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配联姻》 1. 画梁栖燕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初秋九月,暑气依旧逼人。 傍晚的校园嘈杂吵闹,图书馆附近的阔叶树下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生半个身子在碎金光影下映着,冷白的皮肤像被人仔仔细细淋过瓷白的釉。 “我是音乐系的陈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有两张音乐节的票……明天……明天你有……”男生本能地吞咽两次喉咙,迟迟没有说出下半句。 沈栖今天尤其怕热,被潮湿的风卷得不自在,连同手臂都开始发痒。 他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从皮肤表层又像是从神经末梢传来的诡异麻痒,找不到源头但又没办法忽视,只能徒劳地用拇指掐一下食指,以轻微的疼痛代替无孔不入的麻痒与湿热燥闷。 沈栖勉强从话里剥离出重点,对方在复杂又迂回曲折的邀请中,隐晦地跟他表白。 “你、你有空的话……” “没有。”沈栖抬起眼看向他,平静又直白地回绝。 他嗓音淡,像覆盖在积雪下冷薄的冰,恰到好处地融合了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清冷。 男生有些失望,被他礼貌的软钉子碰回去只是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沈栖难追几乎是整个平大共同的认知。 冷淡、寡言、不可亲近。 他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冰块儿,那双眸子似两汪冷泉,似乎永远不会为了谁动一动波澜,尽管拒绝的态度很冷淡,却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反感反而觉得冒昧。 沈栖身上透着夏日潮气,眼尾比平时更加湿红,但因为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尤为淡漠无情。 陈鸣喉咙发紧,心想他果然和传言里一样薄情难追。 沈栖长了一副冷淡薄情的样子,活像是个小说里那种修习无情道,心中断情绝爱一门心思只练剑的清高小剑仙。 那种不染凡尘的干净,天生就该站在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里,用那只软白玉润的指尖捧生物模型做分子反应,好像谁和他恋爱都会弄脏他。 陈鸣挫败地在心里叹气,“对不起,打扰了。” 沈栖入学短短一周,被这样堵着表白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下十次,他即便再不习惯也习惯了,因此不能、不行、不会……这样的拒绝说得也十分顺口。 他虽没恋爱过,但也确信自己对同性没有兴趣,即便有,他也不能跟这人在一起。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沈栖尽力忽视身上莫名其妙却无孔不入的麻痒,望向眼前的男生:“还有事么?” “没、没事。” “好,再见。”沈栖抱着书略微颔首,径直往校门口等待的车而去,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UV,看起来质朴沉稳。 “沈少。”司机下来问好,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沈栖点点头:“林叔,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烦,这是我的工作。”林叔挺随和地笑了下关上车门回到主驾。 “先生今天会回来吗?”沈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的书上,嗓音如撞击青石的冷泉,带着沁人的凉意与清淡。 林叔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少年,原本他是梁母用过的司机,她不在了之后便一直在老宅里做事,上周被拨过来接送这位“小夫人”上学。 他几乎每天都会听见那个温软乖顺的嗓音问一句“先生今天会回来吗”,得到否定的答复也不生气,只温顺地“嗯”一声,得体又客气。 沈栖长得瘦,一双瞳眸天生异色,乖乖巧巧坐在后面时像只被人揉过的猫。 两人婚后还未见过一面,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么久也没有怨言,实在难得。 林叔心底浮现一丝心疼,等红绿灯时又往后望了一眼。 沈栖垂着眼,漆黑的睫毛鸦羽似的敛下来遮住瞳眸,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每天这么问,想必也很想念。 他忍不住宽慰:“您别伤心难过,梁先生最近在忙一个很大的并购案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正常的,绝不是冷落您,我想……他近期一定会赶回来陪您办婚礼。” 沈栖微微笑了一下,右颊浮现一个很小很浅的梨涡。 “嗯,您放心,我不难过。” 沈栖确实不难过,他根本不认识梁喑,这桩婚姻没有半点儿感情基础,甚至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完全是个替嫁的工具。 一周前,爷爷沈如海把他叫到书房,在唉声叹气中向他透露了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事实。 ——沈氏面临重大危机。 虽然明面儿上看着是老牌豪门根基稳重,但错过了几次改革机会以及泡沫产业日薄西山的重大打击,一连串的重创之下早已只剩一个步步亏损的空壳子。 无论是银行贷款还是合作商的催货,都是架在沈家脖子上的一把刀。 如果没有人注资,不出一年必定要申请破产清算。 沈家生死存亡的时刻,老爷子不可避免地将主意打到了婚约上。 简单来说,就是商业联姻。 两个陌生人以婚约为由进行一向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演戏”。 遵照约定结成夫妻,以绝对亲密的关系为纽带,完成两家的利益联结以达到双赢的目的。 两个陌生人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与感情无关,也未必能有几分真心相待,表面装装样子给外人营造一种恩爱假象,以此巩固关系。 沈栖理解商业联姻,但他无法理解他的娃娃亲对象年长他九岁。 严格算来,应当与他履行婚约的人是他远在英国事业有成,开办自己证券公司的亲大哥沈正阳,怎么也不是他这个十八岁的大一新生。 沈栖提出过异议,但话一出口他就想明白了。 联姻说得好听点是巩固事业,难听点儿就是卖个人换取利益。 往近了说,沈正阳事业有成自然是不可能抛弃事业回来与一个男人结婚,往远了说,以后沈家还需要他来继承,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是履行婚约的那一个。 这个牺牲品无疑是他这个没什么价值的次子。 结婚协议签订那天梁喑因为项目去了英国,因此结婚典礼要延迟到他回来再进行。 沈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出厂的货物,经由购买方出资,厂家谈妥合同便可以奉送出门。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先搬进两人的“新房”,从一开始的抗拒不安到逐渐习惯,要不是林叔每天接送,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归的丈夫。 新房离大学较远,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夕阳迤逦绮艳,浓墨重彩地泼在沈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冷温润的轮廓。 他抱着书进门,先停了一下脚步。 院子里有一只毛色漆黑的烈犬,精瘦彪悍的体型与锐利双眼透着野性,尽管被关在铁索牢固的笼子里依旧能感觉 2. 画梁栖燕(二)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沈栖先去洗了遍澡。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燥意和麻痒如附骨疽一般缠在血液深处再顺着骨骼与末梢神经传达至血肉,带来难忍的焦灼与烦躁。 他用力搓着手臂,不仅没有半点缓解反而更加难受。 生理的不适逐渐演变为心理不适,像有片抓不到的羽毛在他骨骼里搔磨,牵带皮肉经络硬生生拖拽揉捏,让他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又想把骨骼皮肉都撕开。 沈栖咬咬牙,将水流拨到冷阀,让冷水直直浇下来。 极度的低温勉强压下几分痒意,又在肌肤上刺入尖锐的凉。 他忍着哆嗦站在水流下任由冲刷,直到冻得耐不住才低低喘了几口气关掉水阀,瓷白的肌肤已经染上一层潋滟的粉。 沈栖迈出卫生间,对着镜子检查光裸的身体,镜中的脸泛着受冷的苍白,漆黑睫毛上挂着潮湿的水珠盈盈欲坠,异色的瞳眸映在镜中。 他只看了一眼就下移视线。 这双眼睛太难看了。 沈栖低下头看着胸口白润腰线瘦薄,除了小腹上一条横亘的粉色旧疤之外全无异样,那股子无孔不入的痒意应该不是过敏。 何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餐,沈栖下楼时与她说要出去一趟。 何阿姨有些欲言又止:“啊?那还回来吃晚饭吗?远不远啊?我让林叔送您去?” 沈栖:“不用的,我和同学吃个饭就回来。” 何阿姨见他执意也只好作罢,交代他早点回来。 毕竟今晚梁先生要回来了。 她本想开口提醒,但觉得这应该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还是留点惊喜的好。 沈栖出了门,何阿姨回了厨房重新拿起手机,恭敬向梁喑报告:“沈栖说和同学吃个饭,我想很快就回来了,还用林叔派人跟着吗?” “沈栖?” 何阿姨听他反问,立即解释:“他不太喜欢人叫他小夫人,说让叫名字,您觉得不妥那我以后叫小少爷?还是沈先生?” “随他去吧,他喜欢就叫名字。” - “喂喂喂,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说话,来消遣还是来开会啊?” 二楼台上坐了三个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 最左侧的男人半个身子隐在暗处,淡漠冰冷的眉眼微敛看不出情绪好坏。 “梁大爷,您好歹吭个声。” 梁喑刚忙完一个跨国并购案,连轴转了大半个月今晚才落地平洲。 这会儿人还没从时差里倒过来,来一趟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看着他累么?”陈亦洲用肩膀顶了下身旁男人,笑骂他:“应三儿,你明知道他今天刚忙完还非把人拉来喝酒,回头他找个由头把你这儿拆了你别找地方哭。” “就因为刚落地才应该来消遣,劳逸结合么,他都快三十了身边儿也没个人,整天就知道做生意算计人,再这么憋下去非得变态不可。” “懂不懂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学学我这样。” 应三儿本名应承,早年进娱乐圈混过,凭着一张好脸和演技也拿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奖。 后来玩够了直接退圈,谁也拦不住。 骨子里爱社交的脾气改不了,弄了个审核严格的会员制俱乐部,建在郊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明面儿上像个普通小庄园看不出什么名堂,其实里头别有洞天。 吃喝玩乐健身消遣,一应俱全。 规模和梁氏完全没得比,但他也没梁喑那么大野心,够玩就行。 应承倒了杯酒递给梁喑,自己拿杯子碰了一下先喝了,“赔罪好吧?哥们这是担心你禁欲久了真成和尚了,所以你真一下飞机就来了?” 梁喑身上还穿着规整到毫无褶皱的黑色西装,纯手工裁剪合衬精细,恰到好处地将挺拔的宽肩撑出精悍与野蛮的内敛性感,敛出几分锋利的高冷。 这是个往台上一站就能主持并购会的样子。 “我真有这么大面子?梁总。” “怎么?要给我磕一个?”梁喑斜靠在椅背上,白衬衫从袖口绵延出一小截儿,恰好遮住冷光照雪般的机械腕表。 “去你的。”应承丢开杯子,望着那种面无表情的脸想起叫他来的初衷:“说说。” 梁喑:“说什么。” “说说你那娃娃亲对象。”应承挑着眉梢,没什么正形儿斜靠在扶手上冲他八卦:“我听说才十八岁,刚高考完没几天,沈家送个小孩儿来明显就是糊弄你,你这都不跟他们计较,不像你作风啊。” 梁喑轻笑了一声,把他头皮都笑麻了一下。 “你打什么主意呢?” 梁喑微垂眼皮,指尖在桌沿点了点却没搭话,急得应承在一旁抓耳挠腮。 “这个我还真知道。”陈亦洲喝了口酒,“因为股权,那小孩儿的嫁妆是他最后一步棋。” “股权?” “嗯哼。”陈亦洲晃着杯子,似笑非笑道:“不然他结婚干什么,闲着无聊谈情说爱么?” 应承缓缓伸出拇指,诚恳拜服:“为了权利您老连婚姻都能牺牲,我服,我老子现在还每天想辙让我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您倒好,主动跳进去,不委屈?” “委屈?两厢交易,你情我愿。”梁喑眸色清淡,看不出半分触动:“无论是婚姻还是爱情,对我来说都只是没有价值的头衔而已,只要获利够高,自然应该牺牲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应承:“……” 陈亦洲撑着下巴,悠悠开口:“这亲事是他外公那一辈儿定下的,那会儿林家刚到平洲根基未稳,当时沈家还算体面,给林家行了个方便助他站稳脚跟。后来么便定了个娃娃亲,定礼就是那5%的股权。他要,我估摸着林家那边更想要,他娶,林家那头儿也想娶。我听说林家那孙少爷林封也在大学,保不齐两人也认识。” 应承听得一头雾水:“娃娃亲还能换?” “怎么不能,他这不是换了么,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沈如海不让长孙来,反而让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孩顶替,他打的什么算盘?” 应承心思不在这儿,侧身去看梁喑:“那小孩长得怎么样?漂亮么?” 梁喑微顿了顿,漂亮,顶尖的漂亮。 沈如海着急发来的照片是个证件照,像是从高考准考证上拍来的,一双眸子天生异瞳,望着镜头的模样干净清冷,少了点儿人气但反倒有股子引人侵犯的禁欲感。 那小孩儿像个透明腻润的薄胎白瓷,很容易激起别人将他打碎、掌控的念头。 “怎么样?什么想法?” 梁喑饮尽半杯酒,丢下杯子轻哂:“能有什么想法?他才刚成年,十八岁的小孩儿,情窍都未必开了,我能让他给我做什么?况且……” “换什么都无所谓,多一条腿少个鼻子,我要的是那5%的股权,至于他是少个鼻子还是多条腿,我不关心。” “这个婚约最多维持一年,我不会动他也不会爱他,如果他安分待着不去给我添堵,一年后我会给他足够丰厚的离婚待遇。” “沈如海把他卖给我,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陈亦洲抬了下眼,却没说话。 应承略微偏了下头,“这沈如海上赶着跟你结亲, 3. 画梁栖燕(一更)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我去!我想起来了!这是我退圈前拍的最后一个纪录片的那顾问!” 陈亦洲略感意外:“顾问?什么顾问?” 应承放下酒杯,兴冲冲和两人解释:“就是那个非遗传承纪录片,我当时应邀拍皮影戏那一部分,剧组就找了个挺老的皮影戏班子。” “我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老头儿,没想到是个小孩,就他。” 应承至今还能想起那一天,他跟摄制组编导一块儿到了那个挺破败的小院,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微微弯着腰在清洗牛皮。 浅灰色的围裙系在腰上,勾勒出纤细清瘦的身形,眉眼在春日阳光下干净得像刚抽芽的柳叶。 应承当场就呆了。 他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美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风格的,眼尾虽天生带红意却丝毫不显俗艳,反而更添冷情。 “沈师傅您好。”编导先前已经联系过沈栖,过去和他打招呼:“这位就是我们应承老师,提前来跟您学一下技法,到时候拍摄更顺利一点。” 沈栖对人不热情,也不是孤高冷僻,是单纯的温和疏离。 拍摄共用了一个星期,应承几次想找他搭搭话,话到嘴边怎么都送不出来,他总有一种不忍亵玩的感觉。 “大概是……四年前吧。”应承稍微回忆,意犹未尽地叹气:“他呀那会儿好像才十四岁,人又冷,我跟他说话都不敢大声儿。” 陈亦洲奇怪:“没见你那纪录片有什么漂亮小孩儿啊。” 应承说:“他不乐意,说不要上镜,可以拍手和身体但不能拍他脸,估摸着是不喜欢在人前露脸,哎你们说,我要不要送俩男模过去陪陪他?尽尽地主之谊?” 陈亦洲斜他一眼:“四年前,到现在也才十八吧?亏你想得出来。” 应承撑着下巴感慨:“没想到啊,这小师傅表面上端得一派清高孤冷,私下里玩的还挺野,有劲儿,我喜欢,哎你们说我去追追他,有戏么?” 陈亦洲给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看梁喑。 梁喑一直在看沈栖,从他进门到被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亲昵地勾住肩膀耳语。 他很自然地接受对方的搂抱,灯光在他眼底落了一小点星光,衬出盈盈笑意。 梁喑的视线从少年漆黑的发顶落到结构嶙峋的锁骨凹陷,顺着细瘦清癯的肩背再移回明灭青嫩稚涩的侧脸与微微张合的嫩红唇瓣。 两人穿过重重人海,总算到了事先定好的一角座位,在场除了林延之外还有高中一些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步入大学,装扮都和高中时期不一样。 女孩子穿着漂亮的短裙画很漂亮的妆,男生也收拾得英俊。 只有沈栖仍旧穿着白衬衫与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像纸醉金迷中的一抹冷雾山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沈栖略微歉疚地笑笑。 几个女孩子冲他招手:“没事没事,快来,我们也刚到不久,你生日嘛迟到一下也没关系啦。” 沈栖刚坐下来就被林延死死按住肩膀,“什么没事,你们别看脸就宠他啊!他都快迟到一个小时了,我买那蛋糕都快化了,林子呢?来,灌他!” 沈栖跌坐在沙发里,见他要来真的连忙提醒:“林延你别闹,我一会还要回家。” “回家怎么了,成年了还不能喝点酒了,上次老子生日的时候林子他俩灌了我多少你忘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今天必须报复回来!” 沈栖即刻否认:“没有我,是他们灌你。” “你没说话就等于支持,一视同仁,给我灌!”林延双手压着沈栖肩膀,冲他眨眨眼:“小美人儿,放弃吧,今天哥哥们是一定得把你这寿星灌倒的。” 沈栖望着端酒靠近的宁林,“我真不能喝,你……唔……林延……” “林延……你别……我唔……” 沈栖被按在宽大的椅子里,微微仰起头艰难往下咽酒。 林延灌得凶,他咽不及只能被迫用双手抵着酒杯艰难地吞咽晶莹酒液。 嗓子被陌生的呛辣灼得发痒,连着被灌了两杯酒,胃里烧得直冒火。 林延把杯子一丢,几人松开手一哄而散。 徐瑶瑶骂几人发神经,端了一盘水果过来给沈栖吃,“沈栖你记下来,下次他们生日你也这么灌他。” 沈栖接过果盘:“谢谢。” 林延:“你们懂什么,这才叫庆祝成年,从今天开始我们沈小美人就是沈大美人了,来,吃蛋糕,这玩意不知道是不是在里头镶金了,花了我一千多块。” 沈栖懒得和他争,捧着果盘一门心思往嘴里送汁水丰沛的西瓜。 “沈美人没生气吧?”林延凑过来,从他的果盘里捏了一片西瓜送进嘴里,以为他没听清,又扯大嗓门问:“难受不?” “难受,胃里不舒服。”沈栖毫不留情地拨开他:“你小点声,吵死了。” 林延:“哎好好好。” 沈栖吃了半块蛋糕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瞥向林延的眼神带着点儿凉薄劲儿:“你下次再灌我就不来了。” “不了不了,我发誓,这不是庆祝你成年么。”林延揉了揉鼻子,靠在沙发里叉着腿问他:“你怎么那么晚才到,你家不是住挺近的么?” 沈栖总不能说自己现在住在新婚丈夫的家里,只好咽下口中的蛋糕含混解释:“堵车。” “哦,一会咱们换个地方玩,我们几个给你准备礼物了,保证你喜欢。”林延冲他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靠近了说:“晚上跟你家里说一下不回家了呗。” “帅哥,介不介意一起玩?” 沈栖抬头,看到一个肌肉健硕的年轻男人,头发剃得极短一层,微微弯腰露出脖子与胸口上张牙舞爪的纹身。 “一起吗?” 沈栖四处看看,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不了,谢谢。” “我们那边人也不少,一起玩才好玩。”男人热情不减,抬手往右边那群笑意盎然的男男女女们指了指:“交个朋友啊,我们都很想认识你。” 沈栖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尤其他刚刚靠近的一瞬间,自己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痒意像是松动了,如蛛丝一般顺着手腕骨迅速裹紧整个肩颈手臂。 “不用了,谢谢。” 男人看着眼前的干净如白瓷的少年,迷乱而绮艳的灯光淋在他身上反而更显清冷易碎,捏着水果的那只手玉润冷白,竹节似的细瘦修长。 “干嘛这么矜持,大家都是……” “我说不用。”沈栖放下蛋糕,望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拒绝:“我不打算和您交朋友,也不会一起玩,您听明白了吗?” 男人但望着他嫩白如葱的指尖与削薄的伶仃脊骨,仍不死心,“你……” 林延当场抬手一拦:“他说了不要,你听不懂吗?再纠缠我要叫保安来了!” 男人也不想闹大,闻言耸耸肩,“那好吧,有机会再认识。” “您好,沈先生。” “我真的不想交朋友,您……”沈栖已经被刚才那个人烦够了,微微蹙起眉,发现不是刚才的男人。 眼前男人西装革履,说起话来毕恭毕敬:“您是沈栖沈小先生吗?我是本店的经理,敝姓李,有位先生想请您上去坐一坐。” 林延经过刚才的搭讪,警惕性直接拉满:“不去。” “呃,抱歉我忘了告诉您。”男人微微 4. 画梁栖燕(二更)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沈栖心猛地颤了一下。 梁喑双腿交叠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可以称作少年的沈栖,脸上有酒后的绯红,凄红的眼尾像是淋了暴雨的桃花瓣,尽力泄着绮迷的湿红。 一小撮黑发搭在眼尾睫毛上,他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 “这里好玩么?”梁喑抬起手想给他拨开,却见他惊弓之鸟般往后躲了一下。 梁喑收回手,略一挑眉:“很紧张?” 沈栖努力撑着冷静和被酒精侵蚀过的意识,慢吞吞摇头:“不、不是。” 梁喑说:“别紧张,我不灌你喝酒。” 沈栖觉得他意有所指,可没等想明白就听那道低冷嗓音含了笑,“如果我想让你喝,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主动、把这些都灌下去。” 沈栖看着桌上高高低低几乎满当当的烈性酒,感觉梁喑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看人的眼神很冷很锋利,像一把刀顺着肩颈一路刮到骨子里。 他像在看一个偷情被抓到了的放荡妻子,又像在看一个未经允许被别人擅自触摸的所有物,总之,不像看一个联姻工具。 沈栖鼓起勇气和他解释:“他们是我同学,灌我喝酒是因为给我庆祝生日,我迟到了……” “生日?” 沈栖立刻点头,生怕他不相信:“真的。” 梁喑眉梢一紧:“今天才十八?你跟我签协议的时候没成年!?” “不是、不是的。”沈栖忐忑不安,小心道:“签协议那天成年了,他们是给我补生日,我生日是九月二十,成年一周了。” 一周?签协议那天成年了? 梁喑在心里冷笑,沈如海倒是真够急的,卡着沈栖成年的点儿送给他。 若他还未成年,那他是打算把这个半大孩子也照样送到他床上? 梁喑眼神一寸寸描过少年湿红紧张的眉眼。 稚气、青涩,别说情窍,怕是连骨头都还没长结实。 结婚? 梁喑一直不说话,沈栖心里忐忑,不自觉冒出薄汗,连指根里的细碎纹路都要泡透了。 他朋友不多,也不怎么会和人相处,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啃那些艰涩的生物学科研资料,更不知道怎么和一个陌生的“丈夫”相处。 死寂半晌。 沈栖终于鼓起勇气喊他:“梁先生。” 梁喑还在气头上,嗓音极沉地应了声:“说。” 沈栖发觉气压一瞬间沉了许多,艰难地斟酌了一会字句,才慢吞吞送出来,“我想回家了。” “刚才玩得不是很开心么?困得打呵欠了还不肯走,是不想看见我?” “不、不是。” 梁喑身上有很淡的酒味和烟草气味,夹杂在沉稳内敛的木质男性香水里,糅杂纠缠成一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无形地侵犯着沈栖岌岌可危的勇气。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沈栖迟疑半秒,见梁喑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接起来,“阿延。” 林延在乐音中大声问他:“你还好吗?你家那长辈没骂你吧?” 沈栖把声音压低:“嗯,没有。” 林延已经喝大了,粗着舌头不满:“啥亲戚啊,出来喝个酒还抓你,他是不是老古板,我礼物还没送呢!让你亲戚接电话!我教、教育教育他!” 沈栖生怕梁喑听见,小声说:“你别闹,明天我再跟你解释,嗯,是远亲叔叔,不要紧,你放心。” 梁喑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和朋友小声嘀咕的沈栖。 刚才转过身的一刹那,那张殷红的唇微张,半遮半掩嫩软的舌尖与打了一半呵欠的眼,湿漉漉地朝他微微瞪大。 他就像做了坏事的猫,被人揪住了短小的尾巴,慌张无措地瞪着湿红的眼睛。 不知是求饶,还是恼羞成怒。 外头很吵,梁喑没听清林延说了什么,但沈栖的那一句“叔叔”却听真切了。 婚礼还没办,他倒是先长了个辈分,谎扯得还挺利索。 沈栖花了几分钟总算把林延糊弄过去,一抬头看到梁喑还在看他。 “梁先生。” “嗯?”梁喑眼尾含着几分轻嘲:“不是叔叔么?” 沈栖没想到他连这个也能听见,耳朵瞬间红透:“不是。” “不是什么?” 梁喑递过来一个杯子,水晶杯在光影下闪着细碎的光,被那只修长的手拎在他眼前,“喝了。” 沈栖看着满满的一杯晶莹液体有些惶恐,梁喑微微勾起唇角,用眼神往旁边一扫:“或者把这些喝完,自己选一个。” “梁先生,我……” “需要我帮你?”梁喑随手拎起一瓶未启的酒,“先从这个开始?” 沈栖光是看着就觉得胃部隐隐抽痛,可在梁喑的注视下他不敢不喝,万一他真的一时兴起让自己把满桌子的酒全喝了他就得横着出去了。 只是一杯酒,应该没什么问题。 酶羟化酶与乙醛脱氢酶会代谢掉一部分酒精,呼吸也会代谢掉一少部分,剩下留在他体内的一部分才会跟着血液循环影响大脑。 他刚喝过酒,按照刚才的酒精进入血液循环的速度,他应该不会立刻醉,至少会等一个小时以上才会抑制大脑皮层反应。 他只要在这一个小时以内回到家就不会有问题。 “不要,我喝我喝。”沈栖双手接住杯子,做好了呛辣的准备,闭眼一口气灌进去,猛地愣住了。 “蜂蜜水?” 梁喑微抬下颌:“喝完。” 沈栖松了口气,在那道视线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微温的蜂蜜水恰到好处地舒缓了他紧张抽搐的胃,也顺便将刚才灼烧的喉咙滋润得舒服了一些,很快,一杯蜂蜜水见底。 “走了。” 梁喑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在前头,眼前闪过他说“要回家”时的表情,像只做了坏事又恰巧被人抓住了短小尾巴的兔子,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不知是羞恼还是求饶。 梁喑心想:年纪小是小,倒会撒娇。 两人没从正门走,沈栖跟在梁喑身后,出了门才发现这儿居然是有特殊通道的,比他进门的地方更安静,无人打扰。 秋雨淅沥,绵密的雨幕下的黑色迈巴赫低调与沉稳,炽白的光线将车身镀上一层冰凉冷峻的雨丝银光。 秋雨寒凉,沈栖蓦地打了个冷战。 他天生体弱畏寒,夏天也比别人穿得多,晚上出来时没想到会下雨,只穿了薄薄的衬衫就出来了。 冷雨裹着风往脖子里卷,单薄的衬衫被浸得潮湿黏在胳膊上带来如影随形的冷意,沈栖不动声色搓了搓手臂,小声打了个喷嚏。 怀里一沉,沈栖下意识双手捧住,“梁先生?” 沈栖没太反应过来,愣愣看着男人长臂一伸将笔挺的西装外套拢在了他肩上,顺手把他往后一带,避开了砸在廊檐下的雨珠。 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木质冷香,沈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闻到很淡的烟味,又打了个喷嚏。 司机撑着伞快步而来,先跟梁喑打了招呼,望向沈栖时有些迟疑。 少年模样漂亮,被廊下冷光一照显得清冷干净。 司机从未见过梁喑带人回家或是去酒店,但看着他肩上披着的明显不合身的西装,一时也有些拿不准称呼。 “沈栖,是内……” 沈栖一口气瞬间被提起来,捏着西装外套的手指倏地收紧,等待那个陌生又亲密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 梁喑接过司机手里的伞,慢条斯理补上:“侄。” 沈栖呼吸一哽,错愕得看向梁喑,他怎么? 司机恭敬问好:“小少爷。” 梁喑把伞往他头顶一罩,与他略显呆愣的双眸对视,“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要不要我跟司机说你是我新娶的太太?” “不、不是。” 有一瞬间他以为梁喑会用“内子、内人”这样的称呼来介绍他,二人肩膀相碰,沈栖耳里还残留对方低沉至极的嗓音,耳朵根后知后觉地蔓延出一点红痕。 平洲多雨,风刮起来也没完。 沈栖规规矩矩坐在后座,屁股不动声色地往车门挪了挪,努力和梁喑隔开尽可能大的社交距离。 方才在酒吧里不觉得,这会车里密闭的空间下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木质香丝丝缕缕传入鼻尖,简直让人无处可逃。 沈栖掌心交叠,汗津津的。 车内很安静,雨珠细密点在车顶又顺着玻璃滑下去,形成一股股清润水流。 沈栖侧头看向窗外,尽力忽视着身旁无所不在的存在感。 他完全没有想到结婚对象是这个人。 沈栖见过他 5. 画梁栖燕(五):一更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沈栖期期艾艾望着梁喑,满眼都写着想逃,“行吗?梁先生。” “……去吧。” 沈栖如蒙大赦,回房间火速把门关上顺手连锁扣也拧上,全方位防备着有人入侵的可能。 他将自己丢在床上,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床单。 为什么会是他。 …… 手机恰好响了,沈栖在床上滚了半圈才捞到手机接听。 “听说梁喑今天回国,你们见到面了?” 沈栖翻身坐起来:“妈妈。” “他有没有说婚礼什么时候办?你都搬过去一个星期了还不公开婚讯,他是不是不打算公开你身份了?”叶婉宁皱起眉头,嗓音透着急切:“你是不是没问?” 沈栖确实没问,他见到梁喑的那一刻记忆裹挟着惶恐一起都涌上来,根本没记起要问婚礼的事,何况现在他也不想结婚。 他想回家。 “妈妈我不想……” “你自己也要上心,我们也不单是为了自己,你能公开的话以后做事是不是更方便一点?” “梁喑这两个字在平洲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另一半的身份比什么都好使,你就是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就有大把的人想要跟沈氏做生意,这个婚不能白结你心里要有数,沈氏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全靠他。” 叶婉宁说完发现他没吭声,略微蹙了蹙眉,要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她会觉得他根本没在听。 这个孩子不聪明,不机灵,不会来事儿,打一个巴掌都未必能哭出声来。 她一直觉得沈栖像个怪物。 刚怀他的时候安静得像没有心跳,不孕吐也不嗜睡,到五个月了她才显怀,知道肚子里有了那么个生命。 后期又往死里折腾她,最后早产将近一个月差点一尸两命,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愣是在温箱住了几个月才拿出来。 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心脏不好抵抗力也差,三天两头进医院,大了稍微好一点但也三病两痛的不离身,说是个药罐子绝不夸张。 他小时候极度黏人,乖巧软甜冲每个人撒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变得孤僻冷情,不说话、不和人交往,望着谁都一副没有感情的淡漠模样。 他那双眼睛是从胎里带来的异化,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很瘆人。 医生说这个虹膜异色属于染色体畸变,是一种叫瓦登伯格氏症候群的毛病,对视力没什么影响,只有一小部分几率会对听力有些影响。 叶婉宁一直不太喜欢他,也不知这么迟钝是不是因为真的影响了听力。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叶婉宁问他。 沈栖压下心底的话,睫毛微垂:“我在听,您说希望我能听梁……听他的话,乖一点、顺着他的心情,讨好他、让他多照顾帮衬沈氏。” 叶婉宁:“妈妈也是为你好,你听话,在他那儿的日子也好过些。” 沈栖:“我知道,我会听他的话,您放心。” 妈妈两个字从叶婉宁口中说出来,再到沈栖耳里其实有些陌生。 五岁那年,沈栖笨手笨脚刻了一个小木头舞者送给叶婉宁做生日礼物。 那会儿她被沈正阳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哄得眉开眼笑,承诺送他一双全球限量款球鞋,还要带他去希腊度假。 沈栖藏着伤痕累累的手指,忍着痛,羞赧又小心的跑到客厅,软软递上自己足足刻了大半年的礼物。 叶婉宁一看到那个木头脸色就变了,尖利的嗓音与指甲刮过他的脸,那一耳光甩得他一头在地上。 叶婉宁厉声指责他是不是在这个日子里存心给她添堵,尖锐的咒骂夹杂在生理性的耳鸣里,沈栖懵了,目瞪口呆地摔在地上看妈妈。 他用满是伤口的双手捧着礼物递给她看,忍住哭腔,努力笑着举高:“妈妈,生日快乐,我……” “你给我滚!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叶婉宁一把挥开他的手,用精致的指甲狠狠扇过他的脸,“滚!” “妈妈……?”沈栖被打蒙了,跌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妈妈不开心了。 叶婉宁让管家拖着沈栖连人带木头一块儿扔进了房间,沈栖在房间里哀求了很久,从洪亮哽咽到虚弱无助,再到放弃。 他那会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的嗓音一次都没有传出薄薄的门扉。 他半跪在房间里,又亲手一点一点把他精心雕刻出来的叶婉宁一点点抹去,变成最初毫无形状的木块。 他被足足关了三天,断水断粮到昏厥。 沈栖身体不好,出来后连住了半个月的院。 后来他学会了更乖,更努力,做全校第一拿全额奖学金、拿生物竞赛金牌,但依旧没换来叶婉宁的一丁点儿关心与温柔。 沈栖本来以为叶婉宁是不会爱他这样小的孩子,也许长大一点儿、像哥哥那么大就好了,叶婉宁就会喜欢他了。 后来他又有了妹妹,妹妹不懂事、学习不好更没有想象中听话,但这完全不妨碍全家都很疼爱她。 他们不是不会爱孩子,只是不会爱他。 “沈栖?” 沈栖回过神,轻“嗯”了一声:“妈妈。” 叶婉宁听他语气乖巧,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下周你爷爷大寿,你记得带梁喑回来,知不知道?” 沈栖垂着眼:“嗯,我知道了。” “行了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叶婉宁实在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越说心里越闷气,“你别总这么死气沉沉的,像你这种脾气谁会喜欢你?” 沈栖:“嗯,我知道了。” 叶婉宁跟他说不通也懒得再教育,正准备挂电话:“等会,你们没住一起?” 沈栖:“没有。” 梁喑今晚并未表现出要和他一起住的意思,除了为他撑伞时的肩膀摩擦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梁喑不……”叶婉宁动了动唇,觉得问梁喑想不想碰他这样的话到底不妥,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先这样吧,你记得管好自己的性子,少发脾气,不要惹他不痛快,方便的时候记得催一催他注资的事,公司等不了多久,知不知道?” “知道了。” 沈栖酒意这才上头,挂掉电话脑袋昏昏地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发过脾气。 - 沈栖被梦纠缠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宿醉头疼,爬起来时鼻腔微堵,嗓子也有点发痒,是感冒的前兆。 沈栖还没洗漱就揉着眼睛先下了楼,打算找何阿姨问问有没有感冒药,猝不及防看到在客厅里接电话的梁喑。 脚步一停,彻底清醒了。 他忘了梁喑昨晚回家了。 沈栖踟蹰两秒,思忖该回楼上还是打招呼。 “威胁我?你问问他有几条命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解决不了是我替他去死?少抬老爷子出来压我,我给老爷子面子不代表我要给他收拾残局懂么?” “我说过,他执意要做就做,出了任何事不要到我跟前来哭,我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么多时间帮他收拾烂摊子,现在出事了来找我?” “过失?他指的过失是把一个项目预计赔掉二十六个亿,一句轻飘飘的过失就能掩盖所有过错?他没长脑子你也没长脑子?” “你告诉他,没有本事就不要想抢这块肥肉。” 梁喑语气严厉暗藏怒意,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身为掌权者的威压。 “他的命?你觉得我在乎他那条命?告诉他父亲,让他老老实实把人带回去,这件事我会替他解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一次让他给梁维安收尸。” 沈栖听见最后一个字时猛地打了个寒噤。 “哎呀,沈栖起来啦?快过来吃早饭,先生还在等你呢。”何阿姨端来早餐,笑着和他打招呼。 沈栖被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叫回神,慢了半拍地点了点头。 梁喑正好结束通话,回过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沈栖有一种被那凌厉视线从头到脚削过一遍的错觉,心猛地打了个突。 梁喑其实早看见他了,人就映在反光的立柱上。 少年眼底带着呵欠的薄雾,头发软软地垂在额角,皮肤白润红唇丹绯,揉着眼睛的模样像只刚化成人形的长毛三花儿。 “起来了?”梁喑刚训过人,声音里难免带一些未消散的冷戾,“几点了?” 沈栖脊背僵硬,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会早起的。” “去洗漱。” 沈栖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间,平稳呼吸调整心情,洗漱完换掉睡衣,穿上得体干净的白衬衫与露出白皙脚腕的牛仔长裤,踩着绵软的室内拖鞋回到餐桌前。 因着梁喑在家,早餐比平时稍多一些。 他口味清淡偏中式,何阿姨用鲜笋嫩藕青葵做了几样清淡小菜,颜色青翠干净很有食欲,桂花糖浇的芋苗颜色深红,虾饺软黄透明蒸酥细巧,再配上小半锅用料上乘的海鲜粥。 没有燕窝鲍参,甚至不像沈家那样丰盛复杂。 沈栖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只色泽温润的白玉碗,顺着碗沿看过去便是那只青筋明晰骨骼修长的手,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与无穷的力量。 他连忙接过来:“谢谢梁先生。” “嗓子怎么了?” 沈栖很轻地清了清嗓子:“有点感冒。” 梁喑刚发完一通火,这会儿完全没有耐心,看他眼含水汽眼尾绯红,索性一抬手按在他额头上,当即蹙起眉:“烧成这样叫有一点?你三岁?” 沈栖被他骂得一呆,捧着碗没敢动。 何阿姨听见他训人,连忙过来打圆场:“先生,他可能一时病了没反应过来,我一会去找体温计给他测测。” “病没病还需要反应?不舒服不知道吗?非要折腾出大问题了才知道?”梁喑厉声驳斥,一大早让那一哭二闹气得头疼,族里那些个老的不省心,家里这个小的也添堵。 何阿姨虽照顾他久知道脾性,也不敢真顶撞,只好试探着劝:“他年纪小,您别跟他动气,瞧你把他都吓成什么样了,有什么等吃完饭再说不成么?” 梁喑也不是真要骂他,全是刚才那通电话的余怒未消,牵连了无辜的沈栖。 他压下脾气,给沈栖递了个勺子:“先吃饭,吃完饭 6. 画梁栖燕(六):二更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梁喑让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揽着腰给乘黄使了个眼色:“回去。” 烈犬刚吃了肉很兴奋,伸着舌头想去蹭沈栖,又被梁喑冷瞪了一眼,“滚回去。” 毛色漆黑的大型犬耷拉着脑袋往窝里走,甚至发出一点呜咽声。 梁喑微抬了抬下颌,示意管家去把笼子门锁上。 “好了,它走了。”梁喑低下头看着怀里明显被吓坏了的小孩。 手掌正好贴在少年小腹上,感觉到呼吸之间柔软而纤细的腰。 他像是吓坏了。 沈栖方才一直盯着乘黄,梁喑想着方才骂过他,领着人喂一喂也算示好,谁知竟会错了意。 乘黄凶戾,没几个人不怕。 虽然在他跟前不敢放肆,但沈栖不知道,算是他没考虑周到。 “怕它怎么不说?好了别怕,它走了。”梁喑放轻了声音,拍拍他肩膀把人从怀里拉起来,顺手帮他脱掉那只沾了腥气的手套。 沈栖手指冰凉,带着明显的颤抖。 梁喑心里浮现几分歉意,握着他的手揉了揉指尖,失笑安抚:“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怕什么直接告诉我,闷着干什么呢?我总不至于拿你去喂它是不是?” “您……” “我怎么?我还能真拿你喂他么,用你这小脑袋仔细想想,杀人犯不犯法?你冲上来这一下我要是没抱住是不是摔一跟头,好了别抖了,我腰都让你撞折了。” 沈栖惊魂未定,猛然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立刻挣开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不是。” 梁喑心说不是什么不是,吓得都跑我怀里来了还不是呢。 沈栖眼神一直往乘黄那儿瞟,梁喑见他定不下心也起了身。 “走吧,回去说。” 客厅里,沈栖挑了个离得较远的单人沙发,嘴里含着何阿姨给的体温计,正襟危坐活像是等着听训的乖学生。 嗓子发痒,脊背也发痒。 “张嘴。” 沈栖被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一下子撞上了个坚硬的地方,当即听见一声沉重的“嘶”。 梁喑眉头紧锁,单手搭在额角愣是忍了忍鼓起的青筋,用力磨了磨牙:“闹什么!” “对、对不起。”沈栖本能打怵,望见那只手扬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上眼。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达,沈栖缓慢而紧张地睁开眼,发现眼前人掌心里躺着细长的、还沾着他唾液体温计,在光线下闪着几不可察的水痕。 梁喑下颌发红,被他撞得不轻。 沈栖紧张地胃痛,来回酝酿了好几遍才鼓起勇气:“梁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您还好吗?是不是很疼……” “三十八度九。”梁喑把体温计交给何阿姨,回头看了沈栖一眼:“你说呢?你坐那儿让我撞一下试试。” 沈栖心虚低头,又被人掐着下巴抬起来:“总低头干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撞你一下,就你这小下巴,磕一下都得碎,别动。” 何阿姨找了退烧药和退烧贴回来交给梁喑。 梁喑看着他把药吞下去,顺手拿过杯子放在一边,拨开他垂下来的刘海将退热贴贴上,低头时正好与那双澄澈的异瞳对上,里头还残留着几分被吓过的凄惶可怜。 他顺手在眼尾蹭了下,“你眼睛,天生的?” 沈栖下意识推开他,双手扒拉着刘海试图遮住这双奇怪又难看的眼睛,“嗯。” 梁喑:“坐,我跟你说点别的,你认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沈栖经过刚才的“惊吓”这会儿更怕他了,措辞半天才小心回答:“夫妻。” 梁喑见他说得勉强,眉梢微微挑起:“说实话。” 沈栖沉默两秒,老老实实说:“商业联姻协议结婚,您帮沈家渡过难关,我来履行婚约。” 协议结婚,履行婚约。 梁喑在心里笑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抵债的,而他恰好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无良债主。 “红蕊怎么跟你说的?” 红蕊是梁喑的助理,也是她拿着结婚协议到沈家,在沈如海与叶婉宁的陪同下,亲眼看着沈栖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说您不会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也不会限制我交朋友的权利,在您的底线范围内我一样拥有自由。” 沈栖着重在自由两个字上咬了重音,试图提醒他。 “她说的不错,但我希望在这桩婚姻存续期间你尽量不要有另外的感情,我不会限制你交朋友也不会禁止你喝酒,但最好不要以昨晚那样的方式,至少不要和别人太过亲密,你明白吗?” 沈栖点头。 梁喑见他挺乖也没多说,“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我底线范围内我都可以答应,或是你要争取什么也尽可以提出,房子、车、财产,你想要什么?” 沈栖摇了摇头,他都不想要,他想离婚。 梁喑略有些意外,以沈如海的精明绝不会对这桩婚姻没有额外的企图。 不过既然他不肯提,他也没兴趣强求。 “婚礼过后有个家宴,你需要陪我一起出席。梁家人多,不过平时你见不着他们,见着了打声招呼就是了,会认人么?” 沈栖其实不怎么认人,但总不能真的当着他的面儿否定,只好勉强点头,“认的。” 话音刚落,门突然开了。 红蕊领着一个头发火红、半只胳膊都纹着不知名图案的男人进来,“梁总,Alisa来了。” 话题中断,梁喑略微点头作为回应。 两人换了鞋进门。 红蕊上次见过沈栖就很喜欢,模样漂亮干净,身上那股子淡漠像冬日初雪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 “早啊太太。” 沈栖指尖一蜷,面上浮现一个温和得体但完全不达眼底的浅笑:“你好。” 红蕊给他介绍Alisa,说是个私人设计师,梁喑的西装大半出自他之手。 这人才华与脾性齐头并进,既挑剔又古怪,只要身材不好长得不行的,无论是谁一概不接活儿。 他在寸土寸金的平洲市中心有工作室,上门的人络绎不绝,这辈子也就只上门给梁喑一个人量过尺寸,其他人完全请不动大驾。 这次本不想来,昨晚宿醉,天王老子也别想让他从床上爬起来。 红蕊提醒他:“梁总交代过您了。” “交代了我就得去?没这么霸道的,他是梁家的家主又不是玉皇大帝,不去。” 红蕊就那么坐在那儿等他,Alisa实在睡不下去了,这女人不愧是梁喑一手培养出来的,和他一样难缠。 “你是不是女人?坐我卧室里盯着我你不难受吗?” Alisa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毛满脸起床气地坐起来冲她撒火:“梁喑那身材保持的那么好有什么需要量的?他中年发福了?” 梁喑没发福,也并未真到中年。 二十七岁的身体精悍挺拔,堪比男模。 红蕊沉默半秒,再次提醒他:“量体的人是梁总的新婚对象,你是不是根本没仔细看邮件?” “新婚对象怎么了新婚对象就能……”Alisa瞌睡彻底醒了,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一把掐住红蕊肩膀:“结婚对象?梁喑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跟谁啊?我怎么没听说?” 红蕊不动声色抽开手臂,公式化微笑:“你去量体就见到了,还有半小时给你洗漱收拾,超出时限请您自己前往。” Alisa:“靠!” 宿醉一夜的Alisa精神萎靡,一进门就冲梁喑嚷嚷:“老东西,什么娇贵宝贝啊养这么细,你领他去量能怎么?走两步路能累着?你干脆天天抱着得了。” 梁喑瞥他一眼,Alisa气焰当场消了一半,“凶什么。” 红蕊在一边笑,Alisa嘟囔了句:“看在你给的钱多的份儿上我忍你这个臭脾气,老东西,你老婆人呢?” 梁喑下颌一抬。 “哎哟!”Alisa眼睛一亮。 这少年发色漆黑皮肤冷白,一双瞳眸天生异色,衬上殷红的唇色,不说话活像是个刚化成了人形的娇贵长毛布偶。 “漂亮!” 沈栖上大学开始被很多人追,但这么直白地被人夸漂亮还是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地蜷了下手指,冷淡而礼貌地朝他颔首:“您好。” Alisa把工具箱往地上一摆,戴上眼镜取出量体工具冲他招手:“来。” 沈栖迟疑地望了一眼红蕊,不太明白这是哪一出。 红蕊靠在一边吃何阿姨送上来的水果,抽空回答他:“您和梁总结婚的礼服该做了,Alisa是来给您量体的,梁总没跟您说?” 梁喑嗓音低沉,不紧不慢开口:“你再晚来十分钟就说了。” 红蕊咽下嘴里的水果,隐晦道:“秘书处那边临时有点事找我帮忙,还有四叔公那边……耽误了一会。” 梁喑“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看沈栖迟迟没动,“怎么了?不想量?” 沈栖确实不太想,但也知道婚礼要穿得得体,总不能穿他的白衬衫去。 “梁先生。” “嗯?” 沈栖瞥了一眼活像一头招摇的火鸡一样的Alisa,那双眼里满是对他样貌的欣赏与跃跃欲试。 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缓缓浮现,Alisa怕不是有什么奇妙的想法。 “是要做什么样的衣服?” “西装,以前穿过么?”梁喑打量着 7. 画梁栖燕(七)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Alisa侧头朝梁喑眨了下眼:老家伙可以呀,你老婆。 梁喑没搭理他,但也注意到了沈栖那截儿细竹节似的腰,清瘦平坦,薄得惊人。 落地窗光线明亮,他逆着光站在客厅里,白衬衫规整扎在裤腰里勾勒出欲盖弥彰的线条,光线从他身后拢来映得衬衫绰约半透,照出半截儿软韧的虚影。 他长得瘦,手腕骨白玉似的一小圈,就连骨骼明晰的脚腕也瘦得很轻松就能严丝合缝攥住。 十八岁还是太小了,比预想得更加稚嫩青涩。 梁喑视线停留了半分钟才离开,不动声色地满足了自己对这截儿软腰的欣赏,也恰到好处地克制住了更多的遐思将它仅仅限制在了倾向君子的审美阶段。 沈栖由着Alisa折腾来摆弄去,强忍着倦意与不适强撑着劲儿配合。 柔软的皮尺卷上手腕,沈栖倏地收回手退了一步,把Alisa也吓了一跳:“哎你,梁喑你管管你老婆,差点一耳光抽我脸上,毁容了你赔啊!” 沈栖望着那卷皮尺,眸色微微紧了紧,“抱歉。” Alisa见缝插针编排梁喑:“累了也不能打人哪是不是,我告诉你啊梁喑,这次的手工费你得给我加一倍当我精神损失费,不然没完,以后你那西装找别人做去吧。” 沈栖吓了一跳,“我给您……” “出息。”梁喑慢条斯理起身,“赔你就是了,那么点儿手工费欠你的了?” 沈栖连忙说:“梁先生,我自己赔付就行的。” “这么点小事用不着你掏钱。” “我能赔得起。” 梁喑抬手屈指蹭去沈栖额角的细汗,顺手试了体温还是没降多少,“太累了?喝点水,休息一会再量。” 骤然靠近的木质香水味带来强烈的侵略意味,沈栖忍住了想躲开的冲动,很轻地摇了下头:“不累。” 梁喑让何阿姨倒杯蜂蜜水来。 Alisa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量个体能累到哪儿去,梁喑你差不多得了,早晚有一天你得跪地上给你老婆穿鞋。” 何阿姨不多时就端了水来,沈栖右手微微发抖几乎拿不稳杯子,梁喑接过来放在他唇边:“张嘴。” 沈栖嘴唇一热,微微动了动喉咙:“我自、自己来。” “你能拿得稳?”梁喑扫了他发抖的手指一眼,毋庸置疑地用杯壁抵住他的下唇。 沈栖指尖发麻,只好就着他的手微微张口含住杯沿。 梁喑微微抬高杯子,温热的水流顺着口腔绵延滋润喉腔。 感冒嘴里发苦,蜂蜜水的甜味恰到好处的中和,沈栖不由自主就着梁喑的手让他喂了大半杯,喝不下的时候梁喑没收得及时,一小股水泽顺着唇角溢出染湿下巴。 梁喑抬手在他下巴上一蹭,鬼使神差地在那张殷红的唇上一擦而过,带走潮湿黏润的水泽。 Alisa等得着急:“喝完了该干活了吧?” 沈栖仰着头,略有些艰难地问:“梁先生,手也要量吗?” 梁喑扫他细瘦的手腕骨一眼:“不喜欢别人碰你?” 沈栖敛下眼,轻轻摇头:“不是,我问问。” Alisa在一旁备受无视,扯着皮尺催两人:“还量不量了?量不量了啊?三天就要做完,早也不说,我回去不吃不喝三天做你俩衣服,我是骡子吗让你这么使唤。” “你赚得少了?”梁喑扫他一眼。 Alisa从梁喑这儿赚走的钱能养他上百个工作室,因此当骡子也当得十分欢快,“梁小太太咱们继续?” 沈栖轻吸了口气,等待Alisa拿着皮尺靠近的同时在心里默默读秒,按照刚才的经验,只需要十秒就够了。 十、九…… “慢着。” 梁喑突然开口,Alisa火从心起:“又干什么又干什么,你们两口子有完没完了,梁喑我告诉你……我去?” 梁喑不由分说握住沈栖的手,干燥的手指强而有力地捏住纤细的骨骼弧度,无形的力量与温度像是一条滚烫的线。 从手腕开始一点点蔓延向掌心、指根、指尖再到指腹,略显粗粝的指尖薄茧压在细嫩的手腕内侧,传导与心跳同频的搏动。 沈栖呆呆望着他深邃英俊的侧脸,完全没发现这道热烫的体温,强烈而凶悍地镇压了他手上如影随形的麻痒。 短短两秒,腕骨上的掌握已经消失,只留下被人攥过的滚烫温度。 “量我。” Alisa也没反应过来,愣愣反问:“啊?” “量我指距。”梁喑朝他伸手。 Alisa:“……什么情趣。” 沈栖用余光偷偷瞄了那只刚刚丈量过他腕骨的手,与他想象的一样力气强悍,一瞬的攥握已经足够他察觉到两人的力量悬殊。 Alisa记下数据,好整以暇摆出个戏谑的眼神问梁喑:“脚腕呢,也用手量?” “激我呢?”梁喑轻嗤一声,还真在沈栖面前单膝微弯半蹲下了。 红蕊半颗杨梅险些卡嗓子眼儿里,呛了几声去看梁喑,他在谁跟前弯过腰? “单脚能站稳么?”梁喑没听见回应,略微抬眸:“沈栖。” 沈栖还未反应过来,听见名字下意识点了下头,下一秒听见一声低笑,接着梁喑修长的手指就搭在他的脚腕上,微微一抬。 沈栖一时没站稳,下意识伸手撑住梁喑的肩膀微微俯身。 白皙的脚掌踩在他掌心,沈栖从未被人这样碰过,羞耻地耳朵根连着脖子都要红了,下意识蜷缩了下脚趾,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捧住他脚掌的手。 沈栖长得白,红一点儿都明显,嗓子眼儿里发出很轻一声气。 梁喑左手圈住他的脚踝,虎口压住凸起的踝骨带来极度强烈的触感与毛细充盈反应,他手指修长,很轻易地就攥住细瘦的脚腕。 沈栖浑身上下的感官都聚集在了被他禁锢的那一圈上,很私密的脚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握紧,脊背泛起细小的颗粒与轻微的汗意。 踩着他手不敢用力,按着他肩膀也不敢用力。 丈量的时间好像变得格外漫长,脚上桎梏的存在感也比想象中强烈。 沈栖被逼狠了,从耳朵到眼尾都红得犯潮,“梁先生,您量好了吗?我站不住了。” - 周末两天,沈栖十分顺从地配合了婚礼筹备所需要的流程。 梁喑只有周六在家,他工作忙,没办法全天候陪着他过这些繁复环节。 他不在家也好,沈栖一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片屋檐下,二来他也很清楚这桩婚姻只是个交易,这一切流程都只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 他在梁家的身份充其量不过是沈如海送给他的投名状,拿来换取利益的工具,梁喑开心可以和他说两句话,不高兴了晾个一年半载也不算稀奇。 他对现在这个只有他和何阿姨、司机以及那头烈犬在家的状态很满意,根本不希望梁喑多回家。 他现在只要扮演好一个乖巧听话的合作伙伴,事事顺从就够了。 大一课多,生物系的课程又尤其繁重。 沈栖周一满课,一早进学校就被林延薅住肩膀,朝他扔了盒牛奶。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病了?”林延抬手在沈栖下巴上一捏,左右转了转:“祖宗,你还没睡醒呢。” 沈栖打了个呵欠:“发烧了。” “不是我灌你酒的原因吧?那晚好像下雨了,你淋雨了?”林延记起他三天两头进医院,有点心虚,“还有你叔叔那天没骂你吧?” 沈栖捧 8. 画梁栖燕(八)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梁喑开完项目会从会议室里出来。 “梁总。”红蕊正好筛完邮件,拎起企划书跟他一起进了总裁办。 “这是挑的几个比较合适的婚期,八号、十六,都是周末。这是宾客名单,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删的。” 梁喑接过来扫了一眼,除开本家旁支的几个亲戚之外,就只剩应承陈亦洲几个和梁喑关系较好的朋友。 “都在这儿了?”梁喑略一抬眸:“沈栖那边没有客人?” 红蕊:“我联系过太太,他说不请朋友,要不然我再问问?” 梁喑微皱了下眉,随即又恢复如常:“不请就不请,随他去吧。” 红蕊:“沈如海亲自打了电话来问您这周行程安排,周六是他七十大寿,想邀您过去。” 梁喑:“不去。” 沈如海打的什么主意人尽皆知,无非是想借着这个寿宴把他和沈栖的婚姻利益最大化。 他懒得给人借名头,也懒得陪沈栖演什么恩爱戏码。 这婚姻是个交易,不是爱情。 “您手上的是筹办生物研究所的企划草案,上个月我又派人去找那位L老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自从两年前那篇论文之后他就再没有过动静,徐教授那边也还是不肯透露。” “继续找。”梁喑接过企划书随意翻开,“以后你亲自办。” 红蕊蹙眉:“已经这么久了,真的还有那个必要找下去?” “你觉得没必要?”梁喑翻页的手没停,淡淡反问:“觉得我劳民伤财了还是觉得我伤风败俗了,为了找个人费这么大功夫。” 红蕊沉默半秒,觉得这两句都靠谱。 梁喑找了这人两年多,虽然不能真算上劳民伤财但也是真的费尽心思。 跟了他这么久,红蕊还没见过他对谁花这么多功夫。 “他真有那么好?学术界建树比他高的一大把,他只不过也就是发过几个论文,具体成就全是未知,说不定只是徒有虚名,高中生凭家里人脉发SCI的新闻也见了不少。再说平成大学的生物实验室您也赞助了这么多年,大把的钱扔进去,也没听个响。” 梁喑依旧没抬头。 红蕊胆大包天地试探:“梁总,我先请问一句,您找的这个人他该不是您的什么失散多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吧?” “您打算办的这个研究所不会也是为了他吧?” 梁喑:“你脑子坏了?” 红蕊:“您都找这么久了,况且您现在算有夫之夫,家里头还有个漂亮小太太呢,要是真找着了我不是得提前起草离婚协议么。” 梁喑把笔一放,抬头看她。 红蕊惊讶地看着梁喑,反问:“不是吧?您这是打算家里养着外面藏着?您虽说不喜欢沈栖吧,但也不能这么委屈人家,好好一小孩……” 梁喑简直要被气笑了:“滚出去。” “好的梁总。”红蕊火速拎着企划案溜了,高跟鞋踩得清脆果断。 梁喑揉了揉额头,烦得头疼。 这个生物研究所是三年前就要筹办的,算是梁氏迈进医药行业的探路石,当时项目会上递交来的资料上有一段当年拿奖的论文。 他派人查了作者,但对方未用真名也未曾领奖,饶是他也仅能调查到对方当时还未成年,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唯一的线索是,他的指导老师是国家科学院院士徐令知,在生物学上是绝对的泰斗。 研究所的项目推迟缓慢,某种意义上来说,梁喑确实是在等他。 已经两年多了,如果还找不到人,他也只能放弃这个天才。 梁氏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他也没有。 - 礼服做了三天,Alisa狮子大开口狠敲了梁喑一笔竹杠,心满意足地领着整个工作室加班加点熬油赶工,给沈栖做了两套礼服。 沈栖周四半天课,红蕊把拍婚照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 下午红蕊过来接他,顺口问了句:“您学什么专业的来着?” “生物。” “哟真是巧,梁总这两年有意成立一个生物有关的研发组,到时候您毕业了可以到梁氏来做工程师。” 红蕊说完突然想起个事儿,戛然住了口。 倘若那个L真是什么梁喑的白月光,到时候白月光和这个正经太太在一个单位待着,怕不是要打起来。 沈栖这清冷乖巧的样子,恐怕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红蕊想着想着就觉得梁喑不是个东西,但转念一想,搞不好那L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头儿,能在生物学上有那样的认知与天分,大概率不会是年轻人。 沈栖侧头看向窗外,梁氏大楼顶的标志在不远处映着冷冽的光。 他脑海里不自觉泛起梁喑的脸,想到那天量体时被他握住手腕与脚腕的感觉,呼吸顿时乱了一拍。 “红蕊姐姐。” 红蕊让他叫得心一麻,“哎哟您可别这么叫我,让梁总知道了要教训我不讲规矩,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 沈栖舌尖微卷,关于梁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绕了个圈子:“梁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红蕊心下了然,打趣他:“查梁先生感情史呢?” 沈栖:“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希望梁喑有另外喜欢的人,不要回家,也不要多注意他。 红蕊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梁喑这个人名声差归差,霸道归霸道,但人其实真没外界传的那样糟糕狠毒。 至少他对自己是有顶天的恩情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自己要么在牢里要么在坟里。 “梁先生接手公司一直挺忙,没什么时间谈感情问题,虽然也有过不少想与梁家结亲的但他都未曾点头,他和您结婚必然会保持婚姻忠诚,这方面您尽可以放心。” 沈栖指尖一缩,默默在心里反驳:他不要梁喑忠诚,他尽管去和别人恋爱,他可以做一个活着和死了一样的工具人绝不干扰他。 红蕊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沈栖,“据我所知,梁先生应当是不喜欢异性的。” 不喜欢异性,那就是…… 沈栖眼前一黑。 拍照地点在郊区一个小庄园里,红蕊顺路去取了两人的礼服。 停车时梁喑恰好也到了。 沈栖想到红蕊说的那句“不喜欢异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轻吸了口气才朝他走过去乖乖喊了声:“梁先生。” 梁喑“嗯”了声,顺手接过他的书包,被不同寻常的重量压得挑了下眉:“里头塞的什么沉成这 9. 画梁栖燕(九)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拍摄地的私密性很高,据说有很多当红演员歌手都在这儿拍过杂志封面。 红蕊解释摄影师的手法非常好,一定能给他拍得很好看。 沈栖不追星,对娱乐圈了解也知之甚少,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红蕊把礼服交给沈栖就离开去找摄影师交涉拍摄细节去了,沈栖拿着衣服进了换衣间,拆开就傻眼了。 他知道西装衬衫应该怎么穿,但摆在盒子里的配饰都是什么? 一连串黑色带夹子的松紧带,沈栖琢磨半天,完全不知道该把这些玩意儿用在哪里,找人求助的话他也只认识红蕊和梁喑。 红蕊是女性,问这些不大方便。 沈栖攥着夹子来回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敲敲轻薄的隔间墙壁:“梁先生,您在吗?” 梁喑嗓音低沉,隔着薄薄的墙壁穿来:“有事?” “我不会穿。”沈栖略停几秒,向他解释:“盒子里有几条带着夹子的黑色带子,是要穿在哪里?” 梁喑似乎笑了声:“等着。” 隔壁门锁打开,几秒后敲门声应声而起。 沈栖开了门放梁喑进来,他还没换衣服,只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膛与独属于成熟男性的沉稳荷尔蒙。 试衣间里空间不算小,但梁喑腿长,往那儿一站就显得逼仄了。 “不会穿什么?” 沈栖指指放在西装外套上的黑色衬衫夹。 “脱衣服。” 沈栖闻言一骇,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梁喑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不脱我怎么教你。” 沈栖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低下头十分艰难地开始解扣子,在梁喑的注视下他连手指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终于忍耐不下去地求他:“梁先生,您转过去、转过去好不好?” 梁喑眸光在他红透的脸颊上停顿了两秒,不可避免地略过衬衫下若隐若现的两点嫩樱与凹陷白皙的锁骨线条。 他移开视线,心道这小孩儿不知道是真纯还是假清高,那双眼里水汪汪的红意看在人眼里不像求饶,分明像勾引。 “一分钟就够了,梁先生,您看着我没办法脱。”沈栖怕他不答应,声音放得更软:“我很快的。” “嗯,脱吧。”梁喑转过身去。 沈栖边解扣子边去看他,生怕他突然不守诺言转过身来。 梁喑背影挺拔,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没有多少禁欲感反而有庄重严肃的距离感,宽肩窄腰,极具压迫。 沈栖不自觉和自己对比了一下,那双手臂要是揽过来恐怕很容易就能将他整个人揉在怀里。 “把衬衫换了,先不要穿裤子。”梁喑提醒。 沈栖手指发麻,解扣子的动作要重复好几遍才能成功,等他扒掉衬衫去解腰带的时候已经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 梁喑一直没转过身来,像个很守诺的正人君子。 沈栖脱得只剩内裤又穿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面料和他以往穿过的都不一样,摸在手上很柔软但穿上身却又笔挺有型,几乎看不见一丝褶皱。 “梁先生,我穿好了。” 梁喑回过头,只让他先不要穿裤子谁知他连袜子也没穿,就那么赤脚站在长绒地毯上,被黑色的软绒一衬,那双脚白的发腻。 梁喑眼神微沉,拿过衬衫夹展开:“先把这个绑带捆在大腿上,系吧。” 沈栖接过去在自己右腿上比划了两下,细白的指尖捋着黑色的带子覆盖上白皙的大腿,一点一点抚过,动作慢得像在蛋糕坯上碾奶油。 他弯着腰,衬衫领口没有露出一丝春光,却偏偏让人觉得清纯又放荡。 梁喑看他摆弄半天仍不得要领,要不是知道他应该是真不会穿,简直要怀疑他是在勾引自己。 “行了,坐下吧。” “啊?”沈栖抬起头,手上一空。 梁喑拿过衬衫夹丢在一边,半蹲下身先拿起一双袜子,“坐下,我给你穿,脚伸过来。” 梁喑见他迟迟不动,只好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自己伸手拿过那只玉白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一点点将它套进白色的袜子里。 沈栖脚尖紧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握着他脚腕的手。 他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手腕上戴着和那天同色但不同款式的机械腕表,小臂内有一条很深很粗的疤痕,像是曾被一把刀狠狠撕开,又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愈合,带着些狰狞意味。 白衬衫干净高冷,挽在小臂半遮住疤痕,像一张镇压凶猛野兽的符咒。 沈栖看得打怵,不由自主猜测受伤的因由。 “没穿过衬衫夹?穿西装一般都要穿,好好学,以后自己穿。” 沈栖正想得入神,听见声音下意识望向他微弯的大腿,脱口道:“您也穿了吗?” “……”梁喑轻声一笑,抬起头看他:“嗯?”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红着脸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我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瞎好奇。”梁喑在他脚踝上轻拍了一下,“行了,另一只脚。” < 10. 画梁栖燕(十)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沈栖长得好看,并不需要怎么化妆。 造型师只给他弄了弄头发,往上面喷了一点亮晶晶的银粉。 “您跟梁先生很配呢。”造型师听说了刚才俩人在一个换衣间的事儿,笑意暧昧地说:“看的出,梁先生很宠你。” 沈栖笑了下:“嗯。” 面无表情地心想:到底从哪里看出的配。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小助理也凑头过来,小声说:“我听说梁先生很严苛呢,有一次陪贺小姐来拍照全程都不苟言笑,没想到对太太这么好。” 沈栖又笑了下:“嗯。” 他心想:我怎么知道啊,我们不熟。 “听说是梁先生对您一见钟情,好浪漫哦。” 沈栖微笑应了,心想:他没有对我一见钟情,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商业联姻,没有半点感情。 我们只是半路出家。 “是梁先生跟您告白的吗?他求婚的时候一定很浪漫。” 沈栖再次微笑应了,心里又想:他没有跟我求婚,他本来要娶的人不是我。 “梁先生……” 沈栖几乎要淹没在两人的八卦里,恰好手机响了。 他救命稻草似的抓起来,礼貌打断两人的无端幻想,“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哎还没弄完呢!” 沈栖逃一样出了化妆间,找了个安静的拐角接电话:“您好。” “你是沈栖吧?” 沈栖对这嗓音很陌生,礼貌询问:“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男人笑了笑,很和蔼地说:“我是林裕安,梁喑的舅舅。” 沈栖:“您好。” 林裕安语气里带着长辈恰到好处的亲热:“小沈啊,突然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很唐突。” 沈栖温和回应:“不会。” “实在是一直没顾上,对了我记得你才十八吧?跟我孙子差不多大,我孙子也在平成大学念书,说不定你们还见过呢。” “你还那么点儿小就要结婚了,我孙子这会儿还只知道吃喝玩乐,你比他可懂事多了,沈老爷子把你教得真好,我真是羡慕。” 沈栖:“您有话直说就好。” 林裕安轻咳了一声,重重叹气:“梁喑为了利益也不管你才十八岁就要你跟他结婚,我也是刚听说,你说他怎么干得出来!” “你还小,有大好的前程和生活,怎么能栽在这个婚姻上,梁喑虽然是我亲外甥,但该照实说的我也不能瞒着,这不是害了你么。” 沈栖:“谢谢您,我知道了。” 林裕安又叹气:“你呀还是太小了,以为会是梁喑的特例。你不知道他刚接手公司那年,有几个跟着他们家老爷子打江山的老管事就因为忤逆他的决策差点被逼到没命。” “兵不血刃、排除异己,逼死人的事儿他也没少干。” 沈栖不怀疑,他亲眼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梁喑。 “他娶你绝非真心,只是贪图利益,我真是不希望你毁了一辈子。”林裕安重重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和梁喑的婚事,你家的危机我听说了,咱们两家交好,也不一定非要靠着联姻来解决,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度过。” 沈栖沉吟两秒:“如果我拒绝这个联姻,您愿意……” “沈栖。”梁喑嗓音突兀传来。 沈栖猛地回头,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干什么呢?”梁喑走过来,扫了他手机一眼,“跟谁打电话呢,同学?头上弄的这是什么?” 沈栖有些心虚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乖巧地回答梁喑:“是银粉,造型师说加点这个好看,梁先生,好看吗?”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比银粉还亮。 梁喑莞尔:“嗯,好看。” 沈栖身材比想象中好,虽然瘦但该长得地方却没亏待一点,细腰长腿,臀峰挺翘。 白西装穿在他身上干净的像一株白山茶,漆黑的头发随意卷出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年轻又温和。 梁喑想,对得起Alisa敲走的四十万。 红蕊探头过来催人,“梁总,摄影师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梁喑顺手帮沈栖蹭去落在眼尾的头发,看他本能眨眨眼,忍不住又拨了下睫毛,“走了。” 沈栖按开手机发现还在通话中,连忙挂断。 摄影师是个挺年轻的女人,长发随意用簪子别在脑后,略显凌乱的刘海给她添了几分随意洒脱。 沈栖和梁喑一起站到幕布前,略显僵硬地看着梁喑垂眸整理袖扣。 他穿得和平时看不出太大差别,一样是纯手工定制西装,一样内敛沉稳的黑色,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对钻石袖扣和他好像是配套的。 “这是拍婚照不是证件照,近点儿,别离这么远。”摄影师拿下相机,冲沈栖指挥:“再靠近梁先生一点,抬头,对。” 沈栖勉强抬头与梁喑对视,从那双沉黑幽深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梁先生低点头,贴着他额头。” 梁喑缓缓逼近,额头相贴的一瞬间沈栖呼吸都要停了。 他能听见对方沉稳而规律的呼吸,还有自己紊乱的心跳,不管不顾地撞击胸腔。 “沈栖。” 梁喑嗓音很近,几乎是贴着耳朵送进去。 沈栖耳朵尖发热,很小声的应他:“嗯。” “很紧张?”梁喑发觉他肢体僵硬,指尖按着他脖子,低声说:“怎么跳这么快。” 沈栖打了个哆嗦,脉搏跳动得更乱了。 梁喑按着他的脉搏,热度像是穿透了皮肉直接捻住了血管,让沈栖连喘口气的劲儿都要提不起来。 “哎好,就现在这个姿势,亲一下。” 沈栖闻言一个激灵,险些把梁喑推开。 梁喑感觉到手指下紊乱强烈的跳动,有一种自己真亲一下他可能会当场血管爆裂的错觉,想起应承说的他不爱上镜,心里有了些猜测。 “别怕,不亲你。”梁喑低声提点,“左手给我。” 沈栖看着他伸出的左手,很慢地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尺寸悬殊的两只手交叠,被握住的一瞬间指尖本能蜷了一下。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梁喑握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揽住腰往自己一带,一起举高的左手恰好挡住两人的唇。 梁喑右手上移,托住他后颈微微用力调整角度,做出一个极似接吻的错位。 沈栖看着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与薄唇,很缓慢地咽了咽唾沫。 “把眼睛闭上。” 梁喑低下头凑近,靠近耳朵低声提醒,“别让摄影师看出来你在糊弄她,否则一会我真的得亲了,要不要亲?” 少年眼瞳清润,梁喑低笑一声微微偏头:“嗯?” 沈栖吓得急了闭眼,陷入黑暗后的听力更敏锐一些,耳边男人轻微的呼吸声沉稳而规律。 近在咫尺却未碰触的唇,相贴过却没有更进一步的额头,握着手腕的掌心。 沈栖煎熬地在心里数秒,一、二、三、一……完全静不下来。 梁喑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 快门声连绵,梁喑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紧抿着的嘴唇异于常人的殷红,睫毛蝶翼一般微微颤动,闭着眼用一种像索吻的姿势迎向他。 只要他偏个半寸,就能尝到朱红的唇。 梁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松手:“好了,睁眼吧。” 沈栖立即站直身子往旁边躲了半步,轻喘着气躲开无孔不入的存在感。 化妆师过来给沈栖擦汗,梁喑离得不远,顺手接过手帕。 “过来。” 沈栖心跳还没平复完,抿了抿唇有些抗拒。 片刻。 他迈步过去,乖乖巧巧站在梁喑跟前。 “抬头。” 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沈栖才明白,连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抬头。” 沈栖只好仰起头,睫毛微敛将那双异瞳遮住,不让他看。 梁喑捏住他下巴微微抬高,用手帕从额角到鼻尖,一点点蹭去细微的薄汗,发觉他总是不肯抬头。 “沈栖。” 沈栖微微睁开眼看他,感觉到极近的呼吸与体温。 “不喜欢别人看你眼睛?” 沈栖一僵,脸瞬间白了,闪躲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 撒谎。 他根本不敢看自己,每当有视线交汇时就下意识避开,要么就垂着眼让漆黑的睫毛像丛林一样掩住那对漂亮的眼珠。 “不是么?”梁喑捏着他的下巴拉向自己,低沉嗓音靠在耳边很轻又很慢地问他:“我倒是 11.嗷嗷栖栖(一)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现场道具摆好,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同样色调的桌子。 梁喑把手帕丢给助理,过去坐下来。 他个子高人又挺拔,深色西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光是坐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冷肃严苛,压迫力十足。 “沈小少爷,你半倾身伏在梁先生身上。” “再近点儿,哎好。” 沈栖一只手撑在梁喑肩上,微微俯身靠近他。 梁喑姿态闲散,单手撑头含笑看着沈栖半倾身靠近,像看一步步迈入陷阱的无辜动物。 一上一下,截然相反。 明明是更强硬霸道的男人,却偏偏被他按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比自己单薄的少年肆意娇纵。 快门声连绵,沈栖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同时发觉身上那股刺痒又从脊椎里生出来,如张牙舞爪的藤蔓顺着经络攀爬。 如红蕊所说,这个摄影师想法很多。 诸如掐着下颌吻,攥着腰坐腿上……每一项都在挑战沈栖的承受极限。 一项项拍下来,他感觉自己快被扒了一层皮。 衬衫几乎湿透黏在背上,每一个毛孔都争先恐后的舒张。 沈栖绝望地想,下次结婚他绝对、绝对不要再拍这玩意! “累不累?”梁喑看沈栖满头是汗,伸手帮他把西装衬衫和领带解了,“一会让……” “不要!”沈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钻石袖扣重重划过梁喑的手腕。 他略一蹙眉。 ? 哪一出。 沈栖动了动嘴唇,飞快说:“我先去换衣服。” 梁喑:“……” 红蕊看了看表,说:“梁总,一会您有个应酬,让林叔来接还是我送小少爷回去?” 梁喑未置可否,侧头往换衣间看了眼。 “去问沈如海要一份他从小到大的病例,还有那双眼睛,查一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疾病造成的。” 红蕊:“好的,我尽快给您。” 梁喑也不急,红蕊的办事效率他很放心。 沈栖火速脱掉礼服,拆掉绑缚大腿的衬衫夹。 黑色的皮带将大腿勒出明显的红痕,在白腻的腿根暧昧极了。 沈栖想起梁喑半蹲着给他穿戴的样子,呼吸又乱了一拍。 一想到婚礼的时候还要再穿一次,他不由得又丧气。 换完衣服出来摄影师已经走了,红蕊也不在,只有梁喑站在外头像是在等他。 “梁先生。” “饿不饿?”梁喑顺手接过他的书包和装礼服的盒子,“去吃饭,想吃什么?” 沈栖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想回家。 片刻后,沈栖抬起头冲他笑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梁喑也确实不知道他爱吃些什么,凭着这两天的早餐来看他几乎每一样都吃,估摸着挺好养,但他上下打量两眼。 “不挑食怎么把自己养这么瘦的?饭吃哪儿了?” - 吃饭地点在一个挺清幽的中式餐厅,傍晚下过一场暴雨,路上有积水。 司机停车时没注意到,恰好停在了一个水洼附近。 沈栖推门准备下车又不好意思让司机再挪,分析了下水洼的距离打算跳过去,于是左手按住车门微微倾身。 跳之前的一瞬间,腰上一重。 沈栖下意识抱住对方,差点没把自己魂吓掉。 梁喑勾着他的腰一带,把人从车里抱出来放在地上,“几岁了还跳水坑玩,蹦一身水上哪儿洗。” 沈栖刚想反驳,司机探头出来道歉:“小少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个水坑,您没事吧?” 沈栖:“没、没事。” 餐厅地处偏僻,偏中式的装修风格古朴幽静,雕梁画柱小桥流水。 经理大概是认识梁喑,毕恭毕敬问了好后将两人请到了尽头的包间里,递上菜单后便出去了。 梁喑翻了两页,索性把菜单丢到他跟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沈栖手忙脚乱接住,翻到第二页时看到红油鲜艳的水煮肉片,布满艳红辣椒的冷锅鱼以及飘满泡椒碎的酸辣豆花,指尖停了停。 他肠胃不好,不敢吃有刺激性的东西,看了看还是翻过一页。 腌笃鲜清淡咸鲜,蟹粉豆腐鲜嫩爽滑,看起来也简单价廉。 “梁先生,可以了。” 梁喑接过菜单:“点了什么?” “这个,和这个。” 梁喑合上菜单按铃,除了沈栖点的两个菜之外又另外多点了几个,上来时摆了小半桌,其中就有他看过的那道冷锅鱼。 沈栖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梁喑口味清淡不吃辣。 饭到中旬,沈栖发现梁喑确实没碰过那道鱼,反而是他点的那道腌笃鲜碰了几筷子,恰好梁喑有个电话来,他搁下筷子接听。 沈栖用筷子尖戳了戳拿到冷锅鱼,心动又胆怯。 他高二的时候吃过一次川菜,上吐下泻三天自那以后再也没敢碰过,但那种麻辣咸香的感觉还是让他跃跃欲试。 梁喑余光瞥了眼身旁小孩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换了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拿走他面前的白瓷碗。 沈栖微愣,看着梁喑夹了片鱼肉,单手执筷利落地拨开白嫩的肉,挑出细小的鱼刺,然后把碗放在他跟前。 沈栖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和他道谢:“谢谢梁先生。” “嗯,慢点儿吃,小心还有没挑干净的。”梁喑应了声,又继续讲电话,但语气却不是那么温柔了。 “谈好价格了再提价,你问问他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想干完这票就关门,一分也不可能,不愿意就换一家,这世上就他一个供货源了?” “原材料涨价?” “价是一天涨上去的?他想提价早哪儿去了,谈完了派人签合同给我来这一出,我看他不是昏头,他是想重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沈栖尽量不听梁喑训人时冷厉而严苛的嗓音,咽了咽唾沫望着那一小碗鱼肉,试探着吃了一小口。 这鱼比他曾经吃过的那种要嫩上许多,细腻如豆腐,又辣又香。 “嗯,至于盛达那边的收购意向书和对赌协议你来拟,把价格压到最低,他不答应?可以啊,那就等着破产清算,到时候我照样能收购。不过我相信他不会舍得这个自己一手扶持出来的产业烂在手里,李胜丢不起那个人。” “85%以上。”梁喑沉吟半秒,“周日婚礼,下周一我亲自去雁城跟李胜谈,当然,通过雁城政府,审批也要走流程,他有足够的时间反悔。” 沈栖一门心思吃东西,耳朵却不自觉听他说话。 梁喑低笑了声:“这个对赌协议他赢不了,项目需要的启动资金占目前盛达的现金估值九成,掐断现金流他必死无疑。即便我不插手他也扯不了多久,这几年重工毛利不高,销售成本却不低,无论怎样挣扎结局都只有一个,把盛达卖给我。” “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不需要对我没有用的人或者东西。” 沈栖筷子一停。 梁喑嗓音沉稳冷淡,闲聊间就定了一个企业的生死。 所谓的兵不血刃也许就是这样,对待竞争对手尚且这样,那对待联姻工具呢? 没来由地,沈栖打了个寒噤。 梁喑余光微偏,看沈栖殷红的唇一动一动,一张一合,被辣椒刺激得更加红润饱满,伴随着嘶嘶喘气声,心莫名其妙软了一寸。 他是梁家这一任家主,接任的时候早,家大业大亲脉众多。 虽倚仗他而活,但背地里的敬畏有多少、恐惧有多少,暗算又有多少梁喑并非不知。 人人说他暗藏奸狡,心狠手辣他也清楚。 梁喑没养过孩子,但却清楚族内那些个旁支的兄弟姐妹,表面敬重内里跋扈,竟不知道其实也有这样乖顺讨巧的。 沈如海好像给他送了一个意外之喜。 “还要吗?”梁喑收回视线,落在空荡荡的碗里。 沈栖吃得额头出汗舌尖发麻,下意识点头,隔了两秒又很不好意思地双手捧过碗交给他,“谢谢。” “嗯?谢什么?”梁喑望着他嫩红的唇被辣椒刺激得微微翘起来,像是被人狠狠亲吻过一样糜红水润。 沈栖嗓音绵软,带着几分被辣过的闷闷鼻音: 12.嗷嗷栖栖(二)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那双异瞳惊魂未定地颤了两颤,惨白的嘴唇不住发抖。 沈栖疼得快受不了,又怕他不高兴,“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吃了。” “我已经不疼了,真……真的。”沈栖被梁喑力道强硬地掐着下颌,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梁先生,我一点也不疼了。” 梁喑眉尖一蹙,“真不疼了?那牛奶还喝么?” 沈栖忍着痛,怕他不信不断摇头:“不用、不用喝了,我已经不难受了。” 梁喑气得头疼,抽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行,好多了是吧,下来。” 沈栖胃又疼得一抽,眼睛瞬间就红了。 梁喑的怒气陡然散了大半。 “好了好了,不是凶你。”梁喑抬手把人捞进怀里,放低了身段和声音,无奈道:“哭什么,不是真让你下来。” 梁喑叹了口气,将剩下那一小半气压下去,算了。 菜是他给人点的,鱼刺是他给人剥的,怪人吃下去把胃弄疼了也没道理,今晚这一出他得背一半责任。 他这责任背得毫无道理,又责无旁贷。 “我不对,好了好了。”梁喑拍拍他肩膀,“坐好,我给你倒牛奶。” 梁喑转身把火关了,将加热过的牛奶递给沈栖。 沈栖双手接过去捧住了小口喝,梁喑单手撑在他身旁的台子上,看他单薄的双眼皮比平时少了点红,睫毛因为病态湿漉漉的煽动。 半个月不到病两回,他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 梁喑看着近在咫尺的嶙峋颈骨线条,流连过单薄的背与微展的蝴蝶骨与微弓的腰。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晚上那个念头要修改,养一个孩子和养只兔子养只猫并不一样,至少这俩玩意儿不会给他想尽办法找麻烦。 不会让他凌晨三点处理完棘手的公事,疲倦地回到家还要另外打起精神抱他喝牛奶。 梁喑一向没耐心,也懒得管别人死活。 当时沈家提出换个人履行婚约时他几乎没做考虑就答应了,无论是沈正阳还是沈栖或是什么人都不要紧,可他没想到送来的沈栖是这样的。 他没有生意人的精明算计更没有成年人游刃有余的圆滑,相反又乖又讨巧,软软地叫他梁先生,用水汪汪的眼睛和他示弱。 “我不是真骂你。” 梁喑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侧脸、小口小口吞咽的喉结,忽然也觉得有点胃疼。 他比自己想象中胆子小一些,不舒服了不敢说,被发现了也不肯承认。 人挺软,嘴倒是硬。 梁喑抬手撩开沈栖汗湿的额角,“但你自己也得想想,胃疼难不难受?吃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么。” 沈栖含着杯沿,踌躇半秒,小心翼翼地看向梁喑:“对不起。” “不是让你跟我道歉。”梁喑心头像被针刺了下,不算疼但紧缩的那一下还是让他呼吸一窒。 这小孩儿怎么总在道歉,是自己刚刚太凶吓着他了? 梁喑也没觉得自己话有多严厉,相比较而言绝对算得上温情政策。 这若是族内那些骄奢跋扈的晚辈捅娄子,他早一脚踹出去了。 “我告诉过你哪儿不舒服就要说,非得忍得受不了在开口,我要是今晚没加班,你打算就这么熬过去?” 梁喑看他弓着腰几乎要缩成个虾米,教训的话也难再出口,索性一抬手把人抱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沈栖被呛了一口,骇然盯着他,“梁先生?” “喝你的。”梁喑抱着人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肚子给他暖胃。 刚训过人,他也感觉到腿上这个身体的僵硬,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哄他:“哪有人不舒服不知道说的,三岁小孩儿难受了也得哭着找大人撒娇呢,是不是?” 沈栖艰难地吞咽着牛奶,勉强忽略那只手的存在感,可从上面传递而来的温度实在太明显了,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 那只手太温暖了。 浑身的感官都聚集在他掌心那一处,好像凭空隔着睡衣、肚皮,摸到了他的脏器。 梁喑的牛奶煮得多了。 沈栖在他的注视下勉强喝了又喝,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梁先生。” “嗯?”梁喑抬起头看他,顺手给他抹掉额角的汗。 “喝不下了。”沈栖捧着杯子,怕他还要不高兴,就在他微微勾起的眼神下十分主动地退了一步:“我再喝两口就不喝了,好不好?” 梁喑手掌贴着他的肚子摸了摸,纤细的腰腹有了一丁点儿不可察的弧度,估摸着他是真喝不下了才开口。 梁喑拇指在他肚子上揉了揉,慢条斯理地否决:“不行,喝完。” 沈栖捏着杯子的手指哆嗦了下,看梁喑就着他的手托住杯底举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眼,等待强行的灌注。 他能忍,大不了喝完了回去再吐出来。 “逗你呢,没让你真喝。”梁喑含着点笑意,嗓音低沉地说:“不过再有下次,我就给你灌两倍的牛奶,知道了么?” 沈栖倏地睁开眼,看到梁喑似笑非笑的眼。 “愣什么,没听清还是不乐意?我灌了?来张嘴。” “不要。” “嗯?” 沈栖停顿两秒,很乖顺地窝在他怀里:“梁先生,我知道错了。” 病弱的少年比想象中更会撒娇也更乖巧,梁喑一向冷硬的心没来由得被揉软了一块。 夜半的暴风雨里,客厅清爽干燥,他却觉得喉间发潮。 “乖孩子。”梁喑抬手揉揉他耳朵,顺手将杯子拿过去放在桌上,“胃有没有好一点了?照实说,我不是神仙,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猜出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沈栖被那句“乖孩子”叫得愣了一秒。 梁喑哄人的语气很低很沉,带着与平时训人时截然不同的温柔,与强烈霸道的安全感。 从小到大,他身上的标签很多,天才、冷僻、沉闷、不讨喜、死气沉沉……却从未有人这样抱着他夸一声乖孩子。 两人靠得近,梁喑的呼吸不可避免地落在耳朵上,激起让人陌生的战栗。 “好、好多了。” 沈栖无意识地动了动屁股,没来由生出了让他很想逃的不安和燥热。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也太亲密了。 他没被人这样抱过,严丝合缝,一手执腰一手贴住肚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仿佛再稍稍往下就能碰到他小腹上那条丑陋而突兀的疤。 梁喑让那小屁股蹭出几颗火星子,托着腰把人放在沙发上,随手扯松领带,一边解手表一边问他:“我听红蕊说婚礼你不打算请同学?” 沈栖沉默两秒,问他:“可以吗?” “有顾虑?” 沈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个婚姻,他只想赶紧履行完这个约定,及早离婚然后和梁喑永不再见,要是被人知道了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他不想花时间在解释这些无意义的事儿上。 “我同学都很忙,我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沈栖思忖很久,尽量和他打商量:“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公开我的照片。” “不喜欢上镜?”梁喑用指腹蹭了蹭他红润的眼尾,“还是怕人?” 两个答案都不对,但他既然给了选项,沈栖就低下头顺着他的话很软地说:“怕人。” 梁喑心软得厉害,“好,交给我处理。” 沈栖冲他端出一个挺甜的笑:“谢谢梁先生。” “先别急着谢,现在开始想你不能吃的东西,我不是随时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再手眼通天也有顾不上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的状况最好不要再在我意料之外发生。” 沈栖迟疑了一下。 “不用担心,我记性很好,你说了我就记得住。”梁喑顿了顿,两指在他额头上一弹,“至少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你点你不能吃的菜,背你这个不讲道理的黑锅。” 沈栖心虚,坦诚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老老实实把自己所有禁忌都交代了,说到最后一句时,梁喑突然笑了。 “嗯,刺激性的东西不能吃,但能喝酒。” 沈栖被他笑得耳朵发热,忍不住小声反驳:“都说了是生日。” “有力气犟嘴,看来是真不疼了。”梁喑看他精神好多了,起身把人抱起来,“睡觉。” 沈栖下意识推他胸膛:“梁先生,我自己走。” “别动,还想赤着脚上楼?” - 翌日一早。 大概是梁喑出门前做过交代,餐桌上摆着清淡的早餐,还有一杯牛奶。 沈栖蓦地想起昨晚被人抱在腿上喂牛奶,脸颊不由自主红了红。 他早上有课,匆匆吃了两口就赶往学校。 专业课上到一半时,沈栖发现发觉身上的痒意再次像野草一样在骨血里疯长。 这次比上次更加汹涌燥烈,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教授讲课,不得不停下笔用手抓了抓不适的手臂,猜测自己是不是对辣椒过敏。 “沈栖,你怎么了?”讲台上的教授看他不太对劲,停下来问了句:“身体不舒服?及早去医务室。” 沈栖停了手,“我没事,谢谢老师。” 好不容易熬到一节课结束,他迅速跑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疯狂冲刷裸露在外的皮肤。 冰凉的水温不仅没有减缓不适,反而像浇进烈焰滔天的火坑,激起巨大的气浪灼烧皮肤。 “同学,你没事吧?” 沈栖被人拍了一下,触电似的躲了一下,摇头表示没事快步出了卫生间。 刚才的触碰像是个弹簧,被压下的那一秒痒意骤停,但随即带起强烈的排斥欲与更强烈的不适,他用力搓了几下,很快半个手臂都红了。 天气燥热,沈栖身上也蔓延着潮热。 那种蚀骨的感觉比疼痛更难忍,几天前还是简单的手腕与手指痒,现在已经蔓延到连胳膊到肩膀都很不舒服。 沈栖下午有课,趁午休时间去了趟医务室。 校医是个挺年轻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斜躺在椅子上跟人打视频,见他来立即把脚收了回去,“哟,有买卖来了,不聊了啊 13.嗷嗷栖栖(三) 《顶配联姻》全本免费阅读 楚让一回头,发现来人顿时笑了:“哦是你啊,怎么?你也喜欢他?” “他说让你松手,你没听见吗?”男生手里握着两本书,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 两人对峙几秒。 “算了,我今天没什么心情。”楚让耸了耸肩,偏头跟沈栖说:“我改天再来找你,你这一耳光,我保证会让你在床上,连本带利还回来。” 人走了。 林封轻皱了下眉问沈栖:“你没事吧?他叫楚让,金融系的,是金科实业的太子爷,平时跋扈惯了,下次看到他绕着点走。” 沈栖沉默半秒,说:“我没事。” “幸好我来的及时。”林封用胳膊夹起书,拿过沈栖的手帮他理被弄乱了的袖子,“你脾气别这么大,他这种人你跟他呛声没好处的,要学会避险。” 沈栖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你……”林封拉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一下子沉了。 两人之间好像徒生了一条鸿沟。 那个以往会叫软软他林哥,笑着和他说弄明白几个论文,和他分享坚果糖果的沈栖不见了,此时的他疏离而冷漠,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沈栖。”林封在身后叫他,“你现在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想了吗?你打算以后永远都不理我了吗?” 沈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林封微微攥紧拳,哑声问:“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 “梁总,这是沈栖的病例。” 沈如海非常配合,红蕊只花了一上午的功夫就已经拿到完整的资料。 梁喑停下批文件的手,接过来翻开。 “这么厚。”梁喑掂量两下,“他住药罐子里了?” 红蕊:“……差不多,从小到大住院的次数挺多,应该是体质不太好,心脏不算太健康,但也没太大的问题。” 梁喑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大病不多小病不断。 “他那双眼睛是天生的,病例里面也有,我特地去问过医生,他说这是一种染色体畸变造成的虹膜异色症,不影响视力也不影响健康,有一小部分几率会对听力有影响。” 梁喑:“一小部分几率?” 红蕊说:“沈如海那边没带他去检查过,况且未病发之前也不好确定几率,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影响。” 沈栖目前确实没有听力不足的状况,但他对那双眼睛的排斥程度已经超过了普通人对于病症的程度。 “找机会带他去做个详细的体检。”梁喑沉吟几秒,说:“告诉他是婚前体检,别让他起疑。” 红蕊稀奇道:“梁总,少见您对谁这么体贴。” “不然呢?娶回去关起来三天打一顿五天打两顿,饿三天给一顿才符合我脾气?”梁喑重新批阅文件,淡淡反问。 这做法确实比较符合外界对他的评价。 “梁总。”秘书敲门探头:“楼下保安说有位林先生在闹事。” 红蕊立即回头去看梁喑,“我去处理。” “让他上来。” 不多时,林裕安被红蕊带到了梁喑的办公室。 一段时间不见,他明显苍老了许多,一向打理整齐的头发凌乱斑白,眼球浑浊没了神采,那张和梁喑有些相似的脸也多了几道沟壑。 他相貌儒雅斯文,说是生意人其实更像个学者。 “请坐。”梁喑靠在椅背后,十分礼貌地叫了声:“舅舅。” 林裕安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端出几分生硬的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我以为你已经不顾舅甥之情,一心要想置我于死地。” 梁喑眉梢一挑:“你特地找我一趟,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我还有点人性吧?” 红蕊进来送咖啡。 林裕安咬了咬牙,从她手上接过咖啡,走到梁喑的办公桌跟前双手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小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外公也早就不在了。”林裕安轻吸一口气,十分艰难地开口:“你真要这么绝情吗?” 梁喑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您亲自端的咖啡,味道也没什么不同,所以……” 林裕安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倍感羞辱。 梁喑办公室有整面墙那么大的落地窗,位于六十二层的办公室高耸入云,阴沉的云层几乎要将整间办公室压入阴霾。 “小梁,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一直怨恨我,可我也没有办法,你妈妈生你难产去世,我不接手公司难道拱手让给他人吗?” 梁喑单手搁在桌上,闻言淡淡点了点头:“有理。” 林裕安脸上神情变了变,但整个人已经不如来时那样焦灼,“你想要股权我没有意见,你妈妈那一份我可以给你,当做我对你新婚的贺礼,我做舅舅的不可能真不疼外甥。” 梁喑单手撑着头,未置可否。 “一个企业临时更换决策人不是件小事,现在林氏有一个大项目,你至少等我把这个项目做完,再找个机会跟股东们谈谈。” “这样对合作方也有个交代,也能让他们安心,万一这个项目丢了,那公司这几年的努力也都白费了,十几个亿的投入打水漂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梁喑静静听完,略微颔首。 林裕安吃不准他的意思,谨慎道:“你的意思是?” 梁喑仍坐在椅子里,表情语气都称得上敬重,“舅舅,我呢,做什么事向来没有商量余地,想必您也清楚,不然您今天也不能来找我这一趟,是不是?您对林氏有多少功劳我知道,没想磨灭您,到时候您乐意,就当个经理,我担保不会拖欠您工资。” 林裕安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黑得直晕。 梁喑语气随和清淡,听着一点儿攻击性也没有,但偏偏每一个字都带着满满的羞辱,他的功劳?做总经理? 他一个董事长,让人踢去做经理,这比梁喑扇他一耳光还要羞辱。 他今天这一通低头弯腰,看在梁喑眼里就没半点儿触动,他还是铁了心要夺走林氏。 “你真的不给我一条活路?你非要逼死我吗?” 相比较林裕安的恼怒,梁喑就显得淡定许多。 “您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我给您提供工作岗位您不乐意不去就是了,怎么还要死要活呢,舅舅,没这么个道理。” 红蕊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这老东西做事绝情,不光“杀人”还得诛心,针对谁就势必要让谁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梁喑,你就是个畜生!你没有良心!”林裕安彻底暴怒,抓起咖啡杯摔了个粉碎,“你这样对自己的亲舅舅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梁喑笑意一收,脸色冷得霜寒:“我怕?我妈当年难产咽气当天你作为她唯一的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忙着篡权!她的亲哥哥,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忙着抢她的遗产!” 梁喑嗓音冷厉,如一把刀狠狠扎进林裕安的心里。 林裕安:“那本来就是林家的产业!你妈嫁出去了就不该有继承权!公司是你外公一手办起来的,她只不过代管几天就是她的了?我有股权!” 梁喑站起身,缓步走到林裕安跟前,嗓音低沉而残忍:“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有足够的股权,让你从林氏,彻底出局。” “你!” “红蕊,送客。” 红蕊怕林裕安闹事,一直让保安守在门外。 林裕安被两个人架住胳膊往外拖,不顾形象地盯着梁喑怒吼,“梁喑你这样会有报应的!你坏事做绝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以为所有人都怕你就够了?他们也同样恨你!有一天你跌下来会被所有人踩死!” “你以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总有一天会尝到报应的!” “梁喑!你这种人,早晚会众叛亲离!被你最重要的人背叛……” 林裕安很快被拖出去,在众人的眼神下难堪地挣扎,“放开!我自己会走!” 员工们神色各异地盯着他,林裕安整了整领子勉强维持一点体面,冷笑着看向人群,“你们跟着梁喑,也不会有好下场!” 红蕊:“赶紧拖出去。” 员工们窃窃私语,忍不住往总裁办看。 红蕊拍拍桌子,“看什么呢,上班!” - 沈栖一整个下午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快把血管都熬干了。 傍晚放学时,比中午稍微好受了一些。 上车时手机恰好响了,他垂头看了眼。 叶婉宁:明天爷爷寿宴,记得带梁喑回来。 沈栖看了几秒,按灭手机。 手机再次响了一声,这次是林裕安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