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请夏至》
1. 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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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栀子花,开得早了些,夏天也来得快了许多。烈日透过玻璃,将热气递到屋内,烘的花香更加霸道。
“外面好热。”温予睬半躺在转椅上,长发拿鲨鱼夹松松挽着,还散了些碎发落在脸颊两侧,被小风扇转动的风吹得晃动,半截胳膊松松搭着扶手,另只手举着手机,低垂着眼跟屏幕里妆容精致的女生说话,有点像没睡醒。
“就热那么一会会,你看我还专门戴了你喜欢的眼珠子。”艾佳妙稍稍睁大了眼睛,又小狗等饭似的往镜头前凑了凑,美瞳的颜色完全显露出来,是漂亮的蓝色,嘴巴里的话也没停,“我等那个电影上映好久了,陪我去看看嘛。”
温予睬举高了些手机,不太理解,“爱情片你不跟你对象一块。”
这话一出,艾佳妙的嘴立马就撇了下去,嘟嘟囔囔的,“说到他就烦,我都化好妆出来了才跟我说他临时有事,又不去了。”
初夏的天气,热辣的太阳,还是全妆,结果被鸽了。
温予睬恢复了一点精气神,问:“只说了这几句话,没别的解释?”
正说着,屏幕里的艾佳妙也在移动,脸上斑驳着树影,跟她海洋般的眼睛倒是挺配,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说不出是无语还是觉得荒谬,“没,就说有事,问就是不方便说。”
温予睬:“……”
她是该劝劝呢,还是该劝劝呢。
看她表情,得到了认同感似的,艾佳妙的怒气值终于有了输出点,一通噼里啪啦,“是不是!你也觉得他有病吧,之前都定好了,我还迁就着他的时间选了下午两点的票,不然我是疯了吗大热天的往外走。”
温予睬被夹着的头发在脑袋上点了两下,应着她的情绪说:“他不给解释就是有问题啊。”
听到这句,艾佳妙仿佛明白了点什么,“你说他是不是想分手。”
“你们才谈了多久。”温予睬觉得她在开玩笑。
“一个月啊。”她说,又加了一句,“我都没腻,他反而先腻了,这像话吗。”
温予睬:“……”
艾佳妙自顾自说完,开始问她,“这到底是不是想分手的意思。”
“不知道。”这点踩在了她的知识盲区,温予睬从椅子上坐直身,把桌上的小风扇风速调成了二档,诚实地说:“我也没谈过恋爱,给不了你参考。”
艾佳妙却突然笑了,眼里的怒火转变成八卦,“你去把梁西陆追到手不就能谈了。”
世界恍惚静了几秒,温予睬一个假笑,“疯了吗,我去追我十几年的朋友。”
“别人追你你也没点感觉,反正能让你有点波动的男人就他一个,不然你俩就凑合凑合得了。”艾佳妙跟她认识快三年了,唯一听她主动提过且去找过的男人就是他。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大一军训时,她们宿舍那四个人没一个体力好的,跑完一千米命都没了半条,顶着大太阳就往地上坐,抬头的力气也没。
然后,一个面容冷淡的帅哥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黑发被帽子压着,挡了大半眉眼,气质出尘,仿佛夏日里的抹冰,虽然他手里也确实拎着一袋子雪糕。
当时周围还坐着不少人,都在好奇他要找谁,其中就包括艾佳妙,眼瞧着快走近了,她还强撑着挺直了腰背保持形象。
两三秒后,梁西陆在她们面前站定,把手中的透明袋子递出,手指修长,即使穿着长袖,阳光下也不见热意。
温予睬热的脸通红,很熟捻地接到手上,“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他面无表情说的。
“哦。”
也没待多久,说了俩字就走了,留下一众人猜测他们的关系。
其中还是包括艾佳妙,挤眉弄眼,兴致冲冲的,“你俩?”
温予睬都快热懵了,从脸到脖子全是红的,一人塞了一根雪糕,随口说:“发小。”
“哦。”
“哦。”
“青梅竹马啊。”
另外俩舍友都是一声“哦”表示知道。
偏偏艾佳妙不一样,她偏就觉得这俩人能成。
温予睬多买了杯奶茶送去给他,她迷之微笑。
温予睬帮他占位,她迷之微笑。
温予睬和他坐同一辆车,她迷之微笑。
还时不时怂恿温予睬追他,比如现在。
对她的话,温予睬表示,“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怎么凑合。”
屏幕里的画面又开始变动,艾佳妙挑了下眉,“喜欢又不重要。”
“不喜欢怎么谈。”温予睬把桌上的栀子花推远了些,花香太霸道了,闻着有些喘不过气。
艾佳妙不在意的笑了,“我之前看的一部剧,里头说男人是什么,两条腿,一根二两肉,思想心理空洞得很,跟他们谈生活谈理想就是对牛弹琴,无聊的时候当个消遣算了。”
“……”温予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话也忒糙了点,只小小的替朋友澄清一下,“梁西陆思想可不空洞。”
“你看,你还说你对他没意思。”
“我只是……”
艾佳妙打断道:“一个正常的男人,一千万人里拔一个,再披上一副好皮囊,那是五千万人拔一个,梁西陆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没那么好的运气碰上下一个,真的,你把握住。”
温予睬快服了她了,“你怎么不追。”
“我渣啊,按你对他的维护程度,到时候不得撕碎我。”她一脸正经。
温予睬没忍住笑,“清晰的自我认知。”
“那可不。”艾佳妙还有点小骄傲,并冲她抛了个媚眼,又说:“而且他太冷了,我可不敢撩,感觉能追上他的就你一个。”
“太熟了。”温予睬想,从小一块长大,衣服都穿同一件……
那画面,想想就瘆得慌,她不禁打了个了冷战。
已经走过了林荫道,艾佳妙现在在拿另只手挡太阳,说:“那就找个别的帅哥,当个体验,你大学不能说不谈次恋爱吧。趁现在还闲,暑假过了就大四,实习赚钱,化妆打扮,哪个不比谈恋爱有意思。”
温予睬没恋爱的想法,只装腔拿调地应了她一句,“好有道理哦。”
艾佳妙一看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不多说了,转而确定下午的行程,“晚上我就跟他提分手,咱们下午去看电影就行了。”
没错,她又要换男朋友了。
“嗯。”温予睬看到她那边的环境,问:“你回学校了?”
“对啊,你什么时候回。”
“下午来的时候把包背上,逛完就回吧。”她说。
艾佳妙没看屏幕,眼睛往前放到路上,镜头怼着下巴发牢骚,“五一这几天跟加了倍速一样,也没玩什么,现在就剩……”
突然的画面定格。
“看到什么了。”温予睬被她的表情勾起了好奇,“眼睛都直了。”
艾佳妙没说话,连忙把镜头翻转过去。
屏幕中的画面转瞬就从怼脸变换成了一条林荫大道,三两人在其中慢悠悠的行走着。
温予睬也没看到哪里特殊。
正想再开口问,一道黑色的身影却先进入了镜头。
掌镜的人手并不稳,导致屏幕里的画面晃动了几下才恢复正常,那人迎面走来的距离越来越近。
日头正盛,他好像感知不到热度似的,步子懒慢,矜贵极了,黑T短袖的领口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再往上是瘦削的下颌,额前的黑发被染上阳光的色调,眉眼却是清冷。
隔着一道屏幕,温予睬定定看了几秒,脑中搜索他的名字。
好像是。
祁……
一个眨眼后,温予睬忽然对上了他的眼睛,被光照成了琥珀色。
他看了一眼镜头。
是漠视,还是别有深意。
总之温予睬的心脏是多跳了两下,莫名产生了一股念头。
偷看他又被他抓到正着的心虚。
她移开视线,往桌上看。
六七朵纯白的栀子花挤在一个小透明水缸里,霸道地散发着它浓厚的香味,温予睬被熏得越发燥热,脸颊处升起抹薄红,她把小风扇的速度又调大了一档。
“……他刚才是看我了吗。”艾佳妙把镜头转回去,怼着屏幕用气音怀疑,“还是我看错了,感觉往我这边瞟了。”
温予睬这才又把视线移回去,“好像看了。”
“真的?”她还是不确定,但嘴已经在笑了。
“咱们也不至于四个眼睛都瞎了。”温予睬散落下的头发被风吹得直晃,“他是瞧了眼镜头,可能是看到你在拍他。”
“拍他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艾佳妙“啧啧”了两声,“长得跟个明星一样,跟普通人就不在一个图层里。”
他高中就长这样,温予睬心里默默想。
“还好我当初不远万里跑来蔚洲上大学,你们这里的帅哥也太多了。”艾佳妙眼里亮晶晶的,哪还有十分钟前跟对象吵架的那股子气劲,笑眯眯的。
“温睬——”
伴着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温予睬脸上的笑意还在,转头朝门口看。
张得玲往里踏了一步,没察觉到冷风才说:“吃饭了,喊半天不答应。”
“我没听到。”温予睬冲奶奶笑笑,又看了眼时
2. 祁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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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晌午,树里的野蝉时不时发出几声鸣叫,更惹得人焦躁。
温予睬站在楼下,翻了几下包只找到一个墨镜,遮阳伞她忘了拿。
太阳连带温度一同覆盖着她,米白的裙子有些透光,描摹出消瘦的身形,裙子下露出的两截小腿更是笔直纤细,这时正快步在平路上走着。
“叮咚——”
“欢迎光临姝树便利店。”
伴着推门的动作,自动播报音也随之响起。靠近玻璃位置的男生正坐在高凳上吃拌面,听到声音习惯性往那边看了眼,心脏跳得快了几分。
只见来人戴着副占了大半脸的墨镜,粉唇紧闭,头发尽数挽在脑后,落在脸侧的几缕头发在她走到冰柜前时被空调冷风吹得飘起一瞬。
她微微低头,脊背却没弯,没多少犹豫的,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包装的冰淇淋盒,转身去收银台结账。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单看这身材气质,男生已经拿出手机准备去要联系方式了,他连忙拿纸擦了嘴,又注意到她在解锁手机时把墨镜推到了头上抵着,心脏不禁跳动得更快。
一声“滴”后,她从收银台侧的自助台上拿了个小勺,另只手抓着手机和冰淇淋,回身往玻璃旁的高凳旁走。
得,没戏了。
这是男生在看到她脸的第一个想法。
可能是先前戴了墨镜,遮上半边脸才弱化了她外貌的攻击感,杏仁大眼,瞳孔偏黑,睫毛浓密,鼻梁高挺,皮肤还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明艳美女。
温予睬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便顺着走的方向看了他一眼,不含任何情绪,跟她看路时的眼神没多大区别。
男生却仿佛被警告了一样,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拌早已拌好的方便面,心里一个劲嘀咕,不就看了眼吗,还至于生气了……
温予睬对他的内心想法全然不知,走到长桌尽头靠近墙的位置坐下。她把手机放到桌上,拆了冰淇淋的包装,乳白色的糕体淋着一层巧克力酱。
这款冰淇淋只有这个便利店有卖,量不大,卖得还贵,只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买来吃。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便利店里没多少人,温予睬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用小勺挖了放到嘴里,还是很甜。
店里的冷风让她的体温逐渐正常,同时的,她把冰淇淋挖了个小洞出来,再配上旁边的那些巧克力酱,像个火山坑。
温予睬扯了下嘴角,露出个笑。
“叮——”
屏幕显示有人来电。
手机开着静音,只是轻微的震动音而已,温予睬压平嘴角,盯着手机旁边的木桌,就是不往屏幕上看。
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伸手接了电话。
“温睬。”
“嗯。”
张得玲坐在客厅,手上拿着老人机,开着免提,她其实也有智能机,但她眼神不好,也不认字,没有语音播报,不会用着打电话,只能刷刷短视频。
“你在干什么,半天不接电话。”她说,声音没有吃饭时那么有力。
温予睬拿勺子戳着盒里的冰淇淋,火山坑都填成平原了,说:“外面坐着。”
“外面不热啊?我给你房间空调开开,你回来把饭吃完。”张得玲说着又起身去餐厅里,摸下碗沿,说:“都冷半天了,你是想吃炒饭还是我再给热一遍。”
温予睬说:“我不吃了,不用管我。”
“孩子,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爸妈都在外面,你看你天天瘦的跟个什么似的,让你吃早饭也不吃,中午就吃那点饭,抵什么饿。”
温予睬眼眶红了点,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能说出口的却是,“我都说了不用管我。”
张得玲或许是听出她还在气,便解释说:“那我让你节约点,也是为你爸妈节约,又不是为我节约,家里开销全靠你爸妈,现在赚钱不容易啊孩子。”
“你说我以后过得苦,还说……”
张得玲打断道:“开玩笑你听不出来,还记在心里,你这么小心眼我以后哪还敢跟你说话。”
温予睬握着手机的劲逐渐增大,“你那不是开玩笑,你就是很认真的说的,而且你也不止说这一次了,我干什么你都要说,从我放假回来,你哪天没说我,我开灯你嫌我开灯大,我洗衣服你说我浪费水,我热了开个空调你又说别人家没开,让我关了,你哪句话没说,我就是不想听你说话才出来。”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说:“你非要这么想,那我能怎么搞,行,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去路边让车把我撞死给你赔罪,行不行,你看这个方法行不行。”
“……”
温予睬眼眶的泪意突然没了,心口拧着,耳中突然拉出一串嗡鸣,比夏夜的蝉鸣音还响,说:“我没那个意思,我不想跟你吵,走了还不行吗,让你看不到我还不行吗。”
“我看不到你,你不回家了,不回家你去哪,难不成暑假你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自己找地方住,不用管我。”
“……行,我不管你,以后我都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温予睬嘴里的是还没说出口,手机突然显示又有电话进来,提示是接进保留还是挂断,她呼出一口气,说:“我不跟你说了,我妈打电话过来了。”
“行……行……你去接你妈的电话,你去跟你妈聊。”张得玲说完,看着已经被挂断的老人机,错愕了一瞬,坐下到椅子上,拿着个街上发的印着广告词的扇子,又抹了把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眶变得湿润。
另一边的电话也是没接上,温予睬正打算回过去,微信的视频通话先打了进来,她点了接通。
“温温,在干嘛呢。”
几乎是在听到妈妈声音的那一瞬,眼泪就唰的一下掉了下来,落到脸上被头发挡着。
她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温温?”陈申阑的脸正面着屏幕,看背景她在餐厅里。
温予睬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吃饭了没,怎么在外面。”从陈申阑的视角,只能看到屏幕里的天花板,和她女儿隐隐约约冒出来的头顶。
温予睬拿手背抹了眼泪,忍着要哭的情绪说:“买点东西。”
陈申阑顿了下,才说:“你奶奶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她管不住你,让我回来。”
温予睬沉默。
陈申阑说:“你奶奶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呢,她就是那个性子。”
温予睬:“对啊,所以我不想跟她吵,我自己出来避开还不行吗。”
“你别跟她怄气,小时候就是你奶奶带大的你,给你穿衣服喂你吃饭,我们那时候忙,又不知道怎么带孩子,都是她一步步给你带大,送你上下学,刮风下雨的一天不落,现在她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她说什么你就听着,想做什么还是由着你做,跟她吵什么呢。”
温予睬其实也后悔,但她就是忍不住脾气,临到头也要嘴硬赢回去,“我真的不想跟她吵,我走了不就吵不了了吗……”
陈申阑说:“哪能这样不回家,亲人间哪有不说话的,她一人在家待着,那么大房子,她自己待着不孤单啊,她种半辈子田,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为了照顾你在城里待了二十几年,你不多陪陪她。”
温予睬接着沉默,她垂着头,腰背稍稍弯着,桌上的冰淇淋快化完了。
“陈总监快来吃饭啊,半天了还不来。”视频那边有人在喊她,陈申阑回头说:“你们先吃,我打电话呢。”
“吃饭的时候还打电话啊,抓紧……”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晰了,温予睬还是没把她脸露出镜,说:“那先挂了,你快去吃饭吧。”
陈申阑那边也催得急,她回过头连忙说:“你晚上还是回家吃个饭,我等下给你奶奶打电话说,学着赖皮一点,给你奶奶哄着点,知道吗宝贝。”
温予睬:“嗯。”
“那我挂了,拜拜。”
话音刚落,屏幕在短暂的跳动后变换成微信首页。温予睬握着手机看向桌上的冰淇淋,盯了好一会。
现在……什么火山坑什么平原,全都没了,全都化成了奶。
她举起手机对着它拍了张
3. 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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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祁厦的联系,还得追溯到四年前。
由于期末考超常发挥,再加上一点点蒙题的运气,高三那年,温予睬进了尖子班。
那氛围果然是和普通班不一样,课间都没多少人说话,连睡觉都只有寥寥几人,同学们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书。
当然其中不包括祁厦,毕竟他是她在这个班见过,睡觉最多的人了,比她睡的次数还多。为此,她每次因为睡觉心有不安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看他一眼,他要是也睡了,那她也就心安理得了。
俩人还同时因为早自习迟到被在教室外罚站过,只是一个站前门,一个站后门,一点交集都没有。
唯一的一次就是,祁厦作为学委,来收她的国庆作业。他抱着厚厚一摞本子,走到她的桌前,看她在睡觉,停顿了一会才叩起手指,敲敲她桌子。
温予睬没睡着,只是趴在桌上面朝窗户思考人生,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平行班苟着,这个班的作业比别的班多好几倍。
这敲桌子的事班主任特喜欢做,她以为老师来了要找她事,紧张地连忙坐起身,看到是他才稍微放松下来,眨巴眨巴眼,试探地问:“有事?”
祁厦抬了下手,那一摞本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晃晃,他不太明显地挑了下眉,仿佛只是眨眼时牵动的一下,“看不出来?”
他嘴角的弧度貌似有上扬,这人是不是在笑她蠢呢,温予睬心里转了八百个弯,瞅瞅本子的封面,认出是学校统一发的习题集,便伸手在抽屉里翻找。
没放多深,随便就找了出来,不过她怎么没有做过这题目的印象,温予睬不放心地往后翻了几页。
一片空白啊……
学委就在旁边站着,看得一清二楚。温予睬僵硬地转头,冲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同时手很不客气地扒到最顶上的那本,翘着兰花指捏着本子边沿往下拖,“可以给我参考一下吗。”
眼见着被她拖了一小半走,祁厦单手托着本子,另只手按在顶层不让动,看着她说:“下节课。”
温予睬一下松了手,这是让她下节课必须交的意思?她瞅瞅他离开的背影,果然是冷漠无情。
好在课间有个十来分钟,耽误这会也还有余的,温予睬连忙往楼下跑,着急忙慌地找梁西陆借了作业回来,课上偷偷摸摸地把作业补完。
下课铃声一响,任课老师刚踏出教室,温予睬就立马摸着本子就往他桌上放,“喏,给你。”
祁厦盯着封面看了半晌,沉默,也不动作。
“怎么了?”她有些奇怪,已经交了啊,他怎么看着像生气了。
祁厦侧身仰头,下巴崩出弧线,看她的视线冷漠极了,说话间喉结滚动,唇角弯着,带有嘲弄地说:“头一次知道,原来你叫梁西陆。”
原来本子封面上的名字不是她的,温予睬反应过来,忙伸手把作业取回,“不好意思,拿错了。”
她把自己的作业交过去,回到座位上顺手翻了几页梁西陆的本子,打算中午吃饭时还他,就把它放到一边接着看书了,却有些看不进去。
那个叫祁厦的同学,好奇怪。
不过温予睬也没想他太久,毕竟她同桌一回来就给她讲了个八卦。
“哇,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她问。
同桌指着桌上的本子,兴高采烈又满脸八卦,“都说你跟梁西陆是一对啊,上学放学一块走,吃饭一起吃,东西都一块用,作业一起写,说你俩就等高考完结婚了。”
温予睬:“……”
这还没完,同桌接着说:“可多人知道,都默认你俩是一对了,听说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还去找过梁西陆。”
“找他干嘛。”温予睬又被带跑了思路。
“那男的喜欢你呗,找他还能干嘛。”
温予睬:“…………”
看她表情,同桌又说:“不然你以为为啥没人追你呢,都知道你喜欢梁西陆啊,谁会闲着去追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本来是认为这是一个荒谬至极的谣言,但听下来后,温予睬突然又觉得挺方便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顺便跟梁西陆说了这事。
他穿着秋季校服,拉链没完全拉上,露出一点内里白T的领口,给她挑了一块干鱼,“补补。”
“我补什么,又不是我说的。”温予睬口嫌体正地咬了口鱼肉,干巴得很。
她嚼巴嚼巴咽了,准备再说话的时候却先看到了另一个人。
仍然是奇怪的祁厦同学。
只是一个背影,她上午才看过,所以记得。
“怎么不说了。”梁西陆问她。
温予睬把目光转回到他身上,“没什么,就是你不热吗,别人都还穿着夏季校服……”
后面的话就记不清了,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
只记得,从那天后,她和祁厦就再也没任何交集了,好像只是毕业照上同样被太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的高中同学。
初夏的太阳总是明媚的,公交驶过一个弯道,光线折射进后排,闪了一瞬温予睬的眼睛,她不自主眯了下眼,从记忆中回神,低着头准备看看手机。
微信上有三条新消息。
都来自陈申阑女士。
【妈妈:跟你奶奶说好了,晚上回去陪她吃完饭你再去学校。】
【妈妈:奶奶年纪大,你把脸放下好好哄哄。】
【妈妈:我妈跟我哭,我女儿也跟我哭,我去找你爸哭去。】
温予睬抿了抿唇,这可怎么哄,她眉心拧着,脑中莫名其妙地冒出她出门前放的那句狠话。
——我现在就出去找个男人嫁了。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去搬那个风扇。让温予睬去撒娇卖乖简直比要她命还难,这人从小到大就没对谁腻歪过,属于最无聊的正经性子。
她奶奶最希望看她谈个男朋友,从她上大一就开始说起,到现在也还在争取,温予睬想着哄人不就是做件让她高兴的事,那她去谈个恋爱不就成了。
但对象是谁呢,还能从天而降不成。
温予睬有些发愁,握着手机转来转去。
恰好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道提示音,是她熟悉的三全音,仿佛打通了她的脑回路。
她后面那位,好像真是从天而降。
温予睬越想越觉得靠谱。
追他的人那么多,不缺她一个,她夹在里面一定不会突兀特殊,而且她追了也不一定能追上,还能给她奶奶营造出一副她有喜欢的人的模样。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万一她真追上了,大学四年,好歹也能体验一段恋
4. 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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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热烈,温予睬余光注意到,他手上的绿皮汽水晃动了一下,好像还在滋滋冒着气,虽然只是立夏,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实感。
“你说话啊。”她忍不住催促。
祁厦扯起嘴角露出个笑,比起那些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就真实多了,他与她对视,漫不经心地提示,“你坐过站了。”
温予睬:(°A°)
她往外一看,这不止坐过站,这是已经环海半圈了。
但关键是,这是过不过站的问题吗,这是他答非所问!
墨镜还在她头顶架着,温予睬唇角放平,一下把它扒拉到鼻梁上架着,还带了摞头发惨烈的贴在额头上,显得她整个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像是刚打完架回来。
“我就喜欢坐公交,不行?”说最后俩字的时候,下巴还拽拽的稍稍抬了抬,好像多有气势。
祁厦身子前倾,离她的距离更近,那双清冷的眼睛里盛着笑意,眼下的小痣都被衬得温柔许多,“温予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墨镜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忽闪忽闪,可惜没人能看到,只以为她在冷脸。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迟钝而带着疑惑。
她是真的很奇怪,距离高三都快三年了,连她都快记不清高中同学的名字,他怎么会记得她的呢,难道这就是学霸的记忆力?
没想到的是,祁厦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不看她了,侧过头不搭理人,眼下的小痣又变得冷漠起来,好像浑身都冒着不耐烦。
果然是假象,这才是他的常态,对她和气点只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没当众让她离远点已经很好了。
温予睬转回身子,紧抿着唇后悔。
她真想拍死十分钟前的自己。
又过了几个站点,车里的乘客始终在变,唯有后排的两人,彼此沉默着,又默契地同时看着窗外。
直到终点站的到达,温予睬坐在原位默默等人走完。
最后一个是祁厦。
她注意到,他手上的绿罐子已经成扁罐子了。
不就跟你表个白吗,至于把汽水罐子掐死吗……
温予睬心里嘀嘀咕咕的,我以后还要追你呢,烦死你,她仗着有墨镜人家看不到眼睛,明目张胆地盯他。
后门大开着,外面冒进一阵热风,吹动她的头发。温予睬熟练地抬手,把脸侧的刘海撩到耳后。
自然也没有看到,车外的人,隔着道玻璃,抬头看她的那一眼。
“滴——”
“刷码成功——”
她去前门付了二次乘车的钱。
蔚洲的公交,尤其是环海的那几趟线路,经常会有人一次性坐好几次,司机对这种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原计划半小时就能到的路程,现在起码延长了一个小时,温予睬倒是有时间,她靠在椅背上,闭眼浅眠了两分钟不到,手机跟个闷弹似的在她手心直震,随时都要爆炸的样子。
艾佳妙起码给她发了二十条语音,且每一条都只有两三秒。
温予睬往上滑了半天,点开第一个。
“他妈……”
“他妈的……”
“妈的傻逼……”
“他妈啧……”
“你不知道……”
“他妈……”
“啧……”
“他妈……”
“他妈的……”
……
“……”他妈到底怎么了啊,发这么多过来,声音还像是要说被气到说不出口,温予睬在键盘上戳戳点点,回了条消息过去。
【温予睬:谁妈。】
艾佳妙回过来的是语音,“詹让群那孙子。”
她对象,哦不对,过了今晚应该就是前男友了,温予睬了解,在键盘上打字。
但速度太慢,没发过去那边的语音又来了,这次长点。
艾佳妙:“真的你不知道,老娘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这简直就是侮辱——他妈这就是在踩着我脸蹦!贱男人!两个贱男人!贱还贱一块去了!老娘当初真是眼瞎竟然鬼迷心窍答应跟他谈,谈他妈个傻逼!智障!”
温予睬把前面的字删了,重新敲敲打打。
艾佳妙:“手机里说不清,回寝室我再给你讲,粉别忘了给我带,我要臭宝的。”
温予睬又把才打好的文字删空,选择发送表情包过去。
【温予睬:女王陛下请息怒jpg.】
【温予睬:鼠鼠遵命jpg.】
虽然还没直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显然,从温予睬紧抿着唇的表情来看,她已经在思考回寝后该怎么安慰人了。
公交的车轮呜啦啦地转,向着回寝的路行驶。
“滴——”
密码门的解锁音象征性地提示了声,进门的是祁厦,他看了眼玄关多出来的鞋,走进客厅时拨了肩上的包,随手一抛。
“谋杀卧槽——”
躺沙发上用手柄打游戏的人被砸的吱哇乱叫,虽然那包并没有多少重量,里头就装了两本书和几页纸。
“你又来干什么。”他说。
赵谨觉长腿一伸,肩膀一靠,动作间把塞在裤子里的黑衬衫一角带了出来,脖间挂的带钻字母项链和右耳上的银质耳钉bulingbuling的闪着光,他姿势颇为嚣张,拽了吧唧地抬下巴,“怎么着,你家博物馆啊。”
祁厦怼都懒得怼他,径直走近把他头顶上的墨镜摘了扔茶几上,然后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闭会嘴。”
“咋?我这造型咋了?”赵谨觉摸摸自己脑袋,头发挺蓬松,莫名其妙的。
祁厦又施舍了他一眼,突然发笑。
赵谨觉:“?”
“不是你笑啥啊,搞的老子很惶恐。”他摸摸心脏,脑抽抽般地自恋,翘着嘴角说:“被我帅到了是吧。”
答案是,祁厦说:“丑得像失了智的猴。”
赵谨觉:“!!!!!!!!!!”
猴……不是,他一把把他推开,提到关于造型美丑的事,包变脸的。
祁厦被推的差点被水呛,看他一眼又开始笑,“剪剪头发吧你,披个红绸带,哪吒闹海。”
赵谨觉:“………………………………”
“老子这头发叫时尚——狼尾——狼尾你知道吗——你懂个屁啊——”
他简直气得要当即变身狼王,再嚎叫两声,手直扒拉后脑勺那厚重的几撮毛,又联想到早上的事,狼王委屈,“我容易吗我!搁家里被我妹妹骂,我眼泪婆娑来你这躲着还得被你说是吗喽。”
“没出息。”祁厦嘲笑道:“你妹还比你小一个大学。”
说到她,赵谨觉就蔫了,他“啧”了声,托了把衬衫袖子,露出一半小臂,大臂上的彩色纹身若隐若现,看不清晰,焦躁道:“她大学能不能考上都是个问题,下个月就高考,现在还天天就想着去酒吧驻唱,都玩上离家出走那套了,我真搞不懂小孩的想法,还不是我亲妹妹,没点血缘关系,说也说不得。”
跟这人十几年的交情,对他妹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性格家庭的了如指掌,祁厦看他的眼神略带嫌弃,“她能把你骂哭,你在这跟我说没资格管。”
赵谨觉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我把她带这么大又不是让我骂的,舍不得说不行?”
还真给骂哭了,够没出息的,祁厦看他的眼神中写满了这几个大字,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事,说:“她想去你就让她去体验,玩过了再教育,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赵谨觉瞳孔震惊,“她下个月高考我现在带她去酒吧?!她现在重要的是学习,我妈知道了不弄死我。”
“一天不学死不了人。”祁厦拿了先前放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身。
赵谨觉仰头问:“干嘛去,不聊孩子了。”
“你能正常说话吗。”祁厦恶心的想给他一脑蹦,“说得跟他妈我俩生的一样。”
赵谨觉后知后觉,而且他妈的带入的还是孩子妈,“滚啊——”
“得了,您纠结着,我滚了。”祁厦说话欠了吧唧的,径直往房间走。
赵谨觉对这个妹妹是没法子,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被气到离家出走,冲他的背影说:“我真搞不定,你干啥去,再给我提供点方法。”
“冲澡。”他头也没回,停也没停。
赵谨觉看不到他人影,再一想他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洗澡,阴阳怪气地撇嘴,“公主,这是真公主。”
与他拥有同款墨镜的温予睬这时正哼哧哼哧地爬楼梯,墨镜虽然没被撩了,但已经热得快昏倒了,肩挎包手提粉的,一鼓作气心率飙升直爬六楼。
艾佳妙心率也不差,不过她是被气的,看到她回来就跟小蝌蚪找妈妈似的,几步蹿到门口推着她肩膀就往椅子上坐,“我跟你说你总算回来了!”
温予睬把肩上挎的手里提的通通放桌上,要了老命似的,“喝口水先——”
艾佳妙转着转椅坐她旁边,专注地等她喝水。
等温予睬干完半瓶子矿泉水后,她捏着瓶子,准备听事,“詹让群干什么了。”
别说这名字,一说艾佳妙就气得眼皮直翻,胸膛起伏,“狗日的他妈的出轨了!!!”
“啊?”温予睬想过是吵架他说了什么话,但……
“没想到吧是不是!我跟你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艾佳妙顶着头没卷完的头发,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在一众聊天记录中翻到一张照片,“你看。”
是一张背影图,照片上有两个男的,身高差不多。其中一个男的留着长发,长度大概盖住了后脖颈,穿着身黑衬衫,裤子是黑牛仔,另一个男的穿着黑夹克,虽然大热天里穿夹克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但确实看不出什么,而且单从背影来看,俩人身材都很好。
这照片应该是在他俩出门的时候抓拍的,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玻璃门,有点像金街那边的一个咖啡馆,温予睬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说:“长头发这个是詹让群吧,旁边那是谁。”
艾佳妙一个深呼吸,再一个假笑,咬牙切齿的,“奸夫!”
“啊???”温予睬好像聋了,“什
5.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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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商场中的人还是很多,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四楼的一些餐厅就已经排起号了。
“这个店里的包都好丑,走吧不在这看了。”艾佳妙随便扫了一眼,没一个能看的,无聊地对着镜子拨头发。
温予睬眼神搜寻着,踮脚从顶上的柜子上把包拿下来,端详几下觉得还行。
是一个棕色斜挎皮包,款式很老,外表没什么装饰,只印了品牌的logo,金色拉链很方便,也很简洁。她先前一直说要买个包出门装手机,想着等店里打折结果现在都没买,温予睬摸着质量可以,“我给我奶奶买,这个怎么样。”
艾佳妙也顺手摸了一把,“还可以,摸着挺舒服的。”
温予睬也表示赞同,低头把拉链拉开看看空间。
看她已经有了想买的表情,导购员几步上前介绍,“这款送给长辈就很合适啊,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但老人出门也不带什么,装个手机装个钱包就行……”
这人是不是一直盯着她们呢,那她刚才说这店里的东西丑……艾佳妙不吭声了,表情略尴尬。
温予睬买东西向来比较随性,第一眼挑中的要是合适就买了,她点头,“就这个吧。”
“好嘞,您这边结账,我给您包起来。”导购员笑着往收银台走,弯腰从柜里找到品牌的礼盒。
温予睬刚把付款码打开,看到她的动作,说:“不用包,拿个袋子装着就行了。”
“就这样装啊?”导购还示范了个把包装进袋子的动作。
“嗯。”温予睬点头。
“……好的,一共是五百九十九,去掉新用户优惠二十元,五百七十九元。”收银台的员工拿了扫码枪准备收款。
手机显示扣款成功后,温予睬拎上袋子,“谢谢。”
刚结束的那场电影质量不错,起码看着不尴尬,再加上晚上就要去搞大事,艾佳妙心情挺好,挽着她胳膊边走边说:“我们晚上在哪吃饭。”
温予睬说:“我得回家吃,看你去哪,跟我一块还是在哪等我。”
“一起呗,正好吃完就从你家那边去酒吧,还近。”她说。
“嗯。”两人商量好,温予睬想了想说:“我家客厅空调应该没开,你做好吃饭的时候只能吹风扇的准备。”
艾佳妙不在意地说:“风扇就风扇呗。”
“我奶奶做饭挺咸的。”她又说。
“又不是没吃过,多喝点水就行。”艾佳妙屁股怼了她一下,“你是不是就不想我跟你一块回去,我告诉你啊,你家就是我家,我想去就去。”
“诶哟。”温予睬被怼得一踉跄,“哈哈”笑着求饶,“行行行,你家你家。”
艾佳妙这才满意,顺手一撩头发,十足的女神范。
走出商场后,为了省时间,温予睬打了个滴滴,在等车到的那十几分钟,一直都在重复着一个动作——点进通话界面,再退出。
直到坐上车。
直到走进小区。
直到登上电梯。
直到站在门口。
她的电话始终没有拨出去。
艾佳妙站在她旁边,问她,“开门啊,没带钥匙?”
“等一下。”温予睬有些踌躇,她站在门口,建设了一路的心理状态,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艾佳妙问:“你咋了。”
“中午跟我奶奶吵了一架,还没缓过来。”她站得笔直,肩上挎着自己的包,手上还拎了个新的,只是把吊牌通通拆掉了,连同先前装包的袋子一同丢进了小区垃圾桶。
这事艾佳妙熟,但她都是跟爸妈吵,不过她都是故意表现得气愤,等人给自己哄好,从来没像她这样不敢面对,“为什么?”
她就是拧巴,提议道:“要不你先进去,说我在后面,等会再回来。”
艾佳妙看看她,开了手机说:“算了,你接着缓吧,我刷会微博。”
她从包里拿了钥匙,几次要塞进去还是没成功,低着头叹了口气,怎么那么没出息啊温予睬。
“咔哒——”
开门的声音。
“回来这么早,我刚准备去买点东西。”
张得玲的声音。
温予睬猛地抬头,看到她的面庞后,心里莫名又升起一股泪意,她低着眼,声音压抑着,“六点多了,你不是平常都吃很早吗。”
张得玲的身体有些颤巍,像是也在压抑着什么,她说:“你不回来我怎么烧火。”
温予睬点头“哦”了声,把怀里的包给她,“我从寝室收出来的,也没怎么用过,给你用。”
张得玲下意识接到手上,摸着就是好东西,没忍住说:“这么好的包买着不用,浪费钱。”
“买的也不贵,你用了不就不浪费了。”她说。
张得玲说:“我随便买个二十块钱的布包都能用好几年,你还是自己收着。”
“我真不用,不好看,我也不喜欢。”温予睬说着往门里走,刚踏进门就感受到屋里是凉快的,她停住动作。
“姐们儿,我请问呢你还记不记得是几人回来的。”艾佳妙刚一直被卡在门后面缩着,她走出来,甜甜笑了个,“奶奶,我来蹭饭了。”
“好,好。”张得玲又笑又惊喜的样子,连忙拉着她手进门,还给了温予睬一肘,“半天不说。”
“忘了忘了。”她笑,换好鞋说,“你穿这双。”
艾佳妙冲她撇了撇嘴,换好鞋后就很不客气地奔去沙发躺着了。
温予睬坐到她身旁,看向沙发旁的空调,上面的灯正亮着。
她靠在抱枕上,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因为知道她要回来,所以特意开着等她吗……
“还纠结吗。”艾佳妙问她,“这不是跟以前一样,没差别啊。”
温予睬笑着,眼睛弯着,小声说:“和好了。”
“温睬,来把土豆皮削了,我来煮饭。”张得玲在厨房喊她。
“哦——”她起身过去,洗了手蹲到菜篮子旁边。
艾佳妙闲不住,也跑来凑热闹,她蹲到旁边,一削土豆就滑到篮子里。
“哈哈哈哈——”温予睬嘲笑她。
“削皮刀的问题,咱俩换个看看。”某人嘴硬。
温予睬爽快地给了,“喏。”
依然是一削就滑。
“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
“哈哈哈——”
张得玲看到两个小萝卜头在那闹,说:“有凳子不坐,非要蹲着,腿蹲着不累?”
“习惯了。”
“不累奶奶,蹲着舒服。”
俩穿着裙子的萝卜头接连回应。
张得玲笑了下,淘好米后坐到篮子那边的小凳子,从袋子里拿了豌豆剥,“诶哟,你们不坐我坐。”
艾佳妙还是觉得削皮这项目不适合她,换了剥豌豆的工作。
最后又变成仨人一块剥豌豆。
有两个人剥一点就塞嘴里,导致剥了半天都没剥成一盘。
温予睬嚼嚼嘴里的甜豌豆,突然说:“奶奶我跟你说,其实我快谈朋友了。”
艾佳妙:“???”
她咋不知道呢。
“……真的。”张得玲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喜悦,“什么时候的事。”
温予睬低着头剥豆子,“没多久,就是我挺喜欢那个男生,我试试看能不能追上。”
艾佳妙都没明白,已经开始狂吹了,“这肯定啊,放心追,绝对的。”
张得玲反而说:“谈朋友要擦亮眼睛,人品好最关键,其他的都还好……”
温予睬边听边应着。
反而是艾佳妙被勾起了好奇心,没再偷吃,三两下剥出一盘,洗过手后推着她就走,“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谁啊,我认识吗。”
她跟
6. 情歌 “l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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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镭射灯不断晃动着,忽明忽暗,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惊讶的,惶恐的,冒昧的,莫名的……
除了边缘站着的妹妹,乌黑直发不加修饰,圆脸大眼,一张甜妹脸,跟未成年似的,就是穿衣风格跟长相不太搭,坎肩老头衫和短裤的搭配挺有特色。
她抱臂环胸,嘴角挂笑,一心看热闹。
艾佳妙那一拳头差点抡下去,现在不上不下地僵硬着,脱口而出,“你谁啊——”
赵谨觉莫名其妙,蹙起眉反问,“你又是谁啊。”
天老爷她们好像认错人了,艾佳妙尴尬地呼吸都有点呼不过来,连忙给人使眼神。
却看到,她姐妹那边好像更尬。
还有,那男的不是祁厦吗。
那这个,岂不就是赵谨觉?艾佳妙对学校的人还是有很多了解的,她又瞅了几眼,忽略掉发型后发现确实是个人样……
祁厦给了她手一眼,“你还要扯多久。”
温予睬触电似的脱手,垂到身侧,手掌在裙子上搓搓,“没骂你啊,好像——”
她往右边那几人看,接收到眼神后,心虚地接话,“好像认错人了,我把你当……”
酒吧的环境再如何好,人多的时候还是嘈杂的,乐器声,歌声,欢呼声,起哄声,等等等等混在一起。祁厦低着头垂着眼,故意逗她似的,“当什么。”
温予睬尬地手都要被裙子磨红了,眼神回避,嘟嘟囔囔的,“你又不是没听到,还说我骂你。”
“哈哈哈哈哈哈——”
赵谨觉笑得猖狂,“别说,他可能真还想过,不然咋说你骂得脏呢。”
有人解围,温予睬松了一口气,腰杆也硬气了,都有心思调笑别人,仰着小脸冲他乐,“你真想过啊。”
对视几秒后,祁厦侧过眼,声音微哑,“做梦去吧。”
他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他一定是不好意思了,温予睬也没憋笑,全在脸上,追着他的正脸挪步,“你看咱们都这么巧撞见两次了,这么深的缘分不考虑一下吗。”
祁厦扯下嘴角,挺不正经,“捉奸的缘分。”
温予睬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很专一的,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
“温予睬。”他喊的轻声。
“嗯?”她笑。
“错怪你了。”祁厦同情道:“你怎么考上的大学。”
“六百八考的啊。”她笑意顿住,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嫌我笨啊。”
她不笑的样子其实有些高冷范,眼睛一耷拉更是拽拽的,有种生人勿近的错觉。
祁厦反而笑了,不是调侃,也不是玩笑,昏暗灯下脸上的那颗小痣更衬得他眉眼温柔了,“记性太差了。”
“……哪里差。”她可是能三天复习完期末考内容的神人,温予睬心里夸夸自己。
“我不好意思我是女孩。”祁厦学着她的语气,边说边笑,“半天不见,变性啦。”
温予睬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憋得肩膀直抖。
“想笑就笑呗,没人……”
她打断他的话,“你是女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
祁厦:“……………………”
“什么情况,他俩这也太熟了。”赵谨觉看半天,手肘怼怼旁边的人,八卦道:“你透个底。”
艾佳妙还懵着在,“啊?你说什么?”
“你听半天啥也没听着啊。”赵谨觉就不明白,那她刚才搁那看那么仔细干啥呢。
艾佳妙不得不称赞,“听不清,注意力全在脸上。”
赵谨觉:“……”
他再一瞟,就见着自家妹妹也盯着人家那方向看,忍无可忍般说:“林淡青,多少年了没见你看,现在盯上了,怎么这酒吧还能加滤镜不成。”
林淡青分他一个眼神,蔫不拉几的,没了刚才看热闹的乐劲。
“又怎么了。”赵谨觉都想喊声大小姐,带个青春期叛逆小孩咋那难,耳上的耳钉闪了一瞬光。
这个时候温予睬躲着人站近,她看到妹妹,下意识就回头找女孩……哦不……找祁厦,表情有些复杂,“你们带未成年来酒吧玩?”
别人还没解释,林淡青先冲她微笑,不太熟练的表情显得有点假,但模样还是乖巧的,“姐姐,我成年了。”
见鬼了,这酒吧真有点邪乎,赵谨觉给了祁厦一个震惊的眼神,叛逆小孩怎么变好好学生了?
祁厦却多看了几眼林淡青,说:“你的乐队来了,玩过就回去复习高考。”
“是吧,我就说看着很小。”温予睬说完才回想,“乐队?”
林淡青低头了,咬了下唇表情挺臭,不过她长得乖,冷脸也没人看出来。
艾佳妙抬抬下巴,“喏,是那个吧,戴着墨镜过来的。”
“怎么样,这音响设备还不错吧。”墨镜男笑意盈盈,走近冲着低着头的那人说:“走吧准备上台了,就按晚上彩排那样唱就行,你音色不错的,放心唱。”
林淡青面无表情,任性道:“我不想去了。”
墨镜男说话时脖子上的粗链子直晃,“不是,这流程都定好了,你临时反悔就没意思了。”
“青青,你任性也有个度。”赵谨觉食指指着她,“你说想体验,行我带你体验,现在别人都等着你,你又不想唱了玩什么呢。”
她最讨厌他这副管教的模样,一把拍开他手,抬头瞪着他说:“我就是不想唱。”
“林淡青——”
“赵谨觉——”
俩人跟较量似的,他喊她名字,那她也喊他的,谁也不想低谁一头。
墨镜男虽然穿的很嘻哈,长相也唬人,却并不暴躁,反而脾气挺好,忽略他们吵架,冷静地解决问题,“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就剩五分钟不到,必须给个人上来交代。”
那边气氛还僵着,温予睬看了祁厦一眼,问墨镜男,“唱什么歌。”
“这个。”他把手机上的歌词翻出来。
温予睬瞄了一眼,恰好会唱诶,问:“举着手机可以吗,我太不记得歌词。”
艾佳妙拉了她一下,给了个“稀奇啊”的眼神,我们家温温在外面竟然还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她除了窝里疯,在外面都是女神范的。
墨镜男说:“可以,本来就是观众互动环节,你唱女声部分,男声给主唱,和声一块,这词都分好了。”
“哦。”温予睬顺手把包给艾佳妙拿着,只拿着个手机,临走时寻求认同感似的,“那我去了?”
艾佳妙拎着她的包,“嗯嗯,去吧。”
赵谨觉情绪不怎么好,“麻烦你了,完了请你们喝酒。”
林淡青这个时候的眼神又没那么死气了,虽然还是没说话。
至于祁厦,“多才多艺?”
“那可不。”她还有点小骄傲捏。
“行,我近距离欣赏。”他笑了下,“一起去?”
艾佳妙本来也打算挤到舞台边上去的,“走呗。”
“我不去了,林淡青你跟我出来。”赵谨觉的气还没消,热闹都不想凑。
偏偏妹妹是个叛逆妹妹,抬步就走,“我要看。”
赵谨觉:“……”
打妹妹犯法吗,他真想给她一脑门。
最后反而是温予睬落在后面走,她问身旁的人,“你看我都帮你救场了,唱完把你微信给我呗。”
“不给呢,你要怎么。”他说。
温予睬得意的笑,“不给我也知道怎么找你
7.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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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鼎沸,热闹不止,人人都能看到她爱他的样子。
只有他看不到。
祁厦的位置在最前面,被她扯乱的衣领还翻着,拉链也在动作间滑落,灯下的锁骨白皙又性感,他站得挺直,嘴角挂着散漫的笑,眼中却闪过几分探究。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温予睬。
把他当成男小三,生气了这样也应该哄好了吧……温予睬没有一点应对男人的经验,只记得郭倾卿说过男人都是自恋心性,哄高兴了多大的仇都能忘记。
可他看着在笑,好像又没多大高兴,算了算了再说吧,温予睬不看他了,握着话筒面向观众,高高兴兴唱歌。
后半场几乎就都是大合唱了,轻快的曲调,暧昧的的灯光,微醺的氛围,好像连酒吧都变得浪漫起来。
“你love谁,你再说一遍你love谁!?”艾佳妙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人刚下台就揪着她耳朵无能崩溃。
温予睬笑着挣脱,闪身就躲最高那人的身后了,手顺便搭在他胳膊上,“疼啊。”
祁厦回身,也没把她搭上来的手推开,只说:“我还能帮你疼不成。”
“你在这,她不敢啊。”温予睬抬着下巴回看他,距离隔得有些近,视觉下,让她有一瞬的恍惚,赶紧眨巴眨巴眼回避过去了。
看这一高一矮的,别说般配是真般配,但是她磕的是青梅竹马啊!!!
艾佳妙伸出的食指直抖,脸上拧出了十八种情绪,“你——”
“怎么了,你不满意他。”赵谨觉努努下巴,比着那俩人,“挺配的啊,我反正答应了。”
艾佳妙水牛呼气般,说:“你懂个屁。”
林淡青则是双手插兜独自沉默,很有一股高三的死气感。
“听到没。”温予睬拍拍他胳膊,再次争取,“你朋友说了,挺配的。”
“呵。”他冷笑一声,“你先把你朋友搞定了。”
温予睬说:“谈恋爱又不关朋友的事。”
“不行,我喜欢祝福。”他冷漠脸。
温予睬食指挠挠脸颊,垂下眼小声叭叭,“行吧,行吧……”
“走,回去喝酒,随便点,我请。”赵谨觉指了个方向。
艾佳妙连忙上前一步挽着人拉回来,坚定地拒绝,“不用了,我们来这里还要办正事。”
温予睬被拉得一踉跄,奇怪道:“都过这么久了,还没看到人。”
林淡青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下,然后把手缩回兜里,蛮有兴味,“捉谁的奸,我们一块去玩,在这好无聊。”
“是不是你闹着要来。”赵谨觉简直要被她气死,好好一帅哥被气的口齿不清。
林淡青没搭理他,反而说:“而且你们是怎么认错的。”
现在灯比先前要亮,温予睬抱臂端详了一番,评价道:“其实你背影没有很像,光线问题。”
祁厦不想回忆。
赵谨觉简直要喊一句五月飞雪,“是吧,就我这种——”
“但你真的很像。”温予睬打断他的话,左看右看都像,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头发,简直一模一样。”
赵谨觉:“…………”
生怕他不信似的,她还让艾佳妙拿手机出来,“照片呢。”
赵谨觉还在不信,其他人都围过去看了他依然插着兜不信,盲目乐观,盲目自信。
“一模一样。”
“一般无二。”
“一成不变。”
“一……”
“玩成语接龙呢。”赵谨觉忍不住扒开人去看,直面那张背影图。
两秒后,他拧眉撇嘴的,“一个发型师做的吧我靠。”
艾佳妙对比几下,“真不怪我们认错。”
赵谨觉还想再争取一下形象,“这男的……干啥了让你们追杀。”
“很明显,他出轨了,奸夫是他。”林淡青指着照片一针见血。
艾佳妙和温予睬双双点头赞同。
“……”赵谨觉生无可恋,薅了两把头发,干脆道:“快给我剪了,沾上渣男头这辈子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他们都在笑。
唯独林淡青,把腕上的绿色橡皮筋拉下来,踮着脚快速给他扎了个小辫,还顺便给他拨了下刘海,手插兜拽拽地评价,“还是扎着吧,你要是想留长发,其实没那么丑。”
“我谢谢你啊。”赵谨觉翻个白眼,他是为谁留的长发,算了说了这小白眼狼也不记得,转而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橡皮筋是绿的。”
“绿色多好看。”林淡青看向另一个人,“是吧,姐姐。”
“嗯。”温予睬换上的衣服就是深绿的吊带裙,外搭一个同色披肩,纱质轻薄,她指指点点,“就是
8.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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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时候加的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就从她联系人里消失了一样。
在他应完名字后,温予睬睁大双眼惊讶,“嗯?”
“啊……”他尾音拖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温予睬无奈了,她是真的好奇,“你别跟我打哑谜了,我什么时候加的你啊。”
“喏,这不写着的。”祁厦伸手指一下屏幕上的时间。
“我看到了,但是……”她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又为什么会加上微信。
“高考前,空调微信群。”他说。
记忆拉回到三年前,那时候的五月还没有现在这样热,但温度也已经直逼三十度了,抠门的学校连空调都没给他们开。
温予睬扎着丸子头,端坐在椅子上,脖颈修长,腰背挺得直直的,她拿着个小水瓶往脸上喷水,再捧着小风扇对着脸吹,享受那难得的一丝凉气。
“干啥呢,这样吹不怕面瘫。”同桌看她的动作,好心提醒,毕竟学校曾经有对着空调口吹成面瘫的先例。
温予睬脸颊边的碎发被吹得晃悠,她眼神麻木,生无可恋,“我已经死了谢谢,死人面瘫很正常。”
“……”同桌无语,“能不能别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
温予睬捏着嗓子,矫揉造作,“ok~”
“……”同桌笑出声,“真的我没想到你是这种,我以前以为你很高冷来着。”
温予睬说:“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脸啊,你的脸就是那种气场两米八,不敢靠近的那种类型。”
“可能是因为高三怨气太重了吧。”温予睬接着给自己脸喷水降温,“而且我才一六二,我们班最矮的就是我了。”
她叹气,升旗站第一排的痛苦没人懂。
“把空调开开,不行了真热得受不了。”这个时候,后门来了一群抱着篮球跑回班的男生,个个大汗淋漓,脸上通红。
咦?开空调!温予睬连忙转着头看,谁要顶风作案,成为那个打破校规的第一人。
“谁开。”
“你开。”
“我不敢,你来。”
“没遥控板。”
“大哥,这是立式的,要啥遥控板。”
这群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实则个个都守纪得很,温予睬的眼神逐渐从期待变的无聊,说来说去也没人开。
“滴—滴—滴—”
突然的,反而是教室前面那个空调先发出开启的声音。
温予睬又连忙把头转回去,“哪个天菩萨救命来了。”
“哦,祁厦。”同桌说:“是他就正常了。”
有人带头,后面那群中有个人也变得有胆子起来,不知道是不想低他一头还是想别的乱七八糟的,当即按开了另一个空调的按钮,承诺道:“开,出事我担着。”
祁厦看也没看别人,校服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的,手上拿着瓶挂着冰珠的矿泉水,径直回座。
“他看着也不热,汗都没出。”同桌撑着下巴看他的后脑勺,“还是他先开的。”
温予睬也撑着下巴,不过她看的是她同桌,玩笑道:“观察的好仔细哦。”
同桌翻个白眼,“喜欢祁厦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拜托。”
“不稀奇。”温予睬等待了一会冷风降临,心情不错地说:“那有些人就是不出汗,你看我都快热死了也没出。”
“你就别说了,你热的时候恨不得红成油焖虾,脸臭得好比乌龟壳。”同桌又开始看他后脑勺,神情立马变得温柔,“人家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嗯嗯嗯你接着看,我睡会。”温予睬不跟陷在花痴中的她聊了,胳膊往桌上一放就趴下,小风扇还开着,毕竟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
至于老师来了要怎么办,天塌了都有高个子的顶着,她只是一个162的小女孩罢了。
那天的空调大概维持了一个下午,从吃过午饭后的自习开始,一直到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来,别的任课老师也没那么闲去管这些。
面对班主任的怒火,全班鸦雀无声,但晚上就组织了一场有预谋的活动。
有人在q群里发了张微信群的二维码。
【我想到一个办法,成了咱们就能开上空调。】
【速说。】
【把你们的微信头像换成家长辈的,昵称换成谁谁爸谁谁妈,然后聊几句学校,咱给他投诉到教育局去。】
【聊天记录送教育局?你们真热昏头了,谁送,怎么送,他们还会看聊天截图?】
【这就不用管了,我有那方面的关系。】
【真的吗,我不信。】
温予睬也觉得有些奇葩,但她还是闲着去加了那个微信群聊,并口嫌体正地改了头像和昵称。
而且她发现,群里已经有二十来人了……
【你们不是说不加?】
【so?哪来这么多人……】
【闲着也是闲着。】
【来吧。】
【你头像太潮了,快点的换一个。】
【我说开始就开始。】
温予睬彻底放下了写作业的笔,捧着手机靠着椅背乐呵,也准备好了。
【你们都听说没,有人在学校热中暑了。】
【我孩子一回来就说了,哎呀这么热的天,学校又不开空调,急死人了。】
【真不知道那么多学费交到哪去了。】
【孩子都热中暑了还不重视,还有二十来天就高考,我看影响到了怎么搞。】
【高考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能影响到学生,明天我就去给教育局打电话。】
【就是,热得没门。】
底下那句是温予睬发上去的,然后回复就是。
【温予睬奶奶,你那句太潮了。】
【哈哈哈温予睬你装像点。】
【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个就是吧,就是谁的口头禅。】
可她奶奶真说过这种话啊,温予睬想撤回,但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
【删除快删除,我撤不了了。】
最后删没删是不知道,随便聊了几句就转到加微信的话题上去了,说是为了以后常联系。当时温予睬少说加了十来个人,都是对方申请加好友,她就顺手点了同意外加回个表情包打招呼。
不过个个的头像和昵称都很潮流,不是花开富贵就是风景照,唯独有个头像是树的,昵称也不是谁的爸爸妈妈,简单的11,温予睬也不知道是谁,简单的回了个仓鼠sayhi的表情包。
这件事在她脑海中印象很深,所以祁厦一提空调群她就记起来了。周围吵吵嚷嚷,温予睬站在他身边,又是惊讶又是想笑,“你怎么会加那个群。”
“哦,我就不会热,我天生体寒。”他勾着唇角,挑眉更显得阴阳怪气了。
温予睬瞅一眼他衣服,意味深长,“看出来了。”
艾佳妙问:“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温予睬解释,“就是我们高三的时候,加了个微信群去讨伐学校不开空调,那个时候我就加他了,后来一直没聊过,就忘记加过他这件事了。”
“不应该啊,就算没聊,刷朋友圈也能看到吧,你看到就不好奇是谁?”艾佳妙说:“我记得你看到不认识的号都会删掉啊。”
温予睬确实有这个习惯,刷朋友圈要是看到从没见过的号,再去看眼记录,要是完全不熟就顺便删掉了,但是……
“我没刷到过他朋友圈,一次都没有。”她又把头转向他,“你没发过?”
这个问题
9.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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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时舞台上的乐队下场了,没了镭射灯,酒吧里又变的昏暗起来。
“干什么。”他声音低沉,睫毛阴影覆在眼下,神色戏谑,“有你这样投怀送抱的吗。”
“……”不就是靠了他一下,至于跟个豌豆公主似的吗。温予睬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跟他对着干,追对象要脸干嘛,她拉过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坐实他的话,扬着唇得意道:“现在有了。”
祁厦:“……”
艾佳妙正躲在林淡青身边,背对着入口方向,挽着她胳膊鬼鬼祟祟,“他们过来没。”
林淡青没回话,或许是没听见。
“六点钟方向,四米的距离。”赵谨觉仗着面生,大大方方地靠着圆桌,拿着瓶酒喝,面向那两个男的,越看越觉得,“不是我跟他哪像了,你眼光也是……啧啧,去做个手术救救吧。”
艾佳妙真想翻个白眼,“是说你鸡尾巴毛头发的超绝审美,还是说你戴一边耳钉的潮流头牌。”
“……”赵谨觉假笑,心态进步了没再争论时尚不时尚,一针见血,直戳心窝,“起码我不会眼瞎到找个弯的。”
艾佳妙:“……………………”
林淡青莫名其妙笑了声。
“笑什么。”他问。
林淡青撇他一眼,“管我呢。”
“我是你哥,你天生就归我管。”赵谨觉说:“变不了。”
林淡青努了下嘴表示不满,又马上压平嘴角面无表情。
“就算是哥哥,也管太多了吧。”艾佳妙忙着抓人还有空八卦,“妹妹咱不听他的,我们要做新时代独立女性,谁都管不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自由最重要。”
林淡青刚想应和,赵谨觉立马就先说:“你还要不要我给你放哨了。”
“okok,我闭嘴。”艾佳妙头发挡了一半脸,“随时报备情况哈,准备好录像。”
赵谨觉斜斜靠着桌侧,边喝酒边四处乱瞟,看到某两个僵硬的人后,也莫名其妙笑了声,他尽职地瞟一眼真情侣,又眼睛不受控地往假情侣那八卦。
勇气一时爽,安静下来后,温予睬感受着肩上那强大的存在感,整个身体都被笼罩了般,抑得她心脏怦怦直跳,耳朵越来越红,再不敢动一下。
祁厦微微歪着头,手落在空中,看到她红透的耳垂后,唇角弯起,指尖勾了缕她披在肩上的发丝,附身在她旁边,低声疑惑,“怎么不笑了。”
温予睬下意识就往声源处看,不用仰头也不用仰视地对上他的眼睛,她呼吸一滞,连忙转回头,缓了会才说:“你又不是我哥哥,还管我笑不笑了。”
祁厦直起腰,低眸看向还缠在他指尖的发丝,“是你哥哥就能管了?”
“当然不能。”温予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而且我是独生女,没有哥哥。”
祁厦松了劲,柔顺的发丝立马就从他指尖滑落,“那梁西陆……”
“梁西陆?”她一脸困惑,他还认识他?
祁厦收回胳膊,眼神落在桌上的酒,却没伸手去拿,“听你叫过他。”
这也是高三的时候,学业繁重,尤其是在小班,老师讲课速度更快,作业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温予睬有过一段时间的叛逆期。
一看到发下来的卷子就生理性暴躁,上课也频繁发呆,动不动就盯着黑板愣神过去,到要交作业了就临时抱佛脚。
梁西陆看向送过来的一摞,一贯高冷的不说话,转身要走。
“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她紧跟着他叭叭叭。
“昨天你也是最后一次。”
“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的,你等我缓过这阵就好了。”
南方的教学楼设计多是四面环天,站在走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能看到天空,冬冷夏热,只在美观。现在正是寒冬,天也阴恻恻的,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雪,蔚洲的雪下不大。
梁西陆在快要走到楼梯的时候站定,说:“温睬,你还想不想去平大了。”
她哑巴了一瞬,抱着卷子靠在栏杆上,随手拂了积在胡桃木扶手上的雪,“蔚洲都下雪了,没那么想去了。”
“这也算雪。”他往远处看,“你小时候自己造的雪都比这像。”
“又不是非得去北方看大雪飘飞。”
梁西陆说:“你想去哪。”
“蔚大吧,六百六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她看眼怀里的卷子,惆怅道:“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做作业了。”
梁西陆看她,“留在蔚洲?”
“嗯。”温予睬点头,“蔚洲有我奶奶在啊,我干嘛要出去。”
梁西陆沉默了一会,妥协地伸手。
温予睬立马就喜笑颜开地递上试卷,神情还隐约有些不好意思,“就五张。”
没成想他看了一眼后又立马塞回去了,毫不犹豫地下楼。
“就是基础物理卷,没多难的,不就是文科生吗,你做个
10. 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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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是这么说,温予睬可不真这样觉得,只是口嗨而已。
祁厦的回应很简单,脸上是一贯的散漫,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看傻子似的,说:“万事不用愁。”
“啊?”温予睬没听懂,眼球直往上转,试图瞅瞅他压在自己头上的手,“什么不用愁。”
他顺手把她脑袋推开,向后看了眼,“这就你认错的?”
“头发乱了都。”温予睬都没功夫听他说了什么,连忙扒拉扒拉发型。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回答她他的问题。
很公平。
“欸欸——”还得是赵谨觉,他提醒了声,“要走了,你们还捉不捉了。”
“这么快。”温予睬奇怪,她试探地回了下头,果然看到那俩货在往镜子长廊那走,“才来多久。”
“我说怎么今天他连我都懒得哄,在这哄他!”艾佳妙伸手挡着脸,一看那走路姿势就知道,嘴里骂骂咧咧,“%¥的玩意儿。”
赵谨觉看一眼她脸,表情复杂又佩服,“好嘴。”
温予睬两步回到她旁边,“跟吗。”
“走!”艾佳妙压根就没犹豫,小包一跨,大步就迈上去了。
温予睬回头本来打算跟他们“再见”一下。
谁知道全跟着在,她说:“你们……”
“一起。”赵谨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长这么大还没捉过奸,兴奋道:“我给你们打掩护。”
林淡青早就表示要一起了,她也跟着鬼鬼祟祟,这很正常。
但祁厦……
温予睬脸上的震惊不比知道他俩是好友的时候少,“你也?”
他抬手把衣服拉链拉到顶,试图挡一挡被传染的鬼鬼祟祟,“不行?”
“……行,行。”她拉着艾佳妙走在后面。
一群帅哥靓女,就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行走在夜晚十点的大街上。
至于前面那俩货,詹让群看了几眼手机,没收到女友消息,而且是从上午开始就没消息了,也不奇怪,那种小姐脾气的人,稍微不如她意就能耍半天脾气,他收了手机,打算过了凌晨再哄她。
另一个人则是一路都在低头玩手机,路况也不看,反正有詹让群给他看着。
一直到了酒吧旁边的酒店,詹让群站在前台,等办程序的时候,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状态,还是打算给女友发几条消息。
【詹让群:宝宝我忙完了,你今天是不是跟温予睬一块出去玩了,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
【詹让群:电影好看不,明天我再陪你看一遍。】
【詹让群:宝宝我好想你,一天没看到了。】
“咦惹。”赵谨觉蹲在酒店门口下的台阶旁,“谈恋爱真有意思。”
艾佳妙已经放平心态了,她现在只想进去抽死他,抬手咔嚓拍两下,几张实况图就在相册里躺着了,“男人就是贱。”
“扫射我。”赵谨觉又要大喊了,“青天大老爷,五月飞雪啊。”
“你敢说你跟你女朋友谈的时候就没看过别的女人。”她说:“男人死了才老实。”
赵谨觉挠挠鼻子,“也不至于要死。”
林淡青看都没看他,往前蹲了点,问:“姐姐,你们打算干嘛。”
“先跟到房间去吧,然后拍几张实质照片威胁。”温予睬正抱着裙摆躲在柱子后面,说:“剩下的就看她要干嘛了。”
“哦。”林淡青蹲在她身侧,眼神没往酒店里看,反而落在她衣服上,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今天是五一最后一天,酒店的程序出了点问题,现在才办好,前台把房卡递给他们,舒了一口气才打算坐下休息会。
“你好。”
又有人来了,又要忙了,她心里叹气,撑起笑容抬头,“请问需要什么。”
来人正是他们五个,现在不用鬼鬼祟祟,艾佳妙说:“麻烦问一下,刚才进去那两个男的,房间号是多少。”
抱歉这俩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前台眼睛一愣,专业素养让她脱口而出,“小老板好。”
温予睬:“?”
艾佳妙:“?”
“这酒店他家开的。”赵谨觉没骨头似的,靠在桌侧,顺手就拿了颗上面备着的糖,眉毛皱作一团,“不好吃,齁甜。”
“好的。”前台把桌上那一盘糖拿下来,“晚点再换一种。”
温予睬和艾佳妙还在震惊中。
祁厦已经把房卡拿到手了,“还不走。”
“……哦。”她们连忙跟上小老板的步伐,直奔着电梯去。
“又让他给装到了,这怎么去的就不是我家酒店,不比这差啊。”赵谨觉摇摇头,感慨这一句的时间差点没赶上同一趟电梯。
一直到温予睬踏上走廊的地毯,才说:“你深藏不漏。”
“我什么时候藏过。”他这时候的衣服拉链又拉下了,脖子上赫然有个被虫子叮的红点。
温予睬紧接着说:“唉,不敢追了。”
“怎么。”他笑了下。
这还真让艾佳妙说中了,她叹气,“我自卑。”
祁厦:“……………………”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站定在门前,房卡现在在艾佳妙手上,她回头,犹豫道:“我们……直接进去?”
“那不然?”赵谨觉说:“房卡都有,不进去还敲敲门,礼貌姐。”
艾佳妙说:“这不是怕看到不该看的,针眼哥。”
“……说的也是。”赵谨觉把他妹妹往后推了推,“小孩别看。”
林淡青直接夺了房卡要往门上放,“磨唧。”
“等等——”还好温予睬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她手,怕她不愿意还快速解释了一下,“让佳妙吓他一下先。”
出乎意料的,林淡青很顺从地松着手让她拉,“哦。”
看她妹妹那乖巧的样子,赵谨觉心口发酸,第一次觉得,他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这哥哥跟姐姐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啊。
祁厦视线放在她拉她的手上几秒,抬眼时眉心拧了一下,偏头看了她哥一眼。
赵谨觉:“???”
又怎么了……
再看屋里,詹让群正躺在床上,等人的功夫还在玩手机。
叮咚一声后,来了条新消息。
【宝宝:我看见你了。】
五个字的威力,足够让詹让群吓得一激灵,他瞬间弹射起身,笑容没了,腰板直了,打字的手也颤巍了。
【詹让群:宝宝你看错了吧,我现在在家里呢,刚吃完夜宵。】
回来的是一张照片,是他们在酒店前台等房卡的合照。
【
11. 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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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们的话,艾佳妙好想笑,但她要忍住,控制住面部表情,颐指气使,“你跪下跟我道个歉,我就不把你们照片发出去,咱们一拍两散,我就当眼瞎一次。”
话音刚落,詹让群就指着她咬牙切齿,“艾佳妙你——”
“那我只能花点打印钱了。”她叹气,掰掰手指头开始算,“是六寸还是四寸,三千张够不够。”
詹让群却笑,“吹牛吹大了,我还不知道你,走两步就累的小姐命。”
“我倒大霉了。”艾佳妙轻声说完,又自我懊恼完,说:“你当我跟你一样,穷的要分期买鞋,几千张而已,雇群人替我分就好了。”
詹让群:“……”
“快点。”她看眼时间,说:“一分钟,你要是不跪,明天就等着照片漫天飞,我有的是时间,不嫌麻烦。”
詹让群最重脸面,六个人和几千人他还是分得清,牙都快咬碎了才弯下膝盖,低着头说:“我错了。”
“听不见。”她又挑了下眉,嘴角挂笑。
詹让群放开音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对不起,我错了。”
“记得就好。”她抱臂环胸,平底鞋走出了高跟鞋的气势,“走。”
几个站哥站姐们就这么拿着一手照片,耀武扬威地离开,与过来时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全然不同。
另一点与在房间时不同的是,走廊上艾佳妙拉着温予睬就往电梯里赶,双腿直倒腾,什么气势,什么冷静全没了,“快走快走,赶不上十一点宵禁了。”
赵谨觉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们是守纪的人,说:“房间多的是,明天再回校就好了。”
“你是让我明天六点起来洗头化妆,再花半小时路费,赶到学校去上七点五十五的课吗。”她抬手按了电梯键。
六点起也要去上课,该玩玩该学学,赵谨觉给她比了个赞,“厉害。”
“你没管另一个人。”林淡青在里面观察了很久,进了电梯才提出自己的疑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为什么,不应该也连着骂一通吗。”
艾佳妙侧头看他们,受宠若惊,“你们都很期待我骂人一样。”
“太有特色了。”赵谨觉听她说话挺有意思,不管是怼他还是怼别人。
温予睬倒是骂了另一个人,不过是酒吧限定背影版,她心虚地往旁边瞧一眼。
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又连忙转回去。
祁厦的视线多留了几秒,抬眼时看到电梯反光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想到什么,瞳孔聚焦到虚空,扯起嘴角笑了下。
电梯门打开,艾佳妙边往外走边说:“不给他眼神是因为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浪费我时间,再说出轨也是詹让群那蠢货先,他要是没心思,别人再怎么也钻不了。”
林淡青点头,“确实。”
“问这么详细。”赵谨觉精神又绷紧了,“你想干嘛。”
“想回去呗。”她打个哈欠,“困死了。”
“……”今天带她出来这一遭是为了什么,赵谨觉说:“以后还吵着说不高考,吵着要去酒吧驻唱?”
林淡青尴尬了一瞬,“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就直接去学校睡了。”
“行行行。”他拿手机出来准备叫车,还说:“顺便给你们也叫一辆。”
晚上自己打车不安全,她们没拒绝,艾佳妙笑笑,“手机联系喽。”
赵谨觉说:“我拉个群,你们想想群名称叫什么。”
林淡青提议,“守护真爱小分队?”
“……”艾佳妙说:“这都过去了,起个守护未来的。”
温予睬看她一眼,笑道:“高考根据地?”
艾佳妙问:“啥意思。”
“喏。”温予睬笑着抬抬下巴,方向朝着妹妹,说:“守护唯一的高三生。”
“哈哈哈哈哈——”赵谨觉直笑,当即就定了群名,“这个好这个好,允了允了。”
林淡青:“……”
蔚洲的夜生活很丰富,尤其夏天,经常到凌晨,街上也是灯火通明,另外三人送她们上车后,仍然站在街边。
赵谨觉随手放了先前挽起的袖子,问:“很喜欢她们?”
车已经驶离了,林淡青收回目光,垂着眼说:“声音好听。”
“所以你不上台是为了……”
“为了听她唱。”她抬头,眼里倒映出路灯下的光,“更好听。”
赵谨觉:“…………”
祁厦关了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闪而过,是刚才那辆车的行驶路线,他抬手开了车门,坐到最里侧。
“上午催着去拿的文件怎么说。”赵谨觉同样坐在后排,前排没人坐。
祁厦扯起嘴角露出个不算笑的笑,“离婚分家产,没点新意。”
“多少次了都,离也离不了,何必呢。”
“记不清了,九年都没分明白过。”他按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面的绿色路线跟贪吃蛇一般,弯弯扭扭地在走直线。
与这辆车的安静不同,温予睬和艾佳妙可是嘴没停过,聊得热火朝天,下车后还顺便在校门口买了烤肠吃。
“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跪。”温予睬另外又买了两份炸土豆,老板还在现炸,她被锅子旁边的热气烘得脸要熟了。
“他死要面子,跪了总比让他们的事人尽皆知好。”艾佳妙边吃边说:“做男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是完了。”
温予睬问:“你当时怎么想到让他跪的。”
“就随口一说,主要我觉得这是最丢人的事了,为了谁我也不会下跪啊。”她拿纸擦擦嘴,说:“谁知道他更在乎名誉,对那男的也是真爱了。”
“谢谢。”温予睬拎了老板递来的两盒炸土豆,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过成那样。”
“那你说你对祁厦到底是个什么感情。”艾佳妙又要开始给她洗脑,“你要是把他追到了,谈的时候遇见自己真爱了怎么办。”
“……”温予睬真想再给她晃晃脑袋,“没有这种可能。”
“凡事都有万一。”
“都追到祁厦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啊。”她斩钉截铁,又说:“但他真有点难追,可能要不到一周我就放弃了。”
快十一点,学校里人不多,艾佳妙笑眯眯的,“我怎么没看出来,看他对你挺……那啥的啊。”
“哪啥?”温予睬叹气,“我只感觉他在看乐子。”
“就是挺纵容那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要是执意追他的话,说不定能成功。”她的青梅竹马cp!她心痛。
“也没到执意的程度吧。”温予睬看了眼时间,双腿步子不知不觉迈得更大,“跑两步吧真赶不上了。”
迎着呼啦啦的夜风,跑过两道靓丽的身影,裙摆被吹得飞动,树里的野蝉仍在吱啦啦的鸣叫,不知疲倦。
寝室里现在只有秋穗岁在,她正坐在床上背书,即使身后就是靠枕也仍然直着腰背,黑长发披在脑后,五官没有多漂亮,但气质好,肤色也白,暖黄灯下衬得娴静温柔。
“累死我了,我跟你说我们差点要被锁外面。”
门刚开,话也说完了,秋穗岁撑着床,低头冲她们笑了一下,“怎么回来这么晚。”
艾佳妙说:“就是我在群里说的那个大事,现在搞定了。”
“嗯。”秋穗岁知道,安慰道:“搞定就好,以后就当没这个人了。”
温予睬站在她床下,一只手扒着她床
12. 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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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的功夫,消息栏跳走了。
温予睬没多犹豫地按了返回,画面回到微信首页,她点进与梁西陆的聊天框。
【温睬:什么东西。】
【梁西陆:不知道,我妈寄回来的。】
阿姨和叔叔都在国外工作,要寄自然也是国外的东西,估计跟从前一样。
【温睬:哦,下午几点。】
【梁西陆:三点。】
【温睬:行,我也顺便去图书馆做几套卷子。】
【梁西陆:嗯。】
互发几句话而已,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温予睬稍稍靠着椅背,身体放松下来,抿着唇在表情包里挑选了一张发过去。
【温夏:仓鼠点头jpg.】
顺势,她也发了一条。
【温夏:你呢,到了没。】
【11:没。】
就没了,后面也真没了别的话。晚上那股子冲劲歇下后,现在在寝室,她不当着人面还是很矜持的,反正也困了,温予睬就没再找他聊,插上充电器转身回去接着吃夜宵。
艾佳妙说:“怎么不接着跟人家聊了。”
“这么晚了聊什么,你也快点的,明天上午还有课。”温予睬仰头看一眼,秋穗岁果然已经躺下了,说:“你先还是我先。”
她也往那看了眼,放低声音,“你先吧,你洗得快。”
“好。”温予睬把最后几块塞嘴里,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往浴室走。
再出来只过了十分钟,她拿鲨鱼夹挽着头发,拿着手机往床上去,“去洗吧,晚了关灯。”
“哦。”艾佳妙一点都不困,生物钟都在凌晨,她先关了灯,在椅子上玩手机磨蹭了一会才进去洗漱。
温予睬睡前没有看手机的习惯,确定了一遍闹钟就放到枕边了,已经到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她很困。
宿舍里只有浴室门缝透出的一点光,水声也微乎其微。
暗的,静的,困的,按理说很快就能睡着。
偏偏她一闭眼,脑中就开始循环播放今天发生的事情。
公交上主动表白,酒吧里公开献唱,酒店里主动撩人……
单拎出任何一件,对她来说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在同一天干这么多事的。
温予睬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手紧紧抓着被子,长呼出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没事的没事的,又没多少人看到,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
你是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冲他唱love啊老天爷……
没关系没关系,无人在意,你也别想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给他隔空投送,又不浪漫,直接说是怎么你了……
这很正常,女孩害羞很正常……
什么叫你例外啊,你例外这种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啊啊啊啊……
你真是疯了,失心疯了……
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你到底怎么做出来这么尴尬的事的……
对不起喽我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不追了这有什么……
神经病啊他肯定觉得你就是神经病……
温予睬在床上一会揪揪被子,一会无声咆哮,就这么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终于是躺不下去坐直了身子,小声自言自语,“我有病吧。”
今天这一系列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温予睬百思不得其解,好像突然丧失理智了一般,她披着头发,想了又想还是打算跟人聊天缓解一下,抬手就拿了手机解锁,屏幕白光照映在脸上。
【温夏: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顶上角的时间直逼一点,还有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等消息的时候,她还抽空去翻了翻微博,滑动屏幕的速度很快,好像看了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看清。
【11:?】
她靠着墙边的玩偶抱枕,低头戳戳手机。
【温夏:你好冷漠。】
祁厦也才刚洗漱完,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包括灯旁放的财产分割协议。他靠在床头,黑T的领口有些大,脖颈上被咬的红点在光下格外醒目。
看到回过来的消息,他扯下嘴角。
【11:行。】
【温夏:行?】
【温夏:哪行?】
【11:我去考个睡眠师,到时候你再睡不着找我收费。】
【温夏:……】
【温夏:要不你还是接着冷漠吧。】
【11:这么善变。】
他又笑。
【温夏:当然,毕竟我是。】
她打字习惯分好几段,先把前半段发出去了。
【11:毕竟你是女孩。】
他直接发回了后半句话,在她发出之前。
【温夏:当然~】
【温夏:你怎么不说我是女孩了。】
【11:……】
黑暗中,温予睬莫名发笑,跟他聊后思路顺畅了很多,大脑不用再死纠着那几件事懊恼了,起码他肯定不会觉得她神经病就是,而且看他状态,也没有多在意的样子,甚至他更可能会为了那句话失眠一小会。
【温夏:突然又困了。】
【温夏:祁大师,等你开业了,我一定找你办卡。】
【11:换名。】
【温夏:好的,祁大睡眠师,感谢您。】
【11:……】
莫名其妙的,看到他发省略号她都想笑,温予睬动作很轻地躺下,举着手机往上翻翻聊天记录。
虽然不多,但时间跨度大,还好她的数据每一次换手机都会全部转移,不然可能就看不到它了。
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祁厦祁厦祁厦祁厦祁厦祁厦祁厦祁厦……
多打几遍后,输入法自动记住了这个名字,她笑了下,关了手机准备闭眼睡觉。
黑夜彻底走向静谧,唯有空调不断输送冷风的呼呼声。
过了大几分钟,她都快睡着了,手机突然在耳边震动了一下,温予睬眯了眯眼睛。
看清是微信的图标,才抬高手机解锁。
【11:招魂呢,温大师。】
再定睛一看,原来她手滑把那一长串祁厦都发过去了,温予睬尴尬地抿着唇,敲了几个字上去,然后立马当甩手掌柜。
【温夏:我梦游,晚安。】
再往后就没有消息发来了,从上床到现在,温予睬的睡眠时间,已经被缩减到了五个小时。
这就直接导致,闹钟响起的时候,她困得想死一死。
从换衣服到洗漱,再到跑去教室,她打了无数个哈欠,课上也迷蒙着,听着听着就神游于天地。
偏偏上午的课都很满,只能强打起精神。
“走的时候都领一下。”导师发完任务,带上东西出了教室。
温予睬立马就累得往桌上趴,嘴里嘟囔着,“困死了……”
艾佳妙顺便给她的本子也取回来,看她那副没精神的样子,问:“你昨天不是睡的比我还早吗,困成这样。”
温予睬下巴抵着手背,闭着眼摇摇头,“睡不着,两点多才睡。”
“你就是平时不熬夜,熬一次作息就稀烂了,跟我一样熬习惯了睡再少也不困。”她拉她起来,“走了去吃饭,吃完再睡。”
温予睬顺势挽着她,撑着她的重量,“回寝室吧,现在就睡。”
“那我点外卖了。”艾佳妙问。
“都行。”她应。
“你们走了?”后排有同学问。
艾佳妙看他一眼,“不走在这愣什么。”
“打听一下校庆的事。”他弓着身体向前倾,手捂着嘴,模样鬼祟,“秋穗岁是要表演吧。”
温予睬身子往后退,“你问这干嘛。”
他笑笑,“我去后台给她加油。”
“别了,后台人够多了。”温予睬抬腿就要走,不忘说:“而且她恐男,你不去就是最好的加油方式。”
“……”
走在回寝的路上,艾佳妙还在笑,“恐男真的够了,秋秋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温予睬说:“本来就是事实,从大二那件事后,她不是看到男的就绕道走吗,我都怕给她留下阴影,男人还是离她远点好。”
艾佳妙若有所思,“我倒觉得……”
“什么?”她问。
“感觉不像是大二那件事。”艾佳妙回忆了一下,“当时那傻逼拦着秋秋不让走,非要她答应做他女朋友才肯起来,这事学校知道的人多,也确实是从那开始,秋秋不大爱去人多的地方。”
“所以?”
“你没发现她以前就不喜欢出门吗。”
除了上课和吃饭,其余时候她基本都在寝室,温予睬想想,“好像是。”
“后来我们一找二找的,才拉动她出去玩。”艾佳妙说:“然后就遇到了那倒霉催的,就此谁找她都不出去了。”
温予睬说:“她是宅,也怕真留下阴影。”
“但我还是觉得……”艾佳妙想想又没说,“算了不说这,除了她主动想认识的,其他男的要多远滚多远就行了。”
温予睬点头认同,正好走到宿舍楼梯,爬了几层后,额头被帽子闷得出了薄汗,她手撑了下腰歇气,“累死了。”
“你是不是又瘦了。”艾佳妙的关注点在她腰上。
“没吧,我又没减肥。”
“感觉腰细了。”她伸手比划了下她腰。
温予睬连忙躲了,“痒啊。”
“连我碰一下都躲。”艾佳妙突然发笑,“你以后谈恋爱咋整。”
“……”温予睬哑巴了一瞬,脸明明是被热红的,但当前情景更像是羞涩,她只能说:“谈恋爱一定要搂腰吗。”
艾佳妙把她从头看到尾,意味深长,“那可不止。”
夏天里,温予睬被她看的差点打个冷战,几步走到宿舍,放了书包就从床上拿了衣服往浴室跑,“洗澡睡觉。”
艾佳妙忍不住笑,突然想起昨天买回来的螺蛳粉,干脆放弃了点外卖的想法,郭倾卿还没回来,煮完通一小时的风就好了。
她走到浴室门口,放声问:“吃不吃螺蛳粉,不吃我就只煮一包了。”
“不吃,我睡醒了再买饭。”温予睬刚把洗发膏抹到头上。
话是这样说,艾佳妙还是煮了一份大包的,加量加辣版,里头人出来肯定忍不住要吃两口。
事实证明,一个宿舍的人彼此之间还是了解,等温予睬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出来,看到的就是用小电锅刚煮好的粉,红油飘香,她闻着味就去了,“给我挑一筷子。”
艾佳妙还在拆火腿肠的包装,“多挑几筷,我煮的加量。”
温予睬一手扶着头发,另一手握着筷子,弯着腰吹吹热气,入口还是被烫得呼气。
看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艾佳妙直接“啪”的一声拍了个一次性碗在桌上,拿了她手上的筷子就往锅里夹,仔细挑了一碗,还拿汤勺舀满了汤,顺带夹了好多配料进去,边弄边说:“你消停点吧,快点的,吃点再睡。”
眼瞧着她把新拆的肠也塞她碗里了,温予睬才刚坐下,开口就要喊她,“宝……”
“咱们好好聊聊恋爱尺度的事。”艾佳妙笑得不怀好意,胳膊搭着桌子,看架势是有备而来,特意拿吃的给她定住。
温予睬:“…………”
她握着筷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吃。
“还是刚才说的。”艾佳妙又给她夹了一个鹌鹑蛋,好奇道:“人家要抱你,你就跟刚才那样躲?”
温予睬如坐针毡,但还是要吃粉,“也不会吧。”
“刚才躲得不挺流畅吗。”
“我那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谁碰我腰我都躲啊,我挠你痒你不躲。”
“行。”这点算过了,艾佳妙撑着下巴,指尖点着脸颊,“情到浓时,亲你你接受吗。”
“……”温予睬无语,“八竿子没一撇的事,你现在就往这么后说了。”
艾佳妙笑了下,“我又没说是谁,怎么就八竿子没一撇,还是你心里已经确定以后要亲谁了。”
温予睬:“……………………”
她嘴笨,说不过她,吃饭总行吧,温予睬埋头夹粉,唇色被辣得通红。
“真的,你听我说。决定好要追人,那就先想好以后,要是从一开始就只想玩柏拉图,那还有什么追头,对他也不公平。”
艾佳妙知道她的性子,看着随意,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感情生活上都是被动方,别人一带就跑了,但其实心里最是固执,私人意识很强。
温予睬问:“你不是说喜欢不
13. 复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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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五月飞雪啊,青天大老爷,她到底哪惹他了——
温予睬看到那几个字后脸色噔一下变了,她瞧了他一眼,牙齿一紧,把那张纸揉作一团塞书包侧边的小包包里。
好好好,跟她没关系,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
温予睬较劲似的仍坐在原位,握着笔就往书上写,两斤重的英语阅读书,够她写到他离开了,反正她是不会先走,不然活像是碰壁了就跑,她的面子往哪放。
偌大的图书馆,细微的走动声和学习音不绝于耳。
在她做第三篇英语阅读的时候,他抬了次眼,眸中晦涩。
太阳在移动,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光线也在移动。桌子另一边的试卷已经无可再写,祁厦却没收笔,任由它躺在纸上,他拔了充电线,把手机开机。
温予睬的余光注意到他动作,握笔的力道紧了紧,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她腰都坐不住了。
秉持着这个想法,她装模作样了十分钟,选了五个错误答案,还没走,磨蹭什么——
悄悄的,温予睬偷瞟了他一眼,心哇凉哇凉的,敢情学习完了就开始玩手机,到底什么时候走……
从两点到现在,他的手机关了四个小时,开机便是一堆消息码着,还有两个他妈打来的电话。
来这里,最初只是为了充电。
至于看到的那幕,实属意外“惊喜”。
屏幕上正是与温夏的聊天框,祁厦点开大图,又一次抬眼,就看到她低着个脑袋在书上连画直画。他多看了几秒,垂眸时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指尖点开键盘,发送。
温予睬的手机就在手旁,屏幕跳出微信提示,她顺手解锁打开。
来自11。
【11:写了三个小时的英语阅读,你要考雅思?】
他不理她还好,冷处理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烦他。
偏偏他又主动理了,一理她就来气。
温予睬头都没抬起看他一下,先给他改了个备注,然后戳戳键盘,发送。
【温夏:跟你有关系吗。】
祁厦扯下嘴角。
【关系哥:考雅思这本难度不符。】
【温夏:跟你有关系吗。】
发完这句,温予睬等了会见没新消息过来,又偷瞄他一眼。
他滑动屏幕的速度很快。
看来又在刷朋友圈,好友挺多啊,这么多刷不完,她点进去,暗戳戳发了条新的。
温夏:你到底走不走了(一脚踹飞太阳。)
【艾佳妙:我说我一觉醒来天黑了,原来是你踹的。】
【艾佳妙:谁走不走。】
【温予睬回复艾佳妙:他。】
【郭倾卿:十分钟内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温予睬回复郭倾卿:马上哦,亲亲jpg.】
后面就都是点赞的消息过来,温予睬翻了会手机,往他的方向一看,表情瞬间垮了。
怎么就又开始写题了,他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他不走,那她也不走,比比谁更能坐。
总之她不会走他前面的,温予睬的气劲被彻底激发出来,放了手机又开始写英语。
过了七点,太阳彻底落下,唯剩余霞在空中。
祁厦写完最后一份试卷,照样没收笔,随手在卷子尾端的空白处画了些线条。
十分钟后,一个萌萌小狗和一个萌萌萌小猫的Q版卡通跃然纸上。
他看她一眼,往萌萌萌小猫的脸上多画了几条须须。
临到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厅内已经变得空旷,其他人不说,中间桌子旁的两人是一动也没动过。
“两位同学,要闭馆了,你们赶快收拾收拾走吧,明天再来。”
最后还是管理员过来打破僵局,他心里也莫名其妙的,又没到期末周,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努力学习。
听到这话,温予睬连忙收拾书塞到包里,“哦好,谢谢。”
管理员更莫名,谢谢,哪值得谢?
最后谁先走的这个问题,就这么一直耗到闭馆一块被赶走。温予睬出来就找不到她骑的单车,估计是被别人骑走了,她呼出口气,紧了紧拳。
好气,要不是……
算了,关他什么事,还不是你自己要跟人较劲,她擅会安慰自己,往路灯下走回寝。
祁
14. 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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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晚风伴着衣裙飘舞,一缕发丝吹到脸侧。
“真的……”温予睬凑近了点,距离又缩进了些,仰着头问:“不要紧吗。”
“不然?”祁厦挑下眉,低着眸与她对视。
“那你还跟我生气,说跟我没关系。”她笑。
祁厦说:“难道有关系。”
“当然有。”温予睬把吹到脸侧的头发拨了,看着他说:“我在追你,你在被追,这不是关系吗。”
他像是被她的话噎到,偏了下头。
温予睬说:“我跟他……就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比亲人还亲的朋友。”
他沉默。
“如果能有感情,也早就发展出来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温予睬看着他,认真道:“所以你放心,我没把你当备胎,你也是我想追求的第一个人。”
晚风轻轻,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野蝉发出一声又尖又响的鸣叫,为这寂寥的黑夜添了分生命。祁厦垂下眼,眸中看不真切,“走吧。”
路灯明亮,温予睬看到他红了的耳廓,憋着笑装不懂,“去哪。”
“我饿了。”他转身就走。
她快走几步到他身旁,捂着肚子可怜道:“我也饿了。”
“饿了还不走。”
“你没走,我才不走呢。”她笑。
“……”
“叮咚——”
“欢迎光临姝树便利店。”
进门就有播报音自动响起,温予睬说:“你想吃什么,这店里的东西我几乎都买过,什么东西好吃我可是了如指掌。”
祁厦往速食区走,张口就来,“厉害厉害。”
“你夸得好不走心。”她撇了下嘴。
“行。”祁厦眼一闭一睁,装了满腔坏水,装腔拿调地说:“温大……”
“别——”温予睬连忙打断,眼睛往那一溜速食上挑,“你还是接着不走心吧,受不起。”
他笑了下,站在后面看她在货架前指点江山。
“这个还行,但有点咸,再辣点就好了。”
“嗯。”他随声应。
“我上次吃这个喝了两瓶水,太辣了,辣得我胃都疼。”
他抬眼看了牌子。
“这个也好吃,竹笋的,我一般辣的吃多了会喜欢这个。”
“嗯。”
“这个不好吃,我吃过最难吃的拉面。”温予睬指指点点,“速食还能做这么难吃也是没谁了,不知道怎么发明出来的,怎么能比我自己煮的还难吃……”
下一秒祁厦就伸手拿了,“这个吧。”
“……”温予睬看傻子似的,“我都说它不好吃了。”
“我就想看有多难吃。”他笑,语气挺欠嗖。
“……”温予睬想说点话但忍住了,她默默拿了符合自己口味的一款番茄拉面,走在他身后准备结账。
路过看到桌上卖的关东煮,她站定拿了盒子选了几根进去。
祁厦仍站在收银台旁,低着头在手机上不知道看什么。
温予睬把东西放台上,刚准备从包里拿手机,收银员那边就滴滴两声一起算好了,对她旁边的人说:“一共是二十六元。”
话音刚落,祁厦把手机对准了收款处的机器,付款成功。
温予睬拿上东西,笑道:“请我啊,这么好。”
“没。”他收了手机,往桌台那走,“我怕太难吃,找个备选。”
温予睬:“……”
“简直就是天才啊。”她嘀嘀咕咕,还不敢让他听到,慢悠悠走到他身旁坐下。
广播里在放一首韩文歌,欢快甜蜜的曲调,是一部剧里的插曲,温予睬恰好看过,等面好的同时哼了几声。
而后便利店的播报声又响了几次,结着伴进来几人,挑零食的时候频繁往桌台的方向看,话里话外都在猜测着什么。
对这方面的捕捉,温予睬一向很精确,她把面盖打开,拿筷子拌了拌,小声说:“有人在看我们。”
他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没答这话,吃了一筷子面。
温予睬就等着看他表情,眼中都是小狐狸的狡黠,“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面上是看不出一点破绽的,话里是表示肯定的。
“……”温予睬哑口无言,憋半天只憋出,“你的味觉我不敢苟同。”
玻璃外路过的同学越来越少,蝉鸣音也逐渐熄弱,光线最明亮的玻璃里,仍是只坐着两个人,安静地一同享受迟了的晚餐。
“真要送我回寝。”都快走到了温予睬还要忍不住撩拨一下,笑道:“这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两人同样背着书包,带子在走动中不时撞在一块,祁厦说:“你丢了我怕明天敲门来是警察,找我这个唯一嫌犯。”
温予睬:“……………………”
又走了好大一段路,到了寝室楼下,她实在忍不住,问:“那你昨晚问我的也是这个意思喽。”
“不然。”他偏头,瞧她一眼,嘴角弯了点。
温予睬简直觉得艾佳妙就是天才啊……
“那你的任务结束了,我安全到了。”她站上女生宿舍的台阶,蔫了吧唧地给他招招手,“拜拜。”
祁厦在台阶下,头稍仰着瞧她,眼睛被月光衬得深情,他扯出个笑,转身离开。
温予睬也转身上楼,爬楼梯的时候还在想他刚才那副神情,怎么会觉得他温柔呢……
一定是今晚月亮太好看了,她晃晃脑袋心想错觉。
祁厦的步程还未踏出宿舍楼范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下意识就拧起眉心,但仍是接了。
“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那头是女声。
祁厦站在树下,“关机了没看到。”
“你明看到我打了两个过来,知道我有事要说,为什么不回过来。”
“总不就那些破事,我听也听够了,还需要再问吗。”他说。
郑洢女士生自书香世家,说话做事却都带着一股命令感,“祁厦,这是你对你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他笑了下,“您想要我用什么态度,给个标准呗,不然我不好把握。”
“祁厦,你就非要这么话里带尖地跟我说话。”郑洢说:“出轨的是你爸,作为我儿子,你不安慰我不说,现在反倒这副谁欠了你似的仇恶,养儿子养成仇人了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真是长见识了,你们姓祁的骨子里不愧是一脉,跟你爸一样恶毒。”
夜风不吹的时候,夏夜也是闷燥的,他神情并没多大变化,仿佛对面咄咄逼人的对象不是他一般,他笑,“都是劣性基因,还要分高低吗。”
郑洢被堵的哑口,转说:“我找你不是想听这些。”
“话不都是你说的吗,我说什么了。”
郑洢说:“财产分割书你也看到了,只要你出场指控,把你爸先出轨坐实,我们就能多分百分之二十。”
“谁先谁后,连你们自己都分不清,指望我坐实,我又算什么。”
“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的话,你的态度,算是最关键的一环。”
听到这话,祁厦彻底没了耐心,“你和他,都不止我一个,你们怎么分怎么吵怎么闹,都跟我没关系,你想听的话我曾经失智的时候说过,以后没可能,要是实在想听,多去找你另外几个孩子诉苦,毕竟他们才是你亲生的。”
这些话后,对方手机猛地被砸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连带着名字也是,不过通话却没有中断,硬件还没被砸坏。
话筒中多安静了十来秒后,祁厦挂了电话,低下眼,下意识侧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手机又响了几声提示音,他忍着不耐点开。
是温夏的新消息。
【温夏:快看我拍的六楼的月亮。】
【温夏:好看不
15.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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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大的表白墙虽然有最严肃的校徽,但内容却是千奇百怪。
上到学校被淹了这种大事,下到踩死一只老鼠这种小事,或者是哪家小吃摊偷工减料这种民事,再是食堂吃出头发那种新闻要事,最引民愤的假期安排事项,最受欢迎的八卦吃瓜频道……
只要你想,皆可投稿,且流量庞大,毕竟学校人那么多,学习之余就爱看点八卦。
很不巧的是,他们被投稿的恰好是最受欢迎的吃瓜频道。
帖子下的评论已经攀起高楼。
【不能吧,一点苗头都没有,就跟凭空出来的一样。】
【太假了,这是不是换脸的,ai好可怕。】
【哪个人才p的。】
【绝对是p的,拉郎都拉到咱们学校来了,咱蔚大也是出息了,体验一把饭圈文化。】
【他们是?】
【楼主别臆想了,有这p图的技术干点啥不好。】
【那个,能说吗,我好像在图书馆看到过,他们那时候就坐一起了。】
【我也看到了,坐了一下午,虽然没交流。】
【?????】
【他还送她回寝了,你们都没看到?】
【????????】
【竟然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之前有看到他们同框过吗,反倒是那谁跟那谁见的多点吧。】
【???】
【哪谁,他俩又是谁?怎么突然炸了这么多人出来。】
……
“P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艾佳妙笑得直往后仰,捂着脸说:“你俩真的,给张图都以为是P的。”
“……”温予睬翻了翻,把图放大看了又看,评价道:“拍的挺好看。”
正巧郭倾卿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一看她便说:“你这十分钟过得够久啊。”
“先别管十不十分钟。”艾佳妙下巴指指她手上的手机,“喏,上墙了都。”
闻言,郭倾卿立马凑过去看,“稀奇,你真跟祁厦在一块,她们说我都没信。”
“哎呀。”温予睬连忙往旁边躲,“你面膜糊我脸上了都。”
“八百一张。”郭倾卿越看她躲越要往她脸上糊,“赏你了。”
温予睬那小身板小力气哪掰得过她一米七的大个,被她蹭了满脸的精华液,躲着脸倒腾被她抓住的双手。
“太□□了。”艾佳妙边乐边拍照,“我要把你们这段视频发给祁厦和卓俨,看看都背着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这话一出,俩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合起伙来抓她,艾佳妙频频发出惨叫,“啊——”
“删不删!”
“不删!啊——老娘的脸——”
秋穗岁仍坐在床上看她们闹,抱着被子抿着唇笑。
最后寝室四个除了秋秋仍干干净净地坐在床上,其他三个脸上都糊着面膜精华,始作俑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掀开的面膜,还在说:“便宜你们了。”
温予睬:“……”
艾佳妙:“……”
“我怕被卓俨看到就算了,你跟祁厦一没名二没份的,怕他干嘛,也鬼附身了?”她又说。
温予睬说:“我在他面前好不容易维持的温柔可人形象……”
“呕……”
“呕……”
艾佳妙和郭倾卿同步做了个呕吐动作。
秋穗岁也说:“温温,做自己。”
温予睬:“……………”
“说好的礼物呢。”她嚣张地伸手,“给我。”
郭倾卿滑着椅子往后退到桌旁,拿了小红盒放她手上,在她打开的时候,抬手拿了那串红珠子展示,“我从庙里买的,说是受过香火,保佑我们健康长寿,岁岁无忧,一直在一起。”
她买了一整套,秋穗岁的是用黑绳挂着的红珠子项链,艾佳妙的是红珠子耳饰,温予睬的是红珠子手串,她自己则是手镯。
艾佳妙笑了下说:“前面那俩愿望不好说,最后一条一定的。”
秋穗岁说:“就算以后各自都有家庭了,也要常聚。”
“秋秋,看不出来你才是想得最长远的人。”郭倾卿说:“要不连带着考虑下把以后死了的坟也埋近点。”
秋穗岁抿着唇笑,模样恬静温和。
温予睬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也不是不行。”
宿舍里瞬间响起笑声,猖狂的宛如盘丝洞,郭倾卿面膜快乐掉了,正伸手扶着,兴奋道:“我打算毕业以后买一套更大的房子,咱们还是住在一起。”
温予睬顺手就把手串戴上,说:“那我要先预定房间了,大阳台是我的。”
“我的,谢谢。”郭倾卿抬手就给她一拐,“你不是最爱下雨天,扒着玻璃跟个怨妇一样,要什么太阳。”
“唉。”她叹气,“牢坐多了还放出去晒晒呢。”
郭倾卿说:“那我就给你房间打造成玻璃房,让你下雨天cos雷公电母,出太阳的时候晒成非洲小子。”
“哈哈哈哈……”艾佳妙还在应和,“这个更可行,她就喜欢干这事,弄成玻璃房不得把她爽死。”
郭倾卿去跟她击了个掌。
温予睬:“……………………”
说不过她们还说不过别人吗,她抬手从桌上拿了手机打算去骚扰一下祁厦,手串从腕处滑落到小臂中,刚解锁屏幕进到微信,高考根据地小群里先多了几条消息。
【赵谨觉:背影图jpg.】
【赵谨觉:你俩?】
【赵谨觉:背着我们小分队偷偷见面?】
与此同时,林淡青正在书桌前复习,脑子被x和y缠作一团,手机在书旁放着歌,是昨晚的录音。她听到微信提示音,抬手拿了,看到消息后,隐约能看出翻了个白眼。
【林淡青:抠门。】
【赵谨觉:快十一点了还玩手机林淡青,怒火jpg.】
【林淡青:试卷图jpg.】
【林淡青:再叫?】
【赵谨觉:妹妹辛苦了,明天我去给你送零食,微笑jpg.】
【赵谨觉:@祁厦,我妹说你抠门,请人吃饭去便利店,抠门。】
【艾佳妙:@温予睬,追人去图书馆,独特。】
她瞄了不远处的艾佳妙本尊一眼。
【温夏:这是个意外,巧合。】
【林淡青:周六出来玩吗,有家甜品店还不错,一块去吗,期待jpg.】
【赵谨觉:白眼jpg.】
【艾佳妙:想是想,但你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啊,还有时间吗。】
【温夏:要不还是等你考完。】
【赵谨觉:偷笑jpg.】
林淡青“哼”了声,随手揉巴了桌上的草稿纸,团成团抛到垃圾桶里,然后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林淡青:照片jpg.】
【……】
【林淡青:攒了很多题不会,见面了你们教我可以吗,也是学习。】
【赵谨觉:白眼jpg.】
【温夏:可以啊,咱们现在就是守护高考,什么题不会你扔到群里就好了。】
【艾佳妙:但愿我们还没忘记高中知识点,祈祷jpg.】
【赵谨觉:你别把话扯远了,还没说你俩怎么上墙了。】
【赵谨觉:当事人出来说一下吧。】
【赵谨觉:祁厦,出来。】
【赵谨觉:祁厦,出来。】
【赵谨觉:祁厦,出来。】
温予睬看得想笑,祁厦还说她给他发的是招魂,明明这才是。
当然最后也给招出来了就是。
【味觉好像被狗啃了:你很
16.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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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站在最空旷的地方,大道宽阔,不断有电动车或是轿车驶过。林恭霏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冷着,眼神扫过她全身,一看就是不高兴的模样,说:“你怎么就知道不巧。”
温予睬不一样,她有先天样貌优势,只要不笑,都会给人一种冷脸的错觉,虽然她心里并不觉得不适,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我看过很多电视剧。”
一听这话,林恭霏就懂了,对她的性格有了初步判断,态度放好了点,问:“你知道我找你干嘛?”
温予睬今天没带包,就抱了两本书,她往旁边移了下,避着她们走过,“边走边说吧,不然在这太阳底下晒着挺傻的。”
林恭霏跟她朋友对视一眼,跟上说:“你去哪。”
“回宿舍。”温予睬被晒得眯了下眼,出来得急,就带了个手机跑出来,书都是课上发的作业,要写两本采访记录,考验对新闻的敏感程度,她烦得很。
“我又不去你宿舍,凭什么跟着你走。”她有些不满。
温予睬径直往前走,“你可以选择不跟。”
“那我还怎么跟你谈。”
“你可以选择不谈。”
“你……”
怎么听着跟生气了一样,温予睬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立马站定,“你要谈什么。”
除了祁厦,从来没人这么无视她,从来没人这么跟她说话,从来没有——林恭霏的怒火简直要冲破天灵盖跟太阳肩比肩,她气的手紧攥住裙子,深呼吸两次才勉强维持住,“你跟祁厦什么关系。”
好嘛,果然跟她猜的大差不差,温予睬快速眨了两下眼,犹豫道:“追求者和被追求者?”
“说谎。”林恭霏直视她的眼睛,肯定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温予睬:“?????”
林恭霏说:“你不知道,他不喜欢去便利店,去也只会买水,打完篮球后习惯喝气泡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汽水,平时只喝矿泉水。他更不喜欢吃速食,就算吃面也只吃一家餐厅的,而那家餐厅,你的消费根本就够不上。”
温予睬一时哑口。
看她神态,林恭霏更加生气,心口还堵,接着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你喜欢他追求他,是把喜欢他当作一件潮流的事去追赶,还是看他人好不拒绝你朋友的身份而沾沾自喜。”
临近晚饭的时间,路上的车辆和人不断走过,中途也有同学偷偷看她们的方向探究。温予睬抱着书,指尖不断摩梭纸页,说:“我的确不了解,因为我只跟他熟悉了两天,但那又怎样,往后时间那么长,你能说你一开始就很了解他吗。”
“两天?”林恭霏差点气笑了,“你们才认识两天?”
温予睬纠正,“认识倒很久,但一直不熟。”
“你少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谈这个吗。”
“……”温予睬假笑,“那你接着说。”
林恭霏微微仰着头,趾高气昂,“不够喜欢他的人不配跟他攀上关系,你更不配追求他,少妄想了。”
温予睬尊重每一个人的感情,但是,“你呢?”
“我?”林恭霏笑了下,骄傲道:“我当然配得上他,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个眼神我就能看出来,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也知道,我知道他的全部喜恶,像你这样的……”
说到这里,她上下扫视一圈温予睬,接着说:“光有一副皮囊,眉梢眼角都是心机,祁厦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哦。”温予睬抬步就走。
林恭霏下意识跟着走了一步又止住,连忙问:“哦,她哦,她说哦了,她什么意思,这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朋友说:“肯定是被戳中羞愧难当了,说不过你跑了。”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林恭霏拍了她一下,“又不是叫你来当背景板的。”
“把舞台都交给你发挥,不然对不起你昨晚的努力。”
林恭霏摸了下眼睛,遗憾道:“可惜她走得太快,还有好多台词没完全发挥出来,我昨晚看电视剧记了那么久,今天黑眼圈差点没遮住。”
“辛苦你了。”朋友顺便安慰了一下,又好奇,“刚你说的关于祁厦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知道他的全部喜恶?”
林恭霏尴尬了一下,“除了这句。”
“那其他的都是真的?”
林恭霏说:“那肯定,我在后面追了他三年,基本的我还是了解,温予睬竟然连那些都不知道。”
“没事,前面那些话已经够让她自惭形愧了,她肯定会以为你跟祁厦很熟,知道跟你的差距后,到时候自己就会退出。”
“什么叫以为。”林恭霏瞪了她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啊,我们本来就很熟。”
“是。”她说:“估计现在她正在心里反复思考自卑着呢。”
听到这话,林恭霏得意地笑,心情不错地说:“走,请你吃大餐。”
而温予睬也正如她们所说,不过她思考的却是……
她一进宿舍门便着急忙慌地往艾佳妙身边挤,“看我,快看我脸。”
“干嘛。”艾佳妙正化着妆,刚抹上一层粉底,白着脸就被挤得一顿,她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摇摇,“细腻红润有光泽,你用的什么防晒霜,品牌推我一下。”
温予睬说:“我下午觉睡过了赶课都快赶成发动机了,哪有空涂防晒,这就是我原生皮。”
“跟平常那白的不一样啊,又跑回来热红的。”艾佳妙顺手摸了一把,“手感不错,就是有点黏,你湿气重了,正好我这有去湿的养生茶,你多泡几包喝,保养一下。”
温予睬接过她从袋子里掏出来的养生茶,翻了几面看看,“这怎么喝。”
艾佳妙回去接着化眼线,对着镜子说:“泡水里,什么时候喝都行,就是有点苦,跟荞麦水一样。”
“哦好。”她站起身打算现在就去泡一包,又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干,立马坐回去,“你再看我脸。”
艾佳妙就带着半边眼线转头,并仔细瞅了瞅。
“能看出什么吗。”她问。
艾佳妙摇头,并求助正端着小盘四处乱晃的郭倾卿,“你瞅瞅。”
郭倾卿穿着睡衣悠闲地过去,食指抬起她下巴,评价道:“跟你的身高不太配,撕下来裱到我脸上就更漂亮了。”
“……”温予睬挣脱开她手,手掌扇扇,“形容词,你们看到我脸的第一印象形容词。”
“漂亮。”
“妩媚。”
“很漂亮。”
“高冷。”
“漂亮死了。”
……
“妖精。”
“老漂亮了。”
光说漂亮的是艾佳妙,她化妆的时候都不带大脑的,郭倾卿倒是一套一套词,只是越来越离谱。
温予睬说:“你怎么不是你说孙悟空呢。”
“行了,恬不知耻让我们夸了你这么久。”郭倾卿靠坐在桌侧,往嘴里塞了个白条条,面不改色咽下,“到底想说什么。”
温予睬叹气,“今天有人找我。”
“谁啊,情敌。”艾佳妙又在夹睫毛,顺口一说,“那你情敌可多了,不得忙得很,还回来这么早。”
“叫什么我不记得,你肯定知道。”
“还真是情敌。”艾佳妙兴趣来了,总算放下了手上的夹子,“哪个。”
“大一的时候校花评选……”
艾佳妙没听她说完就说出了答案,“懂了,林恭霏。”
“她找你能干什么。”郭倾卿说:“让你识相离祁厦远点,说你不配跟他在一起。”
温予睬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敬佩起来,“一字不漏。”
艾佳妙直笑,“她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哈哈哈哈哈,怎么还玩起立威这套了。”
“那我再猜猜,你一回来就让我们看你脸。”郭倾卿说:“是不是还说你脸没她脸清纯,祁厦喜欢清纯的。”
“这倒没说,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她说什么了让你回来怀疑人生了。”
温予睬委屈啊,别提多委屈了,回来一路脸都委屈红了,“她说我眉梢眼角都写着心机俩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原因一出,一个比一个笑得猖狂。
温予睬:“……………………”
“行了行了。”郭倾卿笑够了从盘里拿了个小条条喂她嘴里,“来,吃点补补。”
也不知道是什么温予睬就张口,刚开始还是甜的,她嚼了两下想吞了说话,结果牙齿一碰就变得面容狰狞,“什么玩意,生姜。”
艾佳妙又开始笑了,“你也哈哈哈哈哈哈……”
郭倾卿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生姜你还喂我吃。”温予睬往她那小盘一看,“这么多。”
“严俨说吃姜对身体好。”
“……”温予睬嘴里还是姜味,她回了自己桌旁,拿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你就开始当饭吃了?”
郭倾卿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吃得面不改色,“我之前不爱吃姜,既然他喜欢,我忍着接受算了。”
艾佳妙:“……”
温予睬:“……”
她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
恋爱脑没救了。
“来,当我面说。”郭倾卿就知道她们又在想什么,“恋爱脑没救了,要不要写六个大字裱起来挂咱们寝室当门匾。”
温予睬说:“那倒不用,两百平以下禁止花里胡哨。”
“挂咱毕业后的屋子里。”她假笑。
艾佳妙补充,“这个可以。”
郭倾卿把盘dang当啷一声搁桌上,一副高人指点模样,“恋爱脑,最基础的就是恋爱这两个字,这是全球人类繁衍的基本,所以……”
“佳妙你化妆干嘛呀。”
“晚上出去happy,你去吗,我给你化一个。”
“好啊好啊。”
“我新研究的妆,好看吗。”
“嗯嗯嗯,好看。”
郭倾卿:“………………”
本来一番高谈阔论就这么被这两位的故作表演给打断,她顺手又塞了个姜到嘴里,没了提前准备的表情管理,表情一皱差点呕出来。
偷看到那幕,刚表演完的两人又开始偷笑,艾佳妙手一抖差点给眼影打多,温予睬则是坐她旁边收拾桌子上的狼藉。
从这时,到太阳完全落下,这段时间郭倾卿躺床上睡了一觉,另两个则是刚化好妆。
放在平时,绝不是这个速度,只是艾佳妙有个新妆容想试,温予睬自告奋勇,并提出把她往可爱了化的要求,这才拖延到现在。
中途改了四次眼影和腮红的位置,艾佳妙仔细端详了一遍她脸,神情复杂,“嘶……”
“怎么了,还不行。”温予睬突然开始害怕。
“不是不行,怎么说呢。”艾佳妙手上还拿着腮红刷,又给她补了点,“就是不像你了,有点怪怪的,你自己看。”
镜子里的人,面若桃红,眼睛大大的,唇色粉嫩,腮红的位置使得她五官柔和了许多,第一眼看着没有素颜时那样冷傲,更没有妆后那样美艳。
也确实,不像她了。
温予睬捧着镜子左右照照,又跑到全身镜前看看整体效果,满意道:“这张脸才符合我165的身高嘛。”
“满意了?”艾大化妆师抱着臂,手上还拿着把刷子。
她重重点头,“满意。”
“满意就快点换衣服,再晚点就再跟上次那样赶十一点。”
恰好这时秋穗岁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舞蹈室练习,回来基本都是这个时间,她手上还拿着把透明伞,“外面下雨了,你们是要去哪。”
“啊?”
“啊?”
刚打算换衣服的两人都懵了。
17. 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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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有些嘈杂,尖叫声,笑闹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视频震动音却是像演唱会伴奏突然全部消失时那样,只听得到主音。
等了那么久,温予睬突然有点不敢接了,她突然喊了声,“等等。”
“谁的电话。”郭倾卿压着人在,回头问了句。
艾佳妙挣扎地逃脱魔爪,喘着气侥幸道:“救我一命,感谢你,陌生人。”
“祁厦的。”她心脏跳得有点快,轻轻呼出一口气后谨慎地按了接通。
网络的一秒卡顿后,屏幕瞬间被他那边的景象占满。
是正在与地面深情接触的暴雨,一打一个水泡泡。
“你打视频干嘛,邀请我赏雨。”温予睬只在小框里露了一半脸,眼神也在躲闪。
“你不是让我理你吗。”他的声音通过话筒,比平常多出几分低沉。
艾佳妙趴在桌旁边偷听边发出声音,“喔唷~”
郭倾卿在扇扇空气,“咦~”
秋秋在偷笑。
“……”温予睬脸偏出镜头给了她们仨一个眼神——快走快走。
“okok。”艾佳妙一手挽一个胳膊,带着就往宿舍外走,装腔拿调地说:“慢慢聊,想聊啥聊啥啊。”
一声门响后,宿舍只剩下隔着一道门窗的阳台飘雨声,以及视频里的雨打泡泡声。
温予睬还在强行解释,“其实你回条消息来就可以了,不用专门打视频,这样我还以为我发了多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张自拍而已,我也不在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试错而已,真的你把记录删除一切就好了。”
屏幕好像抖动了一下,然后就没声了。
温予睬又开始慌张。
直到他说:“不发视频怕你心里骂我。”
温予睬嘀咕,“心里骂你也听不到。”
祁厦那边像是重新动作起来,视频在轻微抖动,镜头也从雨景转成了他的脸,他笑了下,说得一本正经,“我玻璃心。”
“头发怎么都湿了。”温予睬注意到,他的发梢都凝成一缕一缕的,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眼下的痣也更突出,缓慢的还有残留的水滴滴落到颈侧,落入衣领。
从背景看,他像是在走楼梯,随手拨了下挡了眼睛的头发,“你说的,下雨了出不去,还有差点回不来的。”
所以他才没回她消息,是因为看她的态度特别在意,所以才发这个视频来解释吗。温予睬身体突然有些僵硬,心脏好像都被针扎了一下,她面向屏幕挤出个笑,“那你觉得我这个妆怎么样,我朋友都说不像我了。”
听到这句,他反而移开了视线,看了眼楼梯,说话时带动喉结滚动,“挺好看的。”
又不走心了他,温予睬看出来,故意接着问:“那你觉得是我今天的妆好看还是上次的妆好看。”
他视线重回屏幕,只说了一个字。
“算了。”温予睬就立马打断道:“不用说都知道,你肯定要说都不好看。”
他挑了下眉,没吭声。
温予睬还在接着说:“你们男生懂什么化妆,化不化的都看不出来……”
“轰隆——”
突然一道巨大的雷响在天边,她没准备,被吓得一抖,再一看正通着的视频,连忙说:“不行在打雷了,咱惜点命先挂了,不然下一个劈的就是我。”
话音刚落,屏幕就跳转到了聊天框界面,多了一个十分钟的视频通话记录。
速度之快,可见她的“惜命”。
【避嫌:……】
【避嫌:你还是不是理科生了。】
【温夏:实话说你顶着的这个名字我还真挺不方便给你发消息的。】
【避嫌:长图jpg.】
是一张她连着发二十几条消息的截图。
【温夏:抓耳挠腮jpg.】
【温夏:意外哈。】
【避嫌:你又取了什么名。】
【温夏:你怎么知道是又。】
【避嫌:……】
温予睬越看越要笑,指尖下意识碰了碰他的头像,眼睛格外专注。
又是一声惊雷,她突然回过神,多眨了几次眼后暗灭了手机。
不过话说,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下,不管是什么眼神,是什么态度,就像今天和林恭霏一起被别人偷看议论。
所以,她往后也不会再在学校明着找他。
雷声越来越大,闪电不断劈在天边,温予睬往阳台外看了眼,走到门口,有准备地拉开门。
果然都趴在门边呢,艾佳妙摸了摸门,“这门该擦了哈,弄我一手灰。”
温予睬去摸了下,指尖干干净净,“门招你惹你了。”
郭倾卿径直往屋里走,“聊什么了偷偷摸摸,还不让听了。”
“没什么。”温予睬提醒,“先洗澡吧,感觉这雷要劈很久,说不定过会宿舍就断电了。”
秋穗岁问:“你们晚上不吃饭了?”
艾佳妙往椅子上躺,懒得很,“我还行,不饿,不吃减肥算了。”
郭倾卿摸摸胸口,“吃姜吃饱了,就是气不太顺。”
温予睬看向阳台的方向,“我也不吃了。”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秋穗岁关心,“怎么你跟他打完电话后,反倒心情不好了,是说了什么不开心了吗。”
“没有。”她摇头,一副魂都没了的模样。
艾佳妙差点又要翻个白眼,“她不一到暴雨打雷天就这样。”
郭倾卿补充,“在演伤痛文学里的脆弱女主角,就是没能挤出两行清泪烘托氛围,演技太差了没导演要你拍戏的。”
“可不一定。”艾佳妙否认,深知娱乐圈的套路,“有长相当个花瓶也会火,火了当然就有导演拍。”
正聊着天,四个手机同时传出声消息提示音。
再一看,果然是要停水停电的通知。
蔚大都停多少次了,虽然早已习惯,但仍是躲不开骂骂咧咧,各个寝室都有在抱怨的,一时兵荒马乱。
她们宿舍仍是让速度最快的先去,除了温予睬就是秋穗岁了,剩下两个都是爱磨蹭的。
秋穗岁湿着头发出来,拍了拍她肩膀,“快去吧温温。”
“哦。”温予睬关了手机,屏幕灭掉的前一秒显示出和她妈妈的聊天记录。
无非就是打钱转账,让她多买些吃的照顾自己。
温予睬也洗了头,拿了吹风和秋穗岁一起在外面插电,大功率的吹风机呜呜声甚至盖过了雷电声。
郭倾卿又躺在了床上,她下午回来就洗过一次,也没洁癖到没出门就要洗澡的精细程度。
就剩下一个最磨蹭的艾佳妙,也不出所料,拖着拖着就断了电,“啊啊啊——”
温予睬头发又多又长,只干了头顶的部分,发梢还是湿的,仅限于没滴水,她连忙拔了吹风过去,透过门缝,拿手机给她照着亮,“你洗好没。”
“好了。”隔
18.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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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响了大半宿,宿舍的风扇声也是。
床上的小风扇早就因为电池没电自动停了,温予睬几乎是一宿都没睡好,没到上课的点就烦躁地坐起身,只搭了一角被子在腰腹处,头又疼又晕,仿佛昨晚的雷真劈她头上了似的。
“你也醒了。”对面床上与她同样姿势的艾佳妙肿着眼睛说。
温予睬困成了三眼皮,“尽听着打雷声了。”
“三点停的。”她看了眼手机顶上的屏幕,“现在六点。”
温予睬问:“你睡多久。”
艾佳妙比了个1的手势。
“一个小时?”
她摇头。
“十分钟?”
她还是摇头。
“一分钟?”
她沧桑点头。
温予睬头疼还有头发没吹干的原因,睡眠好歹有三四个小时,她惊讶,“怎么做到的。”
“雷声停了我才准备睡觉,结果刚睡一分钟我风扇就没电了,给我热的半夜起来扇扇子。”说着她还拿了床边的扇子摇摇,“但感觉早上又没那么热了。”
“降温了吧。”即使这样,温予睬早上还是被热醒的,她坐起来把头发挽着,靠着抱枕拿了手机。
一打开仍是微信界面,她昨晚睡前可是仔细揣摩了好一会。
【都漂亮,现在最漂亮。】
行行行,好好好,温予睬一看嘴角就要翘,她摸摸鼻子掩饰了一下,下意识往对面床位的人看了一眼。
却看对方正在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瞧她。
温予睬:“……”
艾佳妙又摇了摇扇子,心里有答案地问:“看什么呢,笑得这么荡漾。”
“你不懂。”她神神秘秘。
艾佳妙翻个白眼,亏的她半夜怕她热还给她扇了好一会扇子,现在为着一个男人……
这个时间,宿舍里就剩下郭倾卿还睡着,秋穗岁今天不用去舞蹈室,正坐在床上拉腿。
给温予睬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奇问:“不疼吗秋秋。”
秋穗岁笑了下,“不疼,习惯就好了,你可以试一下,拉伸挺舒服的。”
正好现在不热,温予睬也闲着,她掰了一下腿,感受着身体反应又往前掰了掰,发现又痛又爽的,于是她又往前掰了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说道:“确实……”
然后就是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她的表情凝固了几秒,猛然变得挣扎,“啊——”
这下给艾佳妙和秋穗岁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声音都同步,“怎么了。”
温予睬捂着脚踝的位置躺倒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好疼。”
艾佳妙直接弯着腰越过床跨过来,坐她旁边拍开她手看她脚踝,一副不敢相信但又莫名觉得她能干出来的迷惑表情,“总不能是拉伸给脚拉扭了吧。”
“可能是。”秋穗岁也着急忙慌地下床,攀着栏杆,抬着她腿试探,“这样疼吗。”
“嗯嗯嗯。”温予睬连忙点头。
她又换了个力度捏捏,“这样呢。”
“更疼。”温予睬抬手捂着眼睛,靠,疼死了。
秋穗岁难得做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像是扭了。”
艾佳妙:“………………”
宿舍里诡异地沉默了五六秒。
温予睬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也不懂。”艾佳妙现在是真看傻子了,“你……你拉个伸能把脚拉扭了,你这……”
要不是自己先说拉伸的话,她也不会受伤,秋穗岁有些愧疚,“我们先去医院。”
艾佳妙起身下床,去喊了唯一一个还睡着的人,“醒醒,别睡了。”
“走开。”郭倾卿翻个身。
“别睡了。”她又推了推。
郭倾卿睁开眼,威胁道:“你最好告诉我一件比股票绿了还重要的事。”
艾佳妙指了个方向,“她,拉伸把自己脚拉扭了。”
郭倾卿:“………………”
她拿了手机起身,边下床边数落,“温予睬,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下个楼梯能踩着,搬个行李能伤着,上个床能摔着,接个水能烫着,现在连拉伸都能扭着,这还是地球人吗,你怎么不干脆打个金丝笼自己待里面呢。”
她怎么这么倒霉,温予睬还在怀疑人生,“可能上辈子在天庭扫地吧。”
艾佳妙从柜子里拿了套裙子给她,“赶紧换了去医院。”
温予睬捏着裙子领抬高手左右瞅瞅,“我脚都扭了,你还让我穿裙子。”
“怎么,扭了就不能漂亮了。”
温予睬说:“帮我拿那件水墨的裤子,上衣随便找一件。”
“我真服了。”艾佳妙找郭倾卿告状,“她又要穿那条丑裤子。”
郭倾卿嘴里还有牙膏沫,“她那条裤子不是被我说有碍观赏扔了吗。”
“不知道上哪买回来了,还买了好几条一样的换。”
“那花色我奶奶都不穿。”郭倾卿接着漱口,“算了随她便,反正是去医院,又不是走时装周。”
水墨花样的裤子虽然长得丑,但料子穿着舒服,温予睬是真的喜欢,她上身搭了个宽松白衬衫,换好衣服后被扶着下床去往卫生间。
等她再出来,宿舍人都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
也就十分钟,郭倾卿穿着身小黑裙,脚踩小高跟,手镯手链项链耳钉齐全,脸上简单涂了个打底和口红,戴着墨镜,再拿了个手提包,腰背挺直,矜贵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走时装周。
再是艾佳妙,她倒是没穿裙子,阔腿牛仔和收腰小衫,一字肩的设计,颈上戴着HS春夏款花朵项链,脚上是黑色小高跟,大概四厘米。同样化了淡妆,粉底和口红,她也是去走时装周的。
秋穗岁穿了亚麻白裙,头发扎着高马尾,身上没带装饰,唯独背了个书包,她走的的是甜美风格的时装周。
至于温予睬,她也走,走的医院。
到了就被艾佳妙去找护士安排上了轮椅,温予睬单腿站着,犹豫道:“没必要吧。”
艾佳妙给她按轮椅上,“你想蹦我还不还扶了,赶紧的。”
温予睬回身扒拉着秋秋的包,“有口罩吗。”
“现在谁出门还带口罩。”郭倾卿把墨镜摘了框她脸上,“这样总行了。”
温予睬扶着稳了稳墨镜,姿势放松了,心也稳了,“妥了。”
一路推行,绕了个大圈去走电梯,温予睬全程窝在轮椅上,没骨头似的,手肘搭在扶手上垂着。
郭倾卿按了二楼的电梯键,看眼她姿势,翻个白眼又想起没戴墨镜只翻了一半,说:“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有点坐像行吗。”
温予睬手撑着脸,一脸无所谓,“又没人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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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泡泡糖
医院的温度总是比别处要低一些,冷风呼呼直吹。温予睬低着头强压住嘴角,手掐着腿解释,“不是,医生你弄错了。”
医生又看了眼,“他不是你男朋友?”
“啊……”温予睬也看了眼,犹豫道:“这个,大概也许应该或者可能……”
祁厦打断道:“她腿怎么,严重吗。”
“轻度扭伤。”医生坐到椅子上往电脑上打字,“开几副药贴,再注意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今天拿冰袋,隔三小时敷一次,一次十分钟。”
“才轻度啊。”温予睬嘟囔,“我疼的感觉要升天了都。”
可惜病房十分安静,听得很清楚,医生问:“怎么扭的。”
“拉伸。”她说。
“拉伸?”医生扶了下眼镜,疑惑道:“拉伸能扭着?”
温予睬回忆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说:“就这么掰掰腿,那么压压脚,然后就疼了。”
“……”医生建议道:“你以后还是少运动,对身体好。”
这简直是正如她所愿啊,温予睬微笑,“好的。”
室内的键盘音滴滴答答,光影透过玻璃照射,祁厦视线偏向别处,突然笑了下。
医生开好条子让人去拿药拿冰袋,她仍坐在病床上,等祁厦回来的时候无聊翻了翻手机。
群里发了好几张早餐店的食物单。
【秋穗岁:想吃什么,我们给你们带。】
【温予睬:面!多加辣!】
【艾佳妙:你脚扭了还想吃辣的,不如再睡一觉。】
刚才好像是说了饮食禁忌来着,温予睬叹口气,改了答案。
【温予睬:那我不要面了,蒸饺吧。】
【郭倾卿:蒸饺jpg.】
【郭倾卿:在我胃里。】
【温予睬:?】
【秋穗岁:这个地方生意很好,蒸饺是限量的,我们只买到一份。】
【温予睬:那我再换一个。】
她把照片放大又缩小,退而求其次。
【温予睬:水饺,地菜馅的。】
过了一两分钟,新消息再次过来。
【艾佳妙:刚去给你问了,卖完了。】
【温予睬:那随便带点回来吧,我不挑。】
【温予睬:记得给祁厦也带份早餐,我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艾佳妙:……】
【郭倾卿:……】
【秋穗岁:好的。】
秋穗岁撤回一条信息。
【秋穗岁:……】
秋秋才不会发省略号,一定是她们抢了秋秋的手机,温予睬笑了下。
也是这时,门口处传来响动。
“你回来了。”温予睬抬头问他,“正好她们在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却见他愣了一瞬。
与他对视,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下,“怎么了。”
祁厦低下眼,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她身侧,“不吃。”
温予睬说:“吃点呗,不吃早餐容易得胃病。”
“你吃过几次早餐。”他没看她,弯腰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冰袋出来,“敷着。”
温予睬自觉接到手上,试图从上面找说明,然而空空如也,她以前也没用过冰袋,弯着腰试图放到脚踝处按着,嘴里还在说:“我吃早餐的次数可多了,只是每次的时间不一样……”
话还未尽,她手上的冰袋突然被拿走。
她抬眼过去,又延着他的动作垂眸,眨了几眨,手在身后攥紧了衣角。
病房很安静,祁厦半蹲在她腿侧,低着头,手拿着冰袋放在她脚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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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秒便换一个位置。
隔着一道毛巾,温度仍清清楚楚地传递到大脑,她冰得一颤,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更加明显。
现在以温予睬的视角,能完整地看到他的头发,像蒙了层雾面黑巧般顺滑,看到就跟看到绸缎一般想伸手碰碰,她心有点痒。
“你怎么……突然帮我了。”她小声,“我本来想说来着。”
祁厦仍低着头,“是,又自卑了。”
温予睬忍不住笑,“这次不是自卑,我怕自讨没趣来着,毕竟让你帮忙扶一下转身就走了。”
“不一样。”他说。
“是不一样,毕竟先前被衣服挡着你没看到。”她笑,开玩笑说:“看到肿了那么大一块红的,心疼了对不对。”
祁厦却突然抬眼,直视她眼睛,瞳孔被光照成浅色,说:“怕你弯着腰再把腰折了,我身上又得背一层医疗纠纷。”
“……”温予睬表情一下变了,“没用的我跟你说,我的心早就像冻了十年的鱼一样硬,你说什么话都激不了我。”
祁厦笑了下。
“你笑什么。”她又有种不详的预感。
“少看点短视频,脑子都看坏了。”他说。
温予睬:“……”
脚踝处不断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不服的嘟囔,“你都知道这是短视频里的梗,说明你也没少看。”
“两个月前赵谨觉经常对他妹妹说。”祁厦又低下头,“你网速还慢了两个月。”
“妹妹还说这周要一起出去玩呢。”温予睬下意识动了动脚,“可惜只能在家待着了。”
祁厦突然握住她脚踝,不耐道:“别动。”
“……哦。”她很慢地眨了下眼,手又攥紧了衬衫衣角。
心里像糊了团泡泡糖,躲不开避不了,奇奇怪怪。
20. 笑话
时间过得并不快,温予睬悄摸看了眼手机,冰敷快完了,她莫名松了口气,垂下眸开始不自觉盯他,心痒得更厉害。
不得不说,长得跟橱窗里精致的bjd娃娃一样,她的审美真的非常主观,这人属于是深情地看谁一眼,谁就能无条件原谅他的那种类型,还好他不喜欢她,不然她老早就跑了,还好……
正盯得出神,祁厦突然松了手劲,抬头看过去,又低下眼,表情有些复杂,“温予睬。”
“啊?”她下意识回。
祁厦重新看向她,“神秘点,别什么都写眼睛里。”
“……啊。”她延长语调佯装听懂,并弯下腰,慢慢地凑近,轻声说:“那你看出我眼睛里现在在说什么吗。”
出风口送出的冷风雾气,在百叶窗的阳光前盘旋。
朦胧的,暧昧的,缱绻的。
祁厦睫毛动了动,看向别处一秒才又与她对上视线,扯下嘴角,喉结一动,“你……”
“你还是别说了。”温予睬一看就知道他没憋啥好词,而且她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指尖点到他眼角下靠近痣的位置,“脸这怎么了,破皮了。”
只碰到大概两秒,祁厦就往后靠,就算是被蜜蜂蛰了也没他那么快的反应。
“……”温予睬微笑脸,“我手是带电吗。”
祁厦站起身,顺手把一次性冰袋扔到垃圾桶里,直接说:“没,你戳得疼。”
他一男人,就那么屁大点擦伤,碰一下就说疼,温予睬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上辈子是公主吗。”
蚊子嗡似的声音,想听清除非上辈子是天庭守门的,可惜他上辈子没那个机会,祁厦回头,“说什么。”
温予睬立刻转了话风,关心道:“脸怎么弄破皮了。”
“劝架。”他站在床侧,把隔过冰袋的毛巾叠起来放到袋子里。
一听这话,温予睬萝卜蹿个似的站起来,单腿还有些不稳当,“谁那么没素质,打架不打脸不知道啊,你跟我说是谁,我去给你报仇——”
祁厦伸手扶了她一下,眼睛弯着,笑道:“你先走两步再说。”
“小瞧我,我这就走你看。”温予睬撑着他腕,蹦蹦蹦到轮椅边,往上一坐,那范跟大姐大似的,“走,我带你找场子去。”
“哎哎哎——”
刚巧医生进来,看到就伸手制止,“这点轻微的做什么轮椅,让你男朋友扶着慢慢走就行了。”
“哦。”温予睬又站起来,单脚悬空着,看也没看就把手往后招招。
祁厦向前一步,她的手准确地再次落到他腕上。
“你也是,扶两步就累了,难为护士找轮椅,年纪轻轻长得有模有样。”医生还没忘了那茬,“要是身体太虚就去开点药调理,你还年轻……”
祁厦:“……”
“我身体很好。”他木着脸打断,并伸手指威胁在偷笑的那人。
“好的好的。”温予睬收到他的威胁并解释,“医生他身体真挺好的,轮椅也不是他去借的,是我,我虚,我虚得不行,走两步路就要喘,蹲一下就要倒。”
“你还用亲口说,看都能看出来,能拉伸扭到的人,身体能好到哪去。”医生摆摆手赶人了,“冰敷好了就快回去休息,少动弹,就算不疼了也别运动,好好养一个月,忌口都说了,别贪吃了到时候又疼。”
“好的,谢谢医生。”温予睬牢牢扒住他胳膊,一蹦一走的往外去,嘴里还在嘀咕,“还好我今天穿的裤子。”
祁厦顺着她话看了眼她衣服,又看了眼她脸,不知道想到什么,莫名笑了下,看她方向是电梯,问:“去哪。”
“我没开玩笑。”温予睬表情终于严肃了些,看向他说:“谁打的你。”
“没人。”他说,眼里的笑意还没敛干净。
温予睬按下电梯键,“那劝架怎么可能劝出伤口来,这要么是朝你扔东西擦到了,要么就是冲着你去打的。”
“他们……”祁厦一时顿住,像是找不到形容词,低了下眼。
也是这时,电梯门打开,站在里面的人一看到他们就神情质问,“祁厦。”
温予睬看过去,是个穿得很高知的女人,耳垂上挂着玉,看气质像是他们学校的教授,眉眼间与祁厦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他妈妈,她猜测。
他的语气却全然不像对家人,“怎么。”
郑洢踩着高跟鞋从电梯出来,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格外刺耳,她看向温予睬,审视道:“你是谁。”
温予睬下意识看他一眼,谨慎道:“我是……”
“她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往前走了一步,半边身体挡住她。
“啪——”
郑洢却突然打了他一巴掌,质问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祁厦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痕,他唇间紧闭,嘴角弧度却向上了一瞬,又压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温予睬攥紧了他手腕,崴着脚往前挡住他,“他说什么了你就打他,就算你是他妈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你闭嘴。”郑洢看都没看她,只盯着她儿子,“轮不到你说话。”
温予睬又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把自己当宫里的娘娘了吗,嘴长在我身上,我凭什么不能说话,还轮得到你管我。”
郑洢依然没理她,反而说:“我给你牵的线你不要,说过多少次你都拒,现在在外面找这样的女人,祁厦,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说,话里带着刺,“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你现在有时间质问我,不如先去找几个有名气的律师。”
郑洢被戳中痛点,气恼地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作势要再打他一巴掌。
她动作太快,没有防备,温予睬被推的一踉跄,一直没使力的脚重重压了地,疼得她表情一变。
祁厦急速揽住她,抱着往旁边避开,“妈,你要是闲口供太少,我可以帮你把你儿子接进祁家。”
“祁厦你想干什么!”
他却不会再回,单手抱着人就往走廊拐角处走。
温予睬一下没了重心,双手下意识抱着他脖颈,眼神还恶狠狠地瞪着他妈,喊道:“医院就在这,就近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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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就被放到医院的椅子上,她仍是臭着脸,“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能让我发挥一下。”
祁厦又蹲到她身旁,看她红肿的地方,呼出一口气,顿了几秒才抬眼问她,“疼不疼。”
“……不疼的,其实也就一瞬间。”温予睬看他脸色,心脏莫名一揪,她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他是个很鲜活的人,虽然表情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很随意懒散,好像对任何事都全然不在乎。
但她见过他吃瘪时,视线会锁在虚空不看人。她见过他高兴时,挡住嘴角也能看到他眼里的笑。她见过他玩笑时,嘴上不饶人总让人哑口。她见过他冷傲时,周身冷冰冰的不可靠近……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是他想哭。
是她看到他的模样,她心脏拧着,她想哭。
“你脸上的伤……也是她打的吗。”温予睬小声问。
祁厦没起身,“不算。”
温予睬拉了下他袖子,“说清楚一点好不好,我没你那么聪明,你说的很多话其实我都没听懂。”
他笑了下,“我妈跟我爸吵架,我在旁边被她扔过去的花瓶打到,我避开了,只擦了一点伤,这样听懂了吗。”
温予睬点头,又问:“他们怎么在医院吵,你还来得这么早,昨晚下了那么久的雨。”
“我妈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想让我爸受伤,昨天又是雷雨,结果出了意外,我爸也知道,凌晨四点的时候叫我一起来的医院。”
温予睬目瞪口呆,无意识喃喃,“你们家好复杂。”
祁厦又笑了下,半真半假地说:“嗯,所以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说不定我也像他们一样。”
“不可能,你想的美。”温予睬坚持,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歹竹出好笋没听过。”
“没吧。”他笑。
看他模样,温予睬说:“你别不开心了,我讲个笑话你听。”
他反而问:“你知道原因?”
她再次点头,父母吵架,再加上刚才的情况,很难开心。
祁厦看着她眼睛,“猜错了,看来真的不聪明。”
“我都没说。”温予睬不服,“不公平。”
祁厦挑了下眉,“讲什么笑话。”
温予睬看向他脸上的红痕,“你知道为什么你脸上红的地方还没消吗。”
“还是别说了。”祁厦预判了她的冷笑话,并起身要走,“走了。”
“别啊——”
温予睬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手,“真的,你听我说完,我保证,你听完之后一定不是现在这个心情。”
拉手也拉不到个好的,抓着人大拇指呢。
祁厦转身,往下看了眼,坐到她身侧,“你说。”
温予睬神神秘秘,小声凑近,“因为公主的脸最宝贝了。”
祁厦:“………………………………”
嗨呀,果然有用,温予睬偷看一眼,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我真聪明,我怎么这么聪明,我简直太聪明了。
祁厦瞧她一眼,视线又放到远处,嘴角扬了下,怎么这么笨。
21. 台风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走近,温予睬心里一跳,下意识按住身旁人的手腕,“你妈又来了?”
“你紧张什么。”他说。
能不紧张吗,好不容易哄笑了,再来几句还得了,温予睬转头往拐角处看,手也忘了收回。
祁厦眼眸垂下,睫毛颤了一下,被她按住的手腕扔搭在椅子上,只是手指动了动,脸侧的红痕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
“这是什么表情。”艾佳妙一看就奇怪了,手上拎着两份包装盒,又说:“往哪坐呢,找半天了都。”
郭倾卿在旁边不爽,“你手机是死了吗。”
温予睬摸摸兜里的手机,眨巴眨巴眼,“我没看到嘛。”
“是啊。”郭倾卿靠在围栏上笑,“毕竟都有现成的看……”
温予睬又没听懂,“啥意思?”
艾佳妙把手上的早餐放她身旁的椅子上,“别管什么意思了,先吃早饭,不然凉了。”
温予睬扒拉了下袋子,是蒸饺和玉米鸡蛋,问:“不是说没了吗。”
秋穗岁笑说:“佳妙找老板做的。”
“这么好。”温予睬惊讶。
艾佳妙撩了下头发,一副老母亲看闺女的表情,“那当然,我……”
“淡定。”郭倾卿笑:“她说的老板。”
艾佳妙:“……”
果不其然,温予睬下一句就是,“都卖完了还另做,怎么说服老板的。”
秋穗岁偷笑。
艾佳妙眼珠子左右转转,开始假笑。
郭倾卿一语道破,“她说有人要死了,最后一餐就惦记他家的蒸饺。”
温予睬:“……………………”
“好好好。”她又扒拉了一下袋子,咬牙切齿的,“断头饭。”
艾佳妙强调,“其实人也没信,就是我口才好讲得声泪俱下,老板被我感动到才去另做,是被我,ok?”
“okok。”温予睬敷衍,捧着食盒过去,“一起吃早餐吧,买挺多的。”
“享受不起。”祁厦笑了下,站起身后第二次说:“我走了。”
这次温予睬没再拉他,只问:“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你说呢。”他反问,没动,像是真切在等她答案。
想着他凌晨到的医院,温予睬建议,“回家吧,学校都被淹了。”
“嗯。”祁厦点头,没多说别的话,看她一眼后抬步往拐角处走。
“终于知道矜持俩字怎么写了对吧。”郭倾卿仍靠在围栏上,下巴往他离开的方向仰了仰,“怎么不追了。”
温予睬把腿上的食盖打开,说:“之前我肯定会留,但他现在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
艾佳妙坐到她身侧,手揽到她肩,眼神担忧,“你真觉得自己没问题吗温予睬。”
“什么问题?”她莫名。
艾佳妙戳戳她心脏的位置,眼神垂下,“就这。”
“什么啊。”温予睬拉开她手,没太在意地说:“我刚才又崴了下脚差点疼死才是大问题。”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只有秋穗岁还记得她脚扭伤的事。
“轻度,过几天就好了,就是不能运动。”她说。
“这不是正合你意。”郭倾卿划拉了一下手机,说:“下午有台风,学校停课了,你是回家还是回宿舍。”
她这随意的模样,熟悉的语气,跟夏天大太阳一样常态。
温予睬想了想说:“回家吧,省的还要爬楼,医生说了不要运动。”
她们三个都在笑,她那是遵医嘱吗,她那是纯懒得爬楼。
郭倾卿挤着坐到椅子上,腿上放着她的一袋子药,“那就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去。”
份量是按两人做的,温予睬只吃了一小半,另外一小半有人虽然吃饱了但还能塞点,最后剩下的带回去准备当午餐吃了。
早上出校的时候就能看到学校靠近篮球场那边的位置被淹了,平常看着很高的篮筐被淹后视觉也就不到一米,现在群里都在聊这个。
温予睬坐在后座,随便翻了翻记录,视线放到腿上的袋子上,是医生给开的药,祁厦去拿的。
【温夏:你去买的药多少钱,我转你。】
【祁厦:50】
她不信。
【温夏:你确定?这么便宜。】
【祁厦:250】
这下鬼都能看出来他在唬人,且在偷偷笑她,当她看不出来吗!
【温夏:……】
【温夏:你告诉我50怎么卖到250的。】
【祁厦:一盒50,小朋友不会算数?】
【温夏:……】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温予睬半信半疑地给他转账。
结果没过一分钟就被退回了,并附上一条温馨提示。
【祁厦:要不再数数,小朋友。】
看到这个,温予睬扒拉了下袋子,她还没仔细看过里面的药。
有一盒膏药,一盒消炎药,一条毛巾,一个冰袋,以及一张纸条。
她把纸条打开,并不是医生惯用那看不懂的字,而是几行行楷,并不潦草,与图书馆那天的纸条字迹相似。
【冰袋提前装水放冰箱,不要长时间放在同一个位置,记得用毛巾隔着。膏药等消肿后再贴,消炎药一天两次,一次一颗。】
这是怕她忘了,所以特意写的吗,温予睬眨了下眼,捏着纸条的指尖力道重了重,而后才收好放回去。
【温夏:纸条是你写的吗,这么贴心。】
【祁厦:我很闲?】
难道不是他,又想错了?她抿了下唇,接着打字。
【温夏:跟你上次写的字迹一样啊。】
【祁厦:誊写。】
那就是他誊了遍医生写的,温予睬安静了会,心跳平缓,耳边是车里的音响声,在放林宥嘉的想自由,正好唱到。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她重新低头看向手机。
【温夏:别打哑谜了,不是说了我听不懂,要转你多少钱。】
【祁厦:152】
温予睬再次转过去。
这次显示对方已收款。
【温夏:学校停课了,我还在回家的路上,你到家没。】
【祁厦:没。】
【温夏:下午台风就要来了,你别忘了又出去。】
【祁厦:嗯。】
好冷漠,这才是他嘛,温予睬多看了几遍聊天记录,反而放心了。
只要他对她没意思,只要他不喜欢她,只要他接着冷漠下去,她就还能保持现在的想法状态。
否则,她一定会沉溺进去。
而这点,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
“想自由”的曲调还没放完,温予睬靠在车背上,转头看向窗外。
又在下雨了。
与此同时,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重新行驶在路上,线条流畅,黑漆像丛林中的黑豹,行驶如狩猎般。
玻璃上的雨滴密集,祁厦开了雨刮。
雨点滴滴答答,又被抹去,摩擦音在安静的车内不时响起。
像他的心跳。
“回来了。”张得玲一开门看四个人,还被吓了一跳,笑道:“过来玩啊。”
艾佳妙把人交给她,说:“不了奶奶,我们把她送到就走了。”
张得玲连忙说:“现在还早,我去买菜,你们中午就在这吃。”
“下午台风,她们要早点回去准备。”温予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玄关处走,回头说:“你们快回去买点东西,在寝室别饿着了。”
“拜拜。”
“奶奶我们走了。”
“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接你。”
临走时还多说了几句,然后转眼就不见人影,张得玲往屋里拉都没来得及,她关了门看她孙女,“多大人了还让人送到家门口。”
温予睬为了方便本来穿的就是洞洞鞋,跟拖鞋差不多了,好脱得很,她换上家里的拖鞋,腕上还挂着药和没吃完的早餐,说:“又不是别人,送到家门口咋了,没让送到床上都是时间不允许。”
张得玲简直要敲她脑袋,说:“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起码要在学校待个半个月。”
“懒得爬楼了脚疼。”她提溜着袋子一崴一崴地准备往房里走。
张得玲扶住她胳膊,“脚又怎么了。”
“扭了。”温予睬想起来,把早餐袋子给她,说:“早上没吃完的,中午热一下吃。”
张得玲边扶她边数落,“你看你,好好的能给脚扭了,你能干什么事。”
“我本来就身体不咋好,这不是很正常。”她说。
“我是不是让你多在外面走动,别老是闷在家里,那不运动身体怎么好得起来。”张得玲一通说:“还有我之前说让你多晒晒太阳,你骨头也能好点,不至于随便就扭了,那太阳对身体就是最好的。”
温予睬简直被念叨的一个头两个大,走到房间椅子上坐着,“谁说的,太阳紫外线多伤人你不知道,不然防晒霜怎么发明出来的。”
“我不跟你讲这个,反正你大道理一堆。”张得玲蹲下来看她脚踝,“我看看什么情况,去医院看了没。”
“大早上就去了,医生说不严重,冰敷就好。”温予睬往后挪了挪椅子,腿伸出来给她看。
张得玲拉着她腿仔细看了又看,说:“这不还是红的,我去给你拿药酒擦。”
“不用药酒,医生说要冰敷,消肿了才行。”温予睬拉住她,自己也站了起来,说:“这开的有冰袋,我去装水冻上。”
“你别动了,我去给你弄。”张得玲拿了她手上的冰袋,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这天气也不知道持续多久,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再买点菜回来中午做你吃。”
温予睬没所谓,她也不挑食,“就我带回来的那些,玉米热一下吃了算了。”
张得玲已经往外走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台风天气,超市估计都没什么货了,至今还记得上次台风,她冒雨跑超市只抢到两大袋小鸡炖蘑菇的泡面。
不过她奶奶的战斗力可是比她强太多了,倒不用担心抢不到,只看佳妙她们能不能买到吧。温予睬扶着墙面慢悠悠地在柜子里找睡衣,打算去浴室洗个澡躺着。
等她艰难地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躺到床上,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空调已经散发着冷气,赶紧先开着降温,不然下午铁定停电。
这次回来得匆忙,东西都在寝室里放着,不管是她的ipad还是充电器。温予睬看看手机上那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又起身去柜子里翻充电器。
终于插上电安心了,她躺下没一分钟又想起药没喝,又起身崴着脚出去接水。
等她喝完药再次躺下后,盖上被子顺眼一看,玻璃清楚地映出外面的景象,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去拉上窗帘。
刘备要三顾茅庐,她温予睬也得三躺三起。
上午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也不过十点,温予睬刷了会课上的内容,昏昏欲睡,然后就失去意识,彻底闭上眼。
耳边的手机声还响着,正在通过话筒讲述新闻的风格和时效……
张得玲带了两大袋子食材回来,家里基本的米面还有,只需要买些菜和肉。
她把东西放到厨房收拾,汤炖上,饭也煮上,该放冰箱的放冰箱,又拉开冰冻层,冰袋中的水并没有冰完全,她又从抽屉里舀了一小碗冰塞里面。
房内昏暗,连雨声都被玻璃隔绝在外,床上鼓着一个小包,昨晚没休息好,现在睡得正香。
张得玲动作很轻地坐到床侧,拉开被子看她脚踝,但眼神不好,看了好几次才把冰袋放上去捂着,再根据经验隔十秒动一下位置。
温予睬早在冰袋接触到她脚踝的时候就醒了,但她实在是困得厉害,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就又接着睡了,身体也逐渐适应了冰袋的温度。
再一次醒就是奶奶喊她吃饭的时候,她迷迷瞪瞪地应了声,然后捂着被子又磨蹭了会。
看眼时间,已经过了一点。
外面黑得更厉害,原先房内还能模糊看清,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台风就快来了。
温予睬按下床头的按钮,顶灯亮起,她被刺得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张得玲先把碗端进来,说:“给你放哪吃,床上还是桌子上。”
“啊?怎么给送进来了,我刚打算出去。”她披着头发说。
碗很烫,张得玲先放到她桌子上,说:“喊你半天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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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起来吃了。”
床与桌子不过一步的距离,她都不用穿鞋,直接从床上爬过去就成,温予睬挪到转椅上,碗里是鸡汤,加了胡萝卜和玉米一起煮的。
她拿勺喝了一小口,又是熟悉的味道,咸。
算了,都吃习惯了,咸就咸吧,她咬了口玉米,这个没煮进味,淡的反而刚刚好。
张得玲这时又端了个碗进来,“把汤喝完再吃点饭。”
温予睬睁大眼看向鸡汤旁边的饭和菜,“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使劲吃。”她坚持。
“使劲吃也吃不了。”她也坚持。
张得玲往外走,不跟她搭话了,“随你便。”
温予睬把电脑开开,随便找了个剧当背景音。
半小时过去,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汤被她拌到饭里了。
又过了半小时,她是再使劲吃也还是留了一小部分在碗底。
“还没吃好。”恰好张得玲过来催,说:“你那是吃饭还是看电视,一小时吃不好个饭。”
温予睬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慢慢吃才吃得完,不然我铁定留一大半。”
“行行。”她把碗筷收走,说:“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冰敷过一次,过半小时我再来给你弄。”
温予睬“嗯”了声,挪到床上把手机带上,又挪回到椅子接着看电脑。
【温予睬:咋样各位,买到多少。】
她发到群里。
这个点大家都窝在宿舍里玩手机,回复很快就到。
【艾佳妙:零食jpg.】
【艾佳妙:多着呢。】
【温予睬:你怎么还没睡,昨天一分钟?】
【艾佳妙:刚吃完饭,等台风来了再睡,刚好睡醒就能过去。】
【郭倾卿:你以为按学校那德行,会给你们接电,除非天上下刀子。】
【温予睬:加一。】
【艾佳妙:你们两个不用待学校的请闭麦。】
温予睬直笑,然而马上就轮到她了,虽然电没断,但空调是要关的,在她奶奶的唠叨下,她拿了遥控器。
“现在降温了不少,外面风刮那么大,空调开着不安全。”张得玲还解释了一句,像是怕她再像上次那样生气。
“外面风已经起来了?”本来温予睬就要关掉,不仅是空调,电脑她也会关,没别的原因,纯粹是她惜命,雷电台风天,她不会容许有任何一个大物件在她身边用电。
张得玲去把她窗帘拉开,“你看看,这是几大的风。”
“喔。”温予睬只看了两秒,连忙就把电脑也关了,房里只留了个灯还亮着。
她挪到床上,垒起两个枕头靠着坐,顺便把充电器也拔了,然后给人发消息。
【温夏:吃了没。】
她发完就调到上午没看完的课上,进度条都没拉好,他的回复就来了。
【祁厦:没。】
【温夏:怎么还没吃,不会一直在补觉吧。】
【祁厦:没。】
温予睬不自觉拧了下眉,他这么大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温夏:那你在干嘛,又没休息又没吃饭的。】
【祁厦:在外面办点事,刚到家。】
说着刚到家,实际上是到家洗漱完后了。祁厦头发湿着,肩上搭着条大毛巾,不断吸收发梢掉下来的水滴,他靠在厨房门边,眉眼柔和,嘴角弯着,动作随意而懒慢,看起来心情不错。
【温夏:我都不想说,喊你办事的是不是有病啊,都知道下午要台风了还非要抽今天。】
【祁厦:@赵谨觉】
【温夏:行,你等着,等我见到他就说他。】
【祁厦:挺厉害。】
【温夏:当然。】
【温夏:那我不跟你聊了,你快去吃饭吧,随便弄点吃,吃完了好好休息,昨天都没睡好。】
【祁厦:哦。】
与此同时,赵谨觉打了个喷嚏,他窝在沙发上,下午才冒雨把妹妹接回来,差点堵路上回不来。
【祁厦:周日温予睬不去了,你跟林淡青说一声。】
【赵谨觉:为啥,那时候台风都过去了。】
【祁厦:她脚扭了。】
【赵谨觉:你咋知道。】
【祁厦:她说的。】
【赵谨觉:……】
【赵谨觉:我就多余问。】
赵谨觉扔了手机,摸了下耳垂上的耳钉,晃悠到门前敲了敲。
林淡青穿着一身裙子过来开的门,冷漠道:“干什么。”
“……你穿成这样。”赵谨觉探头往她房里看一眼,只见床上堆满了衣服裙子,走进去绕了几圈,“怎么着,不用上学要在家走秀庆祝一下。”
林淡青又挑了件裙子出来,说:“等星期天穿。”
“……啊。”赵谨觉又摸了下耳钉,说:“星期天她们不去了,你要是实在想去玩,我带你去呗。”
林淡青一下变了脸色,虽然她一直面无表情的,但现在眼里明显有了波动,“为什么。”
“温予睬脚扭了,在家养着呢吧。”前半句是知道的,后半句是猜的。
“谁告诉你的。”林淡青转步去拿了手机,“她没跟我说。”
“祁厦呗,还能是谁。”赵谨觉往床上一坐,笑得莫名其妙,“她也没跟我们说,只告诉了祁厦一个人,他一个人哦。”
林淡青瞬间就把手机扔床上,躺到衣服上说:“出去。”
“火气这么大。”赵谨觉还在说:“她就喜欢祁厦,这你不知道,不跟他说难道跟我们说,有什么好气的。”
林淡青随手抓起一件裙子扔他脸上,“滚。”
“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赵谨觉顶着裙子掐她脖子,没使一点力。
与以往打闹不同的是,林淡青没反应,就这么生无可恋地由着他掐。
赵谨觉看她实在是不开心,就说:“再过一个星期不就是祁厦生日,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她脚伤该好了,台风也彻底过去了,两全其美。”
“她不一定会去。”林淡青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赵谨觉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你在想什么,祁厦生日,她有不去的道理?”
“……”林淡青又抓了件裙子扔他脑门上,“滚。”
22. 聚会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天也是黑压压的,连同小区的树都倒了一颗。
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
在床上躺了几天,温予睬可谓是身心都得到了满足,不用动作实在是深得她心,每天过着骚扰几句祁厦顺便打打游戏的日子。
这时也正靠在枕头上看手机。
【林淡青:扭伤好点了吗姐姐。】
她掀起裙子瞧了瞧,已经不肿了,正贴着膏药,但走路还是有些勉强。
【姐姐:还好,再过几天就能正常走路了吧。】
【姐姐:那你昨天不是没吃到甜品。】
林淡青正坐在书桌前,身上依旧是她常穿的大T恤和短裤,看到消息,丢了写作业的笔,往后靠到椅子上捧着手机。
【林淡青:没有,下雨没开门。】
【姐姐:那是有点可惜,本来我还想尝尝,能让你惦记那么久的是什么味道。】
她在相册找了半天,发过去五张以前拍的照片。
【林淡青:蛋糕jpg.】
【……】
每一张都极富美感,都是只看就觉得好吃的程度,草莓酱从蛋糕胚中流出,饱满硕大的草莓上裹着椰蓉。
她翻过她以前发的朋友圈,知道她喜欢吃草莓。
温予睬放大一张又一张,牙齿咬了下下唇。
【姐姐:看着好好吃哦。】
【姐姐:这家店在哪啊,到时候等开门了我去买一个尝尝。】
她笑了下。
【林淡青:没事,我们一起去。】
温予睬被勾的好饿啊,她从床头拿了个草莓味棒棒糖拆了塞嘴里。
【姐姐:哦哦。】
【姐姐:那什么时候啊,其实我脚再过几天就能走了,台风也快要过去了。】
【姐姐:想吃。】
【姐姐:小仓等待jpg.】
林淡青嘴角翘着,脚尖着地,转着椅子晃悠。
【林淡青:这周日就可以。】
【姐姐:为什么是周日,那还有六天。】
她想了想,回复。
【林淡青:赵谨觉要在海边办聚会,甜品店正好离我家近,我可以带过去,不然姐姐你还要走路。】
【林淡青:聚会姐姐去吗。】
【林淡青:如果不去的话,我可以买去你家,但是要等周五了,我其他时间放学晚。】
赵谨觉办什么聚会,他看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估计是三天一小办,七天一大办,聚会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吧。
温予睬自顾自猜测完,欣然答应。
【姐姐:可以去啊。】
【姐姐:佳妙也喜欢聚会。】
她笑容敛下,接着打字。
【林淡青:姐姐可以多叫几个人过来,赵谨觉喜欢热闹。】
【姐姐:好的哈哈。】
【姐姐:正好我们五月还闲着。】
【姐姐:是周日对吧,地点在哪呢。】
【林淡青:海边,到时候我们去接你们。】
【姐姐:不用,我们有车,自己去就好。】
【林淡青:哦,在椰环岛那边。】
【林淡青:我六月闲。】
【姐姐:因为你六月高考完了,我们那时候要准备期末。】
【姐姐:到时候记得把不会的作业带上,有的我们还能教一下。】
【姐姐:备战高考。】
【姐姐:仓鼠冲冲冲jpg.】
【林淡青:好。】
【姐姐:嗯,那你学习吧,周日见。】
【林淡青:好。】
而后,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林淡青往上翻翻记录,挑了下眉。她截了一张图,又裁剪一下,只露出后半部分,然后发了一条仅两人可见的朋友圈。
林淡青:是操心我高考的姐姐。
从那短暂几句话中,截取到的意思就是对方是为了给她复习才答应去的聚会。
本来就是,她都没提过祁厦,想到这点,林淡青又笑了下。
【哥:?】
第一个能看到的人先来了,没在评论回复,直接进私聊。
【哥:你跟人说了?】
【青:对。】
【哥:怎么着,发那朋友圈啥意思,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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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睬是为你去的?】
【青:不然?】
赵谨觉“啧”了声,摘了头上的耳机,身前的电脑屏幕上还是激烈的游戏界面,耳机里还有不断发出的枪击声。
【哥:跟谁炫耀呢。】
【青:没有。】
【哥:还没有,我看你这条就我跟祁厦能瞅着,其他人都看不到吧。】
【青:没有。】
【哥:你再说!】
【青:没有!】
赵谨觉又往旁边瞅,那人电脑上的游戏也开着,但耳机没摘。
祁厦正靠着椅背看手机,头往后仰,手机单手高高举着,另只手搭在扶手上垂着,修长食指在屏幕上滑动。
看表情,看不出来。
看动作,手挺长,挺装逼。
看眼神,像奸计得逞。
赵谨觉百分百确定,他妹妹遭这丫的算计了。
【哥:……】
【哥:你蠢。】
【青:你有病?】
【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帮别人邀请了温予睬她们,而有人一句话没说,还摆在了被动方。】
林淡青一愣。
【青:谁是被动方,祁厦吗。】
【哥:你以为呢。】
【青:他又怎么摆成被动方了,温予睬都主动追他,他天天摆个死人样,谁都配不上他,那么牛逼怎么不玩水仙。】
赵谨觉没忍住笑出声,看了旁边人一眼鬼鬼祟祟地把手机亮度调暗。
【哥:……】
【哥:你信不信我给他看。】
【哥:少说点脏话,没礼貌。】
【青:少管我。】
【青:而且不是你跟我说,祁厦又做什么了,关他什么事。】
【哥:是我说的吗,我说啥了。】
【青:你说祁厦生日,温予睬一定会去。】
赵谨觉细细回忆了下那天的记忆,是他先说温予睬去不了,然后他才去告诉他妹,这才引导出聚会的话,他又多嘴地刺了他妹妹几句,说什么生日她一定会去的话……
糟了,这丫把他也算计了!!!
23. 玩偶
有人纷纷扰扰,有人饿得晕倒。
温予睬叼着棒棒糖在屋里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包小鸡炖蘑菇的泡面,还是上次台风没吃的,她拿着看了半天。
算了,还不到要饿死的程度,于是她又放了回去。
“温睬——”
门外她奶奶在喊。
“啊?”温予睬还蹲在桌子底下,睡裙的纱边搭在脚背。
张得玲推开门,手上还拿着遥控器,“我这电视怎么看不了了,说要钱。”
“我不是给你充的有vip,怎么看不了。”她问。
张得玲手往外挥挥,“你出来看。”
温予睬现在已经不用人扶,慢悠悠走到客厅,再蹦两下躺到沙发上,拿了遥控器开始调。
vip没过期,就是设备被挤掉了。
她心中吐槽了几句资本家,调到登录界面,“奶奶,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张得玲起身去拿,顺便把她床头拆的棒棒糖糖纸带出来丢垃圾桶,说:“没点收理,吃了就扔床头柜上,垃圾桶放着摆设。”
“我本来打算出来的时候带的扔了,不是你一直催我给你调电视。”温予睬低头打开软件,手机也对准屏幕上的二维码,“你还把我房里的垃圾桶当花盆,不然我每次还要带出来扔。”
这事确实不好说,实在是她房里的垃圾桶太适合当花盆,不大不小刚刚好,深度也适合,颜色也适合。张得玲理亏,又换了个别的说:“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吃糖。”
“……”温予睬叼着棒棒糖拽了吧唧的,“就吃。”
张得玲笑了下,“行了,快给我调。”
“看什么。”她在遥控器上左右按按,正好在首页看到一个民国戏,“就这个呗。”
张得玲看着电视,“是不是打仗的,我要看打仗的。”
“差不多吧。”商战也是战,她给点开了第一集。
趁着播片头的时间,张得玲又去拿了个篮子出来,里头装着她的宝贝针线,缝了几个鞋垫,现在又开始织毛衣围巾。
温予睬看她,奇怪道:“你夏天织毛衣不热。”
张得玲低着头理线,“闲着没事搞,给你织几件冬天戴。”
“夏天也太早了,秋天再织多好,还有氛围。”她凑过去从篮子里拿了两坨毛线出来看。
张得玲看着电视,手上的线已经开始编织,“那就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她绕了几圈线,顺口说,没放心上问。
电视里演得精彩,张得玲也没忘了问:“你跟你那男孩谈的怎么样了。”
“昨天不问过了。”温予睬也在织,只不过她在弄小玩偶,拿了鲜黄的线,打算编海绵宝宝,说:“还在努力中,没追上。”
这么久了,张得玲怀疑,“你是不是唬我呢,压根就没这个人。”
看吧看吧,就知道她要这么说,温予睬拿手机相册给她看,里头有她在表白墙上存的一张图,“你自己看,怎么没有这个人,人长这样。”
照片就是他们在便利店的那张背影图,张得玲放大看了几看,孙女倒是认出来了,就是这男孩,她说:“这也看不清,长什么样。”
“我就这一张照片,没别的了。”
张得玲以前是村干部,虽然现在视力不好,但状态还是以前那样,眼睛总是有神,头发也总是梳的一丝不苟,她还是怀疑,“你不是在骗我?”
怎么就不相信呢,温予睬就奇怪了,“我骗你干嘛。”
张得玲怨念很深,“以前说那么多次让你谈个朋友,你哪次听了,怎么就这个月谈到了,还不带回来我看。”
倒也是哈,不怪她不信呢,温予睬这么一想,问:“那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真的有喜欢的人。”
张得玲说:“你把他带回来我看。”
“这不行。”温予睬小声说:“我还没追到呢。”
“那你让我看到他长什么样总行,给他打个视频我看。”
温予睬把线绕成一团,“这算什么,又没什么关系,我拿什么理由给他打视频,他又以什么身份让你看。”
“敢情你还八字没一撇呢,就给我说要谈了。”张得玲曲起食指敲她脑门一下,“就说了你骗我。”
“……真的在追了。”温予睬摸摸额头,嘟囔,“就是他有点难追。”
“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我还是觉得西陆好。”张得玲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她在近期谈上,又开始说:“知根知底的,嫁过去我放心。”
温予睬:“…………”
“你看梁西陆愿不愿意呢。”她低头理线,把好不容易编出来的海绵宝宝脑壳从线里解救出来,“这么多年你们明里暗里说那么多次,该成早成了,现在再说也是浪费自己时间,又不是包办婚姻,还搞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敢情你们开心就好了,不用管我们死活。”
“说你一句顶我十句。”张得玲把眼睛放回电视,“行行行,不说了。”
“而且我在追的那人挺好的。”她不说她还要说,还要重复,“真挺好的。”
“再好也没一撇。”张得玲又开始了,“早说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是谁都跟家里一样惯着你,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温予睬摸摸鼻子,“我感觉像是他在吃苦头,我单方面折磨他。”
“什么诶?”张得玲没听清。
温予睬指了下电视,接着编海绵宝宝,“没什么,你看你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张得玲一直在沙发上没动过,温予睬在编完海绵宝宝后困晕过去了,然后又被饿醒,“什么时候吃饭奶奶。”
“哦对!”张得玲猛地站起来就往厨房赶,“我中午忘了做饭,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温予睬往窗外看一眼,天都黑了。
这好像不止中午,不是她说饿了怕是晚饭也得忘。
最终为了省时间,张得玲烧了一大锅水煮面,奈何家里的面只剩下一人份,小鸡炖蘑菇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温予睬则是一直躺在沙发上,拿粉色的毛线编派大星。
“你还玩起来了。”张得玲端着碗放到茶几上,说:“够不够你吃,不够锅里还有。”
温予睬放了派大星,往下坐到地毯上,说:“你怎么又端过来了,我现在能走。”
“端给你吃还不好。”张得玲又往厨房去端自己的,边走边说:“瘸着走算哪门子的能走。”
碗里有两种面,一样挂面一样泡面,顶上打了两个蛋,边上还塞着空心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温予睬吃了一口。
算了,只有色,没有香味,小鸡炖蘑菇的威力太大了。
而且她还发现,家里的挂面竟然煮的口感比泡面要好,下次可以在螺蛳粉里塞几根挂面试试。
没吃到多少,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温予睬连忙放了筷子,要证明自己不是瘸子似的走着就往门口去了,“我来开。”
张得玲也是无奈,往门口看是谁。
“你怎么这个点来了。”温予睬玩笑说:“蹭饭啊。”
来人穿着普通的白T和休闲裤,身形消瘦,颈间没入衣领的黑绳依然显眼,他把手上提的一袋子零食放到玄关,“嗯。”
“这是什么。”温予睬扒拉着看了一眼,一秒就换了表情,“哇天呐。”
梁西陆没等她在这翻零食,径直往客厅去,轻车熟路地宛如自己家。
张得玲问:“吃了没西陆。”
“没,我来蹭饭。”他看向茶几上的两碗面,说:“你们都在吃了我自己去煮,家里还有饺子吗。”
温予睬抱着零食一崴一崴地回去,“想得美,家里的饺子都是留给我的。”
“怎么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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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得玲立马拍了她一脑门,往厨房去说:“还有还有,我去给你煮,很快的。”
温予睬扬声大喊,“我也要——”
张得玲嘴里骂骂咧咧说她胃有病,一会小的塞不下,一会又大的像头牛,但还是多拿了几个饺子到盘里。
温予睬重新坐到地毯上,撕了一包竹笋到碗里,“突然这么客套了,来吃饭都要先拿零食贿赂。”
他笑了下,薄唇颜色很淡,没说话。
“咋了,心情不好。”温予睬转头问他,看他状态很颓。
梁西陆往下坐到她身旁,沉默了一会才说:“可能要退学。”
没有主语的一句话,但温予睬知道他意思,问:“为什么,要去国外吗。”
“嗯。”他说:“目前还没确定,但已经是百分之七十了。”
温予睬说:“没事,你就算要去,那地方时差也不大,六个小时而已。”
他沉默。
“你不想去。”她说。
他没摇头,而是确定地说:“不想。”
“不想咱就不去。”温予睬拍拍他肩,“我去跟阿姨说。”
梁西陆低下眼弯了下唇,“不用跟她说,这都是我的决定。”
“就是说你自己不想去,但是去国外又是一个对你比较好的选择对吧。”温予睬懂他的意思了。
“嗯。”他视线始终低着,睫毛阴影在灯下忽闪,“不想。”
这点温予睬就帮不了他了,低头吃了口鸡蛋,“你自己决定,我是觉得都行,按你心里的想法就好。”
梁西陆接着沉默,不受大脑思考似的也从袋子里拿了包竹笋出来,拆开吃了一口,结果被呛得不行。
温予睬一边笑一边给他倒水,“不能吃辣就别逞强。”
好在救星带着饺子来了,同样的两个蛋和空心菜,主食是地菜馅的饺子。
这是温予睬最喜欢吃的一种馅料,她觉得她奶奶包的饺子简直是世界第一好,但地菜并不好买,每次包得也不算多,想吃点的时候都得省着煮。
一家三个人就这么坐在客厅,一边吃晚饭,一边听电视背景音。
外面又开始下雨,滴滴答答地打到玻璃上。
吃过饭梁西陆也没下楼回家,坐在沙发上陪张得玲看电视,温予睬则是嚼着草莓味泡泡糖接着织派大星的脑袋。
等脑袋终于编出来,温予睬把脑袋和线一块放腿上,薄薄的白色睡裙被压出褶皱,她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温夏:当当当当。】
【温夏:派大星脑袋版jpg.】
【温夏:猜这是什么。】
【温夏:我心灵手巧自己做的,你是想要派大星还是想要海绵宝宝。】
【祁厦:毛线打结了?】
她真无语,这可是她织了俩小时的!
【温夏:你再看一眼呢。】
【祁厦:打了两个结?】
【温夏:你再看一眼呢!!!】
【祁厦:哦,看出来了。】
温予睬勉强原谅他。
【温夏:看出什么。】
【祁厦:毛线里长了个鞋拔子头。】
原谅不了了。
【温夏:小仓发疯jpg.】
【温夏:火焰冲天jpg.】
【温夏:火光漫天jpg.】
【……】
表情包发了十来张,她才消停下来,对方也终于投降。
【祁厦:海绵宝宝长什么样。】
黄色小宝就放在身旁,她抬高手机随便拍了一张,不小心把旁边人的手也给带入镜了。
【温夏:长这样。】
照片中,海绵宝宝倒在米色的沙发上,萌态毕现,身子下边靠着白色的纱裙,脑袋冲着一只白皙而又修长的手。
一看就属于男人的手。
24. 唯一
发过去后,久久没回声。
是在看图吗,还是有别的事,温予睬奇怪,但也没再主动问,关了手机看向电视,在演什么都看不懂。
“谁死了。”她突然出声。
张得玲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剧,说:“那个……他还有他的兄儿。”
梁西陆则是一直安静,除了点名道姓的喊他,他基本都不会出声。
“哦。”温予睬抱着膝盖,又问:“怎么死的,前面死过一次又怎么活的。”
张得玲没耐心,“你看你的。”
温予睬看不进去,眼睛盯着电视,心烦气躁的,他怎么还不回她消息,到底有什么问题,哪惹到他了……
过了一会,她又拿了手机打开,是照片出问题了吗。
也是这时,屏幕顶端突然弹了一个弹窗出来。
来自祁厦的视频电话。
是在干什么事来不及看手机,现在打电话来解释了,跟上次一样?
可能是……
不,一定是,他心里有我。
她嘴角翘着,心中默念,冷静冷静温予睬,冷静别笑,收敛收敛……
秉持着这样的思路,她按下接通。
“笑什么。”祁厦一看到她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予睬拉平嘴角,一本正经,“有吗。”
与此同时,梁西陆和张得玲同时看向她。
温予睬下意识往右边瞟了一眼。
祁厦则是一直看着屏幕。
他那边似乎在书房,身后是大片厚厚的方块书,摆得整整齐齐像堵墙,暖黄吊灯开着,并不亮,照在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温馨。
窗户也貌似开着,悬挂吊灯的细线被风吹得轻微摆动,睫毛下的光影也在慢晃,他坐得笔直,视线垂下,无意问了句,“那边有人。”
“我在客厅坐着陪我奶奶看电视呢。”温予睬边说边起身要往房里躲。
结果被张得玲横跨一个人一把拉住,“腿还没好往哪走,就在这打,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啊?”
温予睬被拉得重新倒在沙发上,一时哑口,心口一时升起一股躁热,脸也红了些,被乱下来的头发遮住脸颊,没被别人发现。
动作间手机被她牢牢抓在手上,就算摔倒在沙发上也没想丢了,视频对面的祁厦似乎眨了次眼,嘴角也弯了下,但马上就被压平了。
“……我哪有偷偷摸摸。”温予睬刚才就该回房间再接。
“跟谁打呢我看下。”张得玲直接坐到她身边挤着,瘦小的身体也没占多大地方,梁西陆都没挪过身,中间的空隙就够她坐下了,她握着孙女的手腕掰着看屏幕,真瞅着了也说不出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奶奶。”他也笑,不过有些僵硬。
张得玲继续尴尬,面上倒看不出来,就是个和善且八卦的小老太,“好,好。”
而后就是沉默。
温予睬抓着这点,往左边移了移,“她非要看你长什么样,现在看到了。”
张得玲暗地里推了她一下,让她闭嘴。
“推我干嘛。”她非要嚷嚷出来。
“你把嘴闭上,学学人西陆。”张得玲说:“一晚上尽听着你说话。”
梁西陆除了开始那一眼,就一直在看电视,现在也没搭一句,用行动表示与他无关。
她刚想说话,祁厦却突然出声,“温予睬你编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让我选总得给看清。”
温予睬便放弃跟她奶奶顶嘴,转手拿了海绵宝宝和半成品的派大星,崴着脚就往房里跑。
“瘸了跑得倒快。”张得玲不得不说,她现在心情不错,看来真能成事,一边笑一边说:“温睬这次没骗我,真要谈朋友了。”
梁西陆这才往她房间的方向看一眼,“刚才视频里的?”
“对,看着模样不错。”张得玲问:“她没跟你说。”
梁西陆摇头,“没。”
“那就奇怪了,她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张得玲表情愣了愣,“这次怎么反而先跟我说了。”
梁西陆扯了下颈间的黑绳,头往后偏了偏,领口被扯的松了些,隐约看到埋在身前的是一块玉,拇指大小,淡绿通润。
他没应奶奶的自言自语,拆了包竹笋。
这次没被呛,只是辣得他拧了下眉。
温予睬还在解线,刚才被带的缠到了一块,手机平放在桌上,朝着天花板,嘴却没停,“刚才我奶奶让我给你打视频我还说没理由找,你反倒打过来了,好在我跑的快,不然等她反应过来你得被抓着唠叨半个小时。”
“那我挂了。”他说。
“别——”温予睬连忙拿起手机,却看他一动不动,一点伸手点挂断的意思都没,就知道他又在瞎说,她咬咬牙,忍气吞声,“好好,不挂就成。”
祁厦看她那副庆幸的模样,心脏好似被蝴蝶扇动的翅膀挠到,突然喊:“温予睬。”
“嗯?”她以为要说什么,专心盯着屏幕等他说。
祁厦低下眼,再抬起时已经敛下眸中波动,“线解开了吗。”
“就这啊。”她问。
祁厦笑了声,“不然?”
“你突然那么认真喊我。”温予睬眨巴眼,玩笑道:“我以为你要跟我说我们谈吧。”
“谈什么,谈恋爱。”他又笑。
“很好笑吗。”温予睬木着脸,“敢情我追你这么久你都当我闲着发慌啊。”
他倒是正儿八经地点头了。
“……”温予睬礼貌假笑,客服语气,“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呢亲。”
祁厦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手肘撑着木桌,手背抵着下巴。
“……”笑屁啊笑。
眼见着快生气了,祁厦低下眼避开她的视线,藏在头发里的眉头一动,轻声说:“凭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这怎么了。”温予睬不懂,强调说:“我就给你一个人编了,你一个人,一个人,一个,是一个,唯一,是唯一,懂?”
祁厦放下手,靠到椅背上,“你小时候尽顾着看电视剧了,没看多少动画片吧。”
这倒确实,电视都被她奶奶霸占了,想看只能陪着看,她挠挠脖颈,“是吧,说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想了解一下你的大脑。”他抬手放了笔到凹槽里,起身去关了窗,又往外走,说:“看来是被侵入得厉害。”
他走动时,手机拿得并不高,镜头从下往上捕捉。
温予睬嘴角不自觉向上,这太犯规了,看在美色的份上,她不说话了。
祁厦没听到动静,往下看了眼。
温予睬连忙移开视线,四处看看,“诶呀房里有个蚊子。”
“雨还没停。”他说。
温予睬眨眼频率变快,“那个……那个台风是要过去了,妹妹说周日出来玩,你会去吧。”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嗯”了声。
“那就好。”温予睬说:“我保证在剩下两天前编好,你想要哪一个。”
“编好的那个。”他已经走到了卧室,手在柜子上拿了几张纸,揉了扔进垃圾桶。
“好。”温予睬戳戳桌上的明黄玩偶,看他那边背景在卧室,以为他要休息,说:“那……拜拜?”
“嗯。”他挂断视频。
温予睬被挂的猝不及防,嘟囔了一句,“好冷漠。”
她捧着明黄小挂件,打算出去拿针仔细精进一下,顺便再做个吊坠挂着。
一声门响,桌上唯剩下半个粉红脑袋和一堆没解开的线,窗外别处的灯光偶尔照射进来,闪过一瞬,竟然显得有点可怜。
台风持续了八天,偶尔阴天,一直下雨。
下午看到太阳的时候,温予睬被闪得一闭眼,还有点恍惚,“我是要死了吗。”
张得玲立马就给了她脑门一筷子,“吃你的饭。”
“嘶。”差点忘了这是在家里,不能口出妄言,温予睬坐在餐桌上低头迎着阳光吃饺子,速度很慢。
“你快点吃,吃完赶紧回学校,在家里待着吵死我了。”张得玲半天看她只吃了两个饺子又开始说。
温予睬吹吹筷子上的饺子,“烫啊。”
“烫也快点吃。”她催促。
温予睬提醒,“烫的不能吃太快,容易得癌,奶奶你以后吃饭也慢点吃。”
“我们哪有你们这辈享福。”张得玲火急火燎往厨房去,她是个急性子,“快点吃,吃完洗碗。”
“我自己洗。”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因为要去聚会的时间快到了,她真要来不及了。
台风后的天会更漂亮,下午四点,天边的云形状都变了许多。
“哟,腿好了。”郭倾卿靠在车旁,墨镜挡了大半脸。
温予睬穿了件蓝色吊带裙,头发挽着,长裙及脚踝,脚上依旧是方便的洞洞鞋,说好也好了,但就是不能走快,她抬高手挡着太阳,慢悠悠往车边走,“好了。”
“我看你这几天别属兔了,属乌龟更适合。”郭倾卿起身拉开车门,“请吧。”
温予睬奇怪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客气。”
“快点。”她把她往里塞,再火速回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温予睬扒着她的椅背,飞速握了握她下巴,“感觉你瘦了。”
“手消毒了吗。”郭倾卿拍开她手,拿了香水往她手上喷,然后把脸主动送她手边,“可以了。”
“……”温予睬带着满手的香气,又摸了摸她脸,“真的瘦了,看也看得出来,一摸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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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天天憋着火气能不瘦吗。”她说。
“咋了,那谁又惹你生气了。”
郭倾卿又不干,“那谁那谁的,哪谁。”
温予睬老实了,“卓俨,卓俨又惹你生气了。”
“他天天惹我生气,还差这几天吗。”郭倾卿嘴唇紧抿着,像是习以为常,气着气着就不气了。
“你不应该气回去吗,忍着多难受啊。”每次一说到她那个男朋友,温予睬就恨铁不成钢,推她肩恨不得把她推醒,“你还是郭倾卿吗你,怎么让你跟卓俨在一块待了几天心气都给磨没了。”
郭倾卿说:“他真要跟我分手呢。”
“那就分开。”温予睬很不理解,“在一起都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你每次出去跟他在一起回来都要不开心一会。”
郭倾卿反问:“你跟祁厦在一块开心吗。”
“挺开心啊。”她莫名,“问我这个干嘛。”
“即使他拒绝你,你也开心?”她回头问。
温予睬眨了两次眼细想一下,好像是的,虽然她面上总会很气,实则心里总是不在意。
她点头。
郭倾卿一锤定音,“那你只是喜欢他。”
“有什么区别。”她问。
郭倾卿没回答,踩下油门驶离,“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是以后,以后谁说得准,温予睬也不再谈卓俨让她分心,只说:“咱们现在去学校接她们。”
“她们?”郭倾卿说:“秋秋说不去。”
温予睬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来得及,“上午又说去了。”
“买些东西过去。”郭倾卿问:“你知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酒水。”
“我大概知道祁厦的,但这个是赵谨觉办的局,他我不知道。”温予睬问:“带酒水吗。”
郭倾卿说:“不然不带?我们又不认识,去凑热闹要拿出点诚意。”
“妹妹说赵谨觉喜欢热闹,去的人越多越好。”温予睬说。
“人家是这么说,那也要拿诚意。”郭倾卿戴着墨镜往后视镜看,“这都是人情世故,你学着点。”
“先别人情世故,咱先好好开车。”温予睬赶紧提醒,声音都颤了,“红灯红灯姐姐……”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人已经坐到了临海的休息室里,林淡青把桌上的两份小蛋糕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被更近的作业挡住。
“想吃吃呗。”赵谨觉坐她旁边,“等什么,这有这么多。”
“等温予睬她们。”林淡青淡定地看了对面一眼。
祁厦还在打游戏,眼睛都没动一下,丝毫没点带人出来补习的老师模样。
“你当着人家面姐姐姐姐的喊,现在背着就叫大名了是吧。”赵谨觉怎么没发现他妹妹什么时候变得会装了,这人就没叫过他哥,也没对祁厦客气过,从来都是喊大名。
林淡青握着笔写题,没搭理他话。
反倒是祁厦笑了声,他按死游戏里最后的boss,慢悠悠点着屏幕收尾,说:“叫过你哥吗,认别的倒快。”
林淡青直视他,“你想说什么直说,谁想天天揣摩你的话,我又不是温予睬。”
“她怎么了。”祁厦抬眼,没再点手机,角色一动不动地正在被小兵围殴。
这氛围,剑拔弩张。
赵谨觉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有点吓人啊这两位对起来。
林淡青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厌恶,“别把怎么对她拿来对我们,我们不一样。”
“我对她怎么。”他说。
“你以前这样说话吗,话里话外内涵什么真当人听不出来。”林淡青难得笑一次,不过比较讽刺,“哦,温予睬是听不出来,你就仗着她喜欢你就欺负她,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别钓着她,干脆拒绝不行?”
“我就是仗着她喜欢我。”祁厦眉头一挑,嘴角一弯,眼神含着挑衅,笑得刺眼又扎心,“怎么了。”
林淡青牙都要咬碎了,正是长智齿的年纪,碰到了再疼也忍着,只是眼眶红了红。
眼见着妹妹又怼不过,赵谨觉赶紧出来打圆场,“你刚才说温予睬她们,她们是几个人。”
林淡青两次深呼吸,好像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似的,吐字都清晰了,“我跟她说这是你办的聚会,让她多带几个人过来。”
“她不知道今天祁厦生日?”赵谨觉打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对面看。
林淡青也往对面看,“我没说。”
祁厦却谁也没看,把自己角色按死后,又扔了所有物资慈善。
看着竟然心情不错。
“这……”不对劲这眼神,一般他要搞事的时候就是这眼神,赵谨觉又往他妹妹脸上看,自求多福吧青,哥救不了你,哥自己都玩不过他。
25. 海边
台风后的海边有终于能出来的游客,也有许多蔚洲人荡步。
太阳照在蔚蓝的海面,格外金灿,沙滩上有人在打球,更有人在海里游泳玩水。
看来真是被憋在家里久了。
温予睬虽然方向感不好,但眼神厉害,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发过来的位置,快步往那走。
“你慢点走,小心脚。”秋穗岁喊她。
“没事。”她觉得自己好像迟到了,走得更快。
艾佳妙是越来越看不懂她,挽着身旁人的手说:“她是演着自己都信了吗,这么入戏。”
郭倾卿正提着一袋子酒,“演什么。”
“她是因为要让她奶奶放心才计划要谈恋爱,正好觉得祁厦合适才追他。”艾佳妙瞧着她俞走愈快的步伐,神情复杂,“我怎么觉得……”
“别觉着了,先给老娘提下水。”郭倾卿把手上的袋子塞给她,说:“温睬自己有分寸,你别闲着去提醒她。”
艾佳妙一手拿一瓶酒,“为什么。”
“提醒过了她又会想东想西,到时候天天都不开心,有什么好。”
艾佳妙也反应过来,“也是。”
秋穗岁追着前面的人去,“慢点温温,等一下她们一起进去。”
温予睬这才停下,回头看眼那俩不着急的,喊道:“走快点。”
“来了。”艾佳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手拿个酒瓶,还要防着沙子沾脚,跑起来滑稽的像螃蟹。
透过玻璃,林淡青先把人赶走,“你去他那边坐。”
赵谨觉:“……”
等温予睬一行人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桌上耀眼的试卷。
林淡青回头,看到温予睬拐弯去前台看饮料去了,说:“你们来了。”
赵谨觉也笑,“够准时,踩点到的。”
祁厦还在打游戏,低着头没动过。
“你们这样聚会的?”郭倾卿目瞪口呆,“出来玩做卷子。”
艾佳妙往椅子上坐,勾着林淡青的脖子说:“怎么了,我们是守护高三小分队。”
郭倾卿放下酒水,见势就跑,“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诶……”秋穗岁没拉住她,便也顺势坐下,安安静静的。
林淡青在最里面挨着玻璃,脸都木了。
这下好了,温予睬看个饮料回来,一边坐了三个,另一边坐了两个,她当然选择人少的那边,“倾卿呢。”
“跑了。”赵谨觉下巴往桌上点点,“放了几瓶酒在这不知道什么意思。”
温予睬笑了下,“被试卷吓跑的吧。”
林淡青苦涩,“是吧。”
赵谨觉催促,“快写,不写完不能吃饭。”
艾佳妙玩笑,“虐待小孩了。”
“她不写完,我们都不能吃饭,谢谢。”赵谨觉补充完整。
艾佳妙秒变脸,“快写,不会的我们教。”
“……”林淡青忍气吞声,低着头写解。
温予睬直笑,越过中间人喊:“祁厦你干嘛呢,一句话不说。”
“打游戏。”他仍没抬眼。
温予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难得出太阳,你出来玩还打游戏。”
“你来。”他伸手把手机送出去,赤裸裸摆在人眼前。
“好的。”温予睬也秒变脸,接上后看着从未见过的界面懵逼,试探地点了几个按键,“这怎么玩,没玩过。”
祁厦同样越过中间人,“你跟我说在家里打游戏。”
“玩的又不是一种。”温予睬上手快,试探了几个按键后就知道怎么操作了,无非就是往小怪身上甩技能,轻而易举,“很简单嘛。”
赵谨觉往下看了眼,两眼一黑又一黑,她狂甩的是他的道具啊啊啊啊啊啊——
“你要不去看看。”他狂使眼色,哥们你的道具要被她废完了。
祁厦只笑了下,散漫道:“能赢吗。”
“看着可以。”她说。
“行。”
赵谨觉:“……………………”
有必要隔着他吗,他顶着高达五百瓦的灯泡起身换座,“你往中间去,我看海。”
大面玻璃干净得宛如真空,哟呵,跟别人玩球呢,赵谨觉看到在沙滩上的郭倾卿,转眼一撇,正好对上他妹妹的眼神。
跟要弄死他似的,他接着往外看,“天真蓝啊……”
“看吧。”温予睬把带上win三个字母的屏幕递给他看,得意道:“赢了。”
祁厦“嗯”了声,要把手机拿回来。
“你别。”温予睬没给,着急忙慌地把自己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我拍张照先,简直就是个天才我,留个纪念。”
他无奈,手肘在桌上搭着,“不然给你举着。”
“也行。”她考虑可行,松了手。
祁厦就这么拿自己的手机配合她拍照,还被要求摆出角度。
艾佳妙在对面脸都看麻了,转头看秋秋,算了,这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她又看向别处……
嗯……赵谨觉在浑身不自在的看海,林淡青在跟试卷作对,那写字力道大得恨不得撕烂。
最后照片的成果就是,他手抬高,迎着玻璃外的沙滩和海,焦点在屏幕上的win,虚化的手指却更加吸睛。
温予睬随手发了朋友圈,配字就是win。
她满意地看了照片几秒,把手机放到桌上,从包里把海绵宝宝拿给他,“喏。”
加上了钥匙扣的吊环,憨态可掬。
祁厦食指勾着吊环,扯了下嘴角,“给我也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温予睬把自己的拿出来他看,“随便一个钥匙都行。”
派大星的吊环上串了两把钥匙,撞在一块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他说:“我家没钥匙。”
温予睬:“啊?”
“密码锁。”
可以理解,她问:“那总有隐私要保存吧,不锁一下吗,房间的,书房的。”
“一个人住。”他垂下眼。
温予睬有意识地眨了次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垂下眸时的模样,她心里有些难受。
妈的又在装可怜,林淡青又是心里爆粗口又是浅翻白眼,张口要说话戳穿他是自己要搬出去的事实。
赵谨觉先逮到机会说:“挺有创意。”
“什么?”温予睬没听清,下意识往他那边倾身,蓝色衣裙的肩带被动作扯了一下,松松滑到臂侧,修长的脖颈微微弯着,锁骨下一片白皙。
祁厦推着她胳膊回去,“坐好。”
“哦。”
这俩货是已经在一块了没告诉他们吧,赵谨觉真的没眼看,好想翻白眼,重复,“我说你送他的生日礼物挺有创意。”
“生日?”温予睬莫名,“礼物?”
“今天他生日啊。”赵谨觉下巴往上仰了仰,朝着他的方向,“不然办聚会干什么,也是今天太阳给了个面子出来。”
后来的三人都是两眼懵,温予睬更是奇怪,“今天不是你办的吗。”
林淡青面无表情,“祁厦不过生日,每年都是赵谨觉庆祝。”
温予睬又抬头看向他,“我还问你今天来不来。”
“有问题?”他垂眼瞧她。
“你都不跟我说。”她变得小声。
“随便玩玩就行,我确实不过生日。”
虽然他并不觉得在解释,但语气落在别人耳中就是在好声好气的向她解释。
“那是……怎么个不过法。”温予睬想着还有时间可以订个蛋糕,问:“蛋糕吃吗。”
“不吃。”
“我订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互相没搭话,祁厦食指一直勾着玩偶,在身上甩来甩去,林淡青则是把手边的蛋糕推到她跟前,“买大送小,我选了个草莓的。”
用白色包装盖着,跟照片上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温予睬现在却没多少要吃的念头,只是拉了下纸环。
林淡青看出来她兴致不高,又看了一眼祁厦,说:“姐姐,这题不会。”
温予睬拉过试卷,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姐姐也不会啊,“嘶……”
她笑笑,推给秋穗岁,“你看看。”
秋穗岁是艺术生,数学格外不好,认真列了几个公式后发现无解,诚实道:“解不出来。”
艾佳妙又拉到自己跟前,同样列了一串草稿,然后一锤定音,“这题目绝对超纲了。”
“这样啊……”林淡青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温予睬立马站起身挤到对面坐,扒拉着草稿纸,握了好久没用过的笔,“我再仔细一次。”
艾佳妙和秋穗岁跟着提思路,三个名校大学生埋头就是干。
林淡青坐在最里面,手心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她们。
赵谨觉摸了下耳钉,转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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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是变透明了吗。”
祁厦扯一下嘴角,“你妹。”
又咋了,我妹又咋了,不就是问个题,赵谨觉没吭声,转了转耳钉,莫名其妙。
这道题是个开始,往下一个小时,都在解题讲题中循环往复,甚至最后是高考生在讲,大学生在听。
直到突然出现的宛如丧尸般的郭倾卿,她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衣服也湿着紧贴住身体,脸上甚至还有沙,救命似的说着什么。
“妈呀吓我一跳。”赵谨觉离她最近,猛地往后一躲。
温予睬她们赶紧往外走,林淡青放了笔跟上。
赵谨觉问:“咱也去看看?”
祁厦关了手机,起身后毫无预兆地给那几人的草稿上划了个大叉,才抬步出去。
赵谨觉:“……”
“无聊。”他走在最后,拿一张干净的盖了盖。
“我不行了你们帮忙。”郭倾卿靠在秋穗岁身上,累得像刚体测完。
艾佳妙问:“你跟逃命了似的,去干嘛了。”
郭倾卿指着远处那群玩水球的,“就他们,妈快把我打死了——”
温予睬抬步就去,“走。”
林淡青接着跟,主打就是姐姐去哪她去哪。
赵谨觉跟着他妹去。
至于祁厦,他走在最后,落日把他的影子照得瘦长。
沙滩上有不少人在散步,海里比较热闹,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在里面打水球,更有抱着水枪或是端着盆泼水的。
温予睬一进海里就被水扑了满腿,裙子被衬得重了些。
“搬救星回来了。”里面个子最高的男生先笑,往后招呼拿盆,“来来来,再来比。”
“比什么。”温予睬明白过来不打算参与了,“你们是在比赛啊,那没事……”
话还没完,就是一碗水泼过来,虽然主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赵谨觉,但她依然被牵连到湿了脸和头发,“哇天……”
“卧槽特么碍我啥事。”赵谨觉弯腰捧着水就过去干,一捧一捧的打得火热。
以一人对全军,此乃勇士也。
艾佳妙边被泼边往外泼水边说:“没礼貌……还没说完就打……好没礼貌……呸呸呸……老娘化了一下午的妆——去你的——”
温予睬抹脸又抹脸,没人打她,但这块区域已经不是下雨胜似下雨了,她的裙子又长,在海里一个不稳走两步就要崴倒,边往后退边挡着眼睛,还试图拿飘着的碗泼水。
“脚好了就跑下来。”祁厦拉住她胳膊不让她弯腰,“被泼水好玩?”
温予睬湿着头发,站在他旁边笑说:“还行。”
话音刚落,又是一盆水打过来,目标同样也不是她,又是她身边的人。
祁厦一抹脸,发梢簌簌往下滴着水,下巴同样。
“谁打的——”温予睬一看就不爽了,挣开他手拿着碗就去战斗,一手提裙子一手泼水的,偏偏她运气也好,水就是没泼到她身上,只是被战火波及到,到现在裙子也只湿了尾部浸在海里的部分。
祁厦一直在她身侧,她打不过要躲的时候借她躲躲,水泼来的时候个子高也全在他身上,顺便再帮她泼几个人。
“你一直在我这边干嘛。”温予睬笑他,“看来是需要我保护。”
话音刚落,祁厦又挡了一盆水,扯着她胳膊往后靠,“疯得不怕又崴了脚。”
“懂的懂的。”温予睬敷衍了几句,没看人抬手就是一盆水。
“温予睬——”赵谨觉大喊,“我们是一队的!!!”
温予睬捞水间隙冲他挥挥手,“抱一丝~抱一丝~”
赵谨觉刚把脸上水抹了,又是一盆打过来,他气急败坏,又tm谁!!!
是秋穗岁,她弯了弯腰,“不好意思。”
赵谨觉礼貌笑道:“没事。”
然后,又是一盆,大大方方就往脸上来了,赵谨觉接着抹脸,眼瞧着是他妹。
这个要忍,忍,忍,忍,忍,忍,忍,忍,忍……
忍个毛,他端起一瓢水架着她脖子就给她放倒,一手握住她双手,另一手高高举着瓢作势要泼她,“你再搞——”
林淡青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有嘴能动,“赵谨觉——”
她喊一声他就往下泼点水,“再玩?”
“赵谨觉—————”
玩闹声回荡在落日下,海面深处金灿灿的波动如壁画。
26. 矜持
直到黑夜降临,天空被染成深海的颜色,双方才友好结束交流。
临街开了许多现成的服装店,老板商业嗅觉十分敏锐。
温予睬换了身裙子,依然是蓝色,她站在自助台边准备食材,头发依然被挽着,脸颊边散下来的头发被海风吹得直晃,边切番茄边说:“先吃点面压压饿,这儿的夜宵要等好久。”
其他人都围在这里,赵谨觉怀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这能吃吗。”
“只能保证不会食物中毒进医院就是。”她笑。
“……啊,那我还是接着饿吧。”赵谨觉惊恐。
林淡青面无表情地附和,“那你饿着。”
赵谨觉:“……”
“这是真不给面啊哈哈哈。”艾佳妙跟秋穗岁小声吐槽。
秋穗岁微笑,说:“温温煮别的面味道一般,但她煮番茄面很好吃的,只是她嫌麻烦很久都没有煮过了。”
赵谨觉顺口就说:“那咋今天不嫌麻烦了。”
温予睬一心扑在切番茄身上,一句话没吭。
她刀工也不好,每次要做点什么,备菜是最麻烦的了!
“今天是谁生日来着。”郭倾卿笑说。
众人目光齐聚站在最外边的人。
“哦~”
“哦~”
“哦~”
……
祁厦好似整暇地站着,仿佛被调侃的不是他一般,只抬手搅了搅碗里的鸡蛋。
“诶你别动这个。”温予睬赶紧抱着碗放远点,“多转一圈少转一圈都有影响的。”
祁厦觉着她在瞎扯,往旁边退了一步没吭声。
其他人也都默契地紧闭双嘴不打扰,省得影响到大厨创作。
夜幕降临,棚下早早亮起了白炽灯。
“怎么就他的有鸡蛋。”艾佳妙不爽,“还是完整的。”
“不也有吗。”温予睬指着锅里,“这么多不够你吃。”
艾佳妙小声叭叭,“这都是碎的,他那完整……”
“别说了赶紧盛吧,本来也没多少。”郭倾卿拿了碗说:“毕竟不是谁都有大厨亲自盛的待遇。”
艾佳妙又跟秋穗岁小声叭叭,看着没好词的样。
温予睬两耳不听窗外事,端着给他,“你的。”
“我自己盛。”他接了放到桌上,“你吃。”
两人现在远离人群站在长桌边,海风吹得夏夜更加清凉。
“不行。”温予睬拉住他,“这碗就是给你的,我晚上吃蛋糕,妹妹带的。”
碗里单独一个鸡蛋放在顶部,还有最多的番茄和青菜。
有人明目张胆偏心。
听她那话,祁厦突然弯起嘴角笑了,“温予睬,你可怜我不过生日啊。”
“不是可怜。”她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联想到可怜这方面,说:“照顾你懂吧,我就想照顾你一下,寿星最大嘛。”
“别联想太多。”祁厦拍了拍她脑袋,说:“不过生日是因为从小就不过,没别的原因,别替我按什么悲惨人设了。”
从小就不过,肯定有原因……温予睬垂下眸,看着是听进去了,坐下说:“那你快吃吧,省得坨了。”
祁厦坐在她对面,拿了碗上的筷子,却迟迟没动静。
“吃啊。”磨蹭什么,温予睬以为他是在怀疑她的厨艺,说:“上次那个面你都说还行,我煮的不能还比不过便利店里的吧。”
话音刚落,赵谨觉就嚼吧嚼吧过来了,端着碗跟饿了几百辈子一样,“哦哟……可以啊……哦哟好吃……”
温予睬做了个“请看”的手势,意思是——看吧看吧,真的不错,不难吃的。
“你别盯着我。”他说。
“okok。”温予睬转手去拆蛋糕上的绸带。
然后余光就看到对面那位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嗨呀,也觉得我做的色香味俱全吧,还要留个纪念呢,温予睬没忍住笑,嘴角要起飞,跟沙滩上在玩飞盘的小朋友一起。
祁厦拿筷子把鸡蛋往面里压了压,低着眼说:“没拍你。”
“你拍我我才不笑呢。”她笑。
“行。”他又拿了次手机,她的笑容定格在照片上,又在live的动图下转了神色立马挡脸,他说:“现在别笑了?”
“okok。”温予睬摆了下手,接着戳蛋糕去。
锅里的面确实没多少,毕竟锅小,这还是找餐厅老板要的,在自助台那简单地做了一顿。除了这两位到长桌这坐着,其他人基本都围着锅吃。
“来来来切蛋糕了。”赵谨觉看好时机提着柜子里的大蛋糕过去,又顺手把纸做的皇冠盖寿星头上。
然而存活不到一秒就被他摘了下来。
“我戴,我戴成不。”赵谨觉拿了盖自己头上,吆喝着说:“来来来,都有都有,不要急不要急。”
“谁急了,这不都等着吗。”艾佳妙问他。
林淡青一语中的,“他自嗨,不用理。”
秋穗岁微笑,看的人却是温予睬和祁厦。
郭倾卿最后一个到,在自助台边低着头给她对象发完消息,才过去陪他们玩笑。
温予睬站得离蛋糕最近,赵谨觉先切了一块给祁厦,第二块就给她,却只有一点点奶油,还没有水果,并疯狂使眼色。
她接到手上看了眼祁厦,他正低着头看手机上的什么,眉心还微微皱着,温予睬使劲摇头。
“快快,来不及。”赵谨觉推着她使劲催。
“不行我不敢……”温予睬边为难边往他边上走,并趁他抬头的时候一个蛋糕盘贴他脸颊边,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哄堂大笑。
赵谨觉还在学她,拿了个蛋糕盘张牙舞爪的,“不行我不敢,啪——”
纸盘贴了两秒就往下掉,祁厦脸颊边沾了些奶油,并不多,他伸手丝毫不差地接住掉落的纸盘,不太在意地笑了下,两指擦了下脸。
温予睬还在他旁边不好意思地嘻嘻,下一秒脸上就沾上了同款奶油,跟他的位置一样。
她又不嘻嘻了,连忙往旁边躲,说:“我也不想,他非要我抹,我都说我不敢。”
“不行我不敢,啪——”赵谨觉还在学她,笑得要弯腰要倒,还不忘扶着头上的皇冠,“哈哈哈哈哈——”
“不玩了好吧,咱吃蛋糕。”温予睬挂着奶油左顾右盼,离他三米远,“哎呀什么时候上菜,饿不行了都。”
林淡青往餐厅那边走,“我去看看。”
“我也去。”温予睬连忙跟上,挽着她手拉着快跑。
祁厦拿纸擦了脸上的奶油,揉了纸团扔到桶里,坐下握了叉子吃蛋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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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丝生气,眼睛里蕴着笑意。
再看餐厅,温予睬围观了一圈,就被烟雾呛得要走。
林淡青拉上她去海边走路,突然说:“姐姐你会不会怪我没跟你说祁厦生日的事。”
温予睬被问得一愣,站在原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海风吹动裙摆,林淡青没扎头发,长直发在肩后待不住似的蠢蠢欲动,她抿了下唇,“觉得你好像心情不怎么好,是从下午开始的。”
温予睬惊讶了一瞬,说:“一点了,没事,我就觉得没给他过成生日有些遗憾,但他好像有点抗拒这个,没事已经过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给他准备才不说的,如果告诉你,你肯定要花时间花精力。”林淡青不明白,“他对你态度也不怎么好,动不动就怼你说话,你还对他那么好干嘛。”
是吗,温予睬觉得还行啊,问:“他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
林淡青摇头,“祁厦除了初中有段时间逆反外,其他时候都很安静,一天没几句话,跟你在一块的时候话就格外多,还不是什么好话。”
温予睬其实性格也很敏感,对周围人的情绪感知度很高,也会因为周围人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但和他在一起时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她说:“没事,我不在意,他没针对我。”
林淡青却眼眶突然发红,“好。”
“怎么了。”温予睬从口袋里拿纸,看了看是她擦过奶油的,无奈又塞回去,说:“怎么哭了。”
她低着眸,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沙哑着嗓子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对他太好,你那么好,喜欢他干嘛,他有什么值得喜欢。”
温予睬心里反倒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认识这么久,就算要劝也该是去劝祁厦,怎么会来说他不值得喜欢,她伸手给她抹了眼泪,关心道:“没事啊,祁厦很好呀,你们认识很久应该比我了解他。”
“他……是好。”林淡青低着头。
但你喜欢他,他就不好了。
看她实在哭得难受,温予睬揽了揽她肩,只能苍白的安慰,“没事,不哭了。”
她脸抵在她肩侧,眼泪已经没再往下掉了,只是闭着眼靠着她缓和。
海边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赵谨觉一直在看她们散步的方向,看着看着就看到哭起来了,又看到一个人在给另一个人抹眼泪,现在就看到他妹妹抱着人家不撒手……
他奇怪,自言自语,“不是这……”
祁厦手上拿着瓶酒,突然冒出来了句,“管好你家小孩。”
“又怎么了。”赵谨觉更奇怪了,自我反思说:“青青肯定是高考压力太大了,找人安慰呢,也就是我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就好了,她还能找我说说。”
祁厦没再吭声,远远看着海边的方向。
赵谨觉在旁边一通自责,“怪我没关注她心理,她成绩也不差,怎么会这么压抑,以前都没见她哭过几次,算了哭哭也好,释放出来就好……”
说了得有三四分钟,到海边两人准备回来才住口,往身旁人看了一眼。
祁厦正远远看着她们的方向,瞳色很淡,情欲却深。
更准确的说,是温予睬的方向。
他看的人只有温予睬。
赵谨觉憋了好久的话也憋不住了,“你喜欢她这么多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人家主动追你,你在矜持什么呢。”
27. 酒
海水卷着浪花往滩上翻滚,深处漆黑一片,浅边的灯光却照得波光粼粼。
祁厦站在灯旁,低下眼,并未作答。
赵谨觉老早就想问了,催促,“说话啊。”
祁厦再抬眼往两人回来的方向看,沉默良久才说:“看不懂她。”
“什么意思。”他问。
“觉得她眼睛里没有喜欢。”祁厦人生二十余年,除了小时候那段弱小无知的时光,几乎没有露出过现在的表情,谨慎而小心,说:“好像只是在完成任务,达到了,她就会走了。”
赵谨觉摸摸耳钉,疑惑,“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觉着她挺喜欢你的。”
他没出声。
“几年了。”赵谨觉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八年多吧,那天我都以为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结果再看后面也没什么进展,我也是看不懂你,就算真是那什么完成任务,你先抓到手上再说以后,这样拖着小心把人家气走。”
他只是弧度很轻地摇了次头。
“咋?”赵谨觉笑了,“这么自信,她就一直吊在你这颗树上?”
“不是自信。”他说。
又又又又只说一半了,要不是他聪明,怎么会知道这人最大的秘密,赵谨觉又摸了摸耳钉,玩笑道:“不是自信,难不成是自卑啊。”
“你俩站那干什么,回来吃饭了。”温予睬站在桌边喊他们。
赵谨觉放了手插兜,一步抵得上两步,“来了。”
祁厦则是走在后面,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海风伴着椰子味飘舞,吹乱了头发。
桌上的晚餐很是丰盛,酒水饮料更是堆着摆放,赵谨觉招呼,“敞开了喝啊,车已经叫好了,不怕回不去。”
郭倾卿或许是今天心情不好,率先把一杯喝尽。
看得赵谨觉目瞪口呆,说话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尊重,“姐,这白的。”
“还行。”她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又喝了杯啤的。
赵谨觉给她比了个赞,并把橙汁放到他妹妹身前,拿了原本的酒,“你就别喝了。”
“成年了能喝。”她夺回来,浅尝了一口,又闷了一大口。
赵谨觉看得龇牙咧嘴,看在她压力大的份上,没再跟她抢,由着她喝了。
“你们这样干喝也太无聊了吧。”温予睬调侃,她酒量不行,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夹着筷子把用签串着的炸豆腐往盘里拽。
秋穗岁坐在中间,安静得恍如没有她,只看着他们笑。
艾佳妙也没喝,她才是真饿不行了,从早到晚就吃了那么几筷子面,正猛猛往嘴里塞烤肉,说:“玩点啥呗,输了喝。”
赵谨觉看了祁厦一眼,老子今晚一定要扒了他的壳,说:“好啊,真心话大冒险。”
“太土了吧,老玩这个。”艾佳妙又吃了一个土豆片。
赵谨觉把郭倾卿才喝完的一个啤酒瓶放倒,看着已经像做好了决定,“就这个,多好,经典。”
“行吧。”艾佳妙把签放下,帮着把中间的盘往左右挪了挪。
赵谨觉弯着腰站,眼睛直往祁厦的方向瞟,试图控制力道转他。
结果当然不是,转到了艾佳妙。
“你是不是出老千了。”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赵谨觉倒是出了,可惜没中,他无辜道:“没有啊。”
“我看到了!”
“你看错了。”
“你手多动了一下瓶子,我要求重转。”
“耍赖啊,我告你,小心喝两杯。”
……
两位在那里就是否出老千的事掰扯,温予睬看得直笑,试图劝架,“好了好了,第一局算热身好吧。”
赵谨觉扭头就说:“当热身小心立马就转到你。”
温予睬举双手,“你们继续。”
林淡青又翻了个白眼,无聊地吃菜。
眼看着还在扯,温予睬转头看向另一个人,问:“你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了。”
祁厦看她一眼,又盯向桌上的酒瓶,“现在说了。”
“……”温予睬说:“这算什么。”
他却笑了下,转头看她,“转到你了。”
温予睬心跳得抖了一瞬,肩膀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刺激的,还是被他的脸刺激的,总之她接受问题时的表情都很淡定。
“谈过恋爱吗,祁厦是你追的第一个人吗。”赵谨觉抢先问道。
林淡青吐槽,“你问了两个。”
赵谨觉才是真耍赖,“买一赠一嘛,不亏。”
这个问题另外三个的目光都牢牢锁住她,毕竟寝室那三位都知道,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唯有秋秋在微笑着等她答案。
温予睬倒没多所谓,买一赠一也行,干脆道:“没谈过,是第一个。”
“哦豁~”赵谨觉又起哄,恨不得拿个喇叭吹,“祁厦你就从了吧。”
温予睬赞同地双手给他比赞。
他只是冷漠地喝了杯酒,然后说:“下一轮了。”
“我来转吧。”温予睬站起来,“谁被转到谁转下一轮。”
啤酒瓶子在桌上匀速旋转,最后慢慢慢慢……又到了温予睬跟前。
她木着脸,不想说话了。
“哈哈哈哈——”赵谨觉又激动地站起来,“来来来,问你。”
温予睬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为什么喜欢他,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倒是吸引了全桌人,连郭倾卿都不专心喝酒了。
“这个不太好答。”温予睬僵硬一笑,“我喝酒吧。”
祁厦低下眼,在她第一句话音落下后就喝了一口。
赵谨觉跟醉酒了一样学人家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那样比五,“喝五杯哦,你确定吗。”
林淡青实在受不了,猛地拍了他胳膊一巴掌,“你有病吧。”
他立刻不嘻嘻,突然立正。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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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又是一通大笑。
温予睬笑完看了祁厦一眼,要说回答也能回答,但却是不好说,所以还是躲过去吧,她拿了酒杯开喝。
五杯都是不同的酒,她心里依次评价——好喝,不好喝,辣,苦,最难喝。
再后面的游戏幸运之神好像在安慰她,没一轮转到,她还在转到秋穗岁时知道了她有暗恋的人的秘密。
温予睬就跟喝那个最好喝的酒上瘾了一样,没转到也喝,别人喝也喝,酒喝多了自然手脚动作也多了,不住地戳戳秋秋,“你喜欢谁啊……我认识吗……藏好深啊……”
秋穗岁看她眼睛都迷离了,赶紧把她桌上的酒拿走,“你喝多了温温。”
她也自己知道,把酒杯拿回来说:“没事,我酒品好,睡一觉就好。”
秋穗岁倒是见过,确实很乖,只是爱抱人。
想着人都在这,她也就没管了。
倒是赵谨觉一摇一摇的,他把酒瓶子拿起来看了又看,奇了怪了,怎么就一晚上都没转到祁厦那,脱口而出就是,“狗登儿运气这么好。”
祁厦却突然笑了,扬着唇,可怜他似的伸长手转了酒瓶。
秉持着最后一局的希望,结果自然没让他失望,赵谨觉睁大眼,不可置信,“你丫才是出老千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祁厦仰了下下巴,“问不问。”
“好的。”赵谨觉立马变脸,变得谄媚,字正腔圆地大声说道:“你!喜不喜欢温予睬!”
“嗯?”有人喊她,温予睬立马盯住全场最漂亮的人。
祁厦挑了下眉,干脆了一杯接一杯喝。
“我就知道。”赵谨觉计划失败,觉得没劲,“想喝酒就直说,至于还让我问一次吗。”
祁厦放下最后一杯酒,作势转头看看人。
下一秒颈旁却贴上一个脑袋,肩膀也被人锢住。
他低一下头,薄唇就能碰到她脸。
温予睬牢牢抱住他肩,脑袋贴在他颈旁,仰着头,眼神迷离,“你好漂亮。”
“哦豁……”
“完了。”
“啧。”
“哈哈哈哈——”
全桌人目瞪口呆,秋穗岁离得近立刻上手要拉她回来。
没成想却越抱越紧,从仰头变成埋肩了。
祁厦低下眼瞧她,“你要把我勒死了。”
她嘴里仍在重复,“你好漂亮……”
祁厦:“……”
郭倾卿反应过来,火速掏出手机来拍,赵谨觉则是越笑越猖狂,醉得摇摇晃晃也要掏手机,背景音里全是他的笑声。
“你好漂亮……”温予睬越看越觉得好看,心脏烧得慌,抱着他肩抬头一口亲在他脸侧,眼睛在灯下亮得像水晶。
祁厦眼神一顿,恍然变得柔和。
温予睬接着抱他,脑袋紧紧贴住他肩,眼睛也闭上了,嘴里却还在重复,“你好漂亮……”
28. 行
日上三竿,宿舍的窗帘却还狠狠拉着,空间昏暗得宛如台风还没过去。
秋穗岁坐在桌前看书,郭倾卿醒了,在床上玩手机,另两个还在睡。
不同的是,艾佳妙和温予睬在同一张床上。
前一宿醉了的在里侧,贴着墙睡得安稳,艾佳妙怕她自己睡会掉下来,睡在外侧挡着,睁了睁眼也快醒了。
“几点了。”她说。
“十点多。”秋穗岁抬头,“早上我去买了早餐,回来你们都还没醒,放着都能当午餐吃了。”
郭倾卿手机里适时地出现昨晚录视频的背景音。
艾佳妙手挡着眼睛,发笑,“服了。”
“我们跟温温说吗。”秋穗岁也忍不住笑,实在是昨晚太梦幻,拉都拉不住。
郭倾卿坐起身准备下床,“不说,省得她又要大半夜不睡觉来找人看星星看月亮。”
艾佳妙也赞同,上次这人出了个大糗,复盘到一宿没睡觉还要骚扰她们也不让睡。
秋穗岁点头,接着看书,顺便又催了下她们吃饭。
计划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
温予睬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身边空了许多,自在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眼睛很困脑子却已经醒了,她艰难地睁开眼,手下意识扒拉了两下头发,看着天花板发愣,她是怎么回来的。
“醒了?”郭倾卿咬着面包说。
温予睬侧着身子趴在床栏上,问:“我们怎么回来的。”
“你好漂亮。”郭倾卿却是答非所问,还面带笑容。
“我问你事呢,你别闹。”温予睬摸摸脸。
艾佳妙路过,“你好漂亮。”
温予睬:“啊?”
秋穗岁偷笑,回过头假装惊艳了一下,也开始说:“你好漂亮。”
“我知道我很漂亮,你们也不用一直重复吧。”温予睬坐起身,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又问:“昨晚我们怎么回来的。”
“就那么回来的呗。”艾佳妙挤眉弄眼的,笑着说:“难不成还让人抱着回来。”
不知怎的,温予睬越看越觉得她们不对劲,试探问:“我让人抱着回的?”
“那不然呢。”艾佳妙抱着郭倾卿肩膀,脑袋一贴,“你好漂亮,你好漂亮,你好漂亮哦……”
郭倾卿配合地垂眸,“你要把我勒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温予睬:“…………………………”
“这就接受不了了。”艾佳妙还趴在人肩上,眼睛弯弯地像妲己告状。
温予睬僵硬道:“还有……吗?”
话音刚落,艾佳妙仰头往郭倾卿脸上亲了好大一口,接着趴肩,闭着眼摇晃她肩膀,“你好漂亮……”
郭倾卿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坐着像个山大王,挑挑她下巴说:“好了好了,乖乖乖。”
这俩人倒是演快活了,温予睬却是终于找到一个依靠般说:“祁厦不会这样,演的吧。”
“他是比较收敛啦,你是真真的。”艾佳妙直笑。
“我不信。”她还是嘴硬。
郭倾卿立马就站起身点开视频放她床上,“自己看,有图有真相啊。”
屏幕上正在播放长达五分钟的录像,声音还没点开。
温予睬手都要抖了,就这么跪在床上弓着腰对手机呈现一个祭拜的姿势。
艾佳妙确实演技很好,未来娱乐圈一定有她的立足之地。
郭倾卿就不行了,没演出祁厦的万分之一。
他除了在她亲完他后笑了下外,其他时候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只是从眼神中能看出些纵容。
进度条只走了一半,温予睬猛的薅住自己头发,抱着脑袋在床上无声崩溃,好比还珠格格中戴上白帽子的尔康。
“好了好了,实在受不了就叫出来,没事啊乖乖乖。”郭倾卿还在床边兴风作浪。
然后温予睬就一个咕噜滚到了床边,“嘣”的一声撞到铁栏杆上。
“哎哟。”艾佳妙和秋穗岁连忙往她的床位那去,“再崩溃也不能自残吧。”
温予睬躺着生无可恋,头疼心疼手疼脚疼哪哪都疼,“别告诉我昨天你们三个没拉住我一个人。”
秋穗岁确实付出了行动,奈何没拉动,艾佳妙也是象征性地拉了拉,也没拉动,她说:“再加上林淡青,四个人都没拉动你,你就跟长人家身上一样,拽都拽不回来。”
温予睬:“………………”
她又闭了闭眼。
看她没事,三人又都回座,艾佳妙说:“你再想也不能把记忆删掉,不如先想办法补救一下,过了就过了,起来吃饭。”
温予睬头还在隐隐作痛,撞得那下很实在,她薅了两把头发,突然坚定地坐起身,“你说得对。”
现在是十一点零三分,只有各个软件的推送消息。
她一键删除,点到微信,试探性地发送消息过去。
【温夏:祈祷jpg.】
对面或许是正在看手机,回得很快。
【祁厦:?】
【温夏:我说我都忘了你信吗。】
【祁厦:……】
【温夏:…………】
【祁厦:我这有视频。】
【温夏:滑跪jpg.】
【温夏:晚上出来吃饭不,我赔罪。】
【祁厦:不了,我怕你再犯罪。】
温予睬又薅了两把头发,想给自己来两巴掌,实际行为却是摸了摸脸,她脸很珍贵,可不能打着了。
【温夏:喝了酒好像是这样,别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的哈哈。】
【祁厦:不喝酒了?】
她痛定思痛。
【温夏:戒了。】
【祁厦:行。】
【温夏:那下午我选地方,到时候发地址给你。】
【祁厦:没时间,下午有事。】
【温夏:刚才不是说行吗。】
【祁厦:又不是一个行。】
【温夏:行吧行吧,那等明天再找你吃饭吧。】
【祁厦:行。】
温予睬直笑。
【温夏:这次总该是一个行。】
【祁厦:行。】
【温夏:又是哪个行。】
【祁厦:说你行。】
温予睬捧着手机又倒在床上,戳键盘戳得直笑。
艾佳妙看了一眼又撇过去,小声说:“晚上不担心睡不着了,已经被人家哄好了。”
郭倾卿只笑了声。
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大家都没出去,今天的课在晚上,一直到下午的课才全副武装往外走。
上课途中,温予睬饿得胃疼,她到现在只吃了中午的一袋面包,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没有多少食欲,现在却是身体有了不良反应。
几人上的都不是同一节课,郭倾卿和艾佳妙早早就买好晚餐回寝室了,秋穗岁则是又在舞蹈室练舞。
温予睬从包里找了本薄薄的书挡太阳,准备往她常吃的店那边走,即使没有食欲,对于她喜欢的东西也会吃一些。
校内没多少人,毕竟还没到六点,她倒霉的找不到共享单车,只能沿着树荫往校外走。
就在即将出校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停在原地看消息。
【艾佳妙:下课没。】
【温予睬:刚下,打算去买点东西吃。】
【艾佳妙:带包。】
不用问都知道又要带什么。
【温予睬:倾卿可是在寝室。】
【艾佳妙:刚才已经成功劝服,比耶jpg.】
【温予睬:好滴,我马上回来。】
【艾佳妙:亲亲jpg.】
看这个表情包她就想到视频,温予睬闭了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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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敢回忆,心跳总会起波澜。
蝉鸣音越来越大,她抬步准备出校。
视频中的另一个人,却比校标先映入眼帘。
温予睬顿时止步。
林恭霏也在。
走在他旁边,笑得很开心。
所以他的下午没时间,是因为先约了她吗。
早说了她眼神很好,唯一失误的一次是在酒吧认错了人。
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林恭霏的侧颜,温予睬站在树荫下,心里烦得慌,树上的野蝉更是吵得她头疼,“吵死了。”
同时她身后走过一个人,离她远远的,火速避开往前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心想这美女火气真大。
温予睬呼出一口气,小声自言自语,“我凭什么生气,有什么好气的。”
然后就把书塞回书包,双肩背着包顶上太阳就走,速度很快,马上就追上了前面的人,她还要吃饭,胃越来越疼,她也没功夫生气。
麻辣烫店离学校不远,是之前在附近迷路偶然发现的店,没走到二十分钟她就到了入口巷子。
巷子口有家卖的很好吃的绿豆沙,可惜今天没出摊,她没多在意地往里走,本来来这趟只是为了吃麻辣烫。
“服了。”等她冒着太阳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跟绿豆沙一样的情状。
温予睬在门口站了会,以为是没到晚餐时间,企图等老板开门,过了会才想起有他的微信。
【温夏:老板今天没开门吗。】
对面还没回消息,她只能无聊地拿手机给关闭的卷闸门拍照。
【哆来麻辣烫:没开,回老家了有事,过几天。】
【温夏:好吧。】
温予睬又呼出一口气,垂着眼往小路走,路过个卖烤红薯和烤玉米的老奶奶,她买了根玉米,坐到树下休息。
太阳快落下了,这一带的小吃街烟火直冒,沿途都是吃完饭出来散步的行人。
温予睬咬了几口晚饭,拿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温夏:倒霉的一天,哭哭jpg.
配图就是先前拍的卷闸门。
才发完消息,有小猫小心翼翼地从花坛里冒出来,蹭到她腿边求投喂。
温予睬笑了下,掰了玉米往它嘴边放。
渐渐的,还隐藏在花坛里的小猫,也陆续往她腿边靠。
温予睬站起身,作势要蹲下。
这些小猫宛如惊弓之鸟般马上就跑,唯独第一个来的胆子大些。
她只吃了一小半,另一半几乎全丢给了它们,到还剩下尾巴那块的时候,说:“好了,玉米不能吃太多。”
小猫也没听懂,只知道她自己吃了尾巴那点,蹭了蹭她脚,转身往花坛里钻。
温予睬提了包团了团塑料袋,往学校走。
一定是下午的课的原因,上得她都没精神,一句话也不想说。
本来看外表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现在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路都在低气压,直到手机连着震动两声,她才靠边站定点开看了。
【祁厦:在哪?】
一条“在哪”,另一条只有个撤回的提示。
【温夏:下午不是有事吗。】
【祁厦:完了。】
哦,跟人家约完了就来找她了是吧,温予睬咬了下牙。
【温夏:哦。】
【祁厦:所以你在哪。】
她不会跟他见面,起码今天不会,她需要花时间整理一下情绪,现在确实有点复杂。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涨过水的街面,不知道哪一脚就踩空了。
【温夏:准备回校,手机快没电了,不说了。】
对面也确如她所说没再回消息过来。
温予睬等了等,五分钟后才关了手机接着往学校走。
她好像踩空了一次,在平坦的大街上。
29. 冰淇淋
夏季的天黑得慢,即使她走得更慢了,看到校标时天还是深蓝的。
温予睬没多看,低着头就往学校进。
走过旁边的一排石头时,手腕突然被抓住。
“吃饭没。”他说。
温予睬低头看了眼手腕,没吭声。
祁厦松了劲,“谁惹你了。”
温予睬无声看他一眼,又垂下眸,“没人。”
“是没人,就写脸上了。”他笑了下。
笑毛啊,温予睬攥紧了手机往校内走,“我很忙的,没时间陪你吃饭。”
“我陪你吃行不。”他追在她后面。
温予睬冷漠道:“我吃了。”
“看不出来。”他还是走在她后面。
温予睬越走越快,“难不成我吃了没吃还能写脸上吗,说的什么话。”
“温予睬。”他突然喊她,晚风吹得头发一动,“能不能有点追人的样子。”
她立马站定,“什么才是追人的样子,我又没追过别人我怎么知道。”
看她头发快被气散了,祁厦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行。”
“我又行了?”她说。
祁厦笑了下,“我说我行。”
感觉又不是什么好话,温予睬还是不想了,抬步又准备跑。
转身的一瞬间,头发从夹子中散了一缕垂到肩后,祁厦伸手拉住她腕。
“一起吃饭行吗。”他说。
温予睬垂眸盯了手腕几眼,耳边又是一声又长又尖的野蝉鸣叫。
“……行。”
学校旁边没什么好吃的店,两人进了一家家常菜小炒饭店。
他选的地。
“吃什么,随便点,我请。”温予睬把手机拍在桌子上,屏幕自动亮起,电量就这么水灵灵地露了出来。
“怎么着。”祁厦笑了下,“明天就不来了。”
“那不然呢。”温予睬一副你这不说废话的表情。
祁厦眼睛一挑,拽了吧唧地往椅子上靠,抬高手举着菜单。
菜单是一次性的纸印的,质量一般,还透光。
温予睬看了几眼透光的菜单,又看了几眼被透光的祁厦,不行,还是有点气,他下午才见完林恭霏,现在跟她在一块吃饭,这算什么。
但他长得又确实……算了,先吃饭吧,温予睬心里厌恶了自己几番,又摇了摇头,常说倾卿恋爱脑,她这人上头了也病得不轻,不对,她没有上头,她只是在单纯的白嫖脸而已。
心里一通掰扯,温予睬又点了点头,并给自己比了个赞,她很清醒。
这边透光的同时,另外一边自然同样,又在脑子里想什么呢,祁厦嘴角弯了弯,放下菜单快速划了几个勾勾,在她点菜的时候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
“忙得很呢。”温予睬阴阳怪气。
“嗯。”
嗯,还嗯,温予睬又在心里哄自己,同样握着手机划来划去。
他又低着头笑了下。
起先不知道祁厦选择这家店的原因,尝了几口菜后,就能知道了,学校附近唯一能吃的一家正经饭店。
温予睬边往碗里夹菜边看他,“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才忙完。”他说。
“哦。”想起下午那一幕,温予睬又开始思考,他在忙什么,有什么项目是要跟林恭霏一起。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人并不多,开着空调不觉得热。
门口有声响动,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提着一份袋子进来,并精准地送到他们这桌。
温予睬平时跟朋友相处多了,下意识问:“买的什么。”
祁厦把袋子打开,一份冰淇淋,被袋子里的冰护得一点没化,他推给她,“吃完饭尝。”
温予睬一愣,“你刚才在手机上,就是买这个?”
他说:“朋友的店开的,让我试味道。”
“……哦。”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温予睬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说他喜欢看朋友圈,下午她发的那条没屏蔽别人,他偏偏是今晚找她试味道。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她吃完半份冰淇淋,和他一起走在学校的路上。
祁厦突然问:“好吃吗。”
她点头,“好吃,店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去捧场。”
“她就开着玩玩,说不定过几天就关了。”
温予睬走在他身侧,追问:“那我更得去了,关了不就吃不到了。”
“再说吧。”他像是没打算让她知道。
温予睬锲而不舍,“现在说吧。”
“忘了。”
“骗人。”她凑过去拦他。
“真忘了。”他抬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没成想温予睬会碰瓷,慢悠悠地往地上倒,冰淇淋还在手上稳稳当当,做作地喊:“诶呀……”
小道安静极了,只偶尔有几只蝉叫一叫,祁厦站定,有些无奈,“起来。”
“起不来,脚疼。”她可怜。
这么拙劣的演技,祁厦却好似真信了,蹲下要看她原先的伤,手刚伸出去,后背就被她顺势趴下,“真的疼,背我吧,好不好。”
他半蹲着,背上的重量很轻,祁厦唇角弯了弯,却还是说:“不。”
“你都把我推倒了,得负责。”温予睬牢牢抱住他肩,笑说:“背吧背吧。”
又是一声尖锐的蝉鸣,祁厦叹气,好像有多无奈,扶住她腿背她起身,“满意了?”
“满意。”其实温予睬就是故意气他,她笑了笑,安静地趴在他背上,“走吧。”
“往哪走。”他说。
“宿舍啊。”温予睬说:“难不成还要去操场晃一圈,那边人那么多。”
祁厦抬步,笑了声说:“都耍赖了,还怕别人看到。”
“我倒是不怕。”温予睬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有多酸溜溜,“谁让某人魅力大呢,有那么那么那么多人喜欢,我可不敢。”
她说话时手上的冰淇淋盒几次贴到他脸侧,冰得很,盒壁还挂着水珠,祁厦站定,“说话的时候手别动。”
“怎么动。”温予睬一只胳膊环着他,另只手又贴了一次,“这样吗。”
“……”祁厦偏过头,“故意的啊。”
她说得直接,“那不然呢。”
他没再出声,只是安静地背着她往宿舍走。
温予睬都觉得他脾气怎么这么好,环着他看得出神,在闻到宿舍旁熟悉的花香味时突然清醒,她眨了眨眼,小声问:“你下午去干嘛了。”
“店里帮忙。”他说。
温予睬又问:“那你朋友还找别人帮忙了吗。”
“嗯,让我来学校接。”
她一愣,所以林恭霏,是他朋友的朋友,下午……
她安静得太久,祁厦说:“怎么不问了。”
“不想问了。”她垂着眼,下巴抵在他肩上,眼眶有些红,莫名其妙的难受,心口也堵着,像雷雨天那样空落落的,好像找不到自我。
宿舍有段距离,现在也走过了十分钟,闻到花香时就该知道快到了,祁厦停在楼下,“到了。”
温予睬拿手背抹了下脸,冰淇淋盒子也不小心碰到,又沾了几粒水珠,原来这么冰,她松了另一只环着他的手。
“那我上去了。”她冲他笑了下,眼睛弯弯的,月亮下却更像是难过。
祁厦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说:“记得吃完,试吃记录发我。”
“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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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予睬看眼手上的盒子,拿小勺子搅了搅,化成奶了都。
“味道总该记得。”他说。
温予睬“哦”了声,记录这就有点为难她了,问:“要写什么,我只会说好吃好吃。”
“写感受,开心还是不开心。”他说,声音格外轻,月亮下是温馨的。
温予睬弯起唇角一笑,眼睛亮亮的,“好。”
她脚确实没好全,楼梯上得很慢,中途遇到一个女生扶她,说:“你是温予睬吧。”
“嗯谢谢。”她笑了笑,“之前扭过脚,不用扶,我就是累了。”
女生却还是微微扶着她手肘,“没事,我也住六楼,经常看到你们,就是我不怎么出来,可能你不认识我。”
既然这样,温予睬就没再推辞了,“是吗,好像确实没见过。”
“祁厦也真是的,就送到楼下,怎么不把你背上去。”她说。
估计是刚才看到了,温予睬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女生宿舍他怎么进啊。”
“跟阿姨说一声就好了,男朋友送女朋友,这有什么。”
温予睬另只手扶着栏杆,说:“算不上,我还没追到他。”
“是你在追他?”她震惊脸。
温予睬尴尬一笑,“那也不能是他追我吧。”
女生在旁边细数她的所见所感,“完全没看出来,我都以为是他在追你,感觉好纵容啊,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就是你说什么他都答应那种……”
温予睬却是越听心里越空,一直都没搭话,到了六楼也只是礼貌地说了谢谢后回宿舍。
“哟,又去哪鬼混了啊。”艾佳妙一看她手,好嘛,一点螺蛳粉的影子都没有,敢情这是忘得干净。
温予睬猛地想起来,转身又要走,“哦我忘了,现在去买。”
“得了。”艾佳妙喊她,“忘就忘了,看看你没精打采的样,怎么回事。”
温予睬叹气,坐到椅子上,包还在背上没放下来,“有件事想不明白。”
“啧。”郭倾卿这一看就完了,“反应过来了,要开始大想特想了?”
“反应过来什么。”她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不是同一件。
郭倾卿挑眉,安静地喝了口养生茶,才缓慢道:“当我没说,自己慢慢想。”
“……哦。”温予睬搅搅盒子里的奶,拿小勺子一口一口吃了,情绪低落的像失了灵魂。
看她状态,难得有次网上热闹极了却不找本人开大的时候,艾佳妙手机上的表白墙界面还没跳走,主楼是他背她的偷拍,回复区滑都滑不过来。
有一雪前耻说实锤的,有坚持不懈说p图的,有疑惑他俩怎么认识的,有破碎心碎的,更有见缝插针问他俩是谁的……
温予睬吃完只觉得甜得发慌,她把书包挂在椅子上,早早就去卫生间洗漱完上床。
“咱也准备准备,今晚别睡了。”艾佳妙凑到人身边小声说。
郭倾卿笑了下,反而说:“不会,这方面她肯定自己想。”
“哪方面?”艾佳妙也没太明白。
“你又想的哪方面。”郭倾卿奇怪,按理说她情场老手不至于看不出来。
“不就是她意识到自己真喜欢上人家了,接受不了。”艾佳妙问:“你想的不是这个?”
“那不一样。”郭倾卿瞧她的背影,被子捂这么严,也不怕热着了,她拿遥控器调低了两度,然后说:“我怕她反而想放弃,这个一定是要靠她自己想清楚,我们劝不了。”
艾佳妙笃定,“不可能,温温可听我话了,今晚我还是熬晚点等她。”
“你们劝过我多少次。”郭倾卿一语道破,“我跟卓俨分了吗。”
艾佳妙:“……………………”
30. 姝树
夏日昼长,天光大亮,宿舍内的窗帘不大遮光。
手机也同步亮起,一时竟分不清是屏幕更亮还是天更亮。
温予睬脸上丝毫不见疲惫,也不见困意,拿了点开,入目就是表白墙上偷拍的那张照片。
她眨了眨眼,退出跳到微信。
是梁西陆的消息。
来自早上五点五十四分。
【梁西陆:来趟姝树。】
【温予睬:这么早?】
【梁西陆:醒这么早?】
她眼皮眨得缓慢。
【温予睬:知道我醒不了,还发这么早。】
那边貌似是懒得跟她废话似的。
【梁西陆:醒了就过来。】
【温予睬:ok。】
她起身放轻动作准备下床,刚下完最后一格杆,转身就对上艾佳妙两个大黑眼圈,困得好比僵尸锁魂。
温予睬被吓得往后一退,惊恐道:“干嘛。”
“老娘等了你一晚上,你说你干嘛。”艾佳妙后悔没听郭倾卿的,她防着困劲凌晨三点在外面吹风,还故意发出声音告诉她她没睡。
竟然都不去找她!!!
郭倾卿侧躺着笑了声,不过没人能看到,因为她面对着墙。
艾佳妙鬼一般一步步紧逼上前要求给说法,温予睬退无可退后背抵在杆上,双手举在胸前,说:“我就是单纯睡不着,跟别人没关系。”
“是,吗。”艾佳妙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好嘛,现在男人真比姐妹重要了,为别的男人失眠都不告诉自家人!!!
温予睬手掌向前举着作投降状,垂着眼表情忧伤,“但我真得自己想……我也没喜欢过别人……”
后面那句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艾佳妙放过她,上下扫一眼瞧她,“又要去哪。”
“梁西陆有事找。”她说。
“行。”艾佳妙抬手把她扒拉开,踩着她的杆,上了她的床,睡了她的被,“给带点早餐回来,我先睡一觉。”
温予睬点点头,摸着手机悄声进了卫生间。
六点的空气,除了高中时的三年,往后就没再闻到过。
现在不热,温予睬穿了件白色的裙子,头发披着,腕上是蓝色的发圈,她只带了手机,抓在手上就往便利店走。
隔着道玻璃,梁西陆的桌前摆着两份拉面,还有两份豆浆。
温予睬推开门进去,坐他旁边。
和上次她和祁厦坐的位置一模一样。
“都这么早了,还来便利店吃快餐,你闹什么。”温予睬熟稔地拿了凹槽里的筷子,打开盒盖一看已经泡好了,又拿筷子搅拌了一下,看着就像刚刚泡好,没丝毫错过,她没对此做出什么评价,他们认识这么久,对她的速度和习惯自然是一清二楚。
“突然想了。”梁西陆脸上还是一贯的苍白,经络清晰,只是颈上挂着的黑绳不见了。
温予睬吹了吹面,“那你就拉着我吃这,我好不容易早起一次,就不能正儿八经吃一次早餐吗。”
梁西陆显然是不信,“是早起吗。”
温予睬不吭声了,筷子夹的面冷下来,她吃了一口,过后才说:“什么事很急。”
“确定下来了。”他说。
温予睬转头看他,眼眶又红了,“时间呢。”
梁西陆笑了下,笑容也是苍白的,“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确认。”
“我哪来那么多问题。”温予睬说:“你不去的话上次就不会开口了。”
梁西陆伸手擦了她眼泪,难得有丝真心的笑,“上次怎么不哭,现在演我。”
温予睬拍开他手,叹了口气说:“谁知道这么快,就不能等到秋天吗。”
梁西陆沉默,偏过头对着玻璃,声音微乎其微,“等不到。”
温予睬也沉默,她拿手指擦了眼泪,接着吃面。
“还真是无情啊。”他笑。
温予睬吞下嘴里的面,又喝口豆浆,说:“那我绝食一周表达对你离开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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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起。”他还是在笑。
温予睬边吃边叹气,还时不时烦躁踢空气一脚,总之是没个安静。
后来太阳出来,拨开云雾见得一点火红的盘,这个时候的太阳还不会散发热意。
温予睬站在便利店台阶下,仰头看台阶上的人,唇角动了动又没说出口。
晨间的空气都是清新,梁西陆两步下来抱住她,手护着她的头,说:“温睬。”
“嗯。”她抿了下唇,眼眶又变得通红。
“如果我不在了,记得把握当下,别总是不自信。”他轻声说。
“怎么,去了国外就不能见面了吗,说得跟你要死了一样。”温予睬的声音闷闷的,他身上不是夏天的气息,裹挟着凉风更是冷冽,他该是属于秋天,就像他的名字。
梁西陆没理她的胡言乱语,摸了她头一下,说:“记住没。”
“知道了知道了。”温予睬敷衍应下,又问:“把握当下什么意思,当下我有什么需要把握的。”
梁西陆说:“你在追的那个人,喜欢就在一块,别又陷在泥巴里自我厌弃了。”
温予睬沉默。
他知道她的顾虑,也懂她的拧巴,更明白她的自我怀疑。
温予睬垂下眸,手拍了拍他背,在他松劲后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时候走。”
梁西陆往远处天空看了眼,“起码这个月完了。”
“那还能赶上校庆。”温予睬嘴角扯出个笑,说:“秋秋练了好久的舞,我们还要穿玩偶服上去配合,你也一起,别想逃。”
“无聊。”梁西陆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温予睬点了他胳膊两下,“由不得你。”
梁西陆笑了下,眼神却突然一顿,转而变得玩味,“那谁。”
“哪谁。”她说。
“昨晚背你那个。”
温予睬猛地转身去看,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又是一身黑。
不知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31. 不敢
“不追?”看她仍站在原地,梁西陆说。
温予睬就跟腿在地上扎根了似的,呐呐道:“不好说。”
梁西陆推了她脑袋一下,没用劲,“去。”
温予睬被推了动了下腿,看来扎得不深,她眨了几下眼,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跑。
太阳已经出了,头发都照成了淡淡的红棕色。
祁厦听到后方传来的跑步声,一步步的像他的心跳,他低眸松了紧攥的拳,向前的速度放慢了些。
“祁厦……你等等……”
温予睬体力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差,一百米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腰喘气,额上也冒出了薄汗。
他眉心一跳,当真没再动作,转身瞧她,面色冷,声音也冷,“有事?”
温予睬紧闭着唇呼气,胸膛起伏,瞳孔被太阳照成了琥珀珠子。
祁厦动了下唇,又闭上,等她休息好了,转身作势要走,“不说走了。”
温予睬跟着腿抬高半步,又停在原地。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那些主动撩拨,到现在仿佛都变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刺,她说不出口,更做不出来。
她变得很笨很笨。
祁厦背着身,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手指蜷缩了一下。
而后,在野蝉发出第一声鸣叫时,大步向前。
饶是温予睬视力再好,也只能看到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低着眼,抬手扯了几下头发,觉得疼了。
“松手。”梁西陆抓着她手指让她松开。
温予睬顿时没力了,顺从地垂下手,又抓了抓裙子,把棉麻裙挤得皱巴。
梁西陆看向她腕,“把你头发扎起来,疯疯癫癫。”
她也没吭声,拿发圈随便扎了个低马尾。
梁西陆盯着她,“又在想什么。”
“一宿没睡,困了。”她叹气,疲态突然冒了出来。
梁西陆下意识拧了下眉,拉着她胳膊往另一个方向去,“走了。”
到了宿舍,温予睬接过他手上拎着的早餐,说:“差点又忘了,还好你记得。”
哪里是他记得,只是这人一向爱给她宿舍的人送东西而已。
梁西陆没搭话,只眼神示意她回去。
“那我走了。”她干脆地转身上楼。
全程没有停下休息一次,一鼓劲爬上去,到了宿舍门前,她还在想,还好今天没课,不然还得再爬几次。
早上过了这么久,现在也才八点不到,宿舍的人都还在睡,只有秋穗岁背着包准备出去。
“又要去练舞。”她说。
秋穗岁正奇怪着,“我说怎么没看到你人呢。”
“出去了一趟。”她笑了下,抬高手说:“吃点早餐吧。”
两人都站在门边,秋穗岁还是记挂着减肥,说:“留给她们吧,还睡着。”
温予睬低头在袋子里找找,嘴里还说:“就是佳妙让我带的啊,我都忘了,还好梁西陆记着要带早餐。”
“你出去是找他吗。”秋穗岁眼神定住。
“他有点事。”
“什么事?”她手背在身后下意识使了劲,门被不小心带上。
温予睬看到关上的门,情绪莫名更加低落,说话好像只是本能行为,“他定好出国的消息,说这个。”
秋穗岁愣住,重复,“出国?”
“嗯。”温予睬眼睛低着,自然也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说:“吃点东西吧,练舞也要力气。”
秋穗岁像是只对这个消息感到惊讶,并没有多问,接了她递过来的玉米和黑米粥,匆匆就走了,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温予睬也没多想,推门打算进去。
却才知道,刚才就被带着锁紧了。
她呼出口气,准备拿钥匙,摸到平滑的裙子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钥匙。
这时候的六楼走廊十分安静,只有大阳台外不时的鸟鸣声。温予睬蹲下来,背抵着白墙。
她觉得好累。
身体就像个气球,每呼出一口气都是在消耗生命。
今天她们都没有课,按理说会是很惬意的一天,窝在宿舍睡得饱满精神,起床点一份爱吃的食物,搭配上爱看的电视一起看一起吐槽……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为什么一晚上都睡不着,为什么无端难过,为什么喘不上气。
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为什么还要喜欢,就该及时止损,立刻放弃。
这是她以前劝郭倾卿的话,也是她一贯的想法,从来没变过。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
何况,现在再看,已经应验了。
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她的心情都在因为另一个人变化。
温予睬手背擦了眼泪,在鸟叫声中安静地下了决心。
她必须及时放弃。
忘记一个人先从名字开始。
温予睬头和背都靠墙撑着,捧着手机出来改备注。
她盯着顶着“?”的联系人,指尖不自觉碰了碰头像……
一声震动后,最下方多了一行新显示。
【我拍了拍“?”】
温予睬“啧”了声,微信这功能出的真是,尽出些没用的功能,live图的功能不能增加吗。
不过他也没回,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抱着腿还是接着抱手机。
好在艾佳妙的消息给了她答案。
【艾佳妙:快回来!!!!!】
她知道自己能进门了,站起身才回消息。
【温予睬:不睡着了吗,醒这么快。】
【艾佳妙:你咋知道我睡了一觉。】
【艾佳妙:这不重要!!!】
【艾佳妙:你快回来!!!!!】
【艾佳妙:大事!!!!】
【温予睬:我没带钥匙,外面等着在。】
后面手机就没信息了,反之是门内着急的脚步声,再就是咔嚓一声的开门,以及火急火燎的声音,“快看快看,你咋又上墙了。”
温予睬还惦记着早餐,说:“还没冷。”
“带的什么……”艾佳妙扒着袋子看了看,都是鸡蛋面包玉米那类干净健康的早餐,不带一丝油的,说:“咋都这么健康,我想吃小笼包。”
“我忘了都,梁西陆买的。”她说。
“哦对对对。”艾佳妙的脑子总算是掰回来了,赶紧说:“先别管吃不吃,你先看看你上墙再说。”
“什么?”温予睬莫名其妙,“我很火吗,天天有人拍……”
话间,艾佳妙已经把手机塞给她了。
蔚大表白墙:投稿,温予睬这算是脚踩两条船吗,还被祁厦当场抓到,有人愤怒离开,有人强行带走,细思极恐……
配图九宫格,三张她和他的拥抱图,两张她和他的对话图,一张他离开的背影图,一张他抓她手的图,两张他拉她走的图。
【啊这……】
【老子昨晚还在说般配,今天就来这一出?】
【卧槽tmd,俩男人被她耍的团团转。】
【楼主你形容错了,不是两条船,是服务谁服务得更好。】
【卧槽楼上你有点过了。】
【恶俗啊,不敢想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么清高,背地里啧啧啧。】
【祁厦和梁西陆都挺有钱的吧,你有钱也能享受。】
【你们真有病,这就造上黄谣了?人家也没确定说在一起,人有朋友不行?是谁脑子里只装着那些了?】
【男人都能出轨,女人养个备胎怎么了,造黄谣的都死了。】
【点了,造黄谣的都死了。】
【他们谁啊。】
【但温予睬这行为也确实不对吧……】
【怎么,是你们喜欢的人甘愿当她备胎吗,所以才在这自我高潮无能狂怒。】
【祁厦都走了没看到,他妈眼睛跟没长一样,谁做她备胎祁厦都不会,妈的神经。】
【是谁对号入座了我不说。】
【不理解,温予睬长得妖里妖气,身材也没多好,站他们旁边矮大截,他们是怎么被她勾引到的。】
【长得漂亮,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我也喜欢。】
【也没多漂亮吧,看多了她脸我为什么会觉得恶心,生理性恶心那种,看多了想吐。】
……
滑到这里,艾佳妙一把夺了她手上的手机,库库就在键盘上输出,“一群傻逼,嘴喷粪了这么脏。”
温予睬反倒出奇得平静,站起来又拿了手机,“算了。”
“不是你干嘛呢,人都骂到头顶来了,你说算了?”艾佳妙不理解,按平时说她长相的人她早就跳起来蹦了,何况还是说她长得“恶心”这种话。
温予睬抓紧了手机,说:“就觉得没必要。”
“温予睬,你还是你吗。”艾佳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话能认真对她说,又作势要抢手机,“你没必要,我在乎我有必要行不行,给我——”
温予睬力气小,只挣扎了几下就被抢走了,她也没心情看,就坐在椅子上把袋子里的早餐挨着挨着拿出来摆整齐。
玉米方阵,面包方阵,鸡蛋方阵,黑米粥方阵,整齐后又被打散,被她按套餐重新摆。
旁边艾佳妙戳键盘戳得美甲在屏幕上哒哒哒直跳,还时不时伴随着两句骂声。
温予睬闲着在桌上转鸡蛋,转得她头疼。
马上的,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她竟然不敢看。
鸡蛋在煮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裂缝,她却没注意,焦虑地握紧了鸡蛋,砰的一声破在她手心,她拿纸擦了几遍手。
等了有一会,她才拿了解锁,看到后,不可否认的神色变化明显,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
【梁西陆:表白墙?】
【温予睬: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从来不看这些。】
【梁西陆:秋穗岁发过来了。】
【梁西陆:她让我出去解释。】
她呼出口气,靠到椅子上,手都没力气般,气球的气好像要放完了。
【温予睬:怎么解释,是说我们只是朋友,还是说我跟祁厦只是朋友,他们不会信的。】
【温予睬:我不想你解释。】
对面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起身走到阳台,刚一接通就被对面一通骂,“温睬你发什么疯。”
温予睬站在栏杆处,余光看着楼底走来走去的同学,说:“我觉得挺好。”
“你觉得贬低自己很好?”他头一次话多,“让你别自我厌弃你不听话,多少年的老毛病改不过来吗。”
温予睬戳了戳栏杆上的铁锈,呐呐道:“可是对我来说真的好难。”
梁西陆沉默。
他的记忆被拉回到更早,她七八岁的时候,也是他们的初识。
温睬小时候就长得很漂亮,像橱窗里精致的bjd娃娃,从来没人用可爱来形容她,几乎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都是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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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洋气。
有段时间奶奶要回老家忙房子和地的事,陈申阑和温锋涛都回不来,就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三个月。
那个保姆说用心也用心,能细心到研究温予睬的喜好做她爱吃的菜,八岁的温予睬甚至还觉得保姆更好,因为阿姨做饭好吃,她不喜欢奶奶,奶奶太抠门了,做什么都要说她,连她丢掉的饮料都要她捡回来喝完。
刚开始也确实很好,她还跟爸爸妈妈视频说阿姨做饭好吃,陈申阑也终于放下心。
半个月过后,那个阿姨便不再接送她,还跟八岁的温予睬诉苦说她腿脚不好,每天走路晚上都腿疼得不能睡。
温予睬一听,立马就答应了,反正她也记得路,便说:“我自己走吧,阿姨你好好休息。”
“那你别跟你妈妈说啊,家里条件不好,这份工作还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嗯。”温予睬点头,扎着的麻花辫一摇一晃。
没想到她第一天自己去上学,乖巧地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就被几个个子高的初中生拦住,男女都有。
他们不要钱,好像只是想欺负她。
女生喜欢扯她的辫子,看她露出疼的表情就哈哈大笑。
男生喜欢掐她的脸说她长得丑。
温予睬从小被人夸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越挣扎被欺负得越狠。
最后那一群人放她去了学校,她也迟到了一个小时,被老师罚站在门外,解释事实也被老师想成撒谎,而且她的作业还被撕了几页。
回家后她向阿姨哭,但阿姨也只是一味地说她没办法腿疼走不了路,阿姨跟她一起哭,哭家里困难,哭光是出去买菜就腿疼得晚上睡不着觉,哭她年纪大,让她忍一忍不要对别人说。
温予睬也只能忍让。
两个月中,每次上学都会被那群人堵住,她换了好几次方向,最后把自己弄到迷路也没躲过。
上学路上撕她作业,照例说她丑说她矮……
放学路上考她题目,做不出来就骂蠢骂笨……
跟父母哭诉的不想上学也被理解成不听话,因为老师经常对她父母说她迟到,不做作业又故意撕毁作业。
温予睬在第二个月便没有再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她突然发烧,以为终于能不用去上学,但还是被阿姨喊起身,随便冲了包感冒药倒她喝了就把她推出家门。
温予睬蹲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才背着书包往电梯走。
又要迟到被罚站了,她想,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他们。
这次的时间,让她第一次看到同小区的梁西陆,也是一个人,她不禁有了靠山似的,偷偷跟在他后面走。
至于跑上去主动交友喊他一起,两个月前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现在就算了,她只敢偷偷跟着。
“今天这么晚,不想上学了。”女生抬手就掐了下她脸,“考试考多少分。”
温予睬往后退步,低着头小声说:“八十一。”
“笨死了,你这样的谁会喜欢你,不争气的玩意。”
“你们连八十一都考不到,又算什么东西。”
梁西陆回了次头。
温予睬仍低着头不敢见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梁西陆挂了彩,温予睬发烧昏倒在路边。
等她再睁眼,看到的就是洁白的天花板,身旁是拿着书在看的梁西陆。
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她立马拿被子捂紧脸,手背上的针管回了血。
梁西陆站起来把她手按下来。
她却表现得很抗拒见人,使劲捂住被子不让看脸。
“我不看你,你回血了,需要重新扎一次针,冷静下来。”他说。
温予睬这才慢慢安静,被按着的手也不再挣扎。
等他出去叫护士进来,重新扎完针后,温予睬靠在床头,低着头不吭声,她很想谢谢他,也很想说抱歉,但她不敢说话。
梁西陆像个小大人,“记不记得你家长的电话。”
她点点头。
他出去找护士借了手机,调到拨通键,伸到她跟前,“打过去。”
温予睬推开。
“打,快点。”梁西陆冷漠极了,“我不想白受伤。”
温予睬这才抬头看他,眨了两下眼,几行眼泪就往外冒,双手抱着手机按号码。
“你好哪位。”陈申阑说。
“妈妈……”她哭得厉害。
“温温?”
梁西陆拿过手机就说:“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陈申阑精神立马紧绷起来。
后面的话温予睬哭着说不清楚,她也不想说,只一味的哭,哭得梁西陆还要挂着伤出去给她买糖。
待陈申阑和温锋涛夫妻两人赶回蔚洲,几番询问才查到真相,气得直接报警要抓保姆和那群人。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问到那群初中生欺负人的动机时,答案仅仅是说看她好欺负,看她哭很好玩。
最后的处理两个小孩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夫妻俩都在家陪了她一个月,奶奶是地也不要了房也不要了从老家赶回来抱着她哭,又趁人不注意找到那个保姆打了一顿,至于那群初中生,她偷偷找去恐吓了一番。
从那之后,梁西陆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温予睬。
温予睬身边,也总是跟着一个梁西陆。
又是一声鸟鸣,温予睬撕下栏杆上的一片铁皮,指尖都被染得锈红,眼眶也是,“哥,我不敢喜欢人。”
32. 公开课
“啧。”赵谨觉紧皱着眉滑动手机,嘴里骂骂咧咧,正准备喊人时手机却突然卡住,紧接着页面消失,他挪了下腿,“咋回事,没了。”
坐在地毯上的人没吭声,手机放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怎么着,生气了也要给人家撤稿。”赵谨觉笑了声,他也算是服他,说:“我记得咱这墙是不接受删除的,怎么你去搞就能删了。”
祁厦眼睛向下,手机一动不动毫无动静,他喉结滚动,呼出气息加重,眨了两下眼重新盯向电视。
“说话啊。”赵谨觉踹了他腿一脚。
“关你屁事。”他看也没看他,手指在手柄上操作游戏中的人物。
赵谨觉立马缩回腿,看看电视中敌方的被虐程度,算了还是别惹他,但还是嘴闲不住想贱几句,“这是跟谁生气呢,是气温予睬不搭理你,还是气那几个傻逼。”
电视上的游戏小人停顿住一两秒,很快又动作起来,一通输出把自己光荣送走,祁厦丢了手柄,转拿住手机起身往房间走。
“啧啧啧。”赵谨觉摇摇头,往他原先坐的位置移,占了手柄接着打他没打完的游戏。
“咦?”艾佳妙才打完一大段文字,刚按发送就显示失败,再一刷新直接消失,她惊讶,“我靠谁把这删了。”
温予睬已经洗过澡躺到了床上,跟梁西陆说完那些话后,他什么都没说,只让她休息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艾佳妙踮着脚推她肩。
温予睬闭不了眼,眼睛刚一闭上就犯恶心,正对着墙面壁,肩膀被推了两下也没动。
还在装,还在装。
艾佳妙干脆脱了鞋爬床,盘着腿坐在她背后,掰着人身子往自己这边转,“快——点——看——啊——”
温予睬被掰过来才吭声,“干嘛。”
艾佳妙连忙把手机展示给她,“被删了!”
温予睬拿了上下翻翻。
“给点反应行不行——”艾佳妙直晃她肩膀,好奇道:“我第一次看到表白墙删帖,这哪个好人干的。”
对那篇帖子,温予睬心里没什么多的想法,别人的评价怎么,只要不当着她面,她都可以自我调理好并忽略。
艾佳妙拿回手机还在边滑动边说:“真的是第一次,我天天都住网上从来没见过删帖。”
温予睬拉了下被子,双手放在身侧,睡在床上躺得十分安详,盯着天花板说:“不知道。”
“你能别睡得跟躺棺材一样吗。”艾佳妙往旁边移移,都有点瘆得慌,低着头又滑到一个新帖子,还是表白墙发的。
蔚大表白墙:恶意评价的那几个账号都封了,回复永禁,少在我这发癫。
【?????】
【原来你是活人。】
【你还会出来说话?】
【头一次删帖头一次出声,怎么着温予睬才是你心肝啊。】
该回复已被删除。
【……】
【……】
【……】
【我刚去搜了下,心肝那人都不在组了,你牛。】
【墙你咋回事,说好的一直保持死状呢,说好的机器人呢。】
【唯爱,是唯爱,踢我啊歪屁股。】
【怎么没删你的,难道你才是墙唯爱。】
【心肝好委屈,她说就被踢走了。】
【你们要不看看心肝说的是谁心肝,唯爱没带主语,当然不用踢。】
【谁唯爱。】
【谁要求的删帖谁唯爱呗。】
【在说啥,今天早上墙里怎么这么热闹。】
【表白墙皮下唯爱温予睬,是唯爱。】
该评论已被删除。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疯了。】
【不是刚那个姐妹只是想实验一下吧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踢了。】
【啊哈哈哈哈哈,到底谁干的我靠这么缺德。】
【不是我们回复自由的时候了?】
【要不看看是谁在上一个帖子里犯贱呢,嘴不脏不是啥事没有。】
【这个就是,要么是管理员个人偏爱,要么是有人贿赂管理员或者威胁管理员,就这两点了,自己猜吧。】
【咦,你咋没被删。】
【可能没带大名吧,我好像发现删除规则了嘿嘿嘿。】
越往下回复越多,这种八卦吃瓜是蔚大学子最爱干的事,即使不是晚上,流量也大。艾佳妙早就躺在她身侧和她一起看了,问:“谁删的。”
温予睬眼睛困得刺痛,但精神还是充足的,她心里的名字一跳一跳,却说:“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艾佳妙头挪过去撞一下她头,“傻白甜儿。”
温予睬:“……”
“算了反正都结束了,删了就没人再想。”艾佳妙扯一半被子到自己身上,关了手机闭上眼说:“睡觉吧。”
“回你自己床上去。”她扯她被子。
“不要。”艾佳妙又给扯回来,紧紧捂住自己,“我就要在你这睡。”
温予睬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又笑了下,盖着被子不再出声。
两个人都瘦,睡一块温予睬都不用贴着墙,她躺了会,转头看身旁的人,呼吸正平稳着,已是睡熟了。
今天的温度还是一贯的高,太阳穿透了窗帘,从缝里漏了几丝到屋内,温予睬洗过澡就是想在寝室待一天的,现在却双手捧着手机犹豫着在键盘上敲字。
与此同时,赵谨觉正饶有兴味地看手机顶端的“正在输入中”,他收到了她一条撤回的消息后就一直盯着。
看她实在发不出来,赵谨觉主动递了话过去,并嘀咕了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人。”
【赵谨觉:要不你直接去跟祁厦说,看你犹豫半天发不出来。】
【温予睬:我要是能跟祁厦说,还用得着找你。】
【赵谨觉:……】
【赵谨觉:人善被人欺jpg.】
配图是一个猪猪侠的表情包。
【赵谨觉:你跟祁厦俩人今天一个比一个吃枪炮,咋回事。】
她愣了下,在键盘上敲打,最后又删除再敲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发送。
【温予睬:他生气了吗?】
【赵谨觉:你说呢。】
他发完觉得态度像是不太好,又找补了一句。
【赵谨觉:看着像,反正除了骂我一句外没说过别的话。】
正发着消息,对面又没声了,赵谨觉等了会没等到,他性子又急,直接就问。
【赵谨觉:你开始想问什么来着。】
温予睬只是在想,祁厦为什么生气,是早上看到她和梁西陆在一起就生气,还是看到表白墙上有人说他是备胎而生气……
直到手机震动后她才回过神,手在被子上握了握才打字过去。
【温予睬:想问问祁厦下午有课吗。】
他“哼哼”笑了两声,歪着嘴回复。
【赵谨觉:有课。】
【温予睬:地址呢,还有时间。】
【赵谨觉:怎么着,你要去找他啊。】
【温予睬:找他问件事。】
【赵谨觉:行,下午两点半,西二门视角三楼教室公开课,能旁听,建议你提前去占座,他向来走的方向不正常,不然你找不到他。】
那个教室她也去过,很大,能容纳一千人,这都要提前占座?
想是这样想,温予睬回复完他后还是定了个一点半的闹钟,还剩三小时。
下午的蝉鸣叫得更加聒噪,闹钟响的时候,郭倾卿正坐在桌子旁双目无神地啃冷掉的玉米,艾佳妙翻了个身接着睡,温予睬全程没睡,手机只短暂的响了一声就被她摁掉。
她双手手心捂了捂眼睛,酸得慌,但睡不着,随便看了两眼手机就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个脸。
出来时郭倾卿还在啃冷玉米,温予睬说:“别吃冷的了,点个外卖呗。”
“我先吃点垫。”郭倾卿把美甲展示她看,断了一截,说:“下午卓俨陪我去补,出去吃。”
听到这话,温予睬就没多再问了,换好衣服后就拎着包出门,两点还没到,她边走边怀疑,自己去这么早干嘛。
西二门的视角楼台阶很高,上去一楼就得爬一会,温予睬依然还是早上的发型,只不过从低马尾变成了侧马尾,她全程被太阳晒地低着头,精神也不好,也感受不到四周若有若无传来的视线。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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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进入大门被空调吹了一身冷汗,她把包往肩上提了提,往三层上。
进去前她还看了眼时间,才两点十分,可里面坐的人却是让她傻眼,几乎是已经坐完了大半,这节课这么受欢迎,她想,并找到角落的空位坐下。
“起来。”一道女声骤然响起,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包还挂在肩上没来得及放下。
温予睬转头一看,又是她。
林恭霏颐指气使的,“这是我的座位。”
温予睬没动,“写你名了吗。”
“温予睬,你还是要脸现在就走。”林恭霏声音不减,“以前没见你来上这课,听说祁厦来才上赶着,你不是有别人,还来烦他有意思吗。”
按照以前她一定会说句“有意思”怼回去。
但今天,现在,无数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还伴随着私语。
温予睬垂下眼,手握紧了包的肩带,起身往前去,坐到教室第二排正中间一排椅子的靠右第三个位置。
“祁厦两三次都坐这里,放心吧霏霏,你就坐着,他这次肯定还来这。”
“让你路上快点,弄得我还要去跟她说话,浪费我时间。”
“有些人真是不要脸……”
“什么什么。”
“她啊……跟两个男的在一块……”
“真的吗,哪两个……”
“你没看到吗,早上八点多墙上发的,她跟别人都抱一块了还被祁厦看到。”
“被祁厦……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祁厦就走了啊,还跟她说什么,现在还有脸来找人家。”
“真服,我要是有她这么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
“还有听说,她就是看中人家家里有钱,在外面做得多了,手段也多得很,他就是被她骗了。”
“我还听说她在外面给富豪做小老婆……”
“这么多料,有锤吗。”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这么多人都说总不见得是假的吧。”
“祁厦真可怜,没见他跟哪个女生接触过,头一次就碰上这女的。”
“现在他肯定知道她真面目了……”
第二排几乎没人,只坐了几个,都像避讳谁似的往旁边坐,而不是中间那几个位置,身后她们的聊天声丝毫不减。
温予睬把包放到腿上,这节课是什么内容她还不知道,既然来上课了就好好听嘛,来听课又不是来看别人聊天。
她惯会安慰自己,自己对自己轻轻点了下头。
手机在桌子上亮起,已经两点二十了,祁厦还没有来吗……
她心中的想法才刚落地,身后不知道是谁的聊天声就给了她答案。
“不着急,他都是踩点来的。”
“我们还来这么早,都是你,我午觉都没睡好就拉我过来……”
哦……踩点,她也喜欢踩点。
这次怎么来这么早,早知道还是踩点了。
她低着头想。
“来了来了,窗户那,快看。”
“我靠不敢看了,感觉他现在心情很差。”
“咋回事我靠我靠……”
“来了来了——”
“我靠他往哪走……”
眼见着前门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肩上没背包,反之是手上提的小蛋糕,与以往不同,他这次像是跑来的,额上还有隐隐冒出的薄汗。
他在前门站定了约莫两秒,往教室中间看,然后就垂下眼,敛了其中情绪。
温予睬一直低着头,听到身后的讨论声更是不敢,双手在腿上互相掐着,无名指上已经被掐出了一道弯弯的月牙痕迹。
直到轻轻的一声响,她的抽屉旁挤了个小蛋糕,有点小,他一次没放下,这人像是嫌了声,才转而放在她腿上。
透明壳子包装得精美,是上次吃过的草莓小蛋糕,温予睬忽地转头,直冲冲对上他视线。
他嘴角的笑还没收回去。
温予睬下意识就说:“你做我旁边干嘛。”
“是吗。”祁厦往椅子后靠,坐得拽了吧唧,微微转着头盯她,眼神似笑非笑。
温予睬心里一跳,“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专门来哄我的。”他说。
33. 喜欢
中间空位很多,唯有他坐在她身侧。
身后人,尤其是蛐蛐吐槽过的人,无一不是在诧异——她不是脚踩两条船吗,怎么他还愿意和她在一起,男小三!!????
林恭霏反复深呼吸,实在忍无可忍,旁边人拉都拉不住就往下去了,站定在走廊,提醒,“祁厦,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他还没等到答案,偏头看了眼,面容冷淡,“我们很熟?”
“……没。”林恭霏咬牙。
祁厦说:“那就跟你无关了。”
林恭霏还站着,她朋友过来作势要拉她回去,低着头死往回扯,快别丢脸了。
“卧槽上赶着……”
“这样都?”
“你不是说他知道。”
“那也不知道她都这样了他还要去找。”
“他是这种……”
后面的造谣中心又换了一个人,隐约还能听到男小三等字眼,温予睬长呼出口气,拎了蛋糕就怼,“说说说,怎么中饭都吃脑子里去了。”
那些人只敢背面蛐蛐,哪敢当着面直说,顿时低头不吭声了,只隐约有几句,就跟那不时冒出的野虫子似的。
祁厦仰着头牢牢盯她,眼中似有笑意。
“说什么都要讲证据,怎么抱一下就成男女朋友了,你们没一个异性朋友参考,脑子脏就别想着别人也脏。”温予睬还在库库输出,声音不大,吐词清晰,语速也快,“要是跟你们一样只顾着传言,长着一张嘴长舌烂人似的,我干脆到处说我是宇宙第一美得了,谁见了我都要拜倒在我脚下跟我在一块,神经。”
话音落下,她提了包就要出去,垂着眸说:“让开。”
“不听课了?”别说他似有笑意了,明晃晃的嘴角都压不住。
温予睬没吭声,瞥眼就准备从左边走。
却在刚踏过一步就被拉住手腕,再往下滑到手心。
与外头树影摇晃那瞬,牢牢牵住。
温予睬心里一动,一时忘了思考就跟着走,竟连抽手也忘了。
眼瞧着两人都离开教室,有人悄悄问:“那我们还上课吗。”
“上啊。”林恭霏气得牙痒痒,翻着书包就说:“老娘又不是为了他俩来上课的,两个疯子*&%¥#……”
以防有损她清纯女□□号,后面的一串话就不便多听了。
再看楼梯上,温予睬接触到外面的热风突然清醒,她一定是太久没睡觉糊涂了,忙挣扎着抽手,冷着面色道:“放开。”
祁厦往相握的双手看一眼,牵得越发紧,挑了下眉,泼皮无赖似的,“不放呢。”
温予睬一时被他现在这反应唬住,不是早上还爱答不理的,现在就变了个人,鬼附身也没这么快的,何况这还大白天呢,她不自主往外头太阳看一眼。
祁厦也跟着看了一眼,转说:“热就走快点。”
“热你放开啊。”扯又扯不动,她眼神都是诧异,这人怎么突然变了。
“不是说喜欢我吗。”他说。
她哑巴了一瞬,仗着他看不到盯他后脖颈几秒,才冷声冷语的,“现在不喜欢了。”
祁厦却是笑了,“温予睬,看来你奶奶确实看过不少剧。”
“我说真的。”温予睬在后面自顾自就说:“我本来就没多少耐心,上午喊你都不搭理我,不想追了,好没意思,松开。”
“不松呢。”
“告你。”
“那告吧。”
“……”
不知遭了什么,性情变得比变天还快,看他这样是不会松开,温予睬落在他身后一步,因为她一直像个秤砣不想跟他走,全程被拉着动。
她下一格台阶就看一眼他,手心的温度炙热,哄得她另只手也变烫,心里难免有波动,又想放开又舍不得。
直到最后一节台阶下完,牢牢牵住她的手才松了劲。
温予睬连忙缩回手,往身侧攥住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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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有个自习室,图书馆坐满的情况下这里的人就会变多,平时还是比较安静,比如现在。
“赵谨觉说你来找我。”他说。
“他跟你说了?”
祁厦说:“不然我来这么早,赏日。”
“……”温予睬把蛋糕塞给他,“你的东西,我提一路了。”
“给你的。”他没接,往自习室里走。
温予睬连忙跟上,“我不要。”
“给都给了。”
“那我也不要。”
祁厦拉开椅子坐下,“先说找我干什么。”
温予睬鬼鬼祟祟往四周看一圈,没人,但还是自觉放轻声音,没办法只能往他旁边坐,小声说:“表白墙那帖子是你删的吗。”
祁厦“嗯”了声。
温予睬又不吭声了,正襟危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看她又要思绪乱飞,单手捏着她后脖提醒,“又在想什么。”
温予睬觉得自己都要被提溜起来,激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压着桌子说:“你就不能跟早上一样吗。”
“早上怎么。”他笑了下。
“你自己知道。”温予睬心里被搅得越发乱,“追你的时候你不理,说不追了你反倒又这样。”
祁厦问:“真不追了?”
“不追。”她冷声。
“真的不追。”
“你还要问几遍啊,追你的人缺我一个吗。”她又不耐烦。
她越不耐烦他越笑,“也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
“真不喜欢了。”
他要问几遍啊,温予睬心里难过得很,面上倒是干脆,直视他眼睛,说得清楚,“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了。”
“我喜新厌旧不行吗。”她说。
玻璃外头的太阳越发烈,照得树叶都蔫巴。
祁厦低着头,嘴角弯着,“那我喜欢你好不好。”
34. 光
他一直在她身后守着。
她的心思那么明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总归是他离不开她。
窗外的炽热好比身体的温度,温予睬快速眨了两下眼,手心耳垂脖颈全在发烫,站起身就要走,“我问完了先回去了。”
祁厦立刻拉住她手腕,仰着头看她,“一起。”
“不用了。”她挣脱开,拿了包就落荒而逃。
祁厦却是起身跟上,慢悠悠走在她身侧。
天真蓝,云真大,风真热,蝉真吵……
这就是温予睬一路的想法,越往前一步心里缠得越乱,只能条件反射般思考眼睛耳朵皮肤给出的反应。
一直快到寝室楼下,她才没忍住说:“跟着我干嘛。”
“送你。”他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嘴角还弯着。
以前他加起来都没今天笑得多,温予睬心里不好受,但又过不去自己那道坎,低着头说:“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就当我没出现过。”
听过这话,祁厦却只是弯了弯唇角,“温予睬,你以为我是什么,还能自动删除记忆。”
“那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行吗。”
“我……”
“除了跟你在一起。”她立刻补上,低着头强调,“除了这点不行。”
“那结婚。”他说。
温予睬被吓得立马抬头,“说什么呢。”
他笑,“你自己说要补偿。”
“……补偿也不能结婚啊。”温予睬觉得他太草率,心中反而有些生气,又泛着苦涩,拧巴成一团,难受得紧。
“那就别说补偿了,我什么都不缺。”祁厦垂着眸,牵着她手牵住蛋糕的丝带。
温予睬仰头看他眼睛,不由自主地喊,“祁厦……”
树荫下掉落几片绿叶,光影在脸上明明灭灭。
“我只想要你,如果你不接受,那就换我追你。”他说,神色难得认真,速度缓慢而坚定,“我认定的人,不会变。”
温予睬呐呐,“说得好听……”
“这就算好听?”他挑了下眉。
“……”
他握紧她手一两秒,而后松开,嘴角弯了下,“回去休息,别再乱想。”
“你想多了,我不会乱想,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温予睬自我洗脑中。
“嗯,如果黑眼圈没那么明显。”他一本正经。
“……”温予睬低头盯着蛋糕,又递还给他,“说了不要。”
“自己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蛋糕。”
“我说的明明是冰淇淋。”她下意识就否认,又猛地想起昨天,那份保存得很好的冰淇淋,她昨天有心情不好吗……
好像有的,明里暗里阴阳了不知多少次。
祁厦笑了下,“忘了。”
温予睬幅度很小地撇了下嘴。
他侧头看眼太阳,拿手背擦了她额头热出的薄汗,“回吧,外面热。”
温予睬却是眉心皱着,觉得他不该做这事,他不嫌脏的。
“又想什么呢。”
“……没。”温予睬呼出一口气,看他一眼后提着蛋糕转身就往宿舍去,招呼也没打。
祁厦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她背影,影子被树荫隐藏。
温予睬走到二楼多走几步到走廊看他一眼,走到三楼多走几步到走廊看他一眼,走到四楼多走几步到走廊看他一眼。
走到五楼停下了,因为五楼的栏杆特别高,她蹲下的话还能通过缝看他,更不用担心被看到。
“……怎么还不走,不怕热吗。”她腿都蹲麻了,手撑着都是灰的墙,包被扔在地上,垫着蛋糕。
她看起来也没打算走,不怕热吗。
沿路有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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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鬼鬼祟祟的,总有好奇心强的跟她一块蹲,“干啥呢。”
“没。”她礼貌笑笑。
凑不到热闹,五楼往下看也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像素小人,同学也是看了会就走了,毕竟楼层越高越热,这里没空调就跟个蒸笼一样,她的好奇心也没强到能忍受的地步。
待她走后,温予睬挪了下腿,已然麻了。
顷刻间,树下的人终于动了,在慢慢往前去,影子拉得很长。
温予睬松一口气,双手撑着墙站起来,腿麻得跟踩在针尖上似的,她扶着栏杆缓了会,才拎上蛋糕和包一瘸一拐地上最后一楼台阶。
宿舍里只剩下还在睡的艾佳妙,温予睬坐到椅子上后,浑身都没劲了般,她拿纸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边看桌上的蛋糕愣神。
听他的话是不可能的,听自己的话更不可能。
不要乱想和不要想他,她一条也做不到。
所以她拿了手机开始研究那句话的意思。
宿舍安静极了,温予睬盘腿坐在椅子上,弓着腰翻微信,她没有删朋友圈的习惯,有也是仅自己可见,别人以为删了而已。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来自去年的一月份,凌晨一点四十三。
温夏:只是在走路而已,骂我干嘛,烦人,好想吃口蛋糕啊,草莓蛋糕最好吃了,可惜现在快两点了,吃不到,哭哭jpg.
仅存活了一个小时就被她权限了,那天是放寒假回家,她才买了根烤红薯,路上莫名有人搭讪,被她拒绝后反倒说她装,还有一些不大好听的话。
晚上给她内耗到凌晨也睡不着自我复盘,完了觉得矫情又给权限,还庆幸说太晚了不会有多少人看到她的牢骚。
他看到了吗,温予睬趴在桌上,向着阳台外,太阳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像他一样,她也看不清他。
35. 在现场
宿舍里安静静的,太阳变得不再刺眼,却更加金黄。
长久的高度精神终于等到倦怠,温予睬趴在桌上,枕着手臂闭上双眼,像高中时休息那样。
但她的睡眠却不如高中,那时候即使课间吵得沸沸,也不影响一点。
现在仅仅只是回来的人关门声音大一点,她就睁了睁眼,眼睛胀得很,背上多了件披着的毛毯,估计是佳妙给她盖的。
“咋了。”艾佳妙放了笔,从英语卷中抬头,“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郭倾卿眼睛红着,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呼吸粗重,指甲还是断的。
艾佳妙和温予睬对视一眼,后者拿了毛毯挂在椅背,试探道:“不是说做美甲嘛。”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没耐心,听了要等两个小时就先走了。”
“这……”艾佳妙很想骂人,“男人,呵。”
温予睬撇了下嘴,说着就站起来,过去要拉她胳膊,“走,咱陪你做。”
郭倾卿浑身没力似的,被拉着站起来腰还弓着,“我跟他吵了一架。”
“本来就是他的问题,他哪来的理跟你吵。”艾佳妙烦得很,她觉得为男人难过都是傻,男人到底哪点值得了。
郭倾卿又坐下,手指轻轻抹了下眼角,“不是,他这几天一直很忙,说今天出来陪我吃饭都是挤时间。”
温予睬也坐下,“还挤时间,他会不会说话。”
“我也是这么想。”郭倾卿找到认同,忿忿道:“所以才跟他吵,我可以接受他有事先走,但他说陪我是挤时间……”
正说着话,门再次打开,是秋穗岁回来,手中还提了几份奶茶,边合门边说:“遇到梁西陆了……”
看她们几位都坐在一块表情不好的模样,她止了话,转问:“怎么了?”
“除了卓俨,还能有谁。”艾佳妙翻个白眼,问:“回来这么早,吃饭没。”
秋穗岁懂了,在她们寝室,能让倾卿萎靡的人,只有他,她放了奶茶坐下,说:“今天结束得早,遇到梁西陆,他让我带回来给你们,我就顺便回来了。”
奶茶都是冰的,杯壁还挂着水珠,温予睬戳了杯,塞她嘴边,“喝点。”
郭倾卿叹口气,就着她手喝了口,冰冰凉凉的,她开句玩笑,“梁西陆这种好男人不多了,秋秋你要不争取一下。”
秋穗岁递奶茶的手都抖了一下,“别开我玩笑了。”
“怎么了。”郭倾卿自嘲般笑了,“我是没机会再遇到好男人,你还不能替我争取下。”
“他要出国了。”秋穗岁垂下眼,“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吧。”
听了这话,郭倾卿倒没什么反应,低下眸浅浅点了两下头表示知道了。
“出国?”艾佳妙惊讶,“这么突然。”
温予睬眼睛酸得很,又趴到了桌上,指尖摸着杯壁上的水珠轻轻滑动,“也不算突然,一直都有消息,但是近期才确定下来。”
“你别这么懒洋洋的行吗。”艾佳妙扶着她肩扯她起来,“这么丧,搞得跟失恋了一样,要睡回床上睡去。”
可不就是……
算了,她起来了一瞬又趴下去,“又不困,我就累了。”
艾佳妙再左右一看,每个人都跟失了恋了一样精神不振,“不是你们……要不咱出去喝点行吗,潇洒快活起来不比在这想男人有意思。”
“谁想了——”温予睬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突然坐起身,“我今天才跟他说再也不追他了,我自由了好吗亲爱的。”
另外仨人表情很一致,斜着眼,撇着嘴。
温予睬:“……”
“你看起来跟快死了一样亲爱的。”
“你看着马上就要去跟吴刚一起砍桂花树了亲爱的。”
“你看起来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虚弱了亲爱的。”
三人依次说道。
温予睬摸了摸脸,她还没照过镜子今天,强行解释道:“你们试试两天一夜不睡。”
“我好像记得……”艾佳妙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几秒,歪了歪头,“你上次两天两夜没睡觉,还亢奋得要我们按着才闭眼。”
“现在怎么了。”郭倾卿凑上去捏着她脸左右转转,“魂丢啦。”
“丢哪去了来着。”艾佳妙佯装不懂,“下午又偷偷去见谁了,以为我一直睡着不知道是吧。”
秋穗岁偷笑。
“你们又知道什么了。”温予睬莫名其妙,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佳妙举高手机念道:“墙墙投稿~”
“等会。”郭倾卿听不得她这十八弯腔调,“好好念。”
“ok~”她拿出专业新闻腔,“墙墙投稿,下午公开课之前,温予睬解释了与梁西陆的关系,只是好朋友,她的真爱还是祁厦。”
“???”
温予睬眨巴眨巴眼,“我什么时候说我真爱……”
“你别说话。”艾佳妙接着念评论,“在现场,如果温予睬不解释,祁厦能做小。”
“……”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你自己看吧。”艾佳妙实在念不出来,笑疯了快,捂着脸推桌上。
【在现场,温予睬还没解释他就巴巴过去她旁边坐了。】
【在现场,他很愿意做小的样子。】
【在现场,温予睬是在有人说祁厦是男小三后才怒而解释,磕到了。】
【在现场,好甜。】
【在现场,镇楼图牵手照jpg.】
【你们怎么都在场,这么大热闹不喊我们!】
【在现场,相信就算她不解释,他也能自己哄好自己再买蛋糕哄她。】
【在现场,牵手好甜。】
【所以他俩真在一起了?】
【所以上午只是小情侣闹情绪,我们都是其中的一环?】
【管理员出来,谁让你删的帖子,是不是祁厦。】
【我赌我期末十门,一定是他。】
【一切变得合理起来,怪不得能删帖。】
【so?他才跟人家生气,马上就给女朋友摆平了,他恋爱脑啊?】
【谁啊谁啊,又咋了,他俩是谁。】
【在现场,很配。】
“干嘛呢。”艾佳妙看她安静了半天,现在在手机上戳戳戳,忙凑过去看。
几秒后,她一把夺了手机,“拿你自己手机说去。”
屏幕上正是账号在跟皮下管理员联系,她要求删帖。
对方回过来一句。
【抱歉呢亲,投稿不接受删帖呢,如有需要可以投稿的哈。】
温予睬双手一空,赶快去拿自己手机,面色凝重,秀气的眉毛拧得皱皱。
【早上那帖怎么接受了?都是造谣,区别对待?】
对方回复:【宝子建议你去找你男朋友取取经。】
【……】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可以举身份证告侵犯肖像权吗。】
对方回复:【真的吗,我不信。】
【……】
温予睬脸都麻了,她呼出口气,转去发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哒哒直响。
宿舍另外三人则是满有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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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手撑着下巴看她操作,表情动作同步得很……
【温夏:上午的帖子你怎么删的。】
【?:?】
一个问号发来一个问号,这界面还是有些黑色幽默。
【温夏:说我脚踩两条船的那帖,你怎么联系表白墙删的。】
【?:这么想知道?】
【温夏:不然我闲着给你发两条问。】
【?:晚上一起吃饭。】
她心脏砰砰跳的,一块吃饭的话,她想带他去吃那家麻辣烫,他没什么味觉,估计没怎么吃过好吃的……
但她的回复却是。
【温夏:那我不问了。】
【?:行。】
【?:比赞jpg.】
他这么干脆,温予睬挠挠屏幕,跟猫爪子挠心一样。
其实她这人很好说动,稍微多说几遍可能她就干了。
温予睬按灭了手机,垂着眼没动静。
“啧啧啧。”艾佳妙开始了,“又失恋了亲爱的。”
“……”温予睬抬眼,“没恋过怎么失。”
第二句还没说出来,屏幕却先亮了,她愣了一下。
【?:真不一起?】
温予睬心里一动。
【温夏:不。】
【?:一起吧,在你楼下。】
这么快,飞也不至于,温予睬着急忙慌往阳台走。
宿舍三人默契地跟上去看,才走到栏杆边艾佳妙就笑,“哟嚯。”
郭倾卿不自觉念念,“不愧是能做小的男人。”
温予睬立马就给了她胳膊一巴掌,“说什么呢。”
“好好好。”郭倾卿投降,打得真疼。
太阳已然落下,天上蒙了层深蓝的薄纱,蝉鸣变得微弱,阳台上的风伴着淡淡的洗衣清香,空气中掺着微弱的说话声。
树下站着一个人,长身鹤立,他抬着头,嘴角扬着,冲高楼挥了挥手。
温予睬转身就要下去。
却被艾佳妙拉住胳膊,“干什么干什么。”
“找他。”
“这就是……你说的自由了?”
温予睬哑巴了一瞬,“那也不能让他在下面一直等。”
“给他打个电话说你要睡了不就得了。”艾佳妙双手抱臂,靠着玻璃,“干脆点呗,要么直接断,要么跟他在一起,别缠缠绵绵的。”
温予睬沉默,双手握着手机垂到身下,低着头抿了下唇,才根据心事说真话,“我舍不得。”
“那就跟他在一起,现在就下去亲他一口。”艾佳妙连忙推她胳膊,跟媒婆送花轿似的,“快快快。”
温予睬使劲抱着阳台的玻璃门不动,畏缩道:“我害怕。”
“怕什么。”郭倾卿笑了下,眼中竟然有羡慕,“一个先哄好自己再来哄你的人,他很喜欢你。”
怕得太多。
怕他会变,而她越陷越深,最后变得不像自己。
怕自己不好,他多了解她后会厌恶她。
怕家庭不符,未来没有未来……
“我再想想。”温予睬往里走,坐到桌沿边,她往外看,虽然没太阳,但晚上的风也是热风,他站了多久,会不会热,如果还是不答应他会不会不高兴……
与此同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郭倾卿的。
她看完后突然笑了下,“别想了,我给你一个答案。”
“什么?”
“让他走,你现在真有事了。”
郭倾卿看向她们,嘴角扬着,“卓俨要跟我分手,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