大王以及崔莹这老匹夫谈,倘若结果不行,你就投降保全自己,倘若结果不错,放心大胆的干,我在西京的势力你也知道,放心就好!” 李成桂叮嘱道。 他并不担心曹敏背叛他,聪明的人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并未以上下级相称,而是以战场兄弟相称。 “明白了,大哥放心去,不过大明军队那里!”曹敏面露迟疑。 “暂不清楚,不过应当不会对大明动手,毕竟有朱檀在,大明皇帝多半也想要看看朱檀的打算,或者说跟朱檀各有不同的看法,但朱檀在朱元璋的面前很受宠爱,话语权多半不小!” 李成桂开口,将不少事情安排下去后,转头看着逐渐打开的城门,骑着马带头而去。 随着大军接近,这一块众人都十分紧张,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谁都不确定,这会不会有人忽然暴起,来牵动大战。 就连李成桂和崔莹这老将都紧张,暗中警惕和戒备。 唐作带着自己的属下手持火铳,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倘若谁敢暴起动手,就会第一个死在枪下,威慑感十足。 好在有惊无险,当不少人进入城中之后,众人也都松了口气,随后便露出笑容。 毕竟谁都会不想打仗,那样意味着死亡,又有谁想死呢。 待差不多后,唐作看着二人,笑道:“走吧,二位时间不对了,陛下早在殿下出发之前就已经点兵十几万让蓝玉带往,倘若殿下有什么问题,亦或是不愿意在帮助,大军将会出动!” “明白,请!” 二人快速上马,心中凌然有许多猜测。 出发! 一行人离开平壤,朝着西京赶去。 不管鲁王是何种打算,西京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崔莹看着前方的道理,时不时的看一看崔莹或者唐作。 他在思考到了西京该如何来解释,不管是让鲁王支持,或者需要解释为何要攻大明等等,他必须要让李成桂死。 否则倒霉的肯定是他。 而李成桂这边也同样如此,眼下的局面对他来讲谈不上有利,却也算不上顺利。 毕竟他现在孤身一人,也并不知道西京那边的局面,难免有些被动。 若是谈崩了他该如何做,朝中会有多少人支持他。 此刻的辽东,蓝玉信心满满的看着大军,这一次他将要独占军功,对于国公的渴望,早已经是成了心中最为深的执念。 出发! “先去往平壤!” 蓝玉大手一挥,带着大军,从威化岛前往平壤。 大明之军从不来不靠吹嘘,靠的是实打实的战绩,且还有蓝玉这一位有大才的将领,全速前行的十二万大军以不错的速度前往威化岛。 “李成桂已经造反,回攻平壤,此番两面夹击,李成桂多半难以抵抗,到时候李成桂必定输,而平壤城也将是我攻下的第一个地方!” 蓝玉低语,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国公的位置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至于李成桂为何要造反,他并不感兴趣,威化岛没人反不会拖慢他行军的速度,能够直扑平壤。 不过这个消息他还是得尽快告知给朱元璋,一面到时候被骂! 很快,一名士兵骑着上好的马,八百里加急朝着兖州而去。 兖州的行宫内,朱元璋正处理这事务,看着面前的奏章,他不由得皱眉。 “这个刘祯!” 朱元璋微微摇头,却也并未说什么。 这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笑道:“陛下,鲁王殿下传来消息,说让蓝玉带领的大军现在战居在平壤,有何事等候他的通知。” “小兔崽命人回来通风报信,这倒第一次见,莫非出了差错?” 朱元璋脸上本来带着一丝笑意,但有很快皱起眉头。 “不知,殿下只传话,让陛下放心,他会安然回去,然后让陛下时刻准备支援!”太监有些结巴的说道。 虽然很少听说朱元璋杀太监,毕竟太监也是平民,甚至比平民更不如,朱元璋一直太监也有一定的照顾, “下去吧,传朕的口谕,让蓝玉听从朱檀的指挥!” 朱元璋挥挥手,这些日子他有些忙,有不少大臣给了他很多的奇怪的证据,他需要派人调查,来分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 “这小兔崽子倘若玩崩了一定很好笑!” 朱元璋笑了一声,虽然对朱檀这忽然去高丽感到不满,但如今却也大概猜到了朱檀的想法,对此也有些期待,不知道朱檀能够做到什么样。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最好。 西京皇宫内,朱檀正悠闲的坐着和王?一起吃着饭。 “敬殿下一杯!” 王?带头举杯,大臣们也都纷纷举杯。 嗯! 朱檀微微点头,随意抿了一口,似乎有些不屑于喝酒。 众人也都并没有生气,但凡了解过朱檀,都知道朱檀的脾气,这都是小事,而且他们有求于朱檀,更加不敢说什么。 “高丽王,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且已经派人去接了!” 朱檀忽然说道。 “接谁?崔莹还是李成桂?” 众人闻言,都不由的一愣,看向朱檀。 “殿下打算接谁!”王?也试探的问道。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能够得朱檀的支持已经是不容易,如今有朱檀在,还有哪些强大的武器,他不认为李成桂在泛起风浪。 他现在只是担心自己的臣子崔莹,一个支持他的势力! 朱檀哈哈一笑,喝了一大口酒,朗声道:“自然是都要过来,解决掉此事!” 第252章 图穷匕见,我要的是高丽全国! “都要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都杵在原地没动弹。 场面一时间十分安静,王?更是面色僵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有其他人在,不得不闭嘴,最终只能将目光落在王?的身上。 除了和李成桂不对付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清君侧又不会清到他们的身上,他们或许还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捞些好处。 “殿下有何打算!” 王?满是疑惑的询问。 朱檀不急不慢的吃着水果,似笑非笑道:“李成桂说有奸臣,高丽王说李成桂造反是乱臣贼子,不如来当场对峙,父皇已经派遣了十多万的大军前来,到时候李成桂的大军岂敢动弹?” 背靠大明,朱檀压根不慌,他带了足足数千人,携带火炮,火枪等武器,威力十足,西京不过一两万人,如何抗住这火力。 现在高丽就是他的一言堂。 不听话? 老子下令灭了你们,连你们的祖坟都给撅了。 王?感觉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好出兵援助他们,然后镇压李成桂? 为何现在又让李成桂前来,人家手握十万大军,愿意来这里,这谁信啊。 众人也都皱起眉头,不理解朱檀这是做什么。 崔莹为的就是拖时间,等待大明大军前来,能解救当前的死局,自然会同意这事。 但李成桂现在可以说胜算极大,完全来得及在大明大军来之前,直接把朝堂,然后对大明俯首称臣,这种事情他们几乎是历代都在做。 “殿下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李成桂?” 王?试探道。 闻言,朱檀却微微摇头。 西京城现在就在他的掌控中,皇宫内几乎都是他的人,至于王?的一两千精兵翻不起什么风浪,皇宫外的一两万士兵也同样是个摆设。 朱檀缓缓起身,拍了拍手,笑道:“李成桂曾派人前来,希望得到本王的支持,他有十万大军,愿意时候俯首称臣,王?你有什么?” 什么? 众人都不由的一愣,王?更是脸色一变。 “所以殿下这是来抓本王的?” 王?脸色难看,死死盯着朱檀。 支持王?的大臣们也都站起来,十分警惕的看着朱檀。 他们也彻底反应过来了,朱檀是站在李成桂那边。 而中立派的大臣和暗中支持李成桂的大臣则不由的心中一喜,他们也就不用担心王?事后找他们清算了。 朱檀看着众人的表情,忍不住发笑,道:“本王既不是李成桂这边,也不是你这边,本王前来,是为了高丽!” 高丽自古以来就是汉人领土,岂能够被他人一直把控? 老实说。 这个理由朱檀都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 既然提到自古以来。 那么只要足够古,高丽这块地方就确实是大明的。 虽然半岛一直以来都不好征服。 就连元朝都没有吞了高丽。 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火枪和火炮加持下 半岛也就没那么难征服了! 他来就是收伏高丽,什么高丽王,什么李成桂臣服,都不过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单论王?派兵攻打大明,就已经是死路一条,至于李成桂识时务者还好,不然,同样和王?一个结局。 “狂妄!” 闻言,众人都愤怒起来。 “殿下既然想要得到高丽,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王?此刻也愤怒起来。 他没想到朱檀竟然是这样的打算,不是要他们俯首称臣,而是要高丽的一切。 “来人!” 王?怒喝,殿里的士兵顿时手握长枪,对准朱檀。 朱檀身后的四名士兵反应也不弱,手握火枪,瞄着众人。 “朱檀,此处是本王的地界,你太过狂妄,倘若你带兵前来,本王尚且忌惮你,你不放过本王,本王今日便杀了你!” 然而话音未落,朱檀取出火枪,对着屋顶就是一枪,吓的众人急忙抱头,紧接着,殿外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十多名士兵手持火枪,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一脸杀意的盯着众人。 众人被这一幕吓不断后缩,被士兵抵在角落,唯有王?身旁有几名护卫和朱檀对峙。 “王?你派兵攻打大明,已经是死罪,你若反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朱檀面露杀意,用火枪瞄准王?。 虽说他的本意是活捉王?,但王?若一定要反抗,也没必要留着。 你!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王?变色,他的护卫就几人,方才那些枪声响起,大殿附近的侍卫只怕被杀了个干净。 王?最终放弃了抵抗,好死不如赖活,他还是想要活着。 一些大臣还想要反抗,在那里叽叽歪歪的,朱檀也很是干脆的送他们上路。 整个大殿也都安静下来了。 很快,皇宫都被朱檀控制,王?等人则被看管住,被囚禁起来,城中的两万大军也都被掌控。 平壤城! 送走李成桂之后,曹敏也放松下来,但却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由的感觉到奇怪。 按道理来说,朱檀支持李成桂,甚至亲自带兵前往西京,把控了西京,这个时候,应该是让李成桂前往。 而李成桂清的就是崔莹等派系的人,但唐作的反应却不是这样。 越想越不对的曹敏心中越发不安,当即带上一两千人前去追李成桂。 “这样的速度下去,明日就可到西京!” 崔莹看向唐作。 只要李成桂到了西京,那就万事大吉,有朱檀在,李成桂翻不起什么风浪。 唐作点点头,默默地吃着干粮。 李成桂看着远方未曾说话,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担忧着什么,他看了一眼唐作。 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总感觉朱檀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又想不出朱檀想要做什么。 他还想问问唐作,只是当他每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总能够感受到唐作有点奇怪。 就好像是在防备他。 驾! 密集的呼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密集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人数还不少!” 唐作率先反应过来,带着手下取下火枪瞄准来时的方向。 崔莹此刻也有些紧张,警惕的躲在唐作身后,他知道唐作此番前来的真正之意,一路上都在心惊胆战。 如果李成桂并非真心前往西京,那今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只见曹敏带着人前来,两千人将唐作给团团围住。 李成桂看着这一幕,顿时放松下来,同时也不有些奇怪曹敏为何回来。 崔莹脸色一变,看向唐作。 唐作此刻也皱着眉头,有些紧张,放下火枪看着曹敏道:“曹将军这是做什么?” “唐将军还请恕罪,曹前来,乃是有要紧事!” 曹敏笑着说道。 “何事?”唐作皱眉。 “曹需单独跟李将军说,还请唐将军行个方便!”曹敏下马,一脸笑容的从马上下来,对着唐作行礼。 唐作心中警惕,但曹敏的行动的话语挑不出什么毛病,不由的有些犹豫。 “唐将军,实不相瞒,李将军这次清君侧,矛头就是崔莹等人,虽有唐将军和鲁王殿下在,但崔莹这老匹夫心思如深渊,做事小人,不可不防,曹放心不下,想让李将军带走一千多精兵,以防不测!” 曹敏用着真诚的语气说着。 闻言,唐作有些沉默,看了一眼崔莹,心中分析着。 曹敏带了两千士兵,这看似适合他商量,但实则却是通知,他若是不同意,崔莹只怕会立刻没命。 他纵然有火枪,背靠朱檀乃至大明,曹敏不敢杀他,但崔莹可不是。 “好,你们尽快,鲁王殿下让我尽快带二位前去,不要让我难做!”唐作点头。 “不敢!” 曹敏点头和李成桂走到一旁。 “大哥,此事我感觉有些不对劲,特意前来看看!”曹敏低声说着,他现在和李成桂是一条船上,李成桂若是死了,他估计也逃不掉。 “曹敏你做的很好,也提醒了我,鲁王殿下应该已经到了,但是否真的支持我,尚且模棱两可,小心一些也好,我先行一步,你带着大军随后赶到,鲁王虽然支持我等,但说不定王?给出了更好的利益!” 李成桂点头。 “更好的利益?”曹敏有些不理解。 他们给出的利益已经是成为附属国,并且听从大明的指挥,比起之前成为附属国所要付出的东西多许多。 “卖国!” 李成桂吐出两个字! 曹敏一愣,随后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一个国家的君主居然愿意将自己的国家拱手给大明,简直匪夷所思, 但他随后又认为这或许是唯一打动朱檀的事情。 曹敏点头,表情不变,随后转身上马,笑道:“既然如此,唐将军,告辞了,这一千多人可以护送几位,以免某个老匹夫暗中派人偷袭!” 崔莹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于唐作,希望朱檀这尊大佛能够镇压李成桂。 “唐将军,是我的人唐突了!” 有了人之后的李成桂话多了一些,拱手表示。 “无妨,走吧!” 唐作挥挥手,心中虽有些怀疑,却也未曾多说。 毕竟崔莹也是朱檀要的人,他有责任保证崔莹的安全。 一路上,原本还算放松的崔莹都很紧张,时不时的看一下李成桂。 而李成桂则从不理会变成了似笑非笑,眼中还带着一丝杀意。 这让崔莹浑身难受,却也没有理由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 这边的曹敏回到平壤后,知道李成桂的想法之后,留下几千士兵,带着大军前往西京。 倘若真的谈崩了,这十万大军能定乾坤。 …… “想要活着,你们只能听本王的!” 众人忍不住的看向朱檀,满脸屈辱。 王?此刻面色灰暗,心中后悔无比,自己当初病急乱投医,反而是给自己招来了大老虎。 如今内有李成桂,外有大明,他现在除了听朱檀的,成为阶下囚,还能够做什么。 之前说攻辽东,只要攻打下来,不仅女真要出兵,瓦剌和鞑靼也都要出兵,他们机会很大,说不定连蒙古的那些人也都会反攻。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军队刚到辽东边境,李成桂就造反,之前的谋划,商谈,全成了屁话。 一想到这儿,王?都忍不住叹息,宛如吃了口苍蝇一样的难受。 “殿下,李成桂和崔莹已经到了西京,不过李成桂并未同意进入西京,还带了两千士兵!” 一名将领忽然说道。 “看来,他要比王?聪明一点,也难怪了!” 闻言,朱檀露出了笑容。 也难怪后来的李成桂会成为王,这的确是有道理的。 “那就随本王出去看看这李将军的本事!”朱檀笑容不改,反而是多出了跃跃欲试。 朱檀命那两万士兵前往城墙,同时让自己的人掌控大炮,来到城门上,看着远处的李成等人。 “殿下说支持我的,是否是真的!” 李成桂大声喊道,他原本还在犹豫,但看见朱檀这个架势,心中也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 “李成桂,你违背了本王的话,现在你进来,本王依旧可以保证,你依旧是大将军!” 朱檀笑呵呵的说道。 李成桂并未答应,反而是带着人后退,甚至命人控制了唐作和崔莹,派人和朱檀传话。 “李某知道殿下的大炮和火铳威力惊人,能打很远,但陛下只有几千人,纵然有王?的两万人也断然不是我李某的对手,殿下只要愿意支持李某,高丽就是大明最为听话的附属国!” 这是李成桂的底线,他不想卖国。 “晚了,李将军,王?攻打大明的那一刻,就代表高丽不再是国了!” 朱檀同样让人传话。 “既然如此,那李某也就只能手上见真章,殿下应该知道成王败寇的典故,更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等言,李某自然要试试,唐将军等人还给殿下,之后,李某不会在留手!” 听完唐作传完的话,朱檀也露出笑容,浮现出战意。 “不愧是能够成事的人!” 对于李成桂,朱檀还是十分欣赏,再度让人传话。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李成桂闻言,满脸狠厉,命人退后到五里之外,等待曹敏率大军前来。 这是他和曹敏商议好的,倘若谈的结果没错,那朱檀就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也将成为附属国。 倘若不行,就只能够带领大军攻下西京,见朱檀送回大明,然后臣服。 若是大明不同意,也只能是一战。 “大明的火炮威力巨大,且射程五里,不可不防,且城中估计有两三万的士兵,不过看着架势,应该只有三四门的样子,我有十万,此战机会不小!” 李成桂低语。 倘若和朱檀的差距不大,他只能投降,任由对方安排,但现在他的胜算不小,自然是要试一试。 第253章 李成桂,跪了? “殿下,倘若李成桂等到十万大军,只怕更为麻烦,不如立马出兵,他现在只有两千,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唐作忍不住的建议。 “不必,本王也想看看这李成桂的实力,此外,他也只有几天的时间,蓝玉的大军一到他便没有机会了,且本王的火炮和火枪不是浪得虚名!” 朱檀摆摆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谈判破裂,自然是要打的,只是唐作所说的现在拿下李成桂无法成立。 李成桂也不傻,朱檀现在动手,李成桂会立马撤退,等十万大军,完全没有必要。 “城中将近三万,守城足够,让他们准备好迎敌,让王?的两万人配合本王的人,莫说几天,就是一个月,本王一样能够抵挡住!” 朱檀霸气开口,调度军队。 攻城之战,最重要的是人手,以及双方之间的装备差距。 倘若李成桂有大炮和十万人,他朱檀现在就得打开城门投降了。 但大炮在朱檀的手里,李成桂除非有三十万人,否则十万人就像破掉他守的城,胜算太低。 去往平壤城的路上! 蓝玉原本期待和兴奋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有些颓废。 他方才收到朱元璋的口谕,让他听从朱檀的命令。 本是此战的指挥使,现在成了副的,最大的功劳变成了第二,顿时感觉武将一生,悲催十足。 一晃就过了两三日,蓝玉带着十万大军,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平壤城。 守城将看着大气磅礴,一片黑鸦鸦的大军,心里直犯嘀咕。 他能够感受这大明大军中的肃杀之意,没有经历过生死的军队没有这样的感觉。 “听说这蓝玉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说为了封国公,不放过一场战事,我等要不要抵御?” 他很犹豫,但曹敏离开之时让他一定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我乃蓝玉的副将傅有德,不想死就大开城门!” 傅有德骑着战马高声喊道,气势凶凶。 将领犹豫,不知道是该听曹敏的还是该听崔莹的。 曹敏叮嘱他尽可能的抵抗,崔莹叮嘱他大开城门,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必废话,都是军功,将大炮运过来轰掉这城门,直接杀进去!” 蓝玉霸气挥手,命人前去。 这都是军功,他其能够放过。 随着十多门大炮被运了出来,士兵调试角度,只等蓝玉一声领下,直接发射炮弹,轰了前方的城墙。 “还真有大炮,这还拦个屁,开城门!” 守城的将领见状,心中发寒,当即命人开城门。 看着大开的城门,蓝玉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露出笑容,没有死一个人,就拿下了一座大城,还捕获了十万人,军功也不小。 “欢迎将军,这就开城门!” 将领躬身拱手。 “城中为何只有几千人,那十万大军呢?”蓝玉皱眉。 “曹敏带着十万大军前往西京去了!”将领也很干脆,直接道出了十万大军的去向。 什么? 蓝玉忍不住一愣,脸色瞬间变化。 “出发!” 他骑着马,命令大军赶往西京。 曹敏带领大军去了西京,这一战势必会打,倘若朱檀出了问题,朱元璋怕会把他的皮都给剥下来。 一想到这儿,蓝玉都忍不住的头皮发麻,心急如焚。 数千人对战十万人,纵然西京也有士兵,但胜算太小,完全打不过。 西京!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肃杀之意弥漫。 李成桂利于大军前和曹敏正看着远处的城墙。 “你我只有三四天的时间!”李成桂面带严肃,目光落在城头。 “倘若输了?”曹敏忍不住的问道。 “输了,你我说不定就要死,不过本来就是死路一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成桂低喝一声,手中的长枪指着城门。 “进攻!” 伴随着战鼓的敲响,大军分批次冲向城门。 “三门大炮,范围不会很广,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让人去破城门,其他的尽可能的搭梯上去,不能给他们时间!” 李成桂看着冲锋的士兵,面露凶狠。 这是他能够想到唯一有胜算的办法,若是慢慢围城,也能够成功,但耗费的时间太大,他等不起。 城墙上的一处,朱檀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笑容。 “打算用人来堆,哪怕耗尽一半士兵也要破开城,这样就鱼贯而入,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朱檀笑吟吟的说道,随后命唐作前往,将城门给大开。 “打开城门?” 唐作不由的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成桂时间紧,倘若他真要围城,本王必败无疑,但他没机会,只能够强攻,只要能够有一两处城破,他也能成,届时城中打乱,谁赢谁输都说不好! 本王大开城门,用三门大炮对准,谁来都得死,但这却是最大的机会,你认为李成桂会放弃嘛?” 朱檀笑着询问唐作。 “自然会动心,但李成桂倘若明白,放弃了城门呢?”唐作满脸震惊,不解询问。 “他为何要放弃,反正都是要死那么多人,他何不试一试?纵然他真的放弃了,大炮就不能调转方向了?” 朱檀笑着说道。 唐作点头,快步前去。 三门大炮移动位置,一边瞄准敌人一边瞄准城门,同时调遣了一千士兵,手握火枪,来到城门后,时刻准备。 “开城门!” 随着一声怒吼,许多人震惊无比,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无疑于是让人白死了。 但军令如山,城门被缓缓打开,李成桂的人顿时调转方向冲向城门。 砰! 炮弹打出,将城门前的敌人打的肢体横飞,鲜血飞溅。 “朱檀这是要做什么” 曹敏有些不太明白,他知道朱檀这是在引诱敌人,但倘若玩脱了,朱檀势必会输。 “所以,这一招应该叫做请君入瓮,鲁王不愧盛名远扬,我们总归是要死很多人的,那就从城门,不用去耗费更多的人去上城墙!” 李成桂大手一挥,改变策略,命士兵冲城门。 “让弓箭手牵扯城墙上的那些士兵,其他人全部冲城门,进入之后立刻杀城墙的人,抢占火炮,还有那些手握火枪,也要尽可能的杀了!” 李成桂大喝,下达着命令。 很快,就看见几辆攻城车被推着冲向城门。 砰! 随着一发炮弹,一辆攻城车被瞬间轰成了破碎零件,负责运输的士兵也炸的肢体横飞,死的不能再死了。 也有一些士兵冲进了城门,然而枪声响起,子弹将那些士兵给打穿。 “兵分两路!” 见状,李成桂再度变化策略,一路疯狂进攻城门,一路则借助梯子攻打城墙上。 “让他们的手段用上,火枪负责辅助!” 朱檀缓缓说道。 火枪的威力很大,但装填弹药还是需要时间,所以需要轮换,装填弹药的退后,装好上前开枪。 看着城墙下方的尸体,朱檀炸了眨眼睛,忽然起身,往皇宫而去。 唐作有些不太理解。 “战局已定,他们攻不破!” 朱檀声音传来,唐作不由的一愣,随后就明白了朱檀的意思。 李成桂没有机会了。 倘若没有朱檀的出手,李成桂破这西京,顶多三天就能够成功,但有了火枪和大炮等武器,再也没有那种机会,只能是徒增伤亡。 这也是为何朱檀要亲自来城墙上,对李成桂说,只要李成桂一人进来,将军的位置还是李成桂的。 此战之后,李成桂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城外,李成桂面色难看的看着这一幕,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 他很清楚,但他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倘若他当时心中坚定一点,直接带领大军前来,或许可以让朱檀措手不及。 到时候高丽能够保住,而不是成为大明的领地。 这一战必输无疑,之后高丽就会如同之前的元国一样灭国。 然后此地就会变成一个地名,高丽人也就成了大明人。 曹敏心中也有些难受,他打仗的经验也不少,看的明白这样的局势。 “倘若大明军来了之后,还未曾破开城门就投降吧!”曹敏无奈道。 李成桂微微点头。 今日这一战,他就看出了双方的差距,后面的战斗无非是给自己一点希望。 若非是奇迹诞生,否则结果注定。 第一日攻城,便足足死了两万人,一时间,军中军心动荡。 “如果鲁王的炮弹足够,我们真的没有机会!” 李成桂身旁的一名副将叹息道。 他今日带领军队冲了好几次都被打了回来,可谓是损失惨重。 李成桂皱着眉头,很是无奈,的确打不过。 “他们只有三门大炮,我们并分四路,总能够破掉一座城门,等他们到了,你们就立刻发动夜袭,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李成桂开口,目光凌冽。 曹敏点头,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命人带兵前往。 第一天他们采用的办法是全进进攻一座城,打算一鼓作气,但结局很明显,人家城门大开,他们却打不进去。 城门依旧大开,但无人敢去攻打,借助夜色,让不少大军撤退,前往另外三个城门。 皇宫内,朱檀听着将领的汇报,点了点头。 “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定然会想起他的办法进攻,而突破口多半不在这头的城门!” 唐作忽然说道。 “不错,让他们去看看,李成桂此人才能不差,说不定会兵分四路,甚至是夜晚偷袭,你们尽快多派人去看看,倘若有问题也能够坚持到援军过来!” 朱檀开口。 忽然一名千户急冲冲跑来。 “殿下,李成桂那边发动夜袭!” “夜袭?” 几人都是一愣。 朱檀想了一下,道:“能够看得清楚多少人么?” 那千户楞一下,急忙回答:“太黑了,看不清楚,但估摸着人不少!” “你们去其他的城门看看,本王亲自去看看西城门!” 朱檀皱着眉头前往西城门! 西城门,喊杀声震天,李成桂的士兵疯狂的往城门冲,但都被拦在外面,成了尸体。 朱檀看着远处,发现黑压压的一片,以及许多火把,就像天空的星星一样,美迪看不清楚有多少。 朱檀有些皱眉,但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来人,让大炮对着那边轰!” “不行啊,殿下,大炮轰不到那么远!” “让你轰就轰,能轰多远就轰多远!” 朱檀没好气道。 砰! 伴随着炮弹飞出,足足飞出五里多,发出了火光。 朱檀盯着那些如同火星一样的光源,却发现未曾有丝毫的变动。 “好家伙,还真是一群假的,来人,立刻大开其他的三面城门,让本王的人全部去镇守那三个地方,让人去搬运两门大炮,前往北城门和南城门!” 朱檀思绪疯狂转动,朝着手下大喊,同时带人前往东城门。 东城门只有少数的士兵在这里巡视,当看见朱檀带人前来都有些发愣。 “敌军就要打过来了,赶紧大开城门?” 朱檀怒喝。 众人更是一愣,敌人要打过来了,不应该加固防御么? “赶紧!” 朱檀抬起火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众人连忙动起来,将大门打开后,朱檀深吸了口气,露出笑容,来到城墙上,让火光照亮自己, “李成桂,你很聪明,本王差点糟了你的道,本想着去北城门去等你,但一想,你或许不会想要选择败北,但一定会派更多的人去北城门,而自己选择城东或者城南, 城南门不如城东大,虽然容易打,但进入也耗费时间,所以城东最为合适,你应该也提前看见了,本王知晓你看得见我,出来吧!” 朱檀笑着喊道。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在表示朱檀搞错了,众人都是一片迷茫,猜测朱檀会不会搞错了。 “你想夜袭,那本王做东,给你点好吃的!” 朱檀见状,手持火枪朝着远处射出一发。 砰! 一道短暂的火光出现,随后就听见一道惨叫。 众人都是脸色巨变,疯狂举起火枪发射,用弓箭的也疯狂的射箭。 “鲁王殿下果然聪明,杀,我这里足足三万人,没有大炮,你又能够挡住多久?” 李成桂满是杀意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 朱檀大笑,豪气道:“城门已经打开了,机会也给你了,有本事就进来!” 第254章 恐怖的大明!征服高丽! 砰砰砰! 火枪轮射,将李成桂的人给打穿。 但火枪总共只有一千多人再用,一次轮射只有五百人,加上一两千人射箭李成桂却有三万人。 李成桂更是亲自带着大军冲锋。 “李成桂这是本王给你的机会,你能否把握住,剩下的人都给本王去城门厮杀,否则李成桂进入,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朱檀怒吼,手持火枪冲向,对着李成桂的士兵开枪。 火拼! 真正意义上的火拼,朱檀并未亲自上前,而是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幕。 这种黑灯瞎火的时间段,他若出手,死的可能性太大,和他要做的事情相比,死在这里太不值得。 “李成桂的确算个名将,本王认可你了!” 朱檀笑着说道,他身上的火药已经用干净了,没有多余的火药了,只能在这里看着。 “殿下,我们真要一直开着城门,李成桂很容易杀进来!” 唐作忍不住的说道。 “乾坤已定,李成桂这是在做最后的拼杀,这也是本王给他的机会,倘若他真的能成,本王可以让他继续活着!” 朱檀忽然笑着说道。 唐作不解。 朱檀笑容不变,意味深长道:“本王是大明的人,是朱元璋的儿子,代表的是大明,你认为本王会死吗?” 唐作沉默,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朱檀虽然做了这一切,但实际上是在帮王?,或者说是王?想要做的。 而李成桂看似在和朱檀对抗,实际也是在和王?对抗。 倘若他失败了,那等待他的多半就是死亡,倘若成功了,那朱檀能够让他活下去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我先回皇宫了,战场交给你指挥,无论结果如果,你都带着李成桂来!” 朱檀缓缓说道,随后带着几人离开城东。 唐作愣了一下,继续指挥人作战,但多数都是高丽人。 李成桂在人群中不断厮杀,带着士兵们冲到了城门之下,用盾牌挡在身前的同时,长枪不断挥舞。 李成桂怒吼着,将手持火枪的士兵给刺穿,大喊道:“我已成功,你们不想死就快滚!” “退!” 唐作的声音响起,带着大明的士兵退后。 李成桂带着剩余的人继续战斗,唐作则不断指挥剩下的高丽人。 战斗打的极为激烈。 唐作看着李成桂几次倒下,却又硬生生的站起来,他忽然明白朱檀为什么欣赏这个将军了。 李成桂已经混身是血,他刚要带头继续冲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带上了马背。 “唐将军” 李成桂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有些愣神。 “我不救你,你就得死了!”唐作笑着说道,带着李成桂到相对安全的距离。 “为何?” 李成桂吞了口唾沫。 “算是你放过我的回报吧!”唐作笑了笑。 按照朱檀的意思,不管李成桂是死是活,都要带去皇宫,但这样下去,李成桂定然会成为一具尸体。 且之前李成桂是可以杀了他,毕竟那个时候,李成桂和朱檀算是敌人了。 李成桂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冲锋。 “这一战我会赢的,我也不会死的!” 李成桂忽然低声道,目光带着坚定,身上的伤势虽然很多,但却都不致命。 唐作有些不解,已获得看着李成桂。 “我不知道,我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一战我一定会赢,你也是打过仗的,知道这样的感觉!” 李成桂吞了口唾沫,一字一句的说道。 唐作愣了一下,明白李成桂的感受,认真点点头。 “所以,我会赢,让他们停手吧,我不想他们死了!”李成桂声音越发沙哑。 唐作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随机命人鸣金。 而李成桂也命人停手。 原本厮杀的战斗逐渐停手,李成桂看着战场,满脸的煞气。 “诸位,我们赢了,去传令给曹敏,让他们停止进攻,等我出来!” 李成桂看着自己的副将。 副将不解的看着李成桂。 “纵然是杀进去,还是改变不了解决,所以你们去吧,好好休息,好好疗伤,等我回来!” 李成桂露出笑容,跟随者唐作一步步的走向皇宫。 路上留下一串绵延不绝的带血脚印。 副将依旧迷茫,但知道这边赢了,同时派人去通知曹明等人,停止攻城! 唐作也派人去让人停手。 战场就这样停了下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皇宫内,王?崔莹等人都在,朱檀坐在高位,早已经等候许久。 一身战甲的李成桂满身是血,看起来十分可怖,煞气十足。 当众人见到二人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神态各异,但都带着震撼。 王?脸上带着愤怒,盯着李成桂看个不停,若非是朱檀已经把控全局,他恐怕已经让人砍了李成桂了。 “大王!殿下!” 二人行礼。 “看来主人公都到齐了,既然如此,是时候结束了,王?,李成桂,你们输了!” 朱檀笑呵呵的说道,轻轻摇晃手中的爵杯。 三人此刻都未曾开口,不知是没有话说,还是不想第一个开口。 最终王?看着李成桂,忍不住问道:“李成桂,本王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造反!” 他的计谋全被李成桂给断送,如今在这里看人脸色不说,还差点成了孤家寡人。 “大王,这话臣不懂,崔莹这老匹夫的确有才能,对抗倭寇也很有经验,这点臣也认同,但他蛊惑大王对大明用兵,便是在自掘坟墓,臣定然要清君侧,让大王不再听信谗言!” 李成桂缓缓开口,已经力竭的他只能靠在柱子上。 “荒谬,老夫岂会不知道,之前纳哈出占领高丽那些领土,一直,如今纳哈出死了,那些领土自然要收回来,这有何问题?” 崔莹大声反驳,丝毫不认李成桂的话。 李成桂冷笑一声,不屑道:“既然如此,为何崔将军在我收回威化岛之时,要让我进攻辽东?” 崔莹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得看向王?。 “崔莹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让你小心,以免让大明误会!” 王?给出理由。 虽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倘若当初李成桂不反,事情也许真的不一样。 李成桂也懒得和王?说了,若非不是二人的逼迫,他才不会攻打辽东,他脑袋里面装的又不是水。 他看向朱檀,坦然笑道:“殿下,我没有输,此战我一定会赢,我只是输给殿下你!” 众人看着李成桂,露出一些疑惑。 朱檀笑了,看着李成桂,认真点头。 “不错,如果本王不来,或是不动手,你一定会赢!” 朱檀很是赞同道。 历史的原本,就是李成桂的胜利,方才唐作也给他大概说了一下了,这让他也十分感叹。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众人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 “戏也看到差不多了,走吧,诸位!” 朱檀拍了拍手,大殿进来数十名士兵,手持火铳,押着众人。 众人不敢反抗,因为不管是王?还是李成桂都输了,他们现在就是阶下囚。 “李将军请吧!” 朱檀看着李成桂说了一句,随后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殿下想要做什么,总得给我们透个底,哪怕是去送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李成桂靠墙而战,露出一抹苦笑道。 既然是中了局,被人家骗的团团转,后来还打了一仗,依旧不是对手,也就没必要继续反抗了, “去大明!” 朱檀不跟几人废话,直接让人押着往外面而去。 “唐作,你留在这里主持局面!” 朱檀开口说了一句。 他留下唐作的原因也很简单。 想要往上爬的人有很多,那个位置在平日里都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更别说空着的时候。 “是,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尽力!”唐作急忙点头,心中震撼。 他发现这一切,朱檀似乎早已经知道结局了,纵然有很多事情,出乎了朱檀预料,但结局就好像如同朱檀来时说的一样,将会有一个惊喜出现。 “启程回去!” 朱檀说了一声,让人把众人送上了囚车。 “三位如今身份特殊,就委屈一下了!”朱檀笑呵呵的看着三人。 三人咬牙,却也未曾说什么,知晓成王败寇的结局,各自靠在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檀也不并在意,这三人是他此次出行最大的收获,回去之后,自家老头别说埋怨他,就是要钱都没有理由。 至于其他大臣,只是顺带。 若是三人知道,朱檀抓他们三人回去,最大的程度只是防止朱元璋朝朱檀要钱,估计得气出三口血。 马车缓缓前进,囚笼中的众人被黑布笼罩,前往海边。 唐作在朱檀离开后,便主持了大局,让曹敏带领人处理那些伤员,以及清理战场。 曹敏有些愣神的看着城墙上等人的唐作。 他没想解决竟然是这样的。 王?和李成桂,还有许多的大臣都被朱檀带走,前往大明去了。 他因为攻打其他地方,不仅活下来,还没什么事。 一两日后,蓝玉带领大军到了西京,看着打扫的战场,蓝玉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 “莫不成已经结束了?鲁王殿下呢?” 他脑子里面传出这个疑问,急忙让手下准备攻城。 打扫战场的士兵注意到这一幕后,其中有一名携带火枪的士兵忽然上前,对着蓝玉等人行礼。 “蓝玉将军,仗已经打完了,唐作将军在等您!” 那士兵说完,命人让开一条路。 蓝玉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十万人攻城,竟然两三天就结束了。 带着一小撮人进了城,就看见了唐作。 唐作上前行礼,再几人一脸迷茫的模样前,将事情的大概告知。 “什么?这就结束了?大明的士兵只死了一两千?” 蓝玉震惊无比。 唐作点点头。 一时间,蓝玉有些郁闷无比,但朱檀没事,还回到船上,准备回去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朱檀这边,一路上慢悠悠的,十分惬意。 高丽这边就交给了蓝玉处理。 倘若真有人有不好的想法,蓝玉只怕很乐意的前往镇压。 到了海边,朱檀让人把黑布扯下,给众人带着脚镣。 当众人看见巨大的铁皮战船,眼中满是震惊。 “没见过吧!” 一名将领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这船为何是黑色的,难不成那是铁打造的?” 李成桂吞了口唾沫,忍不住的问道。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船,如此之大,有些偏黑,充满了巨大的压迫感,他们的身躯仿佛一只蚂蚁,被这大家伙碾过,只怕尸骨无存。 “差不多,这艘战船可是殿下督造,最强的战船,殿下说了,当世这艘战船最强,但不仅如此,日后还有更强大的船!” 将领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巨大的战船,言语中满是对朱檀敬佩和敬仰。 “屁话真多,不知道上船说?” 朱檀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 哦! 被骂的将领笑着带着三人上船。 三人眼中带着震撼和好奇,紧紧闭着嘴巴。 王?尚且还好,对着其中不是很懂,但李成桂和崔莹可有许多经验,尤其是崔莹。 之前高丽对付倭寇,他可以说是居功甚伟,对海战有许多的经验和见识。 “大王,我们输的不冤啊!” 崔莹用力踩了踩夹板,听到了铁板的声音,露出惨笑。 李成桂也同样如此,他对海战的经验不如崔莹,但也很清楚这是什么。 王?沉默,忽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成桂虽然造反了,但才能摆在那里,二人都这样的表情,足以见得这战船的恐怖之处。 能够打造出这样的地方以及有这样想法人,岂能是平庸之辈? “倘若当初有这样的战船,哪怕只有这一艘,臣都可以将倭寇压得三十年不敢来犯!” 崔莹忽然说道。 躺在躺椅上休息的朱檀被吸引,也有好奇,他记得高丽也有在对抗倭寇,崔莹好像就是其中的将军之一。 “三十年,有什么依据呢,倭寇似乎也不是什么蠢猪!” 朱檀笑着问道。 第256章 老朱震撼!你这是千里大奔袭啊!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朱檀的身上。 朱檀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尤其是自家老大哥,朱标在那里使眼色,心里面琢磨起来。 他看了看自家的娘子,以及岳父汤和。 汤和此刻皱着眉头,但眼神却极为平静,见朱檀看他,连忙眨眼睛,然后将头转到一旁。 自家娘子则露出开心的笑容。 ‘难不成我这几天离开,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这样子,不像啊,老爹怎么跟吃了药一样!’ 朱檀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文武百官,心里纳闷。 “父皇这是怀疑儿臣!” 朱檀试探道。 朱元璋眉毛一挑,反问:“朕不能怀疑你?” 不少大臣顿时一阵舒爽,看不爽的人被针对,那感觉,那滋味,堪比升官。 他们这些天可是挺忙碌的。 “父皇,凡事都要讲道理的,就因为儿臣回来早了?” 朱檀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朱元璋点头,表示这就是道理,心里却在发笑,想看看朱檀要怎么办。 朱檀:?.? 很无语啊,老爹,这哪儿跟哪儿? “此乃高丽国的王?,无半点假话,倘若有假,儿臣受罚!”朱檀无奈的说道。 他亲自从高丽皇宫抓回来的人,能有假? “陛下,鲁王殿下带的将士也就几千人,对付李成桂的十万人,差距太大,提前回来也应当,即便是高丽的王?也比不上殿下之躯!” 李善长忽然说道。 “陛下,没错,查清楚一点!” “是极是极!” “……” 不少大臣也都纷纷赞同。 “陛下,韩国公说的对!” 汤和等武将也都纷纷点头。 “殿下,陛下圣明,殿下若打了败仗承认便是,数千人对战十万人,的确胜算微小,不可骗陛下!” 李善长再度开口,直接将风向转变。 朱元璋也是点点头,确定李善长的话没错,不过他也并非真的是要用这个理由审问朱檀,而是做给众人看的。 一时间,不少大臣心里面很开心。 跟朱檀关系不错的武将们不由的紧皱眉头。 闻言,朱檀当即道:“父皇,儿臣并未打败仗,反而大胜而归,活捉王?李成桂等众多高丽大臣,父皇大可派人去问问蓝玉,儿臣带去的将领唐作就在西京城中!”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朱檀此刻也感觉到这其中有一些古怪在其中,他虽然不打招呼就跑了,但的确是事出有因,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鲁王殿下此举乃是大功,断然不会造反。” 汤和忽然说道。 哎? 朱檀惊疑的看着汤和,他就出去小半月的时间,怎么就说他造反了? “陛下,信国公此言不错,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的!” 徐达也开口,支持汤和。 “没错,臣是武将不善言辞,但也相信殿下不会造反!” “……” 不少武将纷纷开口,支持汤和。 朱檀有些蒙圈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这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要造反了? 朱元璋并未说话,只是盯着朱檀。 朱标轻声咳嗽一下,朗声道:“老十,这事情其实是一个误会,父皇来时,收到密信,说你想要谋反,而支持者就是汤和,还有一些证据,因此父皇这才生气!” ?-? 朱檀满眼问号,不由的看向汤和。 汤和此刻也在发楞,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段剧情没讨论啊。 “父皇,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朱檀略微无奈的说道,他就是造反,也得是自家大哥死了才会造反啊,这会造什么反。 “好了,朕信你,此人当真是高丽的王?” 朱元璋忽然摆摆手,有些好奇的看着王?。 对于朱檀造反这事,本就是他忽然想来逗汤和的,哪想到汤和把他弄得下不来台。 但凡说一句陛下莫要说笑,都不至于,在众臣看来就是在警告汤和。 至于朱檀造反,他压根都不信。 几千人拿什么造反,他锦衣卫又不是吃干饭的,真要悄悄弄出这么多人,哪能一点发觉没有。 哎? 没了? 众人都不由的一愣。 不少大臣左顾右盼的看着身旁的同僚,想要找人来解惑。 然而莫说他们,就是武将这边也都一脸疑惑,他们都做好给朱檀辩解的准备了,朱元璋却就这样算了,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下。 朱檀也有些蒙圈,搞不懂怎么回事。 本来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赶脚,怎么忽然就拨开云雾了。 “咋回事!” 朱檀小声咕哝。 他很不解,对朱元璋来讲,不成器的儿子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顶多就是小罚,对外都是拿别的来顶,不会真的让自家儿子付出什么惨痛代价。 但造反不一样,哪怕是被人诬告也要查清楚。 “儿臣并未说假话!” 朱元璋不纠结造反的事情,朱檀也没有再说,而是讲起了在高丽发生的事情。 带兵前往后,朱檀说到王?前去迎接的时候,朱元璋露出满意之色,不由的点头。 众人也都惊讶的看着朱檀。 讲到朱檀麻痹王?,随后控制西京时,朱元璋更是高兴的笑了起来,夸奖朱檀。 众人也都忍不住的点头。 想要取西京,这方法不仅快,且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就成功把控住了西京,保留了极大的战力。 到了朱檀和李成桂阵前对话,朱元璋一脸欣慰,感觉自己脸上有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有种。 而后朱檀守城,且大开城门,弄的众人都是一惊,就是王?都惊的看着朱檀。 他一直在听,这场战事他压根没有参与,只知道最后是李成桂输了,然后就被押送上船,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朱元璋更是忍不住的呵斥道:“这简直是胡闹,倘若李成桂一鼓作气,杀进来,你必败无疑!” “儿臣自然知道,不过李成桂除非是不怕死!” 朱檀得意开口,继续讲述。 李成桂第一天攻城不成,转而兵分四路,夜袭西京。 “此人的确有能力,针对殿下人少的弱点,竟还懂得一些风水之意!” “不错,东西南北,虽并无什么攻北门就有败北一说,却也容易被敌人抓住,蛊惑军心,李成桂从东门偷袭,甚有道理!” “……” 不少人都点头,分析起来。 听到朱檀以大炮试探,快速判断出李成桂是兵分四路,进行夜袭,众人更为吃惊。 “好果断的判断!” “仅凭一招试探,就能够有如此敏锐的判断,殿下当真天人!” “……” 武将们一脸震惊,忍不住的感慨。 朱元璋也被朱檀如此果断的想法震惊,不解道:“你如何判断他们分兵佯攻?” 朱檀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回道:“本以为李成桂是夜袭,但看出人数不多,以为是李成桂想让我等无法好好休息,但又担心这或许是什么计谋,就让人去其他三个方向镇守,未曾试探过后,却发现了端倪!” “故此,儿臣猜测李成桂恐怕是打算兵分四路,从而夜袭,西京的城门,南北城门不如东西城门大,猜测李成桂恐怕会以东门攻入,因此前往东门,试探后,果然如此!” 众人都不由的点头。 这应对之法,的确是没有什么瑕疵。 唯一的瑕疵就是朱檀大开城门楼了。 “倘若李成桂真的攻入西京,你该如何?” 朱元璋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父皇放心,倘若最开始便选择这等办法,十万大军换成假装兵分四路,分散殿下的战力,再带领剩下的大军,主攻没有大炮的城门,定然能成!” 朱檀笑着说道。 李成桂这样攻打,并不是他想不到这一层,而是只有六七万兵力做不到,人数太少,无法做到虚虚实实的攻城之法。 “不错,虚虚实实,的确是能够成功!” 众人都不由点头。 “事情就这般,儿臣就把王?等一众大臣都给抓了回来!” 朱檀指了指王?。 众人一脸唏嘘,没想到这前后竟然是这样的。 朱元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带着脚镣的王?。 众人都有一个想法,好憋屈的一国君主。 王?低着头,感觉自己脸皮都快被臊完了。 原本他这是认命,但经过朱檀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把祖宗的脸都丢完了。 拿出老本攻打大明,结果手下的大将造反了,这也就算了,求助朱檀,反被朱檀给控制,还顺带把李成桂也给抓了,十万人没打过朱檀,变成了阶下囚,送到大明。 君王当到这份上,的确是丢脸。 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朱檀是真挺流弊。 只带了数千人,三门大炮和火枪等武器,集结了高丽不到两万,大开城门,硬生生的打败了李成桂的大军,成功将其活捉。 这功劳不小啊。 朱元璋压下心里的惊讶,道:“所以不单单是王?,李成桂等人呢!” 朱檀示意将领将李成桂等人带进来。 随后,李成桂满身是血污的走了进来,还有崔莹等大臣被押送进来。 之前的质问直接被打消。 汤和此刻一脸笑容,开心的不行。 这可是立了大功,身为岳父,脸上有光啊。 “殿下挺猛!” 徐达等一众老将也都忍不住感叹一声。 虽说他们知道大炮等武器的威力,但这次带头的是朱檀。 朱檀有多少打仗的经验? 但这一战乃是朱檀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打赢的战争,足以证明朱檀的才能。 “干的好啊!” 朱元璋大笑道,很是高兴。 原本他还对朱檀忽然开着战船走了的事情不爽,还在这等了他小半月,但朱檀却带给这样的好事。 这一战,也就死了一千来人,就灭了高丽的几万人,还把高丽的王?等一众大臣给活捉。 这如何不让他高兴。 “对了,战船呢?” 朱元璋原本想夸奖一下,甚至是赏赐一下,但看到朱檀一脸得意的模样,顿时没了心思。 朱檀现在比他都有钱,赏赐个屁。 “已经开回来了,儿臣给父皇带路。” 朱檀笑着说道。 战船停在码头,在阳光照射下,让人足以清晰的看见这钢铁的船身,充满了压迫感,如同一头恐怖猛兽匍匐在那里,时刻准备对猎物发动进攻。 朱元璋带着众人看着战船,不由的被震撼住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见过大船,但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压迫感。 “老十,这船有名字吗?” 朱标打量着战船,忍不住的询问。 “还没有取名字,打算等父皇来取这第一艘战船的名字!”朱檀摇头。 原本他是打算取名字的,但没想到合适的名字。 忽然,蒋?上前在朱元璋耳朵旁边说了几句。 哈哈哈哈! “好好好!” 朱元璋大笑,这战船代表了他大明,仿佛战无不胜一样,很难不开心。 “就叫明威,如何啊?” 朱元璋转过身,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陛下文采斐然,此名彰显大明国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善长等人反应最快,当即跪下,大声拍马屁。 “回宫,朱檀,你将王?等人都带来,朕要审问!” 朱元璋满意点头,命人摆驾回宫。 “儿臣遵旨!” 朱檀点头,恭送朱元璋离开。 朱标未曾跟着离开,而是看着战船,还十分新奇。 “大哥不跟着去?”朱檀疑惑问道。 “老十,你离开的这几天事情可不少!”朱标笑呵呵的说道,他留下是为了告诉朱檀。 不等朱檀询问,朱标笑道:“你走的这几天,父皇说你造反,说要调查你造反的证据,还让大臣们踊跃提供证据!” 朱檀不由的一愣,狐疑的看着朱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一会才无奈道:“老爹这是失心疯了?还是撑饱了撑的,要来试探我?” “你小子还是口无遮拦,当心父皇抽你!” 朱标被这话弄得哑然失笑,随后大致讲了一下,朱元璋为何要这样做。 朱檀也被朱元璋忽然想到的计划弄得无语起来。 说他造反,居然只是为了逗一逗汤和。 结果汤和几句话弄得朱元璋下不来台,朱元璋索性把锅安在了朱檀头上,顺势看看有多少人有对朱檀不利的。 之前做的那些都是给大臣们看的,想看看有没有那些大臣忍不住,直接跳出来。 第257章 高丽拜见圣天子!八方宾服! “父皇这是想要看看背地里都谁针对你,这是保护你的安全!” 朱标笑着说道。 朱檀很无语道:“有收获吗?” “收获颇丰,不少人说你不会造反,但有不少人说你造反!” 朱标笑着点头。 朱檀笑了两声,只得无奈耸耸肩。 这年头看他不爽的人不少,他做的有些事情动了那些人的利益,恨他的真不少。 将王?等人带回行宫,朱元璋已经在等着了。 文武百官站在两旁,朱檀上前行礼。 王?等人也都跪下行礼。 “拜见大明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等人异口同声,心中十分忐忑。 朱元璋看向朱檀,眨了眨眼睛,道:“给鲁王赐座!”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都脸色复杂的看着朱檀。 不少大臣脸色有些发白,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 汤和这边的武将们则逐渐明白过来,朱檀不仅没事,还立了大功,不然朱元璋为何要赐座。 大臣们也都看明白了,朱元璋压根不信朱檀会造反。 朱檀坐下后,朱元璋看向身旁的太监。 “王?目无天子,攻打大明……罪恶不赦,诛九族!” 太监宣布王?的下场。 王?大惊失色,急忙跪下叩首道:“陛下,我并无攻打大明之意,只是想要收回曾经被元占领的地界,请陛下明鉴啊!” 如果能行,他想要活着。 朱元璋嗤笑一声,道:“朕派人前去昭告天下,你杀了大明军士,又囚禁负责张挂榜文的承差李思敬等五人,朕不曾派兵,还亲自写了一道圣旨,给你等一次机会,你如何做的?” 朱元璋有些忿怒的起身,盯着王?。 “你囚禁使者,派兵直逼辽东,杀了不少大明军士,如今成了阶下囚知道怕了?” “陛下饶命,我愿意让出高丽,世代为臣,做什么都行!” 王?身体宛如抖如筛糖,面色苍白,不断恳求。 “晚了,今后将再无高丽一国!” 朱元璋一字一句道。 随后挥了挥手,让禁军把王?拖出去。 不少人都面露嫌弃,这样的一国君主,让人不齿。 “崔莹,高丽侍中,攻明计划出谋划策,居心叵测……诛九族!” 太监开口宣布结果。 崔莹此刻面色难看,却也未曾像王?那般,道:“成王败寇,老夫认了,输给这样的大明,也服气,只是恳请陛下能够给一个机会! 老夫不求苟活,只求能够放过家人,哪怕世代为平民,老夫抵抗倭寇数十年,颇有心得,愿意写出心得,求陛下放过老夫的几个后人即可!” 说完,崔莹跪下叩首。 朱元璋看着崔莹,对崔莹的提议倒是有些心动,不由的看向朱檀。 “父皇,儿臣认为可行,可留崔莹的几个后人!” 朱檀行礼道。 “准!” 朱元璋微微点头。 随后便是那些大臣。 原本支持王?的大臣,没有一个跑得掉,全部诛九族,其他大臣则被罢免官职,等此事结束后,送回高丽。 轮到李成桂。 这倒是让朱元璋有些犯难。 李成桂是有罪,因为带兵攻打大明,虽然并未打入辽东,但也杀了大明军士,而后又攻打西京,对付朱檀。 攻打大明是因为王?的命令,攻打西京,是为了自保,也并非是要对朱檀不利,李成桂也从头到尾没有想攻打大明的心思,若是有,也就不会造反了。 “檀儿,此事是你做的,你来安排吧!” 朱元璋看向朱檀。 “儿臣倒认为李成桂有些才能,且也有抗倭的经验,不如让其去海边,进行抗倭,也算戴罪立功,不算买埋没了才能!” 朱檀建议道。 对于李成桂此人,朱檀也有点欣赏,主要他知道李成桂真没有对付大明的心思。 甚至在原有的历史当中,李成桂造反成功后,第一件事情是找大明俯首称臣。 且后来和朱檀一战之中,李成桂也令他好感提升。 不管是否故意为之,还是李成桂心思太深,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准!” 闻言,朱元璋点点头,道:“那就让他去明威戴罪立功!” 成功保命,甚至还能戴罪立功的李成桂感激的看着朱檀。 “多谢陛下,多谢鲁王殿下!” 李成桂跪下叩首。 离开之时,李成桂忽然问道:“陛下,那明威可是那艘铁甲战船?” 得到朱元璋的答复后,李成桂笑容更甚。 “此人的确有些聪明!”朱标微微点头。 明威乃是朱檀打造出来,第一艘铁甲战船,威力强大,后面多半会去攻打倭寇,这立功的机会很多。 本就有才能的李成桂,朱檀还有点欣赏,戴罪立功的时间不会太长。 “檀儿,如今高丽已被你打下,高丽国也就不复存在,可有什么好名字!” 朱元璋此刻心情大好,询问朱檀。 朱檀起身行礼,短暂思索了一下,笑道:“不如就叫朝鲜吧,朝日鲜明!” 他记得,历史上这名字就是朱元璋取的。 后来就一直叫这个名字,直到某个棒子造反,分裂了朝鲜。 “准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很是开心,让太监宣布退朝,同时留下朱檀。 众臣离开,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汤和这边,不少武将虽然有些不解,但此刻很轻松。 李善长这边,有不少大臣面带苦色,时不时叹息一声。 书房! “父皇找儿臣何事?” 朱檀不解的询问。 “老十,你造反这事可不小啊,当然要拉你来问问!”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逆子,竟然造反,枉为父对你如此看重,足足有十多位大臣参你,说你造反,甚至连凭证都有了,你可知罪!” 朱元璋也笑呵呵说道,还拿出了几份书信。 朱檀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二人,没好气道:“父皇,大哥,这么玩就没意思了,我要真造反了,就不是在这儿了!” “你这次立了大功,之前欺君的事情,咱也不罚你了,功过相抵,但这造反之事不小,你不解释解释?” 朱元璋老神在在的说道。 “什么凭证,儿臣没有造反,哪里来的凭证?”朱檀捂脸,感觉这父子二人就是在那他寻开心。 朱元璋闻言,将信件扔给朱檀,道:“这信中是你写给汤和的,说是想要联手,然后造咱得反,还要囚禁咱和太子,自己当皇上!” 朱檀皱着眉头,撇嘴而笑,感觉这事简直离谱,接过信件后,认真看了看。 有给汤和写的,也有给徐达写的,还有给李善长写的,甚至还归纳了胡惟庸为什么造反失败。 最为关键的是,这还真是他的字迹。 “这么低级的手段也想污蔑我?”朱檀捂脸,有些头痛,感觉这些人离谱,虽然很多人都不信,但他着实感觉这些人污蔑他的手段太过低级了。 这简直妥妥留证据,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是找个秘密的地方当面谈? 就是当面谈也得模糊一些,不能说的太露。 还写信,简直离谱! “要真是造反,你打算怎么做!” 朱标笑呵呵的问道。 朱檀神情一怔,没好气道:“大哥,你也来试探我?我就这么让人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你认为的造反是什么样的?” 朱元璋开口说道。 朱檀歪着身子,黑着脸看着朱元璋,道:“父皇,你该不会钓鱼吧,我说不知道,你不乐意,说知道,又问我怎么做,说完了就说我意图谋反!” “咱哪能,只是让你说说,日后你真要造反,咱下遗诏,让标儿帮你一下你!”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爹,过头了!”朱标有些无奈的说道。 “父皇,要汤和,李善长这些国公,这些文臣武将都支持儿臣,不愿意支持你们,儿臣还需要造反么?”朱檀没好气的说道。 二人不由的一愣,但随后又恢复过来。 朱元璋将那些书信收起,笑道:“那你小子没戏了,文臣里面有不少都巴不得咱把你赐死!” “儿臣也没打算造反啊,好好逍遥王爷不当,跟父皇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八个时辰在批奏章? 这种日子谁过得下去啊!” 朱檀一脸嫌弃的说道。 倘若朱标死了,他到时会考虑,不过看这样子,估计原本会发生的事情,估计不会发生了。 所以,他这逍遥王爷真可以当一辈子了。 朱元璋怒道:“混小子!就冲你这幅惫癞模样,当皇帝也是个昏君!” 朱檀干笑一声,到:“做明君太难了,所以我根本不考虑做皇帝的事!” 朱元璋闻言,忍不住摇摇头。 这小子. “为父也不为难你,如今要做的事情不少,耗费很多银子……” 朱元璋还未说完就被朱檀打断。 “父皇,高丽都被儿臣打下了,这么大块地,你让儿臣给钱,难道不是给儿臣一些奖赏?”朱檀没好气的说道。 朱元璋佯怒道:“朕何时命令你去的,多此一举,标儿你说,为父说的有没有道理!” 朱标咳嗽两声,说自己不知道。 “你两兄弟沆瀣一气是吧!”朱元璋有些下不来台,但又没有道理,只得冷哼一声起身。 “为父累了!” 朱元璋扯开话题,示意二人滚蛋。 “父皇好好休息!” 二人异口同声道,默契的离开书房。 “老爹穷疯了,高丽都给他了还要我给钱!”朱檀摇头感叹。 “老十,你这么多钱又花不完,放着做什么!”朱标有些不解的问道。 朱檀的钱,比国库都多,但用来挥霍,根本用不完,盐场,玻璃,药物等东西,每年都会有几千万两银子。 “这些钱有用,正因为老弟钱多,所以要多存一点,以后才够用!” 朱檀笑着说道。 朱标没搞懂朱檀这奇奇怪怪的道理,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回家!” 朱檀高兴的往自家的鲁王府而去。 出来十天半月,实在想娘子,得赶紧回去休息一番。 某处酒楼,汤和请徐达等人喝着酒,一脸的高兴。 “行了,行了,都是知道你女婿得了大功!” 徐达没好气的说道。 “这次好奇怪,陛下说鲁王殿下造反,为何又不了了之呢?” 冯胜等人询问。 莫说冯胜,就是徐达都不太明白,这如此戏剧的过程。 原本看起来挺愤怒的朱元璋审问朱檀,忽然就不在追究,还夸奖朱檀有大功,弄得他们都迷糊了。 汤和露出神秘的笑容,给众人倒酒。 “陛下自有他的深意!” 汤和笑着说道。 某处官员的家中,李善长当人正处理着政事,高丽被打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六部去做。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工部左侍郎白敏达一脸不解。 吏部右侍郎音韶,督察院左都御史赵南忠也都摇摇头。 李善长微微摇头,道:“陛下的心思如何猜的出,只是此事做的如何?” “尚且完善,凭证都不并非出自我们之手!” 几人点头。 那些说朱檀造反的凭证都是他们出的,为此特意找了替罪羊,以防自身暴露。 但没想到,花了不少功夫找的替罪羊,结果没用上,朱檀还得到了大功。 “调查不到我等身上,鲁王也不会知道是我等,此事不可再提!” 李善长开口说道。 此事不成,他们只能够日后等待机会。 几人都十分明白,只是心中憋屈和无奈。 本想借这个机会,不能说绊倒朱檀,能够扼制也好,免得好处都给朱檀拿去了,但结果却让他们难以接受,现在还得多出不少事情,处理关于高丽的事情。 鲁王府! 朱檀靠在鲁王妃的腿上,一脸享受。 “所以老爹真是吃多了没事干!” 听到鲁王妃的解释后,朱檀也不由的无语起来。 几十岁人的了,居然为了逗人开心,硬是整这一出。 鲁王妃轻笑一声,柔声道:“殿下此次带兵出战,陛下可是很担心,知晓殿下去了之后,连忙派蓝玉带军前往援助!” “不稀罕,此次出战我早就有把握了!” 朱檀很是叛逆的开口。 鲁王妃轻轻将水果喂给朱檀,道:“父亲前些日子一直担心,说等殿下回来,要给殿下聚一聚!” “聚一聚?哪里聚?” 朱檀不由的一愣。 “去京城,这一次陛下和大家一起回京城,所以去京城聚一下!” 鲁王妃轻声解释道。 朱檀有些疑惑,这老丈人怎么忽然要让去京城聚一下,那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万一晚点啥少儿不宜的,不方便,在他这里聚一下不是更好。 “殿下不想去的话,臣妾去给父亲说!”鲁王妃给朱檀捏着肩膀。 “去看看吧,爱妃跟本王一块去!”朱檀笑着开口,虽然不知道老丈人这啥意思,但回来自然也是要放松一下。 第258章 蒙古风云突变!来自阿里不哥的复仇 起程,回京! 宣布朱檀并无造反的旨意之后,朱元璋带着一众大臣回京。 不少大臣脸色平静,但时不时抽动的眼角代表了此刻的内心。 无奈和蛋疼,还有心疼。 说朱檀要谋反的是你大明天子朱元璋,他们兴高采烈,以为好日子要来了,不断收集证据,没有证据都要创造证据。 为此不惜拿出合适的人选,耗费不少金钱,为了靠谱一点,还伪造了朱檀字迹,用作于证实。 这些证据都是为扳倒朱檀,他们手里的人,现在怕的要死要活。 他们只能耗费更多的代价去安抚,还要尽可能抹除这伪造的痕迹。 结果说朱檀没有造反的也是朱元璋,他们忙前忙后的,忙了个寂寞,真的有种蛋疼的感觉。 倒是汤和等一众武将此刻和朱檀交谈的挺开心。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殿下这一仗的的确精采。” “是啊,以少胜多不说,还活捉高丽王!” “要我做不到这点!” “……” 不少武将都不由的夸赞道。 一旁的汤和听得合不拢嘴,这实在是沾光啊。 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女婿也是半个儿,还是朱元璋的儿子,堪称光荣。 朱檀原本坐在马车上跟随朱元璋一同回京,但见武将都在骑马,他也干脆骑上马一同。 一路上倒是聊得开心。 “老十还是没变化啊!信心沉稳。”朱标笑着说道。 他感觉朱檀并未因为得到了大功劳而自傲,也并未因为污蔑而慌张。 “不骄不躁才是咱的好儿子!” 朱元璋脸上带着一抹得意。 自己这儿子做出的功劳真不少,虽然也得意,有些拽,但还是很知道分寸的。 比那些有点小功劳或是功绩的,尾巴都翘到天上的好得多。 在他看来,朱檀在他的众多儿子中,是除了朱标之外,最为优秀的儿子。 这边的朱檀听着这群武将讲着年轻时候的故事,他还挺喜欢这种时候,这群人是真正打天下的人,说起话来比较直接,说白点就是大老粗。 大明这些年,这些人倒是有些涵养了,但说到高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粗口连连人,然后又想起当下,急忙给朱檀道歉。 别说这,早年朱元璋也会这样,是后来去了寺庙当了两年和尚这才没有这样,加上位置越来越高,很多人看着,以及当了皇帝之后,也有专门的人监督,这才没了一些下意识的习惯。 晃悠悠的到了京城。 朱檀带着自家王妃住回王府。 “还是老样子!” 看着自己的王府,朱檀露出笑容。 “殿下却变了!” 鲁王妃柔声说道。 朱檀微微一愣:“本王变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从头到尾都一样,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化。 “殿下起初刀子嘴豆腐心,如今却对人也越来越和善了!” 鲁王妃亲手给朱檀倒茶,又让奴婢给朱檀捏肩。 “你懂什么,本王只是不想跟愚蠢之人?嗦!” 朱檀摆摆手。 鲁王妃掩嘴轻笑,点头称是。 朱檀感觉四周都仿佛明亮一点,忍不住的抱着鲁王妃亲了一口。 “殿下!” 鲁王妃被弄得害羞不易,脸颊带着一片绯红,害羞的埋在朱檀的胸膛。 “明日去南直隶!” 朱檀笑着开口。 大明有很多不错的地方,但要论平均最好的,只有江南,也就是南直隶。 每个朝代,都是皇都发展的最好,但也只有江南,几乎是历代都不错。 鲁王妃轻轻点头,表示听从朱檀的安排。 朱檀目光看向远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之前做过的梦。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的时间,他记忆一直挺清晰的,他竟然会对一个老妇行礼。 原本他以为要了京师,要见自己的生母,郭宁妃。 这肯定要行礼,带着自家娘子也对。 但他总感觉那不是自家生母,而是其他人,这不由的让他感觉到一丝古怪。 要知道,他是藩王,大明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太子,纵然是那些国公见到藩王要同样得行礼。 哪怕是他的老丈人汤和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身为女婿,以后辈的角度来讲,行礼会略微繁琐一点。 朱檀的记忆中,他对汤和行的礼,居然会对那老妇人行礼,这让他感觉到古怪。 王府的夜晚说热闹也不热闹,说安静倒也不安静。 四周都挺平静的,但房间里面却并不平静,声音婉转动听,频率稳定且充满了特殊的感情。 钦天监! 朱檀看着面前的钦天监监正杨汝常,将自己做梦到的画面都说了出来。 杨汝常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仔细思考了片刻。 “殿下那时征战完了高丽,心里松懈,加之年轻气盛,做这等梦不足为奇!” 杨汝常笑着说道,表示年轻人,做点春梦很正常。 莫说朱檀,就是朱标也都找他解过类似的梦境。 “真的假的?但本王这几天却依旧能够回忆起不少,并未忘记!”朱檀将信将疑的说道。 闻言,杨汝常不由的挑眉,沉思起来。 朱檀见状,有些嫌弃道:“不是,老头,你到底懂不懂!” 原本他不想来的,只感觉是懂点天象的神棍,顶多学的知识不少,是他跟自家娘子说了做梦的记忆还挺清晰。 随后鲁王妃就让他来解梦,但现在看来,朱檀感觉这玩意就是骗人的,纯就心里暗示。 被嫌弃的杨汝常不由的一愣,但随后又恢复过来。 毕竟朱檀声名在外,他很理解。 “倘若回忆尚且清晰,甚至明了,不排除殿下年轻气盛,肾精充足,自然也就记忆好!” 杨汝常一脸认真的说道。 朱檀都懒得听,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他感觉自己都不该来,完全是浪费时间,这时间他都可以去玩了。 “殿下稍安勿躁,臣还未曾说完!”杨汝常急忙说道。 朱檀没好气的看着杨汝常。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红鸾星动,殿下或许会有新的妃子了!” 杨汝常笑着说道。 “新的妃子?” 朱檀不由的一愣,有些意外。 “恭喜殿下!” 杨汝常行礼,十分认真的说道。 朱檀摸了摸下巴,看着杨汝常,心里有些犯嘀咕,对这事很怀疑。 其实他也感觉这是春梦,只是他记忆力好,所以能够记得住不少的画面和细节。 但杨汝常这么一说,倒也有可能。 多个娘子,这事貌似也不错。 “嗯!本王知晓了,多谢杨监正。” 朱檀点点头,表示自己是个有礼貌的藩王后,很干脆转头离开。 已经解梦完,他也懒得和杨汝常废话。 “都说鲁王殿下喜怒无常,还真是这样,不过还应该红鸾星动了!” 杨汝常恭送朱檀里离开,嘴里面小声嘟囔。 离开皇宫后,证据坐着马车,准备回自己的王府却被人在皇宫外拦下。 “殿下,小的乃是信国公家的管事,国公交代小的请殿下去国公府一叙!” 管事恭敬说道。 朱檀有些疑惑,却也同意下来。 信河府! 朱檀看着香喷喷的牛肉,不由的有些疑惑。 大明的畜牧,养鸡鸭猪的多一些,很多有钱人家都能吃得起。 但牛肉不同。 牛可以用来耕地,且大明的牛数量倒也还好,但谈不上多。 但寻常家庭根本吃不了,甚至有钱的富人也很少吃到。 朱檀记得这个时期的牛好像不能随意宰杀,只能是很老,或是病死的才能吃。 “殿下来了,殿下,来尝尝这牛,吃起来十分舒坦!”汤和笑呵呵的说道。 “这些牛肉哪里来的?” 朱檀坐下喝了口酒,有些好奇。 “不知道,一早就听府中的下人说牛撞石头死了,干脆就弄来吃了!” 汤和大口吃着牛肉。 朱檀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话他听着很耳熟,跟牛想不开,一头撞死在石头上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没想到这风俗竟然传承了这么久,的确让人意外。 “还真世代相传啊!” 朱檀感叹,也大口吃肉。 死了都死了,也不能复活,干脆就让牛贡献最后的力量,填饱肚子。 喝酒吃肉,就是放在后世,也是爽快的事情之一。 朱檀吃饱喝足后,还顺带打包了一份。 “殿下以后常来,这牛没事的时候总会想不开,喜欢寻短见,想吃的时候就来!” 汤和笑吟吟的说道。 朱檀有些好笑的点头。 这武将传统,的确是历代不变。 正常来讲,朱元璋穷苦出身,知道牛的作用性,知道了肯定会说,甚至是呵斥。 但这种事情,别说武将,就是文臣也同样会有这种事情,时间一长,朱元璋都睁只眼闭只眼。 而后的时间,朱檀和鲁王妃一起在南直隶这边玩的十分痛快。 此时的高丽! 蓝玉正苦哈哈的带兵回来。 看见辽东都司的刘祯,蓝玉脸色有些发黑。 并非被惹到了,而是他急匆匆带兵,期待满满的来到高丽,结果没几天时间,朱檀不仅搞定了李成桂的十万大军,更是将王?等人带了回去,立了大功。 他这战功得了一点,很难高兴地起来。 “恭喜蓝玉将军旗开得胜……” 见刘祯还要客套一番,蓝玉实在没有兴趣,摆手道:“行了,没什么事情我走了。” 刘祯看着蓝玉的背影,也有些无奈的笑了。 现在文武百官,谁不知道蓝玉为了封国公,巴不得所有的仗都派他去。 这一次,大功都被朱檀拿了,蓝玉去了个寂寞,要他也会是这个模样。 高丽这边,唐作也收到了朱元璋的旨意,对那些大臣的九族执行抄家斩首。 刑场一时间人头滚滚,让高丽百姓惊讶无比。 尤其是王氏的这批人,都和王?有关系,被杀了个干净,弄得不少人十分害怕,担心自己这忽然就被大明军士给抓住,然后抄家送往刑场。 更有甚者直接跑路,不敢在留在高丽。 对此,唐作只是调查了一番,若发现需要砍头的,直接抓回来,不需要掉脑袋的就不再理会。 足足数千个头颅,其中王氏一族的不少头颅都被吊在城墙,不仅仅是彰显大明之威,更是震慑那些心有不轨的宵小。 曹敏原本是要被砍头的,但因为李成桂的原因,并未真的攻打大明,而是跑去造反了,被安排去了明威战船,和李成桂一样当了个千户。 许多官员被调去朝鲜,担任职位。 自此,高丽这个名字成为历史,而后变成了朝鲜,大明疆域的一部分。 …… 蒙古草原,脱古思帖木儿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人,不断游走在各个部落,传达着关于朱元璋的旨意,以及未来的蒙古会是如何。 不少部落对于元国的消失,原本心中挺不服气,认为自己纵然是战败了,但依旧不弱,想要脱离掌控。 但脱古思帖木儿带着大明的军士,并且拥有火枪,威力不俗,一些有实力的部落被围殴后,很是从心,果断投降,且俯首称臣,听从大明的命令。 不过蒙古巨大,脱古思帖木儿虽说有大明的支持,依旧有强大的部落不愿意服从,直接脱离出去,打算重新立国。 “元王,也速迭儿反了!” 将领对着脱古思帖木儿行礼,大声说着最新的战况。 “什么?何时的事情?” 正看着地图的脱古思帖木儿脸色不由的一变。 也速迭儿乃是黄金家族的成员之一,跟他很有渊源,其祖上是曾经的元国可汗,忽必烈的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 因为这个原因,阿里不哥的实力也不差,一直统治着卫拉特和乞儿吉思这一带,不仅占地广阔,其实力也不弱。 元国未灭之时,脱古思帖木儿也去找过也速迭儿,但那时的也速迭儿已经有了反意,已经脱离出去,在筹备自立的事情了。 随后大明伐元,也速迭儿名义上还是元国的部落之一,也有出兵相助,但人数却很少,只有寥寥的一两万人。 脱古思帖木儿败了之后,瓦剌的也速迭儿,也就成了可汗,不认可脱古思帖木儿的位置。 “也速迭儿是黄金家族血脉最为浓郁的后代之一,严格来讲,本王也得叫他一声弟弟!” 脱古思帖木儿皱着眉头说道。 如今元国已灭,他带着自己能够掌控的势力,以及明面上的势力归顺大明,地区也成为了蒙古。 朱檀所做的这一切,让他感觉到了朱檀的心,也逐渐被折服,逐渐认同草原人也可以是汉人。 无论是从战败的归顺角度,还是他个人佩服朱檀,他都在大明的支持下,不断收服草原的部落,融入大明。 开展贸易,来让双方获利,从而养活更多的人。 在大明的支持之下,成效不错,虽依旧会有部落抵抗,甚至认为他罪恶不赦,想要杀了他。 但那些部落的首领实力不够强大,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臣服。 “何时的事情,也速迭儿有多少人马?” 脱古思帖木儿询问面前的将领。 这些日子反的不只是一个部落,只是也速迭儿这个瓦剌部落实力不弱,抛开大明的支持,可以在北方草原和他势均力敌。 这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暂且不知,只是我等打算前往和林等地,打算让也速迭儿加入贸易,但刚入瓦剌就被攻打!” 第259章 铁血大明,就是这么强势! 和林! 蒙古包中,篝火的光芒照耀内部。 十几位大汉坐在由厚重毛皮装饰的凳子,前方摆着的是食物水果以及酒。 不过却并未有人吃,而是看向坐在上方的大汉。 自从元国被灭了,脱古思帖木儿被抓回大明后,身为瓦剌部落的领头人,也速迭儿便趁此机会,迫不及待的自立,成为瓦剌的可汗。 此时的蒙古包内,瓦剌可汗也速迭儿,一脸阴沉正和自己人商议。 “叛徒脱古思帖木儿被大明抓走后,忘了自己黄金家族的血脉,竟然俯首称臣,成为大明的狗!” 也速迭儿穿着皮毛衣,端着酒杯,说着此处,忍不住面带怒火,脸色阴沉。 “如今他还要替大明来劝我们俯首称臣,简直丢了黄金家族的尊严,今日起,本汗与鞑靼为敌,灭了脱古思帖木儿!” 也速迭儿站起身,抽出自己的圆月弯刀,高高举起。 两旁坐着的不少部落的领头,见状也都举起了武器。 也速迭儿露出一抹笑意。 原本元国乃是脱古思帖木儿的,因为他属于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的后裔,跟那个位置是没有关系的,他只能被叫作王。 但如今脱古思帖木儿成了大明的狗,他就有了重整草原,重新建立国度的理由。 只要杀了脱古思帖木儿他便可以重新联合鞑靼部落,壮大自身,届时大明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此处,也速迭儿当即下令。 “前几日脱古思帖木儿派遣他部落和大明的军士前来,劝本汗归降,本汗未曾肯,并且派兵将其赶杀,他定然会派兵前来。 立刻整兵,主动出击,灭了他的大军,顺便抢了那些大明军士的火器!” 也速迭儿冷声开口,目光环视众人。 “是!可汗放心!” 众多头领纷纷表达态度。 如今瓦剌部落足足有二十多万大军,再联合他们手里的十多万大军,并不怕脱古思帖木儿。 “浩海达裕,你带五万战士,五万骑兵,进攻鞑靼,倘若脱古思帖木儿亲自带兵前来,要他有来无回!” 也速迭儿满脸凶光。 纵然脱古思帖木儿是元国的皇帝,但那也只是曾经,如今元国已经被灭了,最强的也只是脱古思帖木儿所代表的鞑靼一族。 且这一族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不少都看不惯,不服从脱古思帖木儿的部落。 这就导致脱古思帖木儿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征服这些部落是不行的,而这必须要借助大明的力量。 这反而让原本还能够听一听的部落,更加心生反感,甚至还有可能造反。 “遵命,可汗!” 浩海达裕狠狠点头,将近两米的身高充满压迫感。 十万大军随着浩瀚达裕前往瓦剌边境,等待脱古思帖木儿率兵前来。 鞑靼部落! 脱古思帖木儿正在和顺义王俺答商议,该如何让对付也速迭儿。 “当初大明攻元之时,本王也曾有去找过也速迭儿,他对本王微词颇重,不愿意出兵相助。 倘若不是众多部落都贡献了一份力量,他在明面上也身为臣子,别说一两万人,恐怕一两千人都不给!” 脱古思帖木儿叹气,看着大明军士正在指挥着他们部落的战士,很是感叹。 “也速迭儿本就因为身份,对元国的皇位有所窥视,只是身份原因,加之你的身份这才让他放弃,如今鞑靼一族,还有那些部落都成为了大明的一部分,也速迭儿自然也就管不住野心!” 俺答表情严肃,盯着面前的地图言语。 “所以只能打!” 脱古思帖木儿表情坚定。 严格来讲,他并不想拿起武器对准曾经的子民。 所以他原本的那些部落他都尽量采取威胁和劝说的态度,若非对方不听,他才会派兵镇压。 “贸易互通,让这些人活的更好,一代人两代人过后,那时的人是否还记得曾经的事情,即便记得,他们还会想要延续草原的荣光么?” 俺答略微迷茫的说道。 “不知道,如今的大明太强了,倘若陛下想,他甚至可以灭掉周边所有的国度!” 脱古思帖木儿摇摇头道。 俺答露出一抹苦笑。 任谁和大明打过一次,都能够感受本就兵强马壮的大明,还有大炮和火枪等武器。 试问,又有谁能够是大明的对手,纵然是他们最利害的骑兵,最强大的兵阵,面对大炮的轰炸,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贸易互通,是陛下允许,但殿下群能够保证草原数百万人乃至上千万人被养活,甚至变得更好,拥有更多的后代,就会有更多的人。 也许部落的领头人都能够记住这灭国的时刻,若是一两代人后,他们都不再有这样的想法后,人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俺答不解道。 “总比灭种强,这始终算有一个希望!” 脱古思帖木儿无奈笑道。 对于如今的大明,倘若朱元璋真的想,草原上千万人,将会生灵涂炭。 俺答点点头。 “也速迭儿不明白,纵然让他灭了本王,倘若不愿意对大明俯首称臣,同样是被灭的下场,届时还会有更多部落被灭,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脱古思帖木儿目光逐渐坚定,甚至带着杀意,看着地图的边界线,语气有些森然。 俺答目光也逐渐拥有了杀意。 他们都很清楚,此时做的事情,就好像丢弃了曾经的荣光,丢掉了自己的尊严。 但自己的生死,这不算什么,况且现在战败的草原过得并不好,甚至这一次的冬天,都会让不少人死去。 如今有大明的支持,即便是贸易才刚刚开展,只有脱古思帖木儿能够控制的部落进行贸易。 但总归有了开端,至于成效如何,也只有看这个冬天。 二人商议着如何主动出击,尽可能的将也速迭儿打服气,却不知浩瀚达裕此时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冲出了瓦剌的边境,直冲鞑靼。 十万大军的强大之处,小部落根本不是对手,只得乖乖投降,加入这讨伐大军,浩海达裕只是凭借两三天的时间,就攻下了好几个小部落,让自己这支征讨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军又多出了一万人。 “如此下去,那脱古思帖木儿纵然有明君支持,也难以是我们的对手!” 浩海达裕骑着战马,握着圆月弯刀看着前方的草原,露出了笑容。 他们此行速度不慢,连续降服好几个小部落,收获不错。 小部落没有话语权,唯一有的权利就是站队。 不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估计脱古思帖木儿快得到消息了,继续前行,多攻下几个部落!” 浩海达裕下达命令,让新加入的几个部落的人前去当先锋,而他带来的人则可以减少损失。 用原本跟随鞑靼的部落攻打脱古思帖木儿,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脱古思帖木儿。 那些小部落的人此刻一脸死灰的在前方当着前锋。 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身后的土地上,倘若他们反抗,或是不出力,他们承受不起后果。 即便面对曾经交好的部落人,他们也只能够冲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劝对方投降。 但草原中的汉子都不是什么软弱之人,部落的首领没有投降之前,他们是不会停手的。 武器碰撞的声音络绎不绝,喊杀声,痛苦声不断传来。 “投降不杀,否则灭了你们的部落!” 浩海达裕带着一批人前来,看着混战的部落大吼。 这无异于被抓住命门,原本还骁勇善战,为了保护部落的汉子们在此刻都犹豫了。 他们也怕死,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甘愿上阵杀敌。 如今敌人只要他们投降就会放过他们的家人,不会沦落为奴隶,这让他们心动了。 部落的首领一路杀到浩海达裕的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抬头看去。 “让你们的人投降,不必做无畏的反抗,你们部落不会有什么事情,脱古思帖木儿已经是大明的走狗。 可汗这次派我来是为了杀了脱古思帖木儿,清理门户,维护黄金家族,维护草原人的尊严!” 浩海达裕声音低沉,面露杀意,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瓦剌族的也速迭儿!” 那首领声音沙哑,他知道也速迭儿和脱古思帖木儿的关系,不由得吃惊。 “脱古思帖木儿已经丢了黄金家族的荣光,以及草原人的脸,可汗逼不得已,只能大义灭亲!” 浩海达裕仰着头,带着高傲。 “可汗大义,我们愿意投降!” 将领知道无法抵抗,为了部落,为了自己的家人,只能够投降。 浩海达裕见状,露出了笑容,他再度不费什么力气,拿下了一个部落。 原本的十万大军再度多了两三千人,不断深入鞑靼。 此时的脱古思帖木儿正面色难看,听着手下的将领汇报。 “想不到这浩海达裕的速度如此之快,只是几天时间,就攻破了十几个部落,原本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十五万大军!” 脱古思帖木儿喃喃自语。 他与俺答商议过了,准备集结十万人,其中五万骑兵,五万大明军士携带大炮火枪,他亲自前往带头镇压。 但浩海达裕的速度太快,如今他才刚集结好人。 “此事已经被大明的官员上奏给了陛下,是否要等陛下的旨意?” 那名将领忍不住的问道。 说到底他们现在属于大明的,小事尚且可以自己做主,但大事必须得上报,不然就得受罚。 “本王已经知道了,不必在意,出兵!”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无奈的挥挥手。 他不愿对草原人刀兵相向,那样他会被钉在耻辱之中的,但事到如今,他必须回击,否则他自己就得死。 脱古思帖木儿很清楚,就算也速迭儿有百万大军,也同样不是大明的对手。 随后,脱古思帖木儿亲自带领十万大军,前去抵御浩海达裕。 哈哈哈! 浩海达裕大笑,看着多出来的几万大军十分高兴。 几万人作为前锋前去攻打脱古思帖木儿,还是愿意战队脱古思帖木儿的部落。 “不知脱古思帖木儿会怎么想!” 浩海达裕带着调侃的笑容,但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越是临近,他遇到的部落也就越发强大,但有这几万前锋在,他很轻松的胜利,直逼脱古思帖木儿所在位置。 “前面就是乌兰巴托,之前得到的军情,浩海达裕已经带领大军越过黑林,直逼此地!” 听着将领的回报,脱古思帖木儿面色凝重。 “加快行军,赶在浩海达裕前到达乌兰巴托!”脱古思帖木儿下达命令。 浩海达裕所做之事他已经知道,倘若让其到达乌兰巴托,只怕这十三四万大军又会多出两三万人。 纵然有大明的火炮火枪,凭借这恐怖的威力,脱古思帖木儿依旧会赢,但他不让草原人损失太多。 “根据探明,脱古思帖木儿已经到了!” 一名汉子汇报道。 浩海达裕闻言,露出笑容,调侃道:“元顺帝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即便成了大明的狗,依旧能够带领大军前来迎战,此战定要灭了他,出战!” 伴随着号角的吹响,这些日子的前锋大军冲向乌兰巴托,这个曾经的蒙古国首都。 …… “瓦剌当真狼子野心,朕放了他一马,竟然还敢对大明动手!” 高坐皇位的朱元璋面带怒火,虽已有些年老,但依旧带着帝王的霸气。 八百里加急,为了让朱元璋尽早知道战况,运输军情,就跑死了五匹马。 文臣们小声低语,相互议论,有的皱眉,有的摇头。 而武将们却眼前一亮,尤其是蓝玉,双眼放光,此刻一脸战意和激动,仿佛看见军功正朝着他挥手,让他过去拥抱。 朱檀在京城也不得不上朝,和朱标对视一眼。 朱标给了朱檀一个眼神,示意朱檀说两句。 朱檀却表示,他现在没话说,这种事情,要他当了皇帝也会生气。 原本让脱古思帖木儿前去收服那些不听话的草原部落,尽可能的让草原人成为大明的一份子,几代人之后也就成了一家人,之后也就可以少打仗。 所用的计谋就是驱虎吞狼之计,瓦剌却率先发难,这让朱檀也没有想到。 此时的朱元璋可谓是火气十足,平日里老朱都叫自己为咱的,但发起火来,那种帝王霸气尽显无余,也就未曾过世的马皇后能安抚一下。 “陛下,脱古思帖木儿已经前往抵御,有火炮等火器的帮助,那十万大军翻不起风浪!” 李善长忽然说道。 “臣附议,如今大明打了多年的仗,征战许多地方,耗费巨大,适合休养生息,强壮兵马! 所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我们最近几年接二连三的打着胜仗,但国力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疲乏的地步! 还请陛下明鉴啊!” 不少大臣也都站出来,纷纷表态。 “胡扯,如今鞑靼也是大明的子民,那也是大明的地界,瓦剌人攻打他们就是在攻打大明,如此狼子野心岂能让其助长,陛下,请容臣带兵前往支援,这次直接灭了瓦剌!” 蓝玉大声开口,声音直接压住了那些大臣。 朱元璋面色低沉,带着愤怒,他也有此意,原本就打算将鞑靼这边彻底收服后再考虑瓦剌的问题,没想到瓦剌却先蹬鼻子上脸了。 第260章 草原战火 “韩国公,脱古思帖木儿纵然愿意让草原人融合大明,但草原部落不少,脱古思帖木儿的鞑靼部落也有许多人不服管教,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呢?” 蓝玉忍不住看向李善长。 他算是发现了,一到打仗的时候,这些文官就得跳出来,让皇帝不要打,多休养生息,富强国力。 这对他们需要战功的人影响极大。 闻言,李善长面色平静道:“有火炮等火器,瓦剌的骑兵纵然骁勇善战也不会是对手!” 蓝玉被这一句弄得有些无话可说。 他可以说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部落人实力不行不是对手,但却没有办法说火炮等火器威力不行。 朱檀打造的那些火器,威力强横,见过之人哪一个不惊叹,哪里还有理由嫌弃威力不行。 “自从脱古思帖木儿被放回草原,成为了中间人,让草原融入大明,那我们应该相信对方!” 李善长从容开口。 “倘若失败了呢,脱古思帖木儿带去的十万大军,有五万大明的将士!”蓝玉找到新的理由。 “蓝玉将军可以质疑脱古思帖木儿的草原大军,但大明的将士不会弱,且有火器相助,不惧瓦剌军队。” 李善长不紧不慢的开口。 蓝玉没有话说,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 “陛下,如今一次出征,耗费巨大,纵然现在国力强盛,也不可随意挥霍,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善长手持白玉板恭敬开口。 “臣等附议,如今灭元,灭高丽,已经劳民伤财,尚且还有许多事尚还在做,四处都在用人之际,需要稳定局面,不可再度派兵!” 不少文臣都纷纷开口。 朱标忽然看向低着身子的李善长,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自家老父亲。 他刚要开口,就发现朱檀正看着他。 ‘老十莫非有什么想法?’ 朱标欲言又止,看向朱檀。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一幕,但高坐上方的朱元璋却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好奇。 “鲁王,脱古思帖木儿是你向咱推荐,如今瓦剌攻打鞑靼,你认为如何?” 朱元璋平静开口,但脸上还带着怒意,略微阴沉。 朱檀上前,躬身道:“依儿臣之见,出兵尚且为时尚早!” 哦? 朱元璋有些好奇,众人也都纷纷侧目。 李善长的意思是不打这一仗,让脱古思帖木儿去处理,而朱檀却是要打,却不是现在打。 “脱古思帖木儿是儿臣举荐,看重的是他的眼界和能力,如今鞑靼一族虽上尚有不服部落,但支持脱古思帖木儿的部落已经和大明互通贸易,初见成效,如今就看脱古思帖木儿的态度!” 朱檀躬身说道。 脱古思帖木儿这人的才能没有什么问题,也正因为当过皇帝,眼界和智慧也不弱,所以朱檀选他作为融合草原和大明的人选。 “恩威并施,大明的恩威有脱古思帖木儿这位曾经的皇帝宣扬,效果更甚,这一战倘若胜了,那大明的威信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倘若败了大明再出兵也不迟!” 朱檀给众人解释。 众人都有些沉默。 脱古思帖木儿带领五万草原骑兵和五万明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明白大明的想法,但没有其他的办法。 打仗打不过,搞资源也不如大明,他只能这样做,才能够让草原的人活下去。 造反无疑是自寻死路。 朱元璋神情缓和,看着朱檀道:“那你说说,倘若脱古思帖木儿联合瓦剌造反呢?”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也都担忧起来。 脱古思帖木儿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之前投降的那些草原人足足有几十万,都被陆陆续续的给放了。 如今的鞑靼一族人数也不少,倘若脱古思帖木儿一个忍不住选择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两族合并起来。 依然是让大明边军头疼的势力。 当然。 头疼并不是打不过。 如今大明的武力值爆炸。 如果这双方合流,无非是死的更快更多一点。 对于这一点。 所有人都有着清醒的认识。 只是。 如果可以不打仗,最好双方还是一直和平下去的好。 “父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何况脱古思帖木儿的鞑靼一族并非铁板一块,元国还在时,就有不少大部落不想听从脱古思帖木儿的指挥,更别说如今,这也是为何儿臣要父皇派人支持。 此外,如今已经入秋了,元国破灭鞑靼损失不少,很多人恐怕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只能靠大明!” 朱檀露出一抹笑容。 这种类似的话他很早就说过,但他也理解自家老父亲担忧脱古思帖木儿造反的事情。 放过脱古思帖木儿,本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倘若一旦造反,他估计会面临许多大麻烦。 朱元璋微微点头,也认可朱檀的话。 放脱古思帖木儿,他心里面也极其不放心,所以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但脱古思帖木儿的所作所为,的确表明他看清楚了局势,甚至看穿了朱檀的意图,但并未想过造反,而是认真的执行着。 “那就先观望一阵!” 朱元璋缓缓开口。 “臣有奏!” 陕西承宣布政司王廉上前一步。 “奏!” “陕西近日突发干旱和水患,损失不少,粮仓已开,但灾民足有几十万,粮食不足,请陛下从他地借调粮食前来!” 王廉弓着身子,心中满是担忧。 此事虽是天灾,但他责任不小,倘若遍地饿殍,易子而食,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朱元璋皱起眉头,盯着王廉,质问道:“昨日的奏章未曾有此事,王廉这是为何?” 王廉吞了口唾沫,结巴道:“陛下,臣,臣也是临时才知道此事!” “之前灾事为何不报?” 朱元璋身子向前,面带怒色。 王廉被吓得急忙跪下,慌忙道:“陛下减轻了赋税,鲁王殿下又让粮食产出增多,百姓手中粮食也多了起来,只是这干旱先来,随后又下雨,一月时间,九成庄稼都无法活。 初时干旱,百姓尚有余粮,能够支持,本以为能够下雨,没想到雨下了足足小半月,淹死庄稼,臣开粮仓后稳定了局面,但灾民人数愈来愈多,粮商也乘机涨价,导致百姓买不起粮食!” 王廉将整件事全盘托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如今再隐瞒,只怕九族都得掉脑袋。 “这些粮商该死!” 朱元璋怒拍桌案。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众臣急忙出言相劝。 朱檀看着地面,不由得皱起眉头。 粮食的事情自古都是个大事,一旦有了天灾或是人祸,不知会死多少人。 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有了一两月了,事态已经到了这王廉控制不了的局面,王廉只能往上报。 ‘得办法,尽快搞定杂交水稻才行啊,不然这样下去,玩不动!’ 朱檀思绪流转。 他记得明时期,其实就是小冰河时期,天灾可以算的上频发了,大明尚且有许多地方过得不好,更别说北方。 灾难降临,其他地区的粮商,甚至是官员都要借机发财,这属于任性使然,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支持这种事情。 如果米成了便宜的东西,是个人都能够买得起,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那这种事情纵然是会有,那价格只能略贵。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可助长,不过陕西商户手中的米尚且不多,有余钱想要多购买,这就导致价格持续走高,王廉,如今陕西的米价上涨了多少?” 朱标开口询问。 “已经上涨到了一千蚊!” 王廉小声说道。 但凡他能够控制此事,也就不会上报了。 正是因为有钱的人想要多买一点,不管是投机让粮食提升价格,还是为了多囤一点,以防万一,这都导致了价格持续走高。 百姓买不起,只能饿死或是当流民,去其他的地方寻求出路。 “即刻将粮食价格控制下来,不服从者斩,从他地尽快调取粮食回来,不许有丝毫懈怠!” 朱元璋怒声开口。 王廉急忙行礼,早已经被吓得满身是汗水。 朱元璋看着王廉,本想撤了王廉,但转念一想,如今灾情情况王廉最为清楚,王廉也在陕西待了不少时候,处理起来要更加得心应手,这时候换人,拖慢进度。 趁着灾情还未到遍地饿殍之时,尽早解决才最重要,而后再对王廉惩罚! 退朝! 随着太监的声音响起,众人也都陆陆续续的退出大殿。 朱檀坐在马车上思考着如何搞定杂交水稻,那位去世的时候,他有去看过过往的事情,也算研究了一下,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懂一点大概。 选出具有丰富遗传背景的两种类似且相互搭配优点的种,经过筛选,后世可以用仪器观察,但大明只能进行试验,派人去一个个用眼睛看,选出多种高产、抗病、好苗子。 找到第三种能够和前两种结合的种类,进行授粉,继续栽种,如果出了,就能够作为母体,和之前的两种进行花粉结合,完成最后的三系杂交! “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亩产五百斤,甚至是千斤以上,才能够解决这问题,不过这玩意估计耗费时间不小,少说得弄个一两年的时间!” 朱檀走下马车,不断嘀咕。 他虽一声令下能够让各地带来不同种类的水稻,但培育起来十分的麻烦。 确定种类,进行配种,然后继续配种,没有合适的科技,只能栽种,进行试验,用人力去检验,最后能够普遍达到亩产五百斤以上的,才能够算得上三系杂交水稻。 亩产五百斤比起后世还差许多,但比现在的两百来斤,三百来斤的多不少。 一百斤米能够让一家子过很久生活了,多的可以存下来,再多还能够拿去卖钱。 等研究出两系杂交水稻后,就能够亩产千斤,届时米将会便宜的不像样子,也就不存在这种类似的事情了。 捏了捏鼻梁,朱檀心情大好,他勉强想起来了三系杂交水稻的方法,后面只需要派人去找合适的种就行了。 “要是能够找到只有不育系和恢复系的种,那就起飞了!” 朱檀喊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回到王府。 门口的侍卫对视一眼,都是看见对方眼中的疑惑,神色却十分平常。 很快,朱檀的命令便被传达出去,尽可能的寻找稻种。 “殿下要稻种做什么?” “不知道,但让我们都去找,收集到了不同的,可以给一百两银子呢!” “稻种还有不同的?还有这种事?” “殿下说找能够产出更多米的稻种,只要没错,就有钱呢!” “那我得去了,我老家那里良田不少,又不算好产出不低的稻种,我得赶紧去弄点!” “殿下说了,我们还要将命令传到其他的地方,不能忘了!” “知道,放心吧!” “……” 房间内,朱檀望着院子的土沉默。 “殿下何事困惑?” 鲁王妃询问,但语气永远带着温柔。 朱檀一把将其抱在怀里。 “陕西方面除了旱灾,干旱太久,势必会伴随大雨,天气使然,只是那些百姓遭殃了,这些蠢人也不知道余粮多的时候存一些!” 朱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殿下,粮食就那么多,殿下之前的作为已经让粮食产出多了一些,但遇到天灾,也难过去!” 鲁王妃轻轻抚摸朱檀的眉头,柔声劝慰道。 朱檀撇嘴,收拾一下心情,他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够开始搭配研究。 随后,朱檀带着鲁王妃回房。 …… 乌兰巴托! 看着不断战死的草原人,脱古思帖木儿一脸心疼,这些都是愿意跟随他的部落,如今却要被他派人杀死。 数万战士都是从其他的部落抽出来,这些战士有不少还都是之前对抗大明的人,如今却在互相残杀。 杀! 浩海达裕压根不在意,他见脱古思帖木儿的骑兵损失了不少,当即下达命令,让大军冲锋。 “不能忍了!” 大明的将领带着怒气,看向脱古思帖木儿。 之前脱古思帖木儿不让他派人轰浩海达裕,结果被杀了不少人,虽说有大部分都是草原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从原来的互不对眼,逐渐共事,如今也勉强任何的对方,甚至还有的成为朋友。 如今朋友被敌人干掉了,不少人都忿怒起来了。 “好!” 脱古思帖木儿点点头,无奈同意下来。 当脱古思帖木儿让骑兵撤退后,浩海达裕满脸笑意,当即命令前锋冲杀,他则带着自己的大军在后面收割胜利果实。 砰!!! 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炮声,炮弹落入战场,鲜血飞洒,断肢横飞。 第261章 碾压式平叛! 炮弹接连射出! 负责充当先锋的草原战士被炸断肢横飞,血腥无比。 脱古思帖木儿皱着眉头,心里带着心疼。 这些都是他安抚下来,都是愿意跟着他,愿意融入大明的部落。 如今却要死在他的手上。 回想之前,他在这些愿意支持他的部落领袖面前,信誓旦旦的要保证他们的性命,保证他们能够过好这个冬天。 至少能够穿上衣物,有食物过冬。 如今却损失惨重,脱古思帖木儿心里面十分难受。 “杀!” 浩海达裕此时却一脸兴奋不断命令先锋朝着脱古思帖木儿的方向冲去。 对于这群先锋,他并未当回事,倘若是一些大部落,话语权不轻,他也得给点面子,争取得到支持。 但小部落,浩海达裕不会当回事,这些男人死了,他还可以将这个部落给彻底吞并,壮大自身部落。 脱古思帖木儿咬牙,却也没有办法,浩海达裕用这样的办法,他一时间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与其死拼。 “大明的果然利害!” 看着死的越来越快的前锋,浩海达裕命令大军停下。 明军的武器相对于草原人来说。 完全是碾压! 一炮下去,只要打中,即便不死,活下来的战士也很难继续战斗。 “现在怎么办?” 一旁的副将小声询问。 浩海达裕轻笑一声,轻蔑道:“不着急进攻,我看啊,这脱古思帖木儿估计此时难受的很,这些人几乎都愿意支持脱古思帖木儿的,少数对脱古思帖木儿不服的,我并未安排上场,而是跟着我们。 如今前锋不够了,就先让脱古思帖木儿多活一段时间,你们即刻派人,让这些部落的首领带去,去多弄点其他部落的人,知道怎么做么?” 浩海达裕的话让副将眼前一亮。 这些前锋对他们来讲,不过是炮灰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现在人不够了,去其他部落找就是了。 那些小部落除非不想被灭,不然只能听他们的话。 眼见浩海达裕未曾继续发动攻势,脱古思帖木儿反而有些不安。 他并不是怕了敌人,有大明的支持,他不会失败。 但愿意跟着他的那些人死伤太重,心里面十分愧疚。 “快将那些还活着的人都带过来医治,尽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脱古思帖木儿看向俺答。 俺答点点头,随后带人前往。 地面十分潮湿,湿漉漉的,踩上去还有些粘。 俺答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肢体,以及略微黏糊的地面。 不少地方都被鲜血浸润,踩一脚上去就会发出轻微的啪叽声,血腥味在空中飘荡。 “浩海达裕不治疗自己的麾下战士?就这样放任死去?” 俺答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几名战士靠在尸体上,脸色发白,两腿膝盖以下已经空了,伤口处血肉模糊,正缓缓流着鲜血,若是没人处理,活不过半个时辰。 “这些人怎么办?” 几名战士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人,询问俺答。 “问问他们,这里面有不少是愿意支持我们的部落人,将他们一块带回去,至于瓦剌部落那边的,就不用管了!” 俺答快速说道。 几名战士点头,随后去找寻那些还活着,属于他们的部落人。 陆续有不少人被送去医治。 “义王,好像有些不对劲,这些人都是之前支持可汗的部落!” 几名草原战士跑了回来,满脸震撼。 什么? 俺答脸色一变,猛然猜到一些事情,急忙上前。 就看见几名大明将士脸色有些凝重的走上前来。 “都是跟随鞑靼的部落族人!”其中一人皱眉道。 “快,将他们都带回去医治,活着的都带回去!” 俺答连忙喊道,随后急忙跑去营帐,告诉给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猛然起身,大步冲出营帐。 他看着满地的伤者,哀嚎声不断传出来。 其中有着一人,紧紧抿着嘴唇,正在包扎断掉的左臂。 他认识那人,因为部落难以度过这个冬天,就来找他,希望能够得到支援。 那时,脱古思帖木儿刚从大明回来,安抚鞑靼等众多部落,与大明互通贸易。 那部落的首领为了部落,成为他的说客,去给附近的其他小部落游说,帮了不少的忙。 “达尔先!” 脱古思帖木儿愁着脸,有些愧疚的看着达尔先。 “是可汗!” 达尔先露出苍白的笑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脱古思帖木儿询问。 纵然是威胁那些小部落,让那些人充当前锋,充当炮灰,却也都应该将伤者带回去。 否则那些小部落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 “可汗,我们不冲锋,他们就会派人灭了整个部落,我们只能这样!” 达尔先无奈说道。 脱古思帖木儿气急,整张脸都通红一片,极为愤怒。 他没想到浩海达裕竟然会这样对待这些小部落的人。 “我会帮你们,我会灭了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郑重的看着达尔先。 带着俺答回到营帐后,脱古思帖木儿取出纸笔,快速写着。 “你要求援?大明会给吗?之前的大明官员已经将此事汇报上去,但那边却没有一点风声传来!” 俺答不解道,朝廷不理会他们的事情,那就只有两种解释。 或许因为商议对策,消息未曾到他们的手上,又或者,让他们消耗自身对付瓦剌,他却感觉后面猜测最为可靠。 “我并非是给朝廷写,而是给鲁王写,大明能够看的清这种事的不少,但能够做得了主的只有陛下和鲁王,即便是太子也得听陛下的,所以鲁王一定要知晓此事!” 脱古思帖木儿解释着,书写的速度很快。 他知道朱檀知晓此事后,一定会支持他,派人支援他们。 “浩海达裕做事太过极端,利用这样的方式,不断地消磨我们,纵然我们打赢了,他们也损失不了多少,长痛不如短痛,鲁王会知道我的意思!” 脱古思帖木儿将信装好,封好口后,交给了八百里加急。 俺答有些震惊,忙道:“你是想与其死了几个部落,也要救助更多的人,但这样恐怕会影响后面的事情!” “只有如此,否则会有更多的部落陷入这一战,那样就算赢了,也同样损失惨重!” 脱古思帖木儿叹气道。 “晚上让大炮向前移动,偷袭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下达这命令,打算借助晚上,偷袭浩海达裕。 他要一战就打崩浩海达裕,那些被威胁的部落纵然损失惨重,却也不用担心报复。 夕阳只剩一半,很红,却并未有什么温度。 已经入秋的草原如今已经有了一些冷意,夜晚的温度更甚。 浩海达裕在营帐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消息已经传给了可汗!” 一人吃着肉腿,含糊说道。 “很好,明日就会有新的先锋,让他们继续冲锋,我们就趁着天亮之前,前往他们的两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浩海达裕大笑道。 倘若他能够干掉脱古思帖木儿,那将会是一大功臣,未来也速迭儿吞并了鞑靼,他功不可没,甚至可以做个异姓王。 夜晚的草原有些寒意,乌云遮蔽天空残月,看不清楚远处。 脱古思帖木儿裕用着望远镜,朝着浩海达裕的方向看去。 “大炮的距离是五里地,如今距离他们七八里地,夜色昏暗,移动大炮,轰他们的营地!” 脱古思帖木儿和俺答,以及几名大明将士商议。 “移动大炮可以保证没有动静,但不能隐秘,浩海达裕此人虽狂,却不会给我们这种机会!” 一名大明将士开口。 其他几人也都点头,十分认同,虽说他们并未什么损失,但也不会狂妄到不设防的地步。 “夜袭可以做到,但移动大炮耗费的时间不少,也容易被发现,不如用火枪,接近之后,直接开枪,他们的骑兵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另一名大名将士开口。 “这样的话,会惊动浩海达裕,反而打草惊蛇,他们定然会后退,若是继续抓其他部落的人来当炮灰,这样下去,除非是抓到人死绝,否则浩海达裕不会善罢甘休,那样的话,哪里还用得着贸易互通,人都死绝了。” 脱古思帖木儿摇着头,给出自己的看法。 “不如派人摸进去,找机会杀了浩海达裕?” 俺答询问道。 “很难!”一名大明将士摇头,指着地图的一处。 “我们并未有太多在草原的经验,但也知道不少地貌草原不同于中原等地,鞑靼可汗,只有一种办法能有机会!” 大明将领解释着。 “派遣骑兵从侧翼或是包抄后路?”脱古思帖木儿询问。 “没错,白天你担忧那些人,所以让骑兵先冲,这不是好办法,让战士们手握火枪在前,骑兵跟随,这样才能压住对方!” 将领给出自己的看法。 “只是这样,那些部落的人很难活下去!”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犹豫。 “可汗,长痛不如短痛!” 俺答咬牙看向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沉默少许,忽然咬牙,道:“那就这般,如今我军士气不足,而浩海达裕却反过来,我们利用大炮夜袭,不管成功与否,都能够威胁到对方,让其军心有所影响,明日等就用你的办法!” 好! 几人点头,也略微叹了口气。 尤其是几名大明将领,他们都是常年在草原打仗的人。 之前是和元国,纵然对草原的那些战士们有着仇恨,但如今是一体,也十分明白这种感受。 本来会并肩作战的,却硬生生的成了敌人。 几门大炮不断被移动,朝着浩海达裕的营帐方向而去。 “浩海达裕的营帐距离战场有十公里,炮弹打不过去,不想暴露,只能打到边缘,否则对方的巡夜会发现,记住了吗?” 负责运输大炮的战士心里不断回忆着大明将士说的话。 他们负责运输大炮,剩下的让大明军士来操控,但每个人心里面都十分紧张,害怕被对方的巡夜发现,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营地处,脱古思帖木儿找了个相对高一点的地方,取出望远镜,看着浩海达裕的方向。 浩海达裕的领地有亮光,他借助望远镜也能够看得见,只是他不知道运输大炮的众人在什么地方,心里面有些担忧。 也不知多久,脱古思帖木儿只感觉四周越来越冷,只得回到营帐中等消息。 “不能再移了,翻过这个坡就能够看见巡夜了!” 几名前去望风的战士跑回来,小声传达。 “就在这个坡度,以防他们看见!” 大明将士趴在坡上,看着远处的点点火光,依靠往常经验,想着双方的距离,随后回去调整角度。 借助稀薄的月光,不断进行调整,对准浩海达裕的营地。 “好了?放!” 砰的一声,火光绽放。 其他的大炮也都先后发出炮弹,声音在平静的草原中显的十分明显。 “不好,有敌袭,敌袭!” 负责巡逻的战士听到声音,急忙大喊。 浩海达裕的帐篷中,原本已经安静下来,在炮弹以及大喊声中,大汉冲出帐来,震惊的看着远处冒出的火光。 “脱古思帖木儿简直找死,不找他,他还敢来找我,都给起来,骑上战马,我们杀过去!” 浩海达裕怒吼。 “不行,对方有大炮等火器,贸然冲过去,只怕毫无作用!” 一名部落首领大声回应。 黑夜冲锋,无疑就是靶子! “不要带火把,只要接近,他们投鼠忌器,大炮就不会打!冲散掉那些火枪,他们也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浩海达裕大喊,让人传达命令。 短暂的骚乱后,在浩海达裕的带领下,骑兵冲向脱古思帖木儿的方向。 “如此密集的马蹄声,难道杀过来了?” 正在开炮对的众人听到声音,也不由的脸色一变,急忙看去。 却见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人多人少。 “管那么多,朝着那一片黑轰他娘的,打完就炮,鲁王殿下说过,没有炮弹,这些也就比盾牌硬一点,把炮弹打完!” 几名大明将士一合计,也不管其他,直接开炮。 轰! 见到火光迸发,浩海达裕也发现了偷袭他们的大炮。 “他们在那,杀过去,不要走一起,散开!” 浩海达裕大喊,骑着战马不断接近。 很快,众人被围住了。 哼! “一群大明的狗!”浩海达裕俯瞰着众人,眼中满是不屑,举起手中的弯刀,借着微弱的亮光,猛然一刀斩下。 鲜血飞溅,只留下尸体。 “随我冲锋!” 浩海达裕带着几万骑兵,分散开来,继续冲锋! 第262章 天崩地裂!望远镜的妙用 炮火声在安静的夜晚传出很远。 原本已经睡下的战士们一股脑的爬起,惊奇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敌袭?” “赶紧起来!” “这群瘟生的畜生,简直该死!” “半夜乱跳,混账!” “他们就不明白养精蓄锐的道理么? 不睡足了,哪有精力打仗!” “……” 一众将士手握武器看着远处。 “炮声停了?” 脱古思帖木儿取出望远镜,想要看看远处的动静。 但云层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残月,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么。 这时一名将士急冲冲的前来:“浩海达裕冲过来了,全是骑兵!” 脱古思帖木儿脸色一变。 俺答也快步前来。 “浩海达裕并未后退,而是率领骑兵杀过来,战线铺的很开,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俺答快速说着,脸色带着焦急。 这黑灯瞎火草原,他们现在就如同萤火虫一样,越是接近,越明亮。 负责巡夜的士兵只在两里地外,以骑兵的速度,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会冲过来。 “赶紧让战士们带着火枪,骑兵们抓住兵器,尽可能铺开,浩海达裕八成想夜袭,冲散我们,火器就起不了作用!” 脱古思帖木儿急忙说道。 在场都是经验丰厚的将士,一听这话也瞬间明白过来,明白这浩海达裕的想法。 浩海达裕的大军冲过来,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大炮距离太近,会伤到自身这边,火枪虽能用,但换弹药的时间太久。 “倘若让浩海达裕的骑兵接近,将会是一场苦战,要不撤,后退几里地!” 俺答询问。 “不行,倘若这样,大炮的移动速度还是慢,粮草辎重等等不要了?” 脱古思帖木儿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跟他们打,他们有五万骑兵,但我们有十万人,难道还打不过,我输给了大明,但不会输给瓦剌!” 脱古思帖木儿带着怒意,抽出腰间的弯刀。 他让元国被灭,并非他太弱了,而是大明太强,否则元早就被女真,等众多小国蚕食。 如今十万人对战五万人,倘若他输了,威信何在。 “他们就在前面,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一切!” 浩海达裕大笑着,仿佛已经看见胜利就在眼前。 众多战士也都兴奋起来。 五万骑兵分散开来冲去,在黑夜中,声音密集,却看不清楚人。 “对着那边打!” 一名将领大喝一声,命令手底下的军士们开枪。 砰砰砰! 火光绽放,随后便是战马和人的惨叫声响起。 军士开完枪后立马后退,交给下一批。 冲! 浩海达裕见状,速度略微放缓,大声下达命令。 只要接近敌人,他们的骑兵就是战无不克的存在。 几轮齐发下去,看不清楚谁倒下,谁死了,只有惨叫声传来。 “骑兵!” 只听一声声喊声。 火光消失后,只听见密集的声音,那是马蹄声踩在草地的声音,以及盔甲的碰撞声。 鼓声回荡,伴随着喊杀声。 浩海达裕也不知自己的人死了多少,但他们已经冲至敌人阵营,现在是搏杀的时候。 夜晚,看不清楚谁是敌人,只有近了才能够分得清楚。 火器都没有作用,只能够肉搏。 “把火都点上,让人赶紧转移火器!”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几名将领。 这些火器如果留在这里,势必会助长敌人,不能留下。 几名将领也知道缓急,已经安排人转移火器。 营地满是混战,甚至浩海达裕的骑士冲入了后方,挥刀便砍,鲜血飞溅。 “让火枪在一里地外等着,等下我们撤,不然浩海达裕的支援一到,纵然能赢,也是惨胜!” 脱古思帖木儿着急喊道,骑着战马,联合另外的几名将领杀了几名骑兵。 不知是谁的火把点燃了营帐,火光窜的很高,四周仿佛如同白天,把周围照的明亮。 脱古思帖木儿脸色一变。 砰! 只听见一声爆炸,不远处的一处营帐爆炸,火光冲天,周围十多米,无论何物都被炸飞出去。 脱古思帖木儿只觉眼前满是火光,热浪扑面而来,胯下的战马嘶吁一声,倒在地上,他更是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 “有一处存放弹药的营帐被点燃了。” 一名将领大喊。 脱古思帖木儿只觉得耳旁全是嗡鸣声,心里面也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不得其他,他只能朝着不远处大喊。 四处不断有军士冲来,将脱古思帖木儿护住,将四周的敌人杀了个干净。 “粮草和弹药都转移出去了,但需要时间,我们有十万人,不会输!” 俺答从远处冲过来,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巨大的爆炸声,让左侧的耳朵不断渗血。 他们大意了,没有想到浩海达裕竟然会借助夜色冲过来,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他们。 “不对,不对!” 脱古思帖木儿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上马。 “十万大军,我们不会输,包围他们,不要让他们离开!”脱古思帖木儿嘶吼,听不清四周人喊些什么。 “包围他们!” 他不断喊着,看着俺答带领一群将士从一旁冲了出去。 如今大军已经回过神来,逐渐稳住阵脚,尤其是弹药以及粮草已经转移到了后方,且有不少营地点燃,火光冲天,四周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杀! 大军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不对劲,他们想围住我们!” 浩海达裕的一名副将冲回来,面带焦急。 “我让人回去报信,支援何时到?”浩海达裕大声喝道,将一名大明军士斩杀。 “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浩海达裕脸色微变。 半个时辰,只怕他们都要被围困住,到时候支援虽到,损失却也不小。 “已,已经是最快了,夜晚行军速度会慢不少!” 副将有些无奈的回答。 夜晚行军的速度比白天慢上足足一倍,倘若加快行军,看不见脚下,一旦崴了脚,上了战场也是死,那还不如不来! “那就等他们来,收拢阵型!” 浩海达裕咬牙。 如今敌人已经稳住阵脚,他们若不收拢阵型,五万人对战十万人,太过吃亏。 “他们在收拢阵型了!” 一名将领冲到脱古思帖木儿面前喊道。 还有些耳鸣的脱古思帖木儿将刀从敌人身体抽出,环看四周,见四周的敌人都被清剿干净,这才松了口气。 “围杀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下达命令,从地上捡起一把火枪。 “擒贼先擒王,不如我们冲散他们的阵型,找机会杀了浩海达裕!”那名将领喊道。 “没有机会,天色太黑,浩海达裕不会蠢到暴露,尽快围杀他们,不然敌人支援一到,将会是一场恶战!” 脱古思帖木儿摇头,让几名副将跟着,好传达他的命令。 大军凭借人数,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这些大明士兵和脱古思帖木儿的人配合的如此默契?”浩海达裕看着这一幕,面色凝重,他误判时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 “冲出围剿!” 他大吼一声,带头往身后冲去,打算继续拖延时间。 骑兵纷纷调转方向,发起冲锋。 包围虽有了成效,但还未形成,很快就被骑兵冲开缺口。 “他们想退?” 俺答在后方不远处皱眉。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脱古思帖木儿朝着众人下达命令。 “不可!” 几名将领急忙阻止。 “追过去也是一场血战,等天亮后,我们带着火器,迅速打过去,他们不敢硬碰硬!” 俺答也在一旁劝阻。 “可惜!” 脱古思帖木儿咬牙,忿怒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浩海达裕。 如今除了火器,最为厉害的就是骑兵,一旦放走浩海达裕只怕过不了多久,对方只怕会有更多的骑兵卷土重来。 继续用夜袭的方式对付他,应付起来十分棘手。 “这一战过后,短时间内,浩海达裕不会在进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几名将领开口道。 脱古思帖木儿深吸一口气,道:“看看损失如何,医治那些伤者,没事的战士们好好休息,白天我们攻打过去!” 如今也别无他法,如今追过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讨不好什么好处。 此刻的浩海达裕眼见没人追,也放慢了速度。 “他娘的,等大军到了,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浩海达裕愤怒开口。 “还打?” 几名副将一脸惊疑,不懂浩海达裕的想法。 “为何不打,他们损失比我们重的多,今日一战,必要打的他们溃不成军,不要点火,把不能战斗的送回营地去,剩下的继续偷袭!” 浩海达裕握着还在滴血的刀,让几名副将传达命令! 那些炮灰可以不管,但这些都是他们的人,此举更加笼络人心。 不多时,浩海达裕就看见光亮,急忙道:“让他们把火把灭了!” 一名战士点头,急忙驱马前去。 很快,原本的光亮消失不见。 浩海达裕露出邪恶的笑容。 另一头,脱古思帖木儿拿着望远镜看着浩海达裕后退的方向,满脸凝重,他感觉到不对劲。 他明明看见浩海达裕的支援到了,但没多久那些光亮消失不见。 “难不成还有夜袭?”脱古思帖木儿皱眉,沉思片刻后他看向身旁的将领。 “让他们撤到黑暗中去,浩海达裕想要故技重施,本王岂能给他机会?” 脱古思帖木儿让将领传达命令,取出望远镜继续看着。 他要织网,将浩海达裕包围! 俺答听到脱古思帖木儿的命令,有些震惊,但很快也明白过来,对浩海达裕此人也有些唏嘘。 “把火枪也备好,到暗处埋伏,多派一些人去巡视,不能露出破绽,营中只留一两万人骑兵,其他人都去埋伏起来!” 脱古思帖木儿下达着命令,拿出朱檀送的望远镜,露出期待的笑容。 倘若浩海达裕就此退走,他没什么办法对付,如今却故技重施,常人如何想得到,纵然是那些优秀的将领也想不到此事。 但他凭借朱檀送的望远镜发现了浩海达裕的诡计,化被动为主动。 “浩海达裕若是故技重施,我军布下圈套,他必败无疑,草原庆祝胜利是如何的,就命一些人庆祝,必然可以麻痹浩海达裕,让他入圈套!” 一名将领提议。 众人也都眼前一亮。 “此计甚妙!” 脱古思帖木儿不由的赞叹。 浩海达裕此人虽狂,但的确是一名良将,不能小觑。 很快,大军埋伏起来,而剩下的骑兵也都将马背面藏起来,自己则趴在马背上,等敌军前来。 数个篝火点燃,士兵们围着篝火,喝着酒吃着肉,大声畅聊。 也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 脱古思帖木儿站在较高的地方,不断用望远镜看着,却也并未发现什么,营地也只有演戏的士兵们。 踏踏踏!!! “来了!” 埋伏在暗处众人都是心中一紧,紧紧握住手中的勇气。 然而踏踏声依旧,十分密集,就像许多人踩在草地一样。 脱古思帖木儿握着火枪,目光冷冽,夜晚的冷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 以火枪为号,枪响便是大军压下的命令! “如何?” 浩海达裕看着几名身材较小的战士。 “他们在庆祝!” 几人回答。 “这群蠢货!” 浩海达裕咧着嘴,笑的无声,满脸得意。 杀! 他低喝一声,忍着心中的激动,已经想象到被活捉的脱古思帖木儿跪在他的面前。 命令很快传出去,大军冲向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地。 “敌袭!” 看着冲过来的大军,庆祝的将士们装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断大喊,却飞快的取出火枪,朝着大军开枪。 哈哈哈! 杀! 浩海达裕大笑,带着大军冲锋。 原本藏在后方营地的骑兵们也都纷纷冲出,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冲锋! “冲!” 浩海达裕举起手中刀,不断大吼。 骑兵纷纷往前冲去。 砰! 脱古思帖木儿开枪,给大军下达命令。 “鲁王殿下,多谢你给的望远镜!” 脱古思帖木儿摸了摸怀中的望远镜,骑着战马,站在高处,看着大军开始包围浩海达裕。 正沉浸在喜悦的浩海达裕并未听见这声枪响,反而是大军冲锋的动静让他愣住。 “怎么回事?我的计谋被看穿了?” 浩海达裕心中生出惊慌,看向四周,却看不清楚远处。 “我们被偷袭了!” 一名副骑着战马飞奔前来,满脸焦急地喊道。 什么? 浩海达裕脸色大变,意识到不对,急忙大吼:“快退!” 说完他骑着战马往后逃去! 然而密集的火光却拦住了他。 “不好!” 浩海达裕之前的春风得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慌。 第263章 暴烈!鲁王的恐怖火器! 隆隆! 隆隆! 火器激发的声响好似无尽雷霆,瞬发的弹丸轻易的撕碎了骑兵的皮甲,刹时便是一片冲天的血雾。 “退!快退!” 浩海达裕骑在战马上,高声的嘶吼着,命令麾下的儿郎往回跑。 可骑兵一旦冲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调转方向,此时无数的战马像是奔腾的江河一般,疯狂的涌向脱古思帖木儿的包围圈,随即被左右无数的弹丸撕碎。 夜色朦胧,幽白的月光洒向地面,可浩海达裕能看到的,只有不断渲染开来的乌黑。 那是他麾下儿郎们身上的血热,是胯下战马的血肉,亦是他浩海达裕的立世的根基。 “退啊!快退啊!!” 浩海达裕勒动战马的缰绳,疯狂的嘶吼,左右的亲兵也同时高喊着,向下传达命令。 可无数骑兵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向了死亡,撞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最终化作一道亡魂。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 以有心算武心,脱古思帖木儿早已安排好了火器阵,麾下将士手中的火器像是喷射火焰的恶魔,不断的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火器喷发的嗡鸣声,马蹄踏地的轰鸣声,在这宁谧的月光下凝成一曲杂乱的乐章,配上冲天而来的血腥和刺鼻的火药味,刺激着战场上所有人的神经。 “骑兵准备!” 脱古思帖木儿站在高处,始终看着战场的形势。 此时,浩海达裕突袭的骑兵部队已然完全钻入圈套,根本冲不上去。 但若靠火器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也根本不可能,故此他一声令下,俺答当即下去传令,所有骑兵准备妥当,只等大汗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纵马疾驰,将浩海达裕的所有部下一网打尽。 “骑兵冲锋!” 脱古思帖木儿高喝一声,出击的命令快速传达,隐在山坡上的骑兵动了。 战马排成一排,自丘陵山坡上一跃而下,被洁白的月光一照,好似黑芒泻地。 骑兵们手中的钢刀高高挥舞,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的银色麦浪,顺着山坡快速的摇曳着,越来越近。 “大汗,快走!快走吧!” “这一阵咱们败了!现在退还有机会!” 两旁的亲兵死命劝阻,浩海达裕却钢牙紧咬,死死的握着手中弯刀,看着还在不断死去的己方骑兵,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骑兵可是他最后的家底了,如果全军覆没,他再也没有起事的可能。 “撤!” 他狠狠的咬牙,转身策马疾驰,心中愤恨却已到达极致。 因为他的忽然变令,麾下的骑兵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但也因为军令的更改,后续冲上去的骑兵及时勒住了战马,转身向后逃。 “杀!不要放走一个!” “杀!” 脱古思帖木儿的骑兵疯狂向前,他们越过已汇聚成溪的血河,越过成片的敌军尸首,疯狂的向对方的有生力量冲击。 高地冲平地,让战马奔腾的速度更快,只眨眼之间,那些跑的慢的骑兵便被追上。 弯刀从身后划来,好似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 身上的皮甲被轻易划开,鲜血喷洒。 “大汗,还追吗?” 俺答看着远处的战事,夜色昏暗,他看的并不真切,却也能看到敌军正黑压压的后撤,而己方骑兵却在后方紧追。 “也速迭儿的部队就在附近,如果再追,恐怕……” “点火,招儿郎们回来吧。” 脱古思帖木儿面带轻笑,将长筒望远镜合上,转头对俺答道:“打扫战场!” “此番大捷,定要上报朝廷,让陛下和鲁王殿下都看看!” “得令!” 长夜漫漫,终归是过去了。 一夜之后,原本平整的草原已是一片狼藉。 数万铁蹄踏地,掀起无数泥沙,草坪被完全破坏,变得坑坑洼洼。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的时候,几个兵丁手持长矛,结果了最后一个重伤的骑士。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气,丘陵之下,满是敌军的尸首。 战马的身躯已被撕裂,有些敌军甚至被打碎了身躯,手臂或头颅和身体分离,散碎的红白之物落在匆匆的草原上,化作野草的肥料。 成溪的鲜血已然消失,只是远远看去,却能看到草原上出现了一条干涸的红色河流,像是横亘在绿色平原上的一条伤疤,触目惊心。 “大汗,统计出来了。” 俺答的声音有些兴奋,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身旁,开口道:“此战,共斩敌军七千六百众,按您的吩咐,一个俘虏都没留。” “后续骑兵追击,又砍死了一千余,浩海达裕率残部往西去了,斥候已经跟上,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一战,他伤了元气了!”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在瞬间消失,他看向俺答,轻声问道;“也速迭儿的部队现在在哪?” “大都以西!” 俺答立刻回道:“斥候回报,看他们营寨,至少有十数万众,已经集结几天了。” “浩海达裕的部队,恐怕只是他们的先锋。”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眉头紧紧的皱着,随即沉声道:“给朝廷的书信送出去没有?” “若援军还不到,等也速迭儿的大军扑来,咱们不会是对手!” “送去了,千里加急!” 俺答也面色凝重:“只是即便加急,这一来一回,恐怕也要……” “传令下去,全军向东移动,往北平方向靠!” 脱古思帖木儿沉声道:“若他们冲上来,咱们不敌,那就往北平方向撤,大不了撤入大明腹地!” 俺答闻言,略微想了一下,直接道:“尊令!” …… “该死!该死!” 西方,临时营寨。 浩海达裕耳边始终充斥着麾下儿郎哀嚎的声音,让他心中更是烦躁。 这一战,他损失了一万精骑,这还是直接战死的,逃回来的伤者还有几千,都是被火器伤的,再也没了作战的能力。 不光是人手损失惨重,战马更是折损极多,这一战他两次偷袭不成,反而钻入了别人的口袋阵,当真伤了元气了。 “大汗,您稍安勿躁,别恼了。” 一个将领在一旁开口劝慰,却被浩海达裕猛的瞪了一眼,随后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喏喏的低头。 “一万儿郎!那可是我麾下最精锐的一万儿郎!” 浩海达裕疯狂的嘶吼着,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木桌,双目圆睁,几乎要喷出血来。 “脱古思帖木儿!” “明朝!” “我一定让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左右的将士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浩海达裕发这么大的火,此时的他,像一头暴躁的饿狼,谁碰谁死。 其实在浩海达裕心里,他不光是因为战败气恼,也不光是损失了上万将士气愤,还有被脱古思帖木儿看穿计谋,打了伏击的憋闷。 骑兵趁夜色突袭,视野不清,火器实际起不到多大作用,除非同时向一个方向射击,且连续不断。 这在浩海达裕看来,是根本无法达成的。 可脱古思帖木儿所部不但达成了,而且反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所有将士都陷入慌乱。 如此看来,脱古思帖木儿早已看穿了他的计谋,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转念一想,昨夜月黑风高,他麾下骑兵的速度又那么快,脱古思帖木儿是怎么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让火器悉数开火,击落最前排的骑兵的? 若不是他们抓住了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旦骑兵冲到近前,他们手里的火铳就是烧火棍,根本威胁不了骑兵! 浩海达裕心底的怒火正慢慢消退,脑子也慢慢恢复清明,此时他长叹一声,直接坐在身后的桌子上,重重摇头。 这件事他想不通,恐怕以后再没机会夜袭他们了。 正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将士跪在大帐外,沉声开口道。 “禀大汗,也速迭儿大汗的信使来了,传您去大都营地一叙。” 听到这话,浩海达裕双目一凝,当即起身,开口问道:“他们的部队来了?” “是!” 那将士开口道:“就在大都以西,十数万。” “好!好!” 浩海达裕目中散出阴狠之色,猛的起身,出了营寨跳上战马,直奔大都而去。 走时他留下军令,命所有将士后撤,往大都方向,和大军汇合。 草原上的激烈战斗,之前不过是开胃菜。 浩海达裕失去了先声夺人的机会,却未完全失去翻盘的机会,他还能复仇,还有机会完全消灭脱古思帖木儿所部! 浅夜,大都以西,大汗营帐。 也速迭儿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左右将领都在喝酒吃肉,唯有他目若鹰隼,目光始终在周围徘徊。 浩海达裕首战失利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也让他心生警觉。 他本想以鲸吞之势吞并脱古思帖木儿,重建大元,再扬黄金家族雄风,可现在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草原广袤,可脱古思帖木儿所部靠近北平都司方向,那里可有大明的虎狼之师,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他此时已集结十数万人马,只要脱古思帖木儿还在草原,就不怕抓不到他。 “大汗!浩海达裕到了!” 传令兵快步进来,跪在大帐之中,沉声开口。 也速迭儿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挥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传令兵还没等下去,浩海达裕便已经快步进来,直接冲他行礼道:“见过大汗。” “嗯。” 也速迭儿眼皮抬了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坐。” “大汗,我来不是喝酒吃肉的!” 浩海达裕面带悲苦,眼中还有极力隐藏的悲痛,他沉声开口道:“我请大汗借两万精骑,由我带队,直插脱古思帖木儿所部!” “昨夜一战,他们也损失惨重,现在定在修整,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也速迭儿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轻声开口道。 “嗯,坐下说吧。” 浩海达裕心中无数悲苦无处宣泄,但他即便心中再郁闷,也不敢在也速迭儿面前放肆,只能上前坐下。 “昨天一战,怎么输的?” 也速迭儿好似不经意的开口询问,浩海达裕心中一突,赶忙道:“昨夜,我率麾下儿郎连续两次突袭,却先后陷入他们的圈套,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第一次他们可能有所防备,可第二次却先声夺人,撤退不久我就集结人马再次冲击,可他们的火器兵却好似有了天眼一样,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战机!” “我麾下的儿郎们……” 说到这,浩海达裕语气有些停顿,他说不下去了。 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帐中的诸多将领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喝酒吃肉。 他们当然不会心疼了,死的都是浩海达裕麾下部落的人,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起的。 浩海达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鲁莽,也明白也速迭儿为何不说话了。 借两万兵,说得轻巧。 这两万兵也分属不同的部落,有不同的首领,他们是看在也速迭儿的份上才集结的,又不是冲他浩海达裕。 就算也速迭儿同意了,兵给他了,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听从浩海达裕的调派,谁也不会为了别人的事送命的。 “这么说,脱古思帖木儿比想象的厉害些。” 也速迭儿闻言,轻叹口气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他们人数本就不多,现在又经历大战,定是要休整的。” “传令!” 此时,也速迭儿沉声开口,几个将领立刻起身,都直直的看着他。 “今夜拔营向前推进,与浩海达裕所部汇合。” “之后休整半日,全军出击,荡平脱古思帖木儿!” “得令!” 一声令下,所有将领都放下酒肉,快速下去准备了。 浩海达裕安静的听着,却已听出也速迭儿话中的意思。 合兵一处,那也就是说,他浩海达裕麾下的部落,之后也是也速迭儿的麾下了。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264章 僧兵降临!这才是鲁王的杀手锏! 暮色低沉,天边挂着几朵惨淡的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此时,脱古思帖木儿的部队在一处高地上扎营,掩护麾下的百姓不断往东,可这速度却…… “大汗!” 大帐中,脱古思帖木儿正愁眉不展,俺答此时快步而来,到了近前低声道。 “斥候来报,浩海达裕所部往西边去了,应该是和也速迭儿的部队会合。” “也速迭儿的部队也已经开始移动,应该是朝咱们这边来了。”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眉头皱起:“还有多久到?” “告诉所有儿郎,准备死战吧!” “大汗,下令撤军吧!下令撤军!” 营地中,亦有火枪兵快速填充弹药,击杀敌人。 战场已甚是混乱,但浩海达裕身旁的将士还是听到了他的命令。 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撕裂天际的雷鸣,冲下来的骑兵像被狂风吹倒的麦子一样快速倒下,血光冲天。 “传令,全员准备!随大军冲锋!” 为今之计,敌众我寡,只有死战一条路。 后面的骑兵马上要杀上来了,若还留在原地,那必然会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正想着,阵阵雷鸣之声忽然传来,脱古思帖木儿立刻抽出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山坡。 浩海达裕双目圆睁,鼓起最后的气力上前,挥刀捅死了其中一人。 俺答闻言,面色微微动了动,领命而去。 当初鲁王朱檀给他的火器其实并不多,昨夜经过前后两场厮杀,已然用去了大半,剩下的这些,堪堪只够防御的。 血腥扑面而来,喊杀仿若雷鸣,脱古思帖木儿几乎杀红了眼,眼看敌军的冲击已经停滞,俺答惊恐的喊声却钻入他的耳中。 他依旧嘶吼,手中弯刀已然卷刃,声音已然嘶哑,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离,挥舞兵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要和他们缠斗,向前!快点向前!” 他麾下的儿郎正在流血,他心中也在滴血。 马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敌军冲下了山坡,借着威势不断加速,眨眼便踏上平原,好似狂风般呼啸着向前而来。 他在等,等对方行至半途,再下令冲锋,尽可能的削减敌军的体力。 那些僧人徒步而行,速度却出奇的快,手中火器不断吐出火舌,快速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整个战场都乱了。 他们在远处的山坡上集结,和之前的先锋军一样并未进攻,而是下马休整,补充体力。 而更多的敌军则和己方部队缠斗在一处,战马早已停下,失去了冲击的能力。 俺答傻了,脱古思帖木儿也傻了,他们眼看着远处红袍的僧兵像漫天的红色海浪一般扑向敌人,撕碎了无数敌军的身躯,最终斩下了敌人的大纛。 脱古思帖木儿咬着牙沉声开口:“现在已没有退路,传令吧!” 远处,草原。 “传大汗令,浩海达裕所部全员准备,随先全军冲锋,直插敌方中军营寨。” 厮杀还在持续,没入人群之中的浩海达裕奋力的坚持着,可身边的亲随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浩海达裕疯狂的拍动战马,战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越过地上的尸首,快速朝前方冲刺。 嗡鸣的号角声很快传来,浩海达裕伸手拍了拍胯下战马的脖子,随即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 俺答挥动弯刀,砍翻冲上来的一个骑兵,面上已满是血污,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却带着急迫:“我护着大汗杀出去!” 但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所有火炮同时开火,却也无法阻挡敌人向前推进的速度。 他心底清楚,如果现在撤退,那就是一溃千里,他草原之王的荣光将永不复存在,再也没有抬头之日了。 火枪营所有火枪齐发,不断收割敌军的性命,可后续的骑兵却依旧快速涌入,很快冲到了营地近前。 火枪营面对冲到近前的骑兵,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开始成片的倒下。 “是。” 这命令像是一剂强心针,刺入麾下所有将士的体内,激活了他们最后的斗志。 他在山坡上来回踱步,目光却始终看着对面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地,牙齿磨的咯咯作响。 中军火器营已被冲破,敌我双方骑兵依旧缠斗,只要能守住最后的防线,此战便可胜! 嘭! 一声撕破长空的闷响,浩海达裕直觉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被一头蛮牛撞到,身躯连续后退数步。 十数万骑兵浩浩荡荡,携万钧之势迎面而来,先锋骑兵很快进入了火炮的射程。 转眼间,数万兵马搅在一处,后续的骑兵还在不断向前冲击。 身后将领立刻策马跟上,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浩海达裕不再踱步,他翻身上马,朝身后的几个将领沉声喝道。 喊杀声不绝于耳,嘶鸣声直冲天际。 听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话,俺答有些意外,下意识道:“这样的话,损失……” 他的思绪,永远停留在仇人的面孔上。 浩海达裕率领自己所有能战的部将跟随大军,心中的恨意已是滔天。 面前,两名火枪兵正快速填充弹药,他们已经发现浩海达裕了。 援军到了,大明的援军到了!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远处冲将而来的敌军,紧紧的咬着牙,却始终未下令冲锋。 数万骑兵很快在高地之下集结,儿郎们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冲!” “反击!援军已到,反击!” “大汗,都准备好了。” 霎时间鲜血狂涌,那火枪兵连声音都没出,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这……怎么可能!” “大汗!” 平原上,骑兵战阵被撕开一道缺口,敌军少量骑兵冲到了火器阵前,正要往中军冲锋,却被接连不断的火枪射成了筛子。 脱古思帖木儿反应还算快,此时声嘶力竭的下令,同时疯狂的挥舞手中兵刃。 对面,浩海达裕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出击!” “不能撤,不能!” “大纛!是也速迭儿的大纛!” 战局已尽焦灼,只见敌方骑兵铺天盖地而来,好似被狂风卷动的大片乌云,脱古思帖木儿此刻高声下令道。 快马早已探明了脱古思帖木儿所部的位置,只等大军集结一处,只需几波冲锋,便能将敌军悉数歼灭。 “骑兵冲锋!骑兵冲锋!” “所有儿郎,跟着我,冲!” 战场上,浩海达裕眼睛已然杀红了。 无数的战马奔腾而来,马背上的战士挥动手中马刀,纵情驰骋。 “冲!” 说完这话,不等浩海达裕开口,那骑兵直接勒动缰绳,策马离去。 “斥候快马来报,他们昨夜就已出动,恐怕要不了多久了。” 就当远处新出现的骑兵如过江之鲫,疯狂冲向平原,结束战斗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异变突起。 霎时间火炮齐鸣,那声音震天而去,怒焰喷涌。 “也速迭儿不会想这么多的。” 无数骑兵蜂拥而至,彼此交织,战场之上血肉横飞,这片不大的平原,眨眼化作绞肉场。 “杀,杀!” “开炮!” 马蹄如雷鸣,配上呜咽的嚎叫,好似死神殿前的丧钟。 此时,一个骑兵策马而来,到了近前,朝浩海达裕沉声道。 可之后。 嗡!嗡! 号角声忽地急促起来,只见一旁的山坡上,大量骑兵蜂拥而下,无数骑兵挥舞马刀,口中兴奋的欢呼着,不断催动战马,疯狂的向前冲去。 也速迭儿的大军到了,十数万骑兵,当真遮天蔽日。 俺答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身侧,轻声开口道:“所有的火器都集中在正面,您麾下的骑兵分列两侧。” 未等脱古思帖木儿弄明白怎么回事,远处两侧的山坡上,忽然出现大群一身红袍,手持火器的僧人。 脱古思帖木儿咬牙开口:“大明的援军快来了,在这之前,绝不能溃败。” 此时向后撤已经不可能了,若在行军路上被敌人追上,必是大败亏输。 他的声音都有些扭曲了,敌方全军压上,此战能不能胜,就看下面了。 只有正面抵抗,还能有一线生机。 此战,也速迭儿可谓倾巢而出,只要能剿灭脱古思帖木儿,他就是草原上惟一的王,必能整合整个草原,重现往日荣光! 这是浩海达裕最后的机会,建功他已经不奢望了,脑中想的只有复仇。 “传令下去,让所有骑兵集结,首战便是决战!” “这边,他一定会先冲的。” 脱古思帖木儿有斥候的消息,也速迭儿一样也有。 他不是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但他没得选。 脱古思帖木儿站在高地上,手中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敌军,眉头紧锁。 脱古思帖木儿高声的嘶吼着,决战的时刻到了。 “如果他们敢直接进攻中军,便会被包抄,如果他们……” 有的骑兵被敌人划开脖颈,头颅高高的飞起,血流如注。 有的战马被弯刀碰触,脊背连带背上骑兵的大腿都被齐齐斩断,鲜血飞溅。 脱古思帖木儿狠狠的咬着牙,声嘶力竭的嘶吼道:“死战!” 到了此时,脱古思帖木儿也已加入战斗,他疯狂的挥动马刀,拼命的砍杀敌军。 他们并未着急进攻,而是选择了一处开阔的高地,下马吃喝,快速休整,只等身后大军集结而来。 脱古思帖木儿一声令下,营后炸响突传,一阵硝烟之后,山坡下己方的骑兵催动战马,嚎叫着向前冲去。 “杀!” 视线开始模糊了,浩海达裕奋力的抬头,看到不远处正挥舞弯刀的脱古思帖木儿,手掌颤抖着,却未能再向前一步。 仅半个时辰的功夫,远处的平原已被血染,士兵的尸首,战马的残骸,插入地面的弯刀以及摄人心魄的哀嚎,随处可见。 他骑在战马上,身上已被鲜血浸染,脸上亦满是血痕,却不知这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大量骑兵放弃了围攻敌人,纷纷策马向前,直扑脱古思帖木儿的中军。 俺答闻言,也看了一眼营地,却什么都没说。 麾下儿郎的嘶吼嚎叫声不断的撩拨脱古思帖木儿的神经,但他始终没有下一步命令。 很快,两军交锋。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抬头,却见远处的山脊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大片骑兵,正疯狂的向下冲击而来。 战马越过障碍,马上的骑士挥舞马刀,狠狠一刀砍在火枪兵的身上。 这些,都是脱古思帖木儿最后的家底了。 炮弹飞至,轻易的撕碎了大量敌人的身躯,将战马狠狠的贯倒在地,一下就是一片。 脱古思帖木儿始终用望远镜看着,牙齿一直咬着,面色严肃。 “火器营攻击!” 此时,他挥动马刀,砍翻眼前的一个敌人之后,随即高声嘶吼道。 脱古思帖木儿的中军已被敌军冲入,而后面,双方骑兵的相互绞杀,还在继续。 可现在军中的火器弹丸消耗极大,能不能抗住也速迭儿大军的冲击,还是个未知数。 为首的骑兵身穿金甲,一杆明晃晃的大纛迎风招展,好似阴府的招魂幡。 脱古思帖木儿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己方的营地。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无边的草原上时,也速迭儿的先锋军已远远的看到了敌军的营寨。 身后的高地之上,密密麻麻的竖了上百门大炮,成队的火枪兵已摆好阵型,很多将士正在调试手中的火器。 “这……这是……” 奔驰的骏马撞在一处,霎时人仰马翻,只一个照面,数百骑兵便已命丧当场。 想要复仇,他就只能一往无前,将生死抛诸脑后。 可敌人不知又从哪变出一队精骑来,这场仗,已经输了。 浩海达裕见状双目一凝,长刀猛的向前一挥,随即催动战马,不断加速。 另一边。 隆隆! 俺答没再说话,转头下去了。 远处,红衣僧兵好似天神下凡,吞噬了敌军的援兵之后,又朝正面战场杀来。 神兵天降,胜利的天平快速倾斜。 战斗结束了,脱古思帖木儿,胜! 第265章 大战将息!元蒙百年恩怨化解! 黄昏,残阳如血。 弥漫的硝烟和遍布的血腥凝成了一道地狱光景,天边红色的光洒下,照的大地一片鲜红。 脱古思帖木儿站在高地上,看着远处平原上散落的无数尸首,心中五味杂陈。 “?嘛呢叭咪?。” 一个红衣喇嘛在几个僧兵的护卫下,缓步而来,到了脱古思帖木儿身前,微微躬身道。 “尊敬的蒙古王,小僧宗望。” “多谢大师相助。” “殿下最近一直泡在后花园里,都不怎么找妾身说话了。” 奏章送出之后,脱古思帖木儿立刻下令,命麾下骑兵出击,扫清也速迭儿的残部,收复广袤草原上的所有部落。 “儿臣心有所感,这也速迭儿也是一代枭雄,就这么废了。” 也速迭儿麾下最精锐的骑兵被他们轻易击败,毫无还手之力。 朱檀将抵报放回桌上,轻声道:“此乃北元余孽,亡我大明之心不死,都是喂不熟的野狼,带回京师,就是引狼入室了?” 闻言,朱元璋双目微眯,朱标却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 夜深,草原,大帐之中。 荒野遭遇,贸然出手,却以压倒之势灭了敌军数万骑兵,还生擒敌军主将,这…… “弘扬佛法而已。” “走狗!你就是草原的耻辱!” 朱檀离开府邸时,王妃的眼中带着几分期许和哀怨,朱檀也只能轻轻叹气,登上马车,直奔紫禁城而去。 “众僧兵火器精良,驰骋沙场,扫灭贼庭……” 朱檀轻叹口气,拉着王妃的手,转头问道:“何时?” 宗望的僧兵已经撤了,说是要去远处弘扬佛法,脱古思帖木儿也没敢管。 …… 这话一出,朱檀也笑了,开口道:“大哥说的是,弟弟受教了。” 属于他的曙光,来了。 “佛祖会谅解小僧的。” “如今北境即将一统,脱古思帖木儿归顺大明,他便不再是北元帝王。” “不过下旨之前,你对北境的谋划,也该和朕说清了吧?” 也速迭儿死死的盯着脱古思帖木儿,开口骂道:“我蒙古是翱翔于天的苍鹰,你却对敌人摇尾乞怜,当真……” “大王言重了。”宗望声线很是平稳,看着无喜无悲,轻声道:“小僧并非帮助大王,而是禀承禅意,传播佛法。” 大明京师应天府,鲁王府。 脱古思帖木儿淡淡的看着也速迭儿,心中却没有恨意。 “弘扬佛法,分内之事。” 照这么顺下来,当初他朱檀扶持藏入喇嘛的举动,已然无意间改变历史长河了。 “之后,还请大王准许小僧在草原传播佛法,弘扬善意。” “待也速迭儿麾下部落悉数归降之后,父皇应在草原设置郡县,派遣官员,收拢遗民,建立城池,且将商路向北拓展,逐步覆盖整个北境。” “你也看懂了,也速迭儿已被生擒,脱古思帖木儿上书询问要如何处置,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 其实不用看朱檀也知道是什么事,可看了一眼之后,心中还是一惊。 王妃面上闪过一抹绯红,刚要说话,朱檀却又凑近一些,在她耳畔道:“晚上暖好被窝,咱们夫妻深入交流一下。” “小僧在草原上弘扬佛法,看到大王与大明的旗帜,便知此乃禅意,贸然出手,还请大王见谅。” “父皇明鉴。”朱檀拱手,沉声道:“儿臣已有长远计划。” 宗望面上依旧无喜无悲,即便他脸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此时却像一尊塑心的佛。 “我泱泱大明,物产丰富,可向北境提供物资,分化其土,同化其民,再加恩威并施,不出数年,则北境归心,再无反叛。” “父皇,十弟说的在理,如今北境战事平定,大明该安抚的是脱古思帖木儿,而不是也速迭儿所部。”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来了。” 也速迭儿被五花大绑,此时正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坐在主座上的脱古思帖木儿,眼中满是仇恨。 “大汗。” 朱檀看了看天色,已然要入夜了,现在叫他入宫,八成不是啥好事。 “遵旨。” 脱古思帖木儿微微躬身还礼,对眼前这个大喇嘛心生畏惧。 “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 宗望微微躬身,随即轻声道:“此外,小僧还有一事相求。” 影响中华历史百年的大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命运这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说还太早。” 此时,朱檀从外面大步进来,躬身行礼。 “欲要北境长治久安,需两手准备,武力震慑乃为其一,经济命脉乃为根本。” 朱檀拉住王妃的手:“这几天,冷落你了。” 朱元璋眼皮动动,瞥了朱檀一眼,随即将手中抵报扔在桌上,又指了指:“看看吧。” 朱标于朱檀通行,此时看到他若有所思,笑着问道。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抵报,眉头微皱,朱标恭敬的站在他身后,面色平静。 …… 朱标闻言道:“朝中百官皆在,你只要列出大致条陈,自会有人补足。” 朱檀笑道:“父皇,现在草原上可不光只有一股势力,只要那些喇嘛僧兵还在,脱古思帖木儿也不敢造次。” 听到俺答的汇报,脱古思帖木儿的心猛的抽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宗望,轻声问道。 俺答此时缓步上前,先心有余悸的看了宗望和几个僧兵一眼,随即轻声道。 紫禁城,御书房,灯火通明。 “北疆传来军报,陛下让您入宫一趟。” 正如他意料的一样,即便了解了杂交水稻的技术,把这东西弄出来也要耗费大量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战况统计完了。” 鲁王妃缓步上前,站在朱檀身侧,也低头看了一眼土地,又轻声笑道:“殿下如此看重这些种子,是有什么玄妙?” “大师……生擒了也速迭儿?” “脱古思帖木儿都已归降我大明,现在也速迭儿也败了,北方必会平定,数十年内,不会再有战事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般战力,已然超出想象了。 鲁王妃的俏脸腾一下红了,下意识拦住朱檀的手臂,呢喃道:“那妾身等着殿下。” “有脱古思帖木儿就已经够了。” “天天劳心劳力的,不是要把人累死。” “十弟,又琢磨什么呢?” 此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标都是一怔,前者微微皱眉,后者若有所思。 这一仗打成这样,朱檀还是有些意外的。 时也命也。 朱元璋皱眉开口:“北元虽退居漠北,却始终虎视眈眈,现在正是安抚的时候。” 脱古思帖木儿声音低沉,眼底还带着血丝,甚是疲累。 连续数日奔波征战,精神极度紧绷,现在大战已尽,疲累便如洪流般涌上,根本无法抵御。 朱元璋看了朱檀一眼,不置可否,随即问道:“叫你来也是为了此事。” “也速迭儿的主力已被击溃,他本人连带麾下诸多王族被诸位大师所擒,溃军向西逃窜。” 历史上,也速迭儿击溃了脱古思帖木儿的溃军,最后用弓弦勒死了他,之后在名义上统一了蒙古,做了四年的皇帝。 朱元璋轻笑道:“这些事,你之后拟个详细的条陈提上来,朕安排人去办。” 朱檀正要有所动作,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的兴致。 “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的嘴角又抽动两下,尽可能压制住心底躁动的情绪,轻声开口道:“大师功德无量。” “大师请说。” 这他娘的是给人家一窝端了啊。 朱檀看着抵报,轻轻叹气,朱元璋此时却开口问道。 抵报上写的清楚,也速迭儿随军的各种亲属悉数被擒,麾下大将大多战死,抵报上还特意点名浩海达裕战死,他麾下的将士大多归降。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传播佛法靠火器的,这喇嘛,不是一般人。 朱檀抿嘴轻笑,转头看向王妃,道:“你怎么来了?” “是。” 朱檀这几句话说的条理清晰,步步紧凑,亦听的朱元璋连连点头,脸上也见了笑意。 “直接杀了,你就不怕他麾下的部族继续反抗?” 朱檀闻言心中微动,遂上前一步,拿起抵报查看。 夕阳余晖散落,将院子照的一片鲜红,朱檀缓缓起身,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的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敢说。 “具体的事,十弟就不用太操心了。” 说着,朱标直接伸手揽住朱檀的脖颈,兄弟二人直往东宫而去。 确切的说,是要洪武皇帝或鲁王说了算。 下面寻来的种子已经分类种下了,只等之后嫁接,还要测试效果。 “也没什么,我是在想之后怎么更好的控制北境。” “?嘛呢叭咪?,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弘扬佛法,是将他们送回上苍,入无量轮回。” 北疆战乱,脱古思帖木儿所部被也速迭儿打的连连败退,即将大败亏输之际,喇嘛僧兵神兵天降,扭转战局,不光帮脱古思帖木儿解了围,还将也速迭儿所部杀穿,更俘虏了也速迭儿本人及一众皇族。 在他的内心中,对这套言辞深信不疑,这就是他的信仰。 “父皇,您莫不是想把他们押回京师,亲自审问吧?” 朱檀如是道:“北境苦寒,光靠畜牧恐怕还不行,若想真正让他们归心,还要有更具体的手段。” “可大师麾下僧兵悍勇,斩将杀贼……” 原因无他,只因他麾下的僧兵真若天神下凡一般,战力极强。 “那是自然。” 朱元璋考虑了一下,这才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杀了吧。” 脱古思帖木儿立刻点头应允,没有丝毫犹豫。 从御书房出来时,朱檀还是有些感慨。 “为何?” “这些人,小僧就交给大王了。” 这边后续的决断,还要大明朝廷说了算。 宗望有这么一只战力强横的僧兵,别说弘扬佛法,统一草原都有可能,他哪有不从的道理。 最近这段时日,朱檀大多时间都留在府邸,操心杂交水稻的事,也在研究之后征战日本的细节。 “今日没什么事吧,去我哪,咱们兄弟喝上一口。” “大师,也速迭儿所部要如何处置,还请……” “北疆打了胜仗,这里还有你的功劳,你叹什么气?” 朱檀此时正蹲在后院的花园中,看着新翻的土地,若有所思。 朱标说完,朝朱檀眨眨眼,朱檀抿嘴一笑,却并未说话。 “殿下,您就算一直看着,庄稼也不会忽然冒出来。” 朱元璋念着这个名字,轻声冷笑道:“他若在草原一家独大,之后难免反噬大明,又该如何?” “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也不会。” 宗望的语气十分谦卑,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脱古思帖木儿和身边的一众将领心中胆寒。 “浩海达裕战死,他麾下的将士大多投降了,要如何处置,还请大汗定夺。” “还等什么啊,现在就……” 朱檀道:“北元早已被我大明打的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光凭武力震慑,始终不是长远之计!” “禀告殿下!” 而马哈木的孙子就是在土木堡达成史诗成就,捉了大明战神朱祁镇的蒙古首领,也先。 浩海达裕也是因为跟随也速迭儿有功,之后做了北元的太尉,他儿子马哈木,就是和正史上靖难成功的永乐大帝打的有来有回的瓦剌部统领。 “咱们如果一边拉拢脱古思帖木儿,一边安抚也速迭儿,也会引起猜忌,十弟之前的布置就要打折扣了。” 闻言,朱檀面色不变,直接开口道:“杀!” “此番战事我已上报大明,对你的处置不日就会送来。” 只是这些事他一直都藏在心里,并未和任何人提及。 至于也速迭儿以及那些被俘的皇族,脱古思帖木儿却不敢私下处置,他命人将战况如实写入奏章,再命人快马送去应天府。 “也速迭儿,你想的太多了。” 脱古思帖木儿伸手,轻轻的捏了捏鼻梁:“本汗愿意和你说话,不是要听你抱怨的。” “你我家族之间的仇怨,也不该延续这么久。” 第266章 草原战火歇,东瀛之祸 “我已战败,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也速迭儿闻言,恶狠狠的盯着脱古思帖木儿,目光如刀,恨不能将对方剐了。 “脱古思帖木儿,你若还是草原的雄鹰,就该给你的敌人一个痛快!” “将我交给明朝,那是对我的羞辱!”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轻轻的捏了捏鼻梁,全然不在意对方眼底的仇恨,轻声开口道。 “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直接派兵,将你这一支灭了。” 说着,他眼底散出几分精芒,沉声道:“也速迭儿,你我本是一家……” “一家?你先祖夺位的时候为何不说是一家!” “将我家族向西驱逐,远离故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一家!” “现在你战胜了,还说这些事有什么用!” 也速迭儿狠狠的咬着牙,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随即却话锋一变,又道:“你如果真以为我们是一家,现在就动手杀我,别让我受辱!” “归降大明,不是受辱。” 脱古思帖木儿眉头紧皱,也速迭儿将他当成草原的叛徒,那他麾下的所有部族,大体也该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如此,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是草原的王,现在也速迭儿战败,草原又要归于一统,可这些部族若依旧心怀怨恨,他这个大王的位置,如何还能坐的稳? 至于对方口中说的叛徒,走狗一类,脱古思帖木儿却并不在意,如果命都没了,其他的还有什么用? “整个草原,也就只有你这么想!” 也速迭儿沉声开口,眼底恨意不减反增,又道:“你亲近大明,不就是想靠大明的力量统一草原吗?真是笨的可以!” “大明是虎狼,和草原各部族都有世仇,投降他们只有卑躬屈膝,他们会折断所有草原儿郎的脊梁,而后将我们踩在脚下!” “不投降归顺,难道去死吗!” 脱古思帖木儿终于忿怒了,嘶吼出声。 帐外,几个金甲护卫立刻进来,长刀出鞘,恶狠狠的瞪着也速迭儿。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脱古思帖木儿皱眉开口,几个护卫又愤愤的出去了。 此时,他才继续道:“大明兵锋正盛,你是想带着所有儿郎去死?” “大明强盛已是大势所趋,螳臂当车,终归……” “那也是死得其所,不坠名声家族之名!” 也速迭儿粗暴的打断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话:“我们都是大汗的子孙,不能开疆扩土也就罢了,还要把最后一点祖宗基业都拱手让人吗!” “脱古思帖木儿,你若有一天死了,有何颜面见大汗!” 也速迭儿口中的大汗,便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孛儿只斤这个姓氏之所以称为黄金家族,都是因为天骄。 当初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疆域横跨万里,可现在…… 脱古思帖木儿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皱着眉。 他心中亦有痛苦,可却无人言说。 他跟以为敌人也速迭儿能明白自己的苦衷,可现在看,对方完全不能理解。 “只有站着死的蒙古儿郎,没有跪地请降的草原战士!” 也速迭儿咬牙道:“脱古思帖木儿,你若一门心思的跟着大明,草原一定还有人会反你!” “你这大王,根本做不长久!” “这些事,就不用你管了。” 脱古思帖木儿轻叹口气,他不想再和眼前这人争辩,根本毫无意义。 草原的所有部落能不能归心,他们之后是不是会反叛,脱古思帖木儿心中有数。 若有反抗者,那就悉数灭掉,只留下忠心之人即可。 至于大明……整个草原划入大明的版图也没什么,只要缓慢积蓄力量,之后一定还有机会。 “大明皇帝的旨意快要到了,之后应该会送你去应天府。” “也速迭儿,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如果之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你我再详细说吧。” 也速迭儿闻言,还要再说话,却见脱古思帖木儿一挥手,帐外的将士快步进来,直接将他拉起,拖向帐外。 “黄金家族的血脉,至死不会投降!” 也速迭儿高声的嘶吼着:“脱古思帖木儿!大汗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嘶吼声渐行渐远了,可那声音却深深的烙在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心中,像是一处新生的烫伤,痛入骨髓。 但很快,脱古思帖木儿却露出一丝轻笑,他抬头看向大帐的穹顶,目光透过天窗望向苍穹,心中暗道。 大汗在天上看着? 他有几门炮?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七日。 七日间,麾下捷报频传,脱古思帖木儿所部骑兵横冲直撞,已收复了大量也速迭儿麾下的部族,至于那些不服管教的,基本都被灭了。 也速迭儿的残部逃入西部荒漠,却也被追兵追上,悉数斩杀。 至此,草原的叛乱已基本平定,收复远处还有未归降的部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日,脱古思帖木儿正坐在大帐中看着军报,一个将士从外面进来,跪地沉声道:“大汗,大明的使者到了。”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一怔,随即立刻起身出迎。 帐外,远处,一队骑士缓缓而来,几个使节手持大明龙骑,隐隐护着正中一个宫装青年,所有人都微微仰头,盛气凌人。 脱古思帖木儿整理了一下衣着,安静的等着。 很快,那队骑士到了近前,宫装青年翻身下马,看了脱古思帖木儿一眼,轻声道。 “大明皇帝圣旨,草原王脱古思帖木儿,接旨。” “臣在!” 脱古思帖木儿和一众将领立刻跪地,重重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草原王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平叛有功,朕心甚慰,锡林以东千里沃野,封于草原王。” “另,孛儿只斤?也速迭儿倒行逆施,起兵谋乱,亡我大明之心不死,幸得草原望所部奋勇杀敌,生擒此獠;此人狼子野心,不必送入京师,命草原王枭起首,灭其族,立刻行刑。” “钦此!” 使者的声音尖锐悠长,落入脱古思帖木儿和众将耳中,让所有人都是心中发颤。 尤其是脱古思帖木儿,他以为大明皇帝会下令将也速迭儿押送京师,可现在居然要当场斩了?! “草原王,接旨吧。” 使者淡淡的看了脱古思帖木儿一眼,轻声道:“接旨之后快快行刑,观刑之后,杂家还要回京复命呢。” 脱古思帖木儿觉得自己的手掌正在发颤,他重重叩首,口中道:“臣领旨,谢万岁恩典!” “吾皇万岁万万岁!” 草原的风依旧强劲,吹动远处的草原,像无边的海浪。 也速迭儿及一众王族三十七人被押在草原上,尽皆面无血色。 众人身后,站着手持虎头刀的壮汉,各个面无表情。 脱古思帖木儿坐在不远处,他的目光和也速迭儿交织,只这一眼,他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仇恨,思绪好似被狂风卷起,飘回百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如果他的先祖忽必烈争位失败,那现在跪在地上即将被斩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命运,就是如此玄妙,让人着迷,又让人心底迷乱。 “草原王,快些行刑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大明的使者就站在一旁,此时开口催促道:“你们草原人,应该没有中原的那些规矩吧。”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心中微动,却并未说什么,而是缓缓抬手。 他的目光又落在也速迭儿的身上,却见对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手掌狠狠落下,那些刽子手高高抬起虎头刀,一刀挥下。 鲜血喷涌而出,也速迭儿的表情定格在冷笑上。 至死,他没再说一句话,可他眼底的轻蔑却落入所有观刑之人的眼中,烙在他们心里。 狂风卷动,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脱古思帖木儿的思绪再次飘远,似乎飞向了天空。 “刑罚已毕,杂家就不多留了。” 大明侍者轻声开口,看了远处一众尸身一眼,道:“草原王,您已接了圣旨,应该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鲁王殿下的意思。”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心中猛的一紧,下意识起身,恭敬道:“劳烦圣使见到鲁王殿下,帮小王带几句话。” “小王已归顺大明,绝不敢再有反心,之后会留在封地,不再向外扩张。” 说着,朝后面挥了挥手,几个汉子立刻捧着木盒上前。 大明使者看了那木盒一眼,眼底闪过轻蔑之色,随即道:“东西,草原王自己留着吧,您的话,杂家一定带到。” 大明的使者走了,没拿脱古思帖木儿的任何孝敬,这让他心底不安。 俺答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道:“大汗,皇帝的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吗?” 脱古思帖木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大明皇帝,不想看到一个统一的草原。” “我们以后,只能是大明的臣子了。” 说着,他脑中划过一张面孔,那是鲁王朱檀人畜无害的笑脸。 脱古思帖木儿知道,如果他敢表现出一丝的反心,这位人畜无害的大明鲁王,会把他的肠子扯出来。 以后,不会有北元了。 …… 几日之后,清晨,大明京师,应天府。 北部草原的事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早已有明旨,北元分而治之,设置行省,这些事都有具体的官员操持,不用他多关心什么。 只是这一日的朝会上,他的面色还是有些阴沉,吓的在场的官员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朱元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一切,百官的所有举动都落在他的眼底,看着这些好似鹌鹑一样的官员,他心底的气愤又多了几分。 “汤和!” 朱元璋轻声开口,汤和立刻出列,恭敬拜倒,口中道:“臣在!” “朕命你布置海防,现在如何了?” 听到这话,汤和心底一惊。 最近沿海各地又有倭寇作乱,声势隐比之前还大,汤和已下令尽快肃清,没想到这消息还是传到皇帝耳中了。 此事他不敢隐瞒,立刻开口道。 “禀陛下,海防虽已设立,可最近倭寇活动频繁,臣已下令严办,目前……” “你就是这么办的海防?” 朱元璋直接打断了汤和的话,沉声开口道:“抵报已经送到朕的御前了!” “广东!南直隶!甚至山东沿海都有倭寇作乱,你办的海防形同虚设!” “倭寇猖獗,随意登我国土害我黎民,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朱元璋气的拍了桌子,沉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所有人都赶忙低下头,心中一阵胆寒。 汤和的声音也有些细微的颤抖,立刻叩首道:“陛下,臣……” “行了!” 朱元璋一挥手,沉声道:“给东瀛去信,告诉倭王,他若管不住自己的人,朕就帮他管!” 汤和赶忙叩首称是,刚要起身,一个声音却从一旁传来。 “父皇,儿臣觉得不妥。” 汤和立刻转头看了旁边的朱檀一眼,一阵挤眉弄眼。 那意思很明显,现在皇帝在气头上,女婿你可千万别顶着干啊。 可朱檀就像没看到汤和的眼色一样,直接向前一步,跪倒沉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给东瀛的圣旨,不下也罢。” 听到这话,朱元璋眉头皱起,却并未说话。 文臣中,李善长缓缓出列,跪地轻声道:“陛下,老臣以为,下旨训斥东瀛倭王,可扬我大明国威,亦可……” “不咸不淡的骂几句,能管什么用?” 李善长的话还没说完,朱檀直接驳斥道:“近年来,大明给他们下的旨意,送的国书还少吗?” “自洪武二年始,直至洪武二十一年,父皇下了其次圣旨,多次斥责倭王,让他管束臣民。” “结果呢?倭寇少了吗?” “那依鲁王殿下的意思,又该如何?” 李善长脸上带着几分轻笑,淡淡的看着朱檀。 朱檀没理他,而是看向朱元璋,沉声道。 “父皇,儿臣以为,当直接发兵,剿灭东瀛!” 第267章 不平倭何以开太平! 朱檀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钻入所有人的耳中。 李善长面色猛的一变,却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抬头看向皇帝。 朱元璋面上无喜无悲,但双眸之中却精芒闪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鲁王殿下提议,绝不可行!” 李善长叩首高呼:“陛下三思!” “东瀛国祚数百年,自成体系,又和大明隔着大海天险,若冒然攻之得不偿失!” “且东瀛此国土地贫瘠,就算攻下此地也无甚好处。” “亡国之恨,东瀛百姓必会牢记于心,我朝即便占其土,若想长治久安,也需极长时间!” “陛下……” “好了。” 李善长连连高呼,朱元璋却淡淡的看他一眼,轻声打断:“鲁王不过说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 “何不听听鲁王的谋划?” “陛下!” 李善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朱元璋轻轻挥手,面色阴沉,已然不敢再言语了。 “鲁王。”朱元璋看向朱檀,沉声问道:“你说要直接发兵灭了东瀛,有何想法?” 朱檀闻言,轻声开口道:“神兵天降,直取东瀛京师,擒其王!” 听到这话,朱元璋没有任何表示,一旁的李善长却直接开口道。 “鲁王此话太过荒谬!” “东瀛与大明相隔千里,又有东海天险,如何神兵天降!” “鲁王既有谋划,可曾想过出兵要调集多少军士,要耗费多少钱粮,要征发多少民夫!” “高丽战事刚定,百废待兴,大明连年征战,将士疲惫,若再发兵灭他国,又是劳师远征,鲁王有就必胜的把握?” 李善长的声音不断往朱檀耳朵里钻,让朱檀不胜其烦。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看对方一眼,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灭东瀛这事他有绝对把握,只是这些事,却不用和文官聒噪,还要听老爹朱元璋的。 “陛下!国朝虽盛,好战必亡啊!” 李善长叩首,声音已然带着几分凄厉。 他这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殿上多人已然动容。 见朱元璋没什么表示,群臣中又有诸多文臣出列,跪地叩首。 “还请陛下三思!” “穷兵黩武,对我大明无甚益处啊!” “陛下,如此劳民伤财绝非好事,万万不可啊!” “东瀛虽是小国,却也有黎民数百万,如何能轻易灭国!” “陛下!” 众文臣纷纷叩首,口中急呼,好像只要去打东瀛,大明就要灭国了一样。 他们这般做派,看的殿上武臣纷纷皱眉,心中有气。 朱檀似乎成了众矢之的,汤和再也忍不住了,再次跪地叩首道。 “陛下,臣觉得,鲁王殿下所提可行!”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文臣的目光,他们的眼神好似刀子一样刺向汤和,各个怒目而视。 朱元璋眸光微动,转向汤和,对方立刻开口道。 “陛下,大明沿海海防虽已部署,但我朝海岸绵延数千里,有无数地点可以登陆!” “我边防虽强,却无法顾及全境,倭寇频频骚扰登陆,海防将士日夜紧盯,却依旧会有漏网之鱼。” “陛下,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汤和这些话说的其实还含蓄了。 大明数千里海岸线,海防军的人数就算再多,也不可能完全铺开,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倭寇成建制的到大明沿海打秋风已然成了惯例,那些东西都滑腻的很,看到大明军队之后立刻遁走,而后再选其他地方登陆。 送去朱元璋御前的奏章定然是片面的,当前局势只会比奏章上写的更严峻。 东瀛倭寇始终怀着这般心思,防是防不住的。 朱元璋自知道这道理,故此他并未驳斥朱檀的话。 但作为帝王,他要考虑的自然更多。 跨海灭东瀛,说的简单,可打仗不是请客吃饭,那是要消耗国力的。 故此,朱元璋只是安静的听着,在心中权衡利弊,直至此刻仍未开口。 见皇帝没发话,众文臣心中立刻有了底气。 李善长看向汤和,沉声喝道:“信国公此言差矣!” “倭寇滋扰仅是小事,分而歼之即可,我大明将士效死,他们来多少就杀多少!” “杀的多了,他们自然就不敢来了。” “信国公现在将倭寇滋扰之事说的如此大,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我大明威风吗?” 有李善长牵头,其他文臣的火力立刻向汤和宣泄。 “信国公此话太过危言耸听,不过只是倭寇骚扰,哪有那么大的事!” “待陛下圣旨送去东瀛,东瀛倭王定瑟瑟俯首,约束臣民,不敢再骚扰我大明!” “倭寇登海,不过是穷疯了,抢些钱粮充饥,哪是我大明将士的对手!” 这些话落在朱檀耳中,却让他眉头微皱,怒火燃烧。 他转头看向李善长和一众文臣,轻声开口道。 “不过是抢些钱粮?说的可真轻巧。” “倭寇滋扰频繁,死的是沿海百姓!” “诸位既觉得此事不大,那何不亲去沿海,帮着当地百姓抵御倭寇?” 说着,朱檀又转向朱元璋,沉声道:“父皇,此等言论之臣,都应发配沿海,让他们体会百姓之苦,知道倭寇之祸!” “鲁王殿下何出此言!” “我等皆是大明之臣,要去何处自是陛下说了算,还轮不到鲁王殿下操心!” “沿海诸地百姓,自有当地官员管辖!” 朱檀的话好像踩了马蜂窝,下面的文臣立刻蜂拥而至,嗡嗡个没完。 他这话直接捅到了这些人的痛处,在朝堂上大言不惭的开口是一回事,可真要身临其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倭寇抢劫的时候,可不会管砍死的人是不是大明之臣。 面对群起而攻的文臣,朱檀面色始终不变,眼中却带着几分轻蔑。 这些人现在吵吵的厉害,一旦把他们调去前线,必然秒变鹌鹑。 “陛下!” 此时,李善长再次叩首,口中急呼道:“发兵东瀛之事万万不可啊!”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群臣纷纷叩首,此时众武臣也出列,却都跪在汤和与朱檀身后,虽并未开口,但眼中战意却已说明一切。 大明以武立国,军国大事,何时轮到这些文臣聒噪了。 朝堂之上已成针锋相对之势,朱元璋面色动了动,看向朱檀,沉声开口问道。 “鲁王,具体条程可有?” “有!” 朱檀立刻开口,沉声道:“我大明拥铁甲战船,可直捣黄龙,灭东瀛无需大动干戈!” “破了东瀛王都,擒其王,自可号令全境。” “届时我大军集结而出,可一举荡平东瀛,永绝后患!” 提到铁甲船,朱元璋眸光闪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前高丽之战,便因铁甲船大显神威,可谓摧枯拉朽,大明不费吹灰之力便收高丽全境。 此法对高丽可行,那对东瀛同样如此。 “铁甲战船,现在有多少?” “回父皇,已造十艘,灭东瀛,五艘足矣!” 看到皇帝的面色,一众文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善长再次高呼:“陛下三思啊!” “铁甲船虽强,可数量太少!东瀛王都偏远,带甲军士众多,不可轻取!” “陛下!” “好了!” 朱元璋也被这些文臣嚷嚷的烦了,皱眉看向李善长,沉声问道。 “你说不打,那你告诉朕,大明沿海数千里,你有什么办法让倭寇不登陆,不骚扰我大明百姓?!” “你若有办法,现在就说!” “臣,臣……” 朱元璋的一句话把李善长怼的哑口无言,他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哪有抵御倭寇之策。 况且满朝文臣中,虽都有很多从乱世过来的,但真正上过战场,掌过兵事的却寥寥无几。 让他们归拢后勤,治理黎民还行,但这些凌乱的兵事,他们还真没办法。 “你既然没办法,那就闭嘴!” 说了李善长一句,朱元璋目光扫视群臣,随即沉声道。 “传旨!” “将朕的旨意送往东瀛,训斥倭王,令其约束臣民,以观后效!” “另,命鲁王朱檀,信国公汤和调集兵马,筹备粮草,准备出兵东瀛!” “儿臣遵旨!” “臣遵旨!” 皇帝金口玉言,令已然下了,李善长等一众文官即便心中再憋闷,此刻也只能憋着,不敢再多说一句。 从始至终,太子朱标未发一言,此刻听到圣旨之后,不由的双目微眯,视线淡淡的落在朱檀身上,若有所思。 朝会之后,御书房。 “出兵倭国,你有多少胜算。” 朱元璋坐在软榻上,神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朱檀,轻声问道:“要多少兵?” “若辽东都司出兵,数万劲卒足矣。” 朱檀轻声开口:“父皇,儿臣是想以铁甲战船开路,用火炮直轰其城,之后大军压上,一举拿下倭国王都。” “此役,儿臣有九成把握!” 听到这话,朱元璋眯起双眼,沉默不语。 他打了一辈子仗,即便最顺的时候,也没有七成胜算。 现在朱檀说他有九成把握,却不得不细细斟酌。 “辽东都司兵马用以防范北部蛮族,不能都交由你调派。” 半晌,朱元璋才开口道:“你可从山东都司调兵,朕给你四万。” “随军之将,你可自行选取。” “谢父皇!” “先别急着谢。” 朱元璋又道:“老十,你心里自该清楚,若此战不胜会如何。” 听到这话,朱檀轻轻一笑,道:“父皇放心,若不胜,随父皇处置。” 他当然知道不胜会如何,不用朱元璋开口,那些文臣都能把他撕了。 他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朝堂上的局面是老爹朱元璋特意营造的。 朱檀是皇子,不是太子,朱元璋不可能让他一家独大,总会在朝堂上给他树几个政敌,平衡全局。 这点,从朱元璋只是驳斥李善长,却并未说什么重话就可见一斑。 不过朱檀对此却一点都不担心,他从未想过做大明的皇帝,目前这样就挺好。 且他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大明,问心无愧。 “你知道就好。” 朱元璋看向朱檀,脸上见了笑意,道:“既然要对东瀛动武,便准你随时离京。” “行了,你下去吧。” “是。” 朱檀躬身退下,临走时,还朝朱标做了个鬼脸。 他这做派,倒是让朱标有些哭笑不得。 朱檀离开之后,朱元璋靠在软榻上,轻声问道。 “标儿,你怎么想的?” 朱标闻言,轻声开口道:“父皇,我大明兵锋正盛,且那东瀛屡屡挑衅,滋扰边关,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 “那些东瀛倭人生性残暴,贪得无厌,他日若被他们得了势,恐怕就不是骚扰那么简单了。” 听到朱标的话,朱元璋轻轻一笑,又问道:“那你觉得,这次老十出征,有多大胜算?” 朱标想了一下,也笑道:“十弟做事看着天马行空,可自得章法,儿臣估计,必胜。” “必胜。” 朱元璋微微闭目,口中叹道:“此战结束后,你且去趟辽东,看看那的船厂。” 朱标神色微动,躬身道:“儿臣遵旨。” …… 正午,鲁王府。 “殿下又要出征?” 鲁王妃听到朱檀的话,先是吃惊,之后神情幽怨,欲言又止。 “这次不会太久的。” 朱檀拉住王妃的手,轻声笑道:“那些倭人欺软怕硬,我大名天兵一到,必然望风而逃。” “等破了他们王都,我就回来。” “你才回来没几日。” 鲁王妃的身子往朱檀身旁靠了靠,轻轻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这下,又不知多久见不着你了。” 说着,鲁王妃的手掌轻轻向下,拢在自己的小腹上,朱檀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即笑道。 “你怕寂寞,那就先生一窝孩子陪你。” 朱檀顺势将妻子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就怕你有了孩儿,忘了夫君!” “哎呀!” 鲁王妃面若晚霞,靠在朱檀怀中低语道:“孩子,哪有按窝算的!” 听着妻子呢喃的低语,朱檀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当即便要翻身。 正此时,门外却传来一个扫兴的声音。 “殿下,信国公求见。” 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办事了! 第268章 灭倭大计!公爷侯爷都疯了! 片刻之后,鲁王书房。 朱檀进去的时候,见信国公汤和正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 看到朱檀进来,汤和赶忙起身,微微躬身道:“见过殿下。” “老泰山今天怎么这么多礼了。” 朱檀咧嘴一笑,扶着汤和坐下,自己则坐在主位,而后轻声问道:“您这时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见朱檀一脸的云淡风轻,汤和面露苦笑,道:“有时候臣是真看不清殿下。” “大战在前,朝堂风起云涌,殿下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 “担心什么。” 朱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倒是您有点不对。“” “您也是老行伍了,带兵多年,现在战事还未开,您就这般担忧,之前可是没见过。” “跨海作战,毕竟是第一次。” 汤和轻叹口气,低声道:“殿下,之前在殿上,你说铁甲战船开路,直取东瀛国都,可是真的?” 朱檀闻言面色微动,笑道:“您为何有这一问?” “东瀛之王,实属摆设啊。” 汤和皱眉,轻声道:“日前剿灭倭寇,也曾抓了俘虏,让懂倭语的人问过。” “他们东瀛之王虽高高在上,却不可号令全国,东瀛各方都由诸侯掌控,叫什么幕府的。” “依老臣看,要灭东瀛,夺其王都不是上策,那边毕竟不是高丽,也并未一统。” “如果战事一开,恐怕旷日持久。” 汤和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带着担忧。 他是百战老将,自知知己知彼的道理,早在他执掌海防对付倭寇时,他就对敌人有了详细的了解。 现在说话还是有所收敛的,东瀛小邦此时实际四分五裂,各个诸侯占地为王,近乎各自为政。 就算一举击垮东瀛国都,幕府下面的将军也不会投降,只会觉得这是个机会,从而继续厉兵秣马和大明对抗。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旷日持久了。 听到汤和的话,朱檀却未搭腔,而是拿起桌上的葡萄吃了一颗,云淡风轻。 汤和见状,微微皱眉,又开口道:“殿下,此事您就不担心?” “老臣之前也给陛下上了折子,说明了东瀛之事,可陛下今日却并未提及,这里恐怕……” 朱檀眼下葡萄,轻声笑道:“东瀛诸侯各自为政,虽表面效忠倭王,实际却并不听他的,父皇早就清楚,只是没明说。” “老泰山也不必担心,这些事,我也早就清楚。” “殿下清楚?” 汤和闻言一怔,在他的视角中,朱檀在殿上提议要灭了东瀛,还说要直捣黄龙拿下东瀛王都,那是他对东瀛不太了解。 汤和之所以开口帮腔,是怕朱檀上了那些文臣的当。 可现在看,朱檀明明早就知道,可他为何还要如此? 对东瀛的战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坑啊。 “您想想,父皇明知道东瀛四分五裂,可还屡次给他们下国书,训斥倭王,又是为何?” 汤和闻言,想了一下,眼前忽然一亮,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是故意的?” “父皇早就看东瀛小国不高兴了。” 朱檀又道:“父皇是什么人?起于微末却创不世功勋,以雷霆万钧之势造大明盛世,说是千古一帝不为过吧?” 汤和点头。 “那东瀛算是什么东西?” 朱檀笑道:“屡屡犯边,利用东海天险来我大明打秋风,抢夺金银,焚烧村寨,杀我黎民,父皇心中不气?” “可即便心中有气,之前大明国本刚定,北有鞑子未灭,南有蛮族不服,东部诸族虎视眈眈,连高丽都趁我中原大乱向外伸手,父皇也没精力管这些。” “现在却不同了。” 朱檀看着汤和,递给他一串葡萄,汤和没接,而是若有所思。 “北境平定,也速迭儿伏诛,脱古思帖木儿被吓破了胆,北元已然被灭。” “高丽平定,辽宁都司兵强马壮,根本不用担心东北蛮族。” “西南又有慕家镇守,无甚大事。” “现在那些东瀛人还屡屡来犯,不是找死是什么?” 听到这话,汤和好像明白了,随即抬头道:“陛下早有攻打东瀛的打算?” “父皇若没这打算,我说了也白说啊。” 朱檀笑道:“而且进言时,我刻意没说东瀛分裂之事,就是想看父皇是什么反应。” “若父皇说了东瀛分裂,群雄割据的事,那就是他老人家还没做决定,我就说自己才疏学浅,退下就是。” “可这么明显的错漏,父皇就当没听见,直接下旨调兵,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汤和心中震荡,此时算是全明白了。 那时在殿上,他被朱元璋训斥,心中着急,再加上朱檀忽然开口要灭东瀛,情急之下,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开口帮着说话了。 下朝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可始终没参透其中玄机,故此才来找朱檀商讨。 “父皇下旨,其实有几层意思。” 朱檀此时又轻声开口道:“其一,是看一下我口中那铁甲船到底有多大威力。” “其二,是看我边防驻军的战力。” “其三,也是想看看我这个儿子有多大野心。” 说着,朱檀轻叹口气,看向汤和道:“做皇子难啊。” 汤和闻言,嘴角抽了抽,不由的看向朱檀,什么都没说。 当今大明强盛,却有两件古今少有之事。 第一,太子朱标地位之稳,天下少有。 自古以来,皇帝和太子都是相互提防,互相压制,可洪武皇帝对太子却并非如此,非但将政务大半都交由太子处理,还主动给他送人,生怕他麾下听令的少了。 第二,皇子朱檀的恩宠之隆,更是古今罕见。 现在洪武皇帝对朱檀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程度,他敢和帝王讨价还价,坐拥千万财富,势力遍布朝野,可皇帝偏偏不管。 放眼古今,天下哪有这样的皇子? 这样的皇子还说难?那让如今还在宫中读书的那些小皇子怎么活? 不说那些小的,就连现在被封出去为王的皇子,又有几个过的比他朱檀还滋润的。 见汤和不说话,朱檀就知他在心中腹诽,但也没太在意,随即话锋一转,道。 “父皇的圣旨已下,但战事先不着急,有几件事要先做。” 汤和闻言,立刻收了心思,安静的听着。 “老泰山,您近日先去山东都司,挑选兵马,出海操练,同时也要摸清海外倭寇的情况。” “咱们出征之前,最好是将沿海的倭寇悉数荡平,堵住那些文臣的嘴,也能顺带练兵。” “嗯。” 汤和点头,朱檀这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东瀛毕竟不是高丽,没有陆路接壤,跨海作战大明也是第一次,自要仔细操练,争取一举成功。 “过两天,我先去趟北平。” 汤和一愣,问道:“殿下去北平做什么?” “去找四哥,借个人用。” 朱檀轻轻一笑,汤和不明所以。 …… 在京师的这些日子,蓝玉有些郁闷,只因到手的大功飞了,让他极不自在。 眼下朝廷又要对东瀛动兵,但陛下却并未点他的名字。 蓝玉向上递了折子请战,却都被皇帝驳回了,这让他更是郁闷。 见皇帝又见不到,上折子又不准,他只能憋在府里,天天喝酒。 没仗打就没功勋,没功勋就没封赏,他觉得自己头上的爵位还是太低了。 对鲁王朱檀,蓝玉的感觉十分复杂。 一方面觉得鲁王是天纵英才,心中钦佩,另一方面又觉得鲁王风头太盛,把他和朝中一众武臣都压的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皇帝对其极其恩宠,好像只要有鲁王在,对外的战事就没他们这些老将什么事了。 今日,蓝玉在家中设宴,和之前的老部下又喝了一场酒,席间麾下部将连连抱怨,说在京师憋的身上都要生虫子了。 他们憋坏了,蓝玉何尝不是。 之前本以为率军去高丽能好好打一仗,立下大功,可高丽却被鲁王施计轻取,他好大的劲儿愣是没地方使。 想率军直扑北境,灭了北境叛乱,可皇帝又下旨让他回京,说北境根本不用大明出兵。 现在北方战乱已平,就剩东北的蛮族还未剿灭,这仗就算让蓝玉去打,他也根本看不上。 晚上,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鲁王一趟。 哪怕让对方揶揄几句也无妨,只要能随军出海作战,这些他都忍了。 故此,翌日天明,蓝玉整备妥当,坐着马车便直奔鲁王府。 可到了鲁王府之后,看到府邸之前停着的马车,蓝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郑国公常家的马车,曹国公李家的马车都在,看来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 蓝玉闷闷的下了马车,来都来了,他又不能转头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鲁王府。 被鲁王家仆引去书房,还没等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郎朗笑声。 “鲁王殿下高瞻远瞩,微臣赞叹佩服。” “小事,小事,哈哈哈。” 朱檀正与郑国公常茂及才袭爵不久的曹国公李景隆闲谈,说着之前诸事,心情还算不错,便听到外面下人上报。 “殿下,永昌侯蓝玉求见。” 一听这话,屋里的两人都不再开口,而是同时看向朱檀。 朱檀轻轻一笑,道:“请。” 蓝玉很快进来,朝朱檀拱手道:“臣蓝玉,见过殿下。” “见过常国公,曹国公。” “不敢如此。” 常茂和李景隆赶忙起身,不受其礼。 二人虽爵位比蓝玉高,却丝毫不敢托大,毕竟算是晚辈。 对此,常茂还好些,尤其是李景隆,此时刚刚袭爵,屁股都没捂热呢,更不敢在老一辈军侯面前装样子。 两人如此,蓝玉自是受用,朱檀此时轻声道:“您不必客气,快些坐吧。” “来人,上茶。” 李景隆和常茂将蓝玉让至上首,三人纷纷落座,又听朱檀笑道。 “永昌侯来此,也是想说出海的事?” 蓝玉闻言心中微动,看了身边两人一眼,随即开口道:“正是。” “殿下,陛下下旨,随军主将您可随意调配。” “蓝玉不才,愿随军征战,直灭东瀛。” 朱檀面上笑容不减,轻声道:“这件事,我才和两位国公说了。” “此战小打小闹,就不用劳烦国中老将了。” 蓝玉心中一突,立刻道:“鲁王殿下,我若入军,定听号令,绝不……”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更没看不上诸位之意。” 朱檀笑着打断了蓝玉的话,又道:“此次出海攻打东瀛,的确不算大事,不然父皇为何只给了四万兵马?” “东瀛虽有黎民百万,却不堪大用,民间雕敝,战力不强,恃强凌弱罢了。” “让诸位去,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殿下……” “永昌侯先听我说完。” 蓝玉还想说什么,朱檀却抢先一步,又开口道:“东瀛之事了却,国朝也不是再无战事了。” “北方尚未平定,东北蛮族虎视眈眈,此乃其一。” “南方诸族始终不服大明管教,蛰伏深山,不尊法统,此为其二。” “国朝以外,缅甸,暹罗,吕宋,越南,虽都被父皇册封,但此诸地亦有反心,面上遵我大明正统,暗地却都有自己的打算。” “现我国朝兵风正盛,灭东瀛不过是去小疾,南方诸地,才是大事。” 听到这话,蓝玉心中一动,下意识开口问道:“陛下有意南征?” “那倒是没说。” 朱檀笑道:“不过蓝侯你想,如今北境已平,高丽已降,国朝却带甲百万,难道全都撤了?” “兵精粮足,不开疆拓土,岂不浪费。” “殿下所言极是。” 一旁的李景隆闻言立刻帮腔,看向蓝玉道:“蓝侯不知,您来之前,我和常公也求了殿下,殿下也是如此说的。” “现在想来,殿下高瞻远瞩,已看到国朝未来十年之路了。” 蓝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么一说,灭掉东瀛,当真只是小事了。 “我此番率军灭东瀛,不过是练兵罢了。” 朱檀又道:“待兵将练好,这广袤天地,自有诸位用武之地!” 第269章 你们就这么想灭了东瀛? 朱檀是万万没想到,来找他请战出海的,蓝玉常茂李景隆只是第一波。 第二天天才刚亮,鲁王府门前就停了一排马车,京师中诸多在家荣养的老将几乎都来了,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朱檀有心招待,可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哪有那么多时间。 故此,他只能关闭府门,闭门谢客,让管家告知朝中诸位,选将的事是汤和负责。 老丈人汤和是现成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朱元璋让汤和做朱檀的副将,其实也是有帮他挡箭的意思。 如此,朱檀在应天府又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又是一日傍晚,朱檀正坐在后花园中喝酒,鲁王妃盈盈而来,直接坐在他身侧,面色有些奇怪。 朱檀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看向夫人,玩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出去串门了吗?谁给你气受了?” “应天府还有人敢给你气受,你跟我说,我给你报仇去。” 鲁王妃转头看向朱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父亲离京了。” “嗯?这么快?” 朱檀倒是有点意外,问道:“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这不让我来通知了吗。” 鲁王妃有些哀怨的看着朱檀,轻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从那天你说父亲负责选将之后,有多少老将登门,家里的门坎都要被踏平了。” “这几天,光是家里藏着的老酒就被喝掉了三百多坛。” “父亲说了,再不走,他以前攒的老底都得让那些人薅光了。” 听到这话,朱檀差点没憋住笑,又不能当着夫人的面笑的太放肆,故此赶忙转过头,咧嘴干笑两下,随即才看向鲁王妃,板着脸道:“他们也太不像话了!” 鲁王妃闻言,白了朱檀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当时你直接说不选不就得了,还非要让他们去找父亲。” “老头儿存点酒容易吗。” “以前他那些老部下基本不去家里,父亲也不让,这下可好了,他们奉了你的令名正言顺的打秋风,连吃带拿的。” “你没看到父亲那样子,今天妾身才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 朱檀干笑两下,没说话,只是拉着鲁王妃的手,脸上露出安慰之色,心里却没半分愧疚。 他当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汤和是何许人?那是跟着朱元璋征战天下的左膀右臂,放眼满朝文武,所有开国元勋,也只有常遇春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和他比肩。 现在老一辈国公几近凋零,开国元勋中就唯有汤和资历最深,让他选将是情理之中的事。 况且朱元璋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朱檀和汤和,也是要看他们怎么做。 汤和人老成精,怎会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京中诸将是必然要请战的,那朱檀与汤和怎么处理此事,可就大有玄机了。 如果这翁婿二人借此拉拢人心,大肆许诺,皇帝必然会记在小本本上,等着秋后算账。 现在,朱檀把这些人拒之门外,汤和只请他们饮宴,绝口不提出海用兵之事,又心疼不已的拿出这么多酒来,到时候他也好向皇帝哭诉。 如此,既安抚了京中诸将的心,又打消了皇帝的猜疑,还能顺道堵住那些文臣的嘴,一举三得。 老丈人汤和面上看着凄苦,其实心里不知怎么笑呢。 “父亲是连夜出京的,临行前入宫见了陛下。” 鲁王妃轻叹道:“他在京师一日,那些老部下就要多吃一日,我爹是真遭不住了。” 听到夫人这么说,朱檀抿嘴轻笑,安慰道:“没事,你们家底子厚,吃几天吃不穷的。” “你还说……” “哎呀!” 鲁王妃刚要说什么,朱檀忽的一拍大腿,道:“不好!” “怎么了?” 鲁王妃一惊,赶忙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纰漏了?” “不行,我也要赶紧出京!” 朱檀看着夫人,开口道:“他们在老丈人那吃习惯了,老丈人走了,肯定要来吃我!” “咱家穷,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不行不行,晚上就离京。” “夫人稍待,我入趟宫,回来再和你细说。” 言罢,朱檀直接起身,火急火燎的入宫去了。 看着朱檀那背影,鲁王妃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鲁王穷? 天可怜见,他收敛天下之财,坐拥的财富连皇帝都眼红,他会穷? 傍晚,紫禁城,御书房。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朱檀,轻声问道:“不是不着急离京吗?怎么现在又要走?” “父皇,不走不行了呀。” 朱檀面露苦涩,笑道:“儿臣也怕被打秋风。” “京中诸将都快把儿臣岳丈吃穷了,儿臣……” “一毛不拔。” 朱元璋笑着开口,伸手点了点朱檀,又看向身旁朱标,道:“你这个弟弟,真是抠门。” 朱标闻言,抿嘴轻笑,却并未开口说话。 他心里清楚,十弟朱檀这次入宫就是来演戏来了,他是哭穷吗?他是怕父皇乱琢磨。 “此番出京,要往何处?” 朱元璋又看向朱檀,问道:“直去山东都司?” “儿臣打算先去趟北平。” 朱檀如实道:“听说四哥那边有些精兵良将,儿臣想借来用用。” “不光自己一毛不拔,还想着薅别人羊毛。” 朱元璋笑着摇头:“老十,你这性子是随了谁?” 随了谁?不是随你吗? 朱檀腹诽,老朱家腹黑、多疑的这些毛病,根儿不都在你老爷子这?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那是万万不敢说的。 “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朱元璋见朱标不说话,又笑道:“老四愿不愿意借你人,咱也不管,你自己问去。” “不过你小子这次征东瀛,若是败了,可别怪咱抽你。” “那不能。” 朱檀咧嘴笑道:“东瀛小国,我大明万乘之国,雷霆万钧之势,不可能败。” “你小子别说大话。”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又道:“光靠铁甲船,可灭不了人家一国。” “父皇放心,儿臣早已有谋划。” “儿臣打算先肃清沿海的倭寇,顺道练兵,准备妥当之后再征伐东瀛。” “您不是才给东瀛倭王下了旨,时间还有。” “臭小子。”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随即摆摆手道:“滚滚滚,看着你就烦。” 朱檀龇牙一笑,又朝朱标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出去了。 朱檀出去之后,朱标才开口道:“父皇,观十弟近日做派,您心中担忧,应是有些多余了。” “哼。”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微微闭目,轻声道:“现在他还算识相,知道进退。” “可之后事,难说。” 朱标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朱元璋又道:“征东瀛是狮子搏兔,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标儿,你可想过,征伐东瀛之后,要如何管?” “再有,老十为何一定要征东瀛?这小子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 听到这话,朱标心中微动,随即笑道:“儿臣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朱元璋睁眼,淡淡的看向朱标。 “儿臣这就传令,让山东都司诸将跟着十弟,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发现富庶矿产等物,自要收归国有。” “呵。” 朱元璋轻轻笑笑,没再说话。 …… 朱檀是连夜走的,谁都没通知。 走之前,朱檀自是和王妃翻云覆雨了一阵,两人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恨不能把对方揉进自己身子里。 故此,坐上离京马车的时候,朱檀只觉一阵虚弱,还没出京就睡了。 马车行的倒是平稳,翌日清晨的时候,车队已然离开了应天府范围,一路北上。 朱檀坐在车边,看着官道两旁的景色,心中思绪流转。 他这只异世的蝴蝶来到这世上,扇动了几下翅膀,已改变了之前的历史轨迹。 可即便如此,大明大地依旧是百废待兴。 向前数百年,宋元交替,北方几次易主,连年征战,土地荒芜,城池凋敝,百姓更是凄苦。 现在,大明的经济和政治中心都在南方,北方却是百废待兴。 放眼望去,眼前无边的平原,却尽是荒草丛生,百里阡陌,人丁更是稀少。 之前,朱檀征高丽,伐北元,在北方做的诸多事,乃至现在要征伐东瀛,的确有为未来铺路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发展大明的北方。 前世,北元威胁始终都在,自老四朱棣靖难之后,迁都北平,连年征战,所征召民夫何止百万,用的也大多都是北方百姓,虽将北元打的连连败退,北方的经济却愈发颓败,此后多少年都没缓过劲儿来。 再到后面大明战神兼外交家打的土木堡一仗,基本葬送了之前四代帝王留下的家底。 之后的大明始终都在走下坡路,南北经济差异愈发严重,迁都北平,又使南部缺乏制约管束,贪墨成风,朝廷就渐渐收不上税了。 大明最终灭亡,原因有很多,但在朱檀看来,此事很大程度上还是经济问题,是内部出了乱子。 现在他做的,扫灭四方蛮夷扩大疆域,将敌人都扼杀在摇篮里,且要想办法发展经济,尽可能消除南北差异,让北方也富庶起来。 在他的规划中,收高丽,灭北元,征东瀛,都还只是第一步。 北方战事平定之后,就要将目光放置南方,让北方安稳发展,成为大明的大后方。 如此一来,国运将改,顺带他这个鲁王的命运,自然也就改了。 帝王之心难测,朱檀知道,就算他这个皇子做的天上有地上无,天神下凡一样,皇帝的位置他也不能想,更不能碰。 大明的未来之君只能是朱标,而他朱檀心中最深层的理想,却远非皇位可比。 离开应天府,朱檀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达北平附近的时候,已然过去十几天了。 朱檀是真心不着急赶路。 汤和去山东都司调兵遣将,探查情报都需要时间。 况且这过程中,京师那爷俩肯定也有动作,朱檀刻意放慢脚步,也是表明心迹。 车驾到了北平附近,远远的便看到一队骑兵过来,各个身披铁甲,威风凛凛,好似一道吹过旷野的黑风。 车驾停下,朱檀探头出去,只见一个面色刚毅,肤色有些发黑的汉子翻身下马,朝他拱手道。 “末将张玉,见过鲁王殿下。” 朱檀看着眼前这个汉子,心中微动。 老四朱棣手下能人众多,其中张玉父子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张玉在靖难中立下大功,他儿子张辅更是虎将,征战一生,最终被大明战神坑了,七十五岁高龄,战死在土木堡。 “张将军多礼了,快起来吧。” 朱檀轻声笑道:“四哥呢?” “王爷已在王府设下酒宴,特命末将出城来接。” 张玉起身,面色平静,沉声道:“还请殿下车驾跟随末将,末将护您入城。” “好,你前面带路吧。” 朱檀撂下帘子,靠在柔软的马车里,微微闭目。 张玉乃是虎将,他儿子张辅也是,算算时间,张辅现在也就十岁出头,还真用不上。 北平,城门之前。 燕王朱棣骑在战马上,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鲁王车队,双目微眯。 他身后,大将朱能策马而立,目若鹰隼,眼中带着几分异样光彩。 “殿下,鲁王征战在前,却偏要来我北平,到底是何用意?” 半晌,朱能轻声开口问道:“他是想调北平护军?” “他想不想没关系。” 朱棣轻声开口,声音平淡:“此次海战,孤必要参与。” “此事……” 朱能欲言又止,但他是什么意思,朱棣却心知肚明。 虽说老爷子给了朱能随意调将的权利,但他燕王想参与战事,却还是极难的。 藩王出兵,必须有朝廷旨意,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朱檀做不了主。 “若是孤想出兵,老爷子定然不准。” 朱棣又开口道:“可若是老十和老爷子说,那就十拿九稳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酸涩,但事实就是如此。 若论恩赏,十个燕王,怕也抵不过一个鲁王。 第270章 四哥,我来借马和了! “四哥!” 北平城前,车驾刚刚停稳,朱檀直接从车上跳下来,站在朱棣的马前,拱手抱拳,微微行礼道:“您还亲自出来了,弟弟受宠若惊啊。” 朱棣骑在战马上,看着这个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屁孩,心中五味杂陈。 他翻身下马,笑道:“老十你倒是悠闲,从京师到北平,走官路竟走了半个多月。” “我可都等急了。” “弟弟懒散,四哥别揍我就行。” 朱檀咧嘴一笑,打着哈哈。 某些潜藏在心底的记忆是惨痛的,不光是他,那些曾经和朱棣一起在紫禁城读书的皇子和勋爵子嗣,有几个没挨过朱棣的揍。 不过朱檀前身还是听话的,或者说是胆小,揍挨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挨过。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听到朱檀这么说,朱棣也是哈哈一笑,拉起他的手腕,便往城里走,口中还道:“已经给你备好了酒宴,一直等着你的。” 北平,没有朱檀想象的那么雄伟。 除了城墙高耸坚固之外,城内大多都是低矮的民房,和京师应天府的差距的确很大。 入燕王府之前,朱檀仔细的观察了北平的城防,发现即便没有战事,北平的守备军依旧没有松懈,城头之上强弓劲弩,军士个个精神抖擞。 军纪严明,麾下皆是虎狼之兵,前世朱棣靖难成功,根本不是侥幸。 燕王府,其实就是之前元大都的大内,朱棣就番北平之后修缮了一番,成了现在的燕王府。 朱檀来,朱棣的确是给足了面子,不光派遣麾下大将出城相迎,他自己也在城外迎接,还安排王妃在府邸前迎接。 朱檀看到朱棣王妃徐氏,自是恭敬行礼,丝毫没有怠慢。 燕王府,正殿。 够资格陪朱檀喝酒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朱檀坐在朱棣右手,环视左右,却并未看到姚广孝的影子,也没看到他此行的目标。 “来,十弟,四哥先敬你一杯。” 落座之后,朱棣抬起酒杯朝朱檀笑道:“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了。” “弟弟不辛苦,天天躺在马车里,就是身子骨要给颠散架了。” 朱檀咧嘴一笑,将杯中酒水满饮而下,又看了一眼殿中的几人。 除朱棣外,他麾下大将朱能、张玉都在,还有北平的几位官员,朱檀都不熟悉。 有些话,自然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故此朱檀便和朱棣谈起很多儿时往事,兄弟二人喝的好不痛快。 只是他们两人都清楚,现在这些都是表面文章,真正的核心还没提呢。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的差不多了,纷纷请辞,朱棣这才带着朱檀到了后殿,安排了两张小桌,只有他们二人,继续小酌。 两人推杯换盏,又喝了几杯,朱棣却始终不先开口,也不问朱檀来干嘛,甚是沉得住气。 这情形,朱檀心中早已有了预估,,老四朱棣一生要强,之前获封燕王,也是憋着一股劲儿要建功立业的。 可到了北平之后,还没等大举进攻北元,北元的事就让朱檀给解决了。 现在朱棣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道往哪出。 他这想法,和朝中诸多老将的想法差不多。 这时候的朱棣可不是前世的朱棣,只要朱标还在,他就会安安稳稳的做他的燕王,就算憋屈点,也根本没有反叛的意思。 朱檀此次来北平,自是有事要求朱棣的,总不能一直不开口。 故此,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起酒杯,对朱棣道。 “四哥,您怎么也不问问弟弟为什么来北平啊。” 朱棣闻言,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我要是提前问了,怕进了你的套。” “四哥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知道弟弟的,最是憨厚老实,没歪心眼。” 朱檀轻轻举杯,随即一饮而尽,朱棣闻言一笑,喝了酒之后才道:“你老实?糊弄鬼呢。” “当初你弄些藏入喇嘛去草原,我就觉得不对劲。”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用他们做奇兵,一举灭了也速迭儿主力,平定了北疆。” “这种谋画说敦厚老实,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你不光心智通透,脸皮还厚。” 被朱棣揶了两句,朱檀却哈哈一笑,随即低声道:“四哥,我要是说那些喇嘛僧兵不是我安排的,是他们自己发现战事然后动手的,你信不?”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 朱棣吃了口菜,道:“关键是父皇信不信。” “就眼下看,父皇是肯定不信的,在老爷子眼里,他们肯定都是你小子安排的。” 朱檀闻言撇了撇嘴,觉得这事算是真解释不清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和那些喇嘛僧兵也没什么联系,老爷子爱咋想就咋想吧,反正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再去北境了。 “既然提了战事,四哥多问你一句。” 朱棣话锋一转,看向朱檀问道:“此次你率军征伐东瀛,具体有什么谋划?” “大军压境呗。” 朱檀随口道:“和老爷子说了,铁甲船开路,一路大炮轰过去,投降的不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朱檀眨眨眼:“老爷子就给了我四万兵,还能咋办。” “你小子,现在还不跟四哥透底,我看你是皮紧了。” 朱棣闻言,笑着看了朱檀一眼,的确把朱檀看的后心一紧。 娘的,这是北平,是他老四的地盘,这要给他揍一顿,他可没地方说理去。 想到这,朱檀不再打哈哈,赶忙道:“其实还是有具体谋划的。” “信国公现在正在山东都司练兵,我从四哥这走后,准备去辽东都司的船厂,督造铁甲船。” “等准备妥当了,先灭沿海的倭寇,然后再东征。” 听到这话,朱棣眼中精芒一闪,可这神色却是一闪即逝,很快归于平静,又开口道:“沿海的倭寇,没那么好剿灭吧?” “我虽在北平,却也听说过,这些倭寇甚是狡猾,在海外诸多岛礁上都有驻点,合则呼啸而至,分则四散而逃,抓都抓不住。” “你的铁甲船就算造好了,能控制整个沿海?” “弟弟自然有办法。” 朱檀咧嘴,没往下深说。 他是现代人的灵魂,带着上帝视角的,当然知道倭寇是怎么回事。 倭寇,听着好像是东瀛人主导的,但其实很多大明的人都和他们暗通款曲,甚至有些倭寇的领袖就是汉人。 这帮玩意自是背信弃义,却深知朝廷的套路,这些进可攻退可守的手段,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不光如此,倭寇还和大明内陆的很多人有联络,有些是帮着销赃,有些是帮着提供消息。 总之,倭寇这事,已经让这些人做成了成熟的产业链了。 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边境滋事,而是他娘的生意。 把灭倭寇的事当成毁别人生意,角度变了,办法自然就变了。 当然,这些事朱檀不可能和任何人说,他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朱棣见朱檀不往下说了,心中憋闷,这小狐狸套路深,绕弯子看来已经不行了。 故此,朱棣直接开口道:“我也不和你打哈哈了,直接问你。” “你来北平干啥来了?” “弟弟想和四哥借几个人用。” 朱檀眨眨眼,道:“四哥你也知道,跨海征战,大明还是头一次,弟弟手下没有好的航海将领,也没有百战之将,打起来捉襟见肘。” “四哥手下……” “打秋风来了。” 朱棣笑着打断了朱檀的话,随即看他一眼,又道:“你是打算用主帅的名义下命令啊,还是打算和我商量?” “我哪敢命令四哥啊,您不得抽我。” 朱檀赶忙笑道:“这不和四哥商量呢。” 前世的朱棣也是武略超群,坐拥赫赫战功的帝王,现在他虽被憋在北平,可他的战略眼光和头脑却都不是白给的,怎能看不出朱檀的意思。 故此,这件事上,朱檀压根没打算瞒着,直说最好。 “说吧,看上谁了。” 朱棣自顾自的喝酒,好似漫不经心的询问。 朱檀心中微动,直接道:“四哥麾下的朱能,张玉……” “想都别想。” 朱棣瞪他一眼,道:“这俩人是我的左膀右臂,北平诸多事都需要他们参谋,换。” “那……” 朱檀抿了抿嘴,又轻声道:“弟弟听说,燕王府里有个叫马和的小太监,颇有天资,能不能……” “呵,你连这都知道了?” 朱棣眉毛一翻,笑道:“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名声在外了?” “也不是名声在外,只是弟弟在京师,听过一些传闻。” 朱檀耸耸肩,道:“弟弟问你要朱能张玉,你也不给啊。” 听得此话,朱棣不置可否。 朱能张玉他是绝不可能给朱檀的,至于燕王府的小太监马和,倒不是不行。 朱棣看着朱檀,心中微动,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这个小太监马和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之前他并未太过在意。 这件事,倒是能做个筹码。 想了一下,朱棣开口道:“人可以借你,但我有个条件。” 朱檀就知道事没那么简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直接开口道:“四哥你说。” “征伐东瀛的战事,我……” “四哥,你饶了弟弟吧。” 朱棣刚一开口,朱檀直接哭丧着脸道:“四哥你不知道,就因为征伐东瀛的事,弟弟家的门槛都让那些公侯踏平了,我老丈人汤和是哭着逃出京师的。” “就这,我出京之前去找父皇,父皇还说我抠门,一毛不拔呢。” “天可怜见,弟弟我是那人吗?” “父皇给了我兵权,让我选将,那也是考验我呢,我敢随便答应,那不是找抽吗?” “四哥,您就别为难弟弟了,这时候弟弟要是上书求父皇,调北平都司的人马东征,父皇怕会让宫里的大太监直接拿鞭子过来抽了。” 朱檀脸上的凄苦不是装的,说的也都是实话,情真意切。 这些事也都在朱棣的意料之中,他闻言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他也是被憋的狠了。 麾下的将士练了个龙精虎猛,可左右都无战事,只能天天憋在营里。 他朱棣有心站贼立功,可拔剑四顾,哪有贼?都他娘的让朱檀收拾干净了。 现在想去东瀛凑凑热闹,父皇又不许,他还能如何? 就算逼死朱檀,他也不敢上书啊。 见朱棣谈起,朱檀这才开口,轻声道:“四哥,不能去东瀛,但父皇可没说不能在朝中动。” 朱棣眼前一亮,问道。 “嗯?什么意思?” “我出京之前和父皇说了,要先扫清骚扰的倭寇。” “四哥是藩王,本就有守土护疆之责,出兵灭贼徒,不正是职责之内吗?” 朱棣闻言,神色微动,道:“你继续说。” “过几日弟弟去辽东都司调集铁甲船,就在天津港停靠,到时四哥带些人上船,咱们兄弟一起横扫倭寇,也是斩贼立功。” “弟弟虽不敢和父皇说让四哥也去东瀛,但在朝内扫清倭寇,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朱棣仔细的想了想,轻轻点头,笑道:“你小子,鬼机灵,用这点功劳就把你四哥打发了?” “哪是一点功劳啊。” 朱檀道:“四哥你想,从山东沿海到广东福建,都有倭寇的踪迹,若能一举荡平,不亚大战告捷。” “四哥正好也能练练属下的兵将,之后若国朝再有征战海外的战事,四哥也有话说啊。” 朱棣心底已经赞成朱檀的话了,嘴上却偏不说,只是笑道:“你小子这些弯弯绕,都是跟谁学的?” “我就番这几年,你在京师没干啥好事吧?” 朱檀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龇牙笑。 他干的事多了,要说都是好事也不一定。 只是这种权谋的心思,的确没人教过他,天性使然。 “好,那就这么定了。” 朱棣又笑道:“你想要马和,我这就叫人召来,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听。” “不过扫清倭寇的事,你若是诓我,可别怪我踹你!” “那可不敢。” 朱檀立刻摇头。 第271章 本王就看上马和了! 马和,也就是前世的郑和,长的和朱檀想象的不大一样。 前世的时候,朱檀曾看过郑和的画像和塑像,那叫一个道貌岸然,方口阔耳的。 可眼下这个……怎么跟营养不良似的? 朱檀看着眼前这个白面少年郎,又转头看看朱棣,轻声问道:“四哥,这就是马和?” “你要的人,你不知道长啥样?” 朱棣一瞪眼,那样子有老爷子七分神韵,看的朱檀后心一紧。 “我至于在这种事上诓你?” 朱棣又白了朱檀一眼,道:“去年,傅友德和蓝玉率军入京师,一块儿带来的。” “这孩子有点机伶劲儿,先前我一直让他陪着高炽,现在既然你要,就先调给你了。” 朱檀闻言心中微动,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微微抬头,眼神却始终看着地面的小太监,心底还是一阵腹诽。 真差的太多了。 不过现在马和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远未崭露头角,就是个王府的奴婢,身子瘦弱之类的也能说的通。 “好了,你起来吧。” 朱檀对马和道:“我和四哥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先编入贴身侍卫序列,帮我参谋参谋海事。” 朱檀的话说完,马和缓缓起身,再次行礼道:“是。” 这话落在朱棣耳中,却让他心生狐疑,他先看了马和一眼,又看向朱檀,问道。 “老十,你跟四哥说实话,你看上这孩子哪了?” “当初父皇赏我的宫人可不少,你偏记得他的名字?” “在京师就略有耳闻。” 朱檀打着哈哈道:“说实在的四哥,我这次来北平,实际上是想你了。” “问你要个人,是做给父皇看的。” “扯淡。” 朱棣让朱檀和话气笑了,知道对方不想说,不过这理由扯的也太牵强了。 “行了,你爱说不说,不过提前和你说清楚。” 朱棣又喝了一口酒,幽幽道:“说的是借人,不是送你了。” “等你用完了要把人给我送回来,高炽还等着他呢。” “那是,肯定送回来。” 朱檀笑着回应,心中却道:送回来?我送你个鬼! 这次出征,怎么也给马和弄点功勋,到时候就留在身边了。 别看现在马和长的瘦瘦小小的,人家可是有航海天赋,七下西洋,时间比西方大航海早了二百多年。 这种人才我自己不留着? 当夜,朱檀就在燕王府住下了。 翌日,朱棣带朱檀参观了北平,也站在北平高耸的城墙上眺望远方。 兄弟二人聊了许多,国事家事,不过基本都是闲扯,没什么重要的。 朱檀在北平逗留了三日,三日之后,他的车队离开北平,直奔辽东都司而去。 至于朱棣,朱檀走后立即厉兵秣马,挑选将士,准备随铁甲船出征,荡平倭寇。 再不打仗,他就要被憋死了。 去往辽东都司的路上,朱檀一直让马和坐在自己的车驾外。 此时,他将马和召进来,轻声和他闲聊。 相传马和家之前也是富户,后来家境落败,才入了元朝皇宫为奴。 大明击败元朝之后,这些宫人自然也都收了,马和就是其中之一。 许是在宫里的时间久了,马和做事说话都十分谨慎,身上全是被教导的痕迹,说话轻风细雨的。 朱檀靠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问道。 “知道我要你来是干嘛的?” “奴婢不知。” 马和安静的跪在朱檀身前,温顺的像只小猫。 “征伐东瀛,要出海。” 朱檀笑道:“感兴趣吗?” 马和心中动动,又行礼道:“殿下感兴趣,奴婢就感兴趣。” “之前你在燕王府,都做什么?” 朱檀言辞的跳跃性很大,马和闻言愣了一下,才跟上对方的思路,立刻回道。 “燕王殿下厚恩,调奴婢伺候世子。” 燕王世子朱高炽,朱檀这次去北平并未见到,不过也知道这胖子颇有贤能,朱棣连年用兵,他奉旨监国,还能把事情弄的井井有条。 就是命短了点。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学。” 朱檀漫不经心的开口,随即撩开窗帘看向外面,又轻声道:“你也不用处处小心,我没那么多事,也不需要守那些劳什子规矩。” “只需要问你的时候,你知无不言即可。” 听到这话,马和心中却有些乱。 别看他年岁不大,却也经过乱世,颠沛流离,见过不少皇族,可像眼前这位这样的,他还从未见过。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鲁王殿下调自己到身边做什么。 按他的思维去想,定和燕王有关。 马和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叩首。 朱檀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笑笑,没再言语。 很多事,他肯定是不能明说的,至于其他人心中怎么想,他也不是很在乎。 …… 与此同时,北平,燕王府。 朱棣坐在首位,眉头微蹙,王妃徐氏就坐在他身边,帮他倒酒。 “王爷,您今天气色不大对啊。” 徐氏放下酒壶,转头看向朱棣,轻声问道:“是和鲁王谈的不顺心了?” 朱棣没说话,而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感受着从上至下的炽热,之后才开口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徐氏笑道:“这两日您不是和鲁王相谈甚欢吗?” “做做样子罢了。” 朱棣轻叹口气,道:“他早就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四哥的小屁孩了。” “他现在是大明鲁王,权势最隆的皇子。” 徐氏闻言,面上笑容收敛,开口道:“王爷是觉得鲁王这次来,有问题?” 徐氏乃徐达之女,将门之后,虽是女眷,但眼界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之前她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听朱棣一说,立刻就觉得有问题了。 “现在他奉旨征讨东瀛,大军还未动,他却只身来了北平。” 朱棣皱眉道:“来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却只要了个小太监走,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徐氏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道:“王爷的意思是,老爷子他……” “十有八九。” 朱棣又喝了一口酒,随即叹气道:“北方战事已平,我这个戍边的燕王手里却握着重兵,老爷子不琢磨吗?” “先前和朱檀喝酒,他的话我越想越不对劲。” “他怎么说?” “他说来北平单纯就是想我了,要个人是为了做给父皇看的。” 朱棣看向徐氏,轻声道:“可那之前,他却和我说了征伐东瀛的细节,我仔细想了,那不是假话。” “他既说是单纯想我了,又说了征战的细节,还邀请我一起荡平倭寇,又要走了高炽身边的宫人。” “这些事合起来,要说这不是父皇的意思,我是不信的。” “那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徐氏也皱起眉头,轻声道:“他老人家是忌惮王爷?” “想削了王爷手里的兵权?” “目前看,不像。” 朱棣又道:“让鲁王来,恐怕只是试探,他带走的那个马和,才是关键。” “夫人,王府里的事,这马和知道多少?” 徐氏闻言想了想,道:“他一直跟在高炽身边,任劳任怨,也不曾见他和他人有什么牵扯。” “至于王府里的事,他怕是知道一些,可这些也不犯忌讳啊。” “犯不犯忌讳,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朱棣闻言,轻轻闭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幽幽的道:“老十邀请我扫灭倭寇,我还以为是和他做了某种交易,是占便宜了。” “现在看,这分明就是父皇的意思,老十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我现在才想明白。” “这征讨倭寇,不是我想不想去的事,而是必须要去,而且必须要胜。” 听到这话,徐氏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老爷子如果真有这想法,直接给王爷下旨就行了,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啊!难道……” “借我的威势,帮老十立功。” 朱棣轻声叹道:“我就番这几年,无甚建树,老十却异军突起,入了父皇的眼了。” “父皇这是再告诉我,少点心思,尽心帮老十,否则带走的那个马和,就是之后问责我的人证。” 说到这,朱棣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酸涩,微微睁眼道:“父皇,他老人家始终都看不上我。” “王爷您别这么说。” 徐氏眼眶有些发红,她握住朱棣的手,轻声道:“可能是您想多了,老爷子根本就没这些想法。” “老十都算是明说了,不会有假。” 朱棣摇头笑道:“我只是看不穿,老爷子这么支持老十,到底是想做什么。” “大哥的储君之位坐的极稳,老爷子又给了老十这么大恩宠,他图什么呢。” 徐氏闻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朱棣倒酒。 这件事却已化作阴霾,潜在夫妻二人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 北平距辽东都司并不远,即便朱檀的车驾行驶不快,四日之后还是到了地方。 朱檀并未去城里,而是下令直接去了船厂,查看正在建造的铁甲船。 之前他在殿上并未妄言,辽东都司的造船厂现在全力开工,已然有了十艘铁甲战舰了。 这是马和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 他站在码头边,看着眼前好似钢铁巨兽一般的船只,心中惊惧的同时,却也生出几分向往来。 若有朝一日能驾驶这样的战船驰骋蓝海,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朱檀带着人在造船厂转了一圈,还是比较满意的。 按照他的计划,战舰自是多多益善的。 只不过现在大明造船的工艺还有些弱,虽有他的指点,效率也还慢些。 要想造出心中那种吃水万吨的战舰,目前看还是痴人说梦。 但仅凭现在这种战舰,也是领先世界几个时代了。 正午,宝船厂督办司,正厅。 朱檀坐在首位,看着手中的卷宗,微微沉思。 马和就站在朱檀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虽心中万分好奇,却也不敢往朱檀那边看一眼。 “七门火炮,不太够。” 看了几眼,朱檀将卷宗扔在桌上,抬头看向督办司的官员,轻声道:“要加。” “甲板上位置不够,就放在船舱里,对准外面。” “战舰单排最少要有十四门火炮,全舰至少要有三十六门。” “要设置专门的弹药仓,弹药分开存放,也要方便,可以让将士快速挪动的。” 说着,朱檀点着桌上的卷宗,道:“光靠甲板上的七门炮,那这就不是战舰,更像是钓鱼的了。” 听到朱檀的话,下面这些官员都噤若寒蝉,连连称是,可眼中却带着清澈的愚蠢。 他们是真的有点不懂。 朱檀的描述,大概相当于大航海时代西方的那种帆船,上下好几层火炮,一开火就是雷霆万钧。 不过就算是那种东西,也是超越时代的产物。 人毕竟无法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光靠说还是不太行。 朱檀摇了摇头,又道:“具体的改进图纸,弄好会给你们送来。” “现在当务之急,要先改造五艘战舰,十日之后就要出海。” “殿下。” 听到这话,督办司的主事杨峥缓缓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窘迫,轻声道:“十日时间,是不是太紧了,您看……” “大战在即,时间就只有这么多。” 朱檀打断了对方的话,道:“而且十艘战舰还是太少,继续建,此次向东瀛用兵,至少需要二十艘。” “时间可以给你,但质量必须有保证。” 朱檀敲着桌子,沉声道:“所有战舰都要经过测试,确保无误之后才能交付。” “这关系到战事的成败,陛下一直看着呢。” 杨峥闻言,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是。 朱檀本来是不想逼的这么紧的。 他虽然将造铁甲船的技术悉数都传授了,这些人办的也不错,但吸收这种跨时代的事物还是需要时间的。 只是现在朱檀的时间很紧,也只能如此了。 “人手不够的话,就跟我说。” 朱檀看向杨峥,又道:“我会尽可能满足。” “但战舰建造的进度不能拖延。” “你听懂了吗?” 第273章 与朱老四的密谋!看看谁是高手! 五艘钢铁巨兽带着阵阵呜咽般的轰鸣缓缓靠岸,掀起阵阵波涛。 朱棣站在码头上,看着停在眼前高耸的战舰,心中感慨的同时,也生出几分忌惮。 他双目微眯,目光停在正在下船的朱檀身上,已经知道老爷子为何对老十另眼相看了。 这种规模的战舰,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大杀器,他朱棣自问造不出来,也不可能有这种奇思妙想。 可老十偏偏就有,而且还真的造出来了。 若他是老爷子,也定会对老十关爱有加。 天知道这小子的脑袋瓜里还有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 朱檀缓缓下船,还没站稳便朝远处的朱棣行礼,口中笑道:“四哥,久等了!” 朱棣嘴角微微上扬,将心底的思绪悉数压下,缓步上前,伸手拍了拍朱檀的肩,笑道:“也没等多久。”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钢铁巨兽,感慨道:“之前听说你造出了铁甲船,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船只,没想到会是这种巨物。” 听到这话,朱檀眯眼轻笑,道:“这次调出来五艘,用以横扫沿海倭寇。” “四哥,咱别在这说了,要不上去看看?” 朱棣闻言眼前一亮,点头道:“好!” 登上战舰,朱棣站在船头,看向远方无边的海洋,迅猛的海风将他的衣衿吹的猎猎作响,也将他的思绪吹上天空。 他现在明白了,之前朱檀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有这种钢铁巨兽,东瀛之战当真只是小打小闹。 驾驶这种利器,天下何处去不得?哪里讨不得?小小东瀛的功勋,还真没什么可争的。 “四哥。” 朱檀站在朱棣身旁,手掌在监视的栏杆上拍了拍,笑道:“此次出征,弟弟打算把两艘战舰交给四哥统领,负责北直隶至山东沿海以及辽南地区的倭寇清理。” “每艘战舰配水手三百,炮手一百七十,各类火炮、火枪一应俱全。” “战舰一至,必是摧枯拉朽。” 朱檀的话合着海风钻入朱棣的耳中,他闻言轻笑,转头看向朱檀,问道:“北直隶向北都归我?” “嗯。” 朱檀也笑道:“南直隶一直到两广,弟弟打算自己来。” “毕竟都和父皇说了,不先立些功勋,也堵不住那些文官的嘴。” “浙江以南归你吧。” 朱棣并未顺着朱檀的话说,而是话锋一转道:“直隶向北,我来。” “四哥……” 朱檀面色动动,有些为难的道:“可这事我都跟父皇说了,你……” “到时我会跟父皇说明。”朱棣伸手,笑着拍了拍朱檀的肩,他的力气很大,给朱檀拍的身子一颤。 “四哥在北平快憋死了,光这么点地方,我还觉得不够呢。” “四哥……” “十弟,再往下说,可就是不给四哥面子了。” 朱棣看着朱檀,虽脸上带笑,但眼底的威胁却是实际存在的。 朱檀相信,如果他再在这件事上扯皮,老四肯定会给他几脚,用小时候就练就的熟练手段,拿到他想要的。 朱檀的嘴角抽了抽,这才无奈道:“那,行吧!” “不过四哥,倭寇狡诈,弟弟已经收到情报,这些贼人和大明的人也有联络,形势颇为复杂,你要不……” “倭寇集结的地点知道了吗?” 这些事朱棣貌似根本不在乎,而是直接问道:“直隶附近,有几处?” “他们可不敢在直隶附近集结,山东海外诸岛,浙江海外诸岛,都有他们的据点,当地的民众……” “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朱棣笑道:“沿海之地,无论百姓还是乡绅,商贾还是官僚,只要和倭寇有染,那就直接砍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四哥,就怕这是个坑啊!” “什么坑?”朱棣闻言,咧嘴笑的更灿烂了,开口道:“有你这个大名鲁王垫背,我怕什么坑?” 一听这话,朱檀心中一紧。 老四真不是白给的,他恐怕早就分析出其中利弊了。 有功劳他分润,有雷自然有他鲁王扛着,怎么算都不亏。 朱檀原本还想让朱棣在前面顶雷呢,现在看,这事根本就成不了。 “何时出征?” 朱棣看着朱檀,根本没管他脸上的苦笑,直接道:“我麾下的儿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先操练几日吧。”朱檀道:“海上风浪大,没航过海的将士,恐怕受不了。” “还有后勤之类的物资,也需要慢慢搬运。” “那就三天。”朱棣看着远处的天际,轻声道:“三天之后,出征。” 朱檀也不知道为啥,他明明是这次征讨倭寇的主将,可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听老四的话了。 晚上的时候,朱檀一个人分析,感觉这应该是儿时的记忆起了作用。 前身被四哥支配的那些日子,已经在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就算他这个灵魂来了,也没法立刻消除。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他本来就打算分兵,他和朱棣各领一路,这既是卖朱棣一个人情,也是分摊风险。 接下来的三天,朱棣带着北平都司的兵马登船,起航出海,在近海适应风浪。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朱棣麾下的将士平均运转率达到了65%,其中更有多人吐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朱棣一直强忍着,但朱檀看他的面色,估计也是难受的紧。 跨海远征哪是那么容易的,朱棣和麾下将士原本高傲的气势被打压了不少,这也是好事。 骄兵必败。 虽说有铁甲战船,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果小看了那些倭寇,不能将其成建制的歼灭,那这次出征就是毫无意义的。 临出征之前的晚上,朱棣和朱檀坐在房间中,饮酒谈天。 三天的颠簸,朱棣似乎已经适应了,面色也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此时他正靠在软椅上看向朱檀,轻声问道:“老十,出征在即,详细的情报,你该给我了吧?” “现在拿到的情报还有些片面。” 朱檀喝了一口酒,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件,递给一旁的朱棣,同时道:“这都是信国公这几天探查来的。” 朱棣打开信件,看了几眼,眉头微皱。 “这么散?” “倭寇本就是乌合之众,各自为政的。” 朱檀轻声解释道:“如果他们能直接抢到物资,恐怕都不会在岛上建什么据点,打了秋风之后怕直接就逃回东瀛了。” “他们现在袭扰沿海,抢了金银细软,还要想办法在咱们大明变成其他东西。” “上好的稻谷、丝绸棉布、各类瓷器铁器之类,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毕竟他们那个地方穷的要死,就算有金银,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朱棣看完手中信件,将其放在桌上,又看向朱檀,沉声问道:“你之前说国朝有人和他们勾结,就是做这些的吧?” 朱檀点头,直言不讳的道:“倭寇这事已经成规模了,他们负责抢,然后找国朝的商贾销赃,再换成他们想要的东西,运回东瀛。” “咱们大明的海防军可不是吃素的,若非有利可图,父皇近些年连连给东瀛下旨,雷霆暴怒,他们为何还敢以身犯险。” 倭寇这事朱棣也想了很久,朱檀所说和他的分析十分相近。 海外倭寇和北元不同。 大明立国之初,北元也曾屡次犯边,进入长城之内打秋风,但他们的目的是抢夺人口和粮草,也有削弱大明的意思。 他们进入大明境内都是有季节性的,为何叫打秋风,主要是因为秋收,人口相对集中,能抢的东西也更多。 而这些倭寇袭扰海边,却根本不分季节,时不时就来那么一下,让人不胜其烦。 他们的目的是建立长期的通道,源源不断的从大明获取利益,就像趴在身上的吸血蚊子,只要不被拍死,那就不停的来。 此番做法看似只是骚扰,对大明的影响不大,但因国朝之内有他们的内应,此事若放着不管,必会越做越大。 等那些倭寇把自己养肥了,那恐怕就不是骚扰,而是直接进攻了。 朱棣闻言,眯起双目,眼中散出几分精芒,但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又问道。 “信国公的人马什么时候到?” “大概后天可以到。”朱檀如实道:“四哥明日正常出征即可。” “山东都司的兵将之前已操练过,抵达之后也无需修整,届时直接上船,前往浙江沿海。” “等你到了,我这的仗恐怕都打完了。” 朱棣白了朱檀一眼,又问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朱檀闻言咧嘴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四哥,的确有其他的主意。” “说!” “四哥清扫北方沿海的倭寇之后,战舰不要返程,先直插耽罗。” “耽罗?” 朱棣眉头微皱,感觉朱檀正在下一盘大棋。 “耽罗是倭寇进驻大明的必经之地,他们如果想逃,也必然会经过耽罗。” 朱檀拿起酒壶,给朱棣倒了一杯酒,又笑道:“弟弟是想让四哥在这堵着,给他们一网打尽。” “你小子会这么好心?” 朱棣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觉得不大对劲,开口道:“若能全歼倭寇,这功劳可就是我的了。” “功劳本来就是四哥的嘛。” 朱檀搓了搓手,又道:“四哥,你也知道国朝有人和倭寇串通一气。” “且最近倭寇隐隐有合兵一处的迹象,和海防军也打了几仗,和之前大不相同。” “弟弟分析,可能是朝中有人推波助澜,在给弟弟挖坑啊。” “这件事,我肯定是要弄个清楚的。” “所以把我往前面推,主灭倭寇,你去做其他事?” 朱棣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声东击西嘛。”朱檀笑道:“这事还需四哥配合,扫灭倭寇的功劳还有所有战利品,就算弟弟做个顺水人情。” “四哥不会不答应吧?” 朱檀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朱棣也不好说什么。 在他看来,朱檀此次出征扫灭倭寇的事,背后定另有隐情,他现在说的大概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可以。” 思量少许,朱棣点头:“你想找的人,是在浙江还是两广?” “需要用人的话,就直接说。” 毕竟是兄弟,朱棣就算心中有所顾虑,也还是愿意配合朱檀。 这不光是他自己的考虑,也有兄弟的情义在。 “人就不用四哥操心了。”朱檀也喝了口酒,对朱棣轻声道:“四哥,你我兄弟第一次并肩作战,预祝咱们,旗开得胜。” “呵,臭小子。”朱棣也拿起酒杯和朱檀碰了一下,豪爽笑道:“旗开得胜!” 翌日,清晨。 朱檀带着十几个亲卫站在码头上,看着逐渐远去的两艘战舰,思绪飞扬。 越是临近战事,心底那种隐隐的危机感就越强。 朱檀仔细的想了几日,大概有了个方向。 这应该和老爷子没什么关系,而是朝中那些文臣做的。 他们想利用某种手段削弱他的权势,起码让他在老爷子心中留下污点,好为以后挖更大的坑做准备。 朝堂上的争斗,可能永远都不会平息,这就是当前政局的现状。 就算朱檀老老实实,这些文臣估计也会寻找另外一个目标,狠狠的扑上去咬。 若不如此,他们哪有存在感? 收回飞扬的思绪,朱檀返回驻地。 当日晚间,汤和带着四万山东都司的兵马,缓缓而来,在天津港附近驻扎。 而汤和本人,也在第一时间觐见朱檀。 “殿下。” 十几日不见,汤和的面色明显比之前黑了几分,估计是连日练兵,被海峰吹的。 “岳丈,您快坐。” 朱檀扶着汤和坐下,汤和直接开口道:“最新的消息已经送来了。” “浙江海防军来报,那边的倭寇已有集结迹象,舟山之外诸岛礁,都有倭寇出没。” “殿下,倭寇集结绝非偶然,他们可能有大事要做。” “进攻府衙?” 朱檀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之后轻声道:“不管他们想做什么,传令下去,明日起航。” “先声夺人,他们想做什么都没用。” 第274章 朱棣:咱爹一个大惊喜!朱元璋:? 翌日,天光大亮,万里无云。 朱檀站在甲板前端,脚下的巨兽发出阵阵轰鸣般的呜咽,缓缓驶出码头。 此次出征,朱檀并未带走全部的四万人马,而是从中挑选了一万人。 如此操作,原因有两个。 其一,大明沿海的倭寇虽看着不少,但总体的人数却是不多的,这帮东西大多百十人为一队,有节奏的骚扰海疆,引精兵灭之足矣,不用兴师动众。 其二,那是真的装不下啊。 铁甲战船看着巨大无比,但载重量是有限的,目前每艘战舰至多能塞两千多兵,加上各种辎重和给养,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过就这一万将士,扫灭沿海的倭寇也不在话下。 汤和并未与朱檀同乘一艘战舰,而是落后半步,负责指挥另外一艘。 朱檀并未和朱棣说实话,起码没全说。 他的确在下一盘大棋,让朱棣扫灭北方的倭寇而后进驻耽罗,这只是第一步。 后面,朱檀还打算亲自率战舰进驻琉球,拔除上面倭寇的钉子。 从东瀛到大明,就那么几条海路,要么就经过耽罗,要么必须经过琉球。 现在可不是现代,就算朱檀设计制作的铁甲战船,去往东瀛的路上也需要补给,何况倭寇的那些小船。 他的本意是钳住两端,做一个大大的口袋阵,将倭寇全都控制在近海的范围内。 如此一来,即便此次无法一举将倭寇全部歼灭,那些逃窜出去的倭寇,也只能被憋死在辽阔的海域中,这辈子是别想回东瀛了。 海风带着几分腥咸,且十分强劲,在甲板上站了不久,朱檀就觉得面皮有些发烫,便转身回了座舱。 三艘战舰撕破汹涌的海面,乘风破浪,速度极快。 一日之后,战舰掠过山东诸岛礁,远远的,能听见阵阵炸裂的雷鸣之音。 朱棣的动作的确快,他已经开始进攻了。 倭寇登陆之地多在南方,山东附近虽有倭寇的据点,但人数并不多,以铁甲战舰摧枯拉朽,泰山压顶之势,根本不会有任何意外。 朱檀并未管朱棣怎么进攻,也没去看递上来的情报,只是靠在软榻上,想着其他的事。 他在想,这时候,京师是个什么局面。 …… “陛下,燕王无旨出征,调用北平都司兵马,与鲁王合兵一处,已然出海了!” 应天府,紫禁城,尚书房。 朱元璋靠在软榻上,看着跪在眼前的李善长,眉头微微皱起。 他身旁,朱标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这爷俩不高兴,主要因为两件事。 第一,朱檀让燕王朱棣带兵出海,没跟老爷子说。 第二,他们干了也就干了,可还干的大张旗鼓的,惹得朝中诸多文臣联名上书,弹劾的折子像雪片一样落在朱元璋的龙案上。 今日一早,李善长便来觐见,进来之后跪地上就参,跟有人踩了他尾巴一样。 “陛下!无圣旨擅自出兵,鲁王燕王如此独断专行,全然不将中枢放在眼中,如此放任下去,恐是大明之祸啊!” 李善长叩首,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惧,好像朱檀和朱棣联合出兵,大明就要亡国了一样。 “你起来说话。” 朱元璋轻声开口,有些不耐烦的道:“屁大点事又哭又嚎的,成何体统?” “陛下!” 李善长闻言,非但没起身,反而再次叩首,带着哭腔道:“此乃大事,老臣心中惊惧。” “鲁王燕王携五艘铁甲战舰,已然临近直隶!” “若他们有反心,调转矛头,直插京师,那……” “放屁!” 听到这话,朱元璋直接拍了桌子,起身喝道:“那是咱的儿子,天下任何人都会反,咱的儿子绝不会反!” “陛下!” 李善长心中惊惧,跪地叩首,可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磕头就行。 朱元璋面色变了几次,双目直直的看着李善长,又开口喝道:“这件事不必再议,咱自有决断。” “下去!” 李善长闻言,再次叩首,口中道:“陛下三思!” 说完,也不敢多说什么,起身缓缓退下。 敢在朱元璋面前说他儿子不是的,这满朝文武恐怕就只有李善长了。 李善长退下后,朱元璋缓缓坐下,转头看向一旁的朱标,却没说话。 朱标心中微动,开口轻声道:“父皇,十弟这么做的确不妥,但反过来想,这小子一直古灵精怪,鬼主意多的很。” “儿臣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怎的?故意和老四联合,让老子生气?” 朱元璋瞪了眼睛,心中愤愤不平。 他可没给朱檀调用北平都司兵马的权利,可这小子偏偏就做了。 老四也不晓事,竟跟着老十胡闹,居然真的出兵了。 朱元璋不是气朱棣出兵,也不是气他们两人合兵一处,而是气二人串通一气,摆了他一道。 这些事他们根本没提前上报,而是出兵之后才送来消息。 先斩后奏,玩的贼溜。 “父皇息怒。” 朱标上前一步,轻轻的拍着老爹的后背,口中又道:“父皇您也看到了,老十和老四合兵这件事,朝中是什么反应。” “上次,老十立了大功,一举拿下整个高丽,可朝中却有人参他谋反。” “这回……” “这回臭小子就直接干了是吧!” 朱元璋皱眉道:“这不是让别人抓他把柄吗?” “父皇。”朱标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道:“您反过来想,把这么明显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是老十的做派吗?” “他应是故意如此,想看看朝中到底是谁要对他不利。” “哼!” 这些事,朱元璋当然能想得通,朱檀这点鬼心思,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可就算看穿了,他也还是气。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和老爹玩心眼了。 这事不是明摆着吗,他故意不上报,就是想让那些文官参他,同时也让他这个当爹的看清楚,朝中到底是有谁要对他宝贝儿子下手。 可提前不说,还想让他心照不宣的配合,老爷子心里的火就腾腾的往上冒。 这种明显被人算计的感觉,让朱元璋十分不自在。 整个大明,谁敢算计他老朱? “父皇消消气。”朱标再次轻声道:“以儿臣对老十的了解,他不会这么莽撞的。” “您且看着,这小子后面肯定还有后手。” “您也知道,倭寇之事,应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啊!” 听到朱标的话,朱元璋心底的火气散去几分,此时伸手,点了点朱标,沉声道:“就知道护着他们!” “他们早晚给你捅个大娄子出来,看你怎么收场!” “父皇放心,儿臣心里有数。” 朱标拍着朱元璋的背,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 …… 在海上漂了三天,朱檀感觉天地都是晃的。 麾下三艘战舰速度极快,补给又充足,此番并未打算中途休整,而是准备直插舟山列岛,一举荡平集结的倭寇。 此时临近傍晚,海面上强风四起,已然靠近浙江诸地了。 朱檀正抓着栏杆闭目养神,一个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他缓缓睁眼,看到马和正歪歪斜斜的跑过来,身子虽左摇右晃的,可居然跑的是直线。 他的确有些天赋,这才过了几天,外面波涛汹涌强风不止,他却能如履平地了。 到了近前,马和不忘行礼,随即开口道。 “殿下,信国公差人来问,今日是靠岸休整,还是继续向前。” “前面不远就是昌国县了,以现在的速度,浅夜便可抵达。” 朱檀看着马和,问了一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这么大的风,人是怎么过来的?” 马和一怔,立刻回道:“带帆小艇,来的是几个经验十足的水手,船也差点翻了。” 朱檀捏了捏鼻梁,想了一下,开口回道:“你让他们告诉信国公,他所属的战舰不停,直接越过舟山,在南边下锚,不要靠岸,等明天风平浪静之后,以炮声为号,直扑昌国。” “传令下去,咱们不要向前了,就地下锚修整,顶过这阵风再说。” “是。” 马和闻言,又歪歪扭扭的下去了,脚步极快。 朱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继续抓着栏杆,闭上双眼。 他虽不晕船,可这么大的风浪,船只如此摇晃也够他受的。 他都如此,下面的将士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以这样的状态进攻,那就起不到想要的那种效果。 眼下,还要再等等。 海上狂风呼啸,风好似越来越大了。 汤和奉朱檀之命,命令麾下战舰乘风破浪,向南直下而去。 战事将起,他虽收集了诸多情报,但这些情报却都是片面的。 朱檀的布置甚至稳妥,两面包抄夹击,可以最大限度的切断倭寇外逃的路线。 只是现在不进攻,那诸岛上的民众…… …… “抓紧修筑!往前!快些!” 昌国县,县城。 狂风之中,一个身穿官袍之人厉声高喝,声音却被狂风席卷,冲入半空。 大雨倾盆,县城城头上却站着大量民夫,正顶着暴雨抢修城防。 昌国县城墙低矮,又被连番冲击,竟有多处破损。 暴雨成溪,顺着破损的城墙不断涌出,让这城墙看起来更是岌岌可危。 “快!快!” 喊话之人便是昌国县县丞王俊良,喊罢两声之后,他也快步上前,扛起地上的沙包,往城头上送。 之前,倭寇已经进攻县城数次了。 除县城外,岛上诸多百姓被倭寇屠戮,多数村庄被毁,财物亦被洗劫一空。 昌国列岛孤悬海外,左右岛礁众多,以前便是倭寇经常光顾之地,外部诸礁多数被倭寇占据,建立据点。 昌国县城内有四百驻军,倭寇虽频繁骚扰,可之前根本不敢强攻县城。 但近几日,倭寇却好似发了疯一般,人数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开始大肆进攻县城,大有攻破城池,占为己有的架式。 王俊良已给上峰去了几次信,但都石沉大海,迟迟不见援兵。 若援军再不来,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旦城破,昌国县数万居民,怕都会成为倭寇刀下的亡魂。 而周边无数岛礁,这锦绣山河,恐怕就成了倭寇的囊中之物了。 王俊良手下的师爷曾不止一次的劝谏他离开县城,将此地之事当面呈报,却被他断然拒绝了。 按他的话说,食君之禄,守土护疆,只有战死以报君恩,万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面对倭寇多次进攻,王俊良始终都在第一线,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打退了数次倭寇的进攻。 也因他至死不退,城中百姓军民同仇敌忾,才让倭寇寸步难行。 但如今,城中粮草短缺,物资匮乏,已是强弩之末了。 加上连日暴雨,城墙不堪重负,被冲出多处缺口,已是岌岌可危。 “大人!” 暴雨中,一个官吏快步向前,冲到王俊良身旁,接过他手中的沙包,高声喊道:“外面的人回来了,您去看一眼吧。” 说话这官吏便是王俊良手下师爷,他虽屡次让王俊良离开,可他自己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盯着点,今天一定要把城墙修好。” 王俊良沉声回道:“雨停之后,倭寇定然来攻!” “大人放心!”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几乎遮蔽了人的视线。 王俊良顶着暴雨,快步返回县衙。 昌国县的县衙,现在只剩一间偏房了。 王俊良下令拆了县衙大殿,用拆下来的材料加固城防。 房间中,两个黑瘦的汉子一蹲一站,正在拧着上衣的雨水。 他们头上戴着的斗笠破破烂烂,只能堪堪挡住眼前的雨水。 “大人。” 看到王俊良后,两人正要行礼,王俊良却上前扶住,开口问道:“如何?” “查过了。” 其中一个汉子眉头皱着,沉声开口道:“海边上的倭寇更多了,海边都是他们的船。” “沿海的几个渔村都被他们占了,里面的人……” “有多少人?” 倭寇登陆主岛已有数日,县城之外的居民是什么下场,王俊良早已有预估,此时却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粗略估计,一千以上。” 第275章 血战倭寇! “上千?都是从哪来的?!” 听到这个数字,王俊良心底一紧。 昌国县城虽有四百守军,上万居民,可倭寇连日骚扰,亦有损伤。 且城中百姓妇孺众多,青壮劳力本就不多,要在如此数量的倭寇面前守住岌岌可危的县城,谈何容易。 “东边的海湾里全是他们的船。” 一个汉子微微皱着眉,神情也有几分凝重:“看起来可不是一伙人。” “大人,朝廷的援兵……” 王俊良没说话,快速想了一下,随即轻声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一听王俊良这么说,两个汉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大人已经向朝廷求援,信送了几封,可上面的老爷一直都没有回复,援军更是杳无音信。 “大人,您要不……走吧!” 蹲着的汉子缓缓起身,凝重的神色在脸上化开,竟化作憨厚的笑意:“您在这,咱们……” “说的什么话!”王俊良一瞪眼,沉声喝道:“我是昌国的县丞!” “外敌入侵,守土护疆是本官的职责,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被王俊良训了两句,两个汉子却丝毫不恼,依旧憨厚的笑,甚至笑的更灿烂了。 “干你们的事,记得我的话,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王俊良留下一句话,径直转身,没入无边的暴雨之中。 他的官袍早已湿透,上面还沾染着洗不去的泥沙,处处破损,早已没了往日的色采,更像是一件破烂的长衫。 俩汉子对视一眼,彼此咧嘴一笑,披上刚刚拧掉积水,依旧湿漉的上衣,迈步进入暴雨之中,追上王俊良。 雨,越下越大了。 城墙的缺口被沙包简单的堵住,算是挡住了流淌的雨水。 可以挡住雨水,却不一定能挡住倭寇。 干活的时候,王俊良一直在想如何防御的事,却始终找不出个稳妥的办法来。 昌国县城墙低矮,用黄土堆砌,原本外面还有一层夯土,可因为多年雨水冲刷,早已不堪重负。 再加上连日征战,这城墙只是看起来像是墙,至于防御作用,已能忽略不计了。 晚间,雨小了些,王俊良返回县衙,坐在空旷的偏房中,啃着手里的粗粮干粮,眉头不展。 现在他要琢磨的不光是防御倭寇进攻的事,还有城内百姓口粮和安置的问题。 狂风骤雨,对本就不牢靠的民房是毁灭打击,现在城中多处民房都已被狂风吹散,大量的民众暂时被王俊良安置在粮仓中。 说是粮仓,里面却也没什么粮了,剩下的粮食,也只够全城百姓吃三天的。 三天,如果不击退倭寇,调集粮草,兵乱之后就是饥荒,那整个昌国县…… “大人,喝口热乎水吧。” 师爷坐在王俊良身侧,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壶,递给王俊良。 他伸手接过,感觉一阵温热。 “哪来的?” 王俊良微微皱眉,师爷却咧嘴一笑,道:“属下把家里的家具拆了,给百姓取暖用。” “这是刚烧的,您多少喝点,去去寒气。” 王俊良看向师爷,心中有些苦涩,打开水壶浅浅的喝了一口,轻声道:“你跟着我,受苦了。” 和寻常做官的搭档一样,王俊良的师爷也是在他考取功名之后找上门来的,拿钱资助,且想着在昌国弄些产业。 这样的情况在大明屡见不鲜,那些寒门学子有了功名,外放做官的时候,有些人根本拿不出路费,就更别说到了驻地重修县衙,招募吏员了。 这时候,便会有人找上门来,掏钱资助,做老爷们的师爷,和老爷共同赴任。 如此做自是各取所需,老爷有了启动资金,这些掏钱的师爷也有了顺理成章的门路,是在当地兴办商行,还是做些其他买卖,有老爷开绿灯,有赚无赔。 自然,天下各处贪腐,官商勾结等事,也有如此滋生的,但这已成了约定俗成之事,非一人之力可改。 故此,寒门子弟考功名,做了官之后大多忘了初心,其实有的也是被逼无奈,事态如此。 由此可见,做个清官又谈何容易。 王俊良的境遇和其他寒门子弟相差不多,但他有自己的操守,选择搭档的时候,也曾约法三章。 到了昌国,王俊良从不做官商勾结之事,只是国法之内让师爷做些小买卖。 现在昌国县如此境遇,跟他搭班子的师爷莫说收回投进来的钱了,命都有可能搭上。 “老爷您说的哪里话。” 听到王俊良的话,师爷咧嘴一笑,道:“当初小人是因为报国无门,科举屡试不中才找上老爷的。” “小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本心,和老爷您没关系。” 王俊良闻言轻轻一笑,将水壶递给对方,长叹口气道:“你这心思,若能做一地主官,也是当地百姓的福气,只是现在……” “老爷,海边集结的倭寇,数量不少吧?” 师爷忽然开口,打断了王俊良的话,王俊良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他们和你说了?” “我不是让他们谁都别说吗!” “不用他们说。”师爷也喝了一口水,轻声道:“猜都能猜到了。” “不光是我,县里的百姓也都猜到了。” “刚才我回来之前,几个县里的老辈也和我说了,让大人不必心焦。” 说着,他看向王俊良,轻声道:“如果倭寇再来,他们必与县城共存亡。” 听到这话,王俊良心中一阵翻涌,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躁动,鼓的他双目发烫。 “他们……” “大人,莫要多想了。”师爷再次开口道:“倭寇若来,咱们有刀就用刀,没刀就用箭。” “刀剑都没有,咱们还有石头,还有棍棒,还有一腔热血。” “他们永远也拿不下县城的。” 入夜之后,雨停了。 屋檐的雨滴缓缓而落,坠在水坑中,传出阵阵轻响。 昌国县城内,一片寂静,十几个身穿破烂官衣的护军站在破旧的城墙上,向远方眺望。 夜里的海是一种没道理的黑,好似一望无际的深渊,可以吞噬世间的一切。 风越来越小了,天空的阴云已被吹去,化作大片大片的云朵,时不时遮蔽月光,在海面上留下团团阴影。 几个护军靠在简易的?望塔上,双目半闭半睁,尽可能在战斗之前恢复体力。 夜深,月明星稀,风完全停了,天空万里无云。 狡黠的月光洒落而下,银白的光照在茂密的林间,透过仍未滴落的水滴,映出点点璀璨。 林中的树好似动了一下,?望塔上的护军双目一凝,便见诸多身影正在林间快速移动,直奔城池方向而来。 “倭寇!倭寇!” 看到这些影子,那护军立刻高声嘶吼,两侧正在休息的兵丁同时被惊醒,惊慌的看向远处。 通往海岸的那片林子中,无数黑影正快步而来,道道寒芒闪烁,那是已然出鞘的长刀。 “倭寇来袭!倭寇来袭!” “快!快去通知大人!” “放箭!” 嗖嗖。 昌国县的城墙上站不住人,?望塔上的士兵此时弯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呼啸而去,林间立刻传来阵阵惨叫。 “啊!” “八嘎!” 胡乱的叫骂声传来,那些人行进的速度更快了。 很快,已然有倭寇冲出了林子,乱叫着冲向县城。 他们都穿着简易的盔甲,或是皮质,或是木质,有些干脆就是在胸前绑了几根竹子,充当护心镜。 月光之下,所有倭寇都露出狰狞的面孔,踩着泥泞的道路,乱叫着向前冲来。 “不要乱!放箭!” 王俊良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墙边,此时也爬上了?望塔,指着下面的倭寇高声喝道:“挡住城门!” “对准爬城墙的放箭!” “长矛手!” 城内,大量民众手持简易的长矛木棍,都凝神看着低矮的城头,只要有倭寇的影子出现,这些用竹竿制成的长矛,立刻就会捅出,要了这些倭寇的性命。 “压机给给!” 倭寇群中,一人的盔甲明显和别人不同,此人手持长刀,不断的叫喊着,身边的倭寇不要命的往前冲。 这些人看似冲的没有章法,可冲击的方向却有讲究。 一部分倭寇直奔昌国县城门,另外的一些人却朝着城墙的缺口猛冲,手中长刀不断向沙包上劈砍。 只几下,沙包便被戳开一个大窟窿,里面的沙土快速流失,缺口似乎马上就要被冲开了。 王俊良站在?望塔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此时双目一凝,厉声喝道:“爬上城墙去,捅他们!” “不能让他们冲破城墙!” 说着,他竟直接从?望塔上跳下来,一把抓起一根削尖了的竹竿,快速爬上城墙,挥动竹竿拼命的往下捅。 王俊良身先士卒,城中百姓和护军纷纷响应,数十人开始往城墙上爬,用手里的竹竿死命的往下捅。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倭寇直接被捅中脖颈,哀嚎着摔落下去,有些则顺势抓住竹竿,将城墙上的人拽下来。 掉下去的人,瞬间就没了性命。 嗖嗖! 城下的倭寇也拈弓搭箭,对准城头上的守军激发,立刻射倒一片。 王俊良的眼睛都红了,手里的竹竿被倭寇拽走,他直接抽出长刀,奋力向下挥。 “杀!杀!” “守住城墙!一步不退!” “杀!” 城内军民同仇敌忾,当真是一步不退。 有人被拽下城墙没了性命,有人被箭矢射中倒在血泊中,但守城的军民却无一人惧怕。 一人倒下,另一人立刻补上,前赴后继,奋勇向前。 可倭寇的数量太多了。 不光冲到城墙附近的,远处的林间还有倭寇源源不断的涌过来,看着密密麻麻,好似完全没有尽头。 这数量,绝对不是上千,恐怕有数千。 王俊良死命的挥动着手中长刀,他的左臂已中了一箭,鲜血直流,可他依旧咬牙坚持。 噗! 一刀斩在一个爬上来的倭寇脖颈上,王俊良顺势一脚将对方踢翻,再看旁边,却见沙包堆砌的缺口竟已被倭寇砍出一条巨大的缝隙。 诸多倭寇正顺着缝隙往城里冲。 王俊良一下眼睛都红了,二话没说,直接跳下城墙,抡着长刀就往上冲。 他身后,师爷带着十几个人也涌上来,这些军民手中拿着镰刀,木棒,甚至锄头,奋力和倭寇拼命。 “大人!城墙要守不住了!” 师爷手里攥着长矛,捅翻一人之后高声呼喊:“您带着人快退!” “护住百姓要紧!” “我不走!” 王俊良咬牙开口,他的手掌已有些细微的颤抖,身子也有些发虚,那是力竭的表现。 可他还是不愿后退。 “大人快走!” 师爷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护着百姓!护着百姓啊!” “快走!” 师爷高声喊着,随即看向眼前不断涌进的倭寇,嘶吼一声,提着长矛冲了进去。 他身后十几个人同时跟上,正面和倭寇厮杀,眨眼便有几人倒在血泊中。 转头看向身后,便见几处缺口都已被攻破,倭寇正不断涌入,城墙的防线,已是名存实亡了。 “大人快走!” 先前报信的汉子此时冲了出来,猛的推了王俊良一把,随即拎着柴刀向前冲。 王俊良踉跄着后退,双目一片血红,钢牙紧咬。 退?现在还能退去何处? 只要离开县城,所有的百姓就都是待宰的羔羊,会被这些倭寇逐渐蚕食,最终一个不剩。 现在,就只有死战这一条路了。 王俊良咬着牙,顿了下身形,看着左右和倭寇拼命厮杀的军民,心底已有死志。 “杀!” 王俊良嘶吼一声,喉咙似乎都喊破了,喊声中带着几分凄厉和决绝。 他提起长刀,快步上前,一刀挥向眼前的倭寇。 那倭寇被砍翻之后,他分明看到师爷倒在血泊中,身上插了数根箭矢,早已没气了。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王俊良拼命一般向前冲,长刀挥舞,砍的几个倭寇连连后退。 昌国县,好似已是倭寇的囊中之物了。 可就在此时,远处天边,忽的传来阵阵雷鸣。 轰轰! 第276章 绝处逢生!鲁王殿下来了! 阵阵密集的轰鸣好似凭空出现的炸雷,在远处天边滚滚而来。 那巨大的声音似乎能轰碎人的心魄,天崩地裂一般。 王俊良猛的挥动手中长刀,将迎面而来的一个倭寇砍翻。 忽然出现的声音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此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 “船!战船!” “大人!海上有战船!” ?望塔上的兵丁撕心裂肺的喊着,可传入王俊良耳中,却是朦胧的一片,根本听不清。 他再次挥动长刀,直接扑向面前的倭寇,钢牙紧咬,猛的挥出。 噗! 鲜血飞溅,这一刀斩断了倭寇胸前的竹甲,撕开了他的血肉,亦夺走了他的性命。 “援兵!我们大明的援兵到了!” 王俊良继续向前冲,他身旁汇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几息的功夫,竟将眼前从缺口处冲进来的倭寇悉数斩杀。 后面,居然没有倭寇再向前了。 王俊良紧走几步,登上城墙的缺口,却见眼前的倭寇正如潮水般退去,丢盔卸甲鬼哭狼嗥。 他面色一震,这时才听清?望塔上兵丁的声音。 “大人!我们大明的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啊!” “咱们有救了!” 王俊良心中惊颤,下意识爬上低矮的城墙,向远处看去。 目光穿过海边的丛林,他分明看到海上正停着两艘巨大的战船,战船船舷怒火喷涌,好似雷鸣炸响,将倭寇停靠在岸边的船只悉数炸碎。 海边,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月光洒在这些人的盔甲上,映出阵阵寒芒。 那大明将士的银甲,是大明的将士! 难言的兴奋和激动在心中猛的炸开,王俊良嘶吼一声,声线都变的极致扭曲。 他握着长刀,猛的向前挥着,口中不断的喊叫。 “杀!杀!!” “冲出去!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不用他说,身后还能动的百姓,已然提着各种兵刃冲了出去,像是一群饿狼。 忽然的骤变已经让倭寇丢了魂魄,他们也看到了海上的巨大战舰,看到了战舰喷吐火焰,轰碎了他们的船只。 他们心中已然慌了。 对付普通百姓他们拧眉瞪眼,可要真碰上大明的正规军,他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 此时,海岸上的大明正规军已然快步上前,手中长刀霍霍,寒芒琳琳,已和最先逃窜的倭寇正面撞在一处。 “杀!” 长刀挥舞,银甲闪烁,霎时间血光冲天,惨叫一片。 山东都司的将士有如神兵天降,在全套铁甲的加持下,对倭寇已成摧枯拉朽之势。 后面,昌国县的百姓已然追了出来,王俊良就冲在最前面,手中的长刀不断捅向敌人的后心。 一个,又一个。 不断有倭寇倒在他的刀下,可他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脑中只有杀意,只有仇恨。 跟随他多年的师爷已命丧当场,挚友身死,家园被毁,如此深仇大恨,神人难忍。 同样的,昌国县的百姓也在疯狂的追击,在心中恨意的鼓动下,在报仇雪恨的心态下,他们下手都极狠,就挑倭寇致命的地方捅。 一场浩劫,昌国县几乎所有人家都有人被倭寇害了性命,人人有仇,家家戴孝。 之前他们一直被倭寇压着打,心中恨意无法抒发,此刻终于占了上风,他们恨不能将所有倭寇碎尸万段,断没有留活口的意思。 惨叫声,喊杀声,求饶声以及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不断从林间传来,钻入所有人的耳中,也不断撩拨着所有人的神经。 这场摧枯拉朽的战斗一直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 当朱檀坐着小船靠岸的时候,从岛上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淡淡的血腥。 海边已是一片狼藉,所有倭寇的船只,无论大小已悉数被毁。 两艘铁甲船火力全开,一轮齐射下来,这些倭寇的船只就已变成一团齑粉。 此时,海岸上全是被火炮轰出来的大坑,刺鼻的火药味混着血腥,不断的钻入朱檀的口鼻之中,让他微微皱眉。 上岸之后,掌事的将领立刻上前,单膝跪地。 “禀殿下!战事已毕,正在统计歼敌数量。” “昌国县的百姓也杀出来了,他们的县丞带着,正嚷嚷着要杀俘虏。” “您看……” 朱檀闻言,略微想了一下,道:“带本王过去。” “是!” 朱檀带着两百亲兵,跟在那将领身后,直接进入海边的丛林。 林间,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地的尸首,鲜血已洒满大地。 朱檀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些倭寇的尸身,眉头皱着,心底有些嫌弃。 看这些倭寇的穿着,就和乞丐没什么区别,只是手中攥着兵器,身上穿着简易的铠甲,就敢跨海来大明抢劫。 死有余辜。 林间有一片空地,并不算大,朱檀众人还没到的时候,几个声音便钻入耳中。 “留他们做什么!就该全都杀了!” “你们是大明的官兵,为什么站在倭寇那边!” “倭寇就都该死!” 吵闹的声音传来,朱檀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微微上扬。 他加快了脚步,带路的将领此时高声喊道。 “鲁王殿下到!” 空地上,百余名看着俘虏的官兵此刻齐齐跪倒。 他们身后都是被五花大绑,身上几乎都带着伤的倭寇。 这些倭寇眼中全是惊恐,人数算在一起也不超过几十个。 另一边,昌国县丞王俊良带着一众百姓,此时却有些茫然。 这些百姓手里要么拿着镰刀,要么拎着棍棒,人人身上都带着血,有人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可他们看向倭寇的眼神里全都是仇恨,根本没管自己身上的伤。 他们不知道什么鲁王大人,只知道眼前这些倭寇是自己的仇人,他们要报仇雪恨。 朱檀并未管这些,他先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将士都起来,随即走到王俊良面前,轻声道。 “你是昌国县县丞?” 王俊良身上的官袍早已没了原本的色彩,但还能看出是官衣来,他听到朱檀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朱檀。 直至看到这个一身蟒袍,面如冠玉的青年之后,王俊良心中才忽的一震,赶忙跪倒,口中道:“昌国县丞王俊良,叩见……” “起来说话。” 朱檀上前一步,也不管王俊良身上的泥污,直接将他扶起,轻声道:“本王来晚了,你们都受苦了。” 只是这一句话,王俊良的眼眶立刻就红了,他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原本始终绷着的神经,此时忽然放松下来。 “殿下……” 王俊良开口,已然带着哭腔,他顺势又要下拜,却被朱檀紧紧的拉着。 “别跪,你守住县城,有功之臣,不用跪我。” 听到他这么说,这些百姓才反应过来,才明白眼前这个是大明的王爷,此刻纷纷跪地,不住的磕头。 “王爷!呜呜呜……” “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王爷……” 诸多百姓跪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王俊良也落下两行清泪,身子不断的抖着。 此次倭寇的进攻他们虽然胜了,可代价也极其惨痛,死伤者众多。 朱檀轻叹口气,沉声道:“诸位,都起来吧。” “你们放心,本王一定给你们做主。” 说着,朱檀又看向其他的百姓,沉声道:“本王朱檀,奉陛下之命,携我大明天兵出征,横扫倭寇。” “诸位,本王知道你们心里有恨,但使命在前。” “和你们商量一下,给本王留几个舌头,剩下的,你们随意处置可好?” 朱檀的声音很是和煦,完全没有上位者的架子,说话都带着商量的语气,而不是命令。 这些百姓何时见过这样的上位,心中的惶恐和惊惧已然散去大半,缓缓起身。 “王大人,这样如何?” 朱檀又眯着眼睛看向王俊良,王俊良赶忙开口道:“全凭殿下做主。” 朱檀抿嘴笑了笑,又道:“你放心。” “诸位也都放心。”朱檀看向所有百姓,沉声道:“本王奉旨扫灭倭寇,肃清沿海之后,还会挥师东进,直取东瀛。” “大家的仇,都能报!” 说完,朱檀转头看向身后的将领,道:“找几个领头的,还有会说咱们话的留下。” “剩下的,全斩。” “是!” 那将领沉声应是,命令立刻传了下去。 很多倭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这些杀神一样的大明兵丁都对一个青年毕恭毕敬的,还跪地磕头。 之后,他们就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明兵丁拽了起来,用力的往林子里拖。 就算再傻,他们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此时立刻叽哩哇啦的叫了起来,应该是在求饶。 朱檀看都没看这些倭寇一眼,而是拉着王俊良的手,沉声道:“走,去城里看看。” 言罢,不管身后正行刑的事,朱檀直接拉着王俊良,带着亲兵和一众百姓,往昌国县城而去。 县城前,一片惨淡,血流成河。 尸首横七竖八的躺着,有的被斩去头颅,有的身中数箭,既有倭寇的尸首,也有昌国县居民的尸首。 看此一幕,有些百姓再次痛哭起来,根本不顾上朱檀,大哭着上前抱起自己亲人的尸首,不住的摇晃。 这场景让朱檀看的也是心中发酸,他轻声传令道:“百姓尸首,好生安葬。” “倭寇的,都给本王扔海里去。” “尊令!” 麾下的亲兵得令,上前帮着百姓处理尸首。 朱檀则带着王俊良,穿过满是血迹的城门,走入城内。 城里,也是一片惨淡。 狂风过后,大量的民房都被吹散,此时很多百姓都站在废墟之中,多数都是老者和孩童。 他们手里攥着木棍柴刀,看着远远走来的朱檀一行,脸上满是惊惧。 能想象的出,如果倭寇真的攻破城池,杀掉了所有青壮,那剩下的这些年老者和孩童就会冲上来,和倭寇不死不休。 大明百姓之刚烈勇武,由此可见一斑。 有这样的百姓,何愁国朝不兴? 见到这些百姓虎视眈眈,王俊良也顾不得其他,而是上前两步,沉声道:“父老乡亲们!” “我大明的王爷,鲁王殿下带兵来救咱们了!” “咱们有救了!” “倭寇已经全部被杀,有王爷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王俊良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话音落在所有百姓耳中,那些老者先是一愣,随即热泪盈眶,纷纷拉着身边的孩童跪地叩首,口中山呼千岁。 朱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他立刻让所有人起来,并下令拿出船上的部分辎重,分给这里的百姓。 朱檀如何安抚百姓,麾下将士如何帮忙打扫战场,修整房屋先放下不提,单说一个时辰之后,朱檀终于得空,和王俊良进入了昌国县县衙。 可看到被拆的只剩地基的县衙和破败的偏厅之后,朱檀还是心中微颤。 “你……平日就在这办公?” 朱檀看向王俊良,觉得有些诧异。 那偏厅就像个窝棚一样,连个门都没有,窗户都被拆走了。 屋里只有两个木墩和一张草席,几个破碗。 这就是王俊良的全部家当了。 “让您见笑了。” 王俊良此时情绪平复了不少,低声道:“微臣……” “没什么好笑的。” 朱檀看向王俊良,轻叹口气道:“光是看着县衙,便知你是爱民如子的清官。” “你有这般境遇,本王心里也不好受。” “你此次立功,本王定会上报陛下。” 王俊良闻言,心中微动,躬身道:“微臣不敢居功,若殿下将昌国县的情况告知陛下,能否……” 顿了顿,王俊良咬牙道:“能否让陛下开恩,免除昌国部分税赋,与民休息。” “你就不想想自己?” 朱檀看着王俊良,心底还是有些意外的。 如果是别的官听到他的话,恐怕直接跪地叩首了。 这可是直达天听的好机会,加官晋爵都是轻的。 可王俊良,好像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事。 “治下百姓遭此劫难,臣……臣又有何脸面居功。” “好,这件事我会和陛下说。” 朱檀点了点头,也将王俊良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里。 第277章 倭寇可恨,汉奸更可恨! “昌国附近,倭寇很多吗?” 朱檀此时毫无形象的坐在偏房中的木墩上,看着眼前的王俊良,轻声问道:“之前,他们来过多少次?” 听到这话,王俊良脸上闪过一丝愤懑,随即轻声道:“臣到任的前两年,倭寇还不多。” “昌国附近岛礁很多,之前上面都有村落。” “可不知怎的,这半年来,倭寇的数量成倍增加,周围的岛礁基本都被他们占了。” “之前他们还不敢进攻县城,零星的骚扰也没断过。” “一个月前,这些倭寇开始集结,进攻县城,到今天……” “这些事,你没跟上面的官说?” 朱檀微微皱眉,倭寇滋扰沿海的事老爷子都知道了,地方的官员不知道?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信送上去几次,不过……” 王俊良欲言又止,朱檀怎会不知他没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消息,他们甚至连报都没往上报过,当真该死。 朱檀轻出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轻声开口道:“还要辛苦你一下。” “昌国附近的岛礁,具体哪有倭寇,人数如何,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听到这话,王俊良心中微动,随即轻声道:“光是昌国附近的岛礁,集结的倭寇就不下数千人……” …… 傍晚,战船上。 朱檀看着手里整理出来的情报,眉头已然凝成川字。 情况看起来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王俊良说了周围沿海倭寇的事,但他不是武官,也没有主动肃清倭寇的实力,更无法查清这些倭寇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周围岛礁上基本都是倭寇的据点。 目前,朱檀还不知道这些倭寇抢夺财物之后是怎么换取物资的,但可以预见的是,这背后一定有一条成熟的链条,有很多人都被捆在这链条上。 除此之外,昌国县附近的倭寇忽然集结攻打县城的事也有些蹊跷。 这群东西一般情况下都只是抢夺财物,像蝗虫一样,来去如风。 可现在再看,他们竟是打算拿下昌国县城,将周边的所有岛礁全部占据。 这是打算在大明身上啃下一块肉啊。 “殿下。” 正想着,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朱檀抬头,正看到马和快步过来。 “按您吩咐,那几个倭寇都洗过了,您现在见吗?” “带上来吧。” 朱檀将手里的文卷扔在桌上,随即靠在身后的软榻上。 马和匆匆下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马和带着十几个亲兵,押着四个倭寇上来。 这四个倭寇都只穿了兜裆布,身上的伤口都简单处理了,此时全都面露惊恐,脸色煞白。 提着他们到了近前,几个亲兵直接将人扔在地上。 四个倭寇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这次,他们是真的怕了,灵魂出窍的那种怕。 他们从未见过如山岳一般高耸的战船,还能喷吐火焰,轻易撕碎了他们乘坐的帆船。 此次集结,他们十几波人凑在一起,却被大明摧枯拉朽般悉数歼灭,登岛的倭寇,就剩下他们四个。 他们是真的被吓破胆了,面对这种全然没有抵抗能力的武力,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朱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任凭这四人磕头,自己则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慢的品。 嘭嘭。 四个人磕头磕的额头都见血了,一旁看守的亲兵见了,眼中都透出几分鄙夷。 半晌,许是实在受不了了,四人中惟一一个会说汉话的倭寇颤声开口道。 “大王爷殿下,求您饶命!” 他一开口,其他三个倭寇也叽哩哇啦的开口,那样子明显是在求饶,可朱檀听了,却觉得心烦。 “让他们闭嘴。” 朱檀轻声开口,话音刚落,几个亲兵直接上前,抡起手里的刀柄,便狠狠的砸在四人的脸上。 几声闷哼,四人都被砸的口鼻窜血,随即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朱檀淡淡的看了这几人一眼,将茶盏放在桌上,这才看向那个会说汉话的倭寇,轻声道。 “哪来的?” 那倭寇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抬头,囫囵着说道:“大王爷殿下,我我我,我是……我是汉人。” “汉人?” 朱檀闻言双目微眯,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小人,小人是……小人是福建人。” 那人叩首道:“小的时候和父辈渡海,被倭人擒了,这才去了东瀛。” 说着,这人又重重磕头,随即开口道:“大王爷殿下,还请您看在小的是汉人的情分上……” “情分?”朱檀闻言,直接打断此人的话,冷笑道:“你跟着倭寇一起屠杀我大明百姓的时候,想过情分吗?” “现在被俘,跪在本王面前,你倒说起情分来了。” 一听这话,那人身子猛的抖了一下,又想开口,却听朱檀道。 “本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多一句废话,你就别活了。” 其他的几个倭寇此时看向身旁这人,他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这人又是磕头又是说话,心中就一阵焦急。 此刻,一个倭寇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朝朱檀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甚是聒噪。 身旁的亲兵见了,抡起刀柄就要砸,朱檀却挥了挥手,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东瀛山名家的封臣,虽……虽然战败了,但他要求享受封臣的待遇。” 那人哆哆嗦嗦的开口,此话却把朱檀听笑了。 朱檀看着那倭寇,轻声道:“拖下去,先打五十军棍。” “如果还能活着,后面再说。” 几个亲兵咧嘴一笑,也不管那人翻译没翻译,上前便将那倭寇拽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那人还在叽哩哇啦的乱叫。 随后,外面便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那是军棍砸在人脊背上的声音,听的屋里这些倭寇心惊胆战的。 朱檀又看向那倭寇,开口问道:“你们在大明虏获的财物,都在哪销赃?” “谁帮你们换取的物资,怎么运回东瀛的,如实说。” 那倭寇此时再不敢和朱檀攀关系了,听到问话之后,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是,是……” “我……他们抢了东西之后,都会运去泉州港。” “那边有专门的人接,然后……然后按财货的价格,提供相应的东西。” 这话倒没超出朱檀的预料,他此时杵着下颚,目光冰冷的看向其他两个倭寇,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换了物资之后,他们会用快船运到这周围的岛礁,然后……” “然后再用大船运往东瀛。” 还真是成产业链了。 朱檀心中冷笑,又问道:“你们最近联合起来攻打昌国县,是谁的主意?”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 这问题好似把此人吓到了,他身子猛的颤了两下,平复了片刻才道:“是山名家下的令。” “山名家是幕府麾下的大领主,他们……” “行了,拉下去吧。” 听到这就已经差不多了,朱檀挥挥手,几个亲兵直接上前,没管那倭寇说没说完,就直接往下拉。 “马和。” “奴婢在。” 听见朱檀叫他,马和立刻上前几步,恭敬的站好。 “具体的事,你去问。”朱檀轻声道:“事无巨细,全都问清楚。” “这个山名家在东瀛是什么地位,和他们的国主是什么关系。” “还有,福建泉州到底是谁和他们联络的。” “这人不知道,就问这几个还活着的,如果不说,随便你怎么弄,我只要结果。” “奴婢遵令。” 马和闻言,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下去了。 此时,房中只剩下朱檀一人,他大概想了想,开口道:“传令,让信国公汤和出击。” “扫清倭寇!” …… 翌日,信国公汤和携麾下战舰由南至北,朱檀麾下的一艘战舰由北向南,开始扫清周围的岛礁。 昌国县丞王俊良请命,一定要跟着出征,朱檀同意了,但他本人却没去。 周围的岛礁上虽有倭寇的据点,但已不成气候,凭钢铁战舰摧枯拉朽,就算他们人再多也没用。 现在朱檀考虑的事主要有几点。 其一,昌国县。 遭受倭寇连番滋扰,昌国县百姓损失严重,财产损失就不说了,光是百姓的死伤就让朱檀眉头紧锁。 这里之后是一定要保留的,但重建县城,甚至迁移人口的事,都需要上奏,让老爷子拿主意。 他能出手帮忙,但却不能做的太过火,不然一定会让那些文官抓住把柄。 虽说无伤大雅,可天天有苍蝇在耳边嗡嗡,也让人心烦。 其二, 福建泉州的事。 之前汤和就收到了情报,说福建泉州有个朴家,应该和倭寇有染,不过没有实质的证据。 这件事朱檀是信的,之前那倭寇也说了,他们会把物资都运去泉州,那边有专门的人负责。 人朱檀是一定要办的,但怎么办,还需要谋划一番。 朴家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露脸的人罢了,背后所涉及的朝廷官员,还有一条线上分润的其他人,才是关键。 而背后这些人,很可能涉及朝中大员。 最后,浙江沿海诸地的事。 王俊良曾不止一次将倭寇滋扰的事上报,可上面始终没有回应,石沉大海一般。 汤和的海防军不是三头六臂,倭寇滋扰,之前一直疲于奔命,根本管不过来。 可这件事本就不是海防军一家的事。 那些官员眼看着倭寇进攻昌国县却没有一点动静,要说其中没什么问题,朱檀是绝对不信的。 综合以上三点,眼前倭寇的事看起来小,但后面牵扯的事却很可能极广,需要谨慎处理。 这也是朱檀并未随军,直接扑灭所有倭寇的原因。 按照最近的情报,倭寇不光在浙江沿海有集结,福建沿海的很多小岛上也有他们的据点。 那边才是他们的主力。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翌日清晨,两艘战舰在已然汇合,基本扫灭了周围岛礁的所有倭寇据点。 当日下午,汤和的战舰停靠在昌国县附近,他本人则风风火火的来见朱檀了。 “殿下。” 还没进房间,汤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已传入朱檀耳中,让他的情绪也好了几分。 随后只见汤和大步进来,刚要行礼,朱檀便已然起身将他扶住,笑道:“老泰山,这是旗开得胜了?” 汤和笑着掉头,还是朝朱檀微微躬身,随即才坐下,笑道:“此番拔出倭寇据点,当真是摧枯拉朽。” “战船火炮齐开,倭寇根本没有抵抗的资本。” “儿郎们登岛的时候,基本只能看到倭寇的尸首,看不到一个活人了。” 听到这话,朱檀脸上也见了笑:“没抓到活口?” “倒是逮到几个。”汤和喝了一口茶,道:“有一股倭寇见战舰驶来,根本没抵抗,直接四散而逃。” “老臣命儿郎们去追,抓到了十几个,现在都在船上关着。” “搜寻岛礁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些倭寇的仓库。” 说到这,汤和顿了一下,看了看朱檀的面色,见对方笑盈盈的,这才继续道:“里面大多是是些棉布、丝绸、稻种之类,数量很多。” “他们在海湾里还停靠了大船,都被击毁了。” “殿下,如此看来,之前的情报应是没错的。” “这些倭寇抢了东西,要换成他们急缺的物资,然后运去东瀛。” “嗯。” 朱檀点点头,好似随意般问道:“没看到铁器?火器一类的?” 汤和闻言一愣,皱了皱眉,道:“这倒是没发现,不过他们仓库里有不少铁锅,熔炼之后也能打造兵器。” “殿下你的意思是……” “东瀛也不是铁板一块。” 朱檀轻声道:“他们抢夺棉布粮食,可能是储备战略物资。” “东瀛内部,很可能也要打仗了。” “那不正好。” 汤和闻言,咧嘴一笑道:“他们自己打残了,咱们大军一至,挥手可灭。” “只是解决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第278章 这个朴家不对劲 入夜,马和送来了整理好的情报。 他具体用的是什么手段朱檀并不清楚,只是看马和来的时候,手指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迹。 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 仔细的看了看情报,朱檀的眉头皱起来,冷哼一声,面色甚是不悦。 一旁的汤和见了,轻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你自己看。” 朱檀将情报递给汤和,汤和只看了一眼,也是眉头皱起,沉声道。 “这帮畜生,他们怎么敢的!” “占据昌国,真是好大的狗胆!” 汤和攥着手里的情报,看向朱檀道:“就冲这一条,殿下要挥师东进灭了东瀛就不为过。” “昌国虽小,但也是我大明疆域!” “你往后看。” 朱檀身子动动,轻轻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汤和继续往下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越看心中火就越大。 看罢之后,他狠狠将情报摔在桌上,厉声道:“艹他们祖宗!这帮玩意,就该砸碎了他们!” “殿下,福建那边的事……” “那边的事岳丈你不要管。”朱檀轻声开口道:“你这身份,不好出面。” 从捕获的四个倭寇嘴里,还真挖出了不少隐匿的消息,条条都让人震惊。 其一,倭寇集结,的确是东瀛山名家的主意,也是他们家主直接下的令,这次围攻昌国县城的倭寇虽有十几波,却都是山名家麾下的人。 他们要占据整个昌国,想趁着大明航海不行的时候,在这里建立长期据点,将抢劫的事常态化。 其二,在福建泉州接倭寇物资的,的确是朴家,这家人的北境倭寇不太清楚,但知道他们出手阔绰,每次送过去的东西都是加价收取,似乎有意在支持他们。 其三,在昌国附近的倭寇只是一部份,和朱檀料想的没错,大量的倭寇都集结在福建沿海附近,有的可能已经登上了澎湖列岛,且做好了长期驻扎的打算。 看到这样的消息,朱檀都是强压心火,忍着不发作。 汤和这开国重臣,百战之将,却真的已经压不住了,他此时看向朱檀,咬牙道。 “殿下,倭寇其心可诛!” “无论澎湖还是昌国,都是我大明疆域,他们却要占为己有!” “老臣请命,即刻出征,扫清倭寇!” 听到这话,朱檀并未开口,思维却快速运转,想着之后的事。 目前的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他本以为五艘战舰同时出海,扫清倭寇是摧枯拉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看,倭寇的据点十分松散,且他们做这样的勾当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昌国、福建诸岛、澎湖列岛上,都有他们的身影,总体数量加起来,恐怕不少于数万人。 虽说朱檀现在带领的三艘战舰依旧可以摧毁倭寇所有沿海据点,可若想将沿海各地的倭寇一举荡平,却还要费些手脚。 “殿下?” 见朱檀不说话,汤和干脆站起来,沉声道:“殿下别犹豫了!” “现在当立刻出击,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直捣黄龙,先灭了他们主力再说!” “倭寇,哪有主力。” 朱檀摇摇头,看向汤和,道:“岳丈您先坐,打是一定要打的,但要有章法。” “胡乱的扑过去,他们只会望风而逃,咱们不可能一直驻扎,等战舰走了,他们还会回来。” “这样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汤和闻言,虽心中愤恨依旧,却也只得坐下,重重叹气。 “老臣也没想到,这些倭寇的胆子这么大。” “若一直放任不管,他们怕会大举登陆,攻打城池了。” 这些事是显而易见的,光劫掠沿海的村庄能有多大油水。 换了朱檀是倭寇,他也会想办法集结力量,打下一座城池,而后将里面的财货一扫而空,一波就肥了。 汤和坐下,朱檀才看着他轻声问道:“细细看情报,您没觉得有哪不对吗?” “哪不对?” 汤和皱眉,再次将情报拿起来。 刚才看过之后,他只觉气血上涌,没想那么多,此刻再看,心中却是一动。 “这福建的朴家,有大问题啊!” 汤和开口道:“倭寇的物资本就是抢夺来的,大明敢帮他们大规模销赃的本就不多,若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定会趁机杀价,获取巨大利益。” “可这朴家,为什么还要多给?” 汤和皱眉,抬头看向朱檀,问道:“他们图什么?” “这点我也想不通。” 朱檀摇头。 目前就这些情报,就算他是现代人的思维,也看不清迷雾之后的真相。 但朴家的举动的确太怪了,加价收购倭寇送去的物资,还给他们提供各种便利,这不是资敌吗? 他们是想让倭寇做大,可倭寇做大之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倭寇成事,他们拿到的利益更多?” 汤和疑惑的开口道:“可也不对啊,如果做的太大了,定会引得朝廷关注。” “朴家不过泉州一乡绅,朝廷弹指可灭,他们这不是作死吗?” 朱檀也有些疑惑了。 就算这朴家背后有人,发国难财,大捞特捞,可他们也没胆子做这种资敌的事。 一旦让老爷子发现,就以老爷子那阎王脾气,满门抄斩都是轻的,可能连家里的狗都得给掐死,鸡蛋都要给摇散了。 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将来有可能拿到更多钱? 这不是疯了吗。 想不太通,诸天索性不想了,开口道:“岳丈,明天你带两艘战舰,先去澎湖。” 朱檀看向汤和,道:“澎湖列岛岛礁众多,不必摧枯拉朽速战速决,只需找到他们最大的据点一举扫灭,而后慢慢清理。” “至于福建附近,我去办。” “殿下打算怎么办?” 打仗的事汤和根本不惧,尤其是面对倭寇,他都生怕自己杀少了。 可让朱檀说要自己去处理福建的事,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然这些事上报朝廷吧,让陛下拿主意。” 朱檀摇头,道:“岳丈,您以为福建沿海和倭寇的事,老爷子不清楚吗?” 听朱檀这么说,汤和忽的一怔,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经朱檀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想通了。 大明洪武皇帝是什么人?那是万军丛中杀出来的一代雄主,莫说权谋手段,单是遍布天下的耳目锦衣卫,就能让他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 福建沿海的事闹这么大,皇帝却什么都没说,更没提过,反而同意了朱檀率军清剿倭寇的提议,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个朴家。” 朱檀轻轻的点了点桌子,轻声道:“有大文章。” “父皇知道此事却秘而不发,怕是也有你我这等疑惑。” “那陛下的意思是让殿下你……” “父皇没明说。”朱檀叹口气,笑道:“我这老爹您也知道,算计起自己亲儿子来,从来都是炉火纯青。” 汤和闻言心中一顿,不敢接话了。 这话朱檀敢说,他都不敢听。 满大明,恐怕也就朱檀敢这么说老爷子了。 “事就先这么定了,岳丈你今晚整兵,明日出发。” “我在昌国逗留两日,之后直插福建。” 汤和闻言,觉得有些不解,问道:“殿下要等什么?” 朱檀轻轻一笑,开口道:“等我亲爱的四哥呀。” …… 午夜,应天府,紫禁城。 夜色寂寥,万物无声。 御书房还亮着烛火,朱元璋歪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面色阴沉。 蒋?此时恭敬的跪在地上,沉声道。 “泉州朴氏最近动作频繁,货品流动比往日多了三成,且在周边城池秘密收购精铁、粮草等物。” “臣已查清,朴氏在泉州山中豢养私兵,人数不下数百之数。” “福建左布政郭载风,右布政刘玉堂,泉州知府,麾下知州,知县,及左右巡抚司,暗察司中官员,大多与其有染。” “这些人知不知道朴氏豢养私兵,臣暂时还未查清。” 蒋?的声音很平静,跪在地上,情绪也没有丝毫波动。 顿了一下,又开口道:“陛下交代的浙江诸地的事也已查清了。” “昌国被倭寇频繁骚扰,县丞王俊良曾多次上书,但都石沉大海,大多与明州知府有关,此人应与倭寇有染。” “若陛下有旨,臣必彻查。” 蒋?的话说完,就这么安静的跪着,皇帝不说话,他也不再开口,更不敢起来。 朱元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这才低声开口道:“鲁王到昌国了?” “是。” 蒋?立刻回道:“鲁王殿下于前日抵达昌国附近,并于当日夜间进攻倭寇,一日之后肃清昌国无尽倭寇据点。” “臣只知道消息,具体战报臣并不知晓。”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的鼻子还算灵,没一问三不知。” “朴家的事,和京师的人牵扯的深吗?” 蒋?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深。” “六部堂官,朝中大员,有十一人和朴家有书信往来,其中中书省都事李彬书信最密。” “但尚未发现贪赃之事,臣正在彻查。” “这件事,先秘密的查吧。” 朱元璋微微闭目,轻声道:“动作不要太大。” “臣领旨。” “下去。” 朱元璋挥挥手,蒋?立刻起身,躬身而退。 蒋?退下之后,朱元璋的神色不动,目光掠过雕梁画栋的穹顶,嘴角微微上扬。 …… 翌日,山东滨海,某岛礁。 朱棣站在战舰上,看着远处岛礁上的一片狼藉,看着那些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尸身,眉头微微的皱着。 朱能此时就在朱棣身旁,面色也有些不悦,此时轻声道。 “王爷,咱们两日征战,却并未发现倭寇的主力,一直都是小打小闹。” “鲁王殿下他……” 朱棣面色动动,面上不悦更甚几分,随即轻哼一声,道:“臭小子,学会跟我藏心思了。” “传令下去,全军起航,不必去耽罗,直去昌国。” 听到这话,朱能面色一变,道:“王爷,咱们擅自出动,朝廷那边……” “关朝廷什么事。” 朱棣笑道:“鲁王是此次征讨倭寇的主官,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么了?” 朱能闻言,立刻咧嘴一笑,躬身道:“是!” 出海已经几天了,朱棣的心情其实不算太好。 原因也很简单,他根本没打什么有价值的仗。 山东到直隶地区,岛礁本就不多,其上倭寇就更少。 以铁甲战船之雄威,灭这些百人左右的小股倭寇,当真是大炮打苍蝇,还没有什么感觉,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几天的时间,朱棣甚至连船都没下过。 开始的时候,他听到倭寇的消息还有些振奋,可后面全然麻木了,根本不想理会。 铁甲战船所过之处,倭寇那些简易的据点都被纷纷碾成齑粉。 就这种战事,莫说军功,朱棣提都没脸提,就更别说过瘾了。 想着当初朱檀和自己说分润军功的事,朱棣就气的牙根痒痒的。 他虽是迫于老爷子的淫威,不得不答应鲁王出征的要求,自己也想立军功,在老爷子面前露脸。 可现在这种小打小闹的,立什么功? 眼下看,他是上了朱檀的套了。 故此,肃清眼前最后一个倭寇的据点之后,朱棣直接放弃了先前的计划,也不准备进驻耽罗,而是下令直接向南插,去南边灭倭寇。 听到这个命令,朱棣麾下的将士也是欢呼雀跃。 他们等了可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到一处岛礁,大炮轰击一轮,他们刚准备登岛砍人,却只能看到一片狼藉。 岛礁上哪有倭寇?全都给炸碎了,他们砍谁去? 出征却没仗打,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往哪用,这些北平都司的悍卒都要憋疯了,自是对朱棣的命令双手赞成。 如是,就在当日,朱棣率麾下两艘铁甲战舰乘风破浪,直往南部杀去。 与此同时,昌国县,县城。 朱檀此时正站在县城内的广场上,看着麾下的将士重铸城墙。 王俊良站在一旁,脸上无喜无悲。 第279章 朴家的猫腻 自朱檀到了昌国县之后,几天的时间,的确给昌国县做了不少事。 战船上的补给卸下来不少,也解了昌国县百姓的饥荒。 现在,他又命令麾下的将士帮助重建城池,起码让他们有个自保的能力。 至于沿海诸地不管昌国县死活的事,朱檀也写了折子,往京师送了。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知道浙江附近的官儿肯定有问题,但这事也不是他一个王爷能管的。 处理官员,还要老爷子说了算。 “你这还有什么困难,照直了说,别藏着掖着。” 朱檀看着远处正在修整城池的将士,转头朝王俊良道:“能满足的,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一听这话,王俊良面色微动,恭敬躬身:“殿下为昌国县做的事已经够多了,下官……” “你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朱檀笑着看向王俊良,道:“这儿的事我已经给父皇上了折子,很快就会有下文。” “你放心,该做的朝廷都会做。” 朱檀的话明显意有所指,王俊良并未接,只是恭敬行礼。 他心中其实说不上多高兴。 昌国县被倭寇频繁骚扰,损失严重,县城几乎被毁,周围岛屿上的居民皆被残杀殆尽,再加上挚友战死,这都让王俊良高兴不起来。 不过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对于鲁王的帮助,王俊良很感激,但他也知道,鲁王的能力虽大,却不一定能左右朝廷的政策。 大明不通海贸,洪武皇帝曾下旨片板不许下海,这才是根本所在。 说句大不敬的话,倭寇之所以猖獗,沿海之所以不太平,都是因为这圣旨闹的。 如果洪武皇帝不改主意,不放开海禁,和昌国一样孤悬海外的岛屿早晚还会被骚扰。 就算不是倭寇,也可能有其他的什么寇,甚至大明自己流窜的强盗都有可能来犯。 可是这样的话,王俊良不可能和朱檀说,他也不敢说。 朱檀看了王俊良一眼,知道他有心事,也没再言语,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当夜,朱檀回到了铁甲战舰上,品着茶,看着远处的滚滚波涛。 汤和已率队出征了,一日的光景,应已到了福建附近。 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 两日之后,昌国。 一清早,马和来报,远处发现了大明的铁甲战舰,正急速往昌国的方向靠拢。 朱檀立刻便知是等的人来了,当即命令小船出航,前去接应。 故此,正午的时候,两艘铁甲战舰缓缓靠岸,朱棣皱着眉从战舰上下来,朱檀亲自在自己的战舰上迎接。 朱棣此番来自然是没好气的,他看着满脸笑意的朱檀,只冷哼一声,自顾自的进了船舱。 朱檀也只能笑呵呵的在后面跟着,他还有事要请朱棣帮忙呢,这回可不能再惹他。 入了船舱,朱棣大咧咧的坐在朱檀之前的位置上,给自己倒酒,朱檀进来之后,他都没看一眼。 “四哥。” 朱檀在朱棣身边坐下,脸上都是笑。 他先是看了一眼朱棣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的盔甲,这才开口轻声道:“山东沿海的倭寇都扫清了吧?” 朱棣闻言,横了朱檀一眼,喝了一口酒:“你还有脸问我?” “山东沿海,有多少倭寇?” “你让我带两艘铁甲战舰去清扫,还说要和我分润功劳。” 说着,朱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又道:“三五个倭寇,你跟我分润的是什么功劳?” “把你四哥我当大头兵使唤了?” 一看老四瞪眼要发火,朱檀赶忙道:“四哥你误会了,我可绝对没这意思。” “开始的时候,弟弟是打算把倭寇往你那边撵的,他们如果去耽罗那边,不正好撞在四哥怀里。” “说的好听。” 朱棣白了朱檀一眼,将杯中的酒喝干,又问道:“过来的时候我可见了。” “昌国周围岛礁上的倭寇据点都被轰成了平地,轰碎的船只碎片很远就能看见。” “你就是这么赶他们的?” “这不是临时出问题了吗。” 朱檀道:“抓了几个倭寇,弄到了一些情报。” “咱们大明有人和倭寇沆瀣一气,之前还打算打下昌国县城呢。” “所以弟弟才临时变招,还没来得及通知四哥。” 朱棣闻言,看了朱檀一眼,却没说话。 朱檀的这两句话信息量很足,触动了朱棣的敏感神经,让他不由不多想。 老十和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四哥,你这会儿来的正好,我正愁人手不够,没法扫清福建沿海的倭寇呢。” “四哥你直接率战舰往南去,看到倭寇的据点就直接轰了。” “福建附近是倭寇的老巢,他们在这附近蟠踞多年,肯定能让你打的痛快。” “你小子是又给我挖坑吧。” 朱棣没好气的看了朱檀一眼,道:“倭寇都让我揍了,你做什么?” “我抓蛀虫。” 朱檀道:“福建泉州有人帮着倭寇处理赃物,有通敌之嫌。” “弟弟打算去把这件事查清,也好多找些对东瀛动武的理由,堵住朝中文官的嘴。” 听到这话,朱棣双目微眯,将酒杯放在桌上,又问道:“信国公呢?” “你麾下不是三艘战舰吗?现在怎么剩一艘了?” “老十,我发现你现在不是一般的不老实,是不是觉得大了,四哥收拾不了你了?” “没,没。” 朱檀赶忙摆手,如实道:“信国公的确率军出征了,去的是澎湖列岛。” “有情报说那面有大量倭寇集结。” “弟弟手里一共就三艘船,根本管不了这么大一片海啊。” “跟四哥你说实话,弟弟在昌国停着,就是等四哥你呢。” 朱棣闻言眉毛动动,仔细的想了一下朱檀的话,道:“你都收到什么情报了?” “福建沿海,澎湖列岛附近,有数万倭寇盘踞。” 朱檀道:“咱们大明开国之初,他们趁着战乱,就已经开始骚扰沿海了。” “这些年实力逐渐壮大,隐隐有占据澎湖列岛,把这事做成长期买卖的意思。” “弟弟和父皇请旨要荡平倭寇,如果还剩下些首尾,或者让他们跑了,怎么和父皇说啊。” 朱棣还是觉得朱檀没完全说实话,他想问福建泉州奸佞的事,但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 他此番和朱檀一起出兵,并未向上请旨,老爷子恐怕已经不高兴了。 若不立下些军功,他都容易不好交代。 现在若还想插手内政的事,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信国公去了澎湖,那福建附近的沿海岛礁,就全都归我了。” 朱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再去考虑这些事,而是看向朱檀道:“澎湖岛大,信国公一人吃不下吧?” 听朱棣这么说,朱檀便知他心中所想,随即笑道:“自然没办法全的肃清,还要四哥帮忙。” “行。” 朱棣点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水,起身道:“这回如果再发现你忽悠我,就别怪我踹你了。” 言罢,他也不管朱檀是什么表情,大步而去。 当日,朱棣麾下的两艘战舰并未过多停留,于傍晚时分起航,直奔福建沿海。 入夜,朱檀考虑了一下后续的计划,传令道。 “起航,泉州港。” …… 泉州府,朴氏宗族。 朴家在泉州的势力很大,家中金银成山,腰缠万贯。 莫说现银,光是朴家麾下的土地便有上万亩,在泉州府内亦有大量商铺,其物资商品行销各地,日进斗金。 只是这日深夜,朴家家主朴永鑫看着手里的信件,眉头却紧紧的皱着,思绪有些乱。 “这么大的事,怎么今天才报上来!” 朴永鑫此时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枯瘦汉子,沉声喝问道:“朝廷水师去了昌国,你们都是瞎子?!” “这都过了几天了!” “家,家主……” 那人被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不是不往上报,是真的没机会啊。” “朝廷的战舰就停在昌国县附近,咱们的人……” “上面那些倭人呢?全都死绝了?” 朴永鑫皱着眉,尽可能地压住心中的火气,再次问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没有。” 那人摇头:“昌国岛礁上的倭人,好像……好像一个都没逃出来。” 听到这话,朴永鑫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上面说朝廷水师出动了三艘巨大战舰,摧枯拉朽一般扫灭了昌国县附近的倭寇。 朝廷忽然出兵已让朴永鑫有些意外,而信件上说的巨大战舰实在是笼统,也让他有些弄不清楚。 朴永鑫想了一下,将信件凑近烛火,点燃之后扔进一旁的茶碗中,这才看向眼前这人,皱眉问道:“信里说的朝廷的巨大战舰是什么?” “有多大威力,能几天扫清昌国县的所有倭人?” “是那种……” 此人回忆了一下当初远远看到的钢铁战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想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道:“像,像山一样!” 这个形容甚是笼统,听的朴永鑫眉头皱的更深,他咬了咬牙,骂道:“废物。” 随即摆摆手道:“赶紧滚下去。” 那仆从闻言,如获大赦般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朴永鑫才看向身后站着的一人,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的?” 他身后那人始终站在阴影中,一身黑衣,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还有个人。 那人上前一步,烛火的阴影映在他脸上,照出他左脸上一条狰狞的伤疤,由上至下,几乎将他的左边面孔割成两半。 “有蹊跷。”那人轻声道:“朝廷忽然出兵,定是有地方出纰漏了。” “家主,那些东瀛人不可信。” “我知道他们不可信。” 朴永鑫轻声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次朝廷出兵,是和之前一样小打小闹,还是要彻底肃清他们。” “如果要彻底肃清,现在就要动作了。” 身后那人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轻声道:“家主吩咐,我去办。” “港口我们所有的人,缩,散。” 朴永鑫道:“商货恢复之前的状态,把最近收购的铁器和矿石全都放进仓库,账目也要都对的上。” “还有,通知山名家的倭人,让他们最近都消停点,能躲就躲,别他妈给我找麻烦。” “是。” 那人闻言,轻轻应了一声,转头又没入阴影之中。 朴永鑫想了想,随即起身,打开身后的暗门。 暗门内是一处不大的仓库,其内装满了金银珠宝,各类奇珍,还有整整一箱子银票。 朴永鑫在箱子中取了两万两银票揣在怀中,换衣出门。 很快,他便出现在泉州知府孙俊楚的书房。 一杯香茗摆在眼前,朴永鑫并未去看,而是默默的等着。 不多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 “呵呵呵,朴家主,今日怎么有空登门了?”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一身便装,红光满面,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之辈。 朴永鑫立刻起身,拱手笑道:“孙大人,打扰了。” “快坐快坐,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孙俊楚摆摆手,在主座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又笑道:“朴家主尝尝看,这是刚下来的新茶。” “如果用的好,打算进献给陛下的。” 朴永鑫根本没心思喝茶,而是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孙大人,我此番来,是想问问倭人的事。” “朝廷近日用兵……” “朴家主神通广大,这都知道了?” 孙俊楚抿嘴一笑,却并未回答,而是拿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茶叶,但也没喝。 朴永鑫当即起身,伸手入怀,将银票取出,直接压在书桌的案卷下,轻声道:“孙大人,这新茶极好,麻烦您给牵个线,朴家打算全收了。” “这是定金。” 孙俊楚抬起案卷看了一眼,眼睛随即眯成一条缝,又将案卷盖上,这才笑道:“朴家主这是有点难为我了。” “不过咱们都是朋友,这忙我就帮了。” “多谢大人。” “至于你问的倭人的事。”孙俊楚话锋一转,看向朴永鑫,笑道:“应该没什么大事。” 第280章 朴家逃命!杀! 听到孙俊楚这话,朴永鑫躁动的内心略微安顿几分,而后又开口问道。 “大人,朝廷出兵剿灭倭寇,不知是海防军所为,还是……”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孙俊楚两始终带着寡淡的笑意,此时浅浅喝了一口茶,又抬眼看向朴永鑫,笑道。 “朴家主,你朴氏宗族,难道和倭寇也有关系?” 此话一出,朴永鑫虽面上未变,心中却已然骂了娘。 孙俊楚是泉州知府,朴家在泉州做的那些事他会不清楚? 此番明知故问,是觉得送的少了! 朴永鑫感觉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面上却什么也不能说,只得笑道。 “孙大人您说笑了。” “我朴家多少年都秉公执法,也多亏大人扶持才能有今日盛景。” “这几日,下面人送上来不少野味,明日小人想在家中设宴,不知大人可否赏光……” “哦。” 孙俊楚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即轻笑道:“明日啊,晚上应该有空。” “那就多谢大人赏脸了。” 朴永鑫面上都是笑,随即缓缓起身:“大人,小人就先告辞了。” “明日恭候您。” 孙俊楚根本没看他,朴永鑫见状,缓缓退出了书房。 一出孙府,朴永鑫脸上立刻露出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但他始终忍着并未发作,任凭烈焰在胸中蒸腾。 入夜,万物寂寥。 平日人头攒动的泉州港码头上,此时更是灯火通明,诸多人在快速的忙碌着,搬运货物、隐匿物资。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如深渊一般的深海,眉头微动。 此刻,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过来,站在此人身后轻声开口。 “二爷,都弄的差不多了。” 那人闻言转身,那管事的看了,心中一突,赶忙低头。 两人即便早已相熟,可现在见着这黑衣人脸上的伤疤,管事心中还是惊惧。 “让你选的人,挑出来了?” “是。”管事的赶忙回答:“所有在家族干活一年以下的都跳出来了。” “剩下港口的老人和货,都按您的意思,一批运去了山里,另一批都运回了大库。” “只是二爷……” 管事的顿了一下,又问道:“咱港口的船要……” “找人开了,过海。” 那人抬手,指了指远处如墨般的海洋,道:“带上挑出来的人。” 听到这话,管事心中格登一下,却也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 “还有。” 黑衣人看向管事,脸上露出一丝轻笑,只是他这个笑容被月光和远处的营火照了,更显狰狞。 “管好你们的嘴。” “如果你们自己管不好,那就我来管。” “是是,一定管好!一定管好!” …… 王林在泉州港给朴家干了七个月的活了,一般都是苦力。 照正常说,朴家对他们这些底层的人还算不错,虽说累了点,可每天都管饭,到了月底还能给十个大钱。 王林家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老母妻子,日子虽过的苦巴巴的,但凭他出苦力换来的大钱和带回来的残羹剩饭,也能勉强活下来。 泉州,像王林这样出苦力的人有不少,光是给朴家干活的就有几百人。 虽说朝廷有令,说片板不准入海,可泉州港每日往来的商船还是不少的,这些事左右的官军都当没看见,他们这些百姓自然也就当没看见了。 王林平日留意过,朴家的货大多都装在硕大的木箱里,很沉,要三五个人才能搬得动,但他们不知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这天夜里,王林刚刚下了工,带了些饭食回家,还没等睡下,上边的工头忽然来了,让他们去码头,说有急工。 王林是不想去的,但工头说去了的给五个钱,他心动了。 码头上的人比想象的多得多,寻常那些不怎么常见的长工都出现了,一直在搬东西。 大件小件的,运货的马车从港口一直排到城外。 王林到了之后,立刻被安排搬运物资,忙了快两个时辰,累的腰都要断了,这才忙了个七七八八。 干完活之后,他也如数领到了工钱,可拿到钱之后他们却不让走,让所有都在港口的空地上集合。 “诸位!” 此时,朴家的一个管事站在高台上,朝下面如王林一样的苦力高声大喊。 “现在有个急活,要出趟海,三五天便回。” “回来之后,所有人给三十个大钱!” “诸位也不必回家了,家里自有人通知,现在麻烦诸位按顺序上船,这就出海。”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干了,王林就是其中之一。 他猛的起身喊道:“出去可以,怎么也要和家里人说一声啊!” “就是,刘管事,事儿没这么办的吧!” “咱们也要把手里的钱送回去啊!” “刘管事……” 左右七嘴八舌的开口叫嚷,可那刘管事却并未看他们一眼,而是猛的挥了挥手。 众人不解,可此时却从一旁冲出来三五十个黑衣人,各个手持棍棒,到了近前二话不说,抬起棍子就打。 嘭嘭。 “啊!别打别打!” “我走,我走还不行!” “我跟着去!” 很多人被打的哭嚎,再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听着。 王林也被抽了几棍子,打的他手臂生疼。 干了一天的重活,身上本就没劲儿,现在就算想跑都没力气了。 况且谁不知道朴家在泉州一手遮天,知府老爷都是他们家的座上宾,穿一条裤子的,根本没地方说理。 诸多苦力被赶鸭子一样的赶上了商船,匆匆安排之后,大船很快就动了。 王林心中满是惊恐,他透过船舱的缝隙,看着港口越来越远的灯火,心中惶恐也越来越深。 “他们要带咱们去哪啊。” 船舱中,有人轻声开口,语气也带着惊慌。 “看这架势,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上头来人了?” “不知道,跟咱也没关系。” “已经在这了,只要回去之后给我三十个钱,去哪都行。” “哥……我想娘了。” “别怕,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众人讨论的声音不断钻入王林耳中,让他心中惊恐更甚。 此时,他看了一眼船舱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这俩人手里拿着的可不是棍子,而是短刀。 凭他不多的认知,他能猜到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但却不敢往深了想。 他缓缓蹲下身,靠在船舱边,始终透过缝隙往外看,心中的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却越来越深。 船只晃动,不知向前行进了多久,船舱内已是一片狼藉。 大多数上船的苦力都是第一次出海,晕船是常态,很多人都吐的死去活来,有人的甚至就剩一口气了。 王林也觉得胸腹之间有东西不断翻涌,加上船舱不怎么透风,呕吐物的酸臭味道一个劲儿的往他口鼻之中钻。 “哇!” 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啦一声,几乎将晚上吃的东西一股脑的吐了个干净,口鼻之间一阵酸涩,涕泪横流。 “大爷,你开开门,让咱们透透气吧。” 此时,有人朝看守高喊。 “大爷,就开一会,这在海上,我们那也去不了啊。” “再这么憋着,就算到了地方,也没力气干活了。” 很多人用虚弱的语气哀求着,那两个看守彼此对视一眼,随即转身,推开了舱门。 呼! 海风吹入船舱,虽带着腥咸之气,却也比里面的味道好了几百倍。 王林挣扎着起身,想往船舱的位置靠靠,可却被身边的人挤了个跟头。 “不能出来,就在里边等着。” 舱门口,一个看守高声大喝,想出去的苦力立刻停下,不敢再动。 王林也不再动了,他是被人挤的。 “躲开,别他娘的挤我!” “往前凑什么!” “说了不让出去了,挤死你也出不去!” 王林用力的推了身边的人,勉强给自己挤出一个空档。 此时一抬头,却见舱门附近不见了两个看守的身影,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正扑面而来。 舱门附近黑影一闪,好似往里面泼了什么东西。 前面的人都是一愣,可还没等反应过来,舱门又在外面被关上,铁链缠门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开开门!开开门啊!” “你们往里面泼桐油做什么!” “开门!” “我草你娘!开门!” 前面的人已经慌了,开始拼命的砸门,后面的人则不断向后退,脸上都带着惊恐。 舱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团刺目的火焰从外面飞进来。 王林死死的盯着那团火,双目圆睁,一种极致冰冷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 呼! 大火瞬间燃起,前面的人当即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叫,只是眨眼的功夫,几乎所有被泼了桐油的人都被火焰包裹,完全成了火人。 “啊!!啊!!!” “救我!救我!” “娘!” 船舱中立刻乱了起来,方才挤到前面去的人开始疯狂往后退,后面的人也疯狂后退。 有人用力的踹着船舱的木板,有人声嘶力竭的嚎叫,有人不断后退,脸上全是恐惧。 王林动不了,他几乎是被挤着往后走,双腿早已立地了。 他拼命的向往前看,可却根本回不了头,空气中夹杂着焦糊的味道,拌着左右的哭嚎和呼喊,映这刺目的火光,凝成一幅地狱景象。 此时,船舱外。 看着船舱内部已然起火,几个看守咧嘴露出狞笑,随即快速上了小船。 “门锁好了?” “您放心吧,一个也走不脱。” 上了小船,上面已坐了七八个人,方才那个在港口说话的管事赫然在列。 远处,已有几艘小船只剩影子,马上便要消失在暗夜之中了。 “坐下,走。” 管事挥了挥手,几个看守立刻去过船桨,快速滑动。 月光之下,商船上的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带着浓浓的黑烟。 海风徐徐,小船划出不远,就已听不到任何惨叫声了。 管事坐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滚滚浓烟,感觉那像是暗夜中的一束篝火,还有些好看。 “大大大,头儿!” 正此时,身后划桨的人忽然开口,结结巴巴,管事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什么大头,你小子……” 他一转头,猛的一愣,所有的话都被吞回肚子里,眼中忽的迸出惊骇之芒。 暗夜之下,波涛之中,似乎有一座黑色的巨山正迎面而来。 那巨山上传来阵阵沉闷的声响,好似阴雨天远处天空的闷雷。 “这……这……” 管事的开始哆嗦了,船上好多划桨的人都已停下了动作,惶恐的看着远处。 “这是什么……” 转瞬之间,那庞然大物便已到了近前,掌事的终于看清,这不是漂在海上的巨山,而是一艘好似巨山一般的巨大船只。 月光之下,船只铁甲散着幽幽黑芒,像是一头可吞噬天地的巨兽。 “尔等何人!” 众人正恍惚,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管事的转头看去,只见几艘小船正破浪而来,速度极快。 而上面站着的,分明是全副武装的大明将士。 “速速停船!” 船只上的将领高声暴喝,小船上的众人都已吓傻了,动都不敢动。 说是小船,却也比他们乘坐的大了不少,且速度奇快,只转眼便到了附近。 船只上大明将士的鳞甲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芒,似乎和翻滚的海浪汇聚一处。 “尔等在这等着,敢乱动者,死!” 船上的将领又喝了一句,却没有靠近抓人的意思,反而指挥着船只快速向前,朝不远处正熊熊燃烧的商船靠近。 不光是这艘船只,他后面还有同样的三艘,上面都站着百多个将士,且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商船。 “这……” “头儿,咋办,咋办?” 左右的人慌了,纷纷开口询问。 他们此次出海,做的本就是焚尸灭迹的勾当,可现在被大明的官军撞了个正着。 怎么办…… 管事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见那几艘快船已然远了,而边上的巨大战舰也缓缓减速,立刻咬牙道。 “划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