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逆袭首辅》 1. 001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全本免费阅读 乔钰死了。 但没完全死。 他躺在乱葬岗上,被腐烂发臭的尸体压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破旧布鞋。 “几十具尸体叠罗汉,毫无美感可言。”乔钰强迫症犯了,飘在半空仍不忘吐槽,“姿势零分,画面零分。” 自空中缓慢降落的光团不是很明显地顿了下,暗芒闪烁,停在乔钰的面前。 [想要金榜题名,获得高官显位吗?科举系统211竭诚为您服务。] 乔钰绕着黑漆漆的光团飘了一圈,眸光莫测。 [其实您并非乔家幺子,而是京城宣平侯府的嫡长子。] [彼时天下未定,身怀六甲的宣平侯夫人岳氏为躲避追兵藏身破庙,乔文德和叶佩兰也在回娘家的路上借宿于此。] [当夜,岳氏和叶佩兰先后发动,各自诞下一名男婴。] [乔家夫妻俩为了一己之私,趁岳氏产后力竭昏睡,把他们的亲生儿子和宣平侯府嫡长子互换了。] [现如今乔家幺子在京城侯府享受本该属于您的荣华富贵,而您却被乔家人迫害,尸横荒野。] [只要您和我绑定,在科举系统的帮助下定能六元及第,权倾朝野。] [等到那时,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鸠占鹊巢的假少爷踩在脚下,甚至连宣平侯府也任您拿捏。] 211话语轻柔,听起来很是让人心动。 片刻的诧异后,乔钰双手抱臂,慢条斯理道:“虽然但是,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已经死了。” 人都死了,饼画得再大又有什么用? 211也没想到它迟来一步,乔钰在它来之前就断气了。 事出突然,但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只要您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便可获得积分,这些积分可以让您无灾无病,长命百岁。] 乔钰定定看着211,黑黢黢的眼瞳盯得211不由自主地后退些许,周身暗芒闪动。 [时间不等人,您魂魄离体,躯壳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乔钰放下交叠的双臂,改为轻轻摩挲下巴,语气不疾不徐:“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需要您付出任何代价,我从高维世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您夺回一切。] 乔钰唏嘘感叹:“你真是个无私奉献助人为乐的好系统。” [所以您的决定是?] 乔钰:“我的决定当然是——” 211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和乔钰绑定,进入他的脑海。 “拒绝!” [???] 乔钰一改温和神情,瘦削但精致的面孔染上讥诮,锋芒逼人:“倘若系统积分有用,还要大夫做什么?” 乔钰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 一个人得到什么,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数年朝夕相处不也给他灌了砒霜,抛尸乱葬岗,更何况初次见面的系统。 211说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为他好,不求回报地让他死而复生,助他科举入仕青云直上,实际上处处都是陷阱,只等他踏入,成为任它操控摆布的傀儡。 光团的声线变得尖锐:[我可是在帮你,你怎么敢拒绝?] 乔钰懒得搭理这个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的科举系统,绕开它四处乱飘。 人死不能复生,乔钰头一回来乱葬岗,感觉还挺新鲜,何不趁此机会逛一逛。 211见自己被无视,顿了顿还是选择跟上去。 [我是专为您而来,像我这样的系统还有很多,炮灰系统男配系统宠妃系统......您和我绑定之后,不仅可以获得大量书籍和试题,还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系统......] 211喋喋不休地说着,乔钰充耳不闻,盘腿浮在树上,恶劣地逗弄栖息枝头的野雀。 野雀浑身茸毛炸开,惊恐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喳喳叫着飞走了。 [至多还有一盏茶时间,时间一过,您就彻底回不去了。]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仅科举相关的书籍,我还可以为您提供科举试题。] 乔钰侧首看向光团:“舞弊?” 211差点被乔钰的大实话噎死,忽然一个猛冲,撞向乔钰。 乔钰:“!!!” 这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严词拒绝就打算强行绑定? 211来势汹汹,且速度极快,快到根本来不及躲闪。 乔钰只觉视野一阵晃荡,大脑被丢进湍急的河水里翻搅,眩晕感和恶心感交织。 “嘶——” 乔钰想要抬手揉按额角,却因压在身上沉甸甸的重物不得动弹。 “嗯?” 乔钰双眸紧闭,感受着鼻息间浓郁的铁锈味道,心底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是身份疑似乞丐的面目全非的骇人模样。 视线透过尸体缝隙往上看,乔钰看到了黑漆漆的光团。 211不远不近地飘在空中,而非他的脑海中,或者身体里。 所以它方才那一撞,竟然阴差阳错把他的灵魂撞回到身体里了? 乔钰:“......” [......] 乱葬岗陷入诡异的沉默。 乔钰尝试推开乞丐的尸体,但失败了,被迫直挺挺躺在尸体堆里。 不过还是得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乔钰吞咽了下,忍着喉咙的剧痛,嗓音嘶哑:“谢了,123你真是个好系统。” [......我的编号是211。] 乔钰:“那不重要。” [......] 211无能狂怒,乔钰无视它,卖力扒拉身上堆叠交错的尸体。 刚扒拉两下,眉心传来一股刺痛。 乔钰咬牙闷哼,用将将恢复自由的右手抵住额头,低垂的眼睫遮掩了眸子里的讶然。 ——就在刚才,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本小说的内容。 小说名为《侯门贵子》,讲述了宣平侯府嫡长子萧鸿羲凭借科举系统连中六元,入仕后在朝堂上大杀四方,未及而立便官至一品,封侯拜相的故事。 宣平侯府,嫡长子。 没猜错的话,这位科举文男主就是211口中的假少爷。 那么问题来了,211软硬兼施非要和乔钰绑定,信誓旦旦说要帮他把假少爷踩在脚下,为何又成了萧鸿羲的金手指? 乔钰掌心搭在额头,面上闪过若有所思。 正沉吟,乔钰神思一晃,脑海中凭空浮现《侯门贵子》中未曾提及的内情,还想起了他上辈子的点点滴滴。 ...... 萧鸿羲做了场梦,得知自己并非侯府嫡长子,还知道乔钰身怀科举系统。 为了让抱错成为永远的秘密,为了夺取乔钰的系统,萧鸿羲私下和亲生爹娘相认,暗示他们尽快除掉“乔钰”。 亲子和养子,乔文德和叶佩兰自然选择前者,于是他们给“乔钰”灌下砒霜,然后把濒死的他扔到乱葬岗。 “乔钰”死后,科举系统与之解绑,又和萧鸿羲这个身负天道气运的科举文男主绑定。 以上便是萧鸿羲得到科举系统的前因。 萧鸿羲使阴招夺走系统这个金手指,才有了原书中六元及第、位极人臣的爽文剧情。 “乔钰”死于阴谋,重生后得知真相,他满心绝望,心存死志,任由风寒夺去第二次生命。 “乔钰”身亡,这才有了如今的乔钰。 上辈子,乔钰是个生活在二十二世纪的现代人,因救人意外身亡,成为感染风寒离世的三月婴孩。 或许是因为乔钰的到来,剧情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原主今日绑定系统,乔家人将会在两个月后对他痛下毒手。 而今乔钰死在系统找来之前,拒绝绑定后竟阴差阳错地死而复生。 “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乔钰喃喃低语。 难怪他这十年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蒙着一层雾,就像是受人操控的牵线木偶。 直到被乔文德摁住双手双腿,被叶佩兰灌下砒霜,那层雾才抹去散开,灵台恢复清明。 如果是头脑清醒的乔钰,早在乔家人第一次虐待他,不给他饭吃的时候就掀翻饭桌,把灶房里几口锅全给砸了,更不会任由他们在冬日里几次三番推他下河。 211看着双眼放空半晌没有动作的乔钰,想放弃又不甘心。 [你以为灵魂归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饮下砒霜,毒性蔓延全身,照样会死。] [只有我!只有我能救你!] 乔钰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正如你所说,反正我快死了,身世功名于我而言不过浮云,没什么好在意的。你去和别人绑定吧,萧鸿羲就很不错。” 真要论起来,211是导致他和原主死亡的因素之一。 这东西来历不明, 2. 002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全本免费阅读 乔钰所在的朝代名为大商,年号兴平。 眼下是新朝建立第二年,正值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的时期。 开国皇帝商天泽原名商铁牛,原是青州府的一名杀猪匠,因前朝皇帝暴虐无道,商铁牛走投无路投身义军,最终带领天下能人异士推翻昏君统治,建立新朝。 商铁牛早已娶妻,原配发妻梁氏是香烛铺掌柜的独女。 比起各方权贵献上的出身名门的女子,小户出身的梁氏无疑是商铁牛辉煌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但古语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 商铁牛在前方打仗,梁氏在后方将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还多次落入敌军之手,命悬一线。 出于二者缘故,商铁牛登基后封梁氏为皇后,入主中宫。 兴平帝和梁皇后成婚十余年,育有一子,名为商承策。 商承策为皇长子,底下还有四个异母兄弟。 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乃是当朝徐丞相的嫡女,皇贵妃徐氏。 五皇子生母惠妃,工部尚书之女。 单从皇子数量,便可知徐皇贵妃极为受宠。 事实的确如此。 徐丞相是最早投奔兴平帝的谋士之一,曾多次立下赫赫功劳,新朝建立后,兴平帝力排众议封他为丞相,又因徐氏生育有功封她为贵妃。 同年,徐贵妃诞下皇四子,晋为皇贵妃。 相较于几乎独占圣宠的徐氏,梁皇后自封后以来长期称病,不理后宫诸事。 前朝后宫只知皇贵妃,不知皇后梁氏,连带着皇长子也备受冷落轻怠。 反观皇贵妃所出的三位皇子,因外家强势、母妃得宠,深受兴平帝疼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兴平二年,梁皇后受寒后缠绵病榻数月,在盛夏时节溘然长逝。 兴平帝悲痛欲绝,罢朝三日后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册封皇贵妃为后。 徐丞相成了国丈,连带着徐氏一族也越发煊赫。 此消彼长,失去生母的皇长子成了可怜的小白菜。 父亲冷漠,还被继母和兄弟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夹缝中艰难求存。 皇长子奉皇命回祖籍祭祖,途中失足落水,连尸体也未能找回。 嫡长子薨逝,继后所出的皇二子后来居上,成为储君的不二之选。 多年后,兴平帝驾崩,皇二子荣登大宝。 宣平侯府素来与徐氏一族交好,男主萧鸿羲更多次凭借预知梦这个金手指帮助皇二子在夺嫡中增添筹码。 新帝登基,萧鸿羲手握从龙之功,自然扶摇直上,短短数年便官至一品,深得新帝倚重。 ...... 已知:原配嫡妻所出的皇长子英年早逝,继后之子才成为储君的首选。 可如果皇长子没有葬身江河,反而活蹦乱跳地回到京城了呢? 先皇后虽死,昔日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官员却不在少数。 即便迫于徐氏淫威不敢明着表态,也定会照拂先皇后的独子,可怜的年少失怙的皇长子。 只要皇长子活着,二皇子便不再是首选。 这样一来,男主从龙之功—— 对不起,没了! 乔钰嘴角勾起一抹满是恶意的弧度,把重伤昏迷的少年人藏好,不忘抓起一把枯草盖在他身上。 明黄色穗子,质地上乘的暖玉,还有那一看就是生手镌刻出来的“策”字,无一不昭示着眼前之人的身份。 乔钰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一字一顿道:“活下来,才能将敌人挫骨扬灰。” 枯草下,遍体鳞伤的少年人眼皮颤了颤,但是没有睁开。 - 安顿好伤员,乔钰握着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匕首,割下一片衣角撕成细条,给倒翻的指甲做包扎。 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 比起防守,乔钰更喜欢斩草除根,让他们有来无回。 乔钰咬着布条的一端,手指灵活缠绕,将鲜血淋漓的指尖缠裹严实。 是很疼,但比起被黑衣人毁尸灭迹,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包扎好伤口,乔钰开始观察地形与周边环境。 从乱葬岗到河边,他一路留下了脚印,宣平侯府的人找不到他,必然会循着脚印过来。 乔钰把匕首别在腰间,咽下喉管里的铁锈味道,疾步向东奔去。 ...... 却说这边乔钰精心准备见面礼,另一边的侯府护卫也没停下。 他们忍着嫌恶在尸体堆里翻找,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像,不时对比画像上的人和死者的脸,看是否一致。 “不是。” “脸都被咬烂了,根本看不出来。” “乔家人一个时辰前才把人扔到这里,兄弟们只管挑新鲜的尸体看,那些面目全非的不必理会。” “是。” 六名侯府护卫翻遍新鲜尸体,没有一具是画像上的人。 为首的护卫踢开一具女尸,语气不耐:“人不在这里,难不成清水镇还有第二个乱葬岗?” “三哥,你说会不会......他没死,而是跑了?” 萧三眼神一厉:“搜!” 很快,他们发现一串明显不是成年人的小脚印,从乱葬岗通往河边。 “追!” 侯府护卫翻身上马,疾驰到河边。 “三哥,脚印在林子附近断了。” “他一定躲进林子里了。” “三哥,接下来怎么办?” 萧三翻身下马,右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分头找,务必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乔钰死了,他们才能回京复命。 “是!” 六个人分头行动,借着橙红夕阳的光线在林子里搜查起来。 林子很大,且地势崎岖不平,直到夕阳落下地平线,两炷香时间过去,他们连乔钰的人影都没摸着。 “臭小子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娘的,从京城到青州府整整半个月,屁股都颠成了八瓣,就为了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护卫拿着火折子往前走,边骂骂咧咧边踢开拦路的石头。 躲在草丛里的野兔受了惊,一蹦一跳地逃开了。 护卫咽了口唾沫,揉了把空空如也的肚腹:“这时候就该烤只烤兔子,再佐以温酒一壶......” 话未落音,身后传来破风声。 “咻——” 是利器划破空气,直逼而来的危险肃杀。 护卫闪身欲躲,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树枝制成的箭头刺入肩胛,入肉三分。 护卫张口呼痛,然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顶上方重物倏然坠落,刹那间绞住他的脖子。 一只手如同毒蛇森冷黏腻,闪电般捂住他的口鼻。 窒息感袭来,护卫瞪大眼睛,想把坐在他肩膀上,双腿死死缠着他脖子的小鬼甩下去。 没想到这小鬼该死的难缠,任他如 3. 003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全本免费阅读 宣平侯将这差事交托给萧三的时候,他一度觉得侯爷过于小题大做。 乔钰不似侯府公子,自幼接受武师傅的教导,无需他们出手补刀,必会命丧乱葬岗。 萧三自始至终没把乔钰放在眼里,直到这一刻。 直到他带来的五个侯府护卫尽数折在乔钰手里。 萧三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乔钰。 但也只是从轻视变为正眼相看。 他和乔钰好比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谁输谁赢一眼分明。 面对萧三的攻势,乔钰早有防备,仗着个头矮身体灵活,用匕首在对方身上划出不少印记。 当然,乔钰的身上也有许多短剑留下的血痕,好在闪得快,并未伤及要害。 萧三步步紧逼,剑剑直奔乔钰命门而去。 乔钰先是中了砒霜剧毒,后又绞杀五个成年男人,小小身体里储存的精力早已告罄。 脑中发出尖锐的危机警报,提醒乔钰该速战速决。 夜色愈发深邃,月影朦胧,伸手只能依稀瞧见五指的程度。 萧三察觉出乔钰的疲于应付,龇牙目露凶光:“小子,我劝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会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若是换成旁人,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必要挫骨扬灰才能罢休。” 乔钰不作声,趁萧三说话的功夫,跳起来反手一刀,划破了他的脸。 萧三吃痛,暴怒之下大喝一声,挥剑劈向让他屡屡挂彩的臭小子。 原以为乔钰会像之前那样险险避开,然后再像疯狗一样不顾一切地反击,谁料他身形一个踉跄,短剑正中腹部。 乔钰痛呼,被萧三见缝插针踹中胸口,流星般飞了出去。 砸到地上,又滑出一段距离,曳出一道暗色血痕。 萧三哈哈大笑,大步向中剑的乔钰走去,俯下身子,猛地掐住挣扎着想要起来的乔钰的脖子。 染血的大掌如铁钳一般,死死桎梏住乔钰的喉咙,且在不断收紧。 胸腔里的氧气越发稀少,乔钰只觉胸口藏了一只破风箱,呼啦呼啦响得刺耳极了。 他张大嘴,艰难喘息,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 “嗬......” 萧三用左手擦去脸上的血,狞笑着:“去了阴曹地府记得报我的名字,说不定能遇见和你一样死在我手里的人。” 铁钳一样的大手再次收紧。 乔钰眼前的人和景都变得模糊不清,炫目的光令他大脑一片空白,把舌头咬得出血才勉强维持住清醒。 萧三伏身垂首,铜铃大的眼睛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乔钰甚至可以闻到前者口中熏天的臭气。 乔钰竭力忽视脖子和腹部的剧痛,抬手胡乱推搡着萧三的臂膀。 “放......嗬......开......” 萧三抽出短剑,疼得乔钰浑身一颤,耳畔出现疑似幻觉的嗡鸣。 “我改主意了。”萧三一只手维持着掐脖子的动作,好让乔钰无力挣扎反抗,另一只手举起短剑,“比起掐死你,一剑穿心更合我意。” 说着便要收回乔钰脖子上的手,转而将目标更变为他的心脏。 这厢刚松开,却见乔钰突然暴起。 强烈的求生欲为乔钰注入磅礴的力量,他一个鹞子翻身,灵活攀上萧三的后背。 萧三怎么也没想到,乔钰死到临头了还在反抗。 “哼!不知死活!” 萧三不以为意地冷笑,将乔钰的行为归结为临死前的无谓挣扎,比狗熊还要壮硕的身体猛然扭动,欲甩开背上的乔钰。 乔钰被这剧烈的震荡晃得喉咙又一阵腥甜,勉强咽下去,低头凑到萧三耳朵边:“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 萧三被愤怒驱使得理智全无,粗声怒吼:“给我滚下来!” 乔钰哼笑,漆黑的眼瞳透不进一丝光亮:“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刚落,萧三感觉后颈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痛。 “啊!” 他痛得惨叫出声,痉挛着仰起头。 下一瞬,小山般的躯体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 乔钰在他背上,也跟着一齐砸到地上。 林子里一片寂静,有乔钰粗重的呼吸,也有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唯独没有第二道呼吸。 萧三死了。 他被乔钰锤断了第三节颈椎,当场死亡。 乔钰维持着脸贴地的状态,良久才慢吞吞翻过身。 皎洁月光穿过树影落在他身上,像在温柔地祝贺他打了一场胜仗。 乔钰躺在萧三的尸体旁边,不远处是另一个侯府护卫早已凉透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 乔钰仰面朝天,痛快大笑起来。 笑得浑身直颤,伤口的血汩汩流得更快了。 乔钰一无所觉,仿佛没有痛觉,又仿佛已经痛到麻木。 笑声惊飞枝头栖息的鸟雀,也成功呛到自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笑声停了。 乔钰坐起来,左手覆上脱臼的右臂,咔嚓复位,拆开包手指的布条重新包扎,又给其他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夜色已深,该回去了。” 乔钰在萧三身上翻出二百两银票和一方刻有“宣平侯府”府徽的令牌,全数笑纳,收入衣襟放好。 有了这些银子,他可以为自己置办一处容身之所,还可以去镇上读书,得到更好的教育。 至于令牌,乔钰自有他用。 回去找金饽饽的路上,乔钰不忘把剩下五个护卫身上的东西搜刮干净。 少年人仍未醒,还发烧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滚烫。 乔钰深吸一口气,背起他原路返回。 背上的人重量不轻,乔钰有伤在身,等走到目的地,已经看不清前路了。 “笃笃笃——” 三声过后,木门打开。 “谁啊?” 乔钰于嗡鸣声中分辨出熟悉的苍老男声,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出去。 “救......” 乔钰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意识便陷入黑暗。 - 乔钰并未昏睡太久,很快就醒了。 睁开眼,入目是豆大的油灯,将室内照得昏暗。 他躺在炕上,可以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得到妥善包扎,被砒霜腐蚀过的喉咙也没了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烈灼烧感。 乔钰无需偏头,知道有人和他一起躺在炕上。 余光瞥去,赫然是被他从河里捞上来的倒霉蛋。 看不清他身上的伤如何,但通过对方平稳的呼吸,乔钰猜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乔钰正过头,怔怔看着头顶的房梁。 大脑放空,什么也没想。 “咯吱——” 伴随着开门声和脚步声,苍老的男声响起:“醒了?” 乔钰回过神,须发花白、体型清癯的老翁已经走到炕前。 老翁手里端着碗,苦涩的药味飘进鼻腔:“醒来就别躺着,起来喝药。” 乔钰也不矫情,撑起上半身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很苦,但相当有效。 “给我。”老翁伸手,语气冷淡。 “嗯,好。”乔钰抬眼,黝黑的眸子里写着乖巧,“谢谢卢爷爷。” 两年前,尚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乔钰饿得狠了,一个人进山找吃的,不幸受伤,躺在山坡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恰好卢大夫采药路过,见乔钰摔得头破血流,脚腕肿成了馒头,就把他带回去医治。 乔钰虽然头脑不清醒,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此后两年,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去卢家帮忙,采药或晾晒草药。 卢大夫待他不冷不热,可从未出言驱赶他。 乔钰深知卢大夫面冷心热,也是个嘴严的,这才放心把自己和金饽饽交到他的手上,放心大胆地昏睡过去。 卢大夫盯着乔钰看了半晌,布满皱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钰躺回去,不忘盖好被子。 卢大夫没有离开,冷淡淡地说:“但凡你迟来一步,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乔钰笑了笑,只问:“我还会死吗?” 卢大夫板着脸嗤笑:“你在质疑老夫的医术。” 乔钰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卢大夫:“......死不了,只是伤及根本,体质弱于寻常人。” 乔钰松了口气,打蛇随棍上:“卢爷爷会帮我的。” 卢大夫掉头就走。 乔钰抿唇笑,趁他没走出房间,赶紧问:“他怎么样了?” 卢大夫没有回头,语气不太好,像是 4. 004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全本免费阅读 商承策愣怔须臾,略过吃不吃菜粥的话题不谈,循循善诱道:“小孩子不该背着大人偷偷玩火。” 遥想当年,他也曾沉迷玩火不可自拔,结果就是夜里尿了床,被母亲嘲笑了好一阵子。 商承策眼里飞快闪过痛色,语气艰涩:“再者,我应当长你几岁,你不该唤我......小子。” 屋后风大,呼啸着撞上来,乔钰周身泛起细细密密的疼,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 真要论起来,不知谁的年纪更大些。 听着火焰舔舐门窗发出的爆裂声,乔钰不得不承认,先皇后将商承策教得很好。 淳厚良善,颇具君子风范。 只可惜,商承策和先皇后最大的死穴,或者说输就输在了那颗纯善之心。 前朝后宫何等残酷,是野心家的伊甸园,更是心善之人的埋骨地。 你若不争,若不能狠下心来,等待你的只有败落和死亡。 所以他们母子阴阳相隔,命丧他乡。 “我自有这么做的理由。”乔钰不欲多说,有些道理还需自己领悟,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吃菜粥吗?” 商承策视线越过乔钰,看向他身后:“可是这火......” 火势越来越大,灰色浓烟被风卷着,翻涌缭绕,不过多时便吞噬了小半的瓦房。 正值夜半时分,这家人十有八.九早已进入梦乡,若未能及时觉察,怕是要葬身火海。 商承策走上前,总要提醒一二才安心。 乔钰轻描淡写道:“无妨,自有人灭火。” 能逃出来最好,砒霜的账慢慢算,要让他们后悔曾经所为,后悔来到这世上。 若是逃不出来...... 一命抵一命,乔家老两口正好抵了他和原主的命。 至于乔家其他人,借用乔文德给他灌砒霜时说的话,便是死了,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很遗憾,隔壁乔家人被浓烟呛醒,衣衫鞋袜都来不及穿,边连滚带爬地向外跑,边口中发出不堪入耳的谩骂。 商承策蹙了蹙眉,心思百转千回。 这孩子眼睛乌黑清亮,不似老三老四那样的坏孩子。 反观隔壁人家,言辞粗鄙,听起来不像好人。 或许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这一路奔逃,仔细算来已有两日不曾进食。 且先填饱肚子,顺便等恩公——面前这孩子的长辈回来,当面谢过对方的救命之恩。 商承策迈出的左脚落下,再没了动作。 乔钰忍不住勾唇,感慨商承策真好忽悠,上前去抓他的手腕:“走吧,回去。” 再不回屋,乔家人就该出来了。 乔钰这会儿不太想看见他们,否则会忍不住用墙角的镰刀好好问候他们一下。 商承策低头看了眼男孩子攥着他手腕的细瘦手指,看了眼火势,竟鬼使神差被乔钰拖走了。 等商承策回神,他已经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了。 “嘶——” 坐下时不慎牵扯到伤口,商承策倒吸一口凉气。 乔钰在盛粥,菜粥是早上煮的,因天气寒冷早已凝固,卖相不是很好。 原打算剩下的分成中午和晚上两顿吃,谁想被灌了砒霜,便一直留到现在。 现在两人吃正正好。 乔钰闻声,掀起眼帘:“伤口疼?” 商承策抿唇:“不疼。” 乔钰把陶碗推到对面,语气平淡:“疼也忍着,吃完饭再说。” 商承策放到桌上的手微微一顿。 “......卢爷爷开的药要饭后吃效果才好。” 商承策帮着乔钰把空了的陶罐搬下桌,似不经意间问:“卢爷爷?” “我在屋后那条河里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血,一探鼻子快没气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带你去找了卢爷爷。”乔钰蹙眉,腾出手按了下腹部的刀口,似乎出血了,“卢爷爷是我们这儿唯一的大夫,平日里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看。” 商承策愕然:“是你救了我?” 乔钰埋头吃粥,吃得一路冰冰凉,心口都是冷的,但胜在缓解了喉咙的疼痛:“嗯,不然你以为是谁?” 商承策如实道:“我以为是你家中的长辈。” 他习武数年,自身斤两再清楚不过。 再看乔钰,七八岁模样,瘦瘦小小的一只,还没有他的肩膀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童,救下了性命垂危的自己。 仅凭这一点,商承策便确信乔钰是心善之人,更断定他深夜纵火必有隐情。 乔钰眼睫微颤,将漠然隐在睫毛的阴翳下:“我没有长辈,一个人住。” 他自有记忆起就在孤儿院长大,穿书后群狼环伺,养父母和亲生父母都想要他的命,这样的长辈不要也罢。 或许他天生就没有父母缘分吧。 这话落入商承策耳中,便是乔钰六亲无靠,一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注意到乔钰闪躲的眼神,再联想到自己,商承策不免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怅然,对乔钰更亲近了些。 “对了,你的手......”商承策看向乔钰包扎严实的双手,眼里涌现关切和不易觉察的歉疚。 乔钰垂眸一瞥:“不是因为你。”而是杀人时用力过猛所致。 商承策松了口气,习惯性去摸腰间玉佩,摸了个空才想起正事:“敢问小兄弟,可曾见过一枚玉佩,白玉黄穗......” 话未说完,就见乔钰指向左边:“卢爷爷为你处理伤口的时候顺便给你换了他孙子的衣裳,你换下的衣物还有身上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就放在你醒来那间屋的桌上,你出来时没看到?” 商承策有些赧然,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陌生的环境,他便夺门而出,还真没注意屋内的陈设。 乔钰好似没发现他的窘迫,双眼亮晶晶的,是艳羡而非觊觎的贪婪:“你那身衣裳一看就值很多个铜板,黄色的穗子也很好看,玉佩摸在手里滑溜溜的,比三叔挂在腰上,当成宝的坠子还要漂亮。” 商承策如何看不出乔钰对玉佩的喜爱,只是...... “那枚玉佩是我十岁那年,母亲亲手打磨镌刻的生辰礼物。” 乔钰抿唇,不吭声。 商承策也低头,沉默着吃粥。 按理说,乔钰是他的救命恩人,价值连城的东西也给得。 但玉佩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商承策静默片刻,又说:“除了玉佩,我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你一人独居,便给你防身如何?” 乔钰黯然的眼重新恢复光亮,流露欢喜:“真的吗?真给我?你没骗我?” 商承策点头:“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不会骗你。” 这倒是意外之喜,他本来只打算借玉佩降低对方的警惕来着。 一个胆大妄为,又不乏孩子气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乔钰道谢,不客气地收下了商承策的赠予。 吃完最后一口菜粥,乔钰把碗筷放进陶罐里:“对了,你叫什么?” 商承策掩下纷乱的心绪,语速极快地答:“梁佑,我叫梁佑。” 母亲在世时总爱唤他佑儿,大有乞求诸天神佛护佑他的意思。 商承策不敢保证后面还有没有追兵,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脑中灵光一闪,便道出这个名字。 “梁佑?”乔钰念了一遍,“乔钰,我叫乔钰。” 商承策应好。 “夜色已深,过不多久就该天亮了,你有伤在身,吃了药丸便回去歇着吧。”乔钰起身,也准备回自己屋。 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他太累了,从头 5. 005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全本免费阅读 乔钰睡得不太安稳,梦里是乱葬岗和那片林子,还有战场上狰狞丑陋的异兽,只睡一个多时辰就醒了。 既没了睡意,便起身煎药。 药罐是从卢大夫那顺来的,乔钰穷得叮当响,连口正经的锅都没有,哪有银钱置办其他东西。 乔钰裹紧漏棉絮的破袄子,坐在中间那间既能称为正屋,亦可称为灶房的屋子里,着手煎自己的药。 不过多时,药罐响起“咕嘟咕嘟”的煮沸声,热气顶起盖子,晕开满室苦涩的药香。 乔钰伸手烤火,隔着包扎的布料也能感觉到暖意。 风愈发大了,穿堂而过,火焰摇曳不定。 他起身,把门掩上。 隔壁闹腾了小半夜,这会儿还没消停,好在顺利灭了火,也没波及到左邻右舍的人家。 有人在谩骂,乔钰没有细听,坐回去继续盯着药罐,顺便烤火。 药煎好了,乔钰趁晾凉的时间做早饭。 十岁的乔钰做饭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再世为人的乔钰却不然。 丰富且曲折的人生经历让乔钰熟练掌握每一项求生技能,包括如何在米缸见底的情况下让一锅野菜汤色香味俱全。 ...... 商承策一夜好眠,没再梦见奈何桥上的母亲,也没梦到皇宫里的那些人。 他是被浓郁的食物香气唤醒的。 近两年吃惯山珍海味,商承策舌头养刁了不少,这味道却让他食指大动,胃部诚实地发出咕噜声。 商承策看着结了蛛网的房顶,心底是许久未有过的平静。 身为大商皇帝的嫡长子,商承策没有赖床的习惯,坐起来检查伤口,确保没有恶化,这才穿上衣衫鞋袜,把枕头底下的玉佩放进衣襟内藏好,还不忘拿上匕首。 既答应将其赠予乔钰,绝不可言而无信。 出了门,隔壁的房屋焚烧大半,入目尽是断垣残壁,哭声骂声不绝于耳。 门前路上站了好些村民,或议论或帮衬,喧闹得紧。 商承策这厢现身,有人注意到生面孔,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还指着他同左右的人说什么话。 商承策忙不迭低头,扯了扯粗布制成的窄袖,伸手敲正屋的门。 “进。” 商承策推门而入,不忘反手关门。 乔钰在喝野菜汤,头也不抬地示意他:“先吃饭,吃完饭再喝药。” 商承策有些过意不去,竟让乔钰一个孩子为他做饭,诚恳称谢后落座,把匕首交给乔钰,在后者道谢后自发端着碗去盛野菜汤。 乔钰收起用着颇为趁手的匕首,两个半大孩子相对而坐,不说话,只闷头用饭。 热汤下肚,身体暖和起来,重伤的不适似也消减许多。 “多谢,汤很好喝。” 商承策放下碗筷,缓了片刻又去拿药碗。 “等等。”乔钰拦下他,变戏法似的取出又一个药罐,放在火上煎煮,“那是我的,这个才是你的。” 商承策怔了下,只瞥了眼药罐,目光又回到乔钰的那碗药上:“你......” 乔钰不理睬,几口喝完苦药。 商承策张口欲言,却见乔钰一抹嘴站起来:“你在这儿盯着火候,别让药煎干了,我出去看看。” 人死了一遭,历经千难万险才捡回一条命,怎么也得给乔文德和叶佩兰一个惊喜。 ...... “火势那么大,绝不可能是屋里的油灯翻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我还没到老眼昏花昏了头的地步,油灯灭没灭我能不知道?” 村长乔大勇看着被烟熏得黑不溜秋,叉着腰吵嚷不休的乔文德两口子,再看他俩身后的废墟,脑瓜子嗡嗡响,粗粝的指腹狠狠搓了搓眉毛。 昨儿他跟老婆子去镇上卖东西,晚上直接宿在了在酒楼做账房先生的小儿子家中,也就错过了村民全员救火的壮观景象。 大清早刚回村,他从大儿子口中得知乔文德家房子被火烧没了的事情,就急忙赶来了。 乔文德两口子坚持认为这场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非要乔大勇查清楚,给他家一个说法。 乔家村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亲,就算乔文德一家讨人嫌,三天两头与人结怨,也犯不着深夜纵火。 要乔大勇说,这两口子就是胡搅蛮缠,把事情闹大了,好找个冤大头出这笔重建房子的银钱。 “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人故意烧房子,那你们跟我说说,这个人到底是哪个?”乔大勇也叉腰,语气不太好,“你们说了,我也好给你们讨公道。” 叫嚣得最厉害的乔文德和叶佩兰像被掐了脖子的鸡,霎时没了声儿。 当时黑灯瞎火的,他们又在呼呼大睡,哪里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人群中传出低低的笑声。 乔家大媳妇,姚翠翠拿袖子擦脸,把黑灰抹得更均匀,悄摸摸地翻了个白眼。 平时两张巧嘴,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她眼珠骨碌一转,锁定隔壁门口的乔钰,忽然灵光一闪:“是他!是乔钰!” 话音落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乔钰。 乔大勇第一反应是不信:“大金媳妇,你别瞎说......” “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 话被打断,乔大勇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目光转向乔文德和叶佩兰,他二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脸上竟有一丝......恐惧? 乔大勇更纳闷了:“文德,你这话什么意思?” 然而此刻,乔文德什么也听不见,周遭的村民都虚化了,他只能看到不远处立在栅栏后的乔钰。 乔钰脸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像是从地下爬上来,向害死他的人索命的厉鬼。 两相对望,乔钰眼眸幽深,在晨曦映衬下仿佛阎罗殿里燃烧的鬼火。 乔文德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黝黑的脸挤成一团,丑态毕露。 这还不够。 乔钰微微一笑,乔文德和叶佩兰两人呼吸一窒,双双后退,惊慌踉跄的模样仿佛在面对什么豺狼虎豹。 “我也不懂爹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乔钰慢条斯理,“还有大嫂,您为何认定是我放的火?” 姚翠翠理不直气也壮:“你一直跟大金、老二不对付,一肚子坏水,不是你是谁?” 乔钰:“......” 看来他高估了姚翠翠的头脑,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乔大勇等人:“......” 乔金的婆娘也不是头一回犯蠢了,没事,习惯就好。 “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可否给我个证明自身清白的机会?” 话是对姚翠翠说的,眼睛却是看向乔大勇。 乔大勇赶在所有人前面开口,允了乔钰的请求:“行,你只管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乔钰似乎和往日略有不同。 乔钰坦然迎上村民们好奇打量的视线,用不高不低、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语调:“昨儿一整夜我都在屋里。” 姚翠翠见乔钰话到这里止住,当时就哈的一声笑了:“这算什么证据?有人能证明你一整晚都没出来吗?既然没有......” 乔钰:“谁说没有?” 姚翠翠一呆:“啥?” 乔钰眸光流转,定定落在乔文德和叶佩兰身上,忽而一笑,笑容中带着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忐忑和希冀:“爹,娘,你们知道我一夜未出,对吗?” 冷不丁接触到乔钰看似无害,实则阴森的笑,乔、叶二人齐齐咽了口唾沫,后背冷汗涔涔。 乔钰出现之前,他们尚且不知纵火之人的身份。 可当他现身人前,又说出这些话,两口子确定以及肯定,这事儿和乔钰这孽障脱不开关系。 至于纵火的原因,他二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乔钰在报复。 为昨天的那碗砒霜。 为弃尸乱葬岗。 一阵冷风贴脸刮过,乔文德和叶佩兰打了个寒噤,齿关咯咯作响。 乔钰死后化身厉鬼,找他们报仇来了!!! 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为了幺儿的富贵前程,他们只能这么做。 眼看两人不吭声,村民们窃窃私语。 “这到底怎么个事儿?” “文德跟他婆娘头都不敢抬,指定心虚着呢。” 明知不是乔钰所为,偏又放任儿媳诬陷他。 “唉,都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咋区别这么大呢?” 比起好吃懒做的乔金乔银,乔钰就好比那山头上的野草。 爹不疼,娘不爱,野蛮生长。 “爹,娘。”乔钰嗓音沙哑,隐隐带出颤音。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疑惑的目光。 夏青榕直视着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若非陈世昌的弟弟主动告知,他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乔钰曾经对陈世昌做过什么。 乔钰了然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昔日无人护他周全,现今由他保护每一个“乔钰”。 他只是惊讶,陈世昌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旁人。 夏青榕心说,可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因为你和孟元嘉的勇敢行为得到了拯救。 ...... 等孟元嘉来到私塾,得知夏青榕的作为,先是狠狠夸了他,又怒骂锒铛入狱的陈世昌。 夏青榕再次郑重道谢。 孟元嘉紧张得舌头打结:“我、我只是路见不平,见不惯他们欺负人......哎呀你别说了,你们也别看我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乔钰看着捂脸的孟元嘉,和夏青榕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课上,柴振平也注意到夏青榕脸上的伤,以为他又受了欺负,一脸严肃地盘问是怎么回事。 夏青榕正要扯谎,柴振平轻拍他的肩膀:“为师疏忽一次,绝不会疏忽第二次,若是受了委屈,可要勇敢地、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为师会替你做主。” 夏青榕眼底闪过动容,如实相告。 柴振平动怒:“岂有此理,世上竟有如此不讲理之人?你放心,为师今日就去陈家,为你讨一个说法!” 夏青榕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多谢先生。” 柴振平摆了摆手:“好了,接下来继续抽背......乔钰,你来背一下《大学》第十一章。” 正襟危坐的学生们同时松了口气,向乔钰投去同情的目光。 也不知乔钰哪里惹了先生的不满,几乎每天都要被先生提问或抽背。 偏生乔钰每次都能顺利通过先生的考校,事后先生也对他赞不绝口。 乔钰起身背诵:“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 待他背完,柴振平抚掌称赞:“非常流畅,坐下吧。” 众人:果然又是这样! 乔钰嘴角微抽,开始后悔当初第三道题的答案是不是写得有些过了,才会引来柴振平的“特殊关照”。 一旁的孟元嘉和夏青榕偷笑,乔钰故作凶狠,对方笑得更开怀了。 乔钰:“......” 真真是痛并快乐着。 傍晚时分,乔钰回到住处。 饭后,乔钰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在夜幕彻底落下后出了门。 乔钰来到翠香楼后门,走进旁边的长巷,开始守株待兔。 22. 022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清水镇沉寂下来。 钱家祖宅的后门,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躲在石狮子后,不时探头张望。 “说好了戌时碰面,这都戌时三刻了,怎么还不出来?”宋博把手揣进袖子里,打着哆嗦抱怨。 夜间寒气刺骨,饶是他身强体壮,也有些难以承受。 宋博一脚踹在石狮子上,若非为了那五十两,他才不遭这个罪!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咯吱”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宋哥哥~” 娇俏女声响起,宋博面上一喜,连忙现身:“娇娇!” “对不起宋哥哥,我担心惊醒了守夜的丫鬟,继而惊动爹娘,无法和你远走高飞,这才耽误了时间。”钱娇娇抱着包袱,小跑到宋博面前,一脸期待地牵住他的袖子,“宋哥哥,我们快走吧。” 月下看美人,宋博眼底闪过一抹淫邪之色。 可惜钱大富并非钱娇娇这等头脑空空的蠢货,不好糊弄,否则他早就抛却妻儿,成为钱家的东床快婿,又怎会为了五十两铤而走险。 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等拿到五十两,离开清水镇后他可以用这笔钱做点小营生,说不定将来也有机会成为钱大富这般的大人物。 “娇娇,你随我来。” 钱娇娇不疑有他,满心甜蜜地跟上宋博的脚步。 宋博不敢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于窄巷中穿行,直奔翠香楼而去。 钱娇娇快被绕晕了,娇声道:“宋哥哥,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你了。” 宋博敷衍应声:“快了,快了。” 钱娇娇瘪了瘪嘴,忍着委屈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钱娇娇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宋哥哥,我们不是要离开镇上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位于清水镇的东南方,不远处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糕点铺子。 可离开清水镇的路有且只有一条,还是在西北方向。 钱娇娇抱紧了包袱,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宋博的背影,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宋哥哥?” 宋博回头。 月光下,他褪去温和的假面,露出人皮下禽兽不如的一幕。 “我何时答应要和你私奔?”宋博缓缓抬起手,“娇娇,等去了翠香楼,可别再轻易相信男人说的话了。” 钱娇娇面露惊惧,掉头就跑。 然而刚迈出右脚,后颈蓦地一痛。 无助与后悔如同潮水般涌来,钱娇娇绝望地闭上眼。 如果她没有听到宋博吟诗作赋。 如果她没有和宋博互通书信。 如果她没有和宋博私奔。 ...... 可惜没有如果。 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后悔药。 一步错,步步错。 - 宋博带着晕死过去的钱娇娇从翠香楼的暗门进去。 鸨母见钱娇娇粉面桃腮,身段窈窕,自是满意极了,爽快给了宋博五十两银票。 宋博狠狠亲了口银票,正要原路返回,被鸨母叫住:“姑娘们正更衣梳妆,你从后门离开吧。” 宋博倒是想一睹翠香楼姑娘们的芳容,又慑于虎背熊腰,一只手能捏死五个他的打手,忍着遗憾往后门去。 刚一脚踏出后门,拐进旁边的长巷,脖子就被质地冷硬的物什抵住。 “别动。” 宋博:“??!” ...... 乔钰也没想到,翠香楼除了正门和后门,还有其他的入口。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宋博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只看那脸上猥琐至极的笑,乔钰就知道宋博已经得手了。 慢了一步,但是没关系,山人自有妙计。 宋博反应过来,意识到抵在他脖子上的极有可能是刀,差点吓尿,叠声儿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乔钰把人摁在墙上,嫌他聒噪,用不知从哪捡来的烂萝卜塞住他嘴,匕首下压,在宋博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淡淡血腥味与腥臊气味一齐袭来。 宋博被吓尿了。 乔钰后退半步,握匕首的手不动如山:“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 宋博点头如捣蒜。 “从哪来回哪去,把你送进去的那位姑娘带到我面前来。” 宋博呆若木鸡,脑海中浮现出青楼打手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拼命摇头。 “唔唔唔!”我不去! “由不得你不去!”乔钰手指用力,血流如注,“听说你儿女双全,母慈妻贤,你若不去,我就割你一截手指,送给你的老母亲,再不去,我就割第二截,送给你的结发妻子......” 宋博目眦欲裂。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乔钰轻笑,慢条斯理道,“立单身人设诱骗无辜女子,你说如果钱老爷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付你?” 宋博虎躯一震。 乔钰拍了拍他的脸,轻声细语,宛若恶魔的低吟:“去吧,别让我说第二次。” 宋博甫一恢复自由,就连滚带爬地滚出长巷,滚回翠香楼。 约摸过了两炷香时间,宋博带着仍然昏迷的钱娇娇回来。 脸肿成猪头,走路也不利索。 乔钰不在乎他在翠香楼里遭遇了怎样非人的对待,接过钱娇娇,猛掐她的人中。 “啊!” 钱娇娇痛呼,悠悠转醒。 当看到宋博和乔钰这张生面孔,钱娇娇记忆回笼,惊恐呼喊:“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乔钰没搭理这个被钱大富养得过于天真的姑娘,手中匕首掷出,刀背命中宋博的后脑勺。 意图跑路的宋博身体一僵,倒头就睡。 钱娇娇后背紧贴墙壁,软手软脚,想逃都做不到,只能泪眼汪汪地求乔钰放过她。 乔钰:“......闭嘴,我送你回去。” 临走前,乔钰又给了宋博一下,确保一个时辰内醒不过来,才带着钱娇娇离开。 - 钱娇娇一路上极不配合,又哭又闹,乔钰耐心告罄,暂时抛却对女士的绅士风度,向她亮出匕首。 “再吵,你就和宋博一个下场。” 钱娇娇含泪捂嘴,哭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指缝溢出。 乔钰:“......” 抵达钱家时,偌大的宅子灯火通明,显然已经发现钱娇娇不见了。 钱夫人泪如雨下:“娇娇不愿和方公子成亲,你偏要逼她,现在好了,她不知去向,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钱大富愁容满面,一颗心都被愧疚占据,哑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把娇娇平安带回来。” 钱夫人还要再说,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回来了!” 不等管家站定,只觉面前有几道黑影闪过,花厅已然不见老爷夫人和两位公子的身影。 “......情况就是这样,宋博这会儿正躺在翠香楼旁边的巷子里,钱老爷自可派人前去确认。” 钱大富看着捧着茶杯镇定端坐,至多只有十来岁的小少年,眼底不乏探究之意。 可最后,到底是对女儿的疼爱占据上风。 钱大富派管家去拿宋博,又让夫人和长子次子去后院陪伴受惊的女儿,这才言归正传:“多谢小公子仗义出手,微薄谢礼,还请笑纳。” 乔钰神情自若,将一看就很有分量的红封推了回去:“乔某只是动动嘴皮子,当不起这样厚重的谢礼......可若是钱老爷执意要谢,乔某有一小小要求。” 钱大富嘴角的客套笑容淡去大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乔钰。 他从商十数年,跑遍大江南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外泄的气势足以让一个十岁孩子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然而乔钰神色不改分毫,慢条斯理地啄饮,漆黑瞳孔在烛火映衬下熠熠生辉。 “钱老爷大可放心,乔某只是想托钱老爷送一封信到京城。”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要求。” “令爱保住名节,我也心愿达成,从此两不相欠,只做陌生人如何?” 钱大富没有说话,眼里却有两分松动。 乔钰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悠悠然一笑,取出火漆封缄的书信,放到钱大富面前。 “您让人把这封信送到……送达后无需多言,自行离开即可。”乔钰从钱大富脸上捕捉到一丝疑虑,轻描淡写道,“无妨,她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钱大富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乔钰的意图,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为了女儿,他只能答应。 钱大富收下书信,正色道:“我会尽快让人前往京城,还望小公子言而有信,我不希望清水镇出现任何对娇娇不利的传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老爷大可把心放肚子里。”乔钰目的达成,起身辞别,“天色已晚,乔某先行离开。” 钱大富起身相送。 到门口时,乔钰回头:“有句话,乔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钱大富抬手示意。 “为儿女建造避风港是一件好事,可有时候保护得过于密不透风,反而会适得其反。”乔钰拱了拱手,“乔某失言,钱老爷留步。” 钱大富伫立在门前,直到看不见乔钰的背影,才一脸复杂地让人关门。 乔钰回到家,简单擦洗一番,倒头就睡。 23. 023 乔钰没有刻意关注后续,但还是从同窗口中得知了宋博的结局。 宋博走夜路惹上硬茬,被打断双手挑断手筋,赤身裸.体在大街上睡了一夜,回去后就瘫了。 “读书人瘫痪在床,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乔钰一笑了之,右手悬腕握笔,全神贯注地练起大字。 经过乔钰持之以恒的练习,他的字迹大有长进,柴振平也曾夸赞过,但还需再接再厉。 一旁孟元嘉戳了戳他,低声道:“我跟我爹说了你刚出生就被偷走的事儿,请他帮忙走动一下,还你一个公道。我爹去问了,昨晚他跟我说,这件事县丞大人已有决断,不可再更改了。” 乔钰对上他愧疚的双眼,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蹚这浑水。” 孟元嘉嘟囔:“我想尽己所能地帮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乔钰轻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眸光微暗。 县丞大人么? 正沉思,柴振平出现:“夏青榕,你出来一下。” 夏青榕依言出去,许久才回来。 “先生叫你去做什么?”孟元嘉问。 夏青榕脑海中浮现肿成猪头的一张脸,忍笑道:“陈世昌的弟弟过来给我道歉。” 孟元嘉拍手叫好:“不愧是先生!” 柴振平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遂问道:“不愧是我什么?” 孟元嘉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柴振平也不追问,扬声道:“今日我们学习四书文。” 四书文作为县试必考科目,孟元嘉和夏青榕都系统学习过,唯独乔钰不曾。 不过问题不大,还有三个多月,足够乔钰充分准备了。 乔钰打开笔记本,认真做起记录。 - 转眼已至暮冬时节。 又连着下了几场雪,屋檐挂着冰凌,屋顶的积雪在融融日光的照耀下化为雪水,洇入土地,形成深褐色的湿润。 乔钰来到私塾,比他来得早的同窗自发清理积雪,扫帚铁锹舞得虎虎生风,谈笑声为这清冷的、万物休眠的冬日增添几分勃勃生机。 “瑞雪兆丰年,迄今为止已经下了三场大雪并一场小雪,来年农人们定能硕果丰收。” 乔钰不置可否,多嘴问一句:“来年农忙假,可要我去你家帮忙?” 乔文德是个铁公鸡,分家时除了三间茅草屋和锅碗瓢盆,什么也没舍得给,过继后也只有一处住所,再无其他。 夏家孤儿寡母,他身为夏青榕的好友,自然要帮衬一二。 夏青榕正要开口推辞,身后传来破风声。 他回头,被雪球砸个正着,吃了满嘴的雪。 发现始作俑者竟是孟元嘉,夏青榕惊愕得睁大眼睛:“元嘉,你怎能......” “先生还没来,我们打一会儿雪仗,热热身如何?”孟元嘉完全不给乔、夏二人反应的机会,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砸过来,命中乔钰胸口,“好耶!中了!” 乔钰看着胸口的濡湿,额角青筋跳了跳,一手放下扫帚,一手抓起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出去。 “啊——呸呸呸!” 雪球炸开,孟元嘉吃了一嘴的雪花,冰得他一个激灵。 “乔钰你绝对是故意的!” 乔钰扬起下巴,又掷出一个雪球。 孟元嘉躲闪不及,吱哇乱叫。 夏青榕品出乐趣,果断加入进来。 同窗们见状,也纷纷加入打雪仗的晨间活动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笑声绵延不绝,传遍整个私塾。 等柴振平闻声赶来,就看到一群头顶雪花,肆意玩闹的孩子们。 到了嘴边训斥的话说不出口,柴振平驻足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开。 罢了,总归是今年在私塾的最后一天,就让那群小崽子们玩个痛快。 - 打完雪仗,众人满头大汗,在雪地里喘着粗气,哈哈大笑。 “自从陈世昌那三人离开,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说句粗鄙之言,他们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一缸酱,不知勤奋苦学,只知仗势欺人,活该锒铛入狱!” 乔钰拭去额角细汗,听两位同窗低语,和夏青榕相视一笑:“走吧,回去。” 夏青榕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落不下去。 回到课室,柴振平一切准备就绪,正捧着书看。 见学生们回来,似笑非笑:“方才玩得可痛快?” 学生们表情慌张,生怕先生责罚,讷讷不吭声。 唯独乔钰不怕,超大声地说:“痛快!” 有乔钰开这个头,同窗们放开胆量,争先恐后地喊“痛快”。 声音洪亮,几乎要将屋顶给掀飞了。 柴振平没好气地看了眼带头的乔钰,眼里却满是笑意。 直到大家笑够了,自发停下来,他才翻开书本,开始长达一个时辰的授课。 ...... 下午,临近申时,柴振平就放学生们离开了。 “本次年假长达一月,期间诸位切勿懈怠,来年元宵节后回来,为师可是要考校诸位的。” 学生们正因为一月假期而欢喜,听见柴振平后半句话,顿觉当头一棒,整个人都不好了。 柴振平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俊不禁:“好了,诸位可自行离去,来年再见。” 乔钰随众人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柴振平回礼,施施然离去。 - 乔钰从私塾回来,收拾书本行李,准备动身回村。 钱家的管家登门,替钱大富转告乔钰:“昨日老爷就已派人前往京城,若无意外将在半月后抵达。老爷让老奴转告乔公子,他会替公子将东西送到,也请乔公子言而有信,铭记老爷和您之间的约定。” 管家说着,奉上厚礼:“我家小姐将在正月初八与方家公子定亲,届时乔公子应该不在镇上,老爷便吩咐老奴提前将礼物送来给您,还请乔公子莫要推辞。” 这是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一颗糖,警告乔钰管好嘴,不忘给他一点甜头。 真是无商不奸呐。 乔钰心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那便恭喜钱老爷喜得佳婿了。” 管家拱了拱手,说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 乔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拾好行李,踏上回村之路。 也是巧了,没走多远正好碰见卢老二驾着牛车来镇上购置药材,乔钰厚着脸皮喊住他,坐了趟顺风车。 “自从钰哥儿去镇上读书,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你了。” 乔钰笑道:“就算今儿没遇见您,我也准备明天去您家一趟。” 复查,顺便看望卢大夫。 卢大夫乐见其成,笑呵呵地说:“你别看老爷子整天冷着张脸,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乔钰心口微暖:“我也一直念着卢爷爷还有您和大伯。” 卢老二和乔钰聊了一路,绝口不提乔钰的身世那回事儿,直到把乔钰送到门口,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家爷仨也算看着你长大,卢家就是你家,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来找二叔。” 乔钰眼底涌现真切笑意:“好,我记下了。” 目送卢老二离开,乔钰推门而入,商承策正在灶房做晚饭,福宝寿宝趴在灶塘边,乖乖的一动不动。 “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商承策头也不回地问。 乔钰轻唔一声:“是,回来了。” 应声后,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看商承策忙上忙下,似乎乐在其中。 乔钰想,死而复生后,他唯二做对了的两件事,除了拒绝绑定系统,大抵便是救下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了。 也不知商承策的人何时找来,他离开后还会不会记得远在千里之外,萍水相逢救他一命的乔钰。 乔钰回屋,把书籍和换洗衣物放进橱柜里,低声呢喃:“若是忘了,岂不前功尽弃了?” 还得从长计议。 乔钰关上柜门,正要回灶房,余光瞥见炕上似乎有一团黑影一闪而逝。 乔钰脚下顿住,蹙眉上前。 枕头放在正中的位置,被褥叠成豆腐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 靛蓝色的床单上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只是乔钰的错觉。 然而乔钰却没有就此作罢。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乔钰在炕前踱步,半晌没有动作。 忽然,他闪电般出手—— 一把抓起被褥,用力抖了几下。 被褥散开,一只多足且肥硕的黑色虫子落到地上。 虫子落地后直奔乔钰飞来,若非乔钰训练有素,还真无法及时躲开。 “半月前刚打扫过,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虫子?”乔钰不轻不重踩着虫子,半蹲下身,“还是我从未见过的种类。” “又丑又密,杀了吧。” 乔钰一脚下去,虫子一命呜呼。 用火剪把虫子挑出去,扔进灶塘里烧成灰,乔钰又去净手,回来问商承策:“我不在的半个月里,可发生过什么事情?” 商承策缓声道:“前天夜里有人前来借宿,我担心他们心怀不轨,就没开门,其他一切如常。” 乔钰双手抱臂靠在墙上:“人走了吗?” “昨日我特意打听过,他们在村长家借宿,住了一夜就离开了。” 乔钰眉梢轻挑,没再追问,转而同商承策说起私塾的一些趣事。 24. 024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乔钰照常诵读三篇诗文,随后去河边清洗昨日换下的衣物。 河边有许多妇人,边挥动棒槌捶打衣物,边与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家长里短。 看到乔钰过来,都热情地同他说话。 “钰哥儿也来洗衣裳?” “天寒地冻的,不如婶子帮你洗?” 三两件衣裳,也就顺手的事儿。 乔钰笑着婉拒,寻一处放下木盆,蹲下身开始清洗。 先用皂荚搓洗一遍,再过两遍水,乔钰把水拧干,丢进木盆准备离开。 余光瞥见一人躲在树后,鬼鬼祟祟地窥探,乔钰定睛一瞧,原来是乔聪。 临近年关,乔聪穿了身大红袄子,衬得他像是一只硕大的红色圆球。 乔聪和乔钰对视,猝然一惊,做贼心虚地缩回去,撒腿就跑。 乔钰收回目光,同婶子们打声招呼,不疾不徐离开。 妇人们看着他松柏般挺拔的背影,彼此对望,皆一脸感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钰哥儿完全不像是乔老大的儿子。” “聪哥儿养得肥头大耳,刚才躲在树后面,越看越像个贼,再看钰哥儿,那张脸生得俊俏极了,肯定随了他亲生爹娘。”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钰哥儿真不打算找他爹娘?” “乔老大跟他媳妇肯定知道,但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说。” “两口子忒坏,偷人孩子,迟早要遭报应。” “不是说钰哥儿是他们捡回来的?” “甭管真相如何,他们苛待钰哥儿是不争的事实。” 北风呜呼,将妇人们的谈话吹进乔钰耳朵里。 乔钰置之一笑,搓了搓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指,打道回府。 走到家门口,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交谈声。 乔钰外出洗衣,家中只剩商承策一人。 不过须臾,乔钰心底便有了猜测。 推开院门,商承策和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人相对而立。 商承策背对着门,乔钰只能看见他对面的人。 一身玄衣风尘仆仆,长靴已然看不出原本颜色,尽被泥沙覆盖。 少年人面容憔悴,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狂喜,眼中亦有泪光闪烁。 “......您失踪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陛——” “梁大哥。” 乔钰及时开口,商承策和少年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约而同看过来。 乔钰无视那人警惕的目光,放下木盆,着手晾衣裳:“梁大哥,这位是?” 商承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激荡,同乔钰介绍:“他是我兄长,从侥幸逃脱山贼追捕的仆从口中得知我遇难一事,特意前来找我。” 少年人没有忽略商承策语气中的自然亲近,遂藏好眼中的审视,笑着拱了拱手:“在下陶正青,多谢小兄弟收留梁......我兄弟。” 乔钰晾好最后一件衣裳,转身摇了摇头:“不过顺手而为,无需言谢。” 陶正青挑了下眉,提防淡去两分。 “梁大哥,你和陶大哥一别两月,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回屋练习四书文,你们好好聊。”乔钰说着,往东屋走去。 商承策应了声好,目送乔钰进屋关上门,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随我来。” 两人走进西屋,落后的陶正青不忘掩上房门:“殿下,那小子......” 商承策如何听不出陶正青的欲言又止,示意他坐下,将两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语毕,陶正青也知道了乔钰的悲惨遭遇,嘶声道:“也是个孤苦飘零的可怜人。” 商承策深以为然,笑道:“但是钰弟他从未被苦难击倒,正青你知道吗?我与他初见时,他正火烧乔家的房屋,发现我之后还称我为‘小子’,嚣张又放肆。” “后来我才知晓钰弟和偷走他的养父母之间的龃龉,亦知晓他不为仇恨所蒙蔽,心性纯良,且勤奋刻苦,天资聪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商承策说着,转眼对上陶正青若有所思的眼神:“正青?” 陶正青看着面前身份尊贵的嫡长皇子。 这一刻,他们不是主从关系,而是无话不说的至交好友。 “两月不见,殿下似乎变了很多。” 并非面容身体上的变化——不过殿下的确胖了些,不似皇后娘娘薨逝后的形销骨立——而是心态上的变化。 殿下他,变得开朗了。 周身的沉沉暮气尽数散去,眼中的阴翳也不复存在。 是什么让殿下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两个月前的变故? 还是那个乔钰? 商承策怔了下,十指交叉相握,反复摩挲:“我只是......从钰弟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看开了,不在意了,精神面貌自然不同以往。” 陶正青哑然无言。 总归是好的变化,无论最终殿下能否坐上那个位置,他都希望殿下能顺遂喜乐。 至少不要像皇后娘娘那样,郁郁寡欢,抑郁而终。 二人沉默良久,陶正青低声说道:“我循着您留下的记号一路找过来,随行之人这会儿都在山里侯着,殿下打算何时回京?” 商承策沉吟片刻:“此事不急。” 陶正青皱眉:“您失踪的这些日子,继后和二皇子小动作不断,还在京城中散布您已经......的消息,甚至陛下也让人着手准备您的衣冠冢,似乎还打算让二皇子负责来年二月的祭天大典。” 眼下的情况对商承策委实不利,须得尽快回京,打破大皇子命丧他乡的谣言。 “无妨,只需在祭天大典之前赶回去即可。”商承策算了下,除夕之后离开,完全赶得上,“太早回京反而会适得其反。” 陶正青灵光一闪:“殿下的意思是......先让二皇子得意几日,您在祭天大典前夕回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狠狠挫一挫徐氏和二皇子的威风?” 商承策颔首。 陶正青不疑有他:“那我带人去镇上暂住,殿下您若准备动身,可随时传信。” 商承策拍了拍陶正青的右臂:“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陶正青眼眶发热:“您平安无恙就好。” 商承策感慨万千,忽然想到什么,令陶正青附耳上前:“你去......” - 陶正青很快离开了。 乔钰见商承策全无回京的意思,随口问:“你不回去?” 商承策道:“他有要事在身,还需几日才能离开。” 乔钰表示知道了,又折返回东屋,继续拟写文章。 很快就到午时,乔钰切了点腊肉,打算做腊肉饭。 腊肉晒得很好,表面覆着油脂,拿在手上滑腻腻的。 乔钰一个不小心,腊肉从手里滑落,在襜裳上滚了一圈,才掉到地上。 “三秒之内捡起来,洗洗还能吃。” 乔钰咕哝,飞快捡起腊肉,用水冲洗干净,在砧板上切片。 处理好腊肉,焯水后和米一起下锅,临了又加一把青菜进去,盖上锅盖,小半个时辰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出锅。 不多时,腊肉的香气溢满灶房。 乔钰揭开锅盖尝了口,招呼商承策吃饭。 在镇上一日三餐管饱就行,乔钰这会儿闻着味道就食指大动,开吃后更是大快朵颐。 “你做得比我好吃多了。”商承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乔钰笑了笑:“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 吃完饭,商承策洗碗,乔钰拿着襜裳去河边清洗。 经腊肉一滚,在襜裳上留下大片的油渍,乔钰素来爱洁,现在洗了明天就能穿。 正值午时,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村前村后不见一个人影。 因着砒霜的缘故,蹲久了总归有些不适,左右四下无人,乔钰直接往地上一坐,俯身舀一瓢水,泼洒在襜裳上。 正要取皂荚,身后响起窸窣脚步声。 来人蹑手蹑脚,分明意图不轨。 可惜他想要对付的人是乔钰。 风声划过耳际,乔钰丢开襜裳就地一滚。 “啊!” 来人扑了个空,眼看要扎进河里,后衣领传来一股拉力,硬是将他扯了回去。 “乔聪,你想干什么?”乔钰一脚踹上吓得脸色发白的乔聪的膝弯,单手压住他后脑勺,“别动,老实说!” 明明乔聪比乔钰壮实,一个顶俩,却在后者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像翻了壳的乌龟,无力扑腾。 “乔钰,你放开我!” 自从乔钰发疯砸了乔家的大小物件,揭露自己并非乔家子,害得乔文德和叶佩兰被捕快抓走,乔家就成了乔家村最大的笑话,去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昔日对乔聪唯命是从的小弟也跟他闹掰了,说乔聪全家都是小偷,他娘不让他跟乔聪玩。 自此,乔聪便恨上了乔钰。 这厢乔钰回村,乔聪发现他孤身一人来到河边,就想给他点教训。 谁料乔钰没下河,自己反而被逮了个正着。 乔聪色厉内荏地喊:“乔钰你赶紧放开我,否则我让我爹和二叔过来打死你!” 乔钰笑了,摁着乔聪的脑袋往下压:“我看你脑子里好像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 乔聪:“什么?” 乔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无视乔聪的尖叫,把他摁进冰冷的河水里。 “别怕,我给你洗洗。” “洗干净就好了。” 乔钰脚踩在乔聪屁股上,腿一跨直接坐在他背上,压着乔聪不让他抬头。 乔聪:“咕噜咕噜——” 手指用力,乔聪浮出水面。 乔钰晃了晃他的脑袋,振振有词:“听见了吗?你脑子里面都是水,晃一晃还能听到响。” 乔聪呛得直咳嗽:“乔钰咳咳咳......我要......咕噜噜——” “没关系,不用谢。” 如此重复六次,待乔聪呼吸到新鲜空气,当即“哇”地哭出声。 “当真是子承父业,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你爹当年就喜欢推我下水。”乔钰屈指,在乔聪头上敲了两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整个人丢下河。” 乔聪:“呜呜呜呜......” 乔钰:“听到了没?” 乔聪也不管乔钰说了什么,点头如捣蒜:“听到了听到了!” 乔钰捡起襜裳,去另一边继续清洗。 乔聪浑身湿淋淋地坐在河边,冻得直哆嗦,喷嚏打个不停。 他好半晌才爬起来,骨碌碌滚回家。 “爹!娘!” “救命啊!乔钰杀人了呜呜呜......” 25. 025 乔钰清洗好襜裳,带回家晾晒。 商承策已经洗好碗筷,正坐在檐下的长凳上,捧着乔钰从书斋买回来的新书看。 “年关将至,我打算去镇上一趟,置办过年需要的东西。”乔钰坐在树下,宣纸铺开在桌上,“梁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找铁匠特别定制的锅子?” 商承策回忆一番:“记得,怎么了?” 乔钰捏着墨条,不疾不徐研墨:“之前承诺要用那口锅子请你吃顿好的,现今离别将至,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商承策面露期待:“我和你一同去镇上。” 他让陶正青去做两件事,其一便是彻查山贼的身份,并将其斩草除根。 去除隐患,商承策便可放心大胆地去镇上了。 乔钰大约猜到陶正青去干什么了,从善如流道:“那就定在后天吧。” 商承策应好,低头看书,不打扰乔钰拟写文章。 ...... 刚写完一篇四书文,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乔钰!” “乔钰你快给我开门!”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家,赶紧把门打开!” 商承策扶着书脊的手紧了紧,看向乔钰。 乔钰慢条斯理地揉着手腕,到底年纪小骨头软,稍微写一会儿就酸胀难忍。 他无需抬头,便可感知到商承策的担忧目光,只漫不经心道:“无甚大事,我在河边帮乔聪洗了下脑子,他们多半是来向我道谢的。” 商承策:“洗洗脑子?” “唔......就是摁进水里,摇一摇,晃一晃,去除杂质,提神醒脑。” 商承策:“......” 他下意识想说此举不妥,转念想到乔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其中就有被“兄长”推下河所致。 推己及人,商承策说不出指责的话。 乔钰信步走到门后,抽出门栓放到一边,然后猛地拉开门。 乔金正“砰砰”敲门,乔钰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拳头落了空,身体失控前扑。 若非兄弟乔银及时拉住,怕是要摔个狗啃泥。 乔金险险稳住身形,进门后怒气冲冲地指着乔钰的鼻子:“乔钰,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把聪哥儿推下河?!” 乔银也进来,对乔钰怒目而视:“聪哥儿可是老乔家的独苗苗,你活腻了吗?” 乔钰拨开乔金的爪子,反手关上院门。 什么独苗苗,三个女孩子不是人? 乔银推了乔钰一把:“关什么门?是怕大家知道你乔钰是个狼心狗肺,连侄子都欺负的畜生?” 这话太难听,商承策紧紧蹙眉。 乔钰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道:“莫非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早在一个月前,村长就将我过继别家,何来侄子一说?”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乔钰上下打量,极尽轻蔑意味,“以前你总喜欢推我下河,衣衫湿透还不许我更换,乔聪好的不学,偏要学狗仗人势,真是可悲。” 乔金恼羞成怒:“乔钰!” 然而乔钰完全不给他发难的机会,脚步一转,和他们拉开距离:“我没找你算账,不代表过往一切就能一笔勾销,纯粹是因为我学业繁忙,无暇顾及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既然你今天主动送上门,就别怪我有仇报仇了。” “福宝!寿宝!” “嗷呜——” 疑似狼嗥的声音响起,乔钰嘴角轻抽,忍住扶额的冲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也该你们回报了。” “嗷呜——汪汪汪!” 不等乔金乔银反应过来,两道黑影快如闪电,从灶房窜出来。 矫健的身躯,锋利的犬牙,以及......兴奋甩动的黑、灰二色长尾,无一不昭示着它们的身份——以凶猛忠诚著称的狼狗。 乔金:“??!” 乔银:“??!” 危险逼近,两人忙不迭闪躲,却远不及福宝寿宝的速度,被扑个正着。 福宝扑倒乔金,超凶地“嗷呜”一声。 热气喷洒在乔金脸上,他眼前一黑,差点吓尿。 “乔钰!” “救命!” “别咬我!” “别追我啊啊啊啊!” 乔钰双手抱臂,站在角落里:“福宝寿宝加油,晚上给你们加餐。” “嗷呜~” 两只狼狗咬得更卖力了。 商承策看着被福宝寿宝追得满院子跑,裤子鞋子都跑没了的两人:“......” 乔金被狗追得四下里逃窜,屁股被啃得痛到失去知觉,好不容易才跑到门口,飞快拉开门,双腿跑出残影,眨眼没了踪影。 乔银不甘落后,也仓皇逃命,放狠话都顾不上。 乔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笑得前仰后合。 福宝寿宝蹲在他腿边,一脸求表扬的姿态。 乔钰挨个儿摸一遍,神情愉悦地夸赞:“乖狗狗,今晚加餐。” “汪汪汪嗷呜——” 乔钰:“......” 商承策:“......” - 下午,乔钰去了趟卢大夫家,确保身体情况逐渐好转,又帮卢大夫整理药柜。 药柜很高,乔钰爬上爬下,出了一身汗,身体却是由内而外的轻松。 生命在于运动,大抵便是如此了。 乔钰又去了夏青榕家,两人一起拟写文章,互相批改,交流心得体会。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傍晚。 中午还剩一半的腊肉饭,商承策热了下,和乔钰分着吃。 开饭前,乔钰往狗盆里各放了两片腊肉。 这年头荤腥珍贵,但腊肉是从乔家讹来的,喂给福宝寿宝吃也不心疼。 洗漱后,商承策如老父亲一般叮嘱:“读书须得劳逸结合,别熬得太晚,累坏身体反而得不偿失。” 乔钰嘴上应着,转头学到亥时才停笔。 乔钰打了个哈欠,站在油灯旁脱衣裳,不经意往墙上一瞥,发现他的影子矮墩墩的,不及前世一半的高大挺拔。 乔钰不信邪,又换了个角度。 一如既往的矮墩墩。 乔钰:“......” 乔钰摸了下头顶:“坏了,我以后不会长不高吧?” 死而复生后,乔钰沉迷读书无法自拔,竟荒废了前世十年如一日的晨练。 “为了长高,为了强身健体,还得重新拾起晨练。” 乔钰回忆了下前世的晨练计划,稍作调整后躺到炕上,倒头就睡。 瞌睡虫爬上眼皮,乔钰正昏昏欲睡,眼看要进入梦乡—— “笃笃笃。” 乔钰眼珠滚了滚,翻个身继续酝酿睡意。 “笃笃笃。” 乔钰把被子拉过头顶。 “笃笃笃。” 乔钰掀了被子,翻身下炕:“你最好有事。” 乔钰快速穿好衣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奔屋后。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大半夜敲他的窗户。 “怎么是你?”乔钰看着靠墙站的叶佩兰,眉头紧蹙,“白天你儿子孙子找我麻烦,夜里你又来找我麻烦......怎么着?你家找人麻烦还要分头行动?” 叶佩兰:“......” 她罕见地没有反驳,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而是膝盖一软,“砰”地跪在乔钰面前。 乔钰:“?” “你杀了我吧。” 乔钰:“??” “只要你能消气,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对不还手!” 乔钰:“???” 乔钰深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道理,叶佩兰这么说绝对没安好心。 乔钰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一刻,睡眠被打断的烦躁到达了顶峰:“说吧,你想做什么?砒霜,天煞孤星还是其他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尽管放马过来。” 而不是深更半夜在这里发疯。 叶佩兰却摇头,声音沙哑:“只要你别再为难乔家其他的人,我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里。如果你不敢,我可以自己来。” 乔钰:“......” 实际上,叶佩兰说的这些话全都发自内心。 自从乔钰全须全尾地从乱葬岗回来,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房子被烧,被讹一千两,半夜被蛇咬,紧接着第二天乔文德又断了腿。后来新房建成,暖房当天家里又被乔钰毁得一干二净,连个完整的饭碗都不剩。 以上种种,让叶佩兰确定乔钰是回来报仇的。 叶佩兰不知道乔钰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难不成真要乔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叶佩兰憎恶乔钰,只想他赶紧去死,免得挡了羲哥儿的富贵前程。 有畏惧,但不多。 直到今天,看到乔聪浑身湿透地回来,乔金乔银去找乔钰算账,又满身是血地落败而归,叶佩兰和乔文德看在眼里,只觉心惊肉跳,两个人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绝望。 叶佩兰忍不住想,是不是只要她死了,过往恩怨就能一笔勾销? 只要大金大银还有聪哥儿好好的,乔钰能放下仇恨,叶佩兰愿意去死。 叶佩兰觉得乔钰一定会答应。 毕竟当初提议用砒霜除掉他的人是她,给他灌下砒霜的人也是她。 所以她偷偷过来找乔钰。 只要她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杀了你?”乔钰若有所思,仿佛在考虑这件事是否可行,却在叶佩兰心生希冀时话锋一转,“不不不,这样太便宜你们了,你们要在我的报复下生不如死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其实他可以在死而复生后就杀了乔文德和叶佩兰。 但疼痛只在一瞬间,不够解恨。 乔钰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失去侯府贵子的身份,看着他们的富贵梦化为泡影。 否则如何对得起他费尽千辛万苦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爬出乱葬岗,以自身为代价,反杀了六个侯府护卫? “我为你们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月光下,乔钰眉眼平和,比生着獠牙的怪物更可怕,“别着急,你很快就能收到。” 乔钰留下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毫无留恋地离开。 叶佩兰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犹如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软瘫在地上。 她开始后悔,招惹了乔钰这只恶鬼。 可惜为时已晚,有些债注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26. 026 叶佩兰深夜来访,驱散了乔钰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 乔钰躺在炕上,漆黑的眼精神抖擞地睁着。 他尝试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不对,怎么背起书来了?” 乔钰哭笑不得,索性爬起来点燃油灯,就着光亮看书。 还剩下两篇文章没看完,看完这些也该困了。 “笃笃笃——” 三声门响,乔钰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进。” 商承策推门而入,肩头披着袄子,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他走到乔钰面前:“怎么还在看书?” 乔钰不答,反而倒打一耙:“你不也没睡?” 商承策解释道:“我早就睡了,隐约听见有人啜泣,阴森森的,惊醒后出来察看,却发现你屋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啜泣? 莫非是叶佩兰? 乔钰无语凝噎,他又没打叶佩兰,深更半夜哭哭啼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委屈。 “我也早就睡了,不久前叶佩兰过来敲窗子,一副不见到我不罢休的架势,无奈之下我只好出去见她。” “谁知叶佩兰上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了,说什么只要我能放过乔家,她情愿去死。” “我觉得她莫名其妙,讽刺了她一番就回来了,躺下后又睡不着,就起来背文章。”乔钰合上书,“我没想到会吵醒你。” 商承策听完也沉默了:“是挺莫名其妙的,你年纪小,就算有人一直敲窗也最好别出去。” 至于叶佩兰,毕竟是乔钰自己的事情,他不便多说。 乔钰随口应着,拿起书本晃了晃:“左右你也醒了,不如趁此机会考校我一番?” 商承策轻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他打乱书中各篇文章的顺序,对乔钰进行抽背。 乔钰应对自如,相对应的语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抽背完,瞌睡虫也爬上眼皮。 乔钰打了个哈欠:“快要到下半夜了,赶紧去睡吧。” 商承策嗯了一声,放下书本离开。 ...... 许是用了脑的缘故,下半夜乔钰睡得很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乔钰洗漱完毕,神情懒倦地坐在屋檐下。 原本计划今天开始晨练,这会儿都快中午了,显然不合适。 趁还没吃饭,乔钰去外面的田埂上走了一圈,权当锻炼。 午饭后,乔钰开始读书练字,并练习四书文、五经文,偶尔就书中内容和商承策发表各自的见解,很是悠闲自得。 休沐第二日,乔耀祖登门拜访。 “昨日和爹娘去镇上采购年货,我去了书斋一趟,正巧碰见几名书生吟诗作赋,我陡然意识到,在村塾两年,我除了熟读四书五经,其他什么也没学到。”乔耀祖有些局促地咳了一声,“你是否早就察觉,所以才在还书之时隐晦提醒我?” 乔钰坦然颔首:“你比我好多了,去柴家私塾之前我还有很多字不认得。” 乔耀祖又道:“来之前我问了村里其他人,他们似乎都没发现问题,我打算也如你那般暗示他们一下。” 至于能否理解其中深意,就不是他该过问的了。 “如若志在读书,良师必不可少。”很显然,乔文江不在良师的范畴,“来年二月,私塾将有入学考核,你可以去试一试。” 乔耀祖郑重道谢,思及他和乔钰半生不熟的关系,很快就离开了。 乔钰则看了会儿书,带着笔墨去了夏青榕家,练习五经文。 每人各写一篇,交流彼此的心得体会,然后继续下一篇。 两天后,他和商承策去镇上。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回到家,将一应物什归类摆放整齐,静待除夕的到来。 - 这边乔钰享受着安逸且充实的假期生活,另一边,钱大富的亲信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在腊月二十九这天抵达京城。 他按照自家老爷的吩咐,找到榆钱胡同,敲响第八户人家的院门。 “谁啊?” “奉我家主人之命,给你家姑奶奶送信。” 院门很快打开,生得丰腴秀美的妇人半信半疑:“你家主人给我家姑奶奶送信,何不直接送去宣平侯府?” 小姑子虽不是侯爷正妻,只是一名妾室,却在后院极为受宠,短短数年便诞下一儿两女,侯府下人争相讨好,书信定能顺利送到她的面前。 亲信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解释,把信塞到妇人手里,径自离开了。 “怪人一个。”妇人关上门,去找自家男人,“有人给小姑子送信,搞得神神秘秘的。” 男人拿过书信看了眼,又递回给妇人:“既然是给小妹的,你就跑一趟侯府,顺便关心一下五公子的情况。” 苏家的富贵,全要靠他的妹妹和侄子了。 妇人打心眼儿里不太乐意,侯府的下人表面对她客客气气,实际上都用鼻孔看人,压根瞧不起她。 若非必要,她不愿踏足宣平侯府半步。 可惜她拗不过男人,只能打扮一番,前往侯府。 从侯府的偏门进去,自有下人引路,来到苏姨娘所在的风荷院。 苏姨娘靠在贵妃榻上,看两个女儿做女工,面容娇美,肤如凝脂,明明年近三十,却好似二八少女。 “大嫂来作甚?” 妇人把书信递到苏姨娘面前:“不久前有人登门,给了我一封信,说是给小妹的。” 苏姨娘一个眼风都没给妇人,而是由一旁的丫鬟接过书信,清洁熏香后才呈到苏姨娘面前。 妇人眼里闪过窘迫,几乎要搓烂衣角。 “什么人?姓甚名谁?” 妇人讷讷:“不知道。” 苏姨娘啧了一声,翘着兰花指打开信封:“我倒要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 展开信纸,清隽字迹映入眼帘。 妇人暗觑苏姨娘,也想知道信的内容。 却不知苏姨娘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人的东西,顷刻间花容失色,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砰!” 苏姨娘失手打翻了茶盏,被侯府养得娇贵爱洁的她竟不顾衣裙上的茶渍,踉跄着冲到熏香炉前,将信纸撕得粉碎,投入其中。 妇人不明所以:“小妹?” “闭嘴!”苏姨娘低声呵斥,“你今天不是来给我送信的,只是来探望娟姐儿妙姐儿,知道了吗?” 妇人看着苏姨娘惊怒交织的面容,恍然觉得她的这个小姑子面目可怖。 她不敢迟疑,叠声儿应下。 “好了,睿哥儿也该下学了,大嫂你去看看他,看完就回去吧。” 妇人稀里糊涂地被丫鬟带出去,也就没注意到苏姨娘染上蔻丹的指甲折断,鲜血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