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独宠外室?主母风光出府嫁权臣》 第1章 外室有孕,登堂入府! 云舒穿着大红色袄裙,搓着冻僵的手,站在主院中,瞧着梧桐树上挂满的祈福带。 双手合十,默默闭上眼睛,许下心愿:“愿爷能早日解决边关战乱,归来京城,与一家团聚。” 许愿过去,她再睁眼,眸底满是柔和与期盼。 五年前,云舒在江南偶遇行公事的裴悦,打第一眼起,她便爱上了那个男人,在父亲的努力之下,最终她得偿所愿,嫁入裴将军府,可在新婚当天,裴悦受命带兵前往边关,一走便是五年,而她也等了五年。 从稚嫩少女的模样逐渐变成成熟稳重当家主母。 她曾无数次幻想着,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 身旁丫鬟红袖笑着说道:“将军要是回来,瞧见这满树的祈福带,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云舒仰头轻叹:“亲手栽的树都这么高了,可他的归期,我却迟迟盼不到。” 这种等待,到底还要维持多久才能结束? “夫人!大喜事情!将军回来了!刚到正厅里去,老夫人老爷都赶过去了,您也赶快去看看吧!” 丫鬟青竹一边喊着,一边踏雪跑来,满脸都是兴奋。 云舒愣了下,但很快就脸色一喜,“什么……他回来了?” 青竹用力点头:“是啊,夫人!您朝思夜盼的将军,回来了!” 云舒内心激动,连忙提着裙摆往正厅跑去,“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红袖在后边追着喊道:“夫人,积雪地滑,您慢些!小心摔着!” 慢?要她怎么慢的下来? 那是她等了五年的人! 更是她朝思夜盼之人! 云舒脚步愈加轻快,栽种梧桐树的主院跟正厅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 还没走进去,云舒便听到里边传来了些许爽朗笑声,嘴角不由得微微牵起,加快了脚步。 但刚迈入厅门,她的笑容便僵住了,在裴悦身边,正坐着一名孕味十足,巧笑嫣然的女子,两人之间的举止,尤为亲昵。 这一刻,云舒脑中五雷轰顶,心脏好像被什么抽打了一下! 正厅里的人也注意到她的出现,欢笑声也都止住了。 云舒视线从自己朝思夜盼的男人身上拂过。 阔别五年,他变化大极了,比当年,人壮硕了不少,也更拔高,即便是端坐着,也能让人感觉到强大的气场,皮肤比起以前要黝黑许多,那是战场对他的厮磨,却也更加成熟内敛了。 那双光彩夺人的鹰眸如今不但变得更加锐利,也平添了几分冷漠,尤其是在看她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两人对视,云舒说不出话。 明明她这五年来,一直在幻想着重聚的片段,以及再见面应该会说什么,然而此刻,全部被打乱了! 裴悦抿了下抿,态度极其敷衍:“来了。” 好一句“来了”。 云舒手攥紧,冻红的手有些发疼,她忍着没做声,手上再疼,此刻也没心里痛。 她压抑着情绪,故作淡定地问:“这位姑娘是?” 裴悦刚要作答,那女子已然翩翩起身,朝着她清浅一笑,声音细软婉转:“见过姐姐,妹妹名唤白月霜,在边关是与裴哥哥拜过堂成过亲的。” 云舒心底一寒,“拜堂成亲?” 接着,她眉眼冷下去,压抑着怒意质问:“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老夫人拐杖用力戳着地面,那副模样,看着语重心长,“好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悦儿是将军,就算再娶个平妻又何妨?他们舟车劳顿,刚回来,舒儿你就省点事吧!” “我该省点事?”老夫人的态度,令云舒感觉陌生,她震惊中带着些许气愤,“什么叫做我应该省事些?按照律法,爷要娶平妻自然可以,但首先要知会我这个主母!”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如今却要被迫接受这个局面? 白月霜抚摸着肚子,表情楚楚可怜:“姐姐,瞧您这话说的,裴哥哥这不是带我回来见您了嘛。” 老爷子虚掩着轻咳一声:“是啊!反正悦儿之前书信中是与我们提到过的,我与你娘都觉得霜丫头人不错,事情就这样吧!” “就这样?” 有谁尊重她的意见了? 云舒红着眼,冷看着裴悦道:“你与爹娘通信告知,却从不给我写书信?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裴悦脸色不耐烦,“我以为爹娘会告诉你,便省了,而且,你现在知道也不晚,霜儿已经是裴家的人了,难道你还想任意妄为,把她赶出去不成?。” 云舒没立即说话,看向老夫人老爷子,但这二人却是不约而同把视线往一旁转,就是不看她,意思不言而喻,不可能帮她说话。 云舒算是明白了,这裴家人,早就通了气,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如今是卸磨杀驴,不给她拒绝白月霜入门的机会。 云舒嘴唇紧抿着,酝酿话语便要开始争辩。 老夫人忽然扶额脸色难看起来:“哎呦!今日悦儿回来本是个喜事,现在这吵闹,令我头疼的不行。” 老爷子脸色当即拉了下去,直接把错全推给了云舒:“看把你娘气的,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云舒挺直腰杆,不卑不亢,袖中拳头紧捏着,“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倒是你们二老,怕是早知道裴悦有外室故意隐瞒的吧?” “云舒!”裴悦脸色黑沉,看向她的眸光中竟多了一丝阴骛,“你说谁是外室?” “在你身边的这个,只要我不承认,她就只能算是个外室!” “啪!”话音刚落,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老爷子直接抬手扇了云舒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来,云舒大脑有些嗡然,以前在云家,爹娘宠她入骨,根本不舍得打骂半分,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被这般对待。 脸颊火辣之余,她嘴角都溢出血色,足以见得,这巴掌的力道之重。 云舒不敢置信的捂着逐渐红肿的脸,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掉落,有那么一滴落入唇间,又苦又涩又咸。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是死了。 第2章 婆家联手,挤兑云舒! 直到老爷子甩手阴沉着脸站到一旁去,白月霜才跟刚反应过来似的,急急忙忙下跪,梨花带雨的哽咽起来,“姐姐,都是我不好,我这便给你赔罪!但姐姐也莫怪爹打你,他是为了我腹中孩子鸣不平。” 这一番话下来,与其说是道歉,还不如说在示威,她在切切实实的告诉云舒,裴家人,是向着她白月霜的! 老夫人见状可是心疼坏了,连忙丢了拐杖去搀扶她,惊叫道:“哎呦月霜丫头,你这可使不得,赶紧起来,莫要动了胎气。” 一边把白月霜扶起来,一边还狠瞪着云舒道,“你现在满意了?我看你就是个克悦儿的命,悦儿一回来你就闹成这样,身为正妻一点也不大度,你爹给你这一巴掌,算是给你的教训,回去好生反思!总之,月霜丫头是必须留在将军府的!你要是再闹腾,就回娘家呆着去!丢人现眼!” 受排挤的是云舒,被打了巴掌的人云舒,到头来错的也是她云舒。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很快裴悦扶着白月霜离去,二老也嘟囔着离开。 偌大的正厅只剩红着眼的云舒,她身子一软,感觉浑身泄了气,竟险些栽倒过去。 红袖绿竹一人一边扶住她,脸上都是心疼,她们是陪嫁丫鬟,从小跟在云舒身边,今个,是第一次见她受这么大委屈。 绿竹心酸道:“夫人,您在家里可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他们要是知道在这将军府里,您矜矜业业五年的,到头来挨了一巴掌,不知该多心疼啊!” 云舒心如刀绞,苦涩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桃红色的唇早已失去血色,“哪里只是挨了一巴掌?他们这分明,是在诛我的心!” 红袖拿出帕子小心的擦拭着她脸上泪珠,“夫人,要不咱们回家呆上一段时间吧,说不定您换换心情,能更好些。” “回家……”云舒嘴角牵起冰凉的笑容,“他们现在可恨不得我立即从将军府消失,灰溜溜去到娘家,再也不回来,更恨不得把我从娘家带来的产业据为己有。” 那一巴掌,打醒了她。 这五年来,其实在今日之前,她过的都比较舒心。 这公公婆婆对她一直都客客气气的。 可也就在今日,虚伪嘴脸撕开,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每次婆婆来哄她高兴,都是想要拿钱了。 在她嫁进来之前,将军府靠的都是裴悦的俸禄,婆婆花钱太多,除去日常开销,库房基本没钱,可她嫁进来,带入了源源不断的钱财与商铺,每每缺钱,婆婆都会过来说些漂亮话哄她开心,她自然而然的给了钱,让大家都高兴。 如今,她要是真回了娘家,这将军府的人肯定想着火急火燎的接管她的铺子,全换成自己人。 这算盘,可不能让他们打中! “夫人,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咱们就任由他们欺负不成?咱们云家虽然只是商贾,但也不是低贱之人,岂有他们用着我们钱,还用脚踩踏的道理?” 云舒杏眸中红色血丝逐渐褪去,眼中早已不见悲切,取而代之的人冷漠,“灰溜溜的人,不该是我们,这将军府,我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要让他们把这些年吃的喝的吐出来还给我,回院!”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她,会休夫! 就算是冒着大不韪,被世人嘲笑,她,也要休夫!! …… 铜镜前,红袖帮着云舒脸颊上药。 那一巴掌,才半柱香不到,让她肿了半边脸,稍微碰一下都是疼。 疼的云舒不由得低吟出声。 红袖心疼,“夫人忍耐些,奴婢再轻点。” 云舒点头,无光的眸子定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比起五年前的自己,略显疲惫与憔悴。 都道日子滋润的女人脸色红润满脸春光,可她脸色蜡黄消瘦,整日奔波将军府内外,五年来,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的。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云舒没动,眼神示意绿竹。 后者轻轻点头,走到门前,却没打开,隔着门冷声问,“谁人?” 门外传来陌生侍卫的声音,“夫人,将军说您种植在他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与侧夫人孕身相冲,要砍掉!” 闻声,云舒嘴角自嘲的笑容逐渐扩散。 当初,因为她未与裴悦圆房,老夫人便不让她住在裴悦院里,说独守空房寓意不好,另给了她个新院子住,还说风水好。 她在裴悦院内栽种梧桐树意欲何为,老夫人老爷子都知道,如今白月霜来了,竟是能与裴悦直接同住一室。 还编纂了个与侧夫人孕身相冲的借口! 她抿着唇,不语。 侍卫声音继续传来,“将军就是让属下过来通知一声,如今应是已经砍了。” 说完,脚步声远去。 云舒眼神空洞了一瞬,冷漠更甚。 忽然便笑了起来。 “夫人!!”红袖怕她是受了刺激,连忙抓住她的手。 却见云舒笑意舒展,不见半分悲切,“砍的好!砍了好啊!他裴家的运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两个丫鬟互相对看一眼,皆不敢再说话。 “药上好了吗?”她声音沙哑的问。 红袖轻轻点头。 云舒瞥了眼空荡的梳妆桌,除了一把象牙梳跟些许常用首饰外,再无其他了。 她这五年来,日日繁忙,没有精心打扮的时间与雅兴,最开始带入府的那批脂粉,早就过期丢掉了,而她陪嫁入府的嫁妆首饰,如今还放在府中库房里落灰。 既是下定决心改变,必然付诸行动。 “红袖,你拿着钥匙去库房一趟,差人把我当年那些陪嫁首饰送过来,我规划下。” “是,夫人!” 红袖去了。 云舒长叹了口气,靠在太妃椅上,浑身像是散了骨头,使不上劲。 今后在这将军府,日子更不消停了。 没一会儿,红袖便气喘嚅嚅又回来。 云舒皱眉,见红袖身后不跟一人,便道:“首饰呢?” 红袖满脸气愤,“老夫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第3章 恬不知耻,死不要脸! “到底怎么了?” “夫人!”红袖气愤着说道,“方才奴婢找了人去库房搬首饰,可老夫人竟在,她带来的人还把奴婢等人拦在了门外,奴婢听到里边传来老夫人跟那位白姑娘的声音,老夫人说要给白姑娘挑选一些新首饰佩戴,那白姑娘也恬不知耻,竟连连道谢,奴婢不信她不知那些是夫人的嫁妆!竟也有脸要!” 今个,她算是见识到了得寸进尺。 云舒起身,“走,去看看!” 她记得那间库房放的都是她嫁妆,钥匙只有她手里一把,老夫人如何开的门? 等到了后,云舒看着眼前一幕了,可谓气的胸疼。 库房的门锁破碎着半悬挂,明显是被砸开的。 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以及府内侍卫见她来了,纷纷行礼,声音似是故意很大,“夫人,您来了!” 她瞥了眼库房的门,讽刺道,“库房钥匙在我手里,门怎么开了?莫不是进了贼人?” 云舒声音不高不低,库房里的人自是能听到。 老夫人赶忙就迈着步子急匆匆走了出来,脸上却不再是先前的那副嘴脸,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吟吟说道:“舒儿这说的什么话?月霜刚入府来,身上却没戴几件像样的首饰,我瞅着不是心疼嘛,本来想开了库房的门后,找人知会你。” “可挑选的太投入,一时间忘了,正好你如今也来了,库房这些箱子上也都有锁,开锁着实费劲,要不你把钥匙拿出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老婆子知道舒儿贤惠懂事,不会因为方才那点小事记恨的!可对?” 红袖撅嘴不满的嘟囔,“老夫人真是张口就来,刚刚我带人过来,可是被拦着不让进的,压根没有通知夫人的意思,如今这摆明是被撞破了心思,尴尬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红袖声音不高不低,老夫人倒是都听了进去,脸色立马就变难看了,僵硬着脸道:“舒儿,你就是这么管自己身边丫鬟的?瞧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就算我让月霜选好了首饰再派人去知会你,也是可以的。” 云舒冷嗤一笑:“老夫人这意思,是要先斩后奏么?” 平日里她都亲切的唤一声“娘”,但从今日起,她不会再叫。 “什么先斩后奏,你既然嫁入了咱们裴家,就是裴家的一份子,你的都是裴家的,为娘是你长辈,就拿点首饰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那么小肚鸡肠?容不下月霜半分?” “老夫人这话怕是说反了,不是我容不下她,是你们裴家,容不下我!” “你……” 老夫人气的又要捂胸口,白月霜连忙扶住她,满脸哀求看着云舒道:“姐姐,娘身体不好,你就不要气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些首饰是姐姐的,若早知道,便不过来了,还请姐姐消消气。” 消气?她倒是越看白月霜越来气。 干脆不理会她,带着贴身丫鬟,越过二人,直接走进库房,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火烧心头。 她所有的嫁妆箱子,为了安全起见都配了锁,跟库房钥匙一样,都在自己手里。 这些箱子都是上等梨花木所制,价值不菲,单是一个箱子便能卖出一百多两白银,可如今好几个都被砸出了窟窿,木屑落了一地,甚至还有一些被砸毁的首饰,被随意丢在地上。 当年她出嫁,梨花木嫁妆箱是爹找人定制的,首饰也都是娘亲自挑选的,每样都价值不菲。 如今却被折腾的像是破烂。 云舒觉得,她不欠裴家什么,是裴家这五年来欠她诸多,可现如今,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却好像是把五年没受的气都给受了。 老夫人应是觉察了她的异样沉默,跟了进来,扫了眼满地狼籍,轻咳了声,又开始说好话,“哎呀,舒儿!刚刚是娘没照顾到你的感受,说话急了一些,但娘也是心急啊,你说你跟月霜以后是要一起伺候悦儿的,月霜如今还怀了身孕,对咱们裴家而言,不是大好事吗?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咱们一家子还是能和和睦睦的,月霜,你说是吧?” 白月霜是被老夫人护着的,自然点头,笑意盈盈:“是啊,娘说的不错,我以后是要跟姐姐一起服侍裴哥哥的,身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成了仇人吧?或者……或者姐姐看这些损毁的首饰价值多少,我赔付便是。” 云舒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管这白月霜是真的想赔她还是说的客气话,今日这笔账都不能这么算了。 “至少一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呐!”老夫人又两眼一翻,状似晕厥。 “梨花木箱子一个价值一百五十两白银,损毁的首饰,都镶嵌有贵重宝石,即便是一根普通的宝石玉簪,价值也在五十两,损毁那么多,我只要一千两不多!” 白月霜翻了翻荷包,囊中羞涩:“姐姐,我只有一百两银票还有些碎银。” 云舒脸色平静无波:“你不是侯爷之女么?入府没带嫁妆?是侯爷太穷,还是看不上将军府?!”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侯爷镇守边关,嫁妆之后自会让人押送过来,不过是从你嫁妆里拿几支首饰罢了,何须如此尖酸刻薄?”老夫人是不想跟这棵摇钱树闹的太僵,奈何云舒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话。 云舒正要再出言回怼。 身后忽然传来稳重匆忙的脚步声。 她眼神一冷,知道是裴悦来了。 “悦儿!你可算来了!”老夫人哭丧着脸,“你这夫人,也不知怎么了,你娘我是做什么都不对,总能招惹了她!” 裴悦完全没有问她缘由的意思,上来便是冷漠的质问:“云舒,你抽什么风?娘都这么大年纪了,何须与她过不去?” “我抽风?”云舒转过身去,毫无情绪的眸子紧盯着他,眉眼之中,尽是复杂情绪,“裴悦,我的好丈夫,你可还记得当初娶我,是怎么向我爹保证的?你说我入门之后,断然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你说爹娘都好相处,不会为难我!” “我说错了么?”裴悦神色淡漠如冰,“今日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无理取闹?你敢说这五年来,你曾有半点不舒心?” “有!”她声音提高,“就今日!我仿佛是把五年没受的委屈都受了!你五年未归,一封书信都不曾给过我,我矜矜业业打理府内一切事物,到头来,你带回别的女人,信誓旦旦的要给平妻名分,你院内那棵树,是你走后三个月我亲自种上的,每隔一个月,我会绑上一条从寺里求来的祈福绸带!” “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一颗树而已,我回来了自然没有再存在必要!云舒,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是我们裴家的大功臣?所有人都要为你鞍前马后,端着敬着?嗯?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云舒倒吸了口气,胸腔肺腑皆是凉意,她僵着唇,收缩眼眶,不让自己再掉一滴没价值的眼泪,平静着说道:“我这个人是没什么价值,那就说点有价值的,红袖,清点库房折损,咱们给将军……好好算比账!” 第4章 假意妥协,暗下决心! “反了!我看你是要反了!”老夫人气的脸直抖。 云舒看她戏精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其实这些年来,老夫人没少这疼那痒各种做作装病的,以前是她眼瞎,以为都是真的,经常给老夫人买各种补品,甚至亲自上手帮着按摩洗脚。 可如今她清醒了,自然不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在眼里,只选择冷眼旁观。 红袖点点头,进了库房去清点,心里也很不舒服,方才虽然只简单扫了几眼,但被损毁的首饰可不在少数,光是看着,便心疼。 白月霜楚楚可怜的依偎在裴悦怀里,哽咽道:“裴哥哥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没来的话,你们家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姐姐实在不喜欢我的话,我还是走吧,我回侯府,自己也是可以想办法将孩子养活的。” 裴悦本就心疼她不受云舒待见,听到这话,自是不乐意,声音略带不满道:“说什么胡话,有我在,这府内自当由你立足之地,谁也别想动你。” “可是姐姐……” “莫要多想,她想胡闹让她胡闹便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完全不顾及云舒还在场。 只是这会的云舒早就习惯了当下的心态,瞧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不一会儿,红袖便出来了,照着嫁妆清单将损坏的首饰一一念出名字,再经过计算,给出数额:“夫人,梨花木箱加上损坏的首饰,一共价值三千二百一十五两银子。” 听到这个结论,裴悦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老夫人直接躺地上开始装晕,妄图转移注意力。 当儿子的怎么会不明白当娘的用意,立马表示紧张,要上前搀扶。 云舒却冷着脸将他拦下。 裴悦脸色阴鹜,“云舒,你是不是疯了?没看到娘已经晕过去了?” 云舒脸色不为所动,她知道,这会儿要是散场,这笔钱之后想再要就困难,轻声嘲讽道:“老夫人是真晕还是假晕我管不着,但下人这么多,倒也轮不到你这个孝子亲自送她回院子。” 说完,视线冷扫那些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小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老夫人送回去?在地上多躺一会儿,若是病的重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云舒心里明白,这老夫人就只是在她眼前装病习惯了。 丫鬟小厮是不敢得罪她,赶紧把老夫人搀扶起来,相继离去。 库房门口便只剩下几人。 云舒盯着裴悦,再度开口道:“爷好好想想,这钱要怎么赔偿我!” 她眼神尖锐冷漠,裴悦能一眼看透,同时,他也知道了,此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锁眉,沉思。 就在云舒以为他真在想解决方法的时候,裴悦忽然道:“直接从账房那儿拨钱便是,你想要多少便拿多少。” “哈哈哈!”云舒忽然笑了,笑的很是讽刺。 白月霜一副怕怕的模样,躲在裴悦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裴悦眼神语气,甚至脸上的没一个微表情都对她表达着嫌弃:“云舒,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正常女人了。” “爷觉得自己是正常男人么?若是要脸的,肯定不会像你这般张口便来,爷觉得这将军府是靠你那微薄俸禄撑起来的么?简直是笑话,府内府外各种打点,用的都是我名下产业贴补,包括账房至今流通的钱,都是我的。爷一个月的俸禄,怕是还不够老夫人一人挥霍!要是我没记错,这个月,爷的俸禄还没发吧?现在手里有钱偿还这些么?” 云舒说的眉飞色舞,是一点不给裴悦留面子。 要是这会儿下人们都还在的话,他怕是要丢大脸。 可现在拿不出钱是事实,他便只能忍气吞声,看了眼躲在身后的白月霜,他眸底掠过一抹幽光,忽地道:“霜儿,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单独与她说。” 白月霜是个聪明人,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便也不打算多做停留,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转身离去。 云舒瞥了眼白月霜离去的方向,心里只觉得可笑,她不认为裴悦将白月霜支走是要跟她说什么好话。 可他声音竟难得柔和:“云舒。” 这一瞬,她有些怔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裴悦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唤她名字,心中动容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 她该好好想想自己这些年怎么过的,也该好好回想一下他不久前回来时的冷眼相对,而不是沉溺在这一声温柔的呼唤之下。 “爷有话就直说。” “嗯。”他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我在边关这两年来,危机重重,最严重的一次,险些丧命,是霜儿救了我,所以我欠她人情,她对我一见钟情,我知这样对不起你,但这份人情,我必须偿还。” 要是换做旁人,这会儿怕是要激动了。 可云舒是谁,她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她看清事态后也是真的清醒。 “所以,爷在外边欠了她人情,回来后便要让我不痛快?我是上辈子欠了爷?要受这份委屈?” 爱与不爱很明显。 在她被老爷子扇巴掌的时候,裴悦的选择是冷眼旁观。 “云舒,你我各退一步,今日欠你的,我先记着,俸禄下来后,会补偿给你,这个月除了俸禄外,还有一万两的军功奖,霜儿虽然是平妻,但你仍旧是主母,这府内一切,还是你说了算,没必要为难她,你若实在不喜欢,待她生下,我将她送去别院住,不扰你的眼。” 这话说的何其动听,云舒险些动了心。 但转念一想,等白月霜真的生下了孩子,就算裴悦真的履行承诺要把人送走,老夫人老爷子也未必愿意,到头来怕是又要在她面前演一出戏,再把人留下。 光是这么一想,她瞬间又给自己泼了凉水冷静冷静。 可裴悦话已经这么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她若是态度仍旧固执,怕是要落下话柄,现在府内本就是自己形同外人孤军奋战了,时刻僵着,对自己也没好处。 所以云舒轻笑着点头,假意答应,“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各退一步。” “那在俸禄发下来之前,还要辛苦舒儿用营生所得支撑着府内开销。” 话终于是说到了重点上。 这都在云舒意料之中,为了拿捏她,甚至叫了一声从未唤过的“舒儿”,也不知他是在恶心自己还是在恶心她! 第5章 绝不心软,独断清醒! 但她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 裴悦感觉过程极为顺利,又说了几句关心她的话,离开了。 绿竹太单纯,竟是满脸激动,“夫人,看来将军是有苦衷的,如今说开,倒是好了。” 红袖却嘟嘴不满冷哼了声,显然看的更透彻。 为了自己计划的周密性,云舒选择不给绿竹解释清楚这其中因果,没顺着话题继续下去,反是道:“红袖,你再去找些人过来,把这些首饰全搬去咱们院子那间空的小库房,应是能正好放下。” “是,夫人!”红袖着急忙慌的又去找下人了。 “绿竹,我们先回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 回了翠竹苑,也就是住处之后。 云舒立马把账房先生喊了过来,要是换做以往,按照习惯,都是每月十五对账,但今日发生了这诸多事情后,她是打算减少府内开支,自然需要先把账房叫过来提前对账。 账房先生抱着一大摞账本放在她面前,时不时擦着头上的汗。 云舒往门外撇了眼,这可是腊月,前两日下了大雪,如今还没完全融化,院内积雪很多,她这房内,虽说放了火盆取暖,却也不至于到冒汗的地步。 意味深长瞥了账房先生一眼,云舒什么都没说,开始翻阅最近的开销账本。 买菜,布料,各种日常消耗品这些价格每个月都差不多,云舒只简单扫一眼便知有没有问题,但很明显,这次账本上的各项金额与之前有出入,而且很快她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有一笔支出数目,高达三千两,用朱砂笔画了圆圈,再往后还有,从几百两到几千两不等,全都是画了红色圆圈,却没写明用途。 可云舒记得,以往所看的账本,都不曾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一个不确定的想法忽然在她脑海中乍然出现,云舒也不墨迹,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你这是还没来得及做假账?” “噗通!”账房先生惶恐下跪,双腿直打哆嗦,“没有啊夫人,这些账都是最近的支出!”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之前每月送过来的账本,平均每日买菜都在三百两左右,这些账本每日买菜却在一百二十两左右,前后差了一大半,怎么?最近府内这么多人都不用吃饭了?还是说菜价掉的这么快?还有这些画圈却没标明用途的,又是什么钱?” 这账房先生是她从娘家带过来协助管账目的,所以她才一直很放心。 如果不是今日突发奇想,提前看账本,怕是都不知,自己的信任竟这般不值钱! 绿竹恍然,立即出言训斥道:“亏夫人这般信任,你竟乱做假账,将日常开销的钱故意加上去,填补一些用途不明的钱,说,你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账房先生这会儿是生怕丢了铁饭碗,连忙说了实话:“夫人,小的承认的确做了假账,但绝非中饱私囊,是老夫人!老夫人隔三岔五就要来库房要一次钱,每次都要的多,小的说过,她要钱若是多,需得知会夫人一声,老夫人却威胁我做假账,说不能让夫人知道。” 云舒袖中拳头捏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做假账多久了?” “从……从您嫁入王府第三个月起,便在慢慢做假账,起初老夫人每次要的钱不多,后来却是越来越多,小的做账还得变着法塞进去一些根本未曾采购过价格却高的东西进账本,每每都绞尽脑汁,小的曾想过坦白,可又怕两边都得罪了,这饭碗更是要丢,便存了私心,一直没说。” 今天生气那么多次,云舒如今已经麻木了,脸上冷漠的不见一丝表情。 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老夫人便从账房弄走了五千多两银子,要是算上五年,这根本不是个小数目! 账房先生见她不说话,开始使劲磕头,哽咽道:“夫人,还请您看在小的是被胁迫,又曾在主家做过事的份上,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的保证绝对不会再犯错!” 绿竹心软,帮着求情,“是啊夫人,这位账房先生可是从云家带过来的,要不是被老夫人威胁的,迫于压力做假账,也不会这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沐云卿没立即回应,端起瓷杯,轻抿了口茶,这才慢悠悠道:“绿竹,取三百两银票出来。” 账房先生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感动了她,很快面露感激之色。 绿竹很快取了银票出来,给了他。 账房先生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连连道谢:“感谢夫人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云舒红唇微启,声音薄凉:“拿了这笔补偿,你就可以离开裴府了。” “这……”账房先生连忙把钱塞回绿竹手里,“夫人,您不愿意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云舒面无表情,“绿竹,送账房先生出去。” 绿竹心里虽然惋惜,却不得不执行,命令,叹息道:“账房先生,请吧!夫人要休息了。” 眼看着没商量余地,账房先生只能退了出去。 绿竹还是心软的,把钱硬塞给他,安慰道:“先生,虽然此事因老夫人而起,但做假账本就触犯了夫人底线,五年内,银钱流水作假太严重,夫人自是没办法再用您,但这三百两银子,也够您出去用一段时间了,希望先生谅解。” 账房先生只能把钱揣起来,叹着气退了出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云舒倍感头疼,让绿竹先把账本撤走,她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五年的账本从头到尾理一遍,但现在,她只想休憩。 半躺在软榻上,云舒很快睡着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忽然吵吵闹闹的,云舒睁开惺忪的杏眸,坐起身,本以为是红袖在命人搬运库房的东西,隐约间却听到老夫人怒不可歇的声音:“竟还有脸休憩,让她出来见我!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云舒听得直皱眉,缓慢起身,房门也同时间打开,红袖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夫人,老夫人知道您把账房先生请辞的消息,闹过来了。” 云舒半分不觉惊讶,她知道老夫人迟早会来问罪。 第6章 见招拆招,不给退路! “让她闹。”云舒不以为然。 红袖满脸不敢置信,“夫人,按照老夫人的秉性,您要是不见她,估计一会又得装病,现在将军回来了,老夫人身边的人免不了又把将军请过来。” “那正好,就再算算挪用资金的帐!虽然我的钱都用在府内开支,但最开始便表明,各种开销都要过账本,我才入府三个月的时候,她便动了歪心思,长达五年,如今她倒还有理在我这闹。” 红袖垂下头,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夫人如今这般,等同于是跟整个将军府为敌,奴婢怕,到了后边儿,会被更可劲的为难。” “难道现在事事顺从他们,便不会再被为难么?” “砰!”云舒话音刚落,房门传来一阵闷响。 紧接着,老夫人叫嚣的声音伴随着急促脚步由远而近,“云舒!你是不是不敢见我?” 云舒半阖眼眸,掩盖杏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坐在软榻上,不动。 绿竹连忙道:“老夫人,奴婢都说了夫人在休息,您这样闯进来,不好吧?” “睡觉?她还能睡得下去?”老夫人脸色略显狰狞,“云舒,你先说说,为何将账房赶走?没了账房,难不成今后府内的帐由你亲自做?你就算是因为月霜丫头的事情想要置气,也不该这般!” 好一个置气。 云舒睁开眸子,冷笑一声,“瞧老夫人这话说的,账房要是没问题,何故被我赶走?他毕竟也是当年我从娘家带来的人,可错就错在,他竟背着我做了长达五年的假账。” “你胡说!”也不知是不是心虚,老夫人下意识便否决了她的话,脸色白一块青一块的。 “我胡说?他是我带来的人,去留自然由我决定,可怎么看着,老夫人比我还紧张?他的为人我倒是了解,以前憨厚老实,很实在,不是个会做假账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受人威胁,老夫人如此偏袒他……” 似是急了眼,老夫人连忙将她打断:“云舒,你莫不是觉得我指示他做假账?你也说了,他是你的人,我这个老婆子如何能指示?我只是气在你赶走了账房,府内各种开支怎么办?难道你有更合适的办法?” “有啊。”云舒红唇微扬,“我觉得方才老夫人说的那个办法就不错,账房的事情,今后由我直接管理,任何人需要用到钱,都需得经过我的直接同意,但凡金额数目不合理,一律驳回!” “哎呦!”老夫人两眼一翻,又要装着晕过去。 随行丫鬟赶紧搀扶住她。 要是换做以往,云舒肯定也立马关切起来,甚至让人叫大夫,可如今,她就只是冷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见她不动,老夫人“哎呦”的声音更高了,生怕云舒是听不到。 可随即,云舒却道:“红袖,我有些渴了,去沏壶茶过来。” “是,夫人。” 红袖立马出去了。 老夫人又开始捂着头,阵阵低吟:“哎呦,我不行了,这头疼病又犯了。” 几个丫鬟也是司空见惯,配合着装紧张问候。 云舒冷漠的看着几人演戏,忽然牵起唇角,这演的,也不如何,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不一会儿,红袖便把茶水取回来了,看到老夫人还在地上躺着,心里不由得感叹,好歹是将军府老夫人,将军之母,这行径,却堪比街头无赖! 云舒开始喝茶,一口接着一口。 老夫人在地上都躺了大半炷香的时间,仍旧不见云舒有任何反应,自是演不下去了,示意丫鬟把自己搀扶起来。 云舒却忽然惊讶道:“老夫人,您不难受了?我还正思考着,要请谁来帮你治治病呢。” 老夫人沉着脸,她不傻,知道云舒是故意为之,这装病的法子,日后怕是用不得了,不再奏效。 索性,她便直入主题,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舒儿啊!这账房的工作,可不好当,你要亲力亲为的话,怕是得累的不成样子,这样吧,为娘认识一个比较优秀的账房先生,之前那个既然做假账不可信,便再换一个,咱们娘俩虽然今日闹了几场,但毕竟是一家人,为的也都是裴家,犯不着闹到底,撕破脸多难看啊!” 又开始这假惺惺的一出子了。 “撕破脸?”云舒侧过脸,将自己红肿的半张脸呈现出来,“老夫人,咱们不是已经撕破脸了么?” 看着那红肿的脸,老夫人倒吸了口气,这倒不是装的,她之前没仔细观察,没想到老爷子竟会下手这般狠,怪不得云舒怨气重,事事跟她作对。 这会儿,老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原因,要解决很简单,连忙道:“你知道的,你爹是个粗人,他性子直,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月霜丫头啊,本就怀了悦儿的骨头,你不让她进门,本就不对,这事儿咱们都有错,但我们错的多,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让人把你爹叫过来,让他给你道个歉,你看怎么样?” 粗人?性子直? 可到现在为止,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仍旧盘绕在云舒脑海中。 那不是一个粗人能说出来的话。 “舒儿?”老夫人还在等她回话。 殊不知现在的云舒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心软,几句话便糊弄过去。 云舒很清醒,她太明白了,老夫人不闹了,又改为心平气和一副为这个家好的模样,只是为了钱,仅此而已。 “道歉就不必了,谁知是否乐意呢,至于账房的事情,就不用老夫人费心了,这裴府当家的主母是我,老夫人年纪大了,只管享乐便是。”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还是急了,享乐什么啊?财权掌握在云舒手里,她便不能再挥霍银钱了。 眼看着自己怎么做都行不通,老夫人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那今后就只能辛苦舒儿了。” “应该的。” 随后,老夫人及其丫鬟走了出去。 “绿竹,关门!” 绿竹叹息道:“夫人,门被撞废了,关不上,要修缮呢!” 红袖接着说道:“奴婢不相信老夫人能这么善罢甘休,她肯定要去找将军诉苦,怕是还免不了一阵添油加醋。” 第7章 一丘之貉,随他们便! 顿了顿,红袖又继续道:“以老夫人的性子,怕是要抹黑夫人,让将军更厌弃了。” 绿竹连忙拉她,小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别刺激夫人了。” 云舒却不以为然,“一丘之貉,随他们,绿竹,你去寻人过来修门,换个结实点的,咱们院内的门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脆弱到这种地步。” 绿竹点头,转身出去。 红袖往门外瞥了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云舒看透她心思。 “夫人。”红袖挪着碎步过来,“奴婢就是觉得,今日咱们吃的亏已经很多了,要是老夫人添油加醋让将军对您误会深了,终归是不好的。” “误会?”云舒笑了,笑的有些惨淡,“你觉得有什么是误会?” “奴婢怕夫人今后在府内会更难立足。” “今日下马威还少么?他们一致对外,而我如今是府中唯一外人,若非财政之权在我手里,老夫人老爷子怕是得让裴悦直接休我另取那外室了。” 云舒什么都看透了。 “夫人……” “云舒!!” “来的挺快。”云舒嘴角扬起淡漠的笑容,却没迎接出去,反而直接坐在了软塌上。 红袖连忙在她身边站好。 门都还没修好,裴悦自然直接闯入,云舒知道,就算是有心想拦也拦不住,何况她没有哪个阻拦的多余心思。 一进门,瞥见云舒正在抿茶,裴悦眸底掠过一抹冷芒:“这般没规律?听不到我在唤你?” 云舒头都没抬,“听到了。” 他开始喋喋不休的训斥,“不是告诉了你,娘年纪大了,莫要气她,为何还要如此?” “你娘是人,我就不是人?” “这话什么意思?” “哒!!”云舒将瓷杯重重放回桌面上,“裴悦,你直冲冲进来,只为质问,可有仔细看过我这住处与平日有何不同?” 他不耐烦更甚,“你这院子我来了几遭?如何能知有何不同?云舒,你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闹剧?难道真要因为你一个人,把裴家搅和的鸡犬不宁?” “好……因为我一个人?很好!!” “夫人,木匠请来了。”绿竹办事效率高,很快返回。 “修缮吧。” “是。” 木匠很快捣鼓起来,开始拆下已经破损的门。 裴悦听到动静,转眸看去,这才发现房门破损严重,这的确是他根本没注意到的事情。 或者换句话说,是他根本没想过要去在意。 红袖找到了时机,连忙道,“将军,是老夫人因为夫人请退账房的事情大闹院子,还命人砸开了房门,夫人与老夫人才会闹不愉快,您怎能只听老夫人的片面之言,而不顾夫人感受!您今日本就够寒夫人心了,何须雪上加霜?” “红袖!”云舒皱眉低喝。 红袖立马低下头去。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实情理亏,裴悦脸上的冷漠逐渐散去,声音试探,“当真是因为娘?” “你信不过我也正常,毕竟我才是身在裴家的外人。” “不!”裴悦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账房先生本就是你的人,去留自然由你决定,娘为了个账房先生如此对你本就有些反常,我且回去问清楚,若错真在她,让她给你道歉,但今后莫要再说你是外人这种话,我虽对你感情不深,却并非冷血之人。” 说完,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红袖眼睛亮了,激动道,“夫人,将军心里肯定还是有您的。” “是么……” 她嘴角微牵,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夫人,您去哪。” “跟去看看,他如何与老夫人讲。” “奴婢陪您。” 绿竹见二人走了,下意识要跟上来,红袖朝她摆摆手,“你别动,好好督促修门!” 一路上,裴悦脚步很快。 云舒主仆二人只远远的跟着,不敢走的太紧,以免被察觉,不多时,裴悦进了老夫人的房内,放门口守着丫鬟,云舒只要靠近过去,不管怎么走都可能被发现。 她堂堂将军夫人,若是被丫鬟发现偷听墙角,何其可笑。 她看了眼红袖。 主仆多年,后者立即心神领会,从侧边走了过去帮她打探情报,云舒则是在暗中等候消息。 这或许是她最后对裴悦的希望了。 换个更准确的描述方式应是最后的微弱火苗。 倘若被火一吹,怕是随时都要湮灭,从此不会再生。 云舒一直爱惨了裴悦。 可她的爱向来克制。 如果这次裴悦给她的结果不尽人意,她将彻底不再信任裴家任何人,专注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件事! 老夫人房间。 “咚咚咚!” 是拐杖戳在地上的声音。 老夫人声音尖锐,“悦儿,你是怎么想的,让为娘给她道歉?她气为娘气的还不够多?她是将军夫人,她厉害,她了不起,根本不把为娘放在眼里啊,你还让为娘在她面前丢脸?” 裴悦虽然无奈,却还是好生劝道:“娘!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府内所有财权在她手里,与她闹翻,对裴府而言,没有任何好处,难道娘想回到以前那般拮据的日子么?儿子的俸禄可供不起这偌大的裴府,您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与钱过不去。” …… “夫人……” 红袖把自己听到的话都说给云舒听。 云舒面无表情,就连浑身都透着一一股由内而外的冷。 这种感觉,云舒有些说不上来,就恍如……还有片刻悸动的心跳忽然死了。 原来她所有的猜测都没错。 她云舒,如今在裴家,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钱财。 云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去的。 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一瞬间寄予的希望,就好像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夫人!夫人您拿着汤婆子暖暖吧!”红袖已经吓坏了。 喊了半天,云舒才像是从魔怔里出来,整个人还是冷冰冰的,“不用。” 红袖本还想劝,门外忽然飘进来一阵肉香味。 紧接着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绿竹正守着门让木匠修缮,见她又来,立即皱眉,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老夫人,夫人如今身体有些不适。” 这话,明显是说给云舒听的。 第8章 煽风点火,暗中献计! 老夫人脸皮厚,乐呵呵的笑着,“我知道舒儿心里还气着,我这不是让下人做了她最爱喝的汤,过来安抚了?让我进去。” 放在平时,老夫人直接横闯,哪里会被绿竹阻拦,说话还这般客气? 这番做派,怎么看都不对。 绿竹自然也是觉得不对劲,正要再想说个借口,云舒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来,“让老夫人进来。” 绿竹心里不愿意,却也只能听话放行。 老夫人以为是云舒心软了,喜滋滋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走了进去。 一进门满脸便堆笑,略带歉意道,“舒儿正让人修门呢?” 云舒就差一声冷嗤,却暂且忍住了,淡然一笑,“门坏了自然要修。” 老夫人连忙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方才脾气有些太冲了,如今仔细想过了,那账房先生是你的人,他能被你辞退,肯定是做错了事情,怪为娘太着急,没有仔细想过,便闹上门来,还让你这般不高兴,哎……娘想通之后啊,立即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喝的当归鸡汤还有芙蓉糕,且尝尝。” “谢过老夫人。”云舒眸色波澜不惊。 她从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喜欢鸡汤,芙蓉糕以前倒是爱吃,但也有两年没吃过了,如今她爱吃的,分明是桂花糕和凤梨酥。 敷衍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道歉么? 见她态度这么冷淡,老夫人有些遭不住,尴尬笑笑,继而道:“还叫老夫人呢?还是习惯你叫娘,多亲切。” “鸡汤和芙蓉糕多谢老夫人了。” 她压根不打算给对方台阶。 老夫人那张脸险些就垮了下来,可一想到儿子的嘱咐,又立马堆起笑容,“行!那鸡汤和芙蓉糕就给你留下,你趁热喝汤,我先回去了,今日的事情,睡一觉就过去了,明日新的一天,可莫要再惦记。” 云舒微笑,笑容不达眼底,却是没说话。 老夫人独角戏,也没意思,立即带丫鬟走了。 可还没出多远距离,便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我好歹是悦儿的娘,她也不过是个下嫁的商女而已竟端着架子受我的歉,还半分不领情。” 一旁的丫鬟煽风点火,“老夫人,依奴婢看,就应该给夫人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在府内地位不是无可撼动的。” “要不是悦儿不让我跟她撕破颜面,这将军夫人的位置,真想分分钟给月霜丫头,那丫头多好,给悦儿怀了孩子,还知书达理,长得好看,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不是这等粗鄙低贱商女所能比的!呸!!” 嘟囔着,老夫人带着丫鬟渐行渐远。 云舒住处。 红袖打开了汤盅,只看了一眼,便大失所望,吐槽道:“这么大一个汤盅里边还真都是汤,也仅仅有几块鸡骨,肉很是零碎,汤也不浓郁,非金汤。瞧着跟谁喝剩下的肉汤似的,瞅着抓心。” 绿竹闻声而来,“这么说来还能是谁?咱们府内不就那一个怀了身孕的?夫人鸡汤喝点素来少,老夫人是真不知道?这道歉真是没点诚意!” 云舒如同司空见惯,语气淡然道,“送下去分给洒扫的小丫鬟们。” 红袖还是有些担忧:“那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那就鸡汤倒了,糕点拿去喂猪,畜牲总不会开口说话!” 声音中,似是带了些许情绪波动。 红袖惊讶,却不好说话,赶紧点了下头,把东西弄了下去。 云舒半靠在软塌上,大脑有些空白,好像有很多东西在脑子里不断的盘旋,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直到绿竹汇报门修缮好了,她这才缓过神来,“绿竹,我记得咱们名下丝绸铺子有个伙计是你亲戚,他也会算账。” 绿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我表哥?他早些年的确跟舅舅学过一段时间算账本事我舅舅也是做账房先生的,但表哥不是很精通,如今在丝绸铺子里,也就是个打杂的。” “要是我没记错,他月钱三贯?” “是的。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了解下,他这个人性格如何?” “呃……”绿竹一脸为难,“夫人若是想让他在府内做事,还是罢了,他脾气太执拗老实,死认理,犟的十头牛都拉不住。” 一提起来这个表哥,绿竹连连叹息,“也就当个劳碌伙计的差事比较适合他,若是账房先生一职,奴婢还是觉得夫人应该三思,找个精通的。” “精通的?做假账么?我倒是觉得,你表哥可以过来试试。” “啊?”绿竹人都快吓傻了,连忙提高了声音,“夫人!他之所以去当伙计,便是因为我舅舅觉得他粗心大意做不了账房先生的活,才没继续教下去。” “我就是要他这种的!两日内把他劝进府来我身边当差,给你奖励十两银子,另外告诉他,在我身边当差,每月从三贯钱提到五贯钱,前提是,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五贯钱!!五千文!相当于一月五两银子,夫人,我一个月才三两呢!” “那账房你来做?” “这奴婢还真做不了,奴婢去试试好了。他若是不愿奴婢可不强求啊。” “嗯。”云舒点头。 账房关乎府内营生,太过于成熟圆滑的账房,很难避免会重蹈覆辙,她云舒就是要个会算账又不太会的! 她有自己打算!! …… 两日后。 绿竹把一个皮肤黝黑,身形高挑,样貌平平的男子带了回来。 “表哥,叫人。” “见过小姐。”男子瞧着木讷的很。 绿竹立马纠正,“在裴府内,应唤一声夫人。” 男子笑了笑,立马改口重新叫。 云舒不在意,唇角微微扬起,“木易,我叫你来的目的,绿竹应该说过了吧?” 木易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我是明白了,但账房先生的活儿,我真做的不细致,怕到时候给夫人添堵。” “没关系!”云舒拿出一张文书递给他,“只要你肯做这件事,做不做的好没关系,就算做错账也没事!这个文书上写着我对你的的要求,可以看看,没问题就签字画押,之后每月月供五贯钱,也就是,五两银子!” 木易听着心动,便把文书拿了过去,仔细琢磨起来。 第9章 想吃回扣,直接拿捏! 文书上的内容写的通俗易懂,对账房注意事项这方面没有太苛刻的要求,只有一点,禁做假账。 至于其他的,都要听云舒安排。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注意事项,其中一项便是严格把控府内开支,除了她的话,不听从任何人安排。 木易看完,直接拍拍胸脯保证道:“夫人您放心!以上这些我都能做到,以前爹教我做账的时候也是说了,最不能做的便是假账,我这人也不喜欢搞这等事,至于安排,我木易就只听一人的话,夫人让往东,木易绝不往西!” 绿竹也跟着保证道:“夫人,既然表哥这么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啊,最不容许自己再反悔,怕打脸。” 木易有些不满的瞪她一眼,嘟囔着道:“说的是什么话。” 绿竹掩唇轻笑,没再接话。 云舒跟着笑,“只要你认真负责,别的事情我不在意,账房方面的事情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 “夫人放心。” “那绿竹你带他过去偏屋。” “是,夫人。” 本来在外院东侧的账房,现如今已经搬到了云舒院子里的偏屋,她住的院子不小,将五年来的账本放进去刚刚好,木易也还有能住的地方。 这两日来,她已经很明显的缩减了府内各项开支。 按照正常的来算,每日正常的损耗开销加上买菜购物等开销,顶天也就一百两银子。 只有过节以及每月发放府内下人月钱的时候,开销会比平日里大。 要是按这么正常的开销,她在京城几十间铺子一日的营收,可以够裴府开支大半年。 偏偏是做了假账…… 前账房先生临走的时候还让绿竹给她带了话,说每次做完假账之后,真账账本都被老夫人收走了,这么五年的时间,如果能找到原本账目,对一对账,被老夫人暗中划走了多少可谓是一目了然,但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那些真账本,怕是已经销毁了。 云舒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地面上残留的积雪,唇紧抿成一条线。 忽然,一阵婆娑的脚步声传来,紧随而至的是老妇声音:“夫人!夫人!” 光是听声音,云舒便知道是谁了,是负责管理府内琐事的老嬷嬷,人还算不错,比较实在,但对如今的她而言,这位嬷嬷终归还是裴府的人。 “什么事?” 老嬷嬷听到声音从窗户这边儿传来立马走了过去,佝偻着身子,行了一礼,一张嘴,空气中冒着白气,“夫人,库房火炭不太够了,需要再补一些,否则怕是不够用过这个冬天的!” “火炭?”云舒杏眸流转,“我记得深秋的时候采购了一大批,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这才用了一个月左右,便不够了?” 放在往年,一百多两银子买的炭,用到初春也还有剩余。 老嬷嬷苦笑,“老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可能是前任账房那边出了问题吧,以前每年深秋购炭的确都是塞满了库房,今年其实连一半都不到,可今年气候属于倒春寒,后边还会更冷,所以这炭,还是得填补,就是如今这天气,炭怕是涨价了,与深秋有所不同,老奴便是想来问问夫人,什么时候能找到新的账房,拨款买炭。” 云舒垂眸,“现在便可。” 老嬷嬷眼睛一亮,赶忙道,“那太好了!” “去隔壁偏房,拿一百五十两购炭,即便是涨价也不会太离谱,剩余了钱,送回来。” “是是是。”老嬷嬷连连点头,走进偏屋里去了。 偏屋距离云舒这儿也就几步远罢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木易与绿竹自然都听到了。 所以木易很快就给了钱,老嬷嬷出来之后,又朝着云舒行了一礼,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 云舒面带微笑目送,却在老嬷嬷留下背影后,眸色变冷,将红袖唤了过来。 “夫人,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跟着,看看她都与谁接触,买炭是她让丫鬟去还是亲自去,务必弄清楚在哪里买的炭,小心谨慎些,莫要被人发觉。” 红袖惊讶,“夫人信不过她?” 她记得,夫人以前与这位老嬷嬷见面,有时候还能有说有笑的呢。 云舒面色微冷,“我只相信咱们院里的人!” 至于裴府其余人,她谁都不会再轻易相信。 眼看着老嬷嬷就要走远了,红袖连忙领命跟了上去。 随后,云舒便去了账房。 木易刚好把出去的那笔一百五十两银子写在了账本上,写完之后反复确认是否写错。 绿竹调侃道:“表哥,就这几个字你还要来回看,是怕自己太长时间不写,字写错了还是咋?”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一天天的就知道调侃我。” “略略略!” 云舒走了进来。 二人听到脚步声,立马行礼。 云舒抬了抬手,看着木易问道,“我要是没记错,你之前在的店铺附近有个木炭铺子。” “是。”木易郑重其事点头。 “那你是否知道,就如今这个天,木炭多少钱一旦?” “每个月各有不同,如今正是用炭最多的时候,供不应求,卖的会贵一些,碎木炭是二百文一担,大一些好一些的木炭块大概是三百文一担。” “那一百五十两,你觉得能买多少?” 木易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很快答道,“应该能把这屋子里填的满满当当还会多出来些。” 听到这话,云舒心里有底了。 她虽然经商,但不卖炭火,对木炭价格了解自然不多,如今心里有了数,就静待结果。 …… 半晌后,红袖回来了,把情报汇报给云舒。 “夫人,嬷嬷是自己出府去购买木炭的,但出去前,跟一个丫鬟接触过,奴婢瞧着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因为奴婢就一人,跟不过来,不知那丫鬟离开后,可有见过别人,然后嬷嬷是在西街那家铺子买的炭,奴婢隔得远,没听清什么,便不知价格,不过这会,嬷嬷已经带着铺子的人来放炭了,您要去看看吗?” 第10章 一波三折,杀鸡儆猴! 云舒敛眸,“去。” 红袖点头轻笑,“那太好了,正好铺子人也在,夫人可以当面问。” “不着急问。” “啊?” 红袖有些没反应过来。 夫人让她跟着嬷嬷,不就是想知道结果么? 怎么如今却又不着急了? 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云舒已经起身向外走了去。 木炭房紧挨着柴房,这会儿工人正里外忙着搬木炭,老嬷嬷则是站在门口一直看着。 云舒目光打量,附近除了几个好奇在看的丫鬟外,再没有旁人。 老嬷嬷眼神也尖锐,很快瞧见了她,连忙迎了上来,“夫人,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云舒淡然一笑,“随意过来看看,买的什么炭?” 老嬷嬷毫不犹豫答道,“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内炭实在紧缺,为了购买到这批了,老奴擅自做主加了价格,这才拿下,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只剩下四块碎银了。” 说完,把钱拿出来递给云舒。 她瞥了眼递过来的钱,却没接手,仿佛笑里藏刀,“剩的也不多,嬷嬷辛苦,便自己收了吧。瞧着你衣服也单薄,给自己加两身暖和衣服。” 老嬷嬷连忙要跪下道谢。 云舒抓住她的手,“不用这样,你继续忙着吧。” “是,夫人。” 云舒目光瞥了眼搬炭火的伙计,记下了长相,便准备先行离开,等这些人离开了裴家,她再亲自去一趟,弄清楚这炭到底是什么价格。 刚要抬步,匆忙脚步从身侧而过,竟是不躲不闪,直接往她身上撞。 云舒被踩了脚,闷哼了声。 那莽撞的丫鬟却声音尖锐,“你是不长眼啊,站在这路中间。” 云舒杏眸闪过冷芒,这丫鬟瞧着面生,身上穿的跟府内丫鬟也不同。 红袖直接开口怼了回去,“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瞎眼贱婢,冲撞了夫人还不赶紧道歉?” 可那丫鬟非但没有畏惧之意,反倒是不紧不慢一笑,假惺惺作礼,“原来奴婢冲撞了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侧夫人如今怀了身孕,怕冷的紧,房内炭火盆放了两三个还是说冷,手脚冰凉的,大夫也没办法,这不,就只能多来拿炭了。哦,对了!将军也说了,侧夫人房内的炭火不能断,府内现有的炭都要优先侧夫人用,夫人也是来拿炭的吗?” “你这贱婢!!”红袖听出了明显的挑衅,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那丫鬟也硬,被打之后,立马甩巴掌回来。 红袖不敢置信,“你竟敢还手?” 放眼裴府,谁人不知谁人不知,她红袖,以及绿竹,是府内大丫鬟,凡是小丫鬟见了,都要说两句客气话。 丫鬟冷笑,“一个不受宠的主,一个嚣张跋扈的婢,怪不得将军不喜。” “啪!”话音刚落,云舒一巴掌甩了上去。 丫鬟被打懵了,因为这一巴掌比方才红袖打的还要重。 “啪!”又是一巴掌上去。 丫鬟捂着左右脸,手中提着的篮子直接丢在了地上,眼神写满了恐惧。 那老嬷嬷也是被吓到了,惊讶之余,连忙提醒那丫鬟道:“你也真不懂事,初来乍到便敢招惹夫人我,纵然她脾气好,也容不得你如此作为!” 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了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跪爬到云舒面前,抓住了她的裙摆,开始求情,“夫人,奴婢初来乍到,口不择言,还请您莫要怪罪。” 她来府上两天了,听着府内对云舒这个夫人嘲弄声颇多,听了那些话,她是觉得这夫人又蠢又好拿捏,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云舒没看她。 也没有那种泛滥的同情心,冷漠垂眸道,“罚!” 红袖瞪着眼睛看那丫鬟,咬字很重的叙述着府规,“冲撞夫人,鞭责十!对大丫鬟动手,鞭责五!对夫人出言不逊,鞭责十五!一共三十鞭。” 丫鬟听到这里,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红袖被扇巴掌,本就一肚子气,是根本不可怜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立马叫人把她按住,就地行刑。 作为王府大丫鬟,红袖有处决下人的权利,自然随身带着短鞭,那丫鬟被按着,完全动弹不得,红袖也不留手,五鞭子下去,丫鬟后背已经见了血痕。 惨叫声冲破云霄。 本来在围观搬炭的几个丫鬟眼看着事情不妙,立马就撤了。 十鞭,十五鞭,二十鞭。 丫鬟晕了过去。 红袖见她满背血痕,心有顾虑了,“夫人,还打吗?” 从一开始打的力道就很重,所以红袖知道丫鬟必不可能是装晕的。 “打。”云舒声音冷漠。 她不要再当心软的人,对别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 红袖只得再扬起鞭子。 可暴怒呵斥声忽然响起,“云舒!你敢!!” 下一秒,裴悦便冲了过来,一把夺过红袖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 那些原本按着丫鬟的下人立即吓到退开。 云舒看着被鞭子抽裂的地面,嗤笑一声,“爷来的可真是时候。” “云舒,你忘了答应我什么?如今为何对霜儿身边服侍的丫鬟动手?别告诉我,你不知她是霜儿的人!” 话音刚落,白月霜忽然冲了出来,一把将昏迷在地的丫鬟抱住,泪如雨下,哽咽道:“姐姐,翠儿就只是个丫鬟,您犯不着为难她,有什么不高兴的,您冲我来不行吗?” 裴悦斩钉截铁:“不行!你如今是两个身子的人,我不允许你出任何意外。” 白月霜擦着眼泪,“翠儿从小跟我在一起,这丫鬟说话直接,我怕她是说了什么让姐姐误会,才会被惩罚。” 误会? 都蹬鼻子上脸了,能叫误会。 红袖虽然有些害怕裴悦,但还是壮着胆子给自家主子说话,“那可不是误会,我家夫人也不会随意惩罚下人,她冲撞夫人还对我动手甚至出言不逊,按照府规三十鞭,这还有十鞭没打呢!” 闻声,白月霜直接噗通一声给云舒跪下了,声泪俱下,好不可怜:“姐姐,霜儿求您看在翠儿初来将军府不懂规矩的份上饶了她吧,她身子薄,吃不消这惩罚。” 第11章 心疼夫人,举步维艰! 云舒抿着唇,“今日若是放过了,以后府规难立。” 她是将军夫人,难道她的颜面,还没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重要? 她绝不妄自菲薄! “云舒!非要这样?”裴悦明显不高兴了,“你是当家主母,怎可如此小心眼?传出去,也不怕会被人笑话?” “笑话什么?”云舒冷冷看她,“笑话我堂堂将府主母连下人都不敢惩戒管不好,令其胡乱嚼舌根,不把当家主母放在眼里?爷可莫要忘了,我是你的正妻,而这地上躺着的,只是一个出言不逊理应受罚的丫鬟罢了!爷有多在乎外室,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云舒该有的颜面,不能丢!”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作出让步。 不过这番话下来,裴悦的重点倒是被转移了,就像是被戳到了什么,阴沉着脸道:“我再说一次!霜儿不是外室!她是明媒正娶的平妻。” 云舒讽刺一笑,“只要我这个主母不认,她就只能算个外室。红袖,我们走。” 继续留在这也没仔细,无非是跟裴悦继续争吵罢了,她不愿做无谓之争。 但还没走远,便听到那白月霜尤为刺耳的声音传来,“裴哥哥,姐姐就这般讨厌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喜欢裴哥哥就是错吗?” 她的表情语气,显得何其无辜。 裴悦耐心柔声安慰着,“霜儿莫要难过,万事有我,你先养好身体,把孩子顺利生下,答应会给你的平妻之名,我决不食言!” 听到这里,云舒神色麻木,踮起脚迈步离去。 这将府中每一个人的举动,仿佛都是在推着她前进,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裴家是在她手中风光起来的,那也终将会湮灭在她手中。 回了院子之后,云舒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身边两个大丫鬟便准备出府去一趟卖炭的铺子。 人刚迈出房间的门,便瞧见白月霜在几个小丫鬟的簇拥下,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一声不吭的朝她跪了下来。 云舒眼神一冷,“白姑娘这是作甚?” 白月霜低眉顺眼,看着温顺极了,抬起葱白的纤细手指,抚摸孕肚,声音很是轻柔,“我知姐姐处处针对是我怀身孕在先,会影响姐姐的名声。” 云舒没说话。 是因为这个么? 只能说一半一半。 细算下来,各种各样的事情铸就了现如今的她,根本数不清。 白月霜只能算是一个爆破点,也正是因为白月霜的出现,她才认清了裴家。 可要说白月霜无辜,她并不觉得。 若是无辜,便不会在跟着裴悦回来的当天,煽风点火!! 好一会儿,云舒才动了动桃红色的唇,声音仍旧薄凉:“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姐姐!裴哥哥不会过来,我跟他说了,来与姐姐道歉,不让他陪同,所以接下来我与姐姐说的话,不会落入裴哥哥耳中。” 说道此处,白月霜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姐姐讨厌我的出现,那毕竟是姐姐等了五年的人,归来后,身边却多了一个我,可我与裴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为了他,我想留在将府,至于平妻的身份,若是姐姐实在不愿,我可以不要,我可以当妾!至于孩子……如果姐姐不嫌弃,生下来之后,便过继在姐姐名下,可好?” 她说的这般生动,要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动了心,感觉冤枉了白月霜。 可她云舒不这么觉得。 她现在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裴悦的孩子,迟早都是要和离的无所谓。 而且,给别人养大孩子,对云舒而言,更像是一种羞辱。 白月霜虽然没把裴悦带来,身边服侍的丫鬟除了被她惩罚的那个,其余的一个不落。 只要她明确拒绝,就算白月霜不说,丫鬟们也会识趣的把传言送到裴悦耳中去。 最终她给裴悦的印象便是,妒妇,不通情达理。 长久下来,与裴悦关系愈加恶化,在裴府更会举步维艰,这且不论。 最重要的是,这白月霜却是借刀杀人,一步步跃到了她的头上去。 仔细思考了一下,云舒没有直接拒绝,给了凌模两可的答复,“白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姐姐,今日你不答应,我即便是回去了,也内心难安我,我真是盼着大家都好的,不愿与谁有隔阂!希望姐姐理解。” “你放心,我理解。”云舒脸上浮现轻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只是我也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你身边的丫鬟,还需自己管教好了,今日触犯,有爷在求情。若是还有下次,即便爷阻拦着,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养狗总得把绳子拴好,免得会让人觉得,是当主子的有意授权为之!” 话没说的太明显,但意思传达到了。 云舒知道,白月霜是个很聪明的人,会懂! 说完,她便迈着莲步,从白月霜身边跨了过去。 两个丫鬟紧跟其后。 绿竹走近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竟正好瞧见白月霜脸色难看极了,心中顿觉得痛快,嘴角微微扬起。 直到走出将府大门,上了马车,绿竹才把自己看到的画面描述给她,说的绘声绘色。 云舒不以为然,“她能那样,就证明丫鬟的冲撞,与之有关,并不无辜。” 红袖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不满,“奴婢也觉得初来乍到的丫鬟胆子未必能有那么大,肯定是被授意的。就是这白姑娘,看着人畜无害的,也完全不露短板,根本不好对付,夫人若是拿捏不好,怕不是要在府内更举步维艰。别人是不心疼可奴婢心疼着呢!” 绿竹附和,“奴婢也心疼夫人。” “不用担心,如今我清楚了她的路数,好做多了,她如何,我们便如何。她不露,今后我们便也不露。” 白月霜刚来那天,暗中激火,便是要让她发怒,后来得偿所愿,便是让她被裴家之人针对。 今日这一出戏,也是其实细想之下,也埋了不少坑给她。 第12章 自以为是,天衣无缝! 云舒如今进一步顿悟,心态都变得比之前更好了。 缓过神来,看到红袖那肿起来的脸,她心疼。 虽然没自己脸之前肿的那般厉害,也是疼的。 云舒更是知道红袖肚子里还有口气没咽下去,便主动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等会办完正事,给你买点珍珠膏,再添些首饰给你,可不准再哭丧个脸了!” “珍珠膏?”红袖脸色一喜,“那可是贵族小姐们才能用的东西,就奴婢这张脸,也能用吗?” 嘴上是这么问着,红袖心里却是盼望的不行。 云舒笑意展开,“只要你想自然能用。” 绿竹嘟嘴不满,“夫人是不是忘了,这马车里还有个人呢。” “都有都有!” “耶!” …… 马车一路离开将军府,驶入繁华街道。 不多时,便在红袖说的那家木炭铺子前停了下来。 只一眼,云舒便认出其中一个伙计,便是不久前在将军府搬运的工人没错。 她挪步上前。 虽然这身衣服穿的比较素气,还戴了面纱,奈何身边跟着两个丫鬟,那木炭铺子掌柜打量她一眼,便知道身份不凡是低调之人,立即亲自迎接了过来,笑眯眯道,“姑娘,要买炭?” 云舒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什么价位?合适就买。” 见这般爽快,掌柜立马道,“碎木炭便宜,两百文一担,五担送半担,十担送一担。木炭块相对来说贵一些三百文一担,买五担十担也送的。不知姑娘是打算要多少?” “一百两能买多少?” 云舒没直接说一百五十两,免得那嬷嬷提前通过气,让这掌柜心生疑虑,不会说实话。 掌柜见她开口这般豪爽,眼睛都亮了,“那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了!一百两的木炭,可是我这个月最大一笔营收!!” “最大一笔?” 红袖与绿竹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一百两是最大一笔,那一百五十两算啥? 云舒显然也不信,进一步试探,“你确定除了我没有别人再要这么多?” 掌柜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我这记性不可能会记错,今日最大一笔,也就是裴将军府,七十五两四百文钱,账刚记上。裴府是碎木炭与木炭块掺着买的量看着一样多,价格却是不一样,碎木炭基本被裴府拿去了,所以姑娘要是买的话,咱们这边木炭块多些。” 七十五两四百文钱…… 这是什么概念? 卖炭的钱用了一半,被私吞了一半,那嬷嬷当真有这等胆子? “姑娘?”掌柜唤她道。 云舒很快回神,从钱袋中拿出两枚金豆子丢了过去。 掌柜下意识接手,放嘴里咬了下,留有牙印,顿时激动,“真金啊!姑娘这是定金?” “不!我是想请掌柜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还有五枚金豆奉上,但我来意,不是买炭。” “姑娘这不是交定金啊。”掌柜有些失望,“我就是个卖炭的,别的事情,可不敢轻易掺合。” 二话不说,又丢了两枚金豆过去。 掌柜立马又抓住。 她继续道,“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佐证罢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若是帮这些金豆便是你的,不帮,便不是你的。” 四枚金豆瞧着不大,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掌柜已经迷了心,笑呵呵道,“帮!姑娘都这么说了,怎么能不帮?但是,怎么帮?” “简单,拿着记得账,随我去一趟裴府。” “我勒个姑奶奶!”掌柜吓得往后一跳,“裴府?说的可是裴将军府?这事情小的可不敢掺合,得罪裴将军,小的怕是营生难保!” “你怕什么啊!”红袖皱眉,“我家夫人是裴家主母,她只是在查账,你去当个佐证,只是为了惩戒贪污的下人罢了,又不会让你掉块肉,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不丢脸呀?” “真……真的吗?不会得罪裴将军?” 云舒敛眸,“你若实在不想去,也无碍,账本借我一用,钱还我。” “不不不。”掌柜连连摆手,“既然裴夫人都开这个口了,我一个大男人畏手畏脚,的确不合适,去便是,呵呵……我去便是。” “切。”绿竹低声吐气,“还不是舍不得把到手的钱拿出来?” 掌柜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脸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答应了,便带着账本,随我去裴府。” “是是是!” 裴府。 老夫人拿着手里的银子,正偷着乐。 嘴里念叨着,“云舒啊云舒,别以为你换了账房,我老婆子就没办法治你!这钱再少也是钱,积少成多便是多,我就不信你还能发觉。” 刚幸灾乐祸完,门外便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老夫人不好了!夫人过来了。” 老夫人朝着门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来便来了。咋咋呼呼作甚?”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很利索的把手里的钱藏起来。 这可是她去赌坊玩乐的命根子,等存多起来,势必要去大赢一比。 “老夫人。”很快云舒的声音就在门口传来。 藏好钱之后,老夫人笑呵呵道,“舒儿来了,进来坐吧。” 云舒没应声,却是推开了门。 但最先走进去的人不是她,是被捆绑着的嬷嬷。 老婆子瞧见她,脸上笑容瞬间就收敛了。 紧接着云舒带着两个丫鬟以及木炭铺子掌柜一同走了进来。 老夫人那脸色有些端不住了,故作镇定道,“云舒,你这是作甚?” 老嬷嬷满脸惶恐道:“老夫人,求您救救老奴,夫人说,要把老奴手脚都砍了!” 她本可以直说受老夫人指示,可她不敢。 老夫人身子紧绷,轻咳一声,“云舒,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这状态,就差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了。 云舒看的透彻,不戳穿,笑意盈盈道:“老夫人与其问我,不如问问这老奴婢今日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老夫人更是心慌,感觉不应该,云舒这次知道的这么快? 她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了。 扭头看了眼老嬷嬷,她根本开不了口问。 云舒料到了,便道,“既然老夫人不问,那我就直说了!!” 第13章 真相揭露,脸上难看! “哎呦,这又是闹哪出啊?”老夫人又跟往常一样,摆出头疼的样子,瞧着就像是要随时昏厥过去。 云舒直接无视她的戏精体质,对嬷嬷道:“是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老嬷嬷平日里是觉得云舒这个夫人和蔼可亲,很好说话,今日却是被她吓到不行,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哪里还敢有所隐瞒,直接说了实话:“夫人,这件事也不是老奴要做的,是老夫人……老夫人指示老奴的!” 老夫人一听,脸色直接僵了,捂着胸口痛斥道:“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我指示你什么了?” 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在不断暗示,让老嬷嬷不要乱说。 可现在这局势之下,老嬷嬷清楚,证据确凿,就算她拒不承认,夫人也能拿捏了她,而她又没占什么好处,咬咬牙还是把实话抖擞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表情都变了。 老夫人那张脸更是比以往难看的多。 就好像是被扯下了遮羞布。 就连屋里的丫鬟都在小声议论着:“老夫人好歹也是老主母,吃穿用度都这般好,手里能缺钱?竟为了几十两银子做这种事?” 此前,她们都觉得,几十两银子在老夫人眼里根本算不得是钱。 不错,要是换做以前,还真是这样。 现在却不同了。 只有老夫人自己清楚,她根本存不住什么钱,到手里压根捂不热。 听到自己屋里的丫鬟说这种话,她脸色更挂不住,瞪了过去,丫鬟们瞬间住了嘴,都很识趣的退出去。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又变得谄媚起来,乐呵呵的笑道:“舒儿啊,为娘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不是手里没钱了嘛。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怕你不给,便只能出此下策。” 她这般说是想把责任推到云舒身上,暗示她小气。 云舒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笑着道:“老夫人,我之前便说了,府内开销,只要合理,便都可以支出,您若是要求合理,又何惧我不会拿钱出来?还是说,有些事情,您做习惯了,一时间改不掉?” 这话里有话。 可让老夫人心虚的不行,连忙拉下脸去,严肃道:“可别乱说,我以前可从不做这些事。” 闻声,云舒只是笑笑。 这很明显的不打自招。 人活得久了,脸皮就是厚。 云舒也懒得与之周旋,直言道:“那就请老夫人把余下的钱拿出来,我去回帐。” “就……就那么点银子也要回去?舒儿,不至于吧?” 她是真没想到,云舒这般不客气。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这次如果我没追究,账上便等于有了少量亏空,若是府内人人如此,那跟前账房做假账有什么区别?难道老夫人是要助长这阵不良之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老夫人哪里还敢再铁着脸耍无赖?只好把钱拿了出来,还给云舒。 云舒轻笑:“这便对了,老夫人要用钱,还是直接来找我要的好,只要说明用途,都会给的。” 老夫人这会儿哪里还想理她?臭着脸不说话,便是故意给她看的。 云舒不吃这一套只装作没看到,还不忘再把最后的难题也甩给老夫人,“这老嬷嬷在府内服侍多年,也算尽心尽力,但这次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也难辞其咎,老夫人觉得应该怎么惩罚?” “哼!这府里你不是当家主母吗?事事都由你决定,问我这个老婆子作甚?” 云舒本就是走个过场,也不指望她能说些什么,便浅笑道:“那我便做个决定,不下重罚,只贬为普通婆子好了,至于后院杂事,我会重新选举个嬷嬷出来,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再度发生! 最后几个字,云舒咬的很重,便像是故意给老夫人听得。 后者自然也听得明白,冷着脸不说话。 拿回余下的钱,云舒也没多停留,转身出去了。 那老婆子跟着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老泪纵横,“夫人,老奴感谢您!” 云舒冷漠俯视她:“谢我什么?” “谢您还让老奴能继续留在府内,混口饭吃。从今以后,老奴愿为夫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嗤。”云舒笑了,“我可不喜欢没有忠心度的人。” 老婆子连忙保证:“请夫人放心,老奴绝对事事听候您的调遣,断然不会生出歪心思,老奴在将军府内矜矜业业这么多年,老奴是什么品性,您是知道的,这次若非老夫人威胁,老奴怎敢?” 云舒没说话,冷漠着抬步继续往外走。 “夫人!”老婆子声音有些绝望。 她要是被贬为普通婆子,又没夫人庇护,如今得罪了老夫人,今后在府内,必然难做。 走出一段距离后,云舒忽然又停下脚步,对红袖道:“让她在院内做个打杂的婆子。” “是。” 红袖点头,复身走回老婆子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起来吧,夫人肯收你,但在院里,你要听我的,但凡有任何不对,我随时把你赶出去,全然不用夫人同意。” “是是是。” 老婆子连忙爬起身来,满脸感激的跟上去。 而此刻老夫人房内。 正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 丫鬟跪了一地,各个不敢多言。 地上满是各种瓷器的碎片,老夫人嘴里嘟囔着:“反了,真是反了她了!事事都跟我老婆子作对,现在抠搜的三十多两银子都不愿给,她这是要让我这张老脸过不去!” 丫鬟们哪敢接话? 要是放在以前,她们还敢跟着附和一句两句。 但今日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她们都是见了的,连老夫人都没办法,她们更不敢招惹。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死了吗?” 找不到发泄口,老夫人对着几个丫鬟破口便骂。 几人惶恐起身,要退出去。 老夫人脸色更凶了:“去哪?把房间打扫干净!” “是。”丫鬟们唯唯诺诺的应着,开始打扫。 …… 另一边。 云舒亲自将那名木炭铺子的掌柜送出门,并把答应好的钱递过去。 掌柜却讪笑一声,没好意思要,把钱给推了回去,“裴夫人,我这来了一趟也没帮上什么忙,这钱就不收了,今后您若是有需要我们木炭,派身边的人来知会一声,小的给您送上门。” “好。” 云舒也不强求,目送掌柜的离开。 绿竹在一旁不解道:“夫人,杂事嬷嬷的活可是琐碎的紧,咱们院里可没合适的人选,若是再府内选人,就怕又跟方才那婆子一样,受制于老夫人,要怎么办才好?” 第14章 存心羞辱,欲擒故纵! 云舒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谁说就一定要用府内的人?” 她手里铺子不少,什么样的人最适合最有能力,她自当清楚,在裴府流转的钱既然是她的,那所有的账本流水,她都将紧攥在手里。 “你去脂粉铺子一趟,把周婆婆请过来,她之前不是便说想来我身边做事?” 绿竹眼前一亮:“这感情好!做事的若都是夫人身边可信之人,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奴婢这就去!” 云舒站在府门口,表情愈加冷冽。 今日这出子事情下去,要是老夫人不甘心,也不知会不会再让裴悦来为难她。 一想到老夫人没出息到只会用裴悦做挡箭牌的样子,云舒便感觉格外好笑。 回了院子后,云舒坐在院内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匆忙脚步,这才将她唤醒。 她第一感觉是裴悦,睁开眼后,却发现是绿竹与周婆婆。 周婆婆在她印象中很是精明能干,为人细心,也是她从娘身边带来的人,很是可靠,每次见面,都笑着说想来她身边做事。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见了云舒,连忙就行礼。 云舒见她也高兴,虚扶了一下,笑道:“如今周嬢嬢倒是得偿所愿能在我身边做事了。” 周婆子笑着点头;“来的路上,绿竹丫头都跟我说了,现在小姐在府内处境不好,身边的确得是咱这种人才行,五年前夫人可是吩咐过了,决不能让小姐在京城这地儿受半分委屈。嬢嬢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自当向着小姐。” 绿竹跟着附和:“有周婆婆在。我家夫人肯定是放心的,就是府内情况如今复杂,婆婆若是撞见了老夫人或者将军,最好还是莫要硬碰硬。” “我心里晓得的。” “绿竹,带周嬢嬢去安顿下来,配合着熟悉府内事务。” “是。” 两人前后脚走了。 云舒视线这才往左侧墙后撇了眼:“爷如今是养成了偷听墙角的习惯?” 她是不知裴悦合适来的,只是方才目光随意一瞥,瞧见了黑色缎衣,便笃定是他,这才将周嬢嬢绿竹支走,没再继续说下去。 墙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他走出来了。 裴悦走的不急不缓,也没有质问什么,很平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云舒,你如今又是想做什么?” 她扬了扬眉梢,装作听不懂:“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又去娘那里闹事了。” “呵呵……”云舒冷笑着看向他,“我就知道,老夫人肯定会寻你。这招式可真是百用不腻,她自己奈何不了我,便总是要让爷来对付我。这可真是……” 话音未落,裴悦忽然俯下身子,大手伸出,遏住她的脖颈,眸色充斥着些许血丝:“云舒!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裴悦力气很大,掐的她有些缺氧。 云舒抬起手,妄图把他手拧开。 却无法撼动分毫。 裴悦沉着脸,眼神显得格外冷血可怖,“你若真想作死,我不介意杀了你!” 她挺直脖子,尽管脸色煞白,声音沙哑,也没有丝毫畏惧:“爷敢,便杀!不过……一死罢了。” 他似被激怒,手上力道更重。 云舒仍旧不惧:“我死,我的钱财,爷得不到分毫!该是云家的东西……还是……还是云家的!” 他眯着眸子,将手松开。 忽然有了呼吸的余地,云舒不由得大口呼吸,苍白的脸色回红,脖子上的红痕却显得格外狰狞。 差一点,她便被裴悦掐死了! 现实无事不刻都在告诉她,要一直保持清醒。 “云舒,我一直在容忍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毫不害臊。 便好像,云舒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他又是何等的仁慈。 就好像,他本就该高高在上,俯视着她。 而她就该像曾经一样,为了爱他得到他,卑躬屈膝,事事顺从,毫不反抗。 他们之间,从不存在公平。 这一点,云舒知道。 她揉着脖子,表情很是冷漠,“那爷的耐力可真好,能忍我到现在,怎么不休了我,直接让白姑娘成为当家主母?” “你想这样?”他不答反问。 “爷猜。” 裴家欠她诸多,这是她现在不甘心亲口提要离开裴家的理由。 但倘若裴悦提出和离,她不会拒绝,顶多是换一种办法制裁裴家罢了。 她有的是办法! 他俯身而来,身上散发着很独特的青草香味,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拉近二者距离。 要是放在以前,云舒闻到他身上这味道,简直甘之如饴,格外沉醉,如今却只剩下了恶心。 抬手,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开,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 “怎么?欲擒故纵?” 他的表情就仿佛是看透了一切。 云舒却取出帕子,当着他的面擦了擦手,“这种手段别说是爷了,就连我都感觉恶心,所以爷放心,完全没有!对了,白姑娘如今可是双身子,爷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去陪着她,免得白姑娘寻不到爷的影子,心里担忧。” “云舒。”他不动,就站在原地。 她这般反常,让他心都有些乱了。 根本没心思去想白月霜。 此刻,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只想弄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内心的想法,沉声道:“你当真,想把我推给她?” “那是爷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你心里无非就是不平衡,当初没有与我圆房,再见之时,我身边有了霜儿,此事与你根本说不开,你若真这般计较,我今夜便与你圆房,如何?你若是尽早怀了我的骨肉,府内风言风语也会压下去,外界传言也会不攻自破。” 他这番话说下来,眉目认真极了,就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她。 以前云舒最迷恋的就是他这双看起来深情的眼睛,感觉他定是个深情之人。 想到这,她又嘲弄一笑。 不留颜面,存心羞辱他:“爷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爷是空虚了,才想起要我,毕竟现在白姑娘身子不方便,要不这样,府内丫鬟中有姿色的不少,我给爷选几个当通房丫鬟,如何?” 第15章 独立专行,不给台阶! “云舒,你是有心羞辱我?” “爷原来知道这是羞辱。还以为爷觉得这是恩赐呢。” 云舒话里话外,都没有给裴悦台阶下的意思。 “你这是在作践自己!” “是爷和裴家在作践我!或许放在以前,我会觉得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没有夫君陪伴格外可惜,但如今我不这么觉得了,归根结底,爷不过是个男人罢了,但爷这种男人,却还要靠我这个女人来持家,裴家若是觉得我高攀,还真是有些可笑,爷觉得呢?” 过去,便是她把姿态放的太低,才会让这家人产生优越感,现在她挑明事实,裴悦就算是个白痴,也能懂她意思。 “我会让娘不在为难你。但云舒,你也该履行之前对我的承诺,当好这个主母!裴家若是未来丢了颜面,你难辞其咎!” 这番话下来,简直就像给了颗枣,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只可惜现在云舒已经不把自己当做裴家人了,她的目的,是搞垮裴家! “爷这话说的便有些难听了,这五年来,我可从未做过对不起裴家的事情,至于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爷心里应该明白,我这脸可是到现在还疼着呢!” 她这般说,可不是为了赢得裴悦虚伪的关心,她只是在提醒裴悦,问题不在她身上。 老夫人即便耍尽滑头,也连不连服过软,唯独这裴老爷子,自那日之后,便没有再与她见过,活脱像是在刻意躲避着。 在老夫人身上受的委屈,她怎么也算给自己争回口气,唯独这裴老爷子,她可还记着仇。 这巴掌,总不能白挨。 “你想怎么样?”裴悦又把问题抛给她。 可云舒知道,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若说算了,自己便亏了,若要求稍微过分些,裴悦定是又要说她心狠。 所以,她不动声色,又把这问题抛还给他,莞尔一笑:“那要看,爷想怎么处理。” 她这般上劲,裴悦属实难料。 同时也明白,云舒想要的,是满意交代,而不是敷衍了事。 为了裴府的经济能持续稳定,他只能随她的愿,“我去寻爹。” 看着裴悦匆忙离去的身影,云舒短暂觉得解气了。 她被暗暗拿捏五年不自知,如今,便是她慢慢翻身的时候! 没一会儿,裴老爷子便阴沉着脸跟着裴悦过来。 裴老爷子的性格,云舒再清楚不过,实打实的大男子主义,也就是个倔脾气,想要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云舒完全不担忧这些,裴悦是个明白人,他清楚此事若不解决,府内必然会一直不安宁下去。 老爷子僵站着,裴悦低声道:“爹,给舒儿道个歉,您之前下手有些重了。她脸至今还肿着。” 老爷子气的嘴角直哆嗦,咬着牙道:“你爹都这么大年纪了,哪有给晚辈认错的道理?这实在是荒谬!” 说着,便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的教训云舒:“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别以为自己把控着家中财权、,挨一巴掌便不得了了,悦儿小时候也没少被我打,你能挨我一巴掌,至少应该长点记性!你若是记爹的仇,只能说度量太小!女人斤斤计较可不是好事!” 第16章 煞神权臣,却救了她! 这种类似的话,裴老爷子以前可没少说,那时候,云舒还觉得很有道理,总是会附和,把姿态放的更低,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吃这套了,也不会贬低自己。 心里听着不快,也不会再闷声跟老爷子对着干,反而是把矛盾点甩给裴悦,“这就是爷想给我看的结果?既如此,那便不能怪我。” 这样子一来,为难的是裴悦,她更像是个局外人。 裴悦只能硬着头皮当着她的面劝道:“爹,都是一家人,你就服个软,此事便过去了。” “悦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今日爹在她面前低了头,以后这张老脸往哪搁。” “难道就这般僵持着?”裴悦已经快要失去耐心。 “她是晚辈,说错了话便是要受罚,你自己告诉她,以前可曾有被为父打过?” “爹!那不一样。舒儿在云家可从未被打过,是被捧在手掌心的,这次我回来,带了霜儿,她不知情,本就不悦,还被你打了一巴掌,心里自然气,此事爹你也有错,服个软便过去了,否则这府内,今后有的是不太平。这事总不能一直僵持着,对谁都不好。” 老爷子那张脸黑臭到不行,但这两日里,府内的事情,他都有所耳闻,加上他也清楚现在裴家的命脉都握在云舒手里,此事不解决,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便只能咬牙道:“此事是爹错了,不该对你动手。” 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不低头,能说出这种话,云舒还算解气,但没完全解,嘲讽一声道:“您这是想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裴悦皱眉,声音逐渐冷漠下去:“云舒,爹已经给你道歉了,还想如何?爹什么性格你清楚,他最不可能道歉,事情到此为止,你莫要得寸进尺!” “爷这就急了?”云舒浅笑。 只是这抹笑容,刺的裴悦有些不舒服。 她越是笑的坦然,他越是感觉心里怪怪的。 裴老爷子却是不想继续再次停留,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等到老爷子走出一段距离后,裴悦再次低声警告道:“云舒,该做的我都做了,今日也都说开了,事情全部翻篇,你也别再制造什么幺蛾子!” “当然。”云舒答应的爽快,眼底却闪过一抹狡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又补充了句:“这些建立在你们不会再制造幺蛾子的前提下,不然我还是该怎么做便怎么做。裴悦,我不会在对你们忍气吞声了,放心吧!” 她这话的笑着说的。 可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刃,狠狠刺入了裴悦的心里。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甩袖大步离去。 那背影瞧着竟有些萧条。 云舒嘴角笑容展开,一时间心里痛快了不少。 这会儿那一缕暖阳瞧不见了,天气又冷了下来,云舒搓了搓有些冷僵的手,转身进了房内,有火盆子在,房间里倒是暖呼呼的,她心情更好了。 等了一会儿,绿竹回来了,搓了搓手,身上回暖,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夫人,周婆婆安顿好了。” 说着,眼睛闪着期待的星光,仿佛在暗示云舒什么。 答应的事情,云舒岂会忘记,立即戳穿了她的心思,“你可真是着急的不行,这会儿温度下来了,你去穿厚实些,准备好把红袖叫上,我带你们出府买首饰脂粉去。” “夫人真是太好了。”绿竹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最是开心,蹦跳着去了偏屋,很快便加厚了身上的衣物,顺带着让红袖也加了衣物,主仆三人这才再次出府去。 与此同时,裴家三人共处一屋,每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老夫人满脸怨气,一张口便是在吐槽云舒,“这是造了什么孽,我看云舒现在是恨不得把咱们裴家给捅个窟窿出来!这两天没少被她气,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你娘我迟早被她给气死!现在瞧着,她就像是克咱们裴家似得,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裴悦看透一切,眸色淡然:“你认得本来就是钱不是人,如今她不肯再像以前那般给钱,你自然不乐意。”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好了!”老爷子沉喝一声,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悦儿啊,你什么时候考虑休妻!为父现在是一眼不想再见到她。” 那可不,现在一想到云舒,他就回忆起自己服软的画面,只觉得丢脸极了。 “爹,娘,我知道你们现在对云舒意见很大,但你们别忘了,府内所有开支都掌握在她手里,一旦休了她,咱们裴家整体的经济会下滑,日子未必有现在好,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应该想休她,而是怎么想办法稳住她,继续全心全意为咱们裴家。” 老夫人脸色忽然变得歹毒起来,“儿啊,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把她名下的那些产业都抢过来,之前她可是告诉我,光是她手下那些铺子一个月的收入,都够咱们生活大半年得了,要是把铺子都抢过来,再把她休了,那咱们裴家岂不是日子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 不得不说,在做白日梦这方面,老夫人极具天赋。 裴悦虽然也心动,看待事情却更加理性。 “云舒手下那些铺子都有专人打理,那些人都只听信云舒的话,就算咱们铺子能抢过来,人也留不住。” 老夫人张口便来:“那就不要她的人,咱们自己在招人。” 老爷子有些厌蠢的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是根本没明白悦儿的话,云舒手里那些铺子之所以赚钱,是云舒带来那批人有经营头脑,就算云舒不争不抢铺子都留了下来,人只要跟着她走,这些铺子在咱们手里就只能是废掉。” 老夫人不高兴,提高声音:“那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们说怎么办?那丫头现在瞧着鬼精的不行,活像变了个人,谁都糊弄不了她。” 在云舒手里吃了几次亏,现在老夫人都不敢再去硬碰硬了。 裴悦放低声音,凝眸说了句什么。 二老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 街市。 红袖绿竹一走下马车便被袭来的冷风冻的直打哆嗦,可两人眼神中,却满是激动。 夫人很少带她们出府来做奖励。 但每次都会让她们满载而归,买上不少东西,府内丫鬟都羡慕她们。 这次也不例外,云舒下了马车之后,便对二人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金额不限,想买什么就卖什么。” “先去买珍珠膏与首饰,这两样最是重要。是夫人点名给的奖赏。”红袖笑嘻嘻道。 云舒被她逗笑,“好。”说着,拿出一大摞银票递过去,“你们两个平分,自己看着要买什么。” 绿竹瞪大了眼睛,开始咽口水:“夫人,这么多?” “嫌多?那还给我。” 绿竹实诚,还真要递回去。 红袖看破,戏谑笑了声:“夫人逗你呢,快把钱收好,那么多,在大街上多晃眼,钱都放你这儿,不用分,等咱们东西买好,剩余的还给夫人。” “好好好。” 绿竹连忙把银票塞进袖子里,期待的问道:“夫人,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了,我附近走走,等你们。” “是!”两个丫鬟牵手,雀跃着淹没在人群中。 云舒唇角轻轻勾起,“没有忧虑真好。” 不像她这般,现在对付裴家人要绞尽脑汁。 如果,有人可以帮她便好了。 “哒哒哒!”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忽然传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四散。 可待云舒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匹马已经近在咫尺,她眼瞳骤然一缩,闪躲已经来不及。 纵马之人能看得出在用力扭转失控之马的方位,却是徒劳,眼看着扬起的前蹄即将撞上。 一道黑影穿透人群,忽闪而过。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察腰间一紧,被谁拥入了怀中,一股清淡的墨香闯入鼻息之间。 紧接着身体在刺骨的冷风之下瞬移,稳稳落在地上。 那匹失控的马也被人牵制住。 云舒本惊魂未定,听到耳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这才想到要去看救命恩人的模样。 他却已然转过身去,一袭黑衣,给人强烈的距离感与冷漠。 “等等……”她抬步追上去,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仿佛在非议着什么。 那人如她所愿,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硬朗的下颌线格外显眼。 但云舒一眼望见的,却是他侧脸上那道醒目可怖的疤痕。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忽然间好像知道此人是谁了。 朝廷第一权臣,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墨景澜! 传闻中,墨景澜手染鲜血无数,为人冷血,被京城所有人称之为煞神! 更有夸张言论道:墨景澜脸上那道疤痕是因为杀戮太多而被诅咒附身,才一直无法治好。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煞神,竟然会出手……救了她?! 那名制止失控马匹的男子走了过来,抱拳道:“爷,时间差不多了。” 墨景澜颔首,收回视线,两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他前脚刚走,围观的百姓立即把云舒团团围了起来。 有位大娘满脸可惜的叹息道:“哎呦姑娘,你怕是惨了,跟煞神有沾染的人呐,通常没有好下场的!” 第17章 得罪煞神,没好下场! “怎么个没好下场法?”云舒眸间没有半分波澜。 她一直都不相信过于夸大的传闻。 那大娘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道:“你是不知道,这煞神已经克死两任妻子了,他如今三十而立,没人敢再嫁他的原因,便是因为皇帝曾在他及冠之年以及二十四岁的时候,各自指婚过一次,而那两任王妃,都是在入府的路上当街横死,待送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早就没了气,哎呦你是不知道,那惨状嘞!” 云舒:“……” 这两桩事都发生在她来京城之前,她没听过,一点也不奇怪。 尽管大娘说的令人头皮发麻,云舒却没受任何影响,她觉得认识一个人,还是要亲眼所见,不能只听信传闻。 至少墨景澜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好的,救了她一命。 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可以还今日的救命之恩。 …… 围着的人群很快便散去了。 至于那险些撞了云舒的纵马之人,也给她道了歉,并给了十两银子作为补偿,虽然不多,但瞧着还算有诚意,她便收下了。 安全起见,云舒还是回到了马车内等候红袖他们回来。 顺带安静着规划后边的路。 可想着想着,她的思绪便又飘到了墨景澜身上去。 仔细分析之下,她发现,裴悦虽然是手握军权的将军,但主导权还是在墨景澜这个权臣手中。 换言之,裴悦是战场上的将军,那墨景澜便是统领大局的元帅。 如果真的可以结识墨景澜,或许可以在对付裴家这件事上,不会再那么吃力了。 当然,云舒也知道,越是被传的穷凶极恶之人,越是难以接近,她还要再想想办法。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红袖跟绿竹满载而归,东西堆了满满一车厢。 两人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红袖一放好东西,便把剩余的钱给了云舒,“诺,小姐,还剩下四十多两银子。” “这么多?”云舒微微一愣。 绿竹跟着笑道:“我们平日里做的都是粗活,衣服首饰什么的,自然不敢买太好,免得破碎了会心疼,倒是珍珠膏,我们一人囤了三四罐,嘿嘿。对了……” 一边说着,绿竹一边从袖子里捣鼓着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沐云卿,“这是消肿膏,店家说是新配方,专门针对冬日的肿胀,奴婢便买了一盒,夫人用这个,脸应该会好的更快。” “有心了。”云舒笑着收下,“待回去便试试。” 主仆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坐着马车,回王府去了。 另一边。 老夫人带着几个丫鬟端着几盘点心还有一大碗鸡汤来到云舒的院里,却只见两个洒扫的小丫鬟,没瞧见绿竹红袖,大抵是猜到了什么,眼珠一转问道:“夫人去哪了?” 洒扫的小丫鬟存在感本就低,也不敢得罪老夫人,自是实话实说了。 老夫人一听,心里就不平衡了,不满的嘟囔了声:“给我这个当娘的花钱都抠抠搜搜的,对收下的贱婢倒是大方!哼!” 洒扫小丫鬟对视一眼,把她的话记了下来。 老夫人又瞥了她们一眼,意识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方才我说的话,你们就当没听到,若是敢说出去,我打断你们的腿!” “是!老夫人。”两个小丫鬟看着乖巧应道。 紧接着老夫人左右瞄了两眼,很快锁定了木易所在的房间,扭着粗腰踱步过去,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几个丫鬟,厉声道:“你们就在这等着!” 丫鬟们应声,站在原地不动。 倒是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就算胆子小,也激灵,等着老夫人走进木易房内,立即凑过去低声问道:“老夫人怎么又给夫人送吃的过来了?要做什么?” 为首丫鬟无奈叹息一声,倒是没心眼的把老夫人之前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听得都震惊了。 感情老夫人想用这点吃的来收买夫人,再拿点钱? 上次送过来那鸡汤,夫人可是一口没喝,直接就给倒了,送的点心也没吃。 这还送,老夫人就算是想讨好夫人,也得变个法子吧? 一直就这么老一套,着实有些敷衍了。 另一个丫鬟嘟囔着道:“要不是老夫人脾气不好,我可真不想过来,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夫人对老夫人老爷还有将军都有意见,府内一些下人还在议论此事呢,说什么的都有。” “原来如此啊。”小丫鬟笑嘻嘻的应着,出言慎重,没敢多言。 账房内。 木易没见过老夫人,自然不知是她,只冷漠抬头看了眼,便又低下头去,“拿钱要先经过夫人同意。” 老夫人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听到这话,瞬间垮了下去,轻咳一声,强调自己的身份,“我是老夫人!” 木易一本正经:“你即便是老天爷,想要拿钱也得先经过夫人同意,夫人说了,她没同意,不管是谁来拿钱,一律不准。” “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本来还在酝酿着软磨硬泡一下,现在已经被气到心梗了。 云舒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一个比一个气人? 正巧这时候,外边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夫人!” 老夫人在这小屋子里呆着也闷的慌,蹒跚着脚步出去了。 一走出门,又立马满脸堆笑,就仿佛刚刚那个气到脸色扭曲的人不是她。 远远看到云舒,便故作热情的打招呼:“舒儿回来了。” 而云舒也是大老远就看到了自己院子里这阵仗,猜到只有老夫人才会做这种事,再见到老夫人出现,基本是没什么情绪波澜,只是象征性笑了笑:“老夫人怎么又来了?” 最后三字,云舒似有意似无意的加重了声调。 老夫人脸色稍微变幻了一下,又迅速堆起笑容,生怕被云舒看出不对劲,“舒儿啊,看你这脸两三天了,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娘心疼的紧啊,你爹也在忏悔,之前下手是真的重了!这不,让我赶紧弄点好吃的过来。” 第18章 想分杯羹,先跳个坑! 云舒眼神简单扫了一眼。 鸡汤,以及各种糕点。 这是五年来,每次老夫人巴结她都会准备的东西。 其实她第一年的时候就吃腻的差不多了,后来持续领情,也不过是看在她为长辈。 但前不久那碗白月霜吃剩下的鸡汤送过来,是真的恶心到她了。 今日这碗鸡汤里肉虽然是不少,她却仍旧感觉恶心,还有那些点心,光是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味道,一点食欲都没有。 云舒抿唇一笑,用最柔软的声音说着最具杀伤力的话:“这鸡汤与点心,我是经常能吃到的,也不稀奇,老夫人不用操心给我准备这些,我想吃的时候,会直接吩咐厨房去做,倒是老夫人,这五年来,每次给我准备的都是这些,应该是自己比较爱吃吧?还是拿回去自己吃比较好。” 老夫人嘴角不受控的冷搐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能感受到,云舒话里话外都是在嫌弃她准备的这些东西。 可偏偏言辞不再像之前那般锐利,就算是想反驳,都说不出话来。 简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云舒知道她尴尬,也不强迫她说什么,端庄转身,对那些丫鬟道:“你们这样举着也累,鸡汤与糕点估计也凉透了,拿回厨房热一热,送到老夫人房里去,顺便帮我告诉厨房,老夫人年事已高,是要多补补,以后要让老夫人每日都喝到鸡汤,我会定期抽查!” “是,夫人!” 几个丫鬟应声,端着托盘退下了。 这天寒地冻的,她们也不愿意这么干站着。 老夫人那脸早就没了笑意。 她不相信云舒不记得,自己早就喝厌了鸡汤,她爱的是山珍海味! 可这两三日里,府内的膳食明显下降了一个度,以前她爱吃的菜,基本都没有了,以前十几个菜,素菜偏少,多的都是荤菜山珍海味,如今一顿就十个菜,大多数都素,吃着没滋没味的。 云舒瞥了她一眼,视线忽然碰撞上了。 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瞧我,险些忘了,老夫人不爱鸡汤,早腻了。” 老夫人脸色微微缓和,“你还记得,真是难为你了!” 云舒却顿了顿,继续说道:“没关系,老夫人很快会重新喜欢吃鸡汤的,我最近打算在京城内扩展生意,要多弄些铺子,所以账上大部分钱都会拨出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府内的膳食可能会差些,吃穿用度,各项开销亦是如此。” “舒儿!”老夫人险些咬碎一口牙,“为娘年纪大了,吃的差了容易得病。” “没事的老夫人,我会规划好饮食,绝不饿着您!您……还有别的事情吗?我刚从府外回来,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好。” 话已至此,老妇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转身不甘心的迈出两步。 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劲,又停下来,打起了如意算盘:“舒儿啊。你刚刚说,想在京城再开一些铺子?” 云舒点头,含笑,“怎么了?” 老夫人搓了搓冻僵的手,“你看,你手底下那么多铺子,之前你不是告诉我有四十多个了嘛,这已经多的分身乏术了,要是再开,你指定照顾不过来,为娘是年纪大了,也不懂这些的,就不瞎掺和了,但是悦儿这次回来,应该会待很长一段时间,你这新开的铺子,要不就交到悦儿手里,这样一来,他也能帮你分忧一些,你们毕竟是夫妻嘛,这种累苦操心的事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做了,这样为娘是真的感觉太愧疚了。” 这一番话下来,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把自己给说感动了还是冷风吹得,眼眶里竟然提溜转着泪水,瞧着令人格外共情。 要是不知道底细的,怕是瞬间就感动不已,共情到底,直接答应了下来。 然而云舒,能在京城开这么多铺子,脑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只是曾识人不清而已。 很快便回了话:“老夫人这意思,是想要爷开铺子管理?” “诶。”老夫人使劲点点头,“悦儿头脑也不错,闲暇时间管管店面铺子也不错。总归是给你分忧嘛!” 分忧? 只是为了分钱还差不多。 她的铺子一旦真给了裴家人打理,那是根本就要不回来了,她可没那么愚蠢。 不过…… 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出一通气! “这样吧,老夫人,西街有一间铺子我本是要租下来的,也是目前唯一看中的铺子,其余的铺面还在挑选中,老夫人要是想让爷尝试的话,不如就先把那铺子租下来。” “哎呦!这感情好!”老夫人根本没弄懂云舒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同意了,乐呵了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告诉悦儿,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行!”云舒瞧着大方客气,“铺子的话,三日后可租,如今铺子内还在打扫着,老夫人可以跟爷好好商量一下,看具体做什么营生。” “诶!你可真是娘的乖闺女!” 说完这话,老夫人没再停留,赶紧匆忙的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走远。 红袖才一脸怀疑的凑了过来,“夫人,您这是真打算把铺子给他们开?到时候那钱,怕是一份都落不到咱们手里。” 绿竹应声道:“是啊,夫人!您可要想好了。” 云舒轻勾起唇角,笑容逐渐舒展开,故作神秘道:“不用忧心,等着瞧吧。” “等等……”红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秒懂云舒的意图,“奴婢记得,那家铺子早就空了是待租状态,也不用打扫啊?倒是三日后……那不是将军发放俸禄的日子嘛?夫人,您这招有点损啊!” “他那点心思,我会看不透?所谓的把俸禄都放在我手中打理,不过是想以小换大罢了。” 绿竹也很快听懂了,倒吸凉气:“夫人这招太狠了,到时候要是亏血本无归,老夫人还不得撕了您?” 红袖摊了摊手,分析道:“到时候铺子经营的人又不是夫人,用的钱也不是夫人的,说什么也赖不到夫人头上。” 云舒这边主仆三人谈笑风生,另一边老夫人却是激动着找儿子去了! 心里已经在幻想着睡觉能抱着大把银票,有花不完的钱,心里美滋滋的。 第19章 各怀心思,貌合神离! 裴悦这会儿,正在房内照顾白月霜。 今个是白月霜入裴府的第四天,自打她入府的第一天起,裴家人对她的待遇就是最好的。 厨房里各种好吃的大补的东西,皆是优先送到白月霜这儿。 就连以前云舒送给老夫人的那些珍贵补品药材,老夫人只要是没舍得吃的,也都命人煲了肉汤,送来给白月霜。 一连吃了四天的鸡肉汤,白月霜现在光是看到便是想要吐。 楚楚可怜的看着裴悦,声音很是细软:“裴哥哥,除了鸡汤,就不能弄点别的吗?我这几日里,每日都是鸡汤,现在一看到,便感觉有些反胃,着实喝不下了。” 裴悦眼神柔和,温声道:“霜儿乖,忍忍喝下去,如今俸禄还没下来,财权在云舒手中,她不放开,府内暂时最好的东西,就只有鸡汤给你。” “这是府内最好的?”白月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眼底略过一抹疑虑。 刚来将军府第一天的时候,她看裴家所有人都向着自己,本以为在府内日子会过得风生水起,没想到最重要的东西,却是握在云舒的手里。 若是这般,那她之后,岂能有好日子过? 白月霜微微咬唇,这可不行,之前她便是看裴悦是将军,又谈吐不凡,以为是名利双收之人,这才给自己制造了个机会…… “怎么?”裴悦不知是否看出她情绪不对,声音沉了一些。 白月霜立马脸上堆笑:“没事……我喝。” “乖。多补补身子,给我生个儿子。” 话落,将汤勺送到了白月霜的嘴边。 她喝了一口,反胃的感觉便上来了。 按理说,如今她六月有余,不该再有这种现象才对。 可这鸡汤,却就是又油又腥,着实难以入口。 眼见裴悦眼神有些变换,白月霜干脆把碗直接端过来,屏着呼吸一口闷下去。 至此,裴悦的眼神才变得跟之前一样温柔,将碗接过来,道了声:“你好好休息。” 便准备出去了。 “等等。”白月霜忽然咬唇唤住他,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裴哥哥,我有话先问你。” “嗯,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生下的,万一不是儿子呢……” 听闻此言,裴悦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 这一刻,白月霜的心也在跟着揪紧。 “没关系,女儿我也喜欢。” 白月霜紧绷的心好像终于松懈下来了,眼中闪烁着光亮。 “悦儿啊!悦儿!”老夫人激动的声音忽然从外边传来。 裴悦心思收回,抿唇道:“娘来了,我出去看看,你休息。” “好。”白月霜乖巧的躺在床上。 可待裴悦出去后,却是想竖着耳朵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老夫人这消息跟烫嘴似得,根本没想着防备白月霜,待裴悦一出来便立即道:“悦儿!娘跟你说个好消息!云舒又要开新铺子了!” 裴悦虽然跟云舒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却像早已摸透云舒的心思,剑眉微敛,直切重点:“就算她真的再开铺子又如何?总不可能交到我们手上打理。” 老夫人却摆摆手,“瞧你这话说的,云舒啊,现在是彻底跟为娘说开了,她答应的可爽快了,说铺子可以放在你手中打理,正好她现在看中了一个铺面,三日后就可以收过来,她说到时候啊,铺子想做什么,看你决定。”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与自己想象中的态度大有不同,裴悦难以相信。 “娘还能骗你不成?这三日后啊,铺子要真到了你手里,可得好好经营,只要到了咱们手里,可就不能再让她拿回去,到时候有了本钱,咱们裴家经济好起来,就算没了她,也不在怕的,悦儿你觉得呢?” 老夫人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就仿佛钱已经攥在了手里似得。 相对之下,裴悦的态度却仍旧淡漠:“我知道了,娘。” 老夫人只觉得他这状态一点都不上心,苦口婆心道:“你可得认真些才好!否则这次机会要是没把握住,咱们这就等于是把到嘴的羔羊给放走了可知道?” “娘放心,我有数。” 房间内,白月霜的眼睛已经完全瞪大,闪烁着阵阵幽光,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嘴角抿起一抹笑,喃喃道:“小宝放心,很快咱们娘俩就能过上好日子。” …… 转眼间,三日的时间到了。 云舒是一点都不着急,但她知道,有人会着急。 一大早,裴悦便在老夫人的催促之下,来寻她了。 现在云舒的早膳都是与裴家人分开的,由她院内的小厨房单独开灶做饭。 裴悦一来,看到云舒满桌子的佳肴,再对比这几日自己吃的东西,心中很是不平衡,声音难免冷了下去:“你自己吃这么好?” 云舒头都没抬,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嘴里虽在咀嚼,说话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用自己赚的钱买些好吃的,也很合理吧?难道还要给爷汇报一下?” 她声音听着是温和极了,即便说的话不好听,裴悦也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喉咙动了动,直接转移话题,“娘说,今日你有个铺子要开张?” “开张?”云舒惊讶,“老夫人是没跟爷说清楚么?那本是我要盘下的铺子,老夫人既然开了口,我便让给爷。” “让?”裴悦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云舒加了块甲鱼肉,送入口中,“老夫人说,想让爷学着打理铺子,便找我来了,既然她都那般说了,我自然不能不同意。” “所以?” “没有所以,铺子打扫干净了,昨个我也以爷的名义给铺子东家送了文书说明缘由,文书上说了,今日爷会去验收铺子的,当然,爷要是不擅长这些,我倒是可以代劳,毕竟,咱们也算是一家人!” 最后三字,云舒咬得很重。 裴悦紧盯着她。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仔细回想娘前两日的话,裴悦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铺子的租金,是谁出?” 第20章 正中下怀,故意气他! “爷该不会,是想让我来出吧?”云舒满脸惊讶,“这铺子挂的可不是我名字。” “你!” 他被正中下怀,脸都绿了。 云舒还在持续输出中,“经营这种事情,向来是有付出才有收获,爷这种成熟的男人,总不可能是想着躺下数钱,什么都不付出吧?” 她话语间,每个字都恰好戳了裴悦痛处,却又恰到好处。 “云舒……”他大脑已经完全混乱了,额间青筋暴起,“我该怎么形容你?” 她睁大眼睛,透着无辜:“我做错了吗?可若是不答应老夫人,她怕不是会觉得我小气。难道……爷是真的想白白从我这儿捞钱?” “……” 他不再说话,呼吸声却是起伏不定。 一时间,竟有些怀念,前几日还在跟他硬碰硬的云舒。 那样的她,好歹让他可以回怼几句,但现如今眼前这个,竟是让他无言以对,就算心里气得要死,也只能闷着。 “爷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早饭没吃好?我这里菜还很多,爷要是不嫌弃的话,坐下吃几口,我吃的差不多了。” 闻声,他下意识扫了眼桌上,各种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而且都剩余的很多。 他下意识皱眉道:“简直浪费。” 话落,竟真的坐了下来,刚好有碗筷,便要开始吃。 现在府内的饭菜过于清淡素气,他的确吃不好。 可刚拿起筷子,云舒便对外喊道:“红袖绿竹,你们也进来一起吃吧,顺便把木易也叫来。” 两个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夫人。” 裴悦刚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红烧肉还没送到嘴里,便听到这话,当即手一抖,肉掉回盘子里,他索性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 或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大,筷子直接在桌面上断成两节,“云舒,你是在羞辱我?” 他堂堂将军,竟要跟下人同桌用膳? 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云舒惊讶:“怎么就成羞辱爷了?我跟院里的人本就关系好,红袖她们对我而言,可不是所谓的下人,倒是爷,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吧?爷若是不喜欢,不吃也行。” 这些饭菜,她本就不是要给裴悦吃的。 只是为了让自己院内的人跟着吃点好。 裴悦冷着脸,起身后退,话到这个份上,就算他本来想吃,此刻也是没了食欲的。 两个丫鬟很快带着木易走了进来,自然而然的做到了桌上,开始吃饭。 一边吃还一边有说有笑的。 根本没人把裴悦看在眼里。 或者换句话说,这翠竹苑的下人敢这般,都是经过云舒授意的。 裴悦站在云舒的对面,眼神锐利紧盯着她:“你出来,我有话与你说。” 云舒却是不动,懒洋洋的继续坐在桌前,眼皮半耷拉着:“爷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外边冷,我可不受冻。” 她哪里是不受冻? 是心态变了。 以前,即便是这般寒冬腊月,她也会坚持上山求祈福带,哪怕冻得耳鸣,双手通红生了冻疮,也毫无怨言。 但如今,她只想更爱自己。 “我就只问你一句,铺子的钱,你若不出,又从哪来?裴家什么样,你心里不知?” “爷今日不是发俸禄吗?铺子押一付三,可是还有剩余的,嘶……不过再加上店铺的整改,以及各项人工费用的话,加起来,估计也不会剩太多了。” “铺子我不要了!” 他气,心里是真的憋着气。 云舒果断点头,“可以啊,没问题,但铺子是以爷的名义去定下的,爷既然说不要了,自是要亲自去找东家说明缘由,到时候若是影响了爷在京城内的信誉,可与我没半分关系。” “云!舒!”他几近咬牙切齿,“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爷可要把话给说清楚。” “!!” 裴悦再说不出话,冷哼一声,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云舒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算算时间,快中午的时候,东家应该会直接过来,到时候爷直接与他明说吧。” 门外的脚步声一顿,紧接着走的更快。 直到彻底听不到脚步声了,红袖忽然憋不住笑,直接喷饭。 云舒瞥了她一眼:“笑甚?” “奴婢只是没想到,夫人做的比奴婢想象中更狠一些。本来奴婢还想着,要是这钱是夫人缴给铺子东家的,到时候将军若知道了,怕是真好有理由拿捏夫人,可如今夫人把情况都说明了,还让将军没了退路,甚至他还没办法责备夫人,奴婢瞧着着实解气!” 云舒拿起茶杯,细细抿了口茶,一切仿佛尽在掌握之中,眯起杏眸道:“以他的心性,断然是无法拉下颜面去毁约。” 毕竟对裴悦而言,他的名誉,高于一切。 绿竹跟着道:“将军又不会,经营铺子,要真盘下来,怕是要赔完家底了。” 云舒冷笑:“要不说他们裴家坐享其成?挣钱有多难,是得让他们自己她机会体会,不然还真觉得钱都是大风刮下来的。” 绿竹又叹道:“可惜了。这样一来,将军的俸禄,就到不了夫人手里。” 红袖拍她:“你傻啊,之前夫人就说了,将军肯把俸禄拿出来给夫人,就是为了套牢夫人,哪里是真心上交自己的钱?他是觉得夫人拿了自己的钱,就没道理不继续为了这个家,还是咱们夫人聪明清醒!不要才是对的。” 两个小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木易却是大口吃着饭,沉默不语。 云舒扫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这三日府内总开支多少,你心里可大概有数?” 木易连忙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答道:“约莫有二百两左右,对比之前府内出账,是减少了很多的。” 才二百两左右。 云舒陷入沉思。 这个数额,其实比她预想中要低很多。 要是放在之前,这二百两或许只是一天的支出,有时候甚至还超了大半。 府内下人们的伙食基本没什么改变,只是裴悦以及老夫人的膳食少了些山珍海味,该有的肉菜还是有,但主要的大开销还是不在平日饮食上,或许以前的账本,比她想象中水分还要更大! 不着急,裴家欠她的,迟早都要还! 第21章 经营不好,是你不行! 绿竹吃饱的差不多了,擦擦嘴,随性的问了句:“夫人,就算如今缩减了府内的开支,但说实在的,所用之钱,还是您的,咱们怎么算都还是亏。” 红袖还在吃着,没吭声,眼神瞧着却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这种问题,云舒又怎么可能没想过? 她看了绿竹一眼,“现在直接断了裴家的开支,你觉得结果会怎样?” 绿竹眼睛懵懂:“会怎么样?奴婢觉得可能将军会对夫人更好,为了换取府内经济的稳定。” “看你也不笨,应该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裴家眼下最缺的就是钱,稍微留一线,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我自己能有后退的余地,一开始便把事情做的绝了,又怎么铺垫以后?绿竹,你看事情可不能看表面,有时候事情最开始想的时候,感觉做了很解气,但做了之后,你又会发现,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局面,这种时候,再想改变,就难了。” “奴婢明白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些。” 饭后,红袖她们开始收拾桌子了,木易回了隔壁账房。 周婆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红袖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忙唤道:“周婆婆,你怎么来了?” 周婆子脸色凝重,低声询问道:“夫人在吗?” 红袖指了指屋子:“夫人在房内休息呢,这会儿刚进去。” “诶!”周婆子脚步着急的走了进去。 绿竹瞄了眼,感觉不对,“周婆婆以前在云家,可是多沉稳的一个人,如今却满脸的凝重,是不是老夫人他们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红袖一边擦桌子,一边皱眉思考道:“不应该吧?老夫人这么反反复复的搞,理应能想到之后夫人可未必会再给她面子了。” “但愿不是吧。” 房内。 周婆子靠近云舒,行了一礼,私下里,还是唤声:“小姐。” “嬢嬢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哎……”周婆子犹豫的叹了口气。 云舒本坐着,见她这般,神色瞬间一凝,站起身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您可有看过府内的粮仓?” “未曾。”云舒摇头,心里一紧,“粮仓之前也归杂事嬷嬷管,她如今被贬为婆子,如今正好在我院内做事,发生什么了?” 周婆子又叹息了声:“关于粮食,我那儿也有个账本,数目对不上也就罢了,方才老奴去粮仓查看了一番,里边堆放的米,大部分都是些陈米,多数已经被虫蛀了,但看一部分的采购日期,却是在近期,采购时间那么新,米却是陈米怎么想都是不应该啊!” 云舒一听,脸色瞬间不好。 其实早在一年前,她便感觉米吃起来好像没以前好吃了,那时候餐桌上随意说了句。 老夫人却道是她太敏感,后来她也就没再在意此事,如今怎料这米还真有问题。 “红袖!!”云舒提高声音喊道。 她很少生气,平日里说话声音也都比较小。 红袖正在外边打扫卫生,听到这声呼唤,吓得心一抖,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走了进来,“夫人,奴婢是做错什么了?” 云舒缓了口气:“没有,我就是有些生气,你去把李婆子叫进来,便说是我有话要问!” “是,夫人。”红袖虽然没搞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不一会儿,李婆子便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在翠竹苑这两日的时间里,她可是听话的紧,什么事情基本抢着做,但也很聪明,不主动出现在云舒面前,更不谄媚邀功。 一进来,察觉气氛不对,先行跪下:“老奴见过夫人。” 云舒冷眸审视着她:“别跪了,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是。”李婆子连忙又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粗布裙,老实站着。 云舒也不墨迹,直切主题:“粮仓是怎么回事?” “粮……粮仓?”李婆子懵住了,“现在府内杂事不都交接给周嬷嬷了吗?” 周婆子雷厉风行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冷哼道:“我才接手两天便发现了问题,不找你问,找谁问?难道在你手里出的事,要我来负责?” “这……这真是冤枉啊!”李婆子一着急,又跪了下去,“夫人,老奴除了木炭那一件被老夫人逼着做的错事外,可没有再犯别的错了,您肯再给老奴一次机会,也是因为您清楚老奴的品性啊!若非如此,您定是早早将老奴赶出府去了。” 云舒很快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李婆子的确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那些账上出问题的钱,也都是进了老夫人口袋里。 但……她可以信任,不能完全信任! 她很快又沉下眸子,“粮仓里的都是陈米,你到底知不知情?” 李婆子果断点头,“老奴知道啊,米是老奴负责买入的,老奴肯定知道是新米还是陈米。” “多久了?” 她定定望着李婆子又质问道。 “一……一年多了。”顿了顿,李婆子又很快为自己辩解,“但不是老奴要买陈米的,这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老奴之所以没上报给夫人,是之前老夫人说的,给府内下人吃陈米,给主子们吃新米,老奴觉得这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陈米便宜,奴婢们都是下人,老奴要是为了此事寻夫人,只怕会被误解!” 这话信息量太大,红袖已经已经在憋气,不敢呼吸了。 老夫人真是有够敢的,按李婆子这么说,府内怕是不只有一个粮仓。 而夫人被蒙在鼓里,吃的米跟她们这些下人一样。 她都不敢想象,现在夫人得多生气! 云舒当然生气,气的心窝子都疼! 事情一点点被揭开之后,她是真觉得以后就算裴家被她玩弄到抄家的下场都不为过! “夫人。”李婆子紧张的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一个劲的又解释道:“这事情真跟老奴没关系,而且,现在粮食的供应商铺,似乎跟老夫人还有些远亲关系在,老奴根本不敢私自下决定更换米铺。” 这话一出来,又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陈米新米一半一半的买过来,再抬高价格,米铺的人跟老夫人串通好,出价上就做到密不透风,所以会很容易让人忽略,最后不用说,哄抬的价格上,那米铺掌柜赚下来的钱,肯定也跟老夫人分了。 云舒被气笑了。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年纪大了,平日里瞧着糊涂,这弯弯绕绕的手段,却还真不少! 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这次必须玩个狠的! “李婆子,放新米的库房在哪,你可知?” 李婆子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将功赎罪,自然积极应对:“知道知道,老夫人跟老爷子住的院子里,有个侧屋子,表面上看是个空的,实际上,早在两年前老夫人就秘密派人挖了个地下室出来,那些新米都在地下室里堆着呢,做饭的时候,老夫人应是让身边信得过的人去取了米,再送到厨房里去。” “我怎么不知道?” 这裴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老夫人住的地方距离她这儿,也不是很远。 按理说,总该能察觉到才对,可她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老婆子讪笑:“您就没发现,府内买米的时间有什么不对劲吗?” “何处不对?”这一点,云舒还真没发现什么问题。 或者换句话说,可能有些点,是他卡没想到的。 李婆子娓娓道来:“买米的时间一直都是老夫人控制的,而每次买米的时候,都恰好放在夫人上山请祈福带的时间段,等夫人回来,等夫人回来,一切早就安排妥当了,自然不会让夫人知道。” “……” 云舒没说话,深吸了口气缓了缓。 李婆子垂头没再说话。 好半晌,云舒才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每次买新米,是多少么?” 李婆子胸有成竹的答道:“这个老奴可太清楚了,主子们人不多,将军回来之前,就您,老夫人跟老爷,所以老夫人哪里囤积的新米不会太多,算算时间,也就最近这几日里,会再买一次。” 最近几日…… 云舒敛眸冷笑,那还真是个很好的时间! 这次算是撞到她刀口上了! 很快,云舒便缓过神来,瞥了李婆子一眼:“行了,这没你事了,退下吧。” 李婆子却有些后怕:“夫人,您不会再问罪老奴吧?老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云舒抿唇:“只要我查明事情的确与你无关,便不会问责。” 听到这话,李婆子才算终于松了口气,起身退了下去。 红袖机灵着把门给关好,然后走回来,急声道:“夫人,这简直太过分了!钱都是您挣得,到头来,竟让您跟我们这些下人一起吃生虫的陈米,老夫人这根本就是在羞辱您!” 云舒神色冷漠,红袖说的话,她又怎会没察觉出来? 这件事,她不打算善后处理,她要当断其断! 想着,云舒很快抬头看向周婆子,即便现在生气,也保持着理智与冷静,“你是生面孔,那米铺的人应该没见过你,你去一趟,就这样……” 后边的话,云舒声音压得很低。 确保只有房间内几人能听到便可。 周嬷嬷很快听明白,点头道:“小姐交给我,大可放心,我绝对让这米铺子活不过三日!” 云舒点头道:“此事交给你,我放心。” 随后,周嬷嬷便急匆匆里去了。 绿竹又道:“那在老夫人那儿的新米怎么办?夫人是不打算拆穿吗?奴婢可是觉得,这样还是憋屈!” “拆穿了有什么用?无非是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罢了,你觉得我需要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么?” 绿竹仔细想了想,嘟嘴赞同道:“这么说来,好像也是,按我这思路,怕是会打草惊蛇,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些,不过,奴婢倒是想着,如果等老夫人藏着的新米吃完了,换上陈米吃,那脸色不知会多精彩呢。” 云舒轻轻勾起唇角:“你这想法倒是不错,的确是该她的!” 主仆三人在房间里,谈笑风生,忽然间,裴悦暴怒的声音从外传来,房内三人笑声戛然而止。 云舒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冷漠,起身往外走去。 裴悦这么快便来找他,定是已经见过了那铺子的主人。 她不慌张,慢悠悠的踱步往外走。 裴悦却是一点都慢不下来,一脚从踹开房门,险些伤了云舒,好在她闪躲的快,这才避免。 而裴悦,即便再心急,看她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稍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心:“你没事吧?” 云舒冷冷看他:“爷是希望我有事,还是希望我没事?” 被这般质问着,裴悦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险些把自己噎死,“关心你还有错?” “谢爷关系,无碍。”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那也是因为我躲闪的快,若非如此,怕不是要被爷重创了。” “你……”裴悦正想辩论,可一想到自己的正事,便又沉下脸去,“我且问你,那家铺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故意答应了娘,要给我来经营?” 那铺子自然不咋样,云舒心里清楚的紧,地段不好,客流量小,之前开铺子的人,接连倒闭。 但这对于擅长经商的云舒而言,都是小问题,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便有些讽刺的笑道:“有什么问题?爷不如展开说说?” “地段差,铺子也不大,这些也就罢了,租金还不便宜,你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云舒,你做的未免太明显了!这铺子我是不会接手的,你最好自己处理!” 红袖皱眉道:“将军这话可就错了,夫人才来京城的时候,好地段的商铺基本不剩什么,夫人却租用了客流量少的商铺,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带动了街道的客流量,赚起了钱,这说明,跟铺子本身所在的地段没关系,主要啊,还是看开铺子的人行不行。” 裴悦锐利的眸子扫向她,下意识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第22章 云舒钓鱼,愿者上钩! 红袖低下眉眼,“将军理解错了,奴婢哪里敢说将军不行?” 裴悦冷眸愈加阴寒,嘴角勾起了凌厉的笑容,“云舒,你带出来的丫鬟,果真是与你一般伶牙俐齿。” “爷过奖了!我们翠竹苑的人,都比较实在,不爱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若是让爷不愉快了,还请爷多担待。”嘴上这么说着,云舒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是痛快。 “你是想说,我玩虚的?” “怎敢,不过就事论事罢了,爷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 明明话语间没什么起伏,裴悦的情绪却随之被调着走了。 说难听些,便是被牵着鼻子走。 他在边关征战五年,人人对他敬仰有加,像云舒这般的,他真是第一次见。 “说正事,铺子的事情,你去处理好,此事就此翻篇。” “我处理不了。”云舒半敛眸,神色不见波澜。 “平日铺子以及各项开销都是你在负责,这五年的时间,你见识的最多,面对的事情也广泛,这怎么就处理不了?” 要说云舒没能力解决此事,他是一点都不信。 相反,他认为以云舒在京城内的影响力,可轻易摆平此事。 “原来爷什么都知道。”她笑了,笑声中更多的是嘲弄。 她为裴家付出的一切,即便裴悦不在京城,也心知肚明,但他归来当日,面对她倾吐苦水与委屈的时候,选择装糊涂。 如今再做对比,着实太过于讽刺了。 “差不多够了。”裴悦已经有些不耐烦,“铺子还是你接手,我不要,俸禄的钱也还会给到你,云舒,这个家里只有你懂得经营之道,你不亏!我知道你最近心里在想什么,那些俸禄放在你手里,也够家里很长一段时间的开支了。因为我回来当日的事情,让你不悦,减少家中开支,我一直都知道,也没说过什么,钱是你的,我不会强迫,但你就算要闹脾气也得适可而止才行!” “爷可真是懂我。”她微笑,笑意不达眼底。 裴悦真会玩文字游戏,三两句话,便把裴家人的错抹除干净,只说是她任性,才造就了今日这个局面。 可云舒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曾任性过。 她任性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入了这裴府。 “稍后我会派人把钱送来!兵营最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出府一趟。”丢下这句话,裴悦也不管云舒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直接转身离去。 反正他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这个棘手的问题,会消失的! 红袖叹了口气,满脸的惋惜:“夫人,咱们这算不算计划落空了?将军没那么好糊弄,他最终还是把这个难题抛给您了。” “他若是好糊弄,当初我或许也未必会喜欢上。” “现在怎么办啊?奴婢就觉得,这事不成,像是一口气出了一半,吊在胸口里,怪难受的。” “怎么办?好办!你凑近些,我与你说。” 红袖点点头,很快凑到她的旁边去。 云舒桃红色的唇一张一合,简单说了两句。 红袖那双眼睛立马明亮了起来,笑着点头道,“还是夫人棋高一招!将军出府去了,此事也不怕会落入他耳中被阻拦,而且最终事情尘埃落定,他还没办法怪罪到夫人头上。” “明白了就去做吧,记得不要太刻意。” “奴婢做事,夫人尽管放心。”红袖说完,笑吟吟的退下了。 没多久,在裴悦身边经常能看到的一个随身侍卫便将裴悦俸禄的钱都送了过来,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夫人,这是主子吩咐属下送过来的,一共是五万七千两银子。” 顿了顿,他似乎又刻意的补充了句,“这里边的钱,主子一分也没留全给夫人,主子说了,钱怎么用,都看夫人的安排,毕竟……您是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 这种需要用到她的时候,裴悦倒是会给她脸上贴金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根本不吃这一套。 准确来说,她已经不爱裴悦了,对他任何话语都逐渐无感起来。 瞥了眼几个下人手中拿着的木箱子,云舒表情淡漠,“钱我收下了,俸禄单也一并给我,免得口头之言后边说不清楚。” 侍卫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要这个。 不过将军走之前吩咐过,只要夫人的要求不过分,最好不要让她不高兴,所以侍卫还是给了。 朝廷俸禄单是有龙印盖章的,云舒接过手,瞥了眼,确定没问题,便把钱收了下来。 “那属下先行告退,兵营有事,属下也要赶过去。” 云舒懒懒应了一声,侍卫很快离开了。 绿竹看着满满几大箱的官银,表情那叫一个震惊。 “这次将军可真舍得,夫人您在王府五年,可从未收到过将军的俸禄钱,这还是头一遭。” “有什么用?” 她冷瞥了眼几个木箱子,心里不觉得有半分惊喜感,甚至可以说,这些钱对她而言,就是凤毛菱角,所以云舒压根就不在意这点钱财,留着,反而对她不利。 好在她已经实施了计划,若是消息传播速度快的话鱼儿应该快要上钩了。 这一招下去,是裴家内部的争斗,而她,隔岸观火! 没多久,红袖便返回,脸上挂着笑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最好的答案。 云舒又故意等了一段时间,才让木易过来把钱搬进账房。 钱箱子很重,木易一个人虽然也能搬,动作难免就慢了许多。 一箱子搬进去后,第二箱才抬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老夫人拄着拐杖,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等等,先停手!” 木易动作微顿。 云舒低声道,“先不用理她。” 木易便装作没听到,继续搬。 “诶诶诶!”老夫人更着急了,“我说了别搬,听不到嘛?” 木易可是不理她,不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走的更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犟劲,老夫人气的险些要吐血,脚步加快。 云舒这才道,“木易,你先放下吧。” “是!”木易点头,把箱子往地下一撂,回了账房。 “哎呦,舒儿,你这请的账房先生,是耳背还是怎么?我声音那么大,他跟听不到似的。” 云舒抿唇轻笑,“让老夫人见笑了,他脾气比较执拗,就只听我的话,而且最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老夫人表情有些心虚,干咳了两声,“瞧你这说的什么话?说的为娘也跟那种人似的。” 一旁的红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心里嘀咕道:这老夫人脸皮也是真的厚,竟然还敢说出来。 云舒脸上仍旧保持笑容,却没顺着老夫人的话继续下去,反倒是装作不知的问,“老夫人忽然过来,是……” “瞧我这记性,忘了正事!”老夫人一拍脑门,脸色懊恼,“悦儿也不知怎么想的,之前明明答应好好的事情,现在却反悔了,铺子说不经营便不经营,那店铺的东家人可还在前边等着他回复呢!他倒好,直接出府去了,让人干等着,真是不像话。” 云舒摆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所以,老夫人是想让我去摆平此事?” “不不不。”老夫人连连摆手,就跟害怕云舒把铺子又抢回去似的,叹了口气后,立马又开始卖惨,“舒儿啊,你也知道,为娘手里不宽裕,今个悦儿下发了俸禄,为娘听说,都送你这里来了,娘知道,你手里铺子那么多,就这么点钱估计你也看不上眼,不如让娘拿去,经营铺子用,你看,可好?” 云舒满脸惊讶,“可足足五万多两银子呢?老夫人是是要全部拿走?” “五……五万??”听到这,老夫人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要要要,都给我吧!” 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她又干咳了声,缓了缓情绪,“为娘虽然脑子没你们年轻人好使,可总不能失信于人,五万两在为娘看来的确不少,但一开铺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说不定投入越多,回报越高呢!” 投入越多回报越高? 云舒敛眸,同样的话,总觉得在哪听过。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她瞥了眼地上的银钱箱子,眼神有些为难,“可是爷说了,这些钱,要用在家用,若是给了老夫人,后边爷怪罪的是我!这可不行。要不老夫人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铺子的事情就算了吧?” 她不是劝退,是激将法。 老夫人的性格,云舒早就摸透彻了,最是受不了诱惑的。 云舒越是这么说,她反而越是想要实现,连忙道,“这点舒儿你放心,悦儿那边我自会去说,你先把钱给我,人在等着呢。” 这笔钱,云舒本来就是打算引老夫人来拿走,顺着她计划走的,但……总不能让老夫人拿走的那么容易,有时候口头上说的话,是能随时变卦的,尤其是老夫人老爷子这种脸皮够厚的,几乎瞬间翻脸不认人。 云舒打算做足准备,便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就算我想相信老夫人,但此事仍旧对我不利,不然这样我写个收据由老夫人签字画押,然后再把钱拿走,如何?” 这会儿,老夫人头脑热的很,只想赶紧把钱拿到手,想也不想的说道,“好,依你!” “那就请老夫人稍等片刻,我去拟写收据。”说完,慢悠悠踱步进房去了。 红袖与绿竹则是守着钱箱子。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不满意的吐槽道,“钱本来就是将军的,老夫人来拿自己儿子的钱,还要签字画押?这算什么?” 绿竹掐腰道,“钱是将军的,但如今给了夫人,自然是夫人说的算!而且签字画押弄收据也是为了之后有问题能拿出证据说清楚,别说的好像我家夫人好像故意为难老夫人似的。” “你……”那丫鬟说不过绿竹,只能干瞪眼。 这会儿钱还没拿到,老夫人自然不想跟翠竹苑的人闹出什么不愉快,装着帮云舒说话,训斥身边丫鬟道,“好了!舒儿怎么说也是为了裴家操心,你一个婢子乱言些什么?” 丫鬟本意是为老夫人说话,没想到却因此被训斥一通,心里委屈的紧,却只能压着委屈道了声,“奴婢知错。” 绿竹哼了声,心里别提多痛快。 不一会儿,云舒便把拟写好的收据拿了出来,上边写的信息简单明了:裴悦朝廷俸禄五万七千两银子,如今被其母全部取走,用于开商铺以及其他。钱一经易手,与本人云舒再无关系。 老夫人看都懒得看,拿过来,直接签字,那模样,便是恨不得立即把钱都收入自己囊中。 绿竹人都看傻了,这老夫人,可真是…… 签了字,画了押。 白纸黑字便生效的,云舒好生收了起来,心里已经想象出等裴悦知道此事后,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了。 “这钱,我是不是可以拿走了?”老夫人激动的搓了搓手。 云舒笑着点头,“老夫人随意,对了,账房刚搬进去了一箱老夫人记得一并搬走!” “好!舒儿提醒我老婆子我,有心了。”说完,立即招呼几个家丁过来,搬钱箱子。 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钱箱子便全部被搬走了。 老夫人那模样,更是生怕云舒一个后悔,不让她走,立马找了借口离去。 “看老妇人这高兴的样子,兴许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呢!”红袖嘟囔了句。 云舒垂下杏眸,声音听着散漫,“就算她占了便宜,也是占了她儿子的便宜。” 裴家若是产生嫌隙,那场面,也不知该会有多精彩。 一想到这,云舒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 另一边,京内街道昌盛米铺。 米铺掌柜一看到周婆子走了进来,立马笑脸相迎,“这位婶子买米啊?” “嗯。”周婆子不动声色应了声,然后随手掀开了几个米缸看了看。 周婆子以前没入云家之前,也曾在老家务工,米的质量好差,她自然目光毒辣,一眼看出。 这铺子里有三类米,一种陈米,一种新米,还有一种新陈米掺在一起的。 掌柜还在卖力介绍,“我们这里米有便宜的有好吃的,这种是谷米,口感比较粗糙。这种是白玉米,口感是最好的,软糯香甜,至于这种,是杂交的米,出产质量有好有差,就看婶子想要哪种,若是要的多,咱们可以给便宜点。” 周婆子指了指新米,“就这个,白玉米,多少钱一担?” “五百文。”掌柜笑眯眯报价,还不忘夸赞两句,“您这气质,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来的!” 周婆子淡笑了声,“我是受了主家的命来买米的,需求量比较大,可能得填满一整个粮仓,主子顾虑不同商铺买的米质量不同,影响口感。虽然你家这米质量不错,我还是要多问句,这白玉米,你家有多少量?” “敢问……主家粮仓多大?” 裴府的粮仓自然也不大,是这铺子的一半大小,周婆子却是道,“是你这铺子两倍大。” “这么大的粮仓……那……那我这粮食估计不够啊!” “本还想说,你家米若是够,我家主子能给出一担七百文的价格。罢了,我再去别家看看。” “等等,婶子,七百文一担米?” 他没听错吧? 这得是什么有钱人? 本来五百文一担,他就赚了五十文左右,这又加了两百文,他不就是净赚二百五十文? 第23章 演技独到,收放自如! 要是放在以往,周婆子买东西只会砍价,可没有帮着涨价的时候,险些就有些绷不住了。 但为了事情的顺利,她还是庄重严肃的点了下头:“你只要有,我家主子就收,若是没有,我就去别家看看,这京城的米铺不止你一家,还有更大的。” “别别别,好婶子。”掌柜连忙把她给拉住,脸上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你看我这铺子虽然大,但实际上能放粮食的地儿并不多,所以我现现在铺子内的米的确不多,要不这样婶子,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我指定把米给你全部凑齐,怎么样?” 周婆子端着脸色,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沉默了一下,才勉强答应道:“行,那就给你点时间,明日我会带人跟钱过来拿米,要是你没按时完成,可别怪我了,主子可是说了,不够她不收的。” “放心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那……定金您看……” “定金?”周婆子声音忽然就提高了,表情瞧着有些气笑,“你是没见过我这张脸?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各种铺子我都去过,每次买的东西可都不少,你还是第一个寻我要定金的,我家主子在京城好歹也是权贵,难道几千两银子还会拿不出来?”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小的愚昧!那小的这就着手准备。” “放心吧,明日我会准时过来的。”留下这句话后,周婆子晃悠着离开了。 米铺里的伙计却有些怀疑,“掌柜的,您确定这人可信?我倒是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但现在也不是闹灾的时候,谁家会一口气买这么多米,若一段时间没吃完,不就成了陈米?小的是越想越奇怪。” “去去去。”掌柜现在一心想着赚把大的,皱眉不耐烦道:“你懂什么?大户人家可未必会在意这么点钱跟米,你去找几个米铺联络一下,咱们提个二十文一担收米,价格只要稍微抬一点,不愁他们不卖给咱!等明天一到,咱们就是大赚一笔,哈哈哈哈!” 伙计自知没办法劝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按照他说的去做。 这街道繁华,米铺可是有好几家,伙计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表情不太好,“掌柜的,那些人说了,只多二十文不卖,有的要加三十文,有些要加五十文,这未免太多了。” 掌柜也觉得有些多,但仔细一想,自己每担米是净赚了二百五十多两文,就算这些米铺加价,他到头来还是赚的多,便直接挥手道:“全部答应下来,尽量今天就全部谈好,能直接把米都搬过来。” “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要是咱们全垫付上,可是要把铺子的资金都用上。” 伙计在米铺呆了好些年,想想还是有些心疼。 “你不用管,有我在,还能出事不成?” “哎……” …… 裴府。 周婆子几乎是毫不停歇的赶了回来,第一时间把情报带到了翠竹苑。 云舒近来无聊,便让红袖买了只蓝眼白猫回来,这会儿正抱着喂食。 周婆子走进房内,唤了一声:“夫人。” 云舒放下手里的糕点,抬手轻轻抚摸着白猫柔顺的毛发,嘴角抿起一抹笑:“如何?进行的可还算顺利?” “那米铺的掌柜果汁根式如您所言,听到能赚那么多钱,根本无暇顾忌其他,倒是那铺子里的伙计人有心眼,还暗示提醒了,却愣是没让掌柜警惕分毫,便是要赌这一把富贵,另外,老奴也按照您的吩咐,对其余的米铺都通知有消息,您在京城商圈分量大,他们都配合,这有钱也都是想赚的,答应的很是爽快。” “行。”云舒满意点头,“那这件事便算是了却了,你不用再过问,这几日你少出府露面,如果有需要采购的东西,直接让府内你瞧着还算老实的丫鬟去,银钱盘的仔细一些便是,老夫人怕是也没那个能力见缝插针,可以让府内所有下人都受控。” “是,老奴明白。”周婆子对云舒的吩咐向来不存疑心,应声后,很快便退了下去。 “猫儿啊猫儿。”云舒纤细的手指轻抚猫背,“你说,这些太过急心功利的人,是不是该受到惩罚?嗯?” 似是回应,猫儿抬起头,冲她温柔的叫了一声。 云舒笑意便更加柔和,附下脸颊,轻轻的蹭它。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一切风平浪静,但云舒知道,明日,绝对是最精彩的时刻。 翌日。 云舒本睡得很安稳,外边却传来吵闹的声音。 绿竹的声音很焦急:“夫人正在休息呢,您不能进去。” “让开!”裴悦的声音几近咆哮。 紧接着便传来绿竹一声惨叫,房门瞬间被人踹开。 云舒也很快清醒着坐起身。 因为是刚睡醒,她的状态还有些恍惚,转眼间,跟前便多了一人。 裴悦毫不客气的抬手,遏住她的脖颈:“贱人!你可真是好算计!” 窒息感瞬间笼罩,云舒透不过气,意识却迅速清醒了,连忙去掰他的大手。 然而裴悦是习武之人,常年征战沙场,手掌满是粗粝的茧子,力道更是大的出奇。 红袖二人赶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好在红袖的反应算快,连忙冲上前去,帮着云舒去拉裴悦,并喊道:“将军,您快些松手,这样夫人会死的!” “死?她就该死!”裴悦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大手一挥,将红袖狠狠甩开。 红袖倒出去几步,措不及防的撞击在了桌子上,疼的一声闷哼,正要在继续往前,云舒却给了她眼神示意,红袖只能止住。 “你先……放开我……”她已呼吸短促,声音都有些沙哑。 裴悦嗤笑:“听你狡辩?” “咳咳……我到现在位置,可还……还不知道哪里让爷……不高兴了。就算是……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看着她那副脸色苍白,极具痛苦的模样,裴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刺挠着,手上力道忽然变轻了一些,紧接着,一点点将云舒松开。 “呼……呼!”她大口呼吸着,胸膛起伏不定。 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下来。 裴悦完全不为所动,冷漠的看着她:“现在该说实话了!” “红袖,给我倒杯水来。” 她一开口,声音嘶哑。 红袖急忙应声,倒了杯水端过去。 云舒刚要接过手喝,裴悦却大手一扬,将水杯直接打翻,温热的水,撒了云舒一身,她只能庆幸,不是烫水。、 “爷有些过分了!” 云舒压抑着怒意道。 “过分?”他冷冷一笑,俯下身去。 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再过分能有你云舒过分?” 她扭头挣开他的手,“说了这么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想我来说》” 云舒直接气笑了:“爷要是嘴不利索,不说也行!” “你……到现在还想着要气我?” “云舒不敢,爷最好是有话直说,这大早上的我还没睡醒便冲进来行凶,着实像做了噩梦!” 云舒没好气的讽刺道。 这会儿是裴悦主动招惹她,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说话语气柔和。 裴悦终于是没了废话,直奔主题:“钱为何让娘拿了去?我昨日前脚出府,她便直接拿了钱与那铺子东家签订下来了,今日若非被我撞破她派人搬着昨日送你院内的钱箱,我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云舒,你明知道我把钱放在你这里,是为了补贴家用,这不单单是为了裴家,也是为了减少你这里的支出,你最近缩短府内开支,不就是想省手里的钱?” 云舒不说话,擦着身上的水。 “我在同你讲话。” 裴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有些发狠。 云舒抬眸,直勾勾盯着他,却仍不言。 关于老夫人昨日来拿钱的事情,其实她早就已经与身边人说好了由头。 红袖很快接上戏份,忧心道:“您让夫人怎么说?这不是为难夫人吗?” “什么意思?”裴悦怔住,侧眸看向红袖,难不成此事另有隐情? 红袖见他问了,便直接顺着说下去:“昨日您刚走没多久,老夫人便带人来了,说要把您送来的钱给拿走,夫人自然不愿,毕竟这钱她本来就是为了用在府内开支上的,可老夫人不愿意啊,她说这钱是您辛辛苦苦挣的,她是你娘,你的钱,怎么也得她说了算,就不依不饶,非要把钱拿走,夫人本要在争辩几句,老妇人却说胸口疼,被夫人气的难受,您说,都这样了,夫人能不把钱给老夫人嘛?好在夫人留了一手,让老夫人在一张收据单上签字画押才把钱拿走,不然就更说不清了。” “什么收据单?”裴悦平日里不接触账房刀锋事情,自然不懂。 “奴婢拿给您看。” 说着,红袖扭头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取出里边一张纸,又重新走了回来,“诺,就是这个。” 裴悦接过来一看,瞬间气的脸色阴沉,再看云舒时,他脸上仿佛多了一丝懊恼,“方才为何不说?” 云舒好看的纤细眉毛快要皱成八字了,声音略带哽咽:“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爷让我说什么?这些日子里,我受的委屈还少吗?就算是我懂了爷的意思,直接说出来,爷又会信吗?” “……”裴悦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她像是一块随时都会碎掉的薄玉,心里瞬间堵得慌,自责感笼上心头,竟破天荒的第一次给云舒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着急,没弄清楚真相便来怪罪你,脖子疼不疼?” 云舒抬起脖颈看他。 那原本雪白的脖子上,现在却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掐痕,光是看着便触目惊心。 她不答,只呛着满眼的泪水反问:“爷觉得呢?” “对不起。”他愧疚感似乎加重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长长的叹了声,迈着大步急匆匆走出去。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耳畔,云舒眼神才恢复了冷漠,抬手,擦了擦略微湿润的眼眶。 一时间,她好像懂了裴悦这个人。 怪不得当时裴悦虽然答应娶了她,却没有半分感情可言,却转头在边疆迎娶白月霜。 因为恰好白月霜是个很懂得以柔制刚的人,裴悦,吃软不吃硬! 看来有些东西,她是得要研究一下。 不为攻略裴悦爱上自己,只为……达到想要的目的! 不一会儿,裴悦便拿来了一个药膏。 通体金黄色的罐子,云舒一眼便认出,罐身是真金所铸。 这药膏她更是不用猜便知道,定是宫中出来的。 “这是御用的金疮药,回京入宫的时候,圣上赐的。虽然看着小小一罐,所用药物却都是当今最珍贵的,这么一小罐,价值黄金万两,甚至黄金万两都难求,我赠与你,正好你脸上的红肿也可一起用,我看这都几日过去了,也未曾完全消下去。” “谢过爷。”云舒装作感激的模样,表演的情真意切。 裴悦抿唇道:“今日的事情,误会。你别往心里去。仔细想想,这几日你的确是受了诸多委屈,是我疏忽,娘那边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钱只要能拿回来,便还是给你。” 云舒淡然一笑,没接话。 接着,裴悦便转身离去了。 红袖急忙关了门,眼里冒着星星道:“夫人,让奴婢看看,这御赐的药膏跟咱们在集市上买到的有什么不同。” 云舒直接抛给她。 红袖抓住,却是不敢含糊,走到桌上放着,小心翼翼的打开,绿竹也凑了过来。 两人又闻又看的,最终面面相觑。 “好像……也没看出什么太大的区别啊,就是有点花香的乳白色药膏?” 云舒抿唇一笑,“怎么?你还指望这药膏是金子做的?金疮药不管噱头做的再足,最好效果的金疮药配方也就那一个而已,说白了,这药膏,顶多价值一百文,真正矜贵的是罐身纯金子打造,又是皇上御用金疮药,价格自然翻了几十倍,你刚刚不是撞了桌子,这药你拿去用。” 红袖瞪大眼睛:“这……这价值黄金万两的御用药膏,让奴婢拿去用,这不是折煞奴婢嘛?还是还给夫人的好。” “还给我作甚?我又看不上,药膏用完了,把金子一融,直接送到金铺卖了去,就当是给你们俩的零花钱。” 丫鬟两人对视一眼,满脸喜色:“多谢夫人!” 而此刻,刚走出翠竹苑不久的裴悦却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要是他知道自己刚走,云舒就变了脸,还将御赐之物赏给丫鬟,不知那张英俊的脸得多扭曲! 第24章 计划顺利,母子嫌隙! 从云舒那儿离开后,裴悦直接寻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房门紧闭着,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见他又过来了,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将……将军。” “开门。”裴悦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表情尤为阴沉。 小丫鬟却是不敢动,仍旧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老夫人出府去了,这会儿不在房内。” 他不信,大步往前走去。 小丫鬟连忙抬手阻拦:“将军,老夫人真的不在。” 但她到底身子骨薄,哪里能抵抗的过身高力强之人。 裴悦只抬手一挥,丫鬟便被掀了出去,狼狈的趴在地上,疼的动弹不得。 裴悦则是抬腿将房门踹开,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可房内出奇的安静,竟果真如小丫鬟所言,娘不在。 将整个屋子走了个遍,不但没人,那几箱钱也是不在。 他可很是明白的记着,那会儿自己来的时候,钱箱还在。 那么几箱钱,这么一会的功夫便搬走了,裴悦心里一冷。 待他走出来,那丫鬟刚挣扎着起来,又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裴悦眉目冷冽:“她去哪了?” “将军,奴婢不知。” 即便是知道,她也不敢说出来。 裴悦一眼看穿她在说谎,大步逼近,神色凌厉如冰:“找死?” “将军!老夫人,不让奴婢说,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她知道,横竖都是死,没区别。 “好。”裴悦也不再多言,直接拔出腰间配剑。 此剑对他而言,只用于征战沙场,从不滥杀无辜。 但这次,他没想到事态会走到这种境地,更没想到自己的娘会这般拖后腿! 看着明晃晃的剑逼近,小丫鬟直接被吓哭了,颤颤巍巍道:“奴婢说,奴婢说!老夫人昨日跟铺子东家签约租约后,看着钱多,嘟囔着要去赌坊,其实这几年来,您不在府中,老夫人经常背着夫人去赌坊,有时钱若不够,便直接从账房取,还让前账房做假账。这些年,老夫人输了不少钱,也有外债在,您回来之前那段时间,赌坊那边催的紧,常常派人来,这个事情府内下人很多都知道,但老夫人说不能让夫人知道,所以下人们都把消息放肚子里藏着,不敢多言,这几日,赌坊的人应该是知道您回来了,所以才不敢上门闹事。” 一口气说完这些,小丫鬟又开始大喘气着道:“将军……该说的奴婢都说了,您可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 裴悦没说话,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旋即大步离去。 此刻的心情称得上是格外沉重。 在很多年前,裴家其实没有当下这般没落,在京城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当初便是因为母亲嗜赌成性,才让家底被掏空,以至于后来他不得不迎娶身为富商之女的云舒,来改变现状。 可谁料,母亲竟一直没改掉当初的毛病,仍旧赌性缠身。 照这样下去,就算云舒有钱,也经不住这般。 何况现在的云舒还与以前不同了。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来人!” “将军,您有何吩咐。” “召集人手,随我出府一趟。” 为了杜绝后患,他打算直接把那间赌坊给……端了! 裴悦召集府内之人,动静可不小。 自然很快传到翠竹苑这边。 “夫人,将军带人出府去了。”云舒正用润肤膏涂抹着脖子上的红痕,听到丫鬟来报,朝门口的位置撇了眼,“出府便出府,告诉我作甚。” 那丫鬟声音继续传来,“将军从咱们这离开后,先去了老夫人住处,似乎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嘴里知道了些什么,然后便怒气冲冲的带人出府,奴婢觉得,肯定是去寻老夫人了。” “嗯。”云舒淡淡应着,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她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 如果裴悦跟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出现裂缝,对她而言,至少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这母子便不会再联手对付她,难度就会下降。 那小丫鬟在门外继续说着,“好像,老夫人还是去什么赌坊了。” “赌坊?”云舒皱起眉。 “是啊,府内一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多下人又在谈论之前的事情,说几日前,有赌坊的人上门催债老夫人呢,但将军回来后,这些人便不敢来了。” 云舒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件事,我怎么不知?” 门外丫鬟沉默住。 云舒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沉下去道:“进来说话。” 丫鬟低应了声,连忙走进去,到了云舒背后才停下,“是老夫人不让说的,说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知道此事。” “绿竹与红袖是否知道、” “哪知啊。她们可是夫人您带进府的,她们若知,您便知。奴婢之前是想说的,就怕被老夫人知道,才一直犹豫着没开口,但今日这事一过,老夫人怕是有心隐瞒也藏不住了。” 云舒冷笑:“再家财万贯的人,也经不住赌博的折腾!你下去吧,将红袖唤进来。” “是,夫人。” 小丫鬟转身退下。 刚迈出两步,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她叫住:“等等。” “夫人?”小丫鬟回头,有些愕然的看她。 却见云舒从怀中取出两块碎银子,抛了过去,“这是赏你的。今日与我说过的话,出了这个门,便忘掉。” “奴婢明白!”丫鬟笑着把碎银捏在掌心,雀跃着点头。 她知道,自己最该的也是乖乖把这些话藏在心里,不仅仅是为了夫人,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没一会儿,红袖便进来了。 不等问,云舒便道:“你去准备一辆马车,让停到后门去,咱们出府一趟,去看戏。” “看……看戏?” 红袖愣住了。 “别多言,再晚一会怕是赶不上热闹。对了,再去找两身男装过来。” “啊?”红袖一脸呆滞,完全搞不明白云舒这是要做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去照做了。 以红袖在府内的人脉,找两套合身的干净男装自然简单。 之后,主仆二人便出府去,绿竹则是留在院内看守。 马车上,两人换了衣服,红袖还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副假胡子递给云舒。 她看了眼,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想到准备这东西?” 就云舒这张脸,白皙干净,穿上男装瞧着顶多是个小白脸,但要是戴上假胡子,就绝对有女扮男装的感觉了。 红袖笑了笑:“奴婢这不是想着,做事情做全套吗?奴婢看戏本子里女子易容都是贴上假胡子的,嘿嘿。” “这就不用了,我们就是去看个戏,用不着这么复杂。” “是,夫人。” “错了,从现在起,叫我公子!” “是,公子!!” …… 千金赌坊。 内里,一片热闹。 “押小!” “大!大!大!” 骰蛊一打开,三个小。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有人轻笑着道:“裴老夫人,您这隔了几个月不来,运气不行了啊,这都连输几把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可别账刚还玩,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老夫人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放着的钱箱子。 来的时候带了满满四大箱子,去除还债的,有两箱见底空了。 但她转念一想,还有那么多钱,机会还是有很多的,说不定继续下去,能一次性回本,现在若是走了,她颜面上过不去。 手执骰蛊的中年男人笑眯眯道:“裴老夫人,您可还要继续?我倒是觉得,您今日的霉运都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好运连连。至少也该赢把不是?” 裴老夫人像是着了魔,立马就点头,“对,不管怎样,也该赢一次,压,我继续压,这次压小。” 嘴上说着,又从箱子里抓了一把银两丢在桌子上。 男人笑了笑,当即又开始摇骰蛊。 “哒啦哒啦!”骰子在骰蛊中来回晃动,很快,男人便止住了动作,“猜大小!” 老夫人咬牙:“大!” 其余人猜的小。 骰蛊一开,三个大。 老夫人眼睛都亮了,将桌上的银两全部收拢到自己身边。 可她没意识到,自己输了诸多,这赚的,只是个凤毛麟角。 而接下来几句,她就像是真的好运,每局大小点都猜中。 一时间,脑热上头,干脆把银子全押了。 执骰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笑,嘴上说着忽悠的话:“这次裴老夫人全押,要是能赢,还不得赚翻啊!” 老夫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这次她押了小。 可骰蛊一打开,却是三个大。 这一刻,裴老夫人大脑一阵轰鸣。 一瞬间好像清醒了。 她刚把铺子租下来,还没整修,还没弄人力与货物,结果钱都没了! “不行,这不行!”眼看着其余人要来分钱,她直接趴在了钱箱子上。 同桌的赌人有些不悦了,“裴老夫人,愿赌服输,你这是做什么?” “不行,这些钱,我只能给一半!” “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裴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咱们赌场了,压多少是开局前就说好的,哪有输了之后再后悔的余地,您还是赶紧起来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我们弄伤到哪儿,可不好跟裴将军交代!” 话音刚落下,外边就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传来惊恐声:“裴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下,整个赌坊里的人就宛如惊弓之鸟,使劲往外跑去。 然而,前后门都被裴悦带来的人堵住了。 他这番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裴府下人,还有一些军中卫兵。 阵仗大的吓人。 但赌坊里的人,硬是没有一个逃出去的。 最终都只能各自找角落躲起来。裴悦让一部分守在正门,自己则是带着一部分人走了进来。 他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 很快,裴悦在角落中瞥见老夫人,大步走了过去,目光冰冷的盯着她。 裴悦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娘一直都很不错,从未有过对不起她的地方。 “娘!”他冷声唤道。 老夫人仍旧在角落里蜷缩着,不敢动。 裴悦不耐烦,直接抓住她的胳膊。 老夫人是没什么力气,直接被提溜了起来。 裴悦看清她的脸,一团怒火在心里燃烧,“娘,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老夫人这种时候可不傻,她知道自己一旦承认,那就意味着儿子跟自己要产生隔阂。 当即开始用了老一套,“哎呦”一声,开始装难受。 “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觉得丢脸极了。 老夫人却是趁机装糊涂:“是不是云舒让你来的?哎呦!我就知道那丫头没安什么好心呐!是她昨天非要把这笔钱给我的,还说让我随便花,那我就看,钱有这么多,又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这肯定就没节制了,对不对?” “到这种时候,你还想把错往她身上推?” 要是换做以前,娘这么说,他肯定就信了。 可偏偏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经过,他也并非是从云舒一人口中了解的。 在娘身边服侍的人,总不可能会被云舒未卜先知的收买,再联合骗他。 何况那签字画押的字迹,也的确是她的无疑。 “悦儿?”老夫人没想到自己这招现在竟是行不通了,试探着问:“是不是云舒跟你说了什么?” 回想起云舒说的那些话,裴悦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决定隐瞒,抿唇道:“比起听谁说,我更在意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与亲眼所见,府内下人说,云舒从来不知你赌博的事情,你甚至经常去账房擅自取钱,以至于让云舒发现账目对不上,这才把前账房请走!” 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 老夫人知道,此刻再狡辩也没了意义,叹道:“悦儿啊,她毕竟在咱们家就是个外人,当初把她娶进门,咱们为的不就是钱吗?把铺子经营好,接下来咱未必会少钱用。” “铺子?钱都被你输光了吧?拿什么经营铺子?” 老夫人眼珠一转,开始耍不要脸,“这不是有你在,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哪敢不让咱把钱带走。” 裴悦听这话,心里是真的恼火不已。 他可是朝廷命官,在赌坊里做这等强压民众的事情,若是传到圣上耳中,轻则被传召受罚,重则降职! 他之所以带人赶过来,本意是要阻止娘赌博,可哪曾想钱会输的这么快。 自认丢不起这个人,他抓着老夫人便往外走。 而此刻,云舒也刚好赶到这千金赌坊外。 挤过层层围观的人群后,恰好见到老夫人毫无抵抗的被裴悦拖出赌坊。 红袖倒吸了口凉气,低声道:“公子,这老夫人还真是在赌坊啊!” 一旁看热闹的人哼笑一声,“你们是对这裴老夫人不熟吧?她可是这千金赌坊的常客了,之前有段时间没来,听说是欠了赌坊不少钱,今日却带着几大箱子白银浩浩荡荡过来,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输了个精光,好像有四万多两银子呢,咱们普通老百姓得赚多久才能得到?这裴家老夫人呐。啧啧啧……是真不惜金,倒是可怜了那裴夫人,听说裴老夫人最近这五年来赌坊的钱,多数都是从她那儿得来的,且这裴夫人还被蒙在鼓里。” 云舒侧耳倾听,她是真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来。 第25章 什么都要,以她为主! “悦儿,这么多人看着,你先放开为娘。”老夫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今日这事情闹得有些大了,过两日必定是人尽皆知。 “娘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裴悦完全没有要把她松开的意思,拽着走向马车,在这儿多停留一秒,与他而言都是丢脸。 而老夫人,直到被裴悦塞进马车的那一刻,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裴悦翻身上马而去,马车紧跟其后。 至此,赌坊外围观的人群终于是开始逐渐散去。 红袖叹了声,“本来还以为将军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将这赌坊砸了,搞半天,也只是将老夫人带走,甚至连老夫人带来赌坊的那些钱都没拿回去。” 云舒微微勾起唇:“他倒是想把钱拿回去,但估计老夫人已经全输了出去。” 红袖不解,继续问道:“就算是全输了,可时间才这么短,指不定是不是赌坊用了什么手段,奴婢听说,这地方,多数出老千,赢是小赢,一输便是血本无归,将军若知道这其中根源,本能以这个为由把钱要回来的。” “对他,不要指望太多。” 裴悦这个人,一直都是时而聪明,时而愚昧。 在觉得他很聪明的时候,往往就会掉链子。 不过这样也好,这笔钱在云舒眼里,本就是牺牲品,如今目的也算达到了。 “回府。” 待回去了,说不定还能继续隔岸观火。 …… 裴府。 云舒抄了近路,回到府中的时间更快一些,先回了翠竹苑之后,她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得,往房里一坐,优哉游哉的开始品茶。 但没一会儿,便有下人找了过来:“夫人,不好了!” 云舒听到了声音,却是没理会。 门外红袖跟绿竹都在,见丫鬟慌张的模样,两人是一点都不着急,绿竹一眼认出这丫鬟是之前被老夫人带来时出言不逊的那个,自然也不给好脸色,冷漠道:“夫人这会正在休息,着急忙慌的作甚?惊扰了夫人,怕是要问罪于你!” 丫鬟惶恐下跪,声音哽咽:“真的出事了,老夫人与将军在前厅吵起来了,老爷不知道怎么劝,奴婢只能过来求助夫人了。” 云舒仍旧在房内不紧不慢的品茶,她是一点都不着急。 红袖接着道:“现在府内不是还有个侧夫人?你去找她啊。老妇人平日里对侧夫人那么好,侧夫人又与将军情深意切,她说的话啊,肯定是两人都会听得,你来找夫人没用!” “可是……可是侧夫人看着就不擅长这些啊!况且她现在还怀有身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丫鬟着急到直接开始哭。 绿竹脸上表情嫌弃的不行,“你可真是会为侧夫人考虑,但我家夫人没这个时间,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吧。要是我家夫人去了,哪句话说的不对,将军与老夫人怕是要联合着说夫人不是,这种亏,我们才不吃呢。” “就是,你赶紧走吧。”红袖也挥手道。 丫鬟脑子一空,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两位姐姐,我知道因为昨日的事情,你们对我有偏见,我在这儿给你们跪下赔个不是,但老夫人身体不好,她要是跟将军一直这么吵下去,身体怕是会受不住啊。” 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没说话。 这种鬼话,她们早就不信了,老夫人在她们眼里,可没少生病这疼那痒的,尤其是在夫人面前的时候。 “回去吧。”红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不打算进去告诉自家夫人。 丫鬟没说话,还是跪着。 两人干脆就不再理会她了。 本想着时间久了,这丫鬟觉得没意思,自然会走。 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丫鬟还跪着,一动不动。 红袖正想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将人赶走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蹒跚错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白月霜便出现在两人视野之内。 绿竹眼神中满是嫌弃,“她怎么来了,真晦气!” “你怎么跪在这儿?”白月霜一打眼瞧见丫鬟跪着,眼神中浮现一抹温切,顾不得自己的大肚子走路艰难,赶忙过去亲自弯腰扶她。 丫鬟本来就委屈的不行,见她过来,说话声音还这般温柔,当即便绷不住了,大哭起来道:我来寻夫人去劝老夫人与将军,夫人不肯见我。” “别哭别哭。你这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好。”白月霜连忙取出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一时间侧夫人与正室之间的态度对比,似乎被凸显出来了。 绿竹小声嘟囔道:“在我们翠竹苑,装什么好心肠?给谁看?” “你说什么呢?”白月霜身边跟着的丫鬟直接来劲了,眼睛瞪大,模样瞧着凶狠极了。 红袖挺直腰杆说道:“这里怕是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像某个不长眼的丫鬟那般!” “你是府内大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级别大便可以仗势欺人吗?我看夫人便是不如我家侧夫人度量大,府内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她倒好,不闻不问的,怕是恨不得这将军府卷翻天才高兴吧?” 话音刚落下,房间的门便被打开了。 丫鬟嚣张气焰瞬间散去,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云舒。 云舒站在房门口,头发半散着,眸色显得格外锐利:“都说丫鬟随主,白姑娘身边的丫鬟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知礼数?莫非……白姑娘看着温顺,实则早就想爬到我头上,默许身边丫鬟说话这般不知轻重?上次罚了一个,还不够么?要不这个,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让人捕捉不到半分的情绪,甚至那双有神的杏眸,都不见半分波澜。 白月霜看着她,总觉得现在这个云舒,已经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白姑娘怎么不说话?”云舒也定定的看着她。 “姐姐。”白月霜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妹妹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裴哥哥与娘现在关系闹得很僵,事情多少跟姐姐也有些关系,所以……妹妹认为,不论如何,姐姐都要前往协调一番。” “真是好大的口气。”云舒往前迈出两步,“既然是为了协调,那去协调他们的人,为何不能是你?爷宠你,老夫人更对你不错,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该你表现,把我往前边推,可就没意思了。” 白月霜看着她,忽然间就说不出话了。 云舒也不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打了个哈欠,便道:“没别的事情,我就继续休息了。” 她心里是想要去再看看戏的,但决不能是以劝和的身份去。 “姐姐!!” 毫无意外,白月霜又一次叫住了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姐姐说的有些道理,但妹妹不擅长这种事,能否请姐姐陪同前往?” 云舒扬眉,“这倒是可以,别的面谈。” “多谢姐姐。”白月霜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一起过去吧。” 云舒瞥了她一眼,从她身旁迈着轻巧脚步走过去,绿竹红袖紧跟其后。 白月霜眼中笑容顿然僵住,摸着小腹的手收紧了些。 身旁的丫鬟不满低声道,“侧夫人,她未免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白月霜抿唇,没说话,眼底却掀过一抹冷芒,等这腹中孩子生下,便是她彻底取代云舒之时。 如今受得委屈,日后必然加倍奉还回去! 前厅。 云舒还没走到,便听见老夫人那故作委屈的声音,“悦儿啊!您这是要逼死为娘!不就几万两银子吗?有云舒在,咱家还愁没钱用?” 听到这,云舒脚步一顿,人却已经站在了前厅门口。 老夫人是感觉到有人在,下意识扭头瞥了眼,便见云舒在那站着,正看着自己。 她心里有些发怵,连忙又笑着给自己打圆场,“舒儿来了。娘刚刚口不择言,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云舒提着裙摆慢慢走进正厅里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老夫人当真是口不择言,还是心直口快?” “云舒!!”老爷子沉着脸开口喝了一声。 “原来老爷也在。”云舒瞥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若不是他说了话,云舒怕是都注意不到。 “怎么?”老爷子摸了摸胡子,一脸庄重。 要是放在以前,云舒肯定会对他恭恭敬敬。 可如今…… 云舒没理他,直接往自己位置上一坐,抚平裙摆,端坐着“ 云舒,你这是做什么?” “跟老爷一样,看着!” “你……!” “总不可能是指望我劝架吧?” 老爷子:“……” 平日里,他与老夫人有什么摩擦,一般都是云舒来劝,所以府内众人都习惯了她来做这件事。 如今她忽然这般说,着实令人惊讶。 云舒却是没再理会他,瞥了眼那二人,“爷,老夫人,你们继续,待会儿有人来劝解你们。” 这事情还没说清楚,裴悦自然不可能中断,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往下道:“娘,你今日必须保证,往后再不接触赌坊,否则今后,你手中便不要再拿钱!” 老爷子听了半天,其实都没整明白,插话问了句,“你娘她是又在赌坊挥霍了多少?最近这段时间她手里也没钱啊!” 至少老爷子是不知道。 裴悦答道,“朝廷俸禄与军功奖,加起来五万有余,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被娘全部输在赌坊了。” “多……多少?” 老爷子本来一脸严肃,听到这话,已经无法淡定,拳头都捏紧了,“怎么回事?五万两,怎么会在她手里?” “本是给云舒的。” 老爷子就跟抓到软柿子似的,立即把矛头转向云舒,“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爹,这次的事情,跟云舒无关!” 这是裴悦第一次,在家里人面前,维护她。 而白月霜一走进来,便刚刚听到了这句,本来挂在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 裴哥哥,维护云舒? 她记得,裴哥哥曾说过,这个叫云舒的女人,他并不喜欢。 有打算休妻再立她为正妻的。 可如今,裴哥哥这态度,竟是让她有些拿捏不准。 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加重,白月霜轻咬唇角,保持着冷静的情绪,挪着脚步走进去,“爹,娘,裴哥哥。” 老夫人这会儿是说不过裴悦,白月霜一来,她便只想着转移话题,连忙走过去,一脸关心的拉住她的手,“月丫头,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了嘛,你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走动的多的,会动胎气的!是谁让你来的啊!按的这是什么心,走,娘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便真要扶着白月霜出去。 云舒笑着戳穿,“老夫人这一走,五万两银子的事情是要不了了之?那铺子的租金已经交了,老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 “你……”老夫人哑口无言,云舒这分明是在呛她。 云舒很快转移目标,又对白月霜道,“白姑娘不是要来劝架的么?怎么刚来就真要走了?” 裴悦皱眉看过来,“是你让霜儿过来的?” 云舒刚要说清楚,白月霜却抢答道,“不是这样的,是我去找的姐姐。” 闻声,他剑眉收的更紧。 云舒却神色冷淡,“老夫人的丫鬟在我房外跪了许久,紧接着白姑娘便也来了。爷是觉得我有那么无聊,还跑去主院把白姑娘拉过来?” 主院,现在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因为…脏! “最好是实话!”他紧皱眉毛舒展开来,目光扫视一圈,“正好都在,府内不如定下更严苛一些的规矩。” “随爷,爷想如何便如何。” 云舒没闲情逸致去管。 “之前我说把钱拿回来还放你这里,用于日常开销,如今是没办法拿回,所以这府内开销,还是得靠你这里了。”一说到这个上边,裴悦声音立马就软了下来,毕竟是有求与云舒。 她垂下眸子,掩盖冷笑,“爷这话说的,就算有那五万多两银子,有些该我花钱的地方,我照样也得出。” “那好。”裴悦像是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现在霜儿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她腹中胎儿需要的营养比较多,府内现在只能炖鸡汤,她喝腻了,你让负责采购的婆子给霜儿买些补品,另外拿一些钱给她日常用,霜儿现在是两个身子的人,什么都要以她为主。” 第26章 他的解释,当真多余! “这算是爷朝我借的么?”云舒浅笑着问道。 裴悦脸色本来很好,被她这么一问,当即拉下脸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霜儿如今也是府内一员,你即便是对她再有偏见,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刻,也理应把自己那些想法往一旁放放,传出去,大家也会觉得你大度,而不是说你善妒。我也是为了你好。”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不但想白嫖她的钱拿去哄外室,还想让她接受,把事情变得理所应当。 云舒正想着应该要怎么把这话反驳回去的时候,裴悦却反应更快,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事情便这么说定了,今后爹娘要是有心为难你,我会站在你这边,至于霜儿,你只能慢慢接受,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在边关陪我将近五年的时间,说句实话,我对她的感情,比对你深。但我还是愿意继续让你为正室夫人,也算是对你的愧疚与补偿。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云舒。” 她不说话,只淡然的看着他,凭什么裴悦对白月霜的感情,要让她来付出? “我……应该理解么?”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这都是因为你还没适应,才一时间难以接受,让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好好的,可以么?” 一家人…… 这三个字,让她从血肉冷到了骨缝里,哪一刻间,她像是裴家人? 在这个家里,她分明更像是一颗摇钱树才对。 她没再说话,连争辩的力气都使不出。 裴悦就好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就是要让她难受着无法争辩。 在他这些“心平气和”的话语压力之下,她但凡辩驳一句,都会显得是无理取闹。 云舒真是累了。 叹了口气,她淡然道:“爷想如何便如何。” 他脸上很明显拂过一抹喜色,“好,那就辛苦你了。待霜儿生下来,也不会亏待你,孩子唤你为嫡母,这样你心里应该会好受些。” 说完这些,他还抬手轻轻摸了摸云舒的头。 这个动作,是以前从不曾对她有过的。 在感觉到这个动作之后,云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很快又被他抓了回来,“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 她摇头,眼神却仍旧是冷的。 她从不曾觉得裴悦是可怕的,只是他们之间,既然没有真正的感情,便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她已经让自己清醒了,断然不能再一头扎入沼泽之中。 裴悦大抵是感觉到了什么,将收缩回,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 云舒轻应了一声,没有过多停留,抬步匆忙离去。 直到跟裴悦拉开了一段距离,她方才觉得,空气终于舒坦了些。 云舒一走,白月霜立马声音都带着些许委屈之意,方才她是没好意思打断二人,这会儿有些话倒是能说了,“裴哥哥,我这怀胎十月出来的孩子,你忍心让他认别人当娘?这对我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白月霜越想越是委屈,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来府内也没几日,但一直在看姐姐的脸色,要是今后生了孩子,更抬不起头,我还不如出府去呢!” 说完,捂着胸口一阵痛哭起来。 老夫人可最是见不得这场面,她还等着抱上孙子,白月霜这么一哭,弄得她心都焦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心情好不好,赶紧上去安抚:“月丫头不要难过,悦儿说那话啊,就只是为了稳住云舒,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心里跟明镜似得。” 这话不单单是在安抚白月霜,更是变相夸赞裴悦,想缓和下关系。 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关系真闹得很僵,以后到了迟暮之年,她怕是得饿死无人问津。 但也正如她所言,自己这个儿子,做任何事情心里都跟明镜似得。 所以裴悦对她说话也没客气到哪里去。 脸色仍旧很冷淡:“娘也知道我心里跟明镜似得?那就更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次娘擅自做主,直接坏了我的计划!” “哎呦!”老夫人又开始老一套的卖惨,“你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为娘哪里知道啊?你要是早些说了,说不定娘还能帮到你不是?” “帮?”这话裴悦是一点都不爱听,冷漠道:“你若不给我坏事便是好的,哪敢指望你帮?” 白月霜擦了擦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裴哥哥莫非本来是想用那笔钱来让姐姐回心转意?” 裴悦凝重点头:“本来她便对我们心存戒备,我本想用那五万两让她放下防备,可谁能想到……” 话说到这里,他冷瞥了老夫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老夫人苦着脸道:“哎呦!悦儿啊,这事你可还真不能怪我,是府内下人都在讨论说你把钱给云舒送去了,这消息都传到我眼皮子低下了,我能不动心嘛?这……” 说到这里,老夫人眼珠子一转,又继续道:“说不准是云舒那丫头在搞鬼,不然消息怎么可能传的这么快?” “好了,娘!”裴悦皱眉冷喝,“这段时间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习惯性把错往云舒身上推,让她去背锅,随后她再被我质问,这样循环往复,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咱们裴家才是奇怪,早前我便说了,要对云舒好,非是不听,娘你是又想从她身上捞好处,又想算计,令她不快,云舒不傻,以前我不在府内时,应该也时常发生类似的事情,云舒心里都明白,只是明面没发生冲突才一直忍着,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关系还未破冰,你却总想着跟以前一样,可能么?” 被这般一通教训,还是自己的儿子,老夫人脸色有些挂不住,却又说不上来反驳的话,只能哀叹一声,沉默着。 倒是白月霜,忽然就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赶忙走到裴悦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劝道:“裴哥哥,娘兴许是没想到那么多,都是一家人,一直这般争吵,怕是要伤了和气的,你就看在霜儿的面子上,不要跟娘闹不愉快了,好不好?” 裴悦也只有在白月霜这里,耳根子才会软一些,轻应了一声,柔声道:“好了,这事暂且不论,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今后这种事情,你就莫要操心了。” “好,裴哥哥。”白月霜幸福的依偎在他怀里,满脸笑容。 两人一走,不太说话的老爷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冷哼了声,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人都走了,你哼给谁看呢?” 老爷子脸上瞧着都是气,双手负在身后,怒然道:“就是人都走了,我才要好好说道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咱们裴家是怎么没落的?以前我爹好歹也留下了不少家产,本来可以富裕三代,都是被你一个人给赔光的,后来你把我爹气死,灵位之前,你还跪着保证不会再犯类似的错,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你这臭毛病竟是又犯了!让我说你什么好?一把年纪了,还非要出去丢人?是不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悦儿,有你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娘?” “我怎么就不上进了?我还不是为了能多赚些钱?” “赚钱?我呸!裴家的老底都要被你赔穿了,之后你要是再赌欠钱,可没人给你补篓子,现在云舒什么态度你也是看着的,她跟咱们家已经有了隔阂,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撇清关系!” 老夫人被他这么教训,心里自然气的不行,很是上劲的辩解了句:“她能跟咱家有隔阂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你给了那一巴掌?悦儿都说你不该打?” “你……” 正厅这边吵得不可开交。 裴悦跟白月霜却是另一幅场景。 “裴哥哥,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 “嗯?你说。” 裴悦耐心的看向她,眼神中尽是柔光。 白月霜点头道:“是这样的裴哥哥,我觉得姐姐一个人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着实太累了,里里外外都得操心,府内瞧着时不时还有一些亏空是瞒着她的,这样更是加重了姐姐的负担,我是想着,能不能尽自己的力,为姐姐分忧啊?” “你想打理后院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心思,她急忙摆手否认,“不是的,裴哥哥,我就是简单想要帮姐姐分忧一下,算不得是打理后院的事情,我现在怀孕虽然身子不太方便行走,但要我一直躺在床上,我也躺不住啊,总想到处走走,而且我要是能帮姐姐一些忙的话,兴许她会改变一些对我的看法,裴哥哥觉得呢?当然啊,如果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 “我家霜儿就是心细,会替人着想。”裴悦看着她的目光愈加柔和,“此事我知道了,稍后会去找她商议,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实在不行,你就不要想着操心这些了,以后孩子生下来,也有你忙的。” “是,裴哥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了主院,将白月霜安顿下来之后,他便直接去了翠竹苑。 而此刻,红袖正一脸不满的站在云舒身前,说话声音不小:“夫人!您还真打算给那外室养胎啊?要真这样,不就等于是给将军服软了吗?有了这次就有下次,之后肯定会更加过分的,要是他后边还想着要夫人的掌家权也分给外室,难道夫人爷答应吗?” “谁说我要给她养胎?她既然在我这儿算作外室,就算是有了开销,账目也不是算在我这里,往后爷每个月月供都会送过来,从他月供里扣,最近用的,就当做先欠着,此事我若不答应,爷有一百种办法让我答应,从软到硬的办法都会用一遍,之前已经碰壁过的事情,我不想再做,现在无非是换一种解决办法而已。” 绿竹不解,细眉轻挑起:“夫人就怎么确定之后将军月供都会送到咱们这儿来?万一没有呢?”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我把钱收紧,不给府内正常用度,他月供又不多,根本养不了府内,把这钱放我手里,无非就是想让我心里平衡些,好继续像以前一样任劳任怨,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红袖摸了摸下巴,“说是这么说,奴婢还是觉得,夫人现在就算支出的钱少了,也还一直在支撑着裴府开销,说到底还是亏得啊!” 绿竹附和点头。 “你们不用担心这个,我早就计划……” “夫人,将军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云舒声音迅速收住,收敛表情,站起身来,红袖与绿竹退到两旁站着。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裴悦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遥遥相望,裴悦逐渐走进,云舒却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只不过面容之上习惯性挂起面对裴悦才会有的虚假之笑:“爷怎么又来了?” 他视线下移,注视在她的脖子上,脱口而出道:“想到你脖子之前……方才没仔细看,如今再看看,涂抹了药膏是否有所缓解。” 听到这话,云舒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好多了,爷的药不错。” 这话她说的违心。 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差点没憋住笑。 那药膏现在被她们放在了一个小空瓶里,至于金罐子,也敲扁了,就等着哪次出府的时候,去一趟金店卖了。 “好多了就行,你的脸……看着也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一起用的药?”、 云舒轻轻颔首,她这里其实好药不少,之前那巴掌印之所以消退的很慢,是她压根没用药,不单单是为了给裴家人看,也是为了警醒自己的。 “那便好。”他瞧着像是松一口气,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 这状态,云舒一看便知,并非是真因关心她而来,定是还有其余目的,她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爷若有事,不如直说。” 他轻轻颔首,撇了眼左右丫鬟道:“你们先退下。” 两人对视一眼,欠身行礼退下。 红袖关了门,却没走远,趴在门上偷听。 裴悦的声音很轻,他只有在要求云舒的时候,才会这样,“现在霜儿孕身比较稳定,她不愿躺着,想为你分担一些,府内可有哪些事情,可以分担给她帮你分忧的?你尽管开口,有她一起帮衬,你的确也会更轻松。” 顿了顿,裴悦又补充了句:“你可别觉得霜儿是想要争夺你当家主母的权势,主母还是你,她只是为了让你对她少些偏见,才下了这个决心的。” 本来不解释还好,这般一解释,反而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第27章 合作伙伴,互相背刺! 两个丫鬟在门外,都听呆了。 红袖小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完全就是在得寸进尺,夫人这才刚答应将军给那外室改善下伙食,这便开始得寸进尺的要夫人再让出部分的掌家之权了,这东西给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绿竹也很是不满,“将军总是要把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真怕夫人会……” “好啊。”云舒是想也没想的应声,答应的尤为爽快:“我可以直接给她一半的掌家权,一半的商铺管理权,一半的产业权,如此,爷可满意?” 裴悦明显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云舒能这么好说话,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在跟我说笑?” 云舒眼神淡漠:“是爷先跟我说笑的吧?裴家所有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打理,现在就因为她无聊,在床上躺不住,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想要分一分我的功劳?爷不觉得这未免太可笑了些么?何况这后院的事情,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她若是没经验捅了娄子,到时候还不是得我操心?难不成爷懂得补篓子?” 她这么一番话下来,暗怼的裴悦无话可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但霜儿本意是好的,这点你不能反驳,云舒,你该试着去接受她的存在,而不是继续满怀偏见的看待她。” “接不接受是我的事情,爷还是管好分内的事情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明说,我虽然答应了可以给她提升下日常伙食,但可不是我出钱,这第一个月,因为老夫人的缘故,爷的钱全赔了,那就只能由我代出,我可不会苛待她,但从下个月起,她的各种用度将从爷的俸禄中扣除,至于这个月我垫上的钱,下个月也会直接从爷的俸禄里扣的。” 说着说着,她明显感觉到裴悦那张脸都要绿了。 但她无所谓,继续往下说道:“我这么决定是经过考量的,她就算是爷在边关迎娶的新妇,到了咱们府上可以当侧室,但京城人却不知,在大家的认知中,裴家只有一个当家主母,便是我云舒,即便我在京城传闻中更像极了笑话,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爷若是想要我认她,也不是不行,再娶她一次,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您裴将军迎娶了新的夫人。” 稍作停顿,她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拜堂之后,她再跪着给我敬个茶,唤一声夫人,我便勉强可以接受她的存在了。” “你当真不是在刻意刁难?霜儿现在孕身那么大,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还要给你下跪敬茶?云舒,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入门,可还没跟爹娘跪拜过,爹娘也没说什么,直接认了她,倒是你,处处为难,怎么都说不通,就非要当一个妒妇么?此事若传回江南,被你爹娘知道,他们怕是都觉丢脸!” 他一这般说,云舒便知道,绝对是生气了。 云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裴悦在平静时候说的那些话太过于虚伪,她听了只觉得太过于虚伪。 “这是规矩,跟嫉不嫉妒没任何关系,还有,爷也不要太看得起现在的自己,支撑裴府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若是断了资金链,或者与你和离,这裴府,将会直接乱套!爷敢赌一把么?” 房门外,两个小丫鬟听的已经瞠目结舌。 她们也说不上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局势便直接被夫人扭转回来了。 不得不说,将军与夫人只见的对话完全就是极限拉扯。 红袖明显是松了口气,她方才还在担心夫人会不会被将军带进坑里去,如今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 脚步声忽然从门内贴近。 两人连忙轻手轻脚的退散开,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紧接着,房门被从内部用力打开,裴悦迈着大步,一声不响的离去,但光是从背影上便能看出定是被气的不轻。 等他人彻底走远了,两人脸上才浮现出快要憋不住的笑容,这么看来,是将军的计划没得逞,夫人又扳回一局了。 红袖一进门,脸上都是笑:“夫人,您瞧见将军那脸色了吗?感觉难看的都能当个大染缸了。” 云舒不紧不慢的抿了口热茶:“脸色难看也是他自找的,总想着要得寸进尺,那我自然要把话都说清楚,免得他有所幻想。” “夫人说得对。” 云舒把杯子里的热茶喝完后,便朝着门口撇了眼,似是想到了:“你们去找周嬢嬢问问,那米铺子的掌柜可有入府来找老夫人,她应该是在盯着的。”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绿竹率先应声下来,刚要转身出去,小丫鬟声音从外传来:“夫人,周嬷嬷求见。” 绿竹顿住脚步,忽地一笑:“看来夫人与周婆婆心有灵犀,刚念叨着,便来了。” 云舒勾唇轻笑,对外道:“让嬢嬢进来。” 很快,周婆子便提着衣摆快速走进来,表情有些急切:“夫人,那米铺的掌柜来了,这会儿直接去找老夫人了,估计老夫人那边很快会知道消息。” 云舒淡定道:“知道便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能否大概估算出那米铺子囤米花了多少钱?” 那件事她是全权交给周婆子去做的,周婆子心细她是一直知道的,估计视线把各大铺子的米价都算好了。 “老奴知道,早就估算出来了,应是用了三万两白银左右。” 绿竹被吓到了:“米这么贵?不会吧!” 周婆子耐心解释:“平时米价自然不贵,但他属于高价挤压囤米,别的米铺子净赚,他是纯赔,高价卖不出去,低价又赔钱。” “我的天!!”红袖也被吓到了,“卖米的利润本来不是很高,他要想赚三万两白银都不知道得用多少年,这一下子岂不是全赔进去了?” 绿竹噘嘴道:“赔也是他应该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跟老夫人联合起来坑夫人的?这就是恶有恶报!” 周婆子低声道:“老奴先回去了,要是没猜错的话,一会儿老夫人便要派人来寻夫人了。若是那掌柜一同过来,老奴与之撞上,事情就难办了。” “嗯。回去的路上也注意些。” “是!”周婆子转身出去了。 云舒也做好了应对接下来事情的准备,调整心态,坐等老夫人过来。 果然是没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便带着那掌柜过来了。 绿竹跟红袖照常守在门口,不让老夫人直接进去。 可现在老夫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心里那叫一个悔恨,本来听说米铺子要赚一笔大钱了,她还蛮高兴的,哪知道是个坑,现在她手里没有一分钱了。 早知这样,她便不去赌了,哎! “舒儿呢!”老夫人脸色焦急的问道。 两丫鬟对视一眼,红袖很快回答道:“夫人如今正在休息呢,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的,老夫人有事,不如之后再来?” “怎么?我一来她便躺着了?”老夫人脸色不满,上次她来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好一会儿才见到云舒的人。 现在她要见云舒一面,就这么困难?好歹她也是长辈! “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夫人本来每日都要有一段休息的时间段,您这来的时间每次都不凑巧,也不能怪我家夫人吧?” 一旁那掌柜低声道:“表姐,咱们求人办事,说话还是客气点吧?” 老夫人脸色没好到哪里去,“我倒是想态度好,你瞧瞧她们对我是什么态度,跟防贼似得。” 绿竹性子直,也没好气道:“老夫人若是做事光明磊落,奴婢们自然不用这样。” “你……我看是要代替云舒好好管管你!”说着便要扬手。 绿竹眼底闪过一抹狡诈的笑。 随后,房门忽然被打开。 老夫人动作戛然止住,连忙收手,笑着看向云舒,“舒儿出来了。” 这变脸速度,红袖瞧了直接唇角抽搐。 云舒冷淡看着她:“刚听老夫人说,要代替我教训身边下人?” “哪有的事,就你身边的丫鬟堵着门不让进,我这不是吓唬她们嘛?”老夫人讨好的笑着道。 云舒瞥了二人一眼,很快又再次看向她,“是我吩咐的,休息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既然老夫人觉得这不对,不如,打我身上?” “哎呦!这可不好!”老夫人连连摆手,“真的就是吓唬吓唬,没真的要动手,舒儿啊,为娘过来时有事情想要你帮,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可好?” 老夫人一脸苦相,她怕就这么聊下去,一会儿怕是又要起情绪,事情更加难办了。 “说吧。”云舒作势,打了个哈欠,其实一点都不困。 老夫人便道:“是这样,这个是我表亲,他是开米铺子的,手里有一批好米,想要出售,我寻思着咱们府上也快到了买米的时候,应快不够吃了,要不就索性把他们铺子的米全部买下来?” “全部?”云舒上下打量起这掌柜。 面相上看着,是个尖嘴猴腮的瘦高男人,个别地方,竟还长得跟老夫人有些相似。 只简单观察了一下,她很快转回视线,又再度看向老夫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米仓里可还有一些陈米?根据之前的杂事嬷嬷所言,这批米也是从老夫人一个远房亲戚的米铺买来的。” 老夫人赶紧打圆场:“嗐!肯定是那老婆子不会事,米买多了,放的时间久了,自然会变成陈米嘛,陈米便莫要吃了,咱们直接全换成新米。价格也不贵,全部买下来,三万五千两银子!这点钱,对咱们舒儿来说,肯定不算什么的。” 那掌柜一听,脸色却是变了,他本来只是打算把这些米盘出去,回个本就行,可没想坑人的。 本来就是高价收购,再多加五千两白银卖出,他心难安啊! 这掌柜这会儿愧疚的不行,却是不知道,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幅境地的人,便是眼前的云舒。 云舒笑了笑,“老夫人真会说笑,那批米刚好就是最近购置的!米铺名为昌盛米铺。不知老夫人这位远亲的米铺叫什么名字?” 掌柜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这刚好就是自己米铺名字。 要是说穿的话,岂不是得泡汤了? 可要是不说穿,等拿粮食的时候,一样也会知道,他现在手里没一分钱,就算想再短租个铺子,把这批米除掉,也是没能力。 转念想了想,他忽然一咬牙,把老夫人给供了出去,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裴夫人,是她!是裴老夫人的主意,陈米的事情我认!但那不是我的本意,老夫人说你钱多人傻,能坑多少是多少,所以这段时间送到你们府上的米,有七成是陈米,三成是新米,表面上是没明说的,都是以新米的价格售卖,然后赚的钱,老夫人跟我平分,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不义之财,赚的心里不踏实。” 说着说着,掌柜都开始大喘气了,“还有刚刚的米家,不是什么三万五千两白银,就是三万出头,而且是我被人坑了,高价收购的,老夫人还想从中赚一笔,才又抬高价钱,我这人实在,就想回个本,恳请您三万收掉,小的保证,这批米都是新米,质量也都特别的好,一颗陈米都没有!” 老夫人被他揭老底,直接目瞪口呆住了,“你这老小子!出卖我?” “这么说,老夫人承认了?”云舒道。 没人看到,眼底一闪而过的笑容。 老夫人连忙又开始强词夺理了,“舒儿你别听他瞎说,娘哪里那种人!” “不是么?”云舒质问。 她心虚,没再坚持,本来就是她的主意。 现在这样,老夫人觉得自己也有自食恶果的成分在内。 “就算是陈米,也是花钱买来的,价格与新米一样,既然老夫人说吃新米,那这陈米,总得有人吃不能丢了浪费,不如,就给老夫人吧?新米吃多了,换换口味,对您而言,应该也不错,我说的可对?” 那掌柜眼睛一亮,“裴夫人,这么说,您是愿意把我铺子的米都买下来?” 第28章 被揭老底,当场气晕! 云舒还没回答,这掌柜已经开始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手中囤积的米卖出去后要改行做别的生意了。 经此被坑,他已经留下了比较严重的心理阴影。 但很快,云舒便给他泼下了一盆冷水,“我可没答应要收购,而且府内买米属于杂事,归杂事嬷嬷管,不是我直接管理,管理此事的嬷嬷说,她已经找到了价格实惠,且质量更好的米商,已经把米给定下了,总不能让我毁了那边的约,再来高价收你的这些米,我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夫人觉得呢?” 说着说着,她便又把问题抛给了脸色还没好转的老夫人。 老夫人刚来那会儿,是帮这个远亲说话的。 可随后被这位远亲背刺,揭了老底之后,她拿脸色就没好到哪里去,说的话跟之前比起来,意思也是完全相反的,“我也不为难舒儿,要是觉得为难,不收也罢了。” 掌柜眼睛都瞪大了,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要是不收铺子的米,你也别想能分到钱!” 老夫人冷冷一笑,“你高价收购,原价卖出,基本是一分钱不赚,脑子都不会转弯的玩意!就算这三万两白银到了你手里,也未必会分我,随你的便,反正铺子是你的,米也是你的,堆积粮食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好,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红袖,送客吧!” “是,夫人。这位掌柜,您这边请吧!”红袖笑眯眯着开始赶人了。 那掌柜却仍旧是不依不饶,还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下机会,绿竹却也走了过来,两个丫鬟把他直接往外赶,任凭他提再高的声音恳求云舒,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此刻,老夫人还灰头土脸的站在云舒的身边,眼神中好像还带着些许凝重。 “老夫人还不回去吗?”云舒脸上挂着淡笑问道。 这下子,米铺掌柜也跟老夫人势同水火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老夫人现在看到她笑,心里就憋闷,瓮声瓮气的道:“舒儿,你老实告诉我,米的事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弄了这么一出让我心里不痛快?我记得,之前那管事婆子,现在就在你这院里做事吧?她可是知道不少,只要你问,她肯定说!” 老妇人自知有把柄落在那婆子手中,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当初早知道就直接把人给赶出府去了,平白让云舒有了了解情况的机会。 越想,老夫人越是生气的紧。 云舒竟是直接摊牌,迈着莲步,逐渐逼近她,声音听着没什么杀伤力,却字字致命:“我要是说老夫人没猜错,不知老夫人心中是何感想?” “你……”老夫人气的拐杖直戳地,痛恨的瞪着她:“云舒啊云舒,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变了?”云舒讽刺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原本就是这副样子,只是如今不打算继续装下去罢了。” 她是变了,但她这话,是在讽刺卑鄙的裴家人。 老夫人却气的怒指着她:“我要告诉悦儿,让他休了你这个贱人!” “好啊!求之不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爷把俸禄放在我这儿,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知道老夫人肯定急着想要钱。” 她就是要气死这个老东西! “你……你……”老夫人开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脸色发白,但她这次过来,却是没带身边的丫鬟。 所以没人管她。 云舒也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冷冰冰看着她丢掉拐杖,趴在地上喘气,继续道:“我就是要看你们裴家内部决裂,让你们也体会一下我当时被你们戏弄的感觉,老夫人,这场戏如今才刚刚开演,您可要坚持住,可别没几天就被气死了,这样就没意思了。” “你……”老夫人努力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等红袖绿竹回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夫人,直接傻眼掉了,“夫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云舒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你们将她送回去,待她醒了,估计少不了一阵闹腾。” “啊?”绿竹瞪大眼睛,她好像明白了,老夫人这次是真晕,不是装的,而且是被夫人给气晕过去的! 叹了口气,两个丫鬟还是走上前去,把老夫人搀扶起来,往外走。 不曾想,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白月霜,她挺着大肚子,身后跟着六七个丫鬟,阵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裴家主母。 红袖二人见她来,心里很有默契的闪过同样想法:晦气! 本来想当做没看到,白月霜偏要叫住她们,“等等,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好差。” 绿竹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回白姑娘的话,老夫人气虚晕过去了,奴婢二人正打算把她送回去。” 话音刚落下,白月霜身边一名瘦高的丫鬟就跟吃了火药似得,怒瞪着她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白姑娘,这是侧夫人!” 绿竹仰着脸,用鼻孔对着白月霜一行人,说道:“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你们认,我们翠竹苑可不认,夫人说了,除非将军再风光的娶白姑娘一次,并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 红袖更是补充道:“夫人还说了,拜堂之后,白姑娘要下跪给夫人敬茶,并在日后尊称夫人,不得唤姐姐。” 话至此,白月霜已经气的手在发抖,但她紧握着拳头,藏在袖中,不让任何人看到,脸上绷着一层僵硬的笑容:“我倒是想让裴哥哥再迎娶一次,在京城内正了名分,只是现在裴哥哥没有银钱操办此事!” 绿竹耸肩,“那这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白姑娘轻便吧,我们先送老夫人回去了。” “……好。”她险些紧咬牙冠。 直到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夫人走远后,白月霜才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过去。 好在距离她最近的丫鬟眼疾手快,立马搀扶住了,并关心道:“侧夫人,您没事吧?” 白月霜强装镇定的摇摇头,“我没事,只有些心慌罢了。” “瞧瞧那两个贱婢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仗着是夫人身边的人,出言当真不逊,把侧夫人您贬的是一文不值,奴婢听了都来气,可别说是您了,要是哪天夫人失了势,可看她手里的贱婢是否敢这般胡言乱语。” “失势……”白月霜默念这二字,忽然抬手抹向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歹毒之意,随后又快速隐去,不动声色道:“这种话,可莫要乱说,随我进去,见夫人。” “侧夫人,她身边丫鬟都这样了,您还要去见她?保不准她也没什么好话,您要是听了会更加生气。” “闭嘴!”她脸上假意浮现怒火,低低训斥了一声。 那丫鬟很快老实,不在多言。 白月霜双手仍旧在袖中攥紧着,此刻手掌心早就已经被指甲掐的有些泛红,即将有血色要溢出,她却像浑然未觉,迈着莲步走进了翠竹苑。 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云舒正在窗口坐在看书,一抬眼便瞧见了白月霜,纤细的眉毛顿然皱起。 白月霜自然也是看到了她,向她欠身行礼:“姐姐,我呆在房内着实有些闷的慌,便想着过来与你说说话,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介意。”云舒压根不给她好脸色。 身旁的丫鬟作势又要开口,但这次被白月霜拦了回去,她现在主要目的是跟云舒交好,越是跟云舒交恶,越是拿不到钱用。 她跟老夫人一样现实,只是为了钱,包括当时靠近裴悦,也是听说裴家有钱,但她没想到,裴家的钱竟然是云舒的! 话到这个分上,若是识趣之人,就该默默退下了,偏偏白月霜是个脸皮厚的,非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直接推开房门走进去,还很客气的说了句,“打扰了,姐姐,我从边关那边带来了一些上好的铁观音茶,想着姐姐平日操劳府内事情比较劳累,容易疲惫,便想着送一些过来给姐姐喝。” 云舒冷嗤,放下手里的书:“你可真是赶鸭子上架般的好心。” 白月霜听出她在讽刺,却只当做是对自己的夸赞,反而笑着接受了:“多谢姐姐夸奖,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对外喊了句:“端进来。” 很快两个小丫鬟便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白月霜很是自来熟的指了指云舒身边的桌子,两个丫鬟便走上前去,将托盘上的的东西全部放在了桌子上,转身退出去。 云舒继续打开书籍看。 白月霜瞄了眼,发现那是一本关于经营之道的书籍,非要上赶着去找话题,“姐姐喜欢钻研这些?” 云舒头都不抬,冷漠道:“行商之人,自然是关注这些。可比不上白姑娘的悠闲。” 白月霜尴尬一笑,开始用热水泡茶。 茶叶闷泡两分钟之后,便直接推到云舒的面前:“姐姐,你试试?” 云舒翻了一页手中书籍,淡然道:“没见过这么喝茶的,第一步不该是洗茶?你好歹也是白侯府的千金小姐,茶道没学过?难道还要我教你?” “对不起姐姐……我太长时间没泡茶,忘了。”白月霜咬了咬唇,将那杯茶放到一旁去,重新开始弄。 按照茶道的方式再弄好一杯,放在云舒手边,“姐姐,这次是没错了,你尝尝。” 云舒揭开盖子,撇了眼茶色,嗤笑:“你确定这是铁观音茶?” “怎么了?” “茶色过淡,茶香味闻不到,如果不是茶叶的问题,就是你浸泡的手法有问题,时间不够,这种味道的茶,我不入口!” 说着,她把茶杯推了回去。 说是这么说,但平日里,云舒喝茶,就是让红袖直接用热水泡上一壶放在那里,可没什么讲究。 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让白月霜知难而退,她也好耳根清净一些。 “白月霜咬着牙,呼吸声都变得有些凌乱起来。 云舒勾唇笑道:“怎么?非要给我泡茶喝的人可是你,现在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会呢。”自己非要选择的路,咬着牙坚持也得走完,现在若是离场岂不是成了笑话? 白月霜安慰着自己,将那两杯茶全部倒掉,又重新做了一杯,再给沐云卿。 沐云卿掀开盖子,又是看了眼,却没喝。 “姐姐,这次还有什么不对吗?” “茶色看着像那么回事了,但茶底沉淀太多,影响美观,不喝。” “……” 白月霜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沉默着将茶水倒掉,再做一杯。 但这次不一样了,她沏好茶之后,站起身来,走到云舒身边,呈过去:“姐姐,这次,你绝对满意!” 云舒瞥了眼,这次白月霜没盖瓷杯盖子,茶汤颜色清晰入眼,通透干净,茶香四溢,的确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再挑剔的余地。 她便抬手,打算给白月霜一个面子,浅喝一口。 可手刚伸出去,距离瓷杯可还有老远距离。 白月霜却忽然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便好巧不巧的全部洒在了白月霜的手上,身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了。 “啪嗒!!”瓷杯在地上摔的粉碎,飞溅起来的碎片刺入云舒的脚踝,阵阵生疼。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守在门外白月霜的几个丫鬟便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坏了。 “快,告诉将军!” 不知谁说了声,立马有丫鬟跑出去。 云舒不动,只冷冷的看着眼前作妖的女子,“可真有你的!” “姐姐,我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白月霜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哽咽着哭了出来。 白月霜这一出事,裴悦来的可快了,大步跃进门,当场质问云舒:“怎么回事?” 云舒脸色气的发青,“我说的你会信?不如问她!” 他连忙将哭哭戚戚的白月霜拥入怀中,看着那双泛红的手,格外心疼,“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白月霜不答,反而哭的更大声,还用一种很害怕的眼神瞄云舒,要传输给裴悦的意思是:不敢说! 第29章 怒火烧心,蛮不讲理! “云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为难霜儿?为何还要这样?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么?” 裴悦怒不可竭。 只有在白月霜受伤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紧张,不多做思考,又与之前一样,把错一股脑的推到云舒头上去。 在他的心里,好似没有什么能比白月霜更重要了。 “到底是我见不得她好,还是她见不得我好?” 云舒抓起桌上的水壶直接摔碎在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发脾气。 以往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她都是温婉的形象。 就算是在裴悦跟前,她也顶多会生气,不会这般摔东西。 这举动一落下,裴悦都有些被震惊到了。 云舒站起身来,直勾勾盯着他道,“是我让她来的么?是我逼着她给我泡茶敬茶的么?她笨手笨脚拿不住瓷杯,烫伤了自己,到头来爷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白月霜哽咽,用泛红的手指抓住裴悦袖子,哑声道:“裴哥哥,就算是我自己没拿稳好了,您别为难姐姐了,我不想每次你们都是为了我争吵?” “什么叫做算是?原本就是你自己拿不住!说的这般勉强,你是想让爷觉得,是我强迫你承认的?” “不是的姐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们总为了我争吵。”嘴上解释着,她那眼泪就跟关不住的闸门般,不断往外涌。 以前云舒觉得,见人哭泣,心里会不好受,起怜悯之心,可现在,她光是看到眼泪,便有些反感,甚至想直接甩一巴掌给这虚伪的外室! 裴悦疼惜的把她护在怀里,眼神温柔似水,用粗糙的指腹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并安慰道,“霜儿别难过,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月霜原本来给云舒送茶喝,是有讨好之心在的,可一被为难,最初的心思早就忘空了,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报复云舒。 所以裴悦这么一说,她自然是巴不得。 只不过脸上还是忧虑满满,“还是算了吧,裴哥哥,我觉得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上一秒说自己不小心,下一秒说云舒不是故意,这分明是在故意点裴悦,更是在火上浇油。 这点心思,云舒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现在已经实打实的确定,这白月霜,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裴悦安抚她道。 白月霜自是想留下亲眼见证云舒的窘迫,便轻轻摇头,“那不行我要在这儿看着,免得裴哥哥太过于为难姐姐。” 云舒冷嗤,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裴悦没再劝阻,让她留了下来。 云舒也不墨迹,瞥他道,“爷想怎样?” “自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霜儿为了给你沏茶,手烫成这样,她刚刚做的,你全部再做一遍!!” “就这??”云舒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 要知道,在他们江南,几乎每家千金小姐不管爱不爱喝茶,都是精通茶道的,云舒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在家里,她经常为父亲沏茶,也就是自己嫁入裴家后,事情忙了,没精力再去研习茶道,喝茶上简单了些。 “怎么,觉得简单?在京城,出了茶师,一般人可不懂茶道,你为难霜儿,自然要感同身受下,才知自己错在哪!” “行!”云舒答应的果断。 正巧红袖两人回来了,她一听到脚步声传来,便知是二人,立马道,“可是红袖绿竹?”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的,听到声音,连忙加快脚步进门,望见裴悦与白月霜都在,立马察觉事情不对,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先给裴悦行礼:“见过将军!”这才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去我偏屋把从江南带的那套茶具取来!” 红袖打眼看了下白月霜被烫红的手,以及地上各种碎瓷片,心里越发感觉不妙,但还是跟绿竹去了。 两人走到里屋之后,还能很清楚的听见云舒的声音,“爷既然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拒绝,但我今日若是顺利让爷喝了口感俱佳的茶汤,今后我这翠竹苑,没有准许,白姑娘便不得再随意踏入半步!就这点要求,爷不会拒绝的吧?” 裴悦侧眸瞥了白月霜一眼,对云舒这个想法,其实并不反驳。 在他认知中,云舒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接受霜儿,既然如此,还不如少见面的好。 想罢,他颔首,“我答应你。” 这最起码是等价交换,云舒也不亏。 等到红袖把洗干净的茶具拿过来,往桌子上一摆好,又放过来一壶烧开的热水。 云舒便开始大展身手,洗茶,泡茶,展茗,烫杯,入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紧接着一杯清透的茶汤被推到了裴悦面前。 淡淡的茶香在房内肆意流转,裴悦端起瓷杯,抿了口,再看云舒时,眼神都变了。 这种清冽甘甜的茶味,他曾只在边境有名茶师那里喝到过,之前还觉得,那茶师技艺高超。 任他如何想都想不到,自己一点都不欣赏的女子,竟也有这等手艺。 这一刻,他心底好似泛起了涟漪,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放回桌上。 刚想说两句夸赞的话,云舒却冷瞥了眼茶杯,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爷到底是粗人,不懂得品茗,这茶喝的,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说完,给自己面前的瓷杯添上一杯茶,轻抿了口,放回桌上。 裴悦那原本呼之欲出的夸赞话语直接哽在了喉咙里,硬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冷冰冰的僵着脸。 云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茶喝了,我中途没有任何失误,爷看到了,心里应是明白,烫伤手的人,只是因为茶艺不精,以至于,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她话说道这个份上,白月霜已经气到发抖了。 她跟裴悦坐的很近,后者即便感觉不到她在颤抖的身体,也能清楚听到她起伏不平的呼吸,立即伸出大手去安抚,并柔声说道:“霜儿,你应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顺便给你上药,你这烫伤不严重,多用几次药,很快就能好的,走吧。” 白月霜不动,紧咬着唇。 她感觉自己非但没有报复到云舒,反而还给了云舒在裴哥哥面前展露茶艺的机会。 方才裴悦那惊艳的眼神,白月霜都看在眼里,那一刻,她的心,真是要碎掉了! 要放在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拴住了这个男人,如今…… “裴哥哥……” 她泛红着眼眶看着裴悦,“我就那么招人嫌么?是不是我真的太笨了,姐姐才这么不喜欢我。” 云舒皱眉,每个字都让她感觉很辣耳朵。 这可是她的住处,白月霜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心里就不害臊? “霜儿乖,你只是不精通茶道而已,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在乎别的,走吧,烫伤还是要尽快处理,时间长了,更疼。” 两人相依偎着,很快离去了。 云舒坐在椅子上,瞥向窗外鹅卵石小路上逐渐离去的二人,心里格外烦躁。 本来,她心情很好的。 “夫人!!”绿竹忽然惊呼了一声,“您的脚 在流血!” 红袖听了这话,更是惊讶,连忙把云舒的裙子撩起来,果真看到脚踝已经被鲜血浸染,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之前他们竟然都没发觉。 两人顿时慌张了,红袖连忙又跑回里屋,取来绷带和止血药膏。 在搀扶着云舒躺在软塌上。 之前其实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只是微微刺痛,可这会儿,云舒是真觉得脚踝很痛很痛。 红袖用沾水的帕子轻轻擦拭了脚踝周围的血,本要包扎,却看到伤口处有一片大拇指甲盖宽的碎瓷片,扎在伤口里。 而且血擦拭完之后,她还发现伤口不止一处,还有几个小伤口,里边也有碎瓷片,这压根就不是她能处理的伤势。 绿竹也不擅长这个,两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最终还是决定,请府医过来看看。 绿竹去了,红袖留下照顾云舒。 她看着伤口,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夫人!你这什么时候伤到的?血流了这么多,难道不疼吗?” “疼。” 云舒抿唇,“但疼的麻木了。” “夫人,别的事情奴婢是管不到,但您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总不能因为气将军,再伤了自己的身。” “气他?”云舒无奈摇头苦笑,“比起他,我更气的人自己,说真的,现在特别悔恨曾经的自己……” “夫人……” “红袖,你说,我当初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 “这个……奴婢不知道怎么说,当初您跟奴婢描述的是,将军战功赫赫,又年轻又长的英俊,是看了一眼便不会忘掉的人,奴婢当时便想说,您若是嫁了他,说不好要长期独守空房,但怕扫兴,没说出口,谁料奴婢想的竟成真了,您这五年,在外人看来是守寡,在奴婢看来……也是。如今将军回来了,您若是不考虑跟他圆房的话,奴婢真觉得,没必要继续留在裴府了,受的都是窝囊气!” 云舒攥紧拳头,“若是现在就有人能为我出人头地,让裴家直接没落!我定不会多停留一秒钟,可是红袖,没人帮我!!难道这五年,我所受的蒙骗,就一笔带过么?你知道,我不甘心!” 忽然间,一张面容从云舒脑海中掠过。 她下意识将名字说了出来,“墨景澜……” 红袖吓了一跳,险些跪了,大惊失色道,“夫人,那可是活阎王,您怎么忽然喊出他名字了!奴婢听不少人说,他是克妻之命,之前皇帝指婚三次,新娘全部在路上横死,连王府大门都没进,而且他面容丑陋,现在京城百姓对他都是又怕又敬的,难道夫人,想靠近他?” “嗯。”云舒点头。 “完了完了!”红袖往后退了一大步,“夫人,您指定是病了,正常人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云舒无奈,承认道:“我还病的不轻呢,等绿竹把府医叫来,让好好看看。”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绿竹去到了刘府医的住处。 喊了好几声,没见人应,她便打算推开门进去瞧瞧,才抬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名中年妇人的声音,“找老刘吗?” 绿竹回头看了眼,笑着点头,“刘夫人好。刘府医在吗?喊几声没见应。” “他啊,被老爷派人叫过去了,说是老夫人晕了,姑娘要找他,便去老夫人那里吧。” “好,谢谢刘夫人。” 绿竹客客气气的道谢,离去了。 此刻,老夫人院子。 人已经醒了,半靠在床上,没什么精神,老爷子站在一旁,满脸肃穆,“她怎么样?” 刘府医人很实诚,立马起身汇报道,“回老爷的话,老夫人这是气急攻心引起的晕厥,她身体较差,平日里最好是少受气,少操心,多养身体。” 听了这话,老爷子非但没表现出对老夫人的关心,反而冷哼一声,甩了脸子,“听到了吧?大夫让你少动点歪心思,把你的心思都用到正处去,咱们裴家也不至于这样!” 老夫人不乐意了,“姓裴的!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气急攻心可是被云舒给气的!你非但不说好话哄我,反倒给我落井下石?” 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仍旧没好脸色,“你要是不找她事,她能刺激你?米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简直就是咎由自取!这叫什么?报应!” “你……你……哎呦,你这个死老头子不讲道理!我头疼难受啊!浑身不舒服!”一讲不过,老夫人又开始故技重施了。 老爷子压根不鸟她,知道她就这副德行。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绿竹的声音,“刘府医是不是在这里?” 门口丫鬟没好气道,“刘府医在给老夫人诊治呢。” “他什么时候出来?我家夫人受伤了,需要他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刘府医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过去 老夫人眼神一狠,直接低喝道,“刘府医,我这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你再给我看看!” “老夫人,我稍后会给您开药调理,喝了药便会好转。”说话间已经整理好医药箱。 老夫人直接从床上下来,抓住他的药箱,语气狠狠道,“不准去云舒那!” 刘府医怔住了,耐心道:“老夫人,夫人受伤,我作为府医,去看看,是应该的,您不该拦我,免得传到夫人耳中对您不好。” “看她是应该的?我都被她气成什么样子了?她最好就伤着,在翠竹苑老实呆着,省得再气我,你,就在我这儿呆着,等天黑了,你再回去!就当不知道云舒派人来寻你,知道了吗?不然我明日便让你拖家带口,滚出裴府!” 第30章 面上平和,暗度陈仓! 刘府医面露惶恐,“老夫人,您这就不对了吧?咱们这府内府外,可都是靠着夫人支撑,她要是病着,府内这些事情,岂不是没人管理?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她,别人也不擅长管理之事。” 这种时候,就连之前对云叔有所偏见的老爷子,都为了裴家利益考虑,变得明事理了不少,你这么做,以为到最后消息不会传到云舒耳朵里去? “悦儿都说了,就算是装也得装着对云舒好。你这是连装都装不下去,还想从她手里拿到钱,我看你是白日做梦还差不多!” 被这么说,老夫人心里自然不痛快,她今日本来已经受了一肚子气,是云舒先让她不痛快的,到头来,她还要奉承云舒,这简直不像话。 她大口喘着气,怒指着老爷子道:“你现在倒是会向着她说话,那你去讨好她看看,瞧瞧她给不给你这张老脸面子!你以为我不想维持表面?一去她那儿,她便各种气我,阴阳怪气,这府内你脾气最差,最扛不住气,你去对她好试试!我看她是对你笑意盈盈,还是最终你被气个半死!” 老爷子本就好面子,本来只是想说道老夫人几句。 被她这般说,胜负欲直接上来了,甩袖道:“好!那我便过去亲自看看,我就不信,你与她好生说话,她还能那般对你!”说着,转身欲往外走。 走出两步之后,又顿下来,回头看了刘府医一眼,“你同我一起过去。” 刘府医先是看了老夫人一眼,只见后者冷脸看向一旁,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拿好医药箱,匆忙跟着老爷子走了出去。 门很快沉沉关上了。 上一秒还在静止的老夫人,下一秒直接就炸了,破口大骂:“这个家简直是要被云舒那个小贱蹄子给搅翻天了!照这么下去,悦儿跟老裴很快都不跟我一条心了。” 她是越想越气。 尤其是之前悦儿发俸禄的事情。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云舒故意下的套! 现在想想,那目的不就是为了离间她跟悦儿只见的母子关系么? …… 绿竹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门一开,先是看到了神色肃穆的老爷子,她打心里一颤,连忙行礼:“见过老爷。” 绿竹在这府内,最忌惮的便是老爷子。 因为老爷子不但脾气差,脸长得也很凶,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紧张感,再加上,当初夫人还被老爷子打了一巴掌,绿竹至今是历历在目,根本不敢怠慢。 “走吧。”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绿竹愣道:“去哪?” 正好刘府医跟着从房门里走了出来,接话道:“夫人不是受伤了吗?老爷关心夫人伤势,打算一同前往。” 这话说出来,绿竹真想掐自己一下,看看痛不痛,就老爷这么冷血的人,竟也会关心夫人? 真是打死她都不敢相信。 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很快跟上去。 另一边,翠竹苑那边,红袖在房间门口着急的来回打转,嘴里嘟囔着:“绿竹也真是的,平日里那么靠谱,今日这般慢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给云舒伤口擦了好几次血,但根本止不住,越看伤口越是心疼,又不敢轻易处理,叹了声,又嘟囔道:“她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就出府去帮夫人请别的大夫。” 云舒半靠在软榻上,脸色有些泛白,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没说别的话。 也不知怎地了,这时间越久,伤口越是疼痛,她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处的经络一抽一抽的,很是难受。 不一会儿,外边就传来了错杂急促的脚步声。 红袖喜出望外,刚要迎出去,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笑意又止住,连忙回到了云舒身边来,脸色很是不好。 “怎么了?是谁来了?” “夫人!是老爷!” 裴老爷子? 云舒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他怎么来了? 正想着,绿竹已经把人带了进来。 云舒脸色一凝,却又见到老爷子身后跟着刘府医,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夫人。”绿竹迈着碎步走过来,凑近她耳边,用极轻的语气简单说明了情况。 这下,云舒心里才算了然,原来是老夫人又从中作梗,老爷子这次不听老夫人的,坚持把刘府医带过来,顺便试探她的态度。 估计这老爷子跟老夫人也是没想到,说话的声音太大,全被绿竹这灵巧的耳朵听了去。 心中有了大概,云舒自然知道怎么做,面对老爷子,笑脸相迎:“老爷怎么来了?” 老爷子看着她的笑脸,冰冷的表情也有所缓和,只是说话的语气仍旧比较冷漠:“你丫鬟来找刘府医,说你受伤了,我便顺道过来一起看看。” 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动,最终看到了脚踝上的血,表情随之一惊,因为那血着实有些夸张,染红了半个脚踝,“这是怎么回事?” 红袖连忙道:“刚刚白姑娘来了,非要给夫人弄茶喝,结果……” “红袖!”云舒假意呵止她。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完整,只说一半,反而让人更有想象的空间。 老爷子追问:“结果怎么?” 红袖却是聪明,低着头不敢再答了。 老爷子虽然不是真关心云舒,却是想知道结果,负手而立,严肃着脸追问道:“是她伤了你?” “不是。”云舒果断摇头,“只是意外罢了。” “意外?她人呢?”老爷子不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而且以他对云舒的了解,这绝对不可能是她的苦肉计,毕竟云舒根本算不到他会来! 红袖又抢着开口:“被将军带回去了。” 老爷子更是疑惑:“悦儿没关心你的伤势?” 之前可是悦儿说的,就算是装,也要装着对云舒好,那既然如此,云舒受伤,悦儿肯定不会不管的。 “回老爷的话,白姑娘因为不会泡茶,手被烫伤了,将军一门心思都在白姑娘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夫人受伤,而夫人,也没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夫人本来就想着自己现如今在家里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了,这点伤,就算说了,也未必有人会关心,干脆就没想说,哪知道,老爷会来关心。” 这波回答,云舒在心里,直接给红袖一个满分。 “哎!”老爷子叹了口气,对刘府医道:“你赶紧给夫人处理伤口,一直流血,看着都让人心疼。” “是!”刘府医早就等这句话了,连忙到软榻前坐下,帮云舒检查伤口的时候,还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夫人呐!您这还好比较幸运,但凡伤口在往里半寸,割破了血脉,那失血的情况会更加严重,看这情况,应该是杯子摔碎后,瓷片飞起,才伤了您,瓷片有些多,可能会痛,您忍忍,我帮您取出来。” “好,有劳刘府医了。”云舒点点头。 “应该的。” 刘府医一直都比较崇敬云舒,自然客客气气的。 打开药箱后,他取出镊子,将伤口的瓷片小心拔出。 每拔一下,云舒便痛的低吟一声,冷汗从额头冒出,甚至伤口的血流的更多了。 刘府医速度很快,清理完瓷片后,取出一小瓶酒,倒出来一点在干净的麻布上,又道:“您再忍忍,我给伤口消毒,免得会感染。” 云舒咬紧牙关,直到这一步会有多难受。 伤口在接触到酒液的那一刻,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她眉头紧皱着,双手抓着被子,脸色煞白的不像话。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终归什么也没说。 伤口处理好,刘府医立马上止痛药与止血药,然后包扎了起来,长舒了口气:“好了,夫人!伤口包扎好了,您这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考虑到现在天冷,伤口恢复起来不容易,最好在房内修养,等伤好的差不多的再走动,免得伤口难恢复反而皲裂,来年可能还有反复之兆。” “知道了,多谢刘府医。红袖,给刘府医诊金。” “是,夫人。”红袖立马拿出五十文钱给过去。 虽然他是裴府府医,一直领着固定的月钱,但这五年来,云舒只要请他过来,都会再给一笔诊费,虽然钱不多,却是心意,给多了刘府医也不会收,这点恰好。 “多谢夫人。”刘府医将文钱收入囊中,脸上乐呵呵的,随后交代了一些情况,并退下了。 老爷子却是还没走,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云舒啊,我看你对待府内人都极好。” 老爷子摸着胡子说道,显然是话里有话。 云舒装着糊涂,跟没懂他话中意思似得,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管理偌大的府邸,若是不对府内的人好些,又怎么好管控?” 老爷子见她好像没懂意思,摸着胡子,直奔主题:“既然对下人都这么慷慨,为何对自家人,变得小气了?要是因为之前霜丫头入府的事情,心里还不高兴,你大可说出来,要是觉得爹上次道歉不够严谨,爹再给你道个歉。” 现在说这些…… 对云舒而言,已经没意义了。 她莞尔一笑,满不在乎:“没有,此事我已经想开了,至于最近府内用钱把控,也不是因为白姑娘,老爷应该知道,先前账房被我请走的事情,老夫人这五年来,其实一直在暗中挪用我账上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万两白银了,这不是个小数目。” “什么!!”老爷子平日里那么淡定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免得被吓到。 此事他其实并不知情。 云舒继续道:“所以我现在对府内用钱把控的比较严格,其实就是为了杜绝老夫人再拿钱去赌博,就算我铺子经营的不错,也经不起这般长久的消耗,但老夫人显然是不乐意,之前非要从我这儿拿走爷的俸禄说是要开铺子用,还说那是她儿子的钱,她有决定权,我实在无法拒绝,便在立下收据的前提下,将钱给了她,不曾想,那笔钱最终还是进了赌坊里去,事后我又查明老妇人在米帐上也作假,那米铺掌柜不知得罪了谁,被坑囤米不少,老夫人便带掌柜过来,要我高价收购,我不肯,老夫人便气晕了过去。” 云舒一脸认真,话语间,真假掺半。 绿竹与红袖站在一旁,人都听呆了。 她们其实也算目睹了这些事情的经过,只能说,夫人实在是高! 之前让将军对老夫人有偏见,现在怕是老爷也会对老夫人有偏见了。 之后若是再让老爷与将军之间出现什么矛盾裂痕的话,这裴家,还不得被夫人给牢牢抓在手里? “简直岂有此理!!”老爷子怒然拍腿,“我就知道她是死性不改,之前就有把错都推到你身上的毛病,她今日晕厥,一醒过来,也是同样一口咬定被你气的,真是一点改进都没有。” 云舒眼底闪过一抹淡笑,转瞬即逝,却没说话。 老爷子继续道:“你先好好的养着身体,我先回去了,好好说道说道她!” “老爷慢走。”云舒言语相送。 很快,老爷子便走出门去。 绿竹探头看着他气冲冲的走远,这才关上门,回到云舒身边,脸上挂满了笑容:“夫人,您这实在厉害,保不准老爷回去之后,还要再跟老夫人吵一架,之前奴婢去寻刘府医的时候,可是已经听到他们争吵过了。” 红袖也一脸解气,接着道:“吵就吵呗,最好是天天吵,这样他们窝里斗,自然是没时间来找夫人的麻烦了。” 云舒却是瞥了眼自己的脚踝,叹了口气。 两人话题顿然止住,“怎么了?夫人。” “没什么,就是有些可惜,最近几日做不了许多事情,本还想着将放在小库房堆着的那些首饰运出府送到私人钱庄里去,前段时间也是忘了。” “啊?夫人要搬出府去?不是放在身边更安全些么?” “安全什么?老夫人与白月霜,迟早还会打主意的,除了首饰外,之后铺面上七成的钱流向,我也打算直接划分到私人钱庄去,这样就只是在我的掌控之下了,全部流通到府内,终归是要被算计的,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只管裴家人不饿肚子,至于其他的,他们最好别再打什么歪心思!” 云舒是这么想的,殊不知已经有人开始直接打起她铺子的主意了! 第31章 虎毒食子,做出牺牲! 主院。 裴悦小心翼翼的给白月霜上好了药。 白月霜那双眸子中仿佛含着一汪水,瞧着可怜极了,轻轻抓着裴悦的手问道:“裴哥哥,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姐姐不这么讨厌我。我去给她泡茶喝,原本就是出于好心的。” 裴悦却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心里正有些烦躁,轻轻拍打着她的手安慰道,“好了,霜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你现在除了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知道么?你越是想尽办法讨好,她越是会为难你。” “难道,就因为我先怀了裴哥哥的孩子吗?”白月霜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哭泣。 “别这般想。”裴悦赶忙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安抚着。 直到她情绪终于稳定下去,裴悦将她扶到床上休息,这才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那原本一脸憔悴委屈的人儿忽然变了脸色,抬手用力按在隆起的腹部上,声音竟前所未有的发狠:“孩子啊……为了娘能在这裴将军府内立足,只能……” …… 翌日。 一名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婆子急匆匆出现在了翠竹苑门口。 红袖见她眼生的很,立即道:“你是在哪里做事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那婆子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自报身份,“回姑娘的话,老奴是侧夫人身边的乳娘,今日刚赶来京城入住府内,姑娘没见过老奴也是正常。” “又是她。”绿竹听了满脸不悦,嘟囔道,“你家侧夫人昨日刚把我家夫人给弄伤,今日又把你派过来,是何居心?” 那婆子脸色明显一怔,随即道,“老奴冤枉,老奴就是奉命来取钱的,之前将军不是与夫人说过,要给侧夫人单独改善伙食,侧夫人这边今后由老奴负责,所以老奴过来领钱,别的可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再看了眼眼前这个老婆子,感觉她说的不像是假话,红袖也想早点把人给打发了,便又蹙眉道:“你在这等着,我去与夫人说。” “诶!”老婆子点头笑了笑。 红袖推门进去,进了里屋。 刚吃过午膳不久,云舒正在榻上躺着休息。 走到床前,红袖轻唤了两声。 未见云舒有反应,似乎睡的正熟。 她又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仍旧不见反应,会想着夫人过往每日奔波劳累,如今受了伤,难得睡得踏实,红袖又不忍心提高声音将其吵醒,只能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说?”绿竹见她出来,问道。 红袖摇头,低声回答:“夫人睡得沉,叫不醒,我便没再打扰。” 那婆子自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红袖摇头,惊愕道:“夫人不同意?这之前可是答应好的事情,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怎能出尔反尔?” 红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说话声音小些,夫人正睡着呢,没叫醒,我去给你取钱。” “那就好,那就好。老奴在这候着!” 红袖点点头,往账房走去。 绿竹连忙拉住她,严肃道:“夫人不是说了吗?没经过她的准许,谁也不能来取钱,这事要不还是等夫人睡醒了再说?” 听到这话,红袖感觉有些道理,若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她可扛不住,便忧心的扭头对那老婆子说道:“要不你晚些时间再过来吧?夫人不醒,我们擅自做主也不好。” “这……”老婆子脸色为难起来,“我还等着出府给侧夫人买补品呢?瞧瞧如今这时辰,都晌午后了,回来后炖煮补汤都得好久呢,要是夫人睡到天黑,或者睡到半夜,那我这如何是好啊?回去了,也不好给将军复命啊!” 红袖仔细想了想,要是这么一卡,估计将军那边又要以为是夫人故意为之,会亲自过来发难,到时候,夫人怕是睡不了安生觉了。 仔细想想,红袖还是决定擅自做主一次。 绿竹大概也是考量到了什么,没再去阻止。 账房内。 红袖说明来意。 木易看了她一眼,直言道:“夫人说过,没有她的话,不能拨钱出去。” 红袖耐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木易还是皱着眉,毕竟他之前保证过,只听夫人的,避免出意外。 “哎呀!我也是夫人身边的人,我还能坑害夫人不成?现在夫人受伤,最需要的是休息,这要是卡着,消息传回主院,将军定要来发难,木大哥,你就偶尔变通一下,没事的。” “行吧。”木易一番考究,终于还是被说服了,很快记账拿钱出来,将一张百两银票递给红袖,说道:“这是之前夫人交代的,七天一百两,一个月可领四次,多的不给。” “我明白了。” 一百两,也不少了。 拿了钱,红袖立即出去,把钱给了老婆子。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顺利结束了,可那老婆子拿到钱之后,满脸不可思议,“一百两?” “你是嫌多吗?”红袖皱眉。 “不是,我家侧夫人好歹也是侯爷之女,如今更是两个身子的人,买补品自然要买最好的,这一百两才够买多少点东西?” 绿竹原本觉得这婆子还算好说话,如今却是有些不愿意了,她脾气本就直爽,又很不喜欢白月霜,眼下直接发起怼人攻击,“能给你这笔钱就不错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原本夫人于将军说好的便是一月四百两,七天一百两,若是一次性给了,你们用的快,岂不是还来要钱?而且这一百两银子哪里少了?你要是钱多,觉得少,便自掏腰包给你家侧夫人买补品去,把这一百两银子还给我!” 这婆子本来就是想说两句吐槽的话,哪里能想得到绿竹脾气这么大,整个人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改口道:“不少不少,的确是不少的!是我误会了,原本以为夫人就只给一百两,原来后边还能再取,多谢两位姑娘,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婆子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绿竹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狠狠的吐了一口恶气。 红袖确实在笑,调侃她道:“你刚刚的表情,瞧着像要吃人似的!” “你还笑呢!”绿竹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继而又说道:“要我觉得刚刚就不应该心软,就让他直接回去等着,等将军来了就说夫人在休息,受了伤咱们实话实说,其实根本不怕将军怪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要知道,将军的心相纸的人终归不是夫人,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哎……” 两人刚结束话题,便看到婆子又扭头走了回来。 绿竹脸色又不耐烦起来,插着腰质问道:“钱不是都给你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婆子不好意思,讪笑了两声,“老奴上了年纪记性不是很好,忘了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听说夫人这儿有从江南带过来的上好雪参,而且夫人平时不怎么用,将军的意思是让我带一根回去。” “雪参??”绿竹直接撸起袖子,“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怕是能买五百个你!这雪参除了我们江南云家,再有便是宫里,况且这是夫人的陪嫁之物,夫人也不是不爱吃只是不舍得罢了,我家夫人都不舍得的东西怎么可能拿给你去?” 婆子的战术性后退一步,脸色有些泛难,“可这是将军交代的事情,你们这犯不着为难,我一个老奴婢啊,我若是拿不回去,将军定也还会派人来取的,如此一来二去,事情岂不就变得复杂了?” 闻声,绿竹脸色一僵。 她怎么听着总觉得这不太像是将军的作为,更像是老夫人的作风? 还没判断出个所以然来,裴悦的贴身侍卫便赶了过来,语气不满的说道:“怎么还没好?我都在府门口等你半宿了!” 老婆子连连陪笑,“不是老奴墨迹,实在是夫人身边,这两位比较难说话啊。” 侍卫扫视二人,抱拳道,“两位姑娘,如今主子心情不佳,我等属下办事都得谨慎不少,还请你们莫要为难,这样对大家都好!” 婆子跟着打圆场,“是啊,都在一个府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如此呢?” 绿竹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红袖,把决定权给了她。 红袖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事后向夫人说明情况便是,随后道,“稍等,我这就去拿!” 而那名裴悦的贴身侍卫,则是给老婆子留下了一句:“利索点,我去府外等你。”便又离开了。 红袖去了小库房,很快找到了放雪参的盒子。 当初云舒嫁过来的时候,母亲在嫁妆中放了九根品质绝佳的雪参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寓意在为长长久久。 这么长时间过去,云舒是吃了一些雪参,但也只是吃了其中的半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是九根。 看到这一幕,红袖不免的叹了口气,从九根中选出一根品质稍差些的,包裹好后,拿出去给了婆子,很是不满的说道:“我家夫人雪参也就只剩一根半了,这可没有下次了。” “诶!老奴知道了,多谢两位姑娘。” 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好,婆子这才匆忙离开。 两个丫鬟这才松了口气,觉得今日作为,也算是平息了不必要的风波。 等云舒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两个丫鬟自然是毫不隐瞒,将发生的事情说给她。 “一百两?拿去就拿去吧。”这对云舒而言不是什么钱,而且后边要从裴悦月供中扣,所以没什么问题。 两人见她这么说,是稍微的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红袖脸色犯难,两人眼神交流,互相推脱。 云舒却是看得出来事情不简单,问道:“还有什么?直接说吧?” “夫人……奴婢若是说了,您可别生气。” “说!!”话到这个份上,云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红袖便只能一口气把雪参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云舒面露惊诧之色,直接要下床。 绿竹连忙上前扶住她,“夫人,此事虽然是奴婢擅作主张,但要是不给,将军或许还会派人过来,甚至亲自来发难,奴婢二人是觉得,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的好!” “少一事?”云舒险些气到晕厥,“你们知不知道把雪参送出去,才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我们知道雪参对夫人来说重要,但是……” “现在已经不是雪参重不重要的问题!雪参虽为大补之物,但怀孕女子若是吃了,将会有流产之兆,说白了,行同堕胎药!” “什么!!” 两个丫鬟吓到直接跪下,脸色发白,“那这怎么办啊,夫人。” “被拿过去多久了?”云舒心脏都在不受控的跳动着。 如果白月霜真因为雪参出了事情,以裴悦的为人,后果无可预料。 红袖低着头答道,“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很快红袖便开始找补,“不过那婆子拿了钱之后还要出府采办,回来才开始煲汤,如今应该还没喝到那侧夫人肚子里吧。” “给我梳洗,快!” 若非她现在只着了一身里衣,还披头散发的,当真是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两人也不敢墨迹,赶紧站起来给她梳洗。 准备了一番后,云舒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在白月霜进门后,一瘸一拐的第一次前往主院去。 可刚走进,便打眼看到主院内的下人慌乱的端着装满血水的铜盆往外走。 那一刻,云舒瞳孔骤缩。 房间里传来裴悦的呕吼声,“去把云舒那个贱人给我找过来!!我要她给霜儿腹中的孩子陪葬!” “夫人……”红袖被吓哭了,“雪参是奴婢给的,出了事,您让奴婢去顶罪吧!” 这种时候,云舒难得还能保持冷静,“你不是说他让那婆子过来拿雪参的么?就算出了事,责任也轮不到你头上。” 话音刚落,那名贴身侍卫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神色慌张,却一抬眼便看到云舒,惊诧了一下后,立即对房内汇报道,“主子,夫人自己过来了!” 裴悦几近咆哮的声音传出,“让她自己滚进来!” 第32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舒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她大概能猜到自己进去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场面,那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裴悦在生气的时候,根本不会管是非对错。 那侍卫却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冷着脸走了过来:“夫人,您是清楚主子脾气的,还是快些进去交代清楚吧。” 云舒抿唇,终归还是打算进去。 两个丫鬟正打算过来搀扶,侍卫又道:“主子说了,让夫人单独进去!” 绿竹不满,誓为云舒撑腰:“我家夫人这脚还受伤了不利索呢!” 侍卫自然是早就看出云舒有伤,却冷冷一笑,故意讥讽着说道:“夫人这点小伤,哪里能跟侧夫人现在的生死攸关相比?与其在这里墨迹,还不如早些与主子交代清楚,免得拖着更让人误解!” “你……你简直是过分!”绿竹还要争辩下去,云舒直接抬手将她止住住,低声道:“你们在外边等我。” “夫人!” “别担心,不会有事,错不在我们。”云舒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一颗心早就紧吊着了。 她可以安慰身边的人,可身边却没有能安慰她,给她安全感的人。 深吸了口气,云舒还是迈进了这道门 曾几时前,这主院,她还是可以随时进来看看的,但自从白月霜来后,这儿对她来说,仿佛变得陌生了许多,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走进门,血腥的味道很重。 云舒有些闻不得这味道,下意识觉得反胃。 一名丫鬟端着盛满血水的铜盆从她身边经过,满眼都是哀怨,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云舒抿唇,加快脚步进去了。 主院布局她虽然没住过,却很熟悉,很快到了卧室,血腥味更重,她直接干呕。 裴悦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那双血红色的鹰眸死死盯着她,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沙哑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直击耳膜:“滚过来!” 云舒皱着眉,迈步走上前。 她看到刘府医正满头大汗的施救白月霜。 而白月霜下半身满是血,脸色苍白可怖,就像随时会断气一般。 到这种地步,孩子基本是没了。 云舒一颗心沉到谷底。 “满意了么?”裴悦双手沾满鲜血,从床前起身,大步走向云舒,那双鹰眸也在此刻显得更加血腥阴沉。 人最可怕的时候,不是大发雷霆,而是像裴悦这般,眼神宛如毒蛇,恍若随时索命。 云舒捏紧拳头,在他气场的压迫以及浓重的血腥味下,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维持着淡定,桃红色的唇动了动:“我满意什么?雪参不是爷派人过来取的么?” “事到如今你竟把这罪责推给我?我怎知你手中有雪参?云舒!就算想推卸责任,也该想个好些的理由才是,你是非逼着我,对你动手,让你给霜儿腹中孩子陪葬么?” 云舒抬眸与他对视,双眸有些泛酸,“雪参是我陪嫁之物,价值不菲,我自然也清楚它的功效,不会傻到主动拿出来给她,若非有人以你名义来要,我又怎会给?事到如今,爷不想着把事情调查清楚,反而一门心思要把错归结在我头上,这跟之前老夫人的作为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裴悦染血的大手便遏住了她的脖子,冷峻的面容上杀意乍现,“那你说!还有谁知道你手中有雪参?娘么?她可是很喜欢霜儿跟腹中孩子,不可能会下这个手!” 每说半句话,他大手间力道就加重一分。 很快便让云舒透不过半分气。 他能清晰看到云舒逐渐煞白的脸色,涨红起来的脖子,但他就是不打算松手,觉得这都是云舒应该承受的。 “咳咳……”云舒用力掰他的手,断断续续说道:“我知道是谁……要的雪参……爷……把她叫来……一问便知……” “最好是实话!”裴悦用力松开手。 云舒本就受了伤,站不住脚,他用力这般大,直接没稳住,趔趄了几下后,终归还是摔倒在地,闷哼了两声。 脚踝上的伤口被撕扯的阵阵生疼。 “装什么?滚起来!”裴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神薄凉无情。 刘府医本来专心致志救人,听到动静,扭头看了眼,大惊失色道:“将军,夫人之前受了伤,伤口几乎伤到血管,您可不能这样,会加重她伤势的!” “加重伤势?”裴悦无情一笑,缓缓俯下身去,看着她:“你扪心自问,这点伤,能跟霜儿承受的痛苦相比么?能跟我丧失孩子的痛心程度相提并论么?” 云舒紧咬着牙:“错的人又不是我!你拿我撒什么气?来要雪参的是她身边的奶娘,这个人你贴身侍卫也见过,今日她过来不但要了雪参,还拿了一百两银子,她既是以你的名义来拿雪参,你自然该问她是何居心才对!” 云舒说的认真,看不出半分虚假。 饶是如此,裴悦也不信她,厉喝道:“阿赫,你进来!” 很快,黑衣侍卫便进来了:“主子。” “夫人说,今日是侧夫人身边的人去了主院,不但要了银钱,还以我的名义,拿了一支雪参?此事你是否知情?” 阿赫愣了下:“有这回事吗?” 云舒扶着墙勉强起身,强忍着痛意皱眉道:“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阿赫仍旧坚持道:“属下的确不知,属下只知道她要拿钱买补品,至于雪参,属下并未听到,也并未见到过,她出府后,也没有提及过,买了补品便回来了。” 云舒心里一声咯噔,看他这语气,不像有假。 裴悦现在冷静下来了,倒是没有再急着给云舒定罪,又挥手道:“把侧夫人的乳娘叫来!” “是!” 阿赫抱拳领命,退了下去。 正好刘府医给白月霜处理完了,整理好东西,擦着头上的汗,稍微输了口气,“将军,小的帮侧夫人处理好了。” “孩子……”裴悦欲言又止。 刘府医将一块紧紧裹着的布递过去,满脸愧疚:“小的能力有限,这雪参是极寒的大补之物,对孕妇而言,就像是加大剂量的堕胎药,实在是保不住啊。” 裴悦颤抖的接过手,打开襁褓看了眼,里边包裹着一个已经成型浑身是血的小人儿。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猛烈的疼。 “侧夫人怎么样?”反应过来,裴悦又沙哑着声音问道。 “回将军,侧夫人这次比较危险,虽然抢救过来了,可失血过多,可能往后身体会比较差,三年内,最好不要再怀身孕,否则可能会有难产或血崩之灾。” 三年…… 裴悦细数,今年的自己,已经二十五,三年后,更接近而立之年,若是膝下无子…… 且不说他自己如何,外界是肯定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的。 刘府医又说了一些白月霜这段时间养身体该注意的事项,便以开药为由,匆忙的离开了。 “霜儿。”裴悦小心拿着怀里的襁褓,走回到床前坐下,“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这次的事情,我绝对还你一个公道,调查到底!绝不让孩子就这么不明不明的没了。”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若非有起伏的呼吸声在,怕是要让人怀疑是不是没了气息。 一段时间后,阿赫脸色不好的回来了。 越过云舒后,他径直走到裴悦身边,低头耳语两句。 很快,裴悦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刚从水井里捞起来,已经死透了,属下已经派人请仵作去了,相信很快会知道死亡时间。” 死亡?云舒捕捉到了关键词,心里顿感不妙:“谁死了?” 裴悦冷冷瞥她:“你口中唯一能对峙的人,刚被发现,死在了厨房后的水井里!” “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 云舒咬唇,这样一来,线索岂不是断了,虽然红袖与绿竹也能佐证,但她们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裴悦不可能会相信证词。 “云舒,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查明真相?” “我还是那句话,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死都不认!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抹杀,要坐实我的罪名!” “那你说说,是谁?是谁要谋害你云舒,我现在就把她抓来言行逼问!!” 裴悦又气的情绪上来。 云舒不语,视线却是白月霜。 要真说最有可能的人,除了这会儿床上躺着的,她想不到别人。 裴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场气笑了:“霜儿现在都成这样了,你还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不成?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那支雪参,差点没了命!会有这么傻的人,拿自己性命当赌注吗?啊?” 他现在真的好恨! 恨不得立即杀了云舒。 可是他不能。 一想到裴家如今的处境,裴悦闭上眼眸,沉下气去,让语气逐渐归于平静:“等仵作来,看是否能寻到有用的线索,倘若没有,那就抱歉了,云舒!” “爷想让我顶罪?” “此事本就与你有关,既然无法自证清白,那你就只能认命!即便你是我裴悦的正室之妻,弄出这种事端来,也得进大理寺的牢房!” “!!” …… 一段时间后,裴府的人找来了仵作,裴悦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要赶过去了,但并没有等云舒一起的打算。 云舒只能一瘸一拐的自己走出主院,至此裙摆都被鲜血所染红。 两个丫鬟正等的焦急,看她脸色不好的走出来,脖子上甚至还有掐痕与血,吓坏了,连忙跑过来扶住她:“夫人,发生什么了?” 云舒虚弱的摇头:“我没事,你们扶着我,跟上他!” “是!” 将府厨房后水井旁。 下人远远的围观,不敢靠近。 仵作正在尸体前蹲着验尸,表情尤为严肃。 裴悦大步走上前去,急声问道:“李仵作,情况如何?” 一见来人是裴悦,李仵作连忙起身行礼,“见过裴将军,大概的情况下官基本弄清楚了,死者身上没有额外伤痕,更没有中毒的迹象,从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投井自尽,死亡时间的话,也是不超过半个时辰。” 李仵作说这些的时候,云舒刚好赶过来,一字不差的都听了去。 越听越觉得奇怪,按之前红袖她们的描述,这婆子取钱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忽然就死了,又不是被人所杀,那就只能是被逼自尽的! 裴悦深锁眉:“把厨房的人都叫过来,这么大个人投井,难道就无人发觉?” 阿赫立马去把厨房的人都集结了过来。 厨房十几个人,几个洗菜婆子,几个厨娘,还有几个烧火小厮。 这一个个的,脸色都尤为难安。 裴悦负手而立,阴沉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有人投井,距离这么近,你们没发觉?” 所有人对视一眼,却皆是摇头。 其中一个洗碗婆子答道:“那个时间点,厨房正在忙着洗中午的碗碟,打扫卫生,都也没闲着,自是注意不到外边的动静,而且这水井距离厨房虽近,但却并非正对大门,窗户也小,不刻意去看,压根就看不到啊。” 洗碗婆子说完这话,厨房其余人纷纷应声。 阿赫也道:“主子,属下观察过厨房的布局,的确如他们所言,难注意到。” 等于是线索到了这里,便断了。 裴悦再度看向李仵作:“今日有劳了,李仵作可以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李仵作是明显的有些惊讶:“将军这是,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定夺!”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明显瞟向云舒。 李仵作在朝二十余年,也算阅人无数,直到继续追问对自己无益,便揖手行礼,带着自己的东西告退。 裴悦很快也让阿赫将周围下人全清了,只留下他与云舒。 两人对视,表情都很冷漠。 裴悦神色薄凉的问道:“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云舒面无表情,脸色灰白,嘲弄的笑道:“爷或许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只是想拉个人出来,给她腹中的孩子一个交代!” 裴悦往前迈出一大步,拉近二人距离,忽地伸手,抚摸她细腻的脸颊:“云舒,你说对了!在我看来,最有可能会做这件事的人只会是你,霜儿的孩子没了,只有你会高兴。” 云舒迅速拍开他的大手,厌恶的后退一步:“你这想法,的确是令我又恨又恶心!你应该也能想到,这次把我送进大理寺牢房,待我出来,更不可能对裴家上心!” “等你出来再说。”他冷笑,拂袖转身,留下薄凉背影,“阿赫!将夫人以谋杀之罪送入大理寺关押!让理寺大人……从重处罚!” 第33章 危机降临,放手一搏! 从重处罚……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生生在云舒心上划开一道血口。 她以为,自己一点点收拢府内开销的钱,已经够理智,够无情了。 可没想到,裴悦一上来便对她这般。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各种要犯的牢房,而她身为裴府主母,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要被关在那个地方,是什么概念? “你真是,好狠的心。”云舒用尽全力,也只说出了这五个字来。 其实,她更想像市井泼妇那般痛骂裴悦一顿,然而她从小接受的便是端庄礼仪教育,难听不入耳的话,是一点都说不出口。 “夫人,请吧!念在您受伤的份上,属下不动手。”阿赫过来请她出去,话语上虽然比较客气,眼神却是一片冷漠。 在裴悦身边的人,又能有几个心是热的? 云舒也不求有人会怜悯自己,她只是不甘心。 最后看了裴悦远去的背影一眼,云舒迈着一瘸一拐的脚步,跟着阿赫离开。 就在此刻,她暗自下了决心,如果在这个时刻,有人愿意站出来帮自己,不管那个人是谁,她往后都必定会倾尽一切跟随到底。 “夫人!” 红袖与绿竹站在必经之路上等候,一看到她立马就迎上前来要搀扶,两人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以为没事了。 阿赫却提剑将两人阻拦下来,冷漠道:“主子有令,将夫人送至大理寺,凡是阻挠着以同罪论处!” “夫人有什么罪?”绿竹满眼都是气愤,“将军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那雪参不是夫人要给的,是我们擅自拿给那婆子的!就算要处罚,也是处罚我们!” 红袖也满脸倔强的跟着说道:“没错,夫人事后才知情,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算在我们头上!” “奉劝你们最好别添乱,现在主子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不悦,处死你们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不是主谋,也难辞其咎!” 两人自然是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 云舒直接敛眸打住:“好了,你们不要再争辩了,此事无法改变,爷在乎的不是事情真相,他就是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夫人……” 红袖自责的双眸涌出泪水,“要不是奴婢私自做主,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在您身边这些年,奴婢第一次犯错,没曾想这错竟如此之大。” “好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说再多都没有意义了。” 声音落下,忽然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主仆多年,两个丫鬟自然是能很快看懂。 绿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阿赫哥,夫人腿受伤了,走路不便,我们把她送到府门口,总该可以吧?” 阿赫皱眉,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其实说真的,他也觉得夫人比较的可怜,明明为府上做了这么多,但终归抵不过一个侧夫人。 叹了口气,他冷着脸点点头,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特别好说话了:“你们扶着夫人可以走慢些,但不准耍花样。” 红袖适当服软:“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我们能耍什么花样?” 阿赫冷应一声,走在最前边,与三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明显是给她们留了空间的。 云舒脚步很慢,低声道:“我有件事交代你们,不管你们能不能做到,可以先去试着做。” “夫人,您尽管说,奴婢肯定尽力。” “帮我去一趟摄政王府。” “摄……摄政王府?” 两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吓到苍白了,“夫人,那可是煞神啊!奴婢两人怕是还见不到他人,就得被王府侍卫赶走了。” 要是她们还非要见摄政王,最终可能命都得没有,而且摄政王可是出了名的冷血。 云舒紧抿着桃红色的唇,轻声道:“不是一定要见到他,如果真失败了也无所谓,你们只管去,帮我出传句话,如果能传到他耳中,愿意帮我,自然是好,若是他不肯相助,那便也罢了,看我自己造化,你们跟随我多年,是我最信任的人,这种事,我也只放心交给你们去做,但你们若是害怕,不去也没事,毕竟成功概率不高。” “不,夫人!您本来就是给奴婢顶了罪,要是奴婢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做,岂不是要寒了您的心,奴婢去!”红袖拍着胸脯语气坚定道。 绿竹也跟着点头:“红袖说得对,我也去,总要搏一搏才知道结果如何!”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夫人,您放心吧,我们会竭尽全力。” 说话间,已经到了府门口。 阿赫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主仆三人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二人就送到这里吧,夫人,请上马车!您入大理寺牢房的事情,主子说了,会尽量不让太多人知道,以免传言会对您有影响。” 云舒听到这话,只觉得格外好笑,“他会害怕对我有影响?照这么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阿赫冷着脸,没说话。 云舒也没再说话,迈着艰难的脚步自行走出将府大门去。 在临上马车之前,她最后看了红袖绿竹一眼。 交代两人的事情,是她做出的一场豪赌。 直觉告诉她,墨景澜并非是传言中那般可怕,所以……即便结局难测,她也愿一试! 主院。 裴悦回来的时候,白月霜刚好醒了过来。 他刚打开门,便听到她颤栗激动的声音:“孩子,我的孩子呢?” 丫鬟被她紧抓着手臂,脸色发白,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悦连忙大步走了进来,“霜儿!” “裴哥哥!”看到他,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白月霜浑身泄了气,身子骨软绵下来。 裴悦将丫鬟挥退,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将她拥抱入怀:“我在,霜儿,裴哥哥在这里!” 他这般安慰着,白月霜反而哭出声,身子都在颤抖,哽咽着道:“究竟是为什么?裴哥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的孩子,明明应该健康出生的才对,为什么它就这么没了?到底是谁做的?是谁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安全生下来?” 白月霜嘴上这么说着,但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一切! 裴悦被蒙在鼓里,很相信自己怀里的女人只是朵小白花,继续柔声安稳着:“放心吧,伤害你跟孩子的人,已经被我送去大理寺严惩了,她绝对不敢再犯!” 白月霜从他怀中轻挣扎着出来,“那我也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裴哥哥,告诉我好不好?”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我会处理好。” 白月霜光是看他的表情,便知道结果是什么,一切都在掌握之下,但她必须要从裴悦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纤细的眉毛一皱,显得楚楚可怜:“裴哥哥,我的孩子没了,难道我连是谁下的毒手都不能知道吗?” 她这样,自然是让裴悦于心不忍继续隐瞒下去,便无奈道:“云舒。” 可在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其实有些后悔。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云舒不是会做这件事的人,云舒的态度也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他更知道云舒想证明清白,才会给他调查的线索。 他甚至更明白,那乳娘的死,云舒毫无动机。 可他偏偏下意识这么说了,就仿佛内心已经认定是她做的这一切。 “怎么是姐姐?”白月霜满脸惊讶,就跟真的才知道一样,泛红的眼眶浮现酸涩之意,“难道,她就这般容不下这个孩子吗?” “霜儿,你听我说。”他拉着白月霜的手,沉声道:“此事是她一时冲动所为,大理寺会严惩不贷,至于孩子,我们以后还会再有的。” “还会再有?”她将手从裴悦手掌中抽了出来,“可是刚刚丫鬟告诉我,府医说我三年内不能再怀孩子,不然会保不住,这三年时间里,裴哥哥与姐姐,是不是会有新的孩子?” “霜儿!你放心,我没有碰她的想法。” “那姐姐呢?她既然让我失去了这个孩子,难道她就对裴哥哥没想法吗?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不是惩罚就能解开心结的!我只想要我的孩子!裴哥哥,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 裴悦也不知该怎么做,现在他大脑都是一团乱的,根本说不出个解决方案来。 只能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回去,低声道:“现在更关键的是要养好身体,别的事情,你先不要多想。” “裴哥哥让我不要多想,可是要维护姐姐?”白月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加一把火,她目的很简单,便是要云舒与裴哥哥关系彻底的破裂,让裴哥哥只属于她一个人!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你刚受了刺激,现在最主要的是静养,别的不要再乱想了。”一边说着,裴悦一边帮她将被子盖好。 就在临出门之前,裴悦身后还是传来了白月霜不甘的声音:“我是什么样的人,裴哥哥心里明白,自打来了裴府,我对姐姐是各种讨好,只想让她对我改观,可但每每遭受的都是冷眼以对与为难,这次更是过分,我是脾气好没错,可不代表就会忍气吞声,这次姐姐太过分了,让我三年时间内,都无法再怀身孕,没办法再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是让她在大理寺呆个几天此事就这般过去,我是不悦的,我希望裴哥哥,能给我一个真正的交代!” 听到这里,他顿下脚步,剑眉微敛:“你直接告诉我,想如何。” “姐姐这次让我不痛快,我自然也要让她不痛快,我要裴哥哥把她名下至少一半的商铺抢夺过来!” “抢她商铺?”裴悦又转过身来,面对她,脸色凝重:“霜儿,裴家除了她之外,没人懂得经商之道,况且那些商铺都是她的人,只听她调遣,强抢过来,若是铺子里的人不留下,毫无意义,根本无法正常经营,到头来还是要还到她手里去。” “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姐姐手中的那些人可以把铺子经营好?人走了让他们走便是,店铺资金扣下,裴哥哥再重新招募一批人进去,直接换血,这样一来,就算姐姐之后想要把铺子收回去,也是没办法的,毕竟铺子里都是裴哥哥的人了,而且,这样一来,裴家也不用再完全的依仗着姐姐,难道不好吗?” 白月霜说的是有条有理,计划可以说是格外特别周全。 裴悦直接就听进去了。 这个办法,的确可行,而且对裴家而言,的确是利益最大化了。 但还有个问题:“那房契呢?若找不到合适理由拿到,房契只要在云舒手里,她还是有办法可以收回。” “这种事,娘不是很擅长吗?” 裴悦眯起眼眸:“你让娘去她院内直接找?” 白月霜一脸无辜:“那不然,裴哥哥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他颔首,“我知道了,此事依你。” 白月霜提醒道:“我这主意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裴家,裴哥哥应该能看明白吧?我与姐姐,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我从不觉得你们一样,我心里的人,只有你,快躺下休息,此事我立即去办!” 听到这话,白月霜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才浮现出一抹笑意,乖巧的点点头,闭上眼睛,等听到房门关闭之后,她立即又睁开泛红的水眸,眼底满是恶毒阴狠,低声呢喃道:“云舒,我的好姐姐啊!这事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这腹中孩子可以不要,但裴家主母的位置,必须是我白月霜的!” …… 绿竹跟红袖在云舒被带走之后便也赶忙出府去摄政王府试着求助了。 她俩都不在翠竹苑,这正好是让带人过来的老夫人钻了空子。 院子里就两三个小丫鬟,还有之前被云舒收留的婆子。 那几个洒扫的小丫鬟是压根不敢惹老夫人,知道人来了,直接躲了起来。 倒是那婆子还算讲情面,听到踹门的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不慌不忙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不在,老夫人若是寻她,可以晚些时间再来。” 听到这话,老夫人莫名觉得好笑:“等她?她算什么东西?让我没了孙儿,现在都被悦儿送去大理寺受罚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另当别论,她犯这么大的错误,自然得付出点代价,给我继续砸门,把商铺房契都找出来!” 那几个被带过来的丫鬟听到这话,底气十足,卯足了劲的继续砸门! 第34章 黑心理寺,残羹馊饭! 婆子心中感觉不妙,她之前承了云舒的收留之情,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自然是想出把力,只可惜却是心有力而气不足。 老夫人拐杖戳着地面,不断催促丫鬟动手利索点,她倒不是害怕会出意外,只是想早点把东西拿到手,一想到能钻这个空气,把云舒手里的铺子全部据为己有,她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撞开了。 老夫人二话不说直接往里走,即将进门那一瞬,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随后似警告般说着:“你最好别多事,云舒这几天都不在府上,你若是敢坏我的事,我让你立即滚出府去,可听明白了?” 老婆子心底凛然,只能点头应声退下了。 就算她真的想帮夫人,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带着丫鬟冲入房间内,厉声喝道:“都给我找!先找到房契的人,我重重有赏。” 一想到未来能有用不完的钱,老夫人便觉得花一些小钱打赏丫鬟都不算什么了。 但她却没考虑到,这翠竹苑不是很隔音,而这翠竹苑内,还有个账房木易。 她更没想到,云舒根本没把房契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房内,反而是在木易那边。 十几个丫鬟在房间里搜了个遍,几乎把云舒的各个柜子倒腾过来了遍,半张房契的影子都没找到,倒是搜到了些银钱。 老夫人自是不客气,全部装进自己腰包里去,视线扫了一周,锁定云舒的床,指了个丫鬟命令道:“你过去,把她床翻开看看,是否把房契都压在床铺底下了,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屋子,翻过来遍了,还能什么都找不到。” “是。” 那丫鬟直接走到床前,把床上的铺子直接翻开来,又把枕头丢到一旁去,弄的一团乱,将床铺掀到露出了木质床板,也还是没看到房契。 老夫人兴致勃勃而来,现在却是满脸不悦,嘴里嘟囔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能藏到哪里去?去年还听她说过,房契都在房间里放着,放铺子里不安全。” 刚嘟囔完,身边一个丫鬟便自作聪明的说了句:“老夫人,您说……房契会不会放在账房木先生那里啊?虽然他来府上时间不是很久,但夫人很是信任,奴婢觉得,这儿既然找不到,或许可以去账房里搜搜看,万一有呢?” 本来这丫鬟只是想一出说一出,表现自己罢了。 但她却没想到,自己这猜测,是对的。 老夫人也感觉有道理,立马道:“走,去账房看看!” 她对木易的印象简直是太深刻了,这年轻账房,在她这儿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这次她都是不怕,带过来了,这么多丫鬟,纵然木易是个男子,力气大些,也抵不过这么多丫鬟。 等她带人气势汹汹到账房门前的时候,发现这门竟也是关着的,平日里,账房的门可都是大开着。 虽然心里奇怪,她也还是去推门了。 所幸,门只是关着,没锁,不用那么麻烦,能直接进去。 老夫人拄着拐杖,脸色严肃的走进去,环视一周,却在这一眼能望到尽头的房间里,没瞧见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冷声喊道:“木账房?” 方才急于表现自己的丫鬟连忙站出来喊人:“木账房!老夫人来了,快些出来迎接!” 话语落下,仍旧是没人应声,丫鬟心里觉得奇怪,便又打开了木易卧室大门,仍旧没瞧见半个人影,便如实汇报:“老夫人,木账房不在,奇怪了!” 老夫人哪管这些,哼笑一声:“不在正好,给我搜,云舒房内没有,那肯定就在这里,还有,若是搜出来了钱,也都一并给我!” 这可是账房,放着的钱肯定也不少。 “是,老夫人!” 十几个丫鬟又开始里里外外的搜着。 账房不大,搜起来自然是没有云舒房间那么复杂,很快就搜完了。 但所有丫鬟的脸上几乎都是同一个表情,一言难尽。 这说到底好歹是账房,可这儿除了账本便是账本,除此之外,没有一枚铜板,更没有一张房契。 丫鬟们搜完之后,老夫人还不信邪,又自己亲自搜了一遍。 结果,仍旧是无果,她脸直接气绿了,咬牙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总不可能是云舒未卜先知,已经把房契给全部转移了。 “老夫人,咱们刚刚主要搜查的是夫人卧室,奴婢在进门的时候看到还有偏房关着门,要不要也搜了?” 另一名丫鬟道:“那偏房肯定是红袖绿竹住的地方,未必有房契在。” 老夫人却一咬牙:“搜!” 她来都来了,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空手回去,再说,已经搜查这么久了,再搜查多一个房间也无可厚非。 她便又带着丫鬟返回去,打开了那间紧闭的房门。 然而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老夫人原本还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大箱子。 这些她再眼熟不过了。 是之前锁在府内库房中云舒的嫁妆,都是一等一值钱的首饰。 为了确认清楚自己的猜测,她随手打开了一个没锁的箱子,里边果真是满满当当的首饰。 “发了发了!” 把这些首饰全部卖出去,可又是一笔不小的钱。 “快!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把这些箱子全部抬我院里去!” 其中两个丫鬟应声点头,立马出去了。 那个爱表现的丫鬟想了想,忽然问道:“老夫人,这些搜到的首饰,要不要告诉将军?”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不满道:“说什么说?我看你们谁敢说!悦儿让我来搜房契的,房契没搜到,都明白了吗?” “是!老夫人!”众丫鬟连忙应道。 但还是有人想着,这么些大箱子从夫人院子里搬出去,就算她们不说,将军也未必就不会知道吧? 没多久,那两名丫鬟便叫来了不少小厮,将房内的箱子全部搬了出去。 老夫人脸上乐呵呵的笑着,没找到房契,这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她还是不懂衡量价值,觉得这些首饰卖些钱,也能用好一阵子了。 回到院子后,立马命人把箱子上的锁全部砸开。 那些跟着她半晌的丫鬟看到箱子里各种首饰,都羡慕的不行,老夫人瞥了她们一眼,轻咳嗽了声,装起大方来:“你们每人选些首饰拿去,但除了这个门,不准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 “谢谢老夫人!” 这些丫鬟满脸欣喜着凑上前去,开始在箱子里来回抓,她们也是不客气,一把一把的拿,有些拿不住的直接往袖子里塞。 老夫人本来以为她们随便拿两件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下手这么狠,立马皱眉不悦的制止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光是看着,她就觉得肉疼,被拿走了那么多首饰,她起码少几百两银子。 几个丫鬟也识趣,赶紧就退了出去。 老夫人想着云舒反正几日内暂且也是回不来,这些首饰不着急拿去卖了,免得儿子知道,便让小厮们将这些箱子又全部搬到偏房里去,还上了锁,做完这些,她才满意。 “娘!”房间门口忽然传来裴悦的声音,伴随而至的是着急脚步,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当场消失,连忙往外走,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装糊涂道:“悦儿来了啊?娘正要去找你。” “房契呢?”裴悦直奔主题。 娘从云舒那里搬出来十几个箱子的事情,动静不小,有不少下人都看到了,他想不知道都难。 “房契啊……”老夫人脸色犯难的笑了笑:“没搜着。”说着,还叹了口气:“房间挨个搜遍了也没找到,还有云舒寻来那个账房,真是个不靠谱的,云舒现在一进大理寺,他就跑了啊!” 老夫人本来是想接着由头转移话题,偏裴悦根本不吃这套,冷冷的看着她,又问道:“娘是不是拿了别的东西?” “哪……哪有啊!云舒那里什么都没搜到。”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老夫人眼神却在不断的闪躲着。 裴悦是越看她越觉得生气:“娘!我让你找的是房契,房契知道吗?这是能拿捏住云舒的重中之重,你又拿她首饰作甚?既然没找到房契,就立即把首饰还回去!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 “值不了多少钱?”老夫人瞪大眼睛,立马拒绝,“我不要,云舒之前可是说了,这些首饰都价值不菲。我要是全部当卖出去,钱肯定也不少,至于房契,你自己想办法找!” 裴悦气的脸色都黑了下来:“我怎就与你说不通?” “说不通就莫要再说了,大钱是钱,小钱也是钱,你现在把云舒给送到大理寺去了,账房也跑了,咱们这几天吃什么?西北风吗?再说,等云舒回来,肯定比之前更不待见咱们裴家,她现在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哄不住,还不如能压榨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这些首饰卖了钱,为娘分一点给你就是。”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怎么就不是?为娘觉得就是钱的问题。反正房契为娘是找不到,你若执意想要找到,不如让大理寺的人严刑逼供云舒去问问看,反正她如今在牢房里,不管怎样都是得受罪。” 老夫人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可裴悦那表情瞧着是明显听进去了,转身立即往外走。 老夫人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又让儿子不高兴了,连忙拄着拐杖追上去问:“悦儿,你去哪?” “娘不是让我直接问云舒?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你不会真打算逼供云舒交代吧?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严刑逼供之下,她怕是要去半条命吧?要是出什么意外,咱们可不好跟云家交代啊!” 裴悦侧眸瞥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腿一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良心发现了,竟有些心疼云舒了。 …… 大理寺。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云舒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墙角,身上有数到血痕,嘴唇毫无血色。 “云夫人,吃晚饭了。”狱卒拿过来一个饭盒,从里边取出一个馒头,一碗馊饭,打开牢房的小门送了进去。 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云舒直接干呕,这东西,根本不是人能吃的。 那狱卒见她这幅样子,却只是冷笑:“裴将军可是交代过的,您向来金枝玉叶惯了,让我们在伙食上伺候好些。” 云舒浑身无力,说不出话,眸子却冷冷瞪着他。 狱卒朝她饭碗啐了口唾沫:“爱吃不吃,今日你的饭就这些,往后你每日一顿饭,现在既然沦为阶下囚,就别想着吃山珍海味了,看看别人,吃的多香,等你饿到难受的时候,别说这馊饭了,给你什么你都能吃下去!” 狱卒说完,冷笑着离开了。 云舒又看了眼那发霉的馒头跟馊饭,仍旧不动。 她饿么?当然饿! 可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忍受这种屈辱。 “爹,娘!女儿可能要不孝了。” 她眸色泛红,沙哑着声音说道。 从她进牢房到现在,狱卒既然送来了晚膳,说明天色已经黑下来,她进来起码有两个时辰了。 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看来……她赌输了。 仔细想想也是,此前墨景澜救她,是刚好碰撞上了,才出的手。 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墨景澜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说不定几日下来,都忘了之前救过她。 云舒蜷缩在墙角,心里有些茫然。 难道她就注定如此么? “姑娘。”隔壁牢房传来声音。 云舒抬头看去,是个脸上带疤的老妇人,面色瞧着和蔼亲切。 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何会跟她一样也被关在大理寺牢房内。 出于警惕,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婆婆有事吗?” “他们这大理寺的人呐,心可不是一般的黑,这届的理寺大人……哎。姑娘,诺,吃点吧,别饿着了。”老妇人将半块热乎的饼子顺着隔缝递了过来:“这大理寺牢房到了晚上又冷又湿的,你不吃东西根本扛不住,至于这吃食方面,身上若是有值钱东西,就给狱卒些,打点一下,饭菜就会好,这儿的狱卒是认钱不认人的,只要你有钱,就能被善待。” 云舒把半块饼子接过手,满脸感激的道谢,咬了一口后,眼泪便不受控的往外涌出,她一边吃,一边无声落泪。 活了二十年,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手相助的是陌生妇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举动,也令她感动。 吃完了饼子,云舒擦了擦嘴,心情好了一些。 不一会儿,又一名狱卒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牢门,冷声道:“云夫人,出来吧。” 见状,云舒心中莫名有些激动,难道说,是墨景澜来帮她了? 第35章 关键时刻,景王来驾! 她虚弱的扶着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向牢门。 狱卒冷扫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走快点,磨磨唧唧的。” 云舒咬着牙,艰难的加快了步伐,那老妇人虽是第一次跟云舒见面,却是打心眼里觉得有缘,透着牢门缝隙,对那狱卒喊道:“她这毕竟才受了伤,何必如此刻薄对待?” 狱卒不屑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她是被裴将军亲手送进来的,裴家人压根都不在意她的死活,我们大理寺又何须善待她?你是不一样,给我们点钱还能打点,她?哼!只要能给她留一口气活着出大理寺就行。” 这话说出来,无疑又给了云舒的心上捅了一刀。 她云舒的命,现在已经卑贱到这种地步了么? 很快,狱卒便将她带到了审讯室门口,冷笑着道:“进去吧,要见你的人就在里边!” 云舒没说话,推开半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审讯室内只点了一盏蜡烛,显得有些昏暗,云舒看不清审讯室的情况,只能隐约间瞧见一道黑色高大的人影站在桌旁的黑暗之下,负手而立。 此前只见过墨景澜一次,她也没办法通过这一个背影判断是不是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嘎吱!”审讯室的门忽然从外上了锁。 云舒心脏跟着猛跳动了一下,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房间里的人徐徐转过身来,映入云舒瞳孔之下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是墨景澜! “你是谁?”她警惕着往后退了退。 男子从黑暗中走出,烛光打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刻,云舒尚且看清,他所穿的并非一身黑衣,而是湖蓝色的锦衣,那张脸生的阴柔俊俏,一双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危机与窒息感。 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男子勾起桃红色的唇,就像是打量着一只受惊的猎物,出言调侃道:“之前听说你是个美人我还不信,想着你若是好看,也不至于让裴悦半分不动心,没想到,这样貌还真算是上乘,裴悦派人传来口信,让我想办法从你口中套出来那些铺子房契的线索,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对你一个弱女子用重刑还是不太合适,不如,咱们就换种方法……你在裴家五年,还没经历过鱼水之欢吧?” 云舒眼瞳骤然一缩,往门口的方向不断后退,眼眶泛红出血丝,她是真的想不到,裴悦已经恶毒到这种地步,为了得到她的产业,不惜用这种办法! 很快,云舒便退无可退,人抵在了门上,她反手用力拉门,却是无果,很显然在外边被锁死了。 她死死抓着门,杏眸冷盯着逐渐逼近的男子:“身为理寺大人,做出这种事情,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男人不紧不慢的逼近,唇角挂着戏谑的笑:“裴夫人能猜到我的身份,果真是聪慧,但又能如何?出了这大理寺,你莫非还想让众人知道,堂堂将军夫人,婚内失贞?” 话落,他大手毫不客气的抓了过来,云舒情急之下拔掉头上的簪子,狠刺向他的手臂。 簪子尤为锐利,云舒用的力气也不小,血腥的味道在昏暗的审讯室中蔓延开。 他那双原本含笑的桃花眼转瞬间变得阴鹜森冷,用力拔出伤口上的簪子,远远丢开,转瞬抓住云舒的头发,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拖拽至桌前,狠狠钳制着她,那只大手,捏住她消瘦的下巴,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只负隅顽抗的蝼蚁:“还真是个烈性子的,只可惜,你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传来衣服被撕扯开的声音。 云舒咬牙抓起桌上燃着火苗的烛台,用尽全力砸在他的头上。 此刻云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也不能是这般受辱而死! 烛台应声落地,一滴血低在云舒的脸上,血腥味在密不透风的审讯室中更重了。 “贱人!” 他怒骂一声,狠掐着云舒脖子。 他力气大到出奇,云舒根本无法再挣脱,强烈的窒息感将她笼罩。 “理寺大人!理寺大人!”偏在这紧要关头,审讯室外传来狱卒慌张的声音。 他一边掐着云舒的脖子,一边捂住她的嘴,对外冷喝道:“等会再说,我现在有要事需处理!” 先后被云舒伤两次,他早就没了耐性! “可是……” “滚!听不懂么?” 怒喝声落下,门外的狱卒没了声音,忽然显得格外安静,只能听到由远而近的沉稳脚步声。 安静的牢道上传来几名狱卒的声音:“见过景王殿下!” 听到这六个字,大理寺卿恍若如临大敌,将云舒的嘴捂得更紧,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些!” “你们大理寺卿呢?”门外传来墨景澜随身侍卫的声音。 狱卒汗颜,往审讯室的方向瞄了眼,结结巴巴道:“大人……正在审讯要犯……” “就算是再要紧的犯人,摄政王亲临,此刻也该出来迎接吧?” “这……” 狱卒脸色犯难。 下一瞬,审讯室的房门便被打开,大理寺卿缓步走了出来,又迅速关上审讯室大门,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泛白,强装淡定行礼道:“摄政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墨景澜一身墨色云纹锦衣,负手而立,清冷的面容之上拂过一抹幽色。 那侍卫继续道:“大理寺在摄政王府管辖之下,主子为何不能来?倒是理寺大人,半炷香之前分明已经知会主子会来的消息,您却是迟迟不现身,这审讯室里关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犯人,让您认真到这种程度。” 他脸色从容的笑道:“不过是个普通犯人罢了,只是审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才有些耽搁了时间,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话音刚落,审讯室内传来一声闷响,云舒刻意制造出动静。 大理寺卿表情骤然阴沉下去。 侍卫瞄了眼墨景澜,像是看出了什么,立即道:“理寺大人不如看门让我们看看是怎样一个犯人!正好听说最近有些人是蒙冤入狱。” 从始至终,墨景澜是一个字都没说,隽秀的面容之上情绪冷然,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而严青虽为大理寺,官职上却与墨景澜存在较大的悬殊,根本不敢违抗,抬手一挥,让狱卒打开了审讯室大门。 墨景澜大步迈入审讯室,严青却不敢跟上前半步。 审讯室内,云舒裹着破碎的衣服,身上被一层麻绳紧紧裹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显然是严青故意为之,就是不让她发出声音。 那额头红肿起一大块,是刚刚她撞击桌子发出闷响留下的伤口。 看到墨景澜的那一瞬间,云舒双眼泛红。 看着墨景澜的眼神充满了希翼,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出现了。 墨景澜大步走近,大手一挥,抽出腰间佩剑,手起剑落,捆绑着云舒的绳索被斩断开,她艰难抬起手臂,将嘴里堵着的布取了出来。 下一瞬,黑色的衣物落入怀间,她错愕抬头,墨景澜凤眸淡漠:“穿上。” 云舒面露感激,用宽大的衣服将自己紧紧裹起,此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不是墨景澜出现,她根本无法预料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墨景澜大步走向桌前,撩袍坐下后,也示意她坐下。 云舒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的勉强站稳,落坐在椅子上。 “谢殿下肯来救我!”云舒声音哽咽,有太多说不出的情绪埋藏在内心深处,让她很是压抑。 “为何选本王?” 云舒通红的杏眸认真看着他,哑声道:“殿下不记得了吗?前两日在大街上,您救过我。” “所以?”他凌厉的剑眉敛起,表情仍旧冷漠如冰。 “传闻中的殿下冷血无情,是人人畏惧的煞神,但殿下救过我,所以我不信那些传言,而除了殿下,我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所幸,我没赌错。” 云舒的声音很轻,墨景澜气场太强,她压根不敢大声说话。 “你的人,在本王府内前跪了两个时辰,头都磕破了,本王若是不来,府门口平白无故跪死二人,晦气。” 闻声,云舒垂下眸子,一声淡笑,“给殿下添麻烦了,殿下帮我两次,我也欠了两个人情,以后有机会,定把这人情还了。” 墨景澜一声嗤笑,“今后你我,未必会再见,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的人再寻来,本王便把她们的尸体送你跟前!京城对本王的传言无误,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话落,墨景澜起身,抬步往外走去。 “殿下!!” 云舒连忙又叫住他。 她知道,墨景澜若是把她留在这里,直接离开了,那大理寺卿必然不会放过她。 “自己不会动?” 他敛眸扫视过来,那张脸上狰狞的伤疤配着阴骛的眼神,刺的她心脏险些漏跳了半拍。 “……会。”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每走一步,脚踝都传来一阵剧痛。 刚刚与大理寺卿拉扯之间,她的伤势加重了。 好一会儿,云舒才走到他的身边,却肉眼可见额头密布的冷汗,脸上却挂着笑。 墨景澜瞥了她一眼,深邃如潭的眸底掠过幽光,他也算阅人无数,在毁容之前,身侧千方百计想要贴近的女子无数,无一例外都带有目的,而他毁容后,恶名在外,所有女子基本是对他避之不及。 目前而言,唯有云舒,是看得见的真实,不矫揉做作,也不像是有所图谋之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审讯室大门。 严青看到云舒不但出来了,身上还披着墨景澜的衣服,表情当即变得凝重起来,试探着问道:“摄政王是要将裴夫人带走?” 墨景澜斜睨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严青是既不敢得罪墨景澜也不敢得罪裴悦,只能强装镇定笑着解释:“她是有罪加身,今日才被裴将军命人送来大理寺的,您这就算是将她带了出去,回到裴府,她还是会被送回来,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裴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即便是有罪,也是由刑部直接审讯,怎归你们大理寺管?况且,大理寺抓人得有确凿证据与抓捕令,裴将军面子究竟是多大,竟让理寺大人坏了规矩,擅自拘留,甚至妄图私下虐待?此事若传到圣上耳中去,理寺大人怕是官职不保!” 这贴身侍卫,妥妥就是墨景澜的嘴替,什么都敢说,偏偏严青还不敢反驳半句,即便是墨景澜身边的一个侍卫,他都得罪不起。 利害关系一被摆出来,严青已然变得有些不淡定,连忙俯身揖手:“殿下定是误会了。” 云舒现在有墨景澜撑腰,自是不怕的,直言道:“我也是长了嘴的,理寺大人方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最是清楚。” “裴夫人最好慎重出言,这关乎你的名节!” 云舒不屑冷笑:“若有机会,我会亲自在圣上面前指认理寺大人今日的种种作为!” 被一个女人宁愿不要名节也要指认,这意味着什么,严青最是清楚,他立即将责任全部甩给裴悦,只为保命:“殿下,这都是裴将军逼迫我的,他派人传来口信,要从裴夫人口中套出名下所有房契所藏之处……殿下,殿下!” 不等他把话说完,墨景澜便大步往外走去。 云舒跟在他身后,那名侍卫则是走在两人之后。 很快,严青便见不到三人身影,脸色铁青难看,他是不论如何也没想到,墨景澜来了大理寺竟就是为了云舒,更没想到云舒性子如此刚烈,不惜赌上名节,也要对付他。 “真是个厉害女子!竟能让摄政王亲自出手相救!” “理寺大人,现在怎么办?若事情真传到皇上那里去,您怕是真有危险。” “立即去裴府找裴将军,这篓子是他捅出来的,后果自然不能让本官一人承担!要死……也是一起死!他若是拒不配合,便告诉他,我会将他的作为全部告知圣上!届时他将军之位若保不住,可莫要怪我心狠了!” 第36章 殿下待她,非同一般! 大理寺很快派人前往裴将军府传递消息。 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云舒跟着墨景澜走出了大理寺,呼吸到了外边新鲜的空气,一时间,心情便没有那般压抑了。 她朝墨景澜微微欠身行礼:“再次谢过殿下今日帮我。” 墨景澜侧眸瞥了她一眼,“有伤在身,便不必多礼了,接下来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云舒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现在的她,有伤在身,要是直接回去裴将军府,无疑就是羊入虎口,裴悦就算会因为忌惮墨景澜不再将她送回大理寺牢房,也会逼迫她交出店铺的房契。 所以,她现在不能回! “接下来,我打算在自己名下的别院暂住,一段时间内,不打算回裴将军府了。今日的事情,是真给殿下添麻烦了,以后若有机会,这人情,我必会归还,所以……还请殿下收回那句,今后不会再见的话。” 他薄凉的面容之上勾起一抹匪夷所思的笑:“有意思,你在要求本王?” 这些年来,可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云舒连忙解释道:“不是要求,是恳求。云舒知道这情分对殿下而言很是薄弱,所以现在看不上眼,但说不定哪一日,殿下就能用上了呢?以前在江南老家的时候,娘时常告诉我,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所以……即便殿下还是不愿承我今后还恩情的情分,我也还是会坚持去做。” “你……是江南之人?” “没错。”云舒轻轻点头,“我家世代为商,到了我这一代……原本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可惜在我五岁那年,哥哥失踪了,至今没任何消息,爹娘便把我当做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说到这里,云舒忽然停顿,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抱歉,让殿下听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墨景澜敛眸:“既然是云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你更应该知道,如今这个处境,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自知便好!” 话落,墨景澜迈着大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云舒站在大理寺门口,目送他,没跟上去。 接下来要去别院暂住,都这么晚了,她还得要想想办法。 谁料就在墨景澜即将迈步走上马车之际,忽然又侧眸瞥了她一眼,那声音分明冷冽极了,传入她耳间却是格外温暖:“还楞着做甚?” 云舒难以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殿下要送我?” “改掉废话多的毛病!”丢下这句话,墨景澜径直上了马车,没再等她。 云舒心中激动难掩,立即跟了过去,走上马车。 墨景澜的马车很是宽敞,甚至走进来之后,还能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很是令人安心。 告诉马车夫别院具体位置后,她便靠在马车里,慢慢睡着了。 马车内一直出奇的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刹住,云舒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已经到了别院门口。 她又看了墨景澜一眼,却不经意间对视上,云舒心弦一绷,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殿下再见。” “等等。” 刚迈出脚,便被叫住了,云舒当即停顿了下来。 “把这个带上。”墨景澜递过来一块东西,马车内太黑,她看不清楚,只能猜测大概是个令牌。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 “本王手令,等你想还人情的时候,来寻本王。” “……”她无声,唇角却是逐渐勾了起来:“谢过殿下,我们日后再见。” 说完,她也就没再说一些客套的话,知道墨景澜不爱听,抬步走下马车。 “小蝴蝶。” 身后好似传来了声音,云舒听得不真切,回头道:“殿下说什么?” “没事。” 她应了声,抬步走下马车去,艰难的走到别院前,打开门,进去。 墨景澜看着别院的门关上,这才放下车帘,冷淡的声音传入马车夫耳间:“回府。” 马车调转,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下。 这别院里如今虽然黑灯瞎火,却也是住了人的。 云舒一打开门走进来,其中一间房立马亮了灯,一名六十多岁的嬢嬢披着袄子,手提油灯走了出来,打灯看清来人之后,满脸震惊:“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大晚上冷的可不行,快,屋里坐!” 云舒眼神湿润,轻轻点着头,跟随老妇人进了里屋。 屋里烧着火盆,暖烘烘的,但对此刻的云舒而言,这间狭小的屋子,比她在裴将军府的房间不知要暖上多少倍。 刚坐下,嬢嬢立马给她泡了姜茶端过来,刚递过去,想要嘘寒问暖,却闻到云舒身上有血腥味儿,定睛一看,外衣没遮住的地方,有着极其明显的血痕,她脸色都变了,要不是云舒接手的快,那杯姜茶怕是要连同杯子落在地上。 “哎呦!我的小姐!你这身上怎个回事?可是裴家人干的?” 云舒端着姜茶的手力道逐渐收重,表情也很沉着。 “怎会这样?这裴将军没回来之前,您可还好好的,他一回来,怎么让你委屈成了这样?” “吴嬢嬢。”云舒欲言又止。 这位嬢嬢也是从江南过来的,跟周嬢嬢一样,都是娘手下的人,而这吴嬢嬢虽然年纪看着大,人却不糊涂,对行商布局都很精明,云舒刚来京城的第一个月,其实对铺子经营方面,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是吴嬢嬢一点点引导,才让她很快在京城站稳脚跟。 而在经营起铺子后,她是商业裴家两手抓,来这儿的时间更是少了,一年兴许只会来一次,最多两次。 明明都在京城,这五年来,她见吴嬢嬢的次数却不超过十次。 可即便如此,再见面,亲切感依旧。 细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云舒即便是有一颗在强大的心脏也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落下,断断续续说出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没办法,或许除了吴嬢嬢,她没有能说的人了。 府内两个贴身丫鬟都知道她的遭遇,可她心里的苦,却没办法去给两个丫鬟倾诉。 一炷香的时间,云舒大致讲完,吴嬢嬢气的脸都青了:“裴家这做事太过分!简直是不把小姐当人看!老奴要找他们好生理论一番去,在江南,咱们云家虽然只是商贾,好歹也被当地官员敬重两分,江南富裕,像您这样的小姐,不比京城官员家的千金差,老奴是真想不明白,这裴家的人,是不是脑子被狗啃了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整这么一出。” 云舒摇头:“吴嬢嬢还是莫要去了,没用的,与他们理论不清楚,到时候反而会把嬢嬢也牵扯进来,我更怕他们急了眼,还会动手,嬢嬢年纪大了,涉这个险,我担心。” “好孩子。”吴嬢嬢感觉云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己现在老了,推推搡搡的,也没什么力气,就怕到时候讨不回公道,把自己搭进去,云舒更自责,如此想着,吴嬢嬢更是心疼心疼的抱住云舒,叹声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不然……嬢嬢直接给江南传个信,让老爷过来处理此事,实在不行,便直接离了吧,免得继续受这气。” 闻声,云舒果断道:“离以后自然是要离的,但不是现在……” “孩子!”吴嬢嬢惊讶看她,“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他们裴家?嬢嬢可由不得你任性。” 云舒忙解释道:“不是的嬢嬢,我不是因为对裴悦还有感情,我只是觉得,他们亏欠我这般多,若我只是和离,此事就此了了,那我受的委屈与不公,怕是没有再报仇的机会了。” “你……”吴嬢嬢低头,看着云舒坚韧的眼神,不确信道:“你要报复裴家?怎么报复?” 云舒知道,吴嬢嬢是个厉害角色,更是可信,便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难。”听完云舒的想法后,吴嬢嬢直接摇头,“想法很好,也的确解气,问题就出在,你怎么实现这个目的?就靠你自己?还是以后靠云家?这两者明显都行不通,他裴悦现在是各种战功加身,名声在外的将军,咱们就是行商之人,怎么跟权贵斗?怎么跟朝廷斗?小姐,民斗不过官啊!官大一级压死人,此事若不成,您怕是要陷得更深,老奴怕您到时候,被仇恨折磨,陷入心魔,走不出,到那时候,可没人能帮您。” “我知道的。”云舒眼神坚定,仰头将手中那杯姜茶一饮而尽,却没有半分动摇:“可这是我的经历,如果我不把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做到,这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结,嬢嬢,我不愿委屈自己一辈子,我甘愿卧薪尝胆,也要他们付出最大的代价。” “哎。”吴嬢嬢叹息,她是既无奈,又心疼云舒,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先坐一会儿,嬢嬢给你拿药过来涂下伤口,这伤可不能晾着,尤其是这么冷的天。” “谢嬢嬢。” “傻孩子,还跟我客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乖孙一样。”说着,吴嬢嬢去柜子里找药了,没一会便取来上好的上药,先把门给关好,又给火盆子里加了些炭火,以防云舒会冷,做完这些,才帮云舒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取下外套的时候,吴嬢嬢脸色明显愣了愣:“这是个男人的衣物?” 云舒点头:“今日若非是摄政王出手,我怕是至今还在大理寺牢房中,难以脱身。” 至于在审讯室差点被玷污的事情,她没敢告诉吴嬢嬢,这种事,吴嬢嬢若是知道了,就算是死在大理寺,怕是也会立即冲过去。 “小姐啊。”吴嬢嬢拿着衣服,脸色凝重,“这摄政王在传言中是什么样子,您可是知道的?” “知道。”云舒点头。 吴嬢嬢又问:“那他今日是特意去大理寺,把你带出来的?”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吴嬢嬢满脸的不相信,她倒不是觉得云舒配不上,只是总感觉跟大家口口相传的摄政王形象有些出入。 云舒犹豫了一下,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她听。 “红袖跟绿竹两个丫头在摄政王府门前磕头求来的?” “嗯。” 吴嬢嬢锁眉,不说话,继续帮云舒脱掉身上带血的衣服。 “怎么了,嬢嬢?”云舒不解问道。 总觉得嬢嬢的表情有些奇怪。 吴嬢嬢没立即回答,又是叹了口气,“这事儿,太玄幻了,老奴是想都不敢想,这摄政王之前结亲几次,亲娘子可都是半路死了,要说在乎人命,在这件事上,老奴觉得,他并不是这种人,更像是随口一言的措辞。” “不知道。”云舒轻轻摇头:“反正我现在暂且是安全的,就是之后应该如何,听嬢嬢这一言后,我说实话,有些迷茫。” 吴嬢嬢开始给她在伤口上抹药,看着那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多了数十道的伤痕,吴嬢嬢是揪心的疼,仔细想了想,忽然道:“小姐啊,其实如今摆在您面前的,有更好选择。” “更好选择?” 云舒抬眸,错愕的看着她,“嬢嬢说的是?” “这摄政王素来与人不深交,先后救了你两次,这不欠下了人情?一旦有了人情,往后必然还会有交集,一来二往,若是能熟悉起来,只要小姐能稳得住他,那摄政王便是小姐的靠山,若真如此,放眼京城,除了皇上,便没人再能左右小姐。” “嬢嬢,你看。”云舒从衣服里掏出那块墨景澜给的手令。 吴嬢嬢第一次见,自然认不出,皱眉道:“这是?” “方才殿下给的,说今后我若真要报恩,用得上这手令。” “嗐!”吴嬢嬢展露笑颜:“您瞧瞧您瞧瞧!这是什么,这是天赐良机!小姐,您就按照老奴说的办!” …… 裴将军府。 此刻,裴悦正等着大理寺的人,即便夜色深了,也还是没休息,不一会儿下人便急匆匆奔来主院,“将军,大理寺来人了!” 裴悦脸上浮现一抹喜悦:“快请!” 可他又怎知,接下来的消息,会让他彻底笑不出来! 第37章 传播消息,针对裴府! 没一会儿,狱卒便着急的出现在裴悦跟前。 回想起来之前理寺大人的吩咐,他是想一鼓作气实话实话,却又怕得罪裴悦,只能说的稍微婉转了些:“裴将军,大人让我给你带话!” 裴悦一心都在房契上,根本没注意到这狱卒脸色不对,直接追问道:“如何?她可说出房契所存放位置?” 狱卒摇头,叹道:“是这样的,审讯了一半,摄政王现身,将裴夫人带走了。我家大人的意思是,现如今得罪了摄政王,不能让他自己扛着,让将军最好是找个机会,去主动与摄政王交代清楚状况,否则的话……后果严重。” 裴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云舒什么时候与摄政王攀上了关系,他怎不知? 难道那个女人,这五年来,趁他不在,与摄政王有染…… 这个想法一落入心头,裴悦脸色很是难看,如果云舒跟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事情就难办了! “云舒是不是被摄政王带回府上了?” 狱卒可不敢瞎说,赶忙摇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就是来带话的,此事还望将军尽快解决!” “要我尽快解决?”裴悦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恍若能杀人,继而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们家大人是想坐享其成?让他办的事情没办好。办砸了,便想要我去处理?理寺大人就这般没出息?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话落,裴悦冷哼一声,甩袖背过身去,“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是他自己办事不周,后果理应由他自己处理。” 至于云舒,他会另想法子带回,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云舒手中的房契,他势在必得,反正……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就算他还能继续装,可对云舒而言,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裴将军……” 狱卒是压根想不到他一点都不负责,反而是想要大理寺全责,心里自然不爽快,这要是一个搞不好,他们大理寺上下都难辞其咎! 索性,他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冷下脸道:“我家大人说了,大理寺没有抓捕令是不能擅自抓人的,裴夫人是由将军您派人送去大理寺的,您作为朝廷命官,不该不知道规矩,而今摄政王已经怪罪了下来,要大理寺给出交代,您倘若选择坐视不理,就休怪我家大人不留情面了!此事原本也是因将军而起,请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狱卒底气十足,一点也不怕裴悦会把自己怎样,直接转身离开了。 深冬夜里寒风很重,裴悦独自一人站在主院内,神色逐渐凝重,袖中大手紧握成拳,冷嗤一声道:“云舒,可真有你的!!” …… 别院。 夜里寒凉,就算有火盆子,云舒身上有伤在,加之认床,翻来覆去难眠,也是不知绿竹与红袖现在如何了。 她如今不在裴家,这两人若是求完墨景澜之后还回了裴府,也不知会被如何对待。 满怀忧虑之下,云舒艰难入睡。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传消息来给吴嬢嬢了。 等云舒睡醒,吴嬢嬢才把消息告知给她:“你招进裴家当账房的那个木易,如今正在铺子里四处大厅你的下落。” “木易?”云舒立马坐起身来,“怎么回事?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我让人去问情况了,小姐先别着急,就您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啊,就算是想操心,怕是也心有余力不足,安全期间,还是都防备着好,等派出去的人弄明白状况,小姐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嗯,吴嬢嬢费心了。” 吴嬢嬢拍着她的手,满眼的温柔:“这算费哪门子心?小姐的事就是老奴的事,小姐肯来找老奴,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觉得费心?” 云舒很安心,浅笑着应声,吴嬢嬢又坐了一会儿,便道:“瞧着小姐这脸色不好,最近怕是劳累的多,我在厨房炖煮了鸡汤,还烧了小姐以前爱吃的菜,这就取过来,接下来这段时间,小姐就放心在我这儿养身体。” “好。”云舒眼神又湿润了,她已经多久没被人这般细心的照顾了,会想起上次……还是在云家。 越想,云舒越是悔恨,越觉得自己想家了。 没一会儿,吴嬢嬢便带着两个下人进来,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也不让云舒下床,直接把桌子挪到床前,云舒招呼吴嬢嬢坐下,跟自己一起吃饭。 这顿饭吃的很轻松,每道菜都很合胃口,云舒吃完感觉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毕竟是江南长大的,更倾向江南菜的口味,虽然在京城呆了五年之久,也仍旧是吃不惯京菜,在饭量上,都比之前要大不少,甚至吃撑了。 吴嬢嬢看她吃这么多,心里也高兴,两人吃完后,下人进来把残局收拾了出去,约莫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对二人道:“那木易说,裴家老夫人带人在小姐住的院子里翻腾,找房契,但不知房契在账房内,他是听到了动静后,直接把房契都带了出来,免得落到裴家人手里去。” 听到这消息,云舒险些气晕了过去,她就说裴悦将她送到大理寺牢房去怎么还不够,还要让理寺羞辱她,逼问房契所在,原来是早就有了计划,只是在她那儿没找到,才出此下策。 这好在是木易机智,否则她在京城五年来的苦心经营,怕不是都得被抢了去。 吴嬢嬢也被这消息气到不行,“快去把木易带来,免得被裴家人给撞见,这些产业都是小姐辛苦打拼出来的,怎能便宜了他们裴家。” 那人道:“人就在别院门外,已经带过来了,但小的还没告诉他小姐在这儿。” “做的好,让他直接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木易便满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他之前就答应过云舒,只听她一人调遣,如今这特殊时期,自是不敢轻易信了谁,然而进门后,一打眼便瞧见云舒在,他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张时长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的挂上了笑容:“夫人!原来你在这儿!” 云舒轻轻点头,语气凝重:“事情我都知道了,多亏你机智,才让我名下的铺面都没落入他们手上。” 木易点头,可随即却又开始叹气。 “怎么了?” “夫人。房契我是保下了,但您那些当初陪嫁的首饰,哎!估计是难以幸免。” 云舒听完,皱起了眉,的确,那些首饰还放在院内库房中,即便上了锁,以老夫人的性子,八成是要砸开门看看里边放的什么,估计如今已经进了老夫人院里去。 吴嬢嬢道:“这裴家,好事一件不做!小姐,老奴觉得,您如今虽不在裴府,倒也仍能反击,就看……您这儿有没有裴家的把柄!” 这还真提醒到云舒了,她立即凑到吴嬢嬢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吴嬢嬢眼前一亮,笑着道:“此事交给老奴来办!” 云舒点头,吃了这么多亏,总要还回去一些才是。 随后木易将所有房契都给了云舒,等她清点过后,确认无误,才往外走去。 云舒下意识叫住他:“你现在住哪里?” 木易憨厚一笑:“夫人不用担心,小的有地方住,之前铺面住的房间现在还空着,回去暂住些时日不成问题,小的看夫人有伤,最好还是在此处好生静养着,裴府那边,小的盯着,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给您汇报。” “辛苦。” “应该做的。”说完,木易便出去了。 房间里恢复安静,云舒靠在床榻上,长长的吁了口气,但愿她让吴嬢嬢去做的那件事,会给裴府带来冲击!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下了早朝之后,裴悦本想在在大殿外等候墨景澜,可直到殿内人都走光了,也没瞧见墨景澜从正殿门口出来,便只能造访王府来了。 放在京城黎明百姓间,人人对他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尊敬有加,可到了摄政王府门前,却是另一幅场景,守门侍卫压根不正眼瞧他,冷讥道:“主子还未回府,请恕无法招待将军!” 裴悦脾气那么差一个人,硬是在这侍卫跟前,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说道:“无碍,我入府等候便是!” 说着,迈步往里走,侍卫毫不留情的将他阻拦下来,皮笑肉不笑:“将军是听不懂吗?主子还未回府,恕不招待!” “你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裴悦的怒火终归要压制不住了。 那侍卫态度却不卑不亢,继续道:“这是摄政王府的规矩,还请您见谅,造访王府之人,事先都要经过主子同意方可入府,如今主子不在,属下怎敢贸然让将军入内?还请您见谅,如若不然,可在府门口等着。” 侍卫将墨景澜搬了出来,裴悦就算是再不高兴,也没办法反驳,甩袖道:“好!那本将军就在府门口等!” 今日,他是一定要将云舒带回去。 约莫前后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口,墨景澜一袭黑衣,大步走了下来。 “裴悦见过殿下!”他忙作揖行礼。 墨景澜瞥了他一眼,冷淡如常:“裴将军怎么有空来本王府上?” “听说,家妻如今在王府内,裴悦今日前来,特来接回。” 墨景澜冷眸收敛。 一旁贴身侍卫,噗嗤笑出声来,丝毫不给裴悦面子道:“裴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主子日理万机,各种事情根本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把一个有夫之妇接到府内住?这传出去,丢的不是摄政王府颜面么?裴将军说这话,怕是居心不良!” 裴悦没想到墨景澜会不承认,“殿下,大理寺的人可是说了,她被您带走的。” 墨景澜眼底闪过一抹轻蔑,迈着大步朝府门内走去。 裴悦立即跟上:“殿下,云舒是我的妻子,我有权知道她的去处。” 墨景澜步伐微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倒是那侍卫,多言了几句:“裴将军若是关心夫人去处,应该立即派人去找才是,而不是来质问我家主子!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另外……昨夜主子前往大理寺视察,是撞见理寺大人妄图对令夫人行不轨之事,才出手相助,根据理寺大人所言,这似乎还是将军默认的!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一品诰命夫人可以被随意丢到大理寺牢房,任意羞辱,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说完这话,才不紧不慢的进府去了。 裴悦站在原地,紧盯着摄政王府大门,眼神愈加幽冷。 片刻之后,他也只能离开,回府之后再想别的对策。 他不相信,云舒还能躲藏一辈子! 裴府。 他翻身下马,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迈步要,迈进大门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府门口围了不少百姓。 虽然距离不是很近,可在平日里,却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 守门小厮也一脸无解:“小的不知道,不久前,这些人就忽然围了过来,好像还在议论些什么,距离太远,小的听不清。” 闻声,裴悦寒冷锐利的目光扫过去,那些百姓往后退了退,但议论声仍旧不止。 隐约间,裴悦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这裴老夫人真是不作为,五年来一直压榨裴夫人也就算了,现在这裴将军带了外室回来,一家子甚至还想把裴夫人给掏空了,昨个还把人给送去大理寺,啧啧啧,这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身旁的人立马戳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这裴将军可就在你眼前站着!” 很快,裴悦便大步走上前来,冷喝道:“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百姓胆子也是大,脸上甚是还带着笑:“裴将军,我们大家这说的是实话!您在边关立下战功,我们都很敬佩,但您这府内的事情,未免太……” “是谁让你们散步谣言的?”裴悦又逼近一大步,顿了顿,声音忽然格外肯定:“是不是云舒?她在哪?!” 第38章 抓走木易,逼她现身! “这裴夫人在哪,您不是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吗?这人可是您亲自送进的大理寺牢房!” 那说话的百姓一脸耿直。 裴悦心中生疑,难道不是云舒传播的消息?还是说,她故意抹去了自己已经离开大理寺的部分,故意误导百姓? 总之,裴悦不相信传言会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定是有人故意传播,才会如此。 但他也自知从这些百姓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让裴府的人将这些百姓全部清走。 府内,老夫人着急的不行,府门口那些百姓的传闻早就到她耳朵里了。 她可是心虚的要死,房间里也呆不住,干脆等着裴悦回来想对策。 “娘。” 裴悦刚巧迎面走了过来,老夫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忙走上前去,声音都在颤抖:“儿啊,之前不是说送云舒去大理寺的消息不声张吗?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知道的人这么多了?” 裴悦凝重点头,沉声道:“此事怕与云舒有关。” 这种时候,老夫人虽然紧张的大脑空白,却是难得有了股聪明劲,“悦儿,你是说,云舒故意这么做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目前也不能轻易确定。若此事当真云舒所为,她怕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若传到皇上耳中,对裴家怕是不利。” 就对裴悦而言,且不说裴家,对他本身带来的影响,都是无可预估的,若事态严重,他非但会降职,在皇上心中的印象还会大打折扣,对以后权势的把控很是不利。 老夫人听着,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不满道:“你说这云舒,她这不是想害咱们裴家是什么?就因为霜丫头来了咱们府上,她就得这样?” “娘!”裴悦脸色紧绷,冷漠道:“别把错往霜儿身上推,本来我还有挽救的机会,还不是被你给破坏了?” “这……这难能怪我啊!当初俸禄那件事,可是云舒自己承认过得,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离间咱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够了!娘!”裴悦脸色愈加冷漠,“云舒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这话,我不信!从你嘴里,早就听不到一句实话了!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对了……还有,现在传言既然这么敏感,我们更不能被人抓了把柄,之前从翠竹苑拿的那些首饰,你趁早全部还回去,先按兵不动,不然为了那几千两银子,怕是要吃大亏了。” “哪里只是几千两呐!我这一大早就把那些首饰全部送去典当了,掌柜开价可不低,足足给卖了十万两银子呢!” 裴悦一阵窒息:“你说什么?” “卖了啊!为娘还寻思着,刚好十万两,划分出五万两来给你,正好抵消之前因为俸禄你我娘俩之间的债,咱们毕竟是血亲,若是有了隔阂,岂不是平白无故让人钻了空子去,钱呢,已经送到你院子里去了,你拿着给霜丫头好好买些补品,她养好身体,赶紧再要个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迟迟没孩子,外界怕是得有风言风语了。” 老夫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裴悦的脸色有多难看。 “娘!你让我说什么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老夫人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现在裴悦有多生气,还在乐呵呵的笑:“这不都是娘该做的事情?你说着云舒不在,账房又跑路了,咱们家总不可能是喝西北风吧……” “够了!”裴悦冷喝着将她打断。 老夫人身子一抖,惊讶看他,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裴悦为何这般生气。 裴悦气到呼吸粗重,“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事情都被你毁了!” “这……”老夫人不解,表情甚是有些无辜,“这什么叫做被为娘毁了事情?为娘还不是为了裴家好?你说说这家里,除了为娘,还有谁是真心操劳的?” “与你真是说不通!我看今后这府内的事情,娘还是莫要管的好!再这样下去,裴府迟早要葬送在你手里!我裴悦的前程,也将毁在你手里!” 说完,裴悦冷着脸甩袖而去。 “诶!”老夫人抬了抬手,却没把他留住。 非但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在抱怨:“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一个个的,都与我犯冲!” 旁边的丫鬟垂眸奉承道:“老夫人,奴婢倒是觉得,是将军不够理解您,不过……侧夫人为人善解人意又好说话,老夫人倒是可以多与她接触些,说不定,与将军之间的误会就会慢慢解除了。” “霜丫头啊。”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如今身子正虚弱,悦儿也是说了不让去打扰。” 丫鬟继续支招道:“那倘若将军说,您便不去了自是让侧夫人感觉不到您的用心,她若是感觉不到,又怎会在将军面前帮您说话呢?依着奴婢看,现在她身体不好,正是需要有人嘘寒问暖的时候,倘若老夫人能抓住侧夫人的心,还怕将军对您有诸多偏见吗?到时候,母子一条心,对付夫人,岂不是更省心些了?” 稍作停顿,丫鬟又继续谄媚笑道:“奴婢是觉得,这侧夫人,比当今的夫人要更适合当主母,毕竟呐,她比夫人温顺的多,理应更懂孝敬。” 这丫鬟很会拍马屁,说的点都恰好落在老夫人心上,将其哄得那叫一个乐呵,点头道:“就依你说的,稍后我拨些钱给你,你去集市上给霜丫头买些补品,赶紧把她身体补好,这样悦儿也开心。” “是。老夫人!” …… 关于裴府的消息,传播速度很快,半日不到,就传至宫里去了。 大半个皇宫都在议论此事。 皇帝更是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将裴悦召进宫去,询问事情经过。 好在裴悦早就料到会发生此事,不紧不慢的以自己的视角阐述,“回皇上,这本为府内陋事,不想叨扰了圣上,但云舒善妒,毒害微臣侧夫人白月霜,至其腹中胎儿丧命,微臣侧室更因此失血过多险些丧命,她拒不认错,微臣才一怒之下,将其送去了大理寺,本意是让她屈服认错,却不料……竟发生了意外。” “至此流言四起。微臣愿以性命保证,觉无虐待发妻之事!倘若能将云舒寻回,微臣仍旧会像往常一般待她,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这些年也为裴家做了诸多。” 裴悦的话真假掺半,却是让听的人为止动容。 皇帝原本已经做好了严惩不贷的准备,此刻却是动摇了,神色肃穆道:“既如此,那朕便赐你巡逻队一用,尽早将云舒寻到,你是朝廷一品官员,更是朕手下大将,你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自该留心。” “谢皇上!微臣领命!” 裴悦满脸正气,俯身作揖,看着好不认真。 内心却是另一番波澜:云舒,流言若真与你有关,那你必然是想离开裴府,可我想要的东西还未到手,便偏不能如你所愿! 有皇帝的巡逻队作为支撑,裴悦在京城中调查云舒下落几乎是毫无阻力,他还是觉得,云舒肯定会在摄政王府,但他打算,即便要查,也是放在最后再调查。 先把云舒可能会去的茶楼,酒家,客家全部调查一遍,紧接着是云舒名下所有的商铺,然而一番调查之下,却是毫无音讯,压根没有云舒的蛛丝马迹,最后一个商铺调查完,即将离开之际,他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在铺面后一晃而过,只是稍作思考,他立即想起来是谁了,木易! “搜查后院!” “是!” 搜巡逻队蜂拥而入,那店铺掌柜有些慌神,连忙拦着门道:“夫人她真不在我这儿!” “夫人不在没关系,那个木易,也是我要找的人!搜!” 裴悦声音一落下,掌柜再也拦不住了,搜查兵全部冲入后院。 纵然木易反应还算快,要从后门溜走,却胜不过人多,还是被扣了下来。 被几人死死按在地上,木易几番挣扎都没用。 裴悦踏步而来,停在木易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云舒在哪?你肯定知道!” 木易就算人老实,也不傻,越是知道越不能承认,“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我这两天也没见到夫人过。” “没见过?”裴悦不信,挥手让那些巡逻队的人退下:“我有话要与他单独说!你们去门外守着!” “是!裴将军。” 很快巡逻队的人便消失在事业之下。 裴悦那张脸也终于被阴鹜的表情所替代,声音压迫:“不知道云舒在哪不要紧,把房契交出来,我倒是也能放你一条生路!直觉告诉我,云舒信你,房契自然是放在你这里。” “没有。”木易死死盯着他,眼神倔强透了,“将军要杀要剐随意,房契那般重要的东西,可不见得一定会在我这里!说不定是被夫人放在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就是防你们裴家人的觊觎!你好歹是个将军,行径却如此卑劣,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裴悦俯下身,冷笑着看他:“我让你笑,你可能笑的出来?既然不愿说,也没关系,只要你在,不愁云舒不会自己现身。来人!” 很快,巡逻队的人便回来了几人,裴悦大手一挥:“将此人绑起来,送回府上,我要亲自审问,他有散播传言的嫌疑!” 这些巡逻队的人不明真相,自然是照做了。 将人送到裴府之后,裴悦便告知巡逻队任务完成,让他们回了宫。 木易被裴悦绑在府内一个废弃的房间里,已经浑身是伤。 裴悦手持长鞭,面无表情,冷血的笑着:“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像你这么嘴硬的人!云舒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一点消息都不肯吐!” 木易啐了口血沫子,鄙夷看他咬牙道:“像你这种冷血人,自然是不会懂!夫人待我好一日,我木易便能报答一辈子!” “好!很好!”裴悦冷嗤一声,背过身去,“如此甚好,既然她待你不薄,那倘若知道你如今处境,定会自己现身!” …… 如裴悦所料,木易被抓的消息,很快由商铺的人传递给了云舒。 在得知此事后,云舒彻底坐不住了。 吴嬢嬢按住她,脸色凝重道:“小姐,您现在可还伤着呢,没个几日痊愈不了,现在若是回了裴府,还不知被怎么对待,老奴不同意。” 云舒反握住她的手,脸色焦急:“可是吴嬢嬢,木易现在被裴悦抓了去,我若是不现身,不知他得受什么罪,您知道的,裴悦从军多年,他对折磨俘虏很有一套,若是用在木易身上,怕是得生不如死!” “那也不行!小姐,老奴说句难听话,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本就是要为主子做出牺牲的,这点觉悟,木易是有的,您现在回去,无疑是被他们裴家给拿捏死了,到时候想翻盘,可难了。” 云舒抿唇,“吴嬢嬢,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对待身边人,向来做不到心狠,我更不愿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牵连,所以,我必须得回去,至于铺面上的房契,就暂且放在您这儿保管了,除了红袖她们,您就是我最最能相信之人了。” 吴嬢嬢叹了口气,大概明白是劝不住她了,便只能作罢,弄了辆马车过来,送她回去,临别之际,又很是操劳的嘱托了句:“小姐,若是在裴家受了委屈,及时派人告诉老奴,您知道,老奴阅历深,可以给您支招,可莫要打碎牙往肚里咽,您是被老爷夫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可受不得这委屈!” “吴嬢嬢放心,今后我会与您常联络的。”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云舒才不舍的坐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定下心神,让自己冷静,专心去想接下来面对裴府的人,应如何应对!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裴府门口停下,她一下马车,格外惹眼,守门小厮立马进去汇报了,不一会儿,裴悦便与老夫人老爷子相继迎了出来。 裴悦站在大门口,与云舒仅有半丈远距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舒儿回来了!可真是让我找的着急!担心不已!” 可这副虚伪的嘴脸,让云舒愈加感觉恶心,她知道,裴悦这是做给府外那些围观百姓看的。 她强忍着身上剧痛,径直走到他身边去:“把木易放了!” 他笑道:“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把东西交出来,我自会放人!” 第39章 卧薪尝胆,终须一试! “房契不在我这里!”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看来你身边的人,在传达消息这方面,很不一般。”裴悦迈着大步向她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半步之遥。 要是放在以前,云舒最向往的便是与裴悦这般近距离接触,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会觉得格外安心。 可如今,除了反感,什么都不剩了! 她挪动着受伤的脚踝,准备后退,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云舒。”裴悦垂眸瞥了眼她即将挪动的脚,“若是你想让京城百姓们看到你我夫妻之间貌合神离的状态,我便会让木易生不如死,我想以你的性格,最怕因为自己而让旁人备受牵连吧?”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卑鄙的人?”云舒抬起的脚放下,双眸有些发空。 “这不都是被你逼的么?”他幽然一笑,“如果霜儿没有失去孩子,我也不至于对你这般绝情,说到底,云舒,都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她一声苦笑,看着他的眼神逐渐陌生,那双眸子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还要我说多少次?雪参不是我要给她的,那个婆子的死也与我无关,我看你现在是疯了,就非要把这些罪名强行按压在我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大理寺受的折磨还不够?” “够么?”裴悦上下打量着,“无非受了些伤罢了,跟霜儿的生死一线怎能相提并论?” “她命是命,我的命便不是吗?我云舒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她委屈的情绪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凭什么这些苦难要她来承受? 可裴悦却像是故意的,将她的情绪激荡起来之后,完全不给她发泄的机会,倒是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而这一刻的云舒,除了抵死挣扎与强烈的排斥外,再无别的想法。 那只大手却死死按在她的后背上。 云舒的伤口大多数在后背与手臂上,被他这么一按,平时疼的脸色泛白,浑身使不上劲。 裴悦那刻意提高的声音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夫人真是累了,我送你回去,好生休息!” 这话并不是对她的关心,而是说给那些百姓听的。 从几时起,心中的形象正直英俊的青年将军,变得如此黑心不堪。 又从即时起,她已然从心心念念的期盼,变成了无时不刻想要逃离当下。 云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裴府大门的。 直到一段距离之后,裴悦狠狠甩开了她。 云舒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地面上栽去,所幸扶住一旁的柱子,才没有扭伤,她略显狼狈无措的重新站直身子,后背的衣服上,却已经被丝丝鲜血染红。 从裴悦的角度,刚好是能看到。 他不但看到了,还定睛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那是从云舒伤口溢出来的血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关心,难反倒是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我看你还能站稳,伤的也不是很重。” 云舒唇色惨白,冷冷凝视着他,眼底的恨意已经毫不掩饰,沙哑着声音道:“你若真的那么喜欢她,大可不必这般对我,直接与我和离,主母之位,我让给她!” 他笑:“现在想打退堂鼓,是不是太晚了?云舒,你知道我为何能抓木易,逼你现身么?这个答案,你应该很好奇,告诉你也无妨,我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圣上,是圣上派出了搜查队协助,才让我能这般轻易的引你出现,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圣上是站在我这边的,你除了顺从我,没别的招!若想跟我鱼死网破,吃亏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云舒冷冷的沉着眸子,回想起来在临别之前,吴嬷嬷最后与自己说的话:“小姐,卧薪尝胆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以您现如今与裴家的关系而言,已经势同水火,他们已经不是暗中谋划,是明面上的算计了,您若是真坚持这个做法,就只能让他们放松警惕,重新获得信任,才能打开突破口,反之,则无任何意义,可老奴怕的就是,您受不住这委屈,哎……若非您坚持要对付裴家,想不留遗憾,老奴是真觉得,这委屈,不受也罢。” “怎么,说不出话了?”裴悦冷冽的声音再度响彻耳畔。 云舒再抬头,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爷说得对,鱼死网破的确没意思。” “想开了?” 裴悦质疑声更多,毕竟之前云舒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后来都使心眼子,他不得不防。 “爷觉得我走到这一步,还能再做些什么?” “我怎知,你还会不会有别的歪心思?云舒,你是经商之人,头脑与一般人不一样,但我还是要警告一句,你能骗的了娘,骗得了爹,唯独骗不了我!” 那就试试好了!云舒在心里说道。 “爷不就是想要我手里那些商铺吗?我给就是!这是作为交换木易的筹码,但事先说好,商铺我只能给爷四分之一,货物都会留在商铺内,但经营的伙计要爷自己想办法去招募。” “我的人,想必爷就算是用了也不会放心,另外,商铺一旦从我这脱离,便与我没任何关系,后续的维护与经营,只能看爷招来的伙计如何去做。最后,我发誓绝不会在铺子易主之后从中作梗,妨碍铺子的各种发展。” 这番说法之下,外行人不管是怎么看,都会利益都朝着裴悦倾斜。 即便是裴悦本人也不例外。 对此他深深怀疑:“你确定?” 据他所知,云舒在京城中的铺子,每一间生意都很好,要给他四分之一,可不少。 “不给这么多,爷怕是不会轻易放了木易,还有就是,我希望爷拿了这些铺子后,你我之间的账就两清了,包括白月霜的事情在内!爷是否答应?” 只要裴悦点头,那事情的主导权便回到了云舒手中。 她并非是过度自信,就以裴悦这一家子的头脑,商铺经营不过一时脑热,一段时间后,倘若亏空,该回到她手里的东西,仍旧还会是她的! “好,我答应你!”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裴悦自然不会有第二选择。 云舒眸底闪过一抹暗笑:“爷先放人,明日今晚之前,我会让人把一部分的房契送到爷手上,决不食言。” “最好是。”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裴悦便不再与她过多纠缠,转身甩袖大步离去。 云舒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唇微微抿起,紧盯着裴悦远去的方向,低声呢喃道:“我就算是倾尽一切,也会拉你们裴家下地狱!尤其是你,裴悦!” 如果不爱她,当初分明可以拒绝的很干脆,让她死了那条心,偏偏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痛不欲生。 云舒独自一人,艰难的回了翠竹苑。 而现在的翠竹苑,早就乱的不像话了,她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红袖绿竹带着丫鬟们在收拾。 正如此前墨景澜所言,这两个丫鬟是磕破了头,才求来的情,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两人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结痂伤口,还是映入了她的眼帘。 光是看着,云舒便格外的心疼。 她站在院子门口,举步维艰,身体格外的沉重。 “绿竹姐,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马上就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过,她在大理寺,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的?” “别说了!”绿竹红着眼呵斥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话虽如此,绿竹心里实打实的没底,昨个她跟红袖在摄政王门外跪了那么久,那王府的人也说摄政王会出手相助,如若这般,早该有消息传回来才对,怎么会了无音讯呢? 正想着,旁边的红袖忽然激动喊了声:“夫人!!” 绿竹不满瞪她:“你就算知道我想念夫人,也不用直接说出来吧?” “你看!” 红袖指给她。 循着手臂所指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绿竹顿然湿润,顾不得手里的活,直接飞奔过去。 明明分别没多久,再见面,她却就是这般激动。 直接扑进云舒怀里去,但好在她知道云舒脚上有伤,没太用力,否则这一下子力道过重,两人都要摔倒在地。 绿竹哭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一带动,红袖也跟着激动哭了。 她们三人,到底是主仆情深。 云舒安抚好绿竹,又抱了抱红袖,无奈道:“你们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这样一哭,弄得我都有些想哭了。” 如果不是在吴嬢嬢那里,她已经把情绪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回来见到她们,肯定也是要哭出来的。 两人情绪稳定下来后,绿竹哭丧着脸道:“夫人,您看咱们这好好的翠竹苑都成什么样子了,从昨晚上就在收拾修缮,一直到现在,这老夫人着实可恨,下手不留情,还总想从夫人这儿捞好处。” “别说了。”云舒低声道。 “为什么不能说?”绿竹毫无防备道。 之前她要是吐槽些什么,夫人可都是不会阻拦的。 “进来说。”云舒将两个丫鬟召唤进里屋。 房间里现在收拾的差不多了,至少没之前那般狼藉,云舒让绿竹关了门,坐下之后,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夫人,到底怎么了?”绿竹急性子,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 依着夫人这吃不得亏的性子,怎么可能维护老夫人? 云舒道了句:“隔墙有耳,今后即便是在翠竹苑内,也不要再随意谈论老夫人他们。” 嘱咐完这些,云舒才把自己的想法与计划告知二人。 红袖听了大为震惊:“什么,夫人要把铺子给他们?” “不这样做,换不回木易,况且我仔细算作,损失不是太大,而且他们未必能经营的好,最终这些铺子,应该还会回到我手里。” “可这些铺子是夫人耗费了五年精力才打造出来的,就这么拱手让人吗?奴婢是真觉得可惜。” 云舒认真看她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奴婢……没有。” “没有就听我的,今后在院子内说话都注意些。免得传到老夫人他们耳朵里去,影响计划。” “是,夫人。” …… 不多时,裴悦便命人将木易送了回来。 被送来的时候,木易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满身血痕,脸色憔悴苍白。 云舒很难想象,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木易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裴悦的人将木易丢到账房去,便匆匆出来了,为首之人冷漠道:“将军让属下传话,希望夫人记得自己之前许诺过的事情,不要耍花样,不然这人能送回来,就能再抓走一次!” 云舒神色淡漠:“不用爷提醒,我也会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最好是。”留下极度嚣张的声音,几人离去。 绿竹气不过,等几人走远之后才低声嘟囔道:“不就是仗着在将军身边做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红袖立马戳她胳膊,“夫人不是刚说过吗?你就忘了?” “哪有,我这不是很小心了吗?声音也不大的。是不是夫人……夫人?” 两人齐齐看过去,云舒正一脸沉思。 被喊了好几声,才是终于缓过神来:“怎么了?” “觉得夫人心事很重。” 云舒摇头,“你们去个人将府医请过来,给木易检查下伤势,我看他那样子,怕是伤的不轻,得赶紧诊治才是,免得落了病根。” 绿竹主动道:“奴婢去。” 红袖则是扶着云舒到账房去看木易的伤势情况,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血腥气味,云舒心中愧疚感更甚,“都是我连累了你,这伤不会让你白受的!” 不一会儿,绿竹便把刘府医请了过来。 看到木易伤成这样,刘府医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诊脉又检查伤势,脸色稍显凝重:“夫人,他这情况……” “刘府医直说便是!” “哎,是真伤的太重了,多处筋骨受损,若是想要康复,可得花费不少精力金钱药物,而且这种伤势在冬天本就难以治愈,即便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至少小的,是没这个能力保证可以完全根治,不然……小的给您介绍个京城有名大夫,让他来给看看?” 云舒迟疑,除了刘府医,她其实信不过别人。 看出她顾虑,刘府医很快又道:“夫人请放心,这位名为云染的大夫虽然比较年轻,医术却是极好,就是诊费稍微有些贵,看夫人选择。” “诊费不是问题,既然是刘府医介绍的,那就请过来吧。” “那小的这就出府帮夫人寻他过来。”说完,刘府医转身出去。 云舒望向窗外,再度出神。 云染……这个名字,与哥哥为何一模一样,是巧合么? 第40章 打一巴掌,赏一颗枣! 如今十五年过去,其实当年哥哥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早就变得无比模糊了,云舒甚至已经起不来哥哥的模样。 若是见到了这个云染,也不知究竟会不会勾起一些回忆。 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对视一眼,终归还是没再走上前来问。 …… 云舒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才终于是把刘府医盼了回来,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一名身穿素白色月牙袍的年轻男子,那张脸生的年轻清秀,只不过云舒尚且目测不出年龄来。 刘府医将人带到云舒面前,笑着介绍道:“夫人,他便是我说的那位云大夫,但凡是京城中寻他看病的人,就没人不说他医术精湛的!有他在相信,木账房的身体可以很快康复的。” “有劳刘府医。”云舒莞尔一笑,给绿竹一个眼神,后者立即明白了意思,取出两块碎银塞给刘府医。 刘府医也没客气,笑吟吟的接下了,这次他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领了钱,便回去了。 云舒又一次扫视眼前之人,从他身上没感觉到久违的熟悉感,那张脸也很陌生。 按理说,如果真是失踪多年的哥哥,那样貌再怎么变,也会与爹娘有点相似,可她没看出来,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收回视线,她低声道:“绿竹,带着云大夫去木易那儿。” “是,夫人。云大夫,这边请。” 云染轻轻点头,挪步准备跟随绿竹离开,忽然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视线在云舒身上打量着:“裴夫人可是也有伤在身?” 云舒惊讶,她就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他也能看出来。 云染却继续道:“看裴夫人脸色泛白,呈气血不足之势,双眼黯淡无光最近必然为烦心事所忧愁,还有眼瞳有些微红,是心火旺盛之兆,若不及时调理,怕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不愧是刘府医推荐过来的大夫,果真是优秀,她的确是内外皆有伤! 不过,眼下还是木易的情况最严重,她便还是让云染先给木易诊治,自己则是先回房内休息,毕竟就她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长时间站着。 红袖搀扶着她到软榻上休息。 云舒躺下之后,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吃了些点心,又喝了几口茶。 红袖在一旁小声嘟囔道:“夫人,那个叫云染的大夫,名字是不是与以前公子一模一样啊。” 云舒缓缓闭上眸子,声音很低:“重名罢了,这世间,也不是只有兄长一人名唤云染。” 可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云舒却巴不得这个云大夫,就是自己失散十五年的哥哥。 她至今还记得,哥哥刚失踪的时候,自己还不懂事,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身边少了个人而已,甚至不明白爹娘为何会整日那般伤心,茶饭不思。 但很快,她就懂了那种感觉。 并非只是家里少了个人而已,伴随着哥哥的失踪,她少了来自兄长的关爱与呵护,也少了知心之人,甚至只能看着别家的孩童有兄长相伴。 她羡慕,却无法失而复得。 如今见到这个与哥哥同名同姓之人,她说不期盼是假的,不敢试探却是真的,云舒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 红袖却瞧着比她还要不甘心:“小姐,不然奴婢帮您试探着问问嘛,毕竟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重名。” 云舒只能笑道:“随你吧。” 等云染过来的功夫,云舒还稍微打了个盹,这一下子,时间就过得快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红袖叫醒的,云染正在一旁的桌子上整理药箱。 云舒眸子惺忪,半靠坐着。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云染侧过身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已经帮夫人把过脉了,身体情况与方才观察的基本无异,因夫人身上还有些伤口,可能需要宽解衣物,才好处理。” 身上的伤口,云舒自己再清楚不过,就是上了些止血的药物,伤口没有专业的大夫做处理,其实药效起到的作用不大,药劲一过,伤口便是撕裂般的疼。 她允声点头,让红袖关上了门。 伤势在手臂与后背,云舒只漏出伤口部分的皮肤,背对云染坐着。 他甚是细心的检查伤口,经过仔细处理,再上药。 伤口处理的时候,触及了酒精,阵阵辣痛感,云舒疼的闷哼一声,紧皱着眉,双手抓着衣服,额头冷汗不断往外冒。 “裴夫人若不适,可说出来,不用这般隐忍。” 他好像就算不看云舒的脸,就只是一个背面,也能清楚感知到她的情绪。 “没事,能忍则忍,云大人继续吧。” 云染点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势。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后,云染又细心的给她缠上绷带。 她为转移伤口上的痛感,随口问着:“木易的伤势如何,多久能恢复?” “那位木公子伤及筋骨,半个月内,不能轻易活动,我且给他开了特效药,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能痊愈,内服外敷这段时间都不可间断。” “会留下复发的病根么?”云舒继续追问道,之前刘府医说木易伤的太重,会留下病根,她因此耿耿于怀。 “这点夫人请放心,只要最近这段时间他好生修养,不停药不劳累,就不会存在复发的可能性。” “如此就好。” “将……将军?” 门外忽然传来绿竹的声音。 云舒尚未反应过来,房门便被用力推开。 云舒望着来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迟滞,反应过来后,迅速拉好了衣服。 裴悦阴沉着脸色,紧紧盯着她,唇间发出一声冷笑:“急着拉衣服作甚?外人能看,你夫君还不能看?” “爷怎么来了。” 云舒脸色淡然,没去呛他。 要是换作平日里,她肯定立马要怼回去,可如今不一样。 “我听下人说,你院内进了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特意过来看看,是怎样的!” “鬼鬼祟祟?” 云舒下意识看了眼云染,险些气笑,她尽量稳着情绪说道:“爷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个大夫吧?我和木易都受了伤,刘府医说木易伤势太重,他治不了,给我介绍了这位云染大夫,顺便帮我处理伤口,有问题吗?” 云舒觉得,自己的回答,没有半分问题。 裴悦脸上的冷意逐渐消退,迈着大步走上前来,“伤势可严重?让我看看。” 裴悦之前就知道云舒有伤,且还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可如今云舒既然答应要给他分三分之一的铺面,他自然又回到了之前虚情假意的模样。 云舒把一切都看透了,可她不拆穿,将遮住伤口的衣服又拉下来,呈现给他。 裴悦是该看,不但该看,还得好好看看! 他明知道白月霜那件事她是被设计的,却因找不到真凶,偏要将罪名扣给她,折磨她! “伤势这么严重?”裴悦意想不到,那双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眉宇之间的关心,此刻到不像是假的。 红袖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能不重么?您都让大理寺给夫人下重刑逼问房契的事情了,没去半条命都是好的。 “爷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装病吗?”她声音弱弱的,让人听了就有一种怜悯感。 而裴悦,也少有的多了些愧疚。 大概是看出目前这个场景自己不方便多留,云染便起身道:“裴夫人,伤口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十天内,您该休息修养,减少操劳,内服药物不用开,您就喝一些补血汤药便可,外伤伤药的话,这一瓶是我自制的,效果比市面上的要好些,一两银子一瓶,您若需要可买一瓶,若不需要,用您之前的伤药也可。” “有劳大夫,给我留下五瓶吧。木账房的诊费是多少,一并结了。” “一共十两。” “红袖,拿钱给云大夫。” 很快红袖便取了十两银子给云染。 收拾完东西之后,云染告退。 裴悦眼神追随了他一下,眼神闪烁,很快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回云舒身上,“脚伤如何?” “加重了,方才云大夫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最好不要劳累,需静养。” 云舒如实回答,却没给自己伤势添油加醋,毕竟……她指望不了裴悦。 “静养也好。” 他喉咙动了动,倒是很自在的坐到了云舒身旁,“你为这个家日日操劳,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云舒不再说话,整理好衣服,又半躺了回去。 现在跟裴悦说几句话,她其实都感觉累,她能感受到裴悦话语间满是客套。 裴悦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红袖,“你先下去吧。” 红袖却是不敢走,小心看了眼云舒,见她轻轻点头,这才无奈转身出去。 仔细想想也是,现在的夫人,怕是不会轻易拒绝将军的要求,毕竟要假装随和。 “这些给你。” 红袖关门出去后,裴悦从袖中取出一大摞银钱递给她。 云舒惊诧,却没问,只是在心中在盘算着想,这笔钱,裴悦是从哪来的。 很快就有了答案,裴悦道:“娘把从你这里搬走的首饰全部典当了,分了五万两银票给我,另外的……她不肯给。” 云舒紧抓着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是真没想到,老夫人这么捂不住,动作快到出奇,这就是怕她追要回去罢! “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我与娘说了,今后府内的事情,她莫要再插手管,另外,她今后若寻你要钱,你可尽管拒绝,在裴府,今后只要有她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云舒默然。 原来裴悦即便是对自己的生母,也能这般言说。 饿不死就行…… “说是这么说,老夫人的性子爷知道,得不到东西,便会各种使计,就怕到时候,这受伤的人,还是我,爷是记得我为府内操劳多年,可每当有事发生,爷从不站我这边,我心中拿不准。” 云舒垂眸的姿态,在裴悦眼里,就像是示弱。 最初与云舒相识,她端庄识大体知礼数,可这种模样的女子,京城中实在太多,他根本看不入眼,反而是现在云舒这般娇柔示弱,他心里更有触动。 “你想我如何?就当是我欠你的,这次听你的。” 裴悦低声道,声音中诚恳之意倒是明显。 云舒再抬眸,双眼泛红,“我不想让爷如何,可那些首饰,是我娘精心挑选,我一直留着封箱不舍得用,也是想保留念想,爷知道,我手中并不缺钱,那些首饰若拿不会,我这心里,便会有个疙瘩,难以消落。”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 这种时候,裴悦最见不得她落泪,下意识为她擦拭泪水,柔声保证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将你那些首饰赎回来。” 话题至此,云舒本该收尾,可她知道,出了这个门,裴悦说的话可作数可不作数。 她干脆加一把火,哽咽道:“爷手中就这五万两银子定无法全部赎回,老夫人那边,也未必肯。” “这你就不弄担心了!一个时辰内,我定让人将嫁妆全部送回来!希望到时候,你答应好的房契也会如约送到我手上!” 云舒假意感激,忙道:“谢爷帮我,房契的事情你放心,很快就会送来了。” 裴悦应了一声,拿着银钱出去了。 脚步声一远去,云舒脸上的表情立马收敛,变得冷漠下来,将眼边的泪水擦拭干净。 经她这么一说,裴悦免不了又得跟老夫人吵一架了。 对她而言,无所谓。 只要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便好! 等首饰送回来,她便立即让人搬到自己名下的私人库房去,不再放置于府内了。 红袖一进来就看到她在抹泪,赶忙急步走了过来,“夫人,是不是将军又说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了?” 云舒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动动眼泪就能办成事情的感觉也不错。对了……你去找下周嬢嬢,让她去买一些老夫人爱吃的各种点心蜜饯荤菜回来。” 这下,红袖又傻眼了,“夫人,您这是,要讨好老夫人?” 讨好?云舒冷笑,“我这是打一巴掌赏个枣!让周孃孃控制成本,不要花钱太多,五十两上下就行!” 第41章 意外发生,心里膈应! 虽说是控制在五十两上下,不过云舒觉得,就算这样,也还是多了。 她现在给裴家花的每一分钱,都会计较花的值不值,可不似过去那般随意。 红袖点头退出去找周孃孃去了。 一段时间后,府内小丫鬟来报:“夫人有人来寻您。” 云舒透过窗口向外看去,此人她见过,是吴孃孃身边的,应是来送房契的,她便道:“直接进来吧。” 现在腿脚不方便,她也懒得多动。 小丫鬟推开门,将那人领了进来,行了一礼后便准备退下。 云舒忙又叫住了她:“你先等等。” 小丫鬟止住脚,清澈的大眼睛回过来看着她,问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去告诉爷院里的人,若是爷回来了,就来我这儿,他要的东西到了。” 小丫鬟呆愣呆愣的,反应有些迟钝,点了点头退出去。 前来送房契的是名婆子,她打量一周,瞧着屋内没有其他人,便急忙走到云舒的软塌前,低声说道:“小姐,按照你的吩咐,部分房契带过来了,也都是按照您之前要求挑选的铺面,这些铺子之所以能起来,靠的可都是咱们伙计的营销手段,若是离了咱们的伙计,除非这将军能找到更厉害的人来经营,否则根本支楞不起来!老奴寻思着,估计顶多半个月,这些不免就又回到您的手上了。” 云舒抿唇轻笑着,这婆子的话,她事先便有了底,不过云舒稍微相信一些玄学,当即说着:“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好。” 婆子连连点头附和,“小姐这话说的在理,是老奴愚昧。” 很快翠竹苑外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云舒不用仔细去分辨,便知道是裴悦来了,对那婆子说道:“他来了,你便先回去吧!” “是小姐。”婆子转身正欲出去,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吴姐姐说了,小姐这儿若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一声,我们这些老奴婢都会尽力去办。” “我知道了。”云舒眼底闪过感激,吴孃孃对她真是操心诸多。 婆子出门的时候跟裴悦打了个照面,但她没抬头去看,毕竟这个姑爷现在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看一眼怕是得难受。 裴悦站在房门口满脸疑惑,在这裴府内可没有哪个下人敢见了他不行礼问安的。 而这下人瞧着眼生,他似乎第一次见。 自知想下去也没个结果,他便直接走进去见云舒了。 “爷来了!”云舒脸上,挂着一抹笑,算算时间,过去也有一阵子了,就是不知道裴悦有没有把事情办好,她是不打算主动去问的,只说自己叫他过来的事:“爷要的房契和钥匙都拿过来了。” 裴悦扫了一眼,东西就放在云舒的软塌上,房契被钥匙压着,看着有好些张。 他心中期许,抬步走了上去,试探性的问道:“这些铺面的地段如何?” “爷就放心好了,我所有铺面的地段都是最繁华的,客流量很大,而且所有账本都没有转移,还放在原本的铺面里,爷若是信不过我,可以拿了钥匙去铺面看看账本的流水,不过在今日之前这些铺面的所有的营生所得已经取走了,接下来这铺面能不能赚钱,赚多少就看爷的能力了。” “知道了。”裴悦走到她身边,将房契拿在手中。 说来奇怪,明明就只是几张纸罢了,他掂量着却格外有分量。 房契一一看过去,基本没问题,一张房契配一把钥匙,数量也对。 核查完,裴悦便将这些东西全部小心收入袖中。 待回去了,找霜儿商议一番,如何找人来经营。 “爷要的东西我都给了,那爷答应我的事情……” 前前后后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裴悦也该给她个结果了。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东西正在运回来的路上,最多再有一炷香时间,便会送到你院内。” “谢爷,那我再等等!” 一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有这个耐心去等,但如果首饰没有全部回来,或者裴悦骗了她,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裴悦又对她客套的说了几句关心话,便急匆匆离去了。 他前脚刚走,红袖后脚便回来了,汇报道:“夫人,已经按照您的把东西买回来了,周婆婆直接以您的名义送到了老夫人那里去,奴婢是一起跟过去的,可算是见到了老夫人的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她应是与将军争吵过正在气头上,看到奴婢的时候,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但周婆婆一把您让买的东西呈过去,她立马就变脸了,高兴到不行。” 稍作停顿,红袖吸了口气,继续乐在其中的说着:“买东西的时候,奴婢是一起跟着过去的,周婆婆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却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云舒听了也高兴,笑着点头道:“做的不错,省了一半钱。” “那是!”红袖笑了笑,“周婆婆做事自然是向着夫人的!能省就省,绝不多花,这样一来,就算老夫人心里还不高兴,也不会来找夫人的茬,而且将军让她莫要再管府内开销的事情,老夫人少了很多为难夫人的理由。” 云舒垂眸,声音很轻,“老夫人不管怎样还是受制于爷的,只要爷说的话,她就算再不愿意,终归也还是会听。” “夫人说的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约莫一炷香后,绿竹从木易那边过来,恰好看到一群人抬着箱子往这边走,连忙进来汇报。 云舒抿唇笑了笑,“看来爷时间观念挺准的,说是一炷香到便是一炷香,让他们抬进来,我们按照之前的账本清点清点,看有没有少。” 若只是少几个也就罢了,倘若少得多他还是要找裴悦。 绿竹点点头,招呼门外的人,把东西都抬进来,并指挥着都放入之前的小库房中。 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云舒便让红袖将以前嫁妆的账本取得过来,开始核对数量。 这箱子不少他们又只有三人,外人信不过,所以不可能是簪子一个个数过去,只能根据每个箱子中首饰的位置深浅来判定。 红袖记忆比较好,把箱子来回看了个遍,做出对比,很快便果断地答道,“夫人,这每个箱子中都少了些,不过少的不多,应该每箱是少了二十几件左右,您看要不要找爷问问?” 一旁的绿竹,低声不满道,“奴婢觉得定是老夫人私藏了!” 红袖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觉得,老妇人都一把年纪了,即便私藏了这些首饰,她佩戴起来不合适,至于当铺那边,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没有合理证据过去追问我们也理亏,倒是……还有一种可能性!” 云舒正想着问题出在哪儿,听到她这么说,立马道:“还有什么可能性,你倒是说说看?” “将军是先回来的,这批首饰是后回来的,奴婢觉得您都把铺子给他了,将军目光长远,应是看不上这些,唯一有可能的还是老夫人,因为奴婢忽然想到之前老夫人被人砸开过库门一次,要那外室在您这些首饰中挑选,奴婢寻思着会不会是老妇人在倒卖这些首饰之前,便留下了一些,然后送到主院那边,讨好外室去了!” 绿竹听了仔细想想,附和着点头,“夫人奴婢觉得有可能。但这也没有证据,咱们又不好直接过去质问!” “等!”云舒唇瓣微动,轻吐一字。 如果老夫人真拿着她的首饰,在白月霜那里做人情,以白月霜的性子,身体康复后定会佩戴,且还恨不得让她看到,这些首饰都是在江南内同一家铺子中所购,做工样式比较接,她只要看一眼便能认出。 倘若真是给了白月霜,那即便白月霜佩戴了,她也会让白月霜戴的不舒服! 等让红袖确认好首饰的确少的不是很多之后,云叔又立马派出绿竹,去联系自己私人库房的伙计过来,把首饰全部搬走了。 这件事,云舒做的一点也不偷摸,光明正大的。 首饰怎么搬进府内便怎么搬出府去。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时辰。 裴府就这么大一点,消息自然很快传到老夫人耳中。 彼时的老夫人,正满脸高兴的吃着,云舒给买的点心,至于那些补品,还有多日没吃到的山珍海味,都送去厨房,让厨房准备起来了,显然是要大吃一顿。 而且,云舒送来的这些东西,她若是吃不完,还能给主院送去一些,让白月霜也高兴。 正开心着,冷不提防一个消息传了过来,“老夫人,那些首饰又被夫人送出府去了。” “什么?” 手里的点心忽然就不香了。 老夫人又不是傻,在金钱这方面,她计较的可比谁都准,几乎是一眼看透了什么,嘴里嘟囔道,“她这是在提防我?之前都是放在室内的,怎么忽然转移了出去?” 看了一眼手中的点心,忽然就觉得没滋没味儿了,他将那块已经咬过一口的点心丢回盘子里,老脸一冷,“不吃了!我就知道这云舒没安好心,怎么可能,忽然对我这么好起来,这是让我吃大亏,打碎牙往肚里咽,不给我发泄的机会。” 这小丫鬟想的却跟她不一样,“老夫人,您说她会不会只是觉得在院子里放着挤,所以才转移了?毕竟翠竹苑也不大啊,再放上那些东西,奴婢是觉得比较挤。” “哼!她现在心思可多着呢!虽然把铺面给了悦儿,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做什么手脚,保不齐之后这铺子啊,还是得回到她手里去!” “不会吧老妇人,奴婢听说现在房契和钥匙都在将军手里,而且夫人还把历年的账本都留在了各个铺子中没拿走,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做手脚,奴婢觉得,会不会是您想的有些多了?” 老夫人气的瞪眼,“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呐?” “奴婢知错!”丫鬟连忙慌张下跪。 老夫人冷哼一声,瞥了眼那盘糕点,刚刚虽然吃着很香,如今却是没了继续吃下去的食欲,只将自己咬过一口的半块糕点拿了出来,对丫鬟道,“你把这个送到侧夫人那边去。” “啊?”丫鬟愣神,“老夫人,把您吃剩的给侧夫人,这不太好吧?” 老夫人本来心里就气,这丫鬟说话还不好听,她更气了,“我不过吃了两块罢了,又不是不能吃了,倒了多浪费,送去侧夫人那里去,去厨房催催补汤还有肉菜,那些我可是好久没吃了!让他们动作利索些!” “是,老夫人。”丫鬟端着点心,急忙跑了出去。 刚迈出门槛,脚下一滑,手中点心盘子直接飞了出去,散落了一地。 还好这点心比较瓷实,没有摔碎。 丫鬟看了看四周无人,便着急忙慌的抓回盘子里,也顾不得看干不干净,连忙端着送去白月霜那儿。 这两日来,有刘府医开药调理,加上一些补品,白月霜虽然还是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好歹是醒了,精气神还算好。 身边伺候的丫鬟推开门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脸上带笑,“侧夫人,老夫人对您啊,是真的好,您瞧瞧,昨个送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过来,今日又送了一盘点心,奴婢瞧着好像还不错,您要不要尝一块。” “好。”白月霜心情也不错,笑着点点头。 虽然孩子是没了,但裴家人对她反而更重视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等她身体好了,便立即再怀一个,要等几年再怀,她可等不及! 丫鬟将盘子端过去,白月霜拿起一块没仔细看,便咬了一口,入口第一感觉的确香甜可口,但细嚼之后,便吃出了沙砾感,她皱眉,又仔细的感觉一下,确认后,立马吐了出来,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丫鬟吃惊,“侧夫人,怎么了?” “这点心不干净!有沙土味。” “啊?老夫人派人送来的,不可能吧!”丫鬟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盘子里的点心,不看不要紧,一看当场傻眼,“这……这还真得土……老夫人怎么这样啊!!” 白月霜捏着手中那块点心,翻看了一下,也有一些泥土沙砾,她脸色都绿了。 第42章 裴悦喂药,送她蜜饯! 入住王府这些时日来,老夫人对她一直很好,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在她失去孩子后,还亲自过来安慰了两次,那言语诚恳的,根本不像有假,可这盘点心,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糕点上的泥土,心里愈发感觉膈应,烦躁感逐渐升起,最终手一抬,丢到了地上去,摔了个粉碎,委屈感油然而生,“裴哥哥呢?” “回侧夫人,将军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把他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丫鬟看了下桌上的盘子,试探问道:“那这点心,要不要奴婢顺便拿出去倒了?” “不用,先放着!” “是!” 丫鬟多看了她一眼,转身便退出门去。 白月霜越想越是生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忽然这般对待她了。 难道孩子没了,对她的关切担忧都是假的? 这样也说不通,送的那些首饰,可都昂贵无比,瞧着也不像是假玉石打造的。 她只能等裴悦过来解决此事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裴悦便急匆匆推门进来,满脸的担忧之色,“霜儿,怎么了?” 白月霜一看到他,眼泪便不受控的往外涌,哽咽着道:“裴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孩子没了,所以娘她有些不待见我了?” “怎么回事?”裴悦连忙坐到她的身边,捧着她的小脸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开始柔声安慰道:“娘昨日还在说心疼你身子,要多让你补补,又怎会不待见你?” 白月霜止住哭泣,看向放在一旁的那盘点心,却没说话。 裴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点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试探着问道:“这是娘送来的?” 白月霜点头。 “有何不妥?” 白月霜眸子水雾盈盈,“裴哥哥若是看不出来不如吃一块尝尝味道。” 反正,她是不可能直接说这糕点上有泥土的。 裴悦皱起眉头,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出去,拿了块糕点送入口中。 咀嚼了两下便感觉有些不对,忙吐了出来,“怎么有土味?” 白月霜一脸无辜,“霜儿也不知道,所以心里难过,才有所猜忌。裴哥哥,我真没有什么地方让娘不高兴吗?如果有,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一个人到了京城,本就孤苦无依,可不想再跟娘有什么误会不和。” “别多想,你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好好养身体,劳神伤身,娘那边,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一会再来看你。” 白月霜又故作紧张软声道:“裴哥哥可莫要去质问娘,免得这里边有什么误会,我在让你们二人不快。” “霜儿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裴悦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白月霜在看桌上那盘糕点的时候,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对门外喊道:“来人,把这盘糕点拿下去丢了!” …… 裴悦从白月霜这儿离开后,径直去了老夫人住处。 这会儿,刚好厨房已经把补汤山珍海味做好送了过来,老夫人正在吃,一见裴悦过来,立马笑着招呼:“悦儿来了!正好,娘这里的东西太多,一个人吃不完,你弄一些给霜儿送过去,她现在身体虚弱,正需要进补。” 这话原本是没问题的。 可裴悦目光在桌上扫去,各种各样的菜,已经被吃下去大半,有些荤菜甚至只剩下了没有肉的骨头。 放了补药的甲鱼汤内也没几两肉了,只剩了半碗汤。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着问问,老夫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他一股莫名的怒意直冲心头,“娘,你就打算给霜儿吃这些?” “这些怎么了?”老夫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裴悦情绪不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么多东西吃不完多浪费,我吃一半,霜丫头那边吃一半,这不是正好?” “够了!”裴悦大手一挥,桌上的碗碟大部分被他扫落在地上,摔的稀碎。 老夫人前一秒脸上还带着笑,后一秒直接吓到脖子一缩,“悦儿,你这是怎么了?为娘关心霜丫头,你怎么还生气了!” 这次裴悦生气的点,她硬是一点都摸不着。 裴悦大口喘气,双眸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我本来以为你是真心对霜儿好的,没想到又是当初对云舒的那种虚伪把戏!霜儿身体都这样了,你还要让她不高兴!!” 听到这话,老夫人是一脸懵逼,就像是莫名其妙被人给了一巴掌。 “悦儿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娘怎么她了?昨个去看她的时候可还好好的。” “那今日为何送给她一盘沾满灰的点心?还有这些残羹剩饭,但凡你是让厨房做好后直接送去主院一份,我也不会这般生气!你对霜儿的心疼便是让她吃脏的,吃你剩下的?那等你要养老送终的时候霜儿若是给你吃馊饭,让你有上顿没下顿,我可管不着!” “悦儿!”老夫人苦下脸来,“你这真是误会娘了,娘也是没想到厨房直接把东西全送来了,之前吩咐过做好了给主院送去一份,还有那点心,为娘也吃了,怎会平白无故粘了灰尘?娘对霜丫头说真的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为难?” 稍作思考,老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外喊道,“来人!” 很快在她身边服侍的几个丫鬟都走了进来。 老夫人紧盯着那名给白月霜送点心的丫鬟,冲她招了招手,你走过来些。 丫鬟满脸心虚,踱着小碎步到她的面前,低声行礼,“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嘴上装糊涂,但方才屋里两人声音可不小,门口的丫鬟都听到了。 老夫人满脸严肃的看着她,说道:“那盘糕点我吃的时候还好好的,没任何问题,怎么你一送过去就出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这丫鬟明白,错是出在自己身上的,可这倘若直接承认了,免不了要受一顿重罚。 若拒不承认装糊涂,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 想着她连忙惶恐跪地否认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努比就只是把那盘糕点送去了主院,别的什么也没做,奴婢也不敢。” 这丫鬟在老夫人身边有些时日,具体什么性质,老妇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直接对裴悦打包票道:“这丫鬟胆子小跟霜丫头也没接触过,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要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云舒!” 裴悦那双剑眉皱的更深了,“此事怎么又与云叔扯上关系了?” 老夫人连忙说道:“怎么就没关系这些东西可都是云舒让人送过来的!你要真觉得有问题,不如再去找云叔问问。” 老夫人是个典型的记歹不记好,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吃糕点的时候,糕点都没问题,不可能沾了灰,她又不敢去怀疑是否白玉霜,自导自演,更没想到是丫鬟撒了谎,就只能把错往云舒身上推。 “行了!”裴悦满脸的不耐烦,笃定说道:“此事定与云舒没有任何关系!我看是娘觉得云舒好欺负,又想把错推到她身上去!她现在有伤在身,且我已与她和解,犯不着再为此事跑去质问,闹不愉快,如此一来,对咱们裴家没任何好处,娘最好也少些心思,别总想着让云舒背锅!她若与我关系不好,娘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警告完这些甩袖离去。 陪老夫人那张脸,一阵红一阵青。 看着满地的狼藉。心情忽然低落到了极点,嘴里不满的嘟囔着:“怎么一天天净是这些事儿!净是弄得我老婆子高兴不起来!”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也不敢得罪云舒,说起话来临摹两可的:“罗宾也觉得夫人竟然给您送了这么多好吃的,那便是打心眼里想要与您冰释前嫌,当然不可能在一盘糕点上做手脚的,会不会是主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丫鬟没端好,点心掉地上之类的。” 这丫鬟虽然胆小,心眼儿却不少,只要把错推给跟自己一样身份的下人,不推给主子们顶罪相互猜忌,那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老夫人听到这话,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一盘点心而已,看悦儿那意思,霜丫头应该也没吃多少,他们直接将那盘点心到了便是,免得心里不高兴,你们都退下吧。” 这会儿别说是裴悦了,老妇人自己想着都感觉晦气。 前两次去主院送东西,都是她亲自带人去的,就这一次稍微松懈,便出了事情。 “是,老夫人!” 几个丫鬟齐声应道。 那名跪在地上的丫鬟,慢慢站起身来,明显松了口气,跟着其余丫鬟走了出去。 裴悦从老夫人这儿离开后,本来打算直接回去陪白月霜,可想了想,还去了趟翠竹苑。 他倒不是怀疑云舒,想去质问,只是觉得,云舒现在也有伤在身,他就算不喜欢,也该适当关心一二。 他过去的时候,正巧红袖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汤药往屋里送。 裴悦直接叫住了她。 红袖扭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有些急促感,紧张到说话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将军您怎么来了?” 往常只要他一来,准没好事,这次红袖也是这么想的,夫人如今还伤着,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裴乐却是紧盯着她手中的碗,闻着味道很是苦涩,便猜测道:“这是给她熬的汤药?” 红袖冷不丁点点头,“是的!那位云大夫说夫人伤了气血,需要内调,所以奴婢便煮了些补血汤药。” “给我吧!”裴悦抬手去接。 红袖整个人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夫人一直都是奴婢在照顾。” “拿过来!”他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冷漠,听着不容抗拒。 红袖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把药碗递了过去,低声道:“碗烫,将军小心些。” 裴悦常年拿刀练剑,宽厚的手掌起满了厚厚的茧子,这汤药的温度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接过手便直接往房内走去。 红袖刚要跟上去,裴悦单手关了门,将她拦在了门外。 这下红袖更着急了,又不敢强闯进去,只能在门外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将军不会又为难夫人吧!” 可事实却是…… 裴悦端着那碗汤药,来到云舒软榻前。 云舒正在休憩,听到脚步声,闻着药味醒来,眼神还有些惺忪朦胧,没看清来人下意识说了句,“红袖,药这么快便熬好了?” 裴悦没去计较,云舒叫错了人,光是看她那副表情,便知是没睡醒,压着嗓音低应了一声。 而他声音一响起,云舒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睁大眼看着站在床前的人,忍不住出声确认道,“爷?”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 裴悦这个时间出现在她房内也就罢了,怎么还端着她的药? 裴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在软榻旁坐下,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趁热喝吧!” 云舒僵硬坐着,没凑过去喝药,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个碗。 像梦却不是梦,汤药的苦味实在太清晰太明显了。 所以她绝不是在做梦。 云舒抿唇,伸出手去道:“爷给我吧,我自己喝!” “别动。”他皱眉,将勺子丢回碗里,把她伸出来的手轻轻按了回去,“你有伤在身,最好少动,我也少有来看你的时间,给你喂次药也是应该的,喝吧。” 说着便又把勺子送到她的嘴边。 这次云舒没有拒绝,喝的下去。 汤药的味道很苦,要是放在以前,是她根本接受不了的味道。 云舒还记得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年纪还小,偶尔生一次病,都会喝很苦的汤药,她每次都喝不下去,吵闹着苦,说不要喝,娘很宠爱她,每次都会准备两块蜜饯,等她一口气闷下去苦汤药之后,塞给她吃,这样嘴里马上就甜起来了。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汤药的苦味对她而言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她能不眨眼连着喝好几口,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果然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苦么?”裴悦忽然问她道。 “没什么感觉。”云舒淡然回答。 “我闻着便苦,喏。”他从袖中取了一块油纸包着的果脯递给她,“吃这个,我前两日街上买的,身上还剩几个,都给你吃,吃了就不苦了!” 第43章 分析情况,当头一棒! 云舒看了眼递过来的果脯,手指微微一动,却没去拿,她记得,裴悦一向不爱吃甜的,又怎会随身带着果脯。 “爷怎么爱吃甜了?什么时候变的口味?” 裴悦眼神一顿,“之前霜儿想吃,我便多买了些,在身上留了几个。” 果然…… 云舒毫不意外的笑了笑,“那爷还是留着吧,这药的味道,与我而言,不算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裴悦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勉强她,将果脯收了回去,不动声色道:“继续喝药吧。” 云舒没说话,继续喝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云舒才把药给喝完,嘴里已经被苦味完全占领,除了苦就是涩。 裴悦取出帕子,要给她擦嘴。 云舒下意识闪躲开,他那帕子,一看便是女子所赠,只有可能是白月霜的。 “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药渍。 裴悦把药碗放回桌子上,沉眸看她,认真问道:“你就这么想与我保持距离?” “爷说错了,这是分寸感。” 果脯是给白月霜买的,这帕子也是白月霜的,她不承认白月霜的身份,又为何要去沾染? “行。”他闷声应着,没与她争辩,眼底却一闪而过烦闷之色,很快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霜儿那边去了。” “爷慢走。”云舒淡然道。 裴悦刚站起身,便听到她这般说,脸色隐忍着质问,“你就一点不想留我多陪你?” “为何要留?”云舒装作不解的问他。 可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明白裴悦会这么问。 现在她处处表现的不在意,反而让他有些不满现状。 “罢了,好生修养。” 话到嘴边,裴悦又咽了回去,最终不甘拂袖,转身而去。 云舒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终于垂下了眸子,唤道:“红袖,你进来。” “夫人。” 红袖很快走了进来。 “爷怎么忽然来了,你也没说一声。” 云舒语气虽听不出喜怒,但明显是不高兴的,她如今是能少看裴悦一眼,就不想多看。 “奴婢来不及,将军也不让奴婢说,拿过药碗就进来了。”红袖表情有些局促,就仿佛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算了,没事,把碗端下去吧。” 红袖点点头,过来端碗,刚要走,云舒忽然又叫住她,“等等,一会儿从厨房拿点蜜饯过来。” “您……要吃蜜饯?”红袖愣住了,多嘴问道,“奴婢记得,您这几年来吃药都不要蜜饯的。” “现在忽然想吃了,我记得咱们小厨房里应该还有从江南购的蜜饯吧?” 红袖轻轻点头,“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拿。” 云舒目光望向窗外,嘴里的苦她能承受,只是裴悦这么一弄,她难免有些想起以前在江南的生活。 吃块蜜饯,或许能骗骗自己,亲人就在身边吧。 想着,云舒嘴角挑起一抹苦涩的笑,喃喃道,“真想找个时间回江南看看…” 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爹娘了。 不一会儿,红袖便端着一盘蜜饯果子走了进来,还拿着一杯江南特有的龙井茶,一并放在了桌上,“夫人,准备好了,这茶叶是年初的时候娘家那边派人送过来的,您一直忙着,也忘记了,奴婢刚刚在橱柜里翻出来,顺便给您泡了一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红袖多看了她几眼,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云舒拿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这蜜饯很甜很甜,是江南独有的味道,幼时吃完药,每次娘都喂她吃下一块,然后她便不会再觉得碗苦,哭闹声也会止住。 可这一次将蜜饯送入嘴里后,她却忍俊不禁的落下了眼泪,隐忍许久的情绪与各种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不住,尽数涌了出来。 一块又一块蜜饯被她送入口中。 甜腻的味道将原本口中的苦味彻底掩盖,可她心中的苦涩却愈加明显了。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来,裴悦偶尔会来看看她的情况,待一会再走,不过在云舒看来,他更多像在例行公事。 这些时日下来,她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伤口基本结痂痊愈,能正常下床活动。 至于木易,这段时间在绿竹的照顾下,身子也是好了不少,本来还应该再休息些时日,却非坚持着要做事,把账房最近落下的工作补上。 他没算账的这段时日,都是绿竹与红袖来回把出的每一笔钱先记下,后边好入账。 半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前前后后出账有两三百条,对木易来说,入账不是个小工程,做完起码得一两天的时间。 云舒身体一好,精神状态也跟着好了起来,这半个月来,除了裴悦会偶尔出现,老夫人基本就不来看她,如此也好,耳根落个清静。 如今到了初春之际,天气自然是好了许多,云舒坐在院子里,放了个软塌,晒着太阳,手中翻看着一本前些日子让红袖从书店买回来的医书。 在卧床那段时间里,她其实也没闲着,一直在想着往后规划的事情,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墨景澜身上去,回忆起那张隽秀冷冽面容上狰狞的伤疤,再结合着吴嬢嬢说的话,云舒已是下定决心,墨景澜这个人,她是非接近不可。 之前也提到过报恩一事,所以她才让人去打听关于墨景澜脸上伤疤的事情。 也因此而得知,那狰狞的疤痕并非只是因为受伤,而是受了毒伤! 墨景澜也并非有意想要面容丑陋留着疤痕,只因无药可医,才作罢了,云舒派出去的人还打听到,云染也去帮墨景澜检查过伤势,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显然是束手无策了。 “夫人。”红袖将泡好的龙井茶端过来放在她旁边的小桌子上,苦笑道:“这医书,您能看得懂吗?奴婢光是看这些药名人都要晕过去了,您就算是死记硬背,能记住一些药材以及功效,怕是也跟摄政王的伤势够不到吧?奴婢觉得,您若真想帮摄政王,不如……先了解一下摄政王的具体症状,而且奴婢听说,京城内有个封医多年的老先生在授课,讲的都是跟医学有关的,要不您也报课去听听,说不准,能从里边知道些什么这医书上学不到的东西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再帮我去打听清楚先生授课的具体位置,改日前往登门拜访。” “奴婢这就去办!”红袖兴致冲冲的去了,她可是比谁都希望自家夫人能早日达到目的,从这裴府脱离出去,不再受委屈。 红袖前脚刚走,主院的小丫鬟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绿竹打眼一瞧,直接抬手将其拦住:“等等!我看你眼熟,是不是主院那边伺候侧夫人的!” 之前云舒交代过了,不让在明面上再与府内人说难听话,她就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出侧夫人这三个字,却是肉眼可见的嫌弃。 那丫鬟却没抬头,自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唯唯诺诺的行了一礼,奉承道:“我就来过一次,难得这位姐姐还记着。” “可别,你这声姐姐我担待不起,咱们也不熟,直接说吧,侧夫人叫你过来做什么?” 云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继续翻阅手中医书。 “是这样的,最近我家侧夫人吃了一种补品,气血是好了许多的,但一问采购回来的价格,却是有些贵了,上次我们拿去的钱,如今花的差不多了,侧夫人便让奴婢过来问问,下周往后的钱……能不能先提前预支啊!” 说完这话,小丫鬟特意去瞄了眼云舒,见她头都没抬起来过,表情瞬间变得很是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侧夫人还说了,夫人如今既然是与家里和解了,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吧?” 云舒终于抬起头,轻笑一声,杏眸中森冷闪烁,白月霜这哪里是客客气气要钱?摆明了在示威。 与裴家“和解”便要顺理成章接手她白月霜,这是哪门子规矩? “什么补品?价位多少?” 小丫鬟老实回答道:“一种补气血的药,药材都比较昂贵,五两银子一副药。” “这么贵?”云舒皱眉,这简直就是她见过,卖的最贵的药了。 小丫鬟又补充道:“这药是贵了些,但老夫人专门去派人了解过的,这药对侧夫人的确很好,也是老夫人跟那药铺的人打了照面,说要多买一些,兴许还有的便宜。” “老夫人?” 怎么又有老夫人掺合此事。 而且又跟钱有关。 她这前前后后,都不知道被老夫人跟白月霜背刺多少回了。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在当冤种。 丫鬟没头没脑的把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老夫人一直比较关心侧夫人的身体,这些时日一直嘘寒问暖,前段时间,还送了好些漂亮首饰给侧夫人呢,夫人,您有收到吗?” 绿竹在一旁,听的眼睛都瞪大了。 首饰?看来之前她们猜测的没错,老夫人不要脸,拿了夫人的东西,去在外室那里做人情,真够恶心的。 云舒心里自然也生气,这丫鬟在她面前虽然表现的怯生生,可话语间,尾巴都要藏不住,翘天上去了,她脸上仍旧挂着淡笑,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反唇相讥回去:“老夫人都要从我这儿拿钱用,你觉得她送的首饰,我能入眼么?” 顿了顿,云舒又继续道:“何况你这么说,很难不让我怀疑,你是在挑拨离间!” “冤枉啊夫人!”丫鬟惶恐下跪,她本只是想让夫人知道老夫人有多看重自家主子,本意可不是打算炫耀,如今瞧着,夫人这怕不是生气了。 云舒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淡淡道:“别在我这里跪着了,你去找爷。” “夫人这是何意啊?奴婢不太明白。” 绿竹这暴脾气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侧夫人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奴才?我家夫人这话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凡是与侧夫人有关的,需要经过夫人的任何事,都要先给将军说明,再做定夺,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又算在我家夫人身上,之前那雪参,可是你们院里非要要,我们也是好心才给了,可后边就出了事,连累我家夫人进大理寺受罚,此事虽然过去了,我家夫人也不计较,但总得避免同样的事情二次发生吧?” “多谢姐姐,奴婢明白了,这便去请示将军。” 说完,丫鬟急匆匆离开了。 绿竹凑到云舒身边去,忍不住吐槽道:“夫人,这丫鬟真的傻到就不像是那外室身边的,之前来的那几个,一个个都跟恶犬似的,这个倒好,完全相反。” 云舒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故意派来这么个丫鬟的?” “啊?故意派个傻子过来?奴婢不是很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吗?” “她身边那几个都嚣张到不可一世,派过来太过于扎眼,她自己也知道成不了事,还可能会惹到我,干脆就派一个最让人没防备心,也没什么心眼的,就算说了什么话,惹到我,也只会让我觉得她是蠢笨,不会想其他。” “怪不得!看来这外室果真精明,知道夫人心里肯定没那么容易会和解的!” 闻声,云舒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裴悦来了,表情瞧着还算平静,只是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透着些许疲倦。 云舒知道,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经营铺子的各种琐事,必然是心力交瘁的。 她明知故问:“爷的脸色不太好,最近是睡不着么?” “铺子太多,招募过来的伙计也都不如何,铺子生意不如何,这几日营业基本都是亏空。” 说起来,他招募伙计的钱,可还是朝云舒借的,说好一个月后还,逾期会产生息费,现在光是想想,裴悦都感觉头大,明明在云舒手中那么赚钱的铺面,到他这儿,怎么就赔本成这样了? “罢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要传达的意思,丫鬟告诉我了,霜儿现在是补身体最要紧的时候,毕竟身体亏空严重,她既然要钱,你给她便是。” 云舒莞尔一笑:“给,自然是要给的,但这个月爷的俸禄可还没发下来,铺子这情况又不好,到时候怕是……” 微微一顿,云舒继续道:“哦对了,爷可莫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帮爷分析当下的情况,而且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相信答应好的事情,爷绝不会临时变卦反悔的,对吧?” 第44章 虚以委蛇,暗中交锋! 裴悦被她说的脸色有些不好,有些事情被摆在了明面上,的确是会让他有些难堪。 现在也正如云舒所言,他借的本钱全都亏了进去,这个月的俸禄下来,就算他想反悔。不如约继续放在云舒这里,那些钱也不够还云舒的。 “爷可想好了?如果坚持自己的决定倒也没什么,毕竟我只是出于好心给爷提个醒而已,可没有要干涉爷做决定的意思。” 云舒把好话歹话全都说了。 裴悦这次倒也不像之前那般不耐烦的对待他,反而很认真的把云数说的话全部分析了一遍,随后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如今我手中处于亏空状态连答应偿还你钱的事情都暂时做不到,双耳那边暂且用不着太好的药材,只要是补血的就行,府内库房也有一些,不用去药房买也是没事的!此事我亲自去与霜儿说。” “那就有劳爷了,话可要与侧夫人说明白了,莫要让她误会,以为是我从中作梗。” 裴悦眼神闪烁了一下,轻颔首道:“我知道。” 话落,转身甩袖而去。 云舒瞧着他走远,桃红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继续翻看手头的医术。 像这种踢皮球背黑锅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想管,就让裴家的人自己去玩吧。 “夫人。”绿竹憋着笑走了过来,“将军刚刚的表情明显是又不高兴,又不敢发火。” “嗯。”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他现在承了我的情,而且我也只是规劝规劝他,可没有阻止他对白月霜好的意思,可归根结底,他更看重的还是利益,这种男人……” 说到此处云舒顿住了。 她想说的是,往后裴悦若是遇到利益大于感情的事情,也不知会不会弃了白月霜。 可她也不敢肯定,终究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算了,结果如何与她也无关。 云舒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主院。 裴悦一回来,便把事情与白月霜明说了。 “为什么啊?裴哥哥!”白月光不敢相信,不同意此事的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还信誓旦旦的哄着自己,满脸温柔,如今却是连好的补血药都不肯给她买。 裴悦坐在她身边拉起白月霜温柔的小手耐心解释着:“现在铺子那边经营的起色不是很好,最开始招募人员的钱是找云舒借来的,现在入不敷出,借云舒的钱怕是短时间内都无法归还,霜儿你就再委屈一段时间,等营生做起来了,咱们有了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白月霜轻咬着唇,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现在刚落了胎,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按理说裴哥哥应该什么都向着她才是,这不用说肯定是因为云舒说了什么,才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越想她心里越浮躁,脸上却表现得相对平静,有些无辜的开口说道:“裴哥哥,你怎么找姐姐借了钱?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姐姐本就是生意人,自然最是清楚,生意开门有多难做,却偏偏给你这么短的期限,不会是故意的吧?到时候这钱要是还不上,可该如何啊?这会不会是姐姐给裴哥哥设的圈套呢?” “霜儿。”裴悦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钱是他主动找云舒借的,不是云舒非要借给他的,云叔之所以会答应借他一些钱,也是因为他自己说在一个月内归还。 归根结底,都跟云舒无关。 所以他自然不会被白月霜的话给绕进去,这个人保持着清醒态度比较中立,紧接着又继续说道:“霜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并非云舒不让我给你买补血药,你知道我个性,她不可能左右得了我,这是我自己下的决心,所以我亲自来与你解释,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到这儿裴悦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感愈加明显,“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赖会处理商铺的事情,心力交瘁,很多事情没办法考虑的太周到,霜儿,我觉得你应该是会理解我才对的。” “我……理解。”白月霜连忙反握住他的大手,挑拨裴悦情绪不成,她便只能放弃,立马又开始了狡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裴哥哥,霜儿也没有要污蔑姐姐的意思,霜儿也是为了裴哥哥好,才会一时口不择言,还望裴哥哥莫要生气。” “不会。”裴悦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里,又耐心继续说着:“补血药,府内也有不少品种,我亲自去帮你挑一些最好的过来,未必比药房的差。” “好。” 白月霜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轻轻点头,可那双秋水眸子中却闪过一抹冷芒。 看来现在的云舒比之前要难对付了! 她要再想个法子才行。 裴悦又做了一会儿之后,便亲自去库房挑选药材了。 他前脚刚走,白月霜立马将那名丫鬟喊进来。 丫鬟进门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是怎么与夫人说的?”私下里白月霜也不叫云舒姐姐,直接称为夫人都算好听的。 丫鬟支支吾吾把自己与云舒的对话一五一十交代了。 白月霜气的呼吸都在颤。 “你都笨成这么个没脑子的地步,还想踩在夫人头上炫?我让你过去是做这些吗?怪不得她会叫裴哥哥,全然是被你给惹怒了!” 丫鬟惶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侧夫人,罗宾一直都知道自己胆子小,这不是想借着机会给自己壮壮胆,杀杀夫人威风吗?可谁知却弄巧成拙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白月霜气的翻白眼。 其实补血药材对她而言并不重要,这就只是个幌子罢了,毕竟现在调养了半个月,她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仍旧不能多动罢了。 买补血药这桩事还是老夫人提的,为的也就是从云舒那儿弄来些钱。 糕点的误会说开之后,白月光心里自然是向着这个婆婆的,毕竟自己未来是要当主母的人,能帮的肯定要帮。 却不想被个丫鬟坏了事情,裴哥哥这般介入进来,让她没辙了。 看着跪在地上傻里傻气的丫鬟,白月霜真是一肚子气。 紧接着又对门外喊道:“来人进来给我梳洗。我要亲自去一趟翠竹苑!” 跪地丫鬟,猛然抬头,“可是侧夫人您如今身体可还没好,府医说最好莫要走动。” “你都把事情办成这副鬼样子了,我还不得去善后?” 丫鬟又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贴身伺候白月霜的丫鬟过来给她梳洗更衣。 躺了半个月,白月霜也早就躺到麻木了,出去走走未尝不是好事。 出个门,她被左右两边的丫鬟前后搀扶着,虽然是能正常下床走路了,但脚步还是有些虚浮,瞧这跟随时都会摔倒过去似的。 五六个丫鬟拥簇着她,来到了翠竹苑门口。 丫鬟正要推开那院门,白月霜却忽然想到,之前云舒曾说过,翠竹苑不欢迎她再入内,毕竟上次做的那件事情,她其实已经暴露了本性,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阻止丫鬟去开门,就在院门口站着,正好在这儿,她也能看到院内的云舒。 云舒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平静无波的视线投了过去,却没说话。 “姐姐!我能进来吗?” 云舒打量她两眼,忽然莞尔一笑,“虽然如今初春了,天也还是冷,侧夫人不在房内,好好休息养身体,怎么想到跑我这儿来了?你我如今都有伤在身,还是不要互相折腾为妙。” 这话语明显也是婉拒了。 不过云舒记的,上次白月霜来寻她的时候,她也是婉拒不见,这人却厚脸皮的,非要凑进来以给他泡茶喝为由搞事情。 直到现在想起来,云舒心里都是一阵反感。 面上却不得不装着大度,免得又被这白月霜拿了把柄去。 不过这次她一说,白月霜竟没再厚脸皮的强求,就在院门外站着,“其实我过来寻姐姐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身边丫鬟嘴笨,不会说话做事,妹妹想着应该是让姐姐不高兴了,便特意带她过来道歉的。” 说着便给了那丫鬟一个眼神,“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夫人道歉?” 丫鬟一脸害怕的走上前,直接跪在了院门口,在云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丫鬟已经开始抬手怒扇自己巴掌,打的啪啪啪作响,一边扇着嘴里还哽咽着说道:“奴婢嘴笨,奴婢不会事,奴婢该死,奴婢惹了夫人不快,奴婢是猪脑不如……” 如此作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云舒,故意为难这丫鬟。 翠竹苑外,时不时有府内下人路过,瞧见这一幕都震惊了,站在远处的角落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没一会儿这丫鬟就把自己的脸给扇肿了,嘴角也在往外溢血。 云舒根本没眼看。 只皱眉对白月霜道:“别让她再打了!” 白月霜却是笑道:“姐姐这下人,做错了事情就是该受罚的,依我看,这惩罚的还不够!不如就把她放在翠竹苑一段时间,姐姐可以把大活小活,脏活累活全部丢给她做,让她好生长长记性,今后就绝不敢再犯错了。” 说完这话根本不给云舒拒绝的机会又对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象征性的说道:“你们也给我听好了,今后不准再冲撞夫人姐姐,免得让姐姐误会,是我授意的。” “是!” 几个丫鬟,异口同声应道 绿竹站出来不满的看着白月霜,直接将她目的拆穿,“我看是侧夫人觉得这丫鬟笨,想强塞在夫人这边吧?这根本没必要,你要是看她不顺眼,随便把她塞到府里哪都行,可偏要塞到我们翠竹苑这儿,我们也不缺人,再说,她倘若真受了什么委屈,最后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翠竹苑欺负侧夫人的人?这让我们怎么说理去?” 像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他们翠竹苑吃亏,绿竹性子又直,自然是有话说话,半点情面都不给白月霜留。 “绿竹!!”云舒假意生气,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身为府内大丫鬟,怎能跟新入府没多久的新丫鬟似的没规矩?这人是侧夫人要罚的,我可半个字也没说,即便有流言蜚语对我不利,侧夫人也会主动解释的,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多嘴。” 绿竹性子再直,人也不傻,知道自家夫人的意思,眼珠转了转,连忙就跪下了,装着慌张的样子道:“夫人说的对,是奴婢心胸狭隘了,这便给侧夫人赔不是。” 说着,便又将视线转向白月霜,“侧夫人,方才是奴婢一时口不择言,还望莫要怪罪,奴婢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朝着白月霜方向磕了个头。 隔着一道院门,白月霜受这一礼,心里总有些别扭感。 她知道现在的云舒,对她是处处见招拆招,根本不给她赢的机会。 继续周旋下去,也毫无意义,白月霜干脆就此作罢,脸上挂着象征性的虚假笑意,“姐姐都这般大度,我又怎敢小肚鸡肠?算了吧,绿竹姑娘请起,姐姐说的也对,这丫鬟是我自己要惩罚的,跟姐姐没关系,后边若是有什么对姐姐不好的传言,我自然会主动澄清的。” “那就行。”云舒点头道。 白月霜没再说话,人还站在原地。 云舒又扫了她一眼,“侧夫人还有事?” “这丫鬟,留在姐姐这儿一段时日,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云舒盯着她,字字沉重。 “那太好了。”白月霜装作没听懂,扫了眼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谢过夫人!” 小丫鬟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匍匐在地道:“谢夫人!” 事情到此结束,白月霜朝云舒行了退礼,被丫鬟们搀扶着离去。 “夫人!!”绿竹嫌弃的看了眼那名丫鬟,“您刚刚答应干什么啊!这侧夫人把她塞过来,指不定以后还会不会要回去,你若是主动提,可能她还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呢!奴婢看这丫鬟嘴笨心笨人也笨,根本留不得,要不还是送出府去得了!免得在翠竹苑碍眼!” 那丫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只低垂着头,硬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第45章 为达目的,出手相助! 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下场会更惨。 云舒没回青竹,俯瞰着那名丫鬟,杏眸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笑:“知道被丢过来的下场么?” 丫鬟抬头,胆怯的看了她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求夫人放过奴婢。” “现在知道求饶了?”绿竹叉腰,不满道:“之前吹嘘你家侧夫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得罪了我家夫人,现在知道哭哭啼啼的了?” 丫鬟被绿竹吓得直接哭出来了。 云舒挑起细眉,冷声道:“你有什么好哭的?” “奴婢……” 云叔冷漠着将她打断:“你家侧夫人既然把你丢过来赎罪,那你就好好做事吧,先将翠竹苑内所有人的衣服拿去洗掉。” “所……所有人的衣服?”丫鬟脸色吓得煞白,哽咽着又要哭出来,“夫人那么多衣服要努力洗到什么时候啊。” “不愿做?”云舒盯着她问道,“既然如此,就回你主子那边去吧!” “没……没有的事!”丫鬟连忙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与其回到侧夫人那里去,还不如待在这翠竹苑。 “绿竹,你把衣服都拿过来给她。” 绿竹惊讶,凑在云舒身边,小声道:“夫人衣服全部加起来可真不少,她一个人洗的话,他是要洗两三个时辰。” 绿竹这丫鬟虽然性子直,脾气暴,却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为难这丫鬟的时候,她又心软了,但绝不是因为心软而原谅这丫鬟之前的作为。 云舒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怎么你是想帮她一起洗?” “奴婢才没有呢!”绿竹拒绝的果断,紧接着不满看向那名丫鬟,“这也算是你该受的,谁让之前仗着侧夫人是你主子,就在我家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衣服就该你来洗,让你明白明白,这裴府内的当家主母是谁。” 绿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丫鬟是一点都不敢反驳,连忙迎合着:“绿竹姐姐说的有道理,我洗便是,我洗便是!请千万不要让我回侧夫人那儿去!若是回去,我肯定会没命的,就像……就像那个乳娘。” “你说什么?” 云舒忽然站起身来。 白月霜乳娘投井自尽的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白月光自己一直都没有提及过,府内也没有过多的传闻,似乎所有人很快就将此事淡忘了。 但这件事却一直压在云舒的心里,他并非是有多在意这个白月霜的乳娘,可毕竟她当初被送入大理寺,其中有一项罪名,便是害死了这个乳娘。 当初云舒便觉得乳娘的死必然与白月霜有关,但终归只是她自己的猜测,没曾想,竟从这个不起眼的丫鬟口中得到了些眉目。 丫鬟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连忙就捂住了嘴,眼神格外惊恐。 绿竹不耐烦道:“夫人让你说,你便说,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奴婢……奴婢不敢。”丫鬟用力摇头,“说出来奴婢更是会没命的!” 云舒表情平复下来,给绿竹了一个眼神,“把她带进来。”说完便拿着医书抬步往房间里走去。 这件事,的确也不适合在空阔的地方讨论,免得被人听了去。 回了房间,绿竹关上门。 丫鬟腿一软,又跪地上了。 “说!”云舒抿了口茶,诈丫鬟道:“一五一十说出来,我保你一命,倘若你不愿,我可以直接告诉侧夫人,你把她做的事情都说了,看她如何处置你!” 这丫鬟太过于老实单纯,以为云叔真的会这么做,连忙跪爬着到云舒脚边,抓住她的裙摆,红着眼眶,用力摇头,“夫人,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侧夫人!奴婢可以告诉您!请您一定要保住奴婢的命!” “我答应你。”云舒冷瞥了她一眼,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但是前提建立在你没欺骗我的情况下,倘若你骗我,只可能生不如死就不要指着我保你性命了!” “不会的,不会的,奴婢绝对不会的!”丫鬟再三保证着,紧接着便把当初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云舒。 “当时……当时我记得侧夫人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丫鬟,只留那名乳娘在房里,奴婢实在好奇她们在聊什么,就趁丫鬟们忙别的事情,躲在没人的墙角下偷听了些内容……” 半个多月前,主院。 白月霜支走所有丫鬟,将一手把自己照顾大的乳娘留在房内,泪眼婆娑,“乳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您说,交给老奴去做。” 白月霜那双清透的水眸泛红,看着楚楚可怜,让人不自觉的起了怜悯之心,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乳娘确实有些急了,“小姐老奴照顾您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能让老奴知道的?您现在身怀六甲,情绪上的波动最是要控制,有任何烦心事,尽管交给老奴去办!” “什么事都行吗?”白月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小姐!”乳娘心疼她叹息道,“老奴这些年一直将您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你又何必跟老奴这么客气呢!” “好!”白月光擦拭眼泪,轻轻点头,“这个孩子……我可能不要了!” “什么?”乳娘瞪大眼睛,“小姐,您可莫要说胡话,那正室没孩子,甚至都没跟将军圆房过,您腹中这孩子,可是在裴府站住脚的根本啊!这事老奴不能答应,而且孩子如今也大了,若是吃堕胎药对您而言,也有风险,老奴是过来人,不准您这么涉险!” 乳娘一心为了白月霜,哪里会想到,自己会在不久后,因为此事而丢了命! “可是这个孩子不被云舒所容忍,我要是想站稳脚跟,就必须有能压她一头的筹码,这个孩子若是没了,又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在,那我基本稳了!孩子嘛,还可以再怀的,我要的是,裴家人,全部都只站我这边,没人帮云舒!所以乳娘,我最信任的只有你,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可以吗?” 乳娘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心疼与不忍,可终归还是如了她所愿:“小姐想让老奴做什么?” 白月霜展露笑颜:“你去一趟翠竹苑,就说是拿给我买补药的钱,这件事之前裴哥哥已经与她商量好了的,拿钱不会有什么困难,但除此之外,你还要从他那儿拿一株雪参过来,婆婆说,云舒陪嫁的东西里,有雪参,这东西现在对我而言,行同堕胎药,而且会让我流血不止,我想赌一把!” 乳娘不可思议,“小姐!!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命给豁出去啊!你可知流血不止,万一大夫医术不精,你是会直接没命的!” “我知道,我愿意赌!乳娘,我就赌这一次,先在裴府站稳脚跟,让云舒没办法再排挤我,还得避着我,如此就够了!” “一定要牺牲这个孩子吗!” “嗯,我已经做好决心了。不然……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叫云舒主母,而我只是一个侧母!我不甘心!” “……好,老奴去做!” …… 丫鬟把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就接上那乳娘来翠竹苑要雪参了。 但这其中还缺少了关键的一环,云舒继续问丫鬟:“那乳娘为何投井自尽?是侧夫人逼迫的?” 丫鬟摇头,“不是,那乳娘人很好的,她可能是心里承受不下去,也怕事情后来终归要查到自己身上,才会去自尽,至于侧夫人……在乳娘死之后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提过,失去孩子醒过来之后,问也没问,提了没提,她知道乳娘已经死了,却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伤心,奴婢曾想着……侧夫人,是不是早就算到那位乳娘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些而选择自尽。” 绿竹忽然说了一句,“你这丫鬟瞧着呆呆愣愣的,没想到在分析事情上倒也不傻。我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那侧夫人跟乳娘认识那么多年,乳娘什么性格,她肯定知道,该算计的,定然也都算计了!归根结底,乳娘即便是自尽,也在她的计划之内,说白了,还是因她而死,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觉得,这乳娘死的可真冤,白白没了一条命,夫人,你觉得呢?” 云舒敛眸,“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在。” 丫鬟点头,“奴婢的确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诓骗夫人,还请夫人,给奴婢一条生路,不要把奴婢送回侧夫人那儿去,她在将军,老爷老夫人那里表现的很是温婉,可私底下对奴婢……” 如果不是被训斥威胁,她也不会当众下跪,还把自己脸扇肿了! 绿竹出声快言快语,“还不是因为侧夫人觉得你太笨?她本派你过来,只是让你来要买补药的钱,你偏要说一堆让夫人不高兴的话,这不是自找的么?” “好了绿竹。” 云舒制止她,“带她下去,换一身咱们院内的丫鬟衣服。既然接下来在翠竹苑做事,就要以我为准,倘若让我发现你动什么小心思,后果你自己明白!” “谢夫人给我一条活路!谢夫人!”丫鬟激动的给她磕头,眼中泛着感动的泪花,“夫人您尽管放心好了,奴婢在您这儿绝对与在侧夫人那儿是不一样的!” “我就四个字给你:安分守己!” “奴婢水儿必定忠于夫人。” 这种保证的话没有切合实际做到之前,云舒就只是过耳听听便罢了,当即挥手道:“绿竹,带她下去吧。” “是,夫人!你,跟我来吧。” 绿竹将丫鬟带下去了。 云舒也有些累了,回软塌上躺着休憩。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红袖激动的声音响彻耳畔,“夫人夫人,奴婢找到了!!” 一进门,她才发现云舒在休息,赶忙收起声音,轻轻走过去。 云舒已经被她吵醒,倒也没有怪罪,只是有些眸子惺忪的瞧着她,说起话来都迷迷糊糊的,“找到什么了?” “您不是要奴婢去打听那位老先生的医课设在何处吗?奴婢打听是打听到了,但还有个坏消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云舒听到这个话题,整个人精神很多,白了她一眼道:“你是来跟逗闷子的?有话直说便是了!咱们最近面临的坏事还少吗?” “好吧,那奴婢就直说了,这位老先生的医课医学院设在西街那边,距离咱们一些铺子也不是很远,但这事情它坏就坏在那个地段客流量太好有人找了房子背后的东家,说是愿意高价把那个医学院租下来,改造成铺面。那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直一口接答应下来了,而且还不给老先生退剩余的租金,甚至扬言要把他的东西全部丢出去,那老先生吃住也都在医学院,被这么一弄,可不就没地方去了嘛!” 红袖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完,只觉得嗓子都有些冒烟了。 云舒垂下眸子沉思,她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不顺利。 倘若这老先生真被赶走,她的想法岂不是落空? 将人直接请入府给自己传授私课也不好,裴府的人肯定会盯着她一举一动。 “红袖!”云舒心中立马做出自己觉得最正确的选择。 “奴婢在。” “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吧?” “您的意思是要帮老先生?咱们这里过去,速度快的话,顶多一盏茶时间,只要钱到位,肯定来得及!” “走!” …… 云舒坐着马车,特意车夫加速赶路,没多久的功夫,便到了医学院附近。 街道上围满了人,马车进不去,云舒只能就近下车,在红袖的开路之下,穿梭人群,顺利到达门口。 “老先生,你也别不知好歹,这地段你占着也不赚钱,还不如是让出来的好!” 这说话的是个灰衣中年男子,他一看便是这背后的房屋东家。 而站在东家旁边的,是一名略显年轻的男子,脸上正挂着,得意洋洋的笑,显然势在必得了。 老先生表情沉痛,“你让我走也行!但你手中还有我半年的租金,若不归还,你让我今后如何生活?” 云舒算了下,半年,在西街这个地段,租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46章 刻薄为难,云舒反将! 云舒径直走过去,直言道:“光天化日做这种事,怕是不好吧?” 那年轻男子本还一脸得意,听到云舒声音传来,脸色顿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循声瞪过来:“劝你少管闲事!” 那房子的东家赶忙凑到年轻公子的身边,低声提醒道:“何公子,这位可惹不起,她在咱们京城是大商,京城每条街道几乎都有她的铺子,而且她还是裴将军的发妻。” “呵!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裴将军那位有名无实的夫人!我瞧着这样貌长的也不错啊,裴将军怎么就看不上你,宁愿在边关另娶他人呢?” 说着说着,他忽然靠近过来,抬手便要摸云舒下巴。 这轻佻的动作引起云舒极度反感,毫不客气的抬腿踹向他腿根致命处。 “啊!贱人!”何公子一声惨叫,双腿发抖,跪倒在地。 云舒面无表情的站着,清透的杏眸中散发着阵阵寒意:“我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岂容你这般侮辱?” 何公子疼的脸色扭曲,也不忘继续刺激云舒:“我呸!还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裴将军还不是直接把你送入大理寺牢房里去了!啥也不是!你也就只能在外风光,我看在裴府,你什么都不是!” 云舒脸色当场变的冷僵下来,这人什么都知道,甚至以此为武器,狠狠刺穿她的心脏! “夫人!”红袖连忙拉住她的手,在场百姓这么多,她怕夫人做事冲动,会将事情闹大,赶忙安抚道:“正事要紧,这种地痞,咱们还是莫要理会了!” 云舒深吸了口气,轻轻点头,转身对那房子的东家道:“这屋子,他开多少租金?” 中年男子可是不敢惹云舒,忙恭敬着答道:“之前每月租金是百两银子,这位公子每月加了五十两,正所谓价高者得,我便打算租给这位公子了,裴夫人难道也看中了这地儿?” 云舒果断点头道:“我给你四十万两,直接卖给我!” “四……四十万两?”中年男子倒吸了口凉气,这房子最初买下来的时候,比较早,也就花了二十多万罢了,算上这些年外租赚的钱,再卖个四十万,稳赚不赔啊! 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裴夫人可真是爽快人呐!我卖!我卖!我这就去取房契过来,您等我!很快的!” “喂!”那还在地上躺着起不来的何公子无能咆哮,“你回来,这房子可是我先要来租的!你怎能直接转手卖给她了!掉钱眼里去了?” 那东家却是完全没理他,径直离开了。 红袖冷哼:“你也知道他掉进钱眼里去了?这把房子租出来不就是为了钱?你能抬高价格,让这位老先生被迫搬出来,那我们怎么就不能直接把房子买断下来?就你这种人渣,简直就是活该!”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道:“这位姑娘说得对,你既然有心想要压别人一头,就要做好了再被更厉害之人拿捏的准备!” “哼!”何公子气的脸色铁青,连忙瞪着一旁小厮打扮的男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要我继续在这儿丢脸?赶紧扶老子回去!” 那小厮跟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将走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一瘸一拐往人堆外走的时候,这和公子还不忘回头怒瞪了云舒一眼:“裴夫人,今日的十里我且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对此云舒完全懒得理会,转回身去,走向那名老先生:“您就是刘老先生吧?” “裴夫人。”刘老先生行礼道,“这京城我怕是呆不下去了。裴夫人出手,也算帮我教训了恶人。请容我将这儿有用的东西收拾一番,能带走的都带走,再将地方给您腾出来。” 跟有素养的人说话,这刘老先生都变得慢条斯理了起来,清楚云舒不会是那种故意为难他的人。 红袖在云舒眼神暗示下问道:“老先生要是离开京城,还能去哪?” “哎,也只能回老家去了,这京城开销大,我身无分文,即便是想留,也无处可留。” 云舒笑了笑:“只要老先生想,便还是能留在京城的。” “怎么留?根本没办法留,老朽吃住都在这儿,那东家又不肯退一分钱!哎!” 话音刚落,那房子的东家便乐呵呵拿着房契回来了,满脸讨好的笑,说道:“裴夫人,这是房契,您看……买下房子的钱怎么给我啊?” 一想到可以拿四十万两白银,他便兴奋的不行。 “不急。”云舒也立即将他递过来的房契接手,反倒是说着:“你先将老先生余下的租金还给他,四十两银子到手,稍微拿出去一点给他做赔偿,也无伤大雅吧?” “自然自然,只是我如今手里没那么多钱,裴夫人您先将钱给我,我再给赔付给老先生,如何?” 云舒是信不过他的,钱到手,房子也卖给她,到时候别的就另当别论了。 她眉眼含笑道:“也不用这么麻烦,就直接从四十万两里扣吧,也就将近千两银子罢了。” “好好好,您说的算,您说的算!那这钱,到底怎么给我啊?” 他现在可是急死了。 他越着急,云舒越是不急,慢条斯理道:“你去万盛钱庄一趟,来之前我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只要你说明来意,钱庄的人就懂了。” “好好好。那这房契,您收着,我去取钱了!” 云舒点头,又告诫道:“自觉些,取钱的时候扣除你欠老先生的那部分。” “自然自然。” 随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去了。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围观的人群都逐渐散去。 刘老先生也准备收拾东西。 云舒连忙追上去叫住他,“老先生。您还是莫要离开京城了。” “裴夫人,我知您是好意,但即便那一千两银子拿回来,也不够在京城用多久的,我还不如回乡下养老的好,以免后来那位公子再寻来报复,我这一把年纪了,承受不住!”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传授医课,一切照旧,而且我不会收取任何租金费用,就一个条件,偶尔过来,请教您一二。” “请……请教老朽?”刘老先生满脸惊讶,“裴夫人这意思是,想跟着老朽学医术?” “没错,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您看……如何?” “这,当然是太好了!裴夫人肯这般帮老朽,只是偶尔过来听课,老朽当然欢迎!不过……您所说都是真的吧?”他怕自己一个喘气,云舒又说是玩笑话。 “我家夫人说的自然为真。”红袖笑着道,“老先生您是不知,我家夫人本就在打听您的消息,碰巧知道您遇上了事情,可是毫不停歇的赶了过来,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您可不该怀疑我家夫人的用心。” “自然,自然。那既然裴夫人都这般帮老朽了,老朽也不能白白占了便宜,这样吧……往后这医学院的学费收入,都算您的,只要管老朽有一口饭吃就行。” “也行,那就依老先生的。”云舒点头道,这样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这事情处理完,云舒没立即走,先留下来跟红袖一起帮着刘老先生收拾了下略显狼藉的院子,等天色快要黯淡下去,这才回了裴府。 可她却是没想到,这消息竟能传播的如此之快,才一个时辰左右,便传到裴府来了。 云舒的脚还没跨进院门,身后便传来老夫人焦急的声音:“云舒,你给我等等!” 平常老夫人来讨好她的时候,通常都是叫舒儿,一般叫她云舒准没好事。 她是打算装着没听到,直接进屋里去,奈何身后却忽然传来老夫人,“哎哟”一声的惨叫,云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老夫人并没有摔倒,反倒是往他这边走的,脚步更加急切了。 身边的红袖低声不满道:“奴婢看着老夫人明显就是知道你心软,故意的!” 云舒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没说话。 很快老夫人便逼近到眼前,满脸的严肃:“别说啊,我听说你花了四十万出去买了个房子?” “是的,老夫人。” 事情竟然已经传到了裴府这边,云舒便也没有打算隐瞒的必要。 老夫人当即开始给她输出自己的观念,“你这就不对了,四十万两可够咱们裴家用好久呢,而且我听说你买的那个房子也不大那里就价值四十万?肯定是被人给坑了,你手里若有这些钱,还不如多支持,支持悦儿,毕竟他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最是缺钱用,你作为他的妻子,怎能不闻不问?”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老夫人才能记起来,云舒是裴悦的发妻。 可这样一番说辞下来,只会让云舒感觉很是可笑。 放在瓶子里,老夫人的一举一动,可都没把他当做儿媳妇来看,倒是白月霜那个外室,即便什么都不做,甚至孩子也没了,仍旧被裴家所有人捧在掌心,光是想着,云舒便感觉讽刺。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亲夫妻明算账,老夫人这段时间也没有怎么关注翠竹苑这边,怎知我没帮爷?我不但帮了,还借了他一笔钱,就是偿还的时间快到了,他能不能还得上,还有些难说!” “借?”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四十万两银子说花出去就花出去了,就给悦儿那一点钱还要是借的,还得让他还给你?云舒,你看看自己这做的是什么事!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老夫人一训斥起云舒,脸上便又露出了刻薄之意。 要是放在前一段时间,云舒绝对立马回怼过去,把老夫人给气个半死。 可现在,她面对裴家人,脸上已经蒙了层面具,就算老夫人说话这么过分,她也还是带着笑,“老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将钱借给爷,也是为了让他更有动力,做事更认真,若是直接给,那变成了无底洞到时候赔进去的钱又怎么算呢?降低试错成本是伤人之根本,老夫人不懂经商之道,还是莫要干涉的好,免得闹出不愉快。” 身边的红袖也很快附和着说道:“是啊,老夫人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是莫要操心这些事情了,而且之前将军不也说了,府内的事让您莫要再插手,全权交给夫人处理,免得闹矛盾,对家里不好。” “你……”老夫人刚要骂出声,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红袖说的很有道理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气得脸皮子都直哆嗦。 “老夫人还有别的事吗?”云舒看着她道。 “没了!”老夫人不甘心的别过脸去。 本来还想借着教训云舒的由头再要一些钱,没想到自己反倒被云舒和丫鬟反教训了一顿。 现在弄的她是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云舒垂眸一笑:“那我便先回房休息了,出去了一趟,略感疲惫。” 话落,云舒也不给老夫人在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转身进门去了。 房门很快在老夫人面前关上。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夫人拐杖戳地,气的跺脚。 身边跟着的丫鬟却说道:“努力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将军正是刚起步的时候,自然得要谨慎些,夫人这般把控着,也是为将军好。” 老夫人瞪了丫鬟一眼,将对云舒发泄不了的怒气全部撒在了她身上:“你知道个屁!她云舒现在就是小气了!花钱算的死精明!等悦儿的商铺生意好起来,裴家能周转开了,我定要让悦儿把她休了,看她如何继续耀武扬威!”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房内的云舒刚好能听到。 而这刻意放大的声音,仿佛也就是故意说给云舒听的。 “夫人,老夫人这太过分了!” 红袖气不过。 云舒不紧不慢的坐在了软榻上,轻瞥了她一眼,笑了声:“怎么你还想出去跟老夫人吵一架?到时候她往地上一躺,可就说不明白了。” “夫人,难道您就不生气吗?” “不气。” 云舒轻摇头,“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麻木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老夫人弄来弄去,无非也就这么些招数罢了。跟她置气有什么意思?伤的是自己身体,让她自己去气吧!我渴了,倒杯水给我。” “是,夫人。” 红袖转过身去,房间的门刚好又被打开,进来的是绿竹,“夫人您回来了!” 云舒点头。 红袖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她,轻抿了一口后,她问绿竹道:“那丫鬟怎么样了?” “回夫人,你走后,奴婢带他去换了身衣服,然后便把所有脏衣物都交给了她,如今还正在洗着呢,就是现在天还是比较冷,洗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她手冻的有些红肿了。” 云舒看透一切:“我看你就是心软了,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你。” “奴婢才不是!”绿竹红着脸否定,“奴婢只是看她做事还算认真,不糊弄。” “手冻了便让她冻着,没必要刚来就对她多好,有些人,对她太好,反而不识好歹的越快!” 至少这个丫鬟如今对云舒而言,还不是很值得信任,便没有必要花费太多心思。 第47章 新的办法,解决事端! 见她这般说,绿竹也就只能放弃了,轻轻点头,“奴婢明白了。对了……奴婢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直接说吧。”云舒看她道。 “奴婢那会儿将水儿洗好的衣服拿去浣衣院那边晾晒,回来的途中看到将军带着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云舒淡淡道。 绿竹又不确定的继续说着:“奴婢是瞧着那几个人的打扮,很像铺面伙计之类的,您说,是不是将军铺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他现如今的伙计,都是些生疏的,我的人没跟他的人交替过,有些事要怎么做,他们自然拿捏不准,开业这几天忙的一团乱也正常,估计着,是一分钱也还没赚到手里。” 这段时间下来,就算裴悦管的那些铺子有些收入,但肯定不多,肯定还没把招募伙计的费用赚回来,等次月再给伙计们发月钱,估计是个难题。 这应该也是裴悦现在最头疼的问题,他倘若解决不了,肯定还会再来寻她。 绿竹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紧,笑道:“那这样也好的,若是将军知难而退,铺子回到夫人手里,之前那些伙计们,就等于是休假了一段时间,可以叫回来继续上工,说不定干活还比之前更起劲呢!” 云舒看了她一眼,“你这么高兴?” 绿竹用力点头道:“那当然了!这铺子本来将军从您手里抢走的,就该物归原主!”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我手里的钱,就算真经营不下去,也不可能无偿把房契铺子直接还给我,还有……以爷的性子,只会来与我谈判,最多让我经营铺子,钱一起分,可不会傻到把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再还给我。” 云舒认真分析着。 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丫鬟通报声:“夫人,将军来了。” “瞧瞧,这不就来了。”云舒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绿竹连忙退到一旁去,不再吭声,房门推开,裴悦一脸凝重走了进来,“云舒,我与你单独聊聊。” 她靠在软塌上,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脸上展露出一抹笑颜:“绿竹和红袖不是外人,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不行,我只想与你单独聊。” 他语气坚定,眼神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光辉。 绿竹心里嘀咕着:态度这样,也不怕夫人直接拒绝! “爷先说是什么事情,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云舒也不傻,这两个丫鬟若是一出去,裴悦再做什么她无法反抗的事情,后果不是她能预估的。 “铺子的事情。” 他回答的倒是果断。 绿竹眼神一转,心中明了,肯定是将军对夫人有所求,不想被她们这些下人瞧见,免得丢脸,才非让她们下去。 这般想着,绿竹险些笑了出来。 云舒跟绿竹想的差不多,便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关上了门。 裴悦这才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精致小盒子,递给她道:“这个送你。你我夫妻五年,我一直在边关,还从未送过你东西。” 这盒子虽然瞧着精致,云舒却不抱什么是贵重物品的希望,毕竟,裴悦手中现在没钱,是要来找她要钱的。 她盯着盒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接过来,里边东西的确跟预料中一样普通,可她还是有些惊讶,且不是装的。 这东西,她有印象。 当初她与裴悦在江南相识的时候,正好是中秋节附近,街上有卖兔子灯的,她当时看着兔子灯好一会儿,暗示他买一个送给自己,他却像没听懂,敷衍了过去。 后来,云舒自己买了个。 而盒子里这个做工粗滥的兔子灯,一看就是裴悦自己动手做的,商贩卖的,可比这精美许多,何况,如今也不是售卖兔子灯的时候。 云舒看着兔子灯,愈发觉得好笑。 裴悦其实很有行商的天赋,知道以小博大,只可以没经验,否则京城这块地,怕是还轮不到她发展了。 见她笑,裴悦还以为是惊喜开心,试探着问道:“喜欢么?我寻来图纸,自己做的。” 云舒将兔子灯从盒子里拿出来,刚拎起,兔子灯便有些摇摇欲坠要散架。 她神色微诧:“这么脆弱吗?刚拿起来便要散了。” “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是吗?”云舒仔细看了两眼。 兔子灯她之前又不是没买过,就算自己不会做,灯体构造她好歹也见过。 兔子灯最复杂的是内部支撑,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而裴悦做的这个,只有外观勉强达到了,至于内部支撑…… 呵呵! 这就像是现在裴悦对她的态度,徒有其表,没有诚心。 云舒轻轻将兔子灯放回盒子里,免得忽然散架,裴悦会说她是故意的。 “不喜欢吗?”裴悦有些意外。 云舒挑唇,意味深长道:“这兔子灯是难做了些,但若是诚心诚意,也未必是不能做好,而它,松松散散,只能放在盒子里观赏,甚至不能摆放在桌上,我要来,也没什么用,爷还是拿回去吧。” 裴悦表情有些不自在了,其实他自己都知道,做这盏灯的时候,自己有多敷衍。 云舒也看出来了,她毕竟不傻,反而清醒有加。 “要不我再拿回去,重新给你做一个?” “不用了。”云舒摇头拒绝,“我早就……不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了,以前只是年少幼稚些罢了,爷看如今的我,房内哪里还有这种东西?” “也是。”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感叹什么:“现在送你兔子灯,的确迟了。” 云舒轻笑,不语。 心中只余凉意。 他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云舒有何情绪不对,紧接着便进入了主题,“铺子那边现在问题比较严重,我招的人都不合适,你之前那批伙计,能不能找回来?” “怕是不行。” 云舒笑着拒绝,随口找了个理由:“那些伙计已经被我安排去别的铺面了毕竟都是要吃饭的,而且,他们只听我的,他们的性格也只有我了解,若是到爷手下去做事,我怕有些人性子太直,说了不好听的话,会弄出事端来,到时候肯定会有所不愉快。爷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裴悦短暂沉默。 其实再来云舒这里之前,他先去找的霜儿。 但霜儿虽然给了他从云舒手中抢夺铺面的主意,对经营方面也是一窍不通。 若非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来找云舒帮忙。意料之中,她没有答应的很果断。 其实裴悦多少能感觉出来,现在的云舒跟之前相比,大有区别,她瞧着好像大度了很多,脾气也好了,什么事情都不再计较了,却让他觉得越来越不真实了。 “爷?”云舒唤他道。 裴悦长叹了口气,“我对经营准时没有太多经验,除了来寻你,别无他法,否则下个月伙计的月钱都发不起。” 云舒直击重点:“月钱发不起,便会直接影响到爷的名誉,这才是爷最在乎的吧?” “……嗯。” 他最在乎的,可不就是功利名誉钱财,一个都不想丢。 贪心,是云舒对他的评价。 不,准确来说,是对裴家所有人的评价才对。 “爷还是再想想吧。” “不然……”他开口了,却又忽然止住,似乎还没想好怎么说。 云舒侧目看他,“不然?” “不然我将铺子给你打理,所有一切你说的算,赚钱你我平分!” 现在的问题是他自己管着铺子整日难以休息,时间都花费出去了不说,还一直赔本,这让他如何还能坚持的下去? “那若是我管理,伙计就得换成我的人。” “没问题。”裴悦现在求之不得。 他已经想明白了,云舒能把铺子经营这般好,不是没道理的,但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云舒又继续道:“雇人的费用,需要爷这边支出。” “我?”裴悦皱眉,他如今可是没一分钱,怎么再雇云舒手里的人,“人不是你的么?直接让他们来便是。” “话是这么说,但月钱总要发吧?铺子如今是爷的,我只是代理人,爷若是让我花钱雇佣伙计,那最终我拿到手的钱可没一半了,这样得不偿失,爷若是不答应,那就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被她这么一绕,裴悦只觉得事态复杂了起来。 交给云舒好歹还能有钱,不交给她,也不知得亏到什么时候去。 想罢,裴悦道:“我答应你,用你伙计的钱,我出!” “爷爽快!不过我作为代理人,爷还要再额外支付我一笔费用,也就是说,每月下来,爷拿四成的钱,我拿六成的钱,如若再把那些伙计的费用划分过来让我分发的话,就是爷三成我七成,爷觉得可以么?” “三成……” 裴悦脸色不好,十分的不好。 算下来,他到手就没多少钱了,原本想着一半一半的,结果一下子又被云舒多要过去了两成。 “或者还有个法子。”云舒眯眼轻笑,“爷将铺子房契归还给我,人工费我出,额外费用也不要了,每个月爷什么都不用管,净拿五成,如何?” 这才是云舒最终目的,先降低利益,再给出提高利益的条件,让裴悦自己去选。 “只要房契都还给你,你每个月就给我五成?” “没错。” 云舒轻点头,“算下来,爷这是净赚不赔的买卖,就看爷愿不愿意。” 云舒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悦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房契是他好不容易拿到的,就这么还给云舒,心里也有些挣扎,沉思之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从软榻上站起身,“此事我回去想想,之后再给你答复。” “不急,爷自己看吧。” 云舒也没挽留他。 她心里清楚的很,配乐这么说肯定是要回去跟白月霜商议。 云舒无所谓,反正亏的也不是她,等裴悦一筹莫展的时候,也就真该急了。 裴悦走后,两个丫鬟立马跻身进来了。 云舒瞥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可真积极,这般巴巴的跑了进来。” “嘿嘿。”绿竹笑了笑,立马迫不及待问:“怎么样夫人,将军怎么说?可是愿意把铺子还给您了?” “都说了没那么简单。”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云舒有些口渴,拿起瓷杯抿了口茶喝。 绿竹收起脸上的笑容,兴致缺缺道:“没意思,看来将军是没答应。” 红袖立马道:“能这么快答应可就不正常了,毕竟将军也是个那么会算计的人。奴婢觉得,他直接答应是有顾虑的,指不定回去之后,要和侧夫人再商议商议。” “真是够了!”绿竹嘟起嘴,满脸愤愤不平:“要是这样的话,那外室怎么可能会让将军答应此事?定要坏事的。那些铺子本就应该属于夫人,想办法拿回来,本就也没错。”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云舒情绪稳定,“不管白月霜想怎么闹腾,事情的结果不会变,只要爷不能从中得到利益,就不会继续听她的。” 主院。 裴悦脸色凝重的回来,直接去与白月霜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什么?这都半个月了,裴哥哥铺子营生还没好起来?” 说真的,她属实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马上就可以花到大笔的钱了。 裴悦点头,“云舒现在开出条件让我归还房契,她可以将每月营生所的分我五成,我想答应下来。” “不行!”白月霜果断拒绝。 “为何?” “裴哥哥,姐姐这明显是想把铺面重新收回去说的措辞。” “可如今不把铺子还给她,我也赚不到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根本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裴哥哥现在不就是缺钱嘛,我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裴悦眼神瞬间亮了,他自己是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两个对策。 “裴哥哥可以把一些铺面售出,来换取资金,然后再用这笔钱,高价挖走姐姐铺面的伙计,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第48章 为了利益,讨好云舒! 声音微做停顿,白月霜很快又继续说道:“反正手中那么多家铺子,裴哥哥如今也管理不过来,那还不如别卖出去弄成钱,这样还能周转开,如此一来,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裴哥哥觉得怎么样!” “卖铺面?”裴悦呢喃重复着,做出一副沉思的状态,大抵是在分析利弊,很快他的眼神便明亮了起来看着白月霜的目光充满了温柔:“霜儿言之有理这个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云舒手下的这些铺面地段都非常好!若是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这么看来也是稳赚不赔的。 白月霜轻轻点头,又开始认真帮他分析:“铺面本就是以盈利为目的,既然在裴哥哥手中起不到作用,那就应该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裴哥哥若是觉得这些铺面实在经营不下去,全部卖了也是可以的,这样手里反正也有了钱,也无需再操心经营之事,怎么看都不会亏。不过就是卖出一两间铺子,手里有了些钱再投进去风险还是有的,就怕会二次吃亏,当然这些也是霜儿的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看裴哥哥自己的安排。” 这言外之意,便是想让裴悦把铺子全卖了,反正她当初让裴悦去从云舒手中抢夺铺子,也是为了能有钱,如今变卖铺子跟继续经营铺子对白月霜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为了钱。 裴悦几番思量,表情稍微有些凝重,白月霜这话乍一听,的确是让他有些心动了。 但若是把铺子全部变卖出去,所得到的钱终有一日是会用光的,如若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将铺子还给云舒,这样一来自己每个月都能获得分金。 以云舒在经营方面的头脑,他必不可能吃亏。 “裴哥哥?”白月霜见他不说话,轻唤了一声,声音温柔至极:“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嗯,霜儿说的我都听到了,不过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再考虑一下?”白月霜眼神有些惊诧:“是我说的这个办法让裴哥哥不满意吗?可这是最有效也最快速的获利方式,难道裴哥哥还想再尝试一次?” 裴悦语重心长的拉住她的手,脸色瞧着尤为庄重认真,低声道:“我知霜儿是心疼我,劳累为我考虑,但这些破字一旦全部变卖到手的钱是不少,可这些钱终归会用光,并非长久之计,我觉得还是要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利益还能最大化!” 白月霜眼神明显有些失落,“那裴哥哥是怎么打算的难道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她觉得裴悦就是因为想不到,好的办法才会来问她,如今他给出了解决方案,却没被采纳,心里自然不痛快。 裴悦一心都在正式上,自然没注意到白月霜表情有些不对,轻轻颔首道:“我打算还是把铺子归还给云舒这样一来,就算每个月什么都不做,也还能从她那儿分到钱。” “什么?” 听到这话白月霜心里一紧,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起来,“裴哥哥,这是打算听姐姐的?” 她有些吃醋,甚至有些不高兴,且毫无隐瞒的展现在脸上。 裴悦这才终于意识到她的情绪,连忙伸出长臂,将她拥在怀里,“霜儿这是不高兴了?” 白月霜没说话,低哼了一声,“要是换做以前裴哥哥听姐姐的话,对我而言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我因为她没了孩子,她又对我处处针对,要说我这心里不怨恨姐姐,肯定是假的,裴哥哥既然对这件事已经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再过来问我呢?我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糟糕了!” 说完扭过头去,不再看裴悦。 裴悦却是轻笑着,将她搂得更紧,打趣道:“霜儿这可是吃醋了?” “才没有!”她声音急促,脸颊有些泛红,在裴悦眼里是很明显的口是心非。 但这些表情却是白月霜,故作出来的。 一声反驳之下,裴悦表情对她愈发宠溺,“好了霜儿,莫要生气了,不管怎样,我们如今也不该跟钱过不去,用云舒的经营手段来赚钱,月月积累,那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其实算下来比直接变卖铺子要更划算些,等拿到了钱,我先给你置办些衣物首饰,再给你买些爱吃的,还有补身子用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这样,可开心了?” 白月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勾起,侧过头去,在裴悦脸上亲了口,“那就这么说定了,裴哥哥可不能反悔!” “哪能?”裴悦宠溺捏着她的小脸,“我这么爱霜儿,答应的事情又怎会反悔?我可还等着你养好身体,给我们裴家传宗接代呢!裴家的长子只能是你生出来的。” 闻声,白月霜羞涩的低下头去,依偎在他怀中,小鸟依人,只是那双清透的水眸中却一闪而过幽光,内心暗暗道:云舒!裴哥哥只能是我的,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 翠竹苑内。 云舒休息了一段时间睡得尤为舒坦,甚至觉得心情都格外舒畅了。 正好有些饿,她便喊绿竹。 “夫人,有何吩咐?”绿竹推开门走进来。 “你去小厨房拿些糕点过来,我有些饿了,对了,顺便再拿一些玫瑰蜜饯。” 云舒最近也不知怎的了,就喜欢吃蜜饯甜食这一口,府里那些咸口的点心,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大概是真的思家心切吧。 “这……”绿竹表情踌躇,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 “夫人,蜜饯已经吃完了。” “吃完了?”云舒皱起了细眉,“我虽然这两日一直在吃,可也没吃多少,怎么会没得这么快!” “奴婢……嘴馋。”绿竹支支吾吾的,很快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那些蜜饯买回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奴婢是看夫人,一直都不怎么吃,所以断断续续的吃下去了些,但没想到最近夫人口味变化这么大竟喜欢上吃蜜饯了,但也没剩多少了所以夫人吃了这几次便没了。” 云舒装作不满的瞪她:“我就说你最近怎么瞧着有些胖了!感情是这蜜饯都到了你肚子里!” “夫人!”绿竹以为他是真的生气,赶忙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想办法重新给你买一些蜜饯回来。” 绿竹这声音不大不小,确实刚好被即将迈入院门的裴悦听到。 他手中又拿着之前那个木盒子,只不过里边现在装的是他新做的一个精致兔子灯,与之前那个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果真就如云舒所言,只要用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可如今听到蜜饯二字,他脚步忽然顿住了,他记得自己之前给云舒喂药的时候,送了糖果子,云舒却说不喜欢吃。 他还真以为云舒不喜欢吃甜食,原来爱吃的是蜜饯。 看了眼手中的兔子灯,他将其隐匿在袖中,往府门外走去,蜜饯不贵,他手中好歹还有一些碎银,应是能买些回来给她。 说不准云舒心情好了,在分成上也不会那般苛刻。 而此刻,云舒房内。 “好了,别跪了,起来吧!不就是一些蜜饯,看把你给吓的,我在传信给江南那边说一声,派人送些过来便是,顶多也就几天的时间。” “夫……夫人不生气?”绿竹揪着心起身,表情确实仍旧忐忑。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什么时候把你跟红袖只当做丫鬟看待了?你们在我眼里不但是家人,还是好姐妹,这蜜饯才值几个钱,我犯得着为这点小事惩治你?” “呜呜呜!夫人简直太好了。”绿竹感动的要哭。 “好了!把眼泪收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蜜饯你要也是喜欢吃,我就让他们多送些过来便是!” “谢过夫人!!” “好了,下去吧。” “是。我先去给夫人拿些吃的过来。” 一边说着绿竹,一边打开房门,刚要走出去,却被在门口探头的水儿吓了一跳,连忙警惕的质问道:“你正在这里做什么衣服都洗完了?” “回……回绿竹姐姐的话,衣服都洗完了,我刚才……” 绿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冷声打断并警告道:“你要敢耍什么花样,动什么歪心思,夫人定把你丢出府去。” “不是这样的,我刚刚看到了将军。”水儿用力摇头,极力为自己辩护。 “将军?”绿竹环视一周,却没从翠竹怨种看到裴悦身影,顿时皱眉道:“若将军只是路过,就用不着给夫人汇报!” 毕竟绿猪也知道,自家夫人现在并没有多想看到将军。 “不是这样……” “能不能一次把话给说完?”绿竹脸色不耐烦。 水儿却是委屈,“那也得绿竹姐姐,你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啊!” “进来说吧!”云舒声音从房里传出。 水儿应了一声,越过绿竹走进去,规规矩矩的给云舒行了一礼,先是说道:“夫人,你让奴婢洗的衣服都洗完了!” “嗯。我听到了。你方才说看到了爷,是怎么一回事?” 水儿道:“奴婢刚刚回来看到将军走进翠竹苑的门,本以为他是来寻夫人的可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却又转身离开了。” “来了又走了?” 水儿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奴婢还瞧见他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袖子里!” “夫人,是不是房契啊!” 绿竹心直口快的说道。 云舒扫了眼水儿,低声道:“你先下去吧!” 水儿呆愣的点点头,立马退出门去,老老实实关上门离开。 绿竹这才继续道:“奴婢觉得,肯定是房契,但将军可能还在因为什么犹豫。” “不管他。”云舒神色淡淡,“那些铺面压在他手里,只会亏钱,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选择,他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奴婢觉得也是,那奴婢先过去给您拿吃的。” “嗯,去吧!” 不一会儿绿竹便端着一些点心,提着一壶新泡的茶水回来。 云舒简单吃了几块垫垫,又喝了些清淡的茶水,饱腹感稍微有了些,她也没有多吃,毕竟快到了饭点,打算再琢磨医术看一看。 虽然看不太懂,但总要储备一些知识,他是打算最近这两日等医学院那边重新收拾妥当了,便过去偶尔听课,主要学习解毒祛疤这一块。 她为的,可就是墨景澜。 算算日子,时间也快,距离上一次见墨景澜,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仅仅两面之缘,他的样貌却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在别人眼中狰狞丑陋的疤痕,在她眼里,却仿佛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甚至现在云舒已经有些期待下一次与之见面。 “夫人?夫人!” 云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被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紧接着,红袖便在一旁低声说道:“将军来了!” 又来了? 云舒稍稍皱眉。 那会儿来了又走,现在走了又来。 裴悦这是想好了? 心里在打这主意,云舒却没下断果,“来便来吧!” 话音刚落,裴悦便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红袖道:“你先下去吧!” 红袖抽出在原地没动,下意识看了眼云舒。 见夫人点头默许,她才踱着小步出去。 门关上的那瞬间,裴悦负在身后的手忽然伸出,递给她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纸包。 “这是什么?”云舒惊讶道。 裴悦这又是想要唱哪出戏?不是来与她商议铺面事情的? “那会在院子在听到你说想吃蜜饯,我去买了。” “蜜饯?”云舒愣了愣。 原来这才是裴悦进了院门又出去的理由? 她心里思量着,之后肯定要好好说道一下绿竹,让其说话时声音小一些,免得隔老远都能听到。 “打开尝尝看,好不好吃。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就每样水果蜜饯都买了些,你若吃着喜欢,我下次再买。” 他贴心到这种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在乎云舒。 第49章 逼她另嫁,毫不害臊! 云舒打开纸包,里边装了六七种不同口味的蜜饯,她随便拿起一块,尝了尝,并非记忆中的味道,便没有再继续吃。 江南的蜜饯对她来说,最是好吃,对比之下,京城的除了甜腻,没有果子本身的味道,她吃着并不喜欢。 裴悦本期待她多吃几块,见她吃了一块便没了动作,眼神闪烁:“不喜欢?” “我爱吃江南的蜜饯,这不是我想吃的口味,辛苦爷跑这一趟了。”云舒说着,将蜜饯放在了一旁去。 “我寻了一段时间才买到的。” 裴悦抿着薄唇,对这个结果有些失落。 云舒淡然一笑,“所以我说,辛苦爷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话语间,将裴悦的用心一笔带过。 可这又怎能怪她? 当初裴悦也是这般践踏她的用心,对她的情绪熟视无睹。 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有。”裴悦抬手将房契从袖中取出,“这些,给你。” 云舒简单扫了眼,没有太多惊讶,她知道的,自己给出的条件,裴悦拒绝的了一时,到最后也还是会答应下来。 “爷不再考虑考虑?”她慢条斯理道。 只要她不着急,急的就是裴悦。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我本就不擅长这些,而是我知道,你虽然不明说,但也还是想把这些铺子收回去,我们没必要相互为难两败俱伤。收下吧,就按照之前你说的,我三你七!这是你应得的!” 事已至此,裴悦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爷把房契还给我,老夫人与侧夫人知道么?” “霜儿知道,至于娘,你不用理会她,她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 “爷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收下了。不过还有一件事,第一个月赚下来的钱,还要扣除一笔爷之前借我的钱,这个没问题吧?” 只要是与裴悦之间的账,云舒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会再让自己吃亏。 “行,今日我会下达消息,让那些在铺子里的伙计都撤出去,明日你的人便可以重新回去。” 聊完正事,裴悦也没多做停留,起身离开了。 云舒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蜜饯果子,将身边两个贴身丫鬟喊了进来,让她们拿下去分食了,顺便让红袖出府一趟,去告知吴孃孃,之前那些伙计从明日起可以回到原本的铺子继续做事。 那些伙计本就对铺子很熟悉,但也不用云舒操心什么。 时间来到两日后,云舒乔装打扮,换了身男款便装,将满头青丝束成发冠,来到了刘老先生的医学院旁听。 课堂里有三十多个年轻男子,都是跟随老先生学习医术的,而老先生为了让她能顺利旁听,还加了个桌椅进来。 课堂上,老先生在上边讲解一些药材的用处以及相克之理,云舒却在下边犯困,她本来以为自己听这些东西会很来精神才对,却没想到好好的课,到了她这儿,完全就是催眠曲。 第一节课下来,云舒没听进去多少,散课之后,那些年轻男子若是稍微熟悉一些的便在讨论着刚刚的知识,云舒则是起身,直接追老先生去了。 她觉得这样学不是办法,最好能有更高效的方式。 “能让人毁容的毒?”刘老先生抚摸着胡子,一脸凝重看她,“裴夫人要来听课,是为了这个?” “没错,我主要想学习怎样能破解此毒,听了一节课之后,我发现这样下去进度缓慢,而是我还不一定能学到什么,甚至对我而言,可能有些耽误时间。” 倘若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学习医术,再去破解墨景澜中的毒,太浪费时间了,她想在短时间内解决此事,借墨景澜之手让裴家尽快没落!! 刘老先生摸了摸胡子,“老朽封医多年,怕是不能直接帮到裴夫人,倘若这课件您学不下去,老朽这里倒是有一本关于奇毒的书籍,你可拿去钻研,上边详细记载了大疆一百多种奇毒,并包含了各种破解之法,只要寻到药材,便可解毒,对裴夫人或许有帮助。” 云舒感激点头,“如此也行,那就劳烦先生将书拿给我了,等我阅读完之后,会尽快归还。” “裴夫人帮了我这么大忙,一本书罢了,用不着归还,稍等片刻。”说着,刘老先生进了住的房间去,很快取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递给她,并道:“这书籍乃是孤本,其中不但有各种解毒方法,也包含了一些毒药的制作,裴夫人还需小心保管,莫要让有心之人得了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舒明白,多谢刘老先生。” …… 回了裴府之后,云舒立马开始钻研毒籍。 这本毒籍比她让丫鬟买回来的医术写的要更详细,每种毒几乎是看一遍,心中就了然了。 这一百多种奇毒,记载了厚厚一本,她一页页翻过去,直接从晌午看到了天色黯淡。 “夫人,该用晚膳了,您还在看书啊!”红袖走了进来,为她添上一盏油灯,让房间里更亮堂些。 云舒头都没抬,注意力还在书籍之上,“还有十几页,就快看完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绿竹一边在桌上摆菜,一边嘟囔道:“夫人为摄政王这般用心,还不知他那边儿现在到底还记不记得夫人呢!都说摄政王心狠手辣,更是对女人无感,奴婢就怕夫人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啊。” “绿竹!”红袖皱眉,连忙用眼神提醒她。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绿竹赶紧闭嘴了。 云舒却不以为然,也没生气,只是跟往常一样很平淡的说道:“没事,本来我就有赌的成分在内,一半一半罢了,在决心做这件事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了,无非是成败在此一举,但直觉告诉我,或许墨景澜并非真的像传言中那般难以接近。” 一边说着,她抬手又翻了一页,也就是这随手一翻,她看到了自己心中急切寻找的东西--斑毒! 凝眸看去,其释义为:一种极为阴寒之毒,具有腐蚀性,难以去除,中毒之后,会留下疤痕,除非毒解,否则疤痕无法消除,且每隔三月会承受一次复发之痛…… 云舒连忙又翻了一页,要接着看下边的内容,却发现书页有被撕毁的痕迹,到了这里,明显就断了。 这是什么时候撕毁的! 将书拿来的时候,她也忘了问及这是刘老先生从哪得来的书籍。 “红袖!你过来。” “怎么了夫人?” 云舒脸色凝重道:“你派个信得过之人,去一趟医学院,问问刘老先生,给我的这本书他是从得来的!” “好,不过现在正是饭点,府内下人都在用膳,等都吃完了,奴婢立即去寻个人过去问问。” “如此也好。”云舒将书反扣在桌上,开始用晚膳。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云舒用膳完毕,两个丫鬟将东西都收拾了下去,红袖思前想后,让别人去,可能未必认识那位刘老先生,可能会找不到人,她便还是自己去了。 云舒等的心急如焚,这个线索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如果能知道毒籍原本是谁的,或许也能间接性确认下毒之人,如果能找回消失的残页更好。 不过她心里也是清楚,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 一段时间后,红袖着急的赶了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夫人,医学院出事了!” “怎么回事?”云舒连忙站起身来。 之前出的事情才摆平,怎么又出事了? “大理寺去了人,说有人报案,刘老先生被重伤,如今正有大夫在医治,听说大理寺的人还刚好在现场抓住了凶手,便是前两日那个何公子!” “怎么会这么巧?”云舒面色凝重,她今日刚拿了毒籍,发现了线索,刘老先生便被人行刺了,她连忙又看向红袖,继续问道:“刘老先生可有性命之忧?” “奴婢不知,没见到人,就是听到了些消息,然后便回来了,奴婢还听到了个消息,这刘老先生之前原来竟是宫中御医,因为误诊,才被没收官职,还被抄了家,妻子也与他分开,便留他一人孤苦伶仃在京城,后来他靠行医一段时间,赚了些钱,却被人认出是曾在宫中误诊的太医,一时间流言四起,刘老先生也就被迫封医,但为了还能继续在京城赚钱过日子,他便弄了这个医学院。” “原来如此。” 云舒总算是知道了这其中的一些事情。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你可知,被他误诊的人是谁?” “这个奴婢就没打听了。不过大理寺新任的理寺大人对此事比较重视,已经派人保护刘老先生了,夫人可放心。” “你说什么?”云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理寺何时换了人,她竟一点消息都不知。 “夫人不知此事也不奇怪,据说是朝廷刻意压下了此事,秘密调换了理寺大人,且没有声张,至于原本的理寺大人如今何在,便不得而知了。” 原本的理寺…… 回想到自己在大理寺牢房那一夜的经历,云舒至今难忘! 若非裴悦绝情,用了那等手段,她也不会险些被玷污…… 越想,云舒心中越恨! “夫人,您脸色不太好。”红袖担忧道。 云舒不说话,她能如何好? 除了裴悦,那个叫做严青的曾任理寺,也休想逃脱! 云舒喘了口气,很快把心情平复下去,“我没事,你先下去吧,今晚我早些休息。” “奴婢告退。” 红袖关上门走出去。 云舒将毒籍收起,很快便躺着睡下了。 翌日。 云舒起的很早,本是打算去医学院看看,梳洗完之后,用了早膳便打算出门。 一名丫鬟却急匆匆堵在她面前,“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人想见见夫人。” “见我?这个时候?”云舒有些不悦,随意寻了个借口道:“你就说我有要事出府去了,如今不在府内。” 话落,便打算越过丫鬟。 这丫鬟却不识趣,抬手便将她拦住,继续说道:“老夫人说了,您必须现在过去,免得让外人觉得,裴府礼数不周。” 云舒险些气笑,“就非要现在?” 这老夫人是不是脑子有坑,非要在这个时候耽误她的时间? 丫鬟明显感觉到云舒的情绪,一时间就连态度都没那么强硬了,声音逐渐柔弱下去,“这个时间点儿,老夫人肯定是知道您在府内的,您若是不过去,奴婢不好交差。” “见谁?要多久?” 丫鬟支支吾吾,“奴婢不知道,奴婢就是来传话的,总之,您若是不去,奴婢就只能实话说给老夫人,就说夫人您不肯配合,执意出府也不肯给老夫人面子。” “你这贱婢!”绿竹不满怒斥,“夫人有要事需要立即出府去办,听不懂么?” 丫鬟直接跪在地上,“夫人若是不去,奴婢便一直跪在这儿!” “那你跪着吧。”云舒直接从她身边越过,没有片刻犹豫。 “姐姐。”白月霜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身边照旧跟随着几个丫鬟,仗势不小,要知道就算是云舒出去,身边最多也就带着绿竹红袖而已。 “她怎么又来了!”绿竹不满嘀咕了声。 云舒脸上却是挂上了一抹不达眼底的笑,“看侧夫人这样子,身体是好的差不多了吧?” “托姐姐的福!是好差不多了。”白月霜温婉一笑,“我方才听这丫鬟说,老夫人要见您,正好我也要过去请安,姐姐不如就一起吧?” “请安?”云舒眼底闪过暗光。 “是啊,妹妹觉得,既然嫁入了裴家,终归要敬重长辈的,姐姐这般明事理的人,想法肯定与妹妹一样吧?” 一顶高帽子直接就扣在了云舒头上。 甚至不等云舒拒绝,她已经走过来,轻轻拉住云舒的手,“哎呀,姐姐,走嘛!娘年纪大了,有时候想法难免与我们有些出入,一家人还是和气生财的好。” 白月霜话都说道这种地步,云舒已经没办法再拒绝,只能答应,她淡然取回自己的手,“我过去便是。”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白月霜被甩开手也没有挂脸色,反而还在笑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老夫人住处走去了,丫鬟们则是跟在后边。 不一会儿,便到老夫人住处,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里边的笑声。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个嗓门大的中年妇人再说着什么,将老夫人逗的那叫做一个高兴。 云舒听着,只觉得那声音着实有些耳熟,只是现如今记不起来。 丫鬟进去通报了声,老夫人便让她们进去。 一进门,白月霜便乖巧的行了礼,但老夫人那脸色却明显没料到她也会来,笑了笑,便开始劝她回去,“霜丫头,你如今这身体刚恢复,还是莫要多走动的好,回去休息吧,为娘有事情要跟云舒商议。” 白月霜看了云舒一眼,莞尔一笑,“没事的,我一会儿还想跟姐姐一起出府走走呢?躺了半个月,着实有些烦闷了,我就在这儿等姐姐就好,娘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吗?” 她这般一言,倒是弄的老夫人接不上话了,只能让她去一旁坐着了。 老夫人还不知怎么开口说,脸色有些为难,坐在老夫人旁边满脸富态的中年妇人却是冲云舒笑道:“舒舒啊,我有事想跟你商议一下,咱们前两年见过的,你应该晓得我是谁吧?” 云舒浅笑摇头,“不记得了。” 但就冲这架势,她就知道,绝对没好事。 “是这样的,我那儿子啊,自从当初见了你一面后,一直念念不忘的,别的女子都看不入眼,我是想让裴老夫人把你叫过来问问,你要多少礼金,可以转嫁我们家?” “你说什么?!”云舒听了这话,心肺险些气炸。 老夫人心虚,连忙打圆场:“舒儿啊,我是看你跟悦儿之间这感情也淡了,而且你不是也没跟悦儿圆房嘛!不耽搁你再嫁的!” “是啊!”那妇人继续说道:“我们李家在京城也算大户人家,礼金你尽管开,我们给得起!” 老夫人不害臊的继续说道:“你嫁过去啊,李家肯定会对你好的,礼金的钱呢,给我们稍微留一点是个心意就行,我们也不要太多。” 第50章 裴悦竟然,出面维护! 云舒气的脸色不好,嘴唇都有些发白,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她都忍了,反正她也不在乎裴家人如何闹腾。 可今日这事,对她而言着实有些太过分了!她如今好歹也还是裴悦的发妻,这老夫人竟直接要帮她说媒? 老夫人不要脸,她还要脸的!! 表情当即拉黑下来,脸色冷漠,丝毫不给面子,怒然道:“老夫人可要弄清楚了,我是你儿子的发妻,不是你的女儿,结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算什么?五年来吃我的用我的,说我是你半个娘还差不多!” “云舒,你怎么说话的?”老夫人险些吐血,没想到云舒会说的这么难听。 那中年妇人也帮衬着老夫人道:“是啊卿卿,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一个晚辈怎能如此与长辈说话?再者,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事商量着本来是为了开心,何必闹成这样呢?多难看啊!” “开心?”云舒冷瞥了她一眼,又开始怼过去,“你们是拿我寻开心还差不多,我云舒就算是与爷和离,也轮不到你们这般羞辱!李夫人是吧?我记得您的儿子有痴傻病症和肥胖症,这才是你们李家一直讨不到媳妇的根本原因吧?我云舒是什么人?我缺钱?还需要嫁入你们李家去享福?倒是老夫人,我看她缺钱的紧,要不李夫人与她商量商量,让她嫁到你们李家去算了!” “你……你简直我气死我!!”老夫人被气的脸色红一块青一块的,颤抖的指着云舒,瞧着上气不接下气。 “气死你?”云舒冷笑,“若非我年轻,最先被气死的人就得是我了!” “哎呦!哎呦!”老夫人说不过云舒,立马开始故技重施,抬手捂着胸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断断续续道:“反了,你真是反了,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就这么说,你能如何?”云舒不为所动,知道她就只是装的罢了。 白月霜本来就安静坐在一旁看戏,这会儿戏看的差不多了,赶紧故作出一副紧张模样快速走上前来,担忧道:“娘!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府医过来?” “快……快去。”老夫人可是巴不得白月霜不要继续在这儿,连忙应道。 白月霜便赶忙出去寻府医了。 可人刚走出门,云舒的声音便落在她耳中:“看侧夫人多贤惠,与之相比起来,我就是个另类,既然老夫人有心要嫁自己的儿媳给旁家,不如嫁侧夫人出去,相信李家还会感谢老夫人的!是吧?李夫人!” “呵呵……” 李夫人尴尬笑笑,没接话。 她也知道这白月霜是边境的侯爷之女,就算是个庶出,身份也算尊贵,然而这怀过孕又落过胎的女子,就算再好,她也看不上。 反倒是云舒,又能挣钱,人又精明能干,还是个处子之身,未经人事,她是一眼相中。 就是这泼辣的性子,她着实有些没想到。 李夫人记得,自己前两年见云舒的时候,她端庄典雅知礼数,可不是,如今这副作派。 这好端端的两年时间,竟完全变了个人。 其实李夫人现在也有些犹豫了,把这么一个人迎回去,保不准李家要鸡飞狗跳,她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房间门口,白月霜稍作停顿,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带着丫鬟快速离去了。 老夫人房间里,云舒还在毫不客气的怼着装病的老夫人。 没多久,门外就响起脚步声,云舒想着大概是府医被请过来了。 正好这府医也不是个故弄玄乎的人,喜欢实话实说,她倒要看看,老夫人到底是真气病了还是又装的! 很快,府医就走了进来,云舒刚要说话,打眼间便看到裴悦跟在后边,其次是白月霜。 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白月霜将裴悦一同叫来不是为了看她出丑,便是想借机搞事情再一次的挑拨离间! 府医很快给老夫人把脉,随后拱手道:“老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应该只是一时气急,身体有些应激!多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哎呦!刘府医!你有没有……有没有好好的帮我老婆子把脉,我可是被云舒给气的心肺直疼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开始诉苦,“为娘都这把老骨头了,实在经不起云舒这般折腾,悦儿啊!你把她休了吧!正好李家看上了她!” 眼下这种情况,白月霜可是求之不得,她早就盼着云舒离开裴府,如此一来,自己便名正言顺的成了裴府正室夫人!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知道裴悦不会答应,毕竟裴悦还想从云舒身上获利,她便假装帮云舒说话:“娘,这就不对了吧?姐姐辛苦操劳,咱们这整个裴府都是靠她一手支撑下来的,您总不能因为李家在礼金上给的多,就这般对姐姐吧?着实有些不公平了。” 若只是看前半句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偏这后半句话,明显实在暗示裴悦。 云舒最开始听白月霜说这话的时候,还以为是她哪根筋搭错了,总会忽然想着帮自己说话,直到听到了后边才明白她真正目的。 这不明摆着告诉裴悦,把她这个发妻“卖出去”一样也有钱! “云舒,你自己怎么想?” 裴悦没有直接说拒绝的话,反而把问题转抛给她。 她若是回答不想,裴悦定以为她还是爱他,而她也不可能答应。 这个问题,她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转而还给了他:“爷觉得我应该怎么想?答应下来,然后被世人当成笑柄?李家儿子什么样,爷难道不知道?这种问题,爷是真心想问我,还是只想试探我的态度?” “云舒!”他皱起了眉,“我只是在意你的想法,你不该这般揣测!还有,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家人好好的么?怎么又生气了?” 他巧妙的又把责任推给了云舒,就仿佛,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对此,云舒一阵苦涩冷笑,“我又生气了?爷觉得是我不想好好的?” 裴悦沉默着不说话。 老夫人直接煽风点火,“你把我这老婆子都气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脸说想好好的?李夫人诚心诚意过来问媒,你那是什么态度?还说我掉进钱眼里了,要我嫁去李家,这种荒唐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这话,她显然就是故意说给裴悦听的。 只要裴悦生气,便会帮着她教育云舒,这便是老夫人目的。 这点伎俩,云舒一眼看穿,但她也知道,裴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倘若这会儿跟老夫人死磕,继续硬怼下去,裴悦肯定是站在老夫人那面,跟她对立。 所以她眉梢一挑,直接哽咽起来,“我什么态度?老夫人一上来便说要让我改嫁去李家,还嫌我态度不好?我是怎么招惹了老夫人,要受这等羞辱?李家什么家境?那么有钱,李家公子为何连个媳妇都讨不到,老夫人心里当真不知?如今还反过来怪罪我!” 顿了顿,云舒又继续道:“我本来以为继续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一切都会过去的,可谁知事情还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难道我为裴家操劳费心都是应该的,被你们这般打压也是应该的?我云舒是个人,即便是府内的奴婢都未必有我过的委屈。爷,你来说,当真是我错了?我若是转嫁给李家那傻公子,爷觉得是脸上有光,还是丢脸?” 云舒话说道这种份上,老夫人哑口无言。 就连原本已经想好应对措辞的白月霜,此刻心里那些话也都派不上用场了,只能默默看着。 裴悦见她这般可怜,心中更是自责,直接帮她开始数落老夫人:“娘,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怎能胡来?” 云舒面上委屈,心里却是冷笑,刚刚裴悦第一句话可是问她怎么想的。 明显心是跟着老夫人的,母子连心,其实都为了钱。 老夫人不得势,病也装不下去了,只能讪笑几声。 要说最惨的,还得是李夫人。 她本来根本没想到这茬事情,虽然为儿子娶不着媳妇而头大,却也没到赶驴上架的地步,是老夫人派人寻她,说明了缘由她才来的,两人聊了一会儿,一拍即合,李夫人见了云舒又感觉顺眼喜欢,才说出礼金让她尽管开的话,却没想到,云舒不但一点也不愿意,性子还如此泼辣,可是把她吓到不行。 现在就算有商量,她也不愿了。 只想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老夫人却转转头甩锅给她,“还不是李夫人喜欢云舒,想找为娘商量一下为娘哪里知道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 “裴夫人,你这什么话?可是你派人叫我来的,如今又想把责任推给我?行!咱们两家啊,以后都甭联系了!” 说完,直接起身往外走,脸上怒气冲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可算脱身了,今后这裴府大门,她是一步也不会再进了。 “娘!你这做什么事情?”裴悦负手而立,脸色难看。 这么看来,云舒真是无辜的。 被这般羞辱,也不能怪她会发脾气了。 “哎呦!”老夫人辩解不了,只能试图打圆场,“悦儿啊,为娘还不是为你考虑?你看你喜欢的是霜丫头,舒儿每日在府内操劳,还独守空房,多可怜!娘就是想着,要不给她寻个好人家去,这样咱们两家都能高兴,但谁知道事情会这样啊!” 知母莫若子,裴悦毫不留情的拆穿:“你是有心帮云舒,还是为了钱?娘!云舒这么优秀,就算我不喜欢她,她也不该转嫁给个傻子!你这样做,是在羞辱云舒,羞辱云家,还是在羞辱咱们裴家?你有没有想过,此事若传到朝廷上,我该被如何看待?堂堂大将军为了钱,将发妻卖给了别人?” “悦儿,这哪里是卖啊!那礼金,我本打算咱们就只象征性的留一点,余下都让云舒带过去,这事反正也没成,就这样吧!” 老夫人在嘴账上不占上风,也不想跟自己儿子吵,赶忙就要结束话题。 裴悦却不给她这个面子,大步走去,站在她面前,鹰眸平添了几分锐利:“娘!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再找云舒任何麻烦!倘若再有,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悦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娘?你要为一个外人,跟为娘撕破脸?” 老夫人惊讶不已,难以相信这是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 裴悦怒目冷凝,话语间的警告意味格外明显,“云舒是去是留,这个家,只有我能做决定!只要我不和离,她就还是我的发妻,正室妻子!她为府内操劳诸多,娘好自为之,若真再惹怒云舒,她若断你口粮,我绝不阻拦!” 话落,裴悦甩袖而去。 白月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就连云舒都有些发懵了。 刚刚裴悦在帮她说话…… 而且每一个字,都不是客套做戏,他这次是真的! 但很快房间门外一股冷风窜进来,便把她浇醒了。 云舒啊云舒,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能这么对你,也不过是为了眼前的利益罢了。 你可不能,心软!! …… “裴哥哥!!” 白月霜一路小跑着追上裴悦,气喘吁吁。 裴悦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放缓脚步等她,却没说话。 “裴哥哥。”她又一次唤道,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你刚刚说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哪些?”裴悦侧目看她,眼神平静无波。 “就是维护姐姐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 维护云舒…… 他刚刚的确是太生气了,感觉娘又一次差点坏了自己的事情,以至于,他其实后边说了什么,都是没经过仔细思考的,直到走出来,大脑都还有些发浑。 见他又一次沉默,白月霜表情僵硬到有些不自然,“裴哥哥方才对姐姐的维护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有假!之前裴哥哥说,带我回京后,很快会休了姐姐。那现在我想问问裴哥哥,倘若以前你对姐姐的确没感情,那现在呢?你的一言一行,让我有了很强的危机感!就好像……就好像你随时会被夺走!” 第51章 她的打算,见墨景澜! 这一刻,莫说是白月霜有些拿捏不准他,就连裴悦都觉得要看不清自己了…… 他对云舒的接触其实一直都不多。 甚至可以说,对云舒的了解都仅是这一个月时间慢慢感知到的。 他该说自己是对云舒动了感情么? 仔细想想,应该不尽然。 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有些犹豫。 “霜儿。”他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只能含糊其辞,“今日我若不维护她,便没人护她。” “所以裴哥哥是真的……” “不是!”裴悦抿唇,否定的果断,不等白月霜说完,他也知道是想问什么。 话音刚落,云舒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裴悦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眸光有些闪躲,他不确定刚刚自己说的话,云舒究竟有没有听到。 却是见云舒红着眼眶,对他淡然一笑,随后错身而过。 在走至背对裴悦的那一刻,云舒脸上笑容极速收敛,带着两个丫鬟,很快离去。 裴悦的视线不自觉追逐着云舒,直到她消失。 虽然他否定了自己对云舒有在乎的成分,可为什么在看到她笑的时候,反而有些痛心。 刚刚的话,云舒听到了?那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裴悦在这里深陷情绪陷阱。 而另一边,云舒已经回了翠竹苑。 一关门,绿竹立马忍不住发作:“这老夫人着实过分,她既没生夫人,又没养夫人的,不过是个婆婆,竟还敢擅自做主,让夫人改嫁!” 云舒瞥了她一眼,皱眉严肃提醒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声音小一些,隔墙有耳,你上次的话,便被人听了去。” 意识到自己嗓门过大,绿竹连忙又把声音降低下来,“奴婢知错,不是故意的,慢慢改掉这臭毛病,省得给夫人招惹麻烦。” “知道就好。”云舒道。 “不过事情弄成这幅样子,夫人你怎么想啊?老夫人为了钱,现在是都能把您给‘卖’出去了,您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让老夫人吃吃教训!奴婢觉得,她仗着有将军在,有恃无恐,一点都不长记性!” “她仗不了了。”云舒抿茶,神色仍旧淡然。 “仗不了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将军现在一心向着夫人?奴婢觉得这肯定不真!” “那倒也不是,爷如今为了从我手中获利,一直想尽办法与我缓和关系,老夫人不是第一次从中作梗了,对爷而言,就像个猪队友,如今爷已经给老夫人做最后警告了,她若是还敢有恃无恐待我,我如何待她都行!” “真的吗?”红袖一脸忧心,“就怕将军说是这么说的,等夫人真那般做了,便又是另外一种态度,毕竟是母子啊。”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对了……如今被这么一耽搁,我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绿竹赶紧提醒道:“您说要去医学院看看,顺便打听一下之前那个理寺大人的消息。” “对!瞧我这记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去吧。” “是。” 这次,云舒毫无阻碍的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出了府去。 医学院。 果真如之前红袖所言,这里被大理寺保护了起来,哪怕是现在,还有人守着,云舒刚下马车,便被大理寺之人拦下,“理寺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红袖皱眉道:“这医学院是我家夫人开的,刘老先生也与我家夫人熟悉,我家夫人知道先生意外受伤,特来探望,你们不该阻拦。” “就算是熟人也不行!理寺大人说了,如今刘老先生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最好是谁也不见。” “你……怎么就说不通啊!”红袖有些急了。 云舒却表现的很是冷静,缓缓上前两步,“那请问,如何才能进去探望?” “除非,有理寺大人的手令或者准许探望手书,否则一律免谈,我们也都是在理寺大人手下当差的人,还望这位夫人,莫要为难我们!” “我不为难你们。”云舒抬起手从袖中抓住一物,却没立即取出,反倒是先问了句:“理寺大人的信物我没有,摄政王的,可以吗?” “谁……谁的?” 那大理寺之人腿一软,竟险些没站稳。 云舒很有耐心的重复:“摄政王手令,可以吗?” “摄政王手令?你在开玩笑吧!摄政王手令从不离身……你……” 话音未落,云舒已经将那块手令亮出。 守在门前的几人直接惶恐到单膝跪地,那为首之人更是谦卑道:“属下有眼无珠,还请这位夫人莫怪!您有摄政王手令,早前知会一声便是!小的们直接给您放行了。” “没事,现在放行也一样。”云舒将手令重新塞回袖子里,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惊诧不已,她本来就是打算碰碰运气,着实没想到墨景澜的手令除了能让她在想还人情的时候出入摄政王府外,竟还有这种用处! 一旁,两个丫鬟也看呆了。 绿竹小声问红袖道:“夫人什么时候有摄政王手令的?我竟不知!” 红袖也摇了摇头,“夫人没说啊!” 云舒迈着轻盈的脚步,往医学院内走,不过没几步,她就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对了,听说你们理寺大人换了?” “是的!”为首男人拱手答道,“前任理寺被摄政王查出收受贿赂,于民不公,皇上为之发怒,直接下令将他以及多个亲近之人一同发配边疆了,严府也被抄家,全部充入国库,如今新上任的理寺大人,是摄政王一手提拔的,听说他上任前,只是一介草民,也不知因何被摄政王看中,提交奏折之后,皇上直接恩准让其上位理寺大人一职。而如今,其实帮这位刘老先生治病的大夫,也正是理寺大人!” “这样么?”云舒倍感惊讶。 转念一想,她又很快感觉出不对,一介草民,又懂得医术? 她怎么第一想到的是云染? 不对,应该不会这么巧,墨景澜不可能恰好认识云染,还是先进去看了再说! 想罢,云舒便向里走去。 刘老先生一受伤,又被迫停课了。 云舒看着安静的课院,心里五味杂陈。 被迫自封医术,只能传授医课为自己能力的延续,却因此事,遭遇横祸! “染儿,你斗不过他们的!” 刚靠近老先生住处,云舒便听到刘老先生虚弱的声音。 “义父,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你这般,那何公子不过是他们的用来对付您的一枚棋子罢了,只要您还活着,他们的手段将会层出不穷,如今我有能力,也有资格,帮义父调查清楚!” “染儿,摄政王给你这次机会,可不是让你这般徇私的,你该好好为朝廷效力,我就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反正老朽毕生所学,都已经交给你了!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朽也欣慰。” “义父不要这么说!若非我新任为理寺大人,恐怕都不知您受了委屈,有事为何不寻我相助?” “老朽不愿把你拉进这深局中,你还不明白吗?云染,你要做的不是帮我如何?而是找回记忆,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红袖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懵了,“夫人,这位新上任的理寺大人,与老先生是义父子关系?” 云舒没说话,表情复杂,别说红袖了,就连她都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竟还能有联系。 “谁在外边!!”云染警惕性很高,一点风吹草动,立马感觉到了,掀开门,快步走了出来,却在看到云舒的那一瞬间,表情微滞:“是你?裴夫人!” 云舒看着他,恭恭敬敬欠身行了一礼:“见过理寺大人,没想到只是一面之缘,竟被理寺大人记住了,更没想到,此前的云神医,再次相见,竟成了新的理寺。”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裴夫人,我明明已经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那双桃花眼,云舒初见的时候,感觉很是温柔,散发着暖光,可如今再见,却是冷光乍现,仿佛能将人冻结。 红袖绿竹二人更是被他气势压迫到往后退。 云舒却偏偏迎上前去,笑容得体:“大理寺的人,自然听大人的话,不过我能进来,也是托摄政王的福,而且这医学院已经被我买下,我与刘老先生也认识,理寺大人见我,用不着这般警惕。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染儿,让裴夫人进来吧,她于我有恩。”房内又一次传出刘老先生的声音。 紧接着,云染脸上的冷意褪去,神色缓和下来:“进来吧。” 说着,转过身去,迈着大步走向房间。 云舒其实在听到二人刚刚在房内对话后,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该多问。 进去后,她便什么也没多言,只是问及了刘老先生的伤势。 刘老先生躺在床上,脸色憔悴苍白,却还是冲她和蔼笑道:“裴夫人不用挂怀,老朽虽然伤得不轻,但染儿医术了得,如今情况基本稳住了,顶多过个几日时间,便可痊愈。裴夫人来寻老朽,可还有别的事情?” “首要是过来看看您的情况,然后便是想问问,那本毒籍……” “义父!”没等她将话说完,云染脸色骤然一变,“您将毒籍给了她?” 云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她话还没说完,云染怎么知道的? “嗯!”刘老先生沉沉点头。 “您应该知道,那本毒籍有多危险!” 云舒:“……” 云染这是在关心她安危? 应该不是吧。 毕竟他们也不熟。 “只要不明说,他们便不会知道!” 云舒插话进来:“我就是为毒籍之事而来,我想问问,毒籍上少的那一页,如今在哪,老先生知道吗?” “裴夫人!!”云染忽然向她走了过来,“如果你是想知道残页下落,奉劝你放弃!” “为什么?”云舒那双好看的细眉险些皱成八字,“我要还摄政王人情,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帮他解毒!” “你,帮他解毒?”云染又一次逼近,“好好享荣华富贵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涉足权谋之中?你以为摄政王所中之毒有那么好解?倘若这般,我早就解了!被撕去的残页,就算你真有能力找到,也未必能解毒!因为那毒,是整本毒籍中,最为复杂的一种,相传它虽记载了解药,但对解药的药材配比要求极为严格,且解毒药材环环相扣,皆为毒,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就算是我都没把握,何况是你,一个对医术连入门都算不上的人?若真想还人情,还不如另想他法。” 顿了顿,云染又一盆冷水泼给她:“再者,摄政王可能未必需要你这个人情的偿还!他什么也不缺!无欲无求!解毒对他而言,更是无所谓之事!趁着如今还没陷入局里,早些脱身吧!” “……” 云舒没说话,只觉得身子有些绵软,无力的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刘老先生似乎也说了一些话,她大脑却是空白的,什么也没听进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房间的。 “夫人?”红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您没事吧?” “……没事。” 云舒涣散的目光聚焦。 “那理寺大人虽然说话不好听,可奴婢能感觉出来,她是为了夫人好!摄政王本就手段雷厉风行,朝野之上人人畏惧,也难免暗中有人不满对其痛下毒手,奴婢觉得,如若摄政王没有非强求您偿还人情,这事便算了吧!” “算了?”云舒呢喃着重复二字,紧接着又哑声道:“你觉得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还人情么?与墨景澜拉近距离,是我对付裴悦唯一的机会,我绝不会放弃!” 话落,云舒抬着匆忙的碎布向外走去。 “夫人!”红袖绿竹连忙追上去。 上了马车,红袖对车夫道:“回府吧。” 云舒却道:“不,去一趟摄政王府!” “夫人!”红袖瞪大眼睛,“您这是打算去见摄政王吗?” 第52章 答应过的,会保护她! 云舒轻点头道:“嗯,有些事情既然与他有关,就必须再见见他,或许还能知道些什么。” 从医学院到摄政王府也就间隔了三条街,没一会儿便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摄政王府。 光是看着深色的偌大府邸,她便感觉到有些压抑。 站在王府门外的台阶前,云舒为自己捏一把汗,迈着碎步迈上前去。 摄政王府门口有八名侍卫镇守。 见她靠近过来,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都颇为惊讶。 要知道,他们摄政王自打有过克妻的传闻之后,可就没有女子再敢登门拜访。 想这些的功夫,云舒已经走上了前,递交出墨景澜手令:“劳烦通报一声,我想见摄政王!” 侍卫本还想着怎么拒绝她,一打眼低头瞧见了手令,震惊不已:“主子的手令,怎么在你这儿?” 他难以相信,以主子的个性,怕是不会轻易将手令转赠出去的吧? 毕竟……这手令可不是普通的王府通行令这么简单,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各部,都有这见令如见人的效果。 云舒显然不知这些,坦然回答:“摄政王所赠信物,说我可以用它来进王府。” 竟还真是主子亲手所赠的! 侍卫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这女子样貌算不上绝美,却温婉有气质,可这年纪怎么也得二十出头了,还盘着妇人发髻,跟主子能是什么关系? “请问能不能帮我通报?”云舒又问了一次。 总觉得这侍卫看她的目光着实有些奇怪了。 “可以!这位……姑娘,请稍等!” 纠结了一下称呼,那侍卫把话说完后,连忙进去通报了。 跟在旁边的红袖低声道:“他们那眼神瞧着,跟怀疑夫人这东西是假的一样。” “正常。”云舒抿唇笑道,“其实我在当初看到他送我手令的时候,也觉得不像是真的!” 她甚至觉得根本无法去想象,墨景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行事,完全让人预料不到。 红袖嬉笑:“那会不会在摄政王眼里,夫人是个特殊的人?” 不等云舒说话,那守在门口的另外一名侍卫便开口了:“我记得你,之前你跟另外一个姑娘一起跪在我们摄政王府门前求情的对吧?” 听到这话,红袖脸色微微一变,没有接话。 她本来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摄政王府的人不会再对她有印象了才对,没想到自己还被记得这么清楚。 那侍卫却自顾自的说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主子虽然面上冷,但当日你们二人态度诚恳,应该是将他感动了,给这位姑娘手令,应该也是出于心软,等事情差不多,我家主子肯定会把手令收回的,毕竟这手令……也算意义重大。” “意义重大?”云舒眼底闪过一抹暗光,瞥了眼自己手中这块不太起眼的手令,之前都觉得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牌子罢了,然而听侍卫这说的,她感觉有些不简单。 侍卫正要再说什么,去通报的人忽然回来了,对云舒恭敬一笑:“裴夫人,里边请!” “竟然是裴家夫人。” 方才欲言又止的侍卫眼神一阵变幻。 云舒点点头,提起裙摆迈上台阶去。 红袖刚要跟过去,那名通报的侍卫忽然说道:“裴夫人,主子有令,只准你一人进去。” “夫人……”红袖一脸担忧。 “没事,你们在外边等我。”云舒强壮镇定,抬步走进王府大门。 脸上担心,心里更是担忧,暗自喃喃道:夫人一个人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摄政王毕竟是传闻中的煞神啊! 女子见了他一面,多数都得绕道走…… 云舒跟着侍卫,很快到了墨景澜所在的书房。 侍卫通报后,便下去了。 云舒自己进去。 一迈入大门,浓重的墨香味混合着一阵玉檀香扑面而来,那味道,稳了竟是令人安心不已,云舒原本紧张的情绪都消减下去了不少。 “这么快便来寻本王了,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报恩的方式。” 墨景澜身着湖蓝色锦衣,玉冠束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从她这个角度,阳光透过窗折射进来,刚好落在墨景澜半张隽秀侧脸上,看不到伤疤的样子,云舒只觉得他这半张脸放在京城,不管怎么说都是能迷死万千女子的程度。 偏偏……可惜! “话不会说,倒是会盯着本王看!”他声音加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墨色的瞳孔抬起,冰凉的视线看向她。 也就是这对视上的一瞬间,一股凉意侵袭心头,云舒忽然感觉人清醒了,视线收回,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见过摄政王,今日过来,的确是想好怎么报恩了,不过此事对云舒而言,有些挑战性,所以……特想从摄政王这里知道一些消息。” 他嗤笑一声,锐利的眉眼再度从她身上扫过。 这一瞬间,云舒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心中陡然凉意泛起。 “打探消息也能跟报恩连上关系?” 他显然是不信。 话语间语气带着几分冷讥。 “摄政王误会了,我的确是为报恩做准备,但此事……现在以我的能力或许有些难办到,我在尽力。” “难办到?”墨景澜皱眉,“既知自己没能力,又何须坚持?你这个恩情,本王也不是非要不可。” 对他而言,帮助云舒,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罢了,小到他甚至不曾挂记在心上,若非云舒坚持要偿还恩情,他未必会送出手令,给她这个机会。 “我愿一试!” “你想怎么试?”他眼神探究又带着些许好奇之意。 这个女人如此执着于报恩,甚至不怕麻烦,仅仅是因为不想欠他么? 他看未必! “我想试着帮摄政王解毒,医学院的刘老先生给了我孤本毒籍,从上边我知道了一些关于殿下中毒的线索……唔!!” 话还未说完,墨景澜身影一闪,眨眼间出现在她眼前,大手毫不犹豫的扼住她的脖子,眼底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嗜血。 来自恐惧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云舒吞噬! “你胆子倒是大!!”他声线沙哑,几近压制着杀意。 即便如此,云舒也还是能感觉出来。 “咳咳……”强烈的窒息感侵袭而至,云舒两眼冒金星,就连抬手去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可是墨景澜,是战神! 若非他中毒,如今的赫赫战功怕是根本轮不到裴悦。 “本王看你,也是费尽心思,你可知有多少人以此为目的,接近本王?嗯?” 他信的人屈指可数。 那些曾说可以帮他解毒治病的,多数想攀附他权势,一步登天。 久而久之,但凡有人提及他中毒一事,墨景澜唯有的人条件反射,而并非深思话语的真假。 “我……”云舒努力想要说什么,却是徒劳,她勉勉强强抬起手,却又很快泄了气,紧接着随身携带毒籍从袖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墨景澜垂眸瞥了一眼,视线收凝,看清那是何物后,猛然松开掐着云舒脖子的手。 她本就呼吸不畅,墨景澜一收力,她便眼冒金星摇摇欲坠,终了摔倒在地,大口喘息,身上似乎还飞出去了什么东西,她却是无暇顾及了,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 墨景澜将地上的毒籍捡起来,随意翻了几下,便找到了云舒折页所在位置,眸色忽然变得很是复杂,“这毒籍还真在你手中。” 云舒捂着胸口,仍旧说不出话,嗓子一阵哑疼。 她早该想到的,墨景澜就算给了她一次成为例外的机会,也未必是相信了她,有些话,她便不该说的太过于直白,如今这局面下,她显然是被误会了。 “本王给你缓过来的时间!” 他不急不缓的将毒籍丢在了一旁桌子上,脸上杀意尽散,说话语气也显得风平浪静。 可云舒知道,自己接下来更要谨言慎行。 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她才调整好状态,扶着墙晃悠悠站起身,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和打算该说的说给他听。 “哦?不会医术,还想给本王解毒?该说你是异想天开?还是异想天开?在你之前,像为本王解毒的人,好歹也是以各路名医为噱头!” “那就请摄政王记住,我云舒与他们不一样!倘若是噱头,我也会!我们行商之人最是精明会算计,我知道算计这种小伎俩对摄政王而言无非是在献丑!” 她嗓音疼哑,目光却格外坚定。 墨景澜深沉的眸子中暗光忽闪着,“你若想问及这毒籍的出处以及残页下落,本王也不知。” “那给摄政王下毒之人?” “已死!” 云舒:“……” 合着等于是白来这一趟了。 她想知道的,墨景澜基本没办法给她。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墨景澜什么都知道,以他的能力,加上云染的医术,想要解毒不是轻而易举吗? 如今看来,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她看着墨景澜道:“摄政王,可愿信我?” “信你什么?能治好本王么?” 云舒目光坚定的点头,“我会倾尽所能,帮摄政王解除体内的毒!” “是个好想法,那本王便给你这次机会!你若能比云染还厉害,本王便当真要对你刮目相看,此毒籍拿回去,本王信你一次。” “谢摄政王。”云舒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毒籍,重新收好,便打算回去了。 “等等!”墨景澜又叫住了她,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你被本王所伤,本王应给你个交代,过来!” 给她交代? 云舒愣住了。 转过身,跟着墨景澜走去,她本想着,以墨景澜的为人,傲然冷血,怕是根本不会问及她这个被差点掐死的人是何感受才对。 看来,是她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 墨景澜打开柜子,取出一瓶药膏,打开,对她招手道:“过来再近些!” 云舒照做。 紧接着他动作极快,涂抹冰凉的药膏在她脖子上。 云舒惊讶,连忙后退了一步,“我还是自己来吧。” “别动!”他皱眉,似有不悦。 这一刻,墨景澜的脸是面对着她的,那条狰狞的伤疤也正映入她的眼帘之下。 可现如今,她竟然觉得那道疤痕格外的顺眼,一点不突兀吓人,硬生生给看习惯了。 谁说俊美的男人就一定要面无瑕疵? 墨景澜,可以成为这个例外。 他粗糙的指腹在云舒脖子上轻轻游走,带动冰凉的药膏,仔细涂抹开,不一会儿,那种烧心的痛感便消失了,但她声带还是有些疼,估计还得要恢复一下才能好。 “半炷香内,红印会散,正好是你走出王府大门的时间,去吧。”他合上药膏盖章,放回柜子里。 半柱香! 这药膏,真快。 云舒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心底却仿佛对墨景澜,忽然有了种特殊的感觉。 府门外,红袖正等的着急,直到云舒身影晃悠着出现,她才赶忙惊喜的迎上去,“夫人,您可算出来了。” 云舒笑了笑:“都说了没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即便她这么说,红袖也还是细心注意到了:“夫人您声音?” “可能天冷,嗓子呛了冷气,没事,回去喝些热水暖暖便好,走吧。” 红袖没注意到她脖子,大概是红印已经消退吧,墨景澜的药效果真是厉害。 书房。 墨景澜站在此前云舒摔倒的地方,手中拿着一枚通透的红绳蝴蝶吊坠,阳光透过窗折射进来,将那吊坠包裹在内,显得晶莹剔透,明亮有加。 “还真是她。” 墨景澜将吊坠紧捏在手中,深邃的眸底翻涌起强烈的自责,“方才……本王都做了什么!明明答应过,会一直保护她的……为何做出这种事的,偏偏是本王!” 他抿唇,小心收好好吊坠,宛如视作珍宝。 “小蝴蝶,这一次,本王决不食言!” 另一边。 云舒坐在马车里,在思考关于毒籍的事情,下意识便摸上了脖子,她戴着一个吊坠,已经记不清是谁送的,却是从小戴到大,从不离身,习惯性思考的时候摸着它,可这次手一方,却摸了个空。 她心中顿然觉得不妙! “红袖,你看我脖子上那个红色吊坠是不是没了!” 红袖仔细看过去,轻轻点头,“的确是不在了,夫人,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摘了啊!” 绿竹也跟着道:“回府再找找,若实在找不到,再买一个吧!” “不行!”云舒果决摇头,“它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决不能丢!” 第53章 皇帝传召,裴悦费心! 红袖立即说道:“那要不,夫人您回忆一下,是不是掉在哪了?” 云舒皱眉沉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最近这两日,她都没有太在意吊坠,没怎么去摸它,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还真有些难说。 而今日,她去的地方也比较多,但保不准,这吊坠究竟是落在哪儿去了。 云舒仔细想了想,自己还是在裴府内待的时间比较长,不如先回府内去找找看,若是能找到自然是好的,若寻不到,便只能再派人将她这两日去过的地方挨个找找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云舒只能说道:“先回府找找吧!” 她想了诸多,却唯独没想到自己会将吊坠落在墨景澜的书房内! 马车很快驶向裴府。 一到门口云舒便着急忙慌的下了马车,提着裙摆直奔府内而去。 身后两个丫鬟更是急急忙忙的跟着,红袖一边追赶,一边关心的喊道:“夫人,您慢些!” 云舒却完全慢不下来,她只想赶紧将吊坠找到。 那虽然只是个不值钱的玉坠,可戴在身上这么多年,对她而言早就意义非凡更像是护身符,一旦失去,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在府内长廊上,云舒与拐角处忽然出现的裴悦险些撞了个满怀,连忙着急停了下来,不想与之有过多不必要的接触,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裴悦的身侧还跟着白月霜,明显是这二人在府内散步。 裴悦沉眸问她道:“你这般着急作甚?” “没什么?” 云舒没打算告诉他。 这种事情,她也不指望裴悦能帮自己做什么。 倒是白月霜却顶着那张无辜的脸,在暗里阴阳怪气起来,“看姐姐这样子,似乎是刚从府外回来呢?瞧这应该也不是为了铺子的事情这般慌张吧?毕竟姐姐经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裴哥哥,姐姐既然不愿说,自然有姐姐的道理,还是莫要多问的好。” 裴悦疑心病重,原本白月霜不说什么,此事或许也就这么罢了,可她这般一说,裴悦脸上划过一抹冷芒,当即对云舒道:“你我夫妻,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夫妻? 云舒心里冷笑,除了在关乎利益的时候,会假装对她好一些,平日里,何曾把她当做妻子? 不过也罢,她早就不奢求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是因为不指望裴悦才不打算说,既然裴悦非要知道,倒也不是不能说,云舒回答的干脆利落:“我的吊坠丢了,不知道丢在哪了,在找,爷要帮我吗?” “吊坠,什么吊坠?” 裴悦眉头皱的更深,他从未注意过云舒身上带过什么吊坠。 可反观起来,白月霜的观察力却比他厉害多了,看了云舒两眼之后,立马试探着说道:“姐姐说的可是那个蝴蝶吊坠?” 云舒心一跳:“你见过?” 白月霜莞尔一笑:“姐姐之前每日都戴在脖子上,想不见到都难了,我记得早上在娘那儿的时候这吊坠还在姐姐脖子上挂着呢,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姐姐可是出府做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把它弄丢了?” 白月霜这话倒是给了云舒一点提醒,至少让他知道了,玉坠是今日内丢的。 在这方面白月霜应该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但随后那些话仿佛在向裴悦暗示着什么,她细眉微皱,“侧夫人觉得我出府能是为了去做什么事情?” 白月霜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表情,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恢复了笑容,声音仍旧婉转动听:“姐姐出府去做什么,妹妹在府内怎会知道呢!” 绿竹也开始阴阳怪气:“侧夫人竟然不知道便没有这般说的必要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像侧夫人您这么心地善良的人在针对我家夫人呢!毕竟您说的话,这暗示性也太强了,我都差点要以为我家夫人出府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若侧夫人有时候不知如何表达,想说的意思还是多想想比较好,奴婢只是建议,并没有冲撞侧夫人的意思还望侧夫人与将军莫要怪罪。” 云舒险些笑了出来,她是没想到绿竹这丫头学起东西来还挺快的,活学活用。 这么一说就算裴悦有心维护白月霜,心中不痛快,也无法对绿竹发作脾气。 想着,她轻轻瞄了一眼裴悦,果真见到这男人脸色不好,嘴唇紧绷着,却一个字都没说。 看来学习白月霜一部分手段,还真能把裴悦给拿捏的死死的。 云舒借势,给裴悦侧身行礼:“爷应该还要忙着陪侧夫人,我先回房间去找找看吊坠是不是落在了哪个角落里。” 原本裴悦带着白月霜出来散步心情极佳,可现在,哪还有这个心情? 他倒是想看看云舒将吊坠落在了哪儿去,当即说道:“我带人陪你一起找!” 云舒错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白月霜更是难以置信,表情委屈着道:“裴哥哥,你这才陪了我多久,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散散步,让我开心开心嘛?” “霜儿!”裴悦拍了拍她的手,表情严肃,“云舒既然丢了东西,如今定然着急,我帮她找找看,找到了就继续陪你。” 白月霜一时心急,说道:“那若是找不到呢,若是没有掉在府内呢!姐姐从阜外回来,指不定这玉坠是不是落在了府外哪个角落里去,就算要找,姐姐也应该是先回自己去的那些地方找找看,最后再寻府内!” “好了霜儿,此事你莫要操心,先让丫鬟陪你在府内散散步,等我这边处理完,立即去找你!” “哼!” 白月霜娇嗔一声,迈着细碎的步伐,很快离去了。 这在云舒的认知中是白月霜第一次当着裴悦的面不高兴。 或许被偏爱的人向来都有恃无恐。 回想起以前,自己在云家的时候,也时常如此骄横,只是如今再没了机会,褪去稚嫩后,她身上只余成熟稳重 “爷还是去照顾侧夫人吧,区区一个玉坠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我自己找了便是!” “行。我先去哄霜儿了。” 很显然裴悦还是更在乎白月霜一些,丢下这句话不等云舒再说什么,立即去追白月霜的方向。 直到人走远,彻底看不到了,绿竹才小声的吐槽道:“哄?原来将军也知道哄人,奴婢还以为他性子直,不懂怎么让女人高兴呢!” 云舒惨淡一笑:“是个男人都懂,只不过有些男人身边的,不是自己心爱之人罢了,倘若爱的深,不用人教,他便什么都会做。” 想到这里,云舒为自己感到可惜,她今后可还有机会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虽然说如今已经对感情不抱什么太大的期许,可她还是有些向往……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云舒抬步回翠竹苑去了。 不过他心里大抵有数,吊坠可能并不在翠竹苑,落在外边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回去找了找,后果不其然,整个翠竹苑里里外外被翻了个遍,她也没找到玉坠的影子,便只能派人再去一趟医学院找找看了。 另一边。 白月霜哭哭啼啼的在前边小跑,裴悦从后边追上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跑什么?” 白月霜抹着泪,耍小脾气道:“裴哥哥如今关心姐姐的殷切,倒是舍得把我丢在一旁去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来追你了么?”裴悦一边给她擦着泪珠,一边安慰道,“可莫要再哭了,哭得我心疼!” 白月霜与他犟嘴道:“我就要哭!你明知我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佳,还这般。姐姐都没说让裴哥哥同她一起找玉坠,裴哥哥倒是想把我丢下去陪她,难道裴哥哥就看不出来,姐姐的心思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女人最懂女人,现在姐姐看你的眼神与我才入府第一日已经完全不同了,之前是在乎,如今更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经过这么些变数,她对我失望颇多,霜儿,我平日花费大多时间都在照顾你,对他的慰问少之又少,不过是找个玉坠罢了,你不至于这般生气,我心一直向着你,这点你该是清楚!” 白月霜抽泣,不说话。 裴悦说的这个,的确没错,她没办法反驳。 “好了!既然你不高兴,那我便继续陪你散步,玉坠便让她自己去找吧。” 白月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柔柔弱弱的轻轻点头,心里却在得逞的笑,她才不会给云舒任何机会接近裴哥哥! 这个男人,只能是她一人的! “将军!”还没高兴多久,一名侍卫立即闯入进来,弯身抱拳:“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裴悦皱眉,神色冷冽。 他这会只想好好陪着霜儿,不想被别的烦心事所打扰。 侍卫下意识看了眼白月霜,支支吾吾。 “赶紧说!” “是!皇上不知从哪听了裴家要转嫁夫人的消息,勃然大怒,要宣召您进宫,如今皇上身边的总管大人正在府门外候着!” “什么?”裴悦倒吸了口凉气,这事情,今日方才发生,时间都没过去多久,怎么就直接传到宫里去了? 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他刚与皇上说明是一场闹剧,如今这事,又让他如何言说? 倘若解释不清,怕是要成欺君之罪!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夫人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这次的事情,怕是有些难解决。” “裴哥哥……”白月霜也有些揪心,连忙拉扯着他的衣服,“这可怎么办啊?” “霜儿莫慌,我进宫一趟,想办法处理此事,很快回来。” 嘴上安慰着,可最慌的人,当属他自己才对。 一想到事情又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娘做出来的,他心中便格外有些烦躁,立马又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道:“去把老夫人叫过来!” “是,主子!” 这次的事情,裴悦不打算自己扛了,他要娘知道知道,做错事会背负怎样的代价。 这种时候,白月霜可是怕极了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连忙找了身体不适的借口回去休息了。 不一会儿,裴老夫人乐呵呵了来了,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悦儿找我一起进宫面圣?正好娘还没见过皇上御书房是什么样子呢!” 老夫人笑眯眯的,满脸期待。 裴悦却是一盆冷水直接泼了下来:“娘可知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微愣了一下,“什么事?” 她显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计划着让云舒改嫁的事情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以至于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裴悦见她这般,心中更气,隐忍着道:“娘记不起来也罢,进宫再说!” “好。”老夫人脸上笑意失去了些,虽然没想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瞧着儿子那表情,不像好事。 裴悦很快准备了马车,带着老夫人进宫去了。 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翠竹苑这边。 “爷带老夫人进宫去了?为何?” 听到丫鬟汇报的消息,云舒有些意外,感觉有些反常。 那丫鬟娓娓道来,将自己听到的府内传闻说给云舒:“说是今日李夫人气不过,出去就把事情散播了,然后被有心人捅到了宫里去。” “李夫人传出去的?” 云舒有些怀疑这消息的真假。 她记得,李夫人走的时候,可是满脸的庆幸,一点都看不出觉得可惜,而且把这事情捅出去对他们李家有什么好处?无非也是沦为笑柄罢了。 那丫鬟却继续道:“府内人是这么说的,奴婢觉得应该也是这样,听说圣上还很不高兴,觉得此事荒唐至极,这才把将军召进宫去了,事情因老夫人而起,所以她便也一同去了。” 听到这儿,云舒算是明白裴悦用意了,嫣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先下去吧!” 丫鬟点点头,退了出去,关上门。 “夫人?这玉坠丢了,您方才心情还不好呢,怎么这会儿又如此开心了?” 第54章 就连皇帝,都帮着她! 云舒婉婉道来:“玉坠丢了是一码事,但如今让我开心的点在于,老夫人这趟进宫,估计回来后整个人状态够呛!” “啊?夫人何出此言?” 瞧着两个丫鬟皆是满脸的惊讶,云舒便又继续道:“此事因老夫人而起,本来只算是裴家丑闻,可我又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自然让皇上也会面上无光,这番进宫必然是降罪,上一次爷进宫去,顺利回来,定是想方设法的开脱了责任,这次却是未必。” 这样也好,她有时候治不了老夫人,这次倒是可以借着皇帝的手惩治一番。 绿竹捂着嘴笑:“原来是这样,还是夫人想的透彻!这样一说,奴婢都能想象得到老夫人到时候那张脸得有多难看了!” 红袖也跟着说道:“在裴府老夫人能厚脸皮不讲道理,进了宫在皇上面前,那可是欺君之罪了!” 云舒没在说话,嘴唇却是微微勾起。 …… 皇宫,御书房。 裴悦带着老夫人一进来。 老夫人便跟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般来回张望着。 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眼神满是渴望。 嘴里更是嘟囔着:“造出来这么个御书房,得费不少钱吧!” 为二人领路的太监总管听到这话,不由得皱眉,轻咳两声,暗示老夫人莫要在御书房乱言。 可老夫人是什么样,她完全沉迷在自己的贪婪想象中无法自拔,幻想着御书房都是自己的,简直荒唐到不像话。 “圣上,裴将军与裴老夫人到了!” 太监总管脚步停下,说话的声音故意提高,便是给老夫人听得。 可后者仍在东张西望。 他着实没办法,只能退一旁去。 皇帝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落在裴老夫人身上。 裴悦自然感觉出有些不妙,连忙弯身行礼,声音也刻意提高:“臣裴悦,参见圣上!” 皇帝轻轻颔首,“裴爱卿免礼,这裴老夫人是第一次进宫?” 话语之间,已然暗含不满,就差以不敬之罪,派人将老夫人押下去了。 裴悦连忙俯身作揖解释道:“家母这些年来的确是初次进宫,礼仪不周,还望圣上恕罪!” 说完这话,一滴冷汗从他额头轻轻落下。 又瞥了眼这身边不争气的娘,他强压着怒火提醒道:“娘!快些给圣上行礼!娘!” 被喊了两声,老夫人终于从自我沉浸的美梦中醒了过来,转过身来,冲着皇帝讪笑两声,赶忙行了礼:“臣妇见过皇上。” 皇帝一声冷哼,眼神变幻莫测,令人难以看透,话语间试探意味格外明显:“老夫人在裴府,也是这般随意?” 从没在这种场合露过面,老夫人根本没想太多,非但感觉不出皇帝的震怒,脸上还带着乐呵呵的笑容:“裴府是自己家嘛,臣妇自然随意些!” 老太监都要看不下去了,捏着公鸭嗓严肃提醒道:“裴老夫人可要弄清楚了,这儿是皇宫,是御书房,在你跟前的人是一国之君,这儿也不是裴府,老夫人还是莫要太过于随意的好!” 方才老夫人还能轻松打着哈哈说话,本以为皇帝是个好说话的人,听太监这么一说,再看皇帝脸色,都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再看自己儿子那满脸慎重的模样,老夫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惹怒了圣上,腿一软直接就跪地上了,“臣妇无知,还请皇上赎罪!” “赎罪?”皇帝又是一声冷笑,怒意已然毫不掩饰,“裴爱卿啊!原本你们裴府的事情,朕本不该过问,可云舒毕竟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此事上次朕已经提醒过你!将其关押大理寺本就不合朝廷律法!这次,竟又闹出让一品诰命夫人转嫁的陋闻来!裴爱卿,你让朕怎么说你好?刚从边关归来,带回战功,本是好事,可家中陋闻传出,对你这个将军的名誉仍旧会有很大影响,倘若倒是民声四起,百姓都觉得,你连妻子都护不住,更别提保护黎明百姓,你让朕,如何作为?嗯?” 这下,压力直接给到裴悦身上。 他脸色有些泛白,唇抿成一条线,直直跪在了地上,“此事的确是臣处理不当,请皇上降罪!” “降罪你?”皇帝冷瞥了他一眼,视线忽而就落在了老夫人身上,“裴老夫人未封品阶,按理说可没有对一品诰命夫人不敬的资格,即便要罚,也是罚她,来人,将裴老夫人拉下去,赐杖罚二十!” 这才是皇帝最终目的,既然要处理事情,他便从终端解决! 老夫人被皇帝这话吓到险些要晕过去了。 “皇上!”裴悦脸色少见的惶恐起来,赶忙为老夫人求情:“她只是个不懂朝纲的妇道人家,如今年纪也大了,还望皇上开恩!” 二十杖下去,几乎能要了老夫人半天老命。 “怎么?裴爱卿是想帮她受罚不成?” “臣……” 裴悦不敢继续接话下去,手臂都在颤抖。 老夫人更是屏息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自己说一个字都是错的! 老太监接到皇帝眼神暗示后,立即道:“裴将军,做错了事情终归要受罚的!总不能因为裴老夫人年纪大了,便可以免除刑法,今日若是放过,日后必有侥幸心理,您是一品大将军,裴家如何,世人皆看在眼里,您受皇上器重,皇上也自然为您考虑一二,今日这罚是必须要罚的,要么罚裴老夫人,要么便将您这一品大将军将为从一品,您自己看呢?” 在责罚与权势之间抉择,对裴悦而言,是很大的考验。 裴老夫人脸色泛白,心中好似已经彻底明白了,今日,皇上这是不论如何都要惩罚她的。 倘若她免罚,便是要让悦儿为她降官失去权势,这种事情她即便再自私也做不出来。 表情微微一颤,立马请命道:“皇上,臣妇甘愿受罚,为难云舒,是臣妇一人所为,与悦儿没有任何关系!臣妇愿意领罚二十杖!” 说完朝着皇帝重重磕了个头,老眼中,泪水纵横。 老夫人向来胆小怕事,若说她不怕,这刑罚自然是假的,可当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裴悦双眼通红,嘴唇动了动嗓子却像湿了声,说不出一个字来。 紧接着,太监总管便叫进来两个侍卫将老夫人拖下去受罚了。 裴悦站在御书房内,能清楚地听到殿外时不时传来惨叫声,这一刻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早知如此,便不提出要求让娘一同来了。 “裴爱卿!”皇帝沉沉的唤他道。 裴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御书房内,连忙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严肃抱拳应声:“臣在!” “你可对朕这般处决有何不满?” “臣不敢!” 皇帝脸上流淌着看透一切的笑容:“裴爱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身在朝堂之人,皆为权势争的而斗,你能在短短几年时间,成为一品大将,除了你本身的能力外,还有朕……对你的看中!从你身上真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今日朕给你一声忠告,若想握紧权势,首先便不能心软!否则,你这一品大将身份,可有不少人在虎视眈眈,光是摄政王手中便有几名副将可随时能顶替你!即便路走的顺,也该有危机感才是!” “多谢皇上,臣明白!” 裴悦沉声应道,心中的不忍仿佛在逐渐消退,细想之下,此事本就因娘而起,受罚过后,她应当心态安稳了才是! 很快,二十杖便结束了。 配乐走出御书房殿门的时候,只见裴老夫人整个人趴在地上,已经疼得晕死过去,背上满是淋漓鲜血,看着尤为怖人。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前去,将裴老夫人背起来,大步走向宫门外。 御书房内。 侧殿中,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老太监一瞧见他出来,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恭敬的行了一礼,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皇帝笑着看向来人,早前脸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一空,“朕这处理,你可满意啊?” “为何不直接赐旨和离!” 男人声音磁性低哑,对这个结果,有所不满。 “哼!你倒是想的好!朕这已经做的不错了,你若想要人,大不了直接去裴府抢了便是,依着你的性子,即便做出这种事情,京城百姓也不会觉得意外!” “强抢臣妻,岂不是让皇上有了治罪本王的机会?” “哈哈哈哈!” 皇帝一阵扬头大笑:“看你这样子,还认真起来了!” “裴悦配不上她,以他的能力,这一品大将的位置,也坐不稳,有些东西,若是本王想抢夺,也无可厚非!” 有些东西本就该属于他! …… 裴府。 裴悦着急忙慌的将老夫人背回住处,立马找来了府医。 至此府内乱作了一团。 老夫人满身是血昏迷不醒被将军被将军扛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内。 自然很快也到了云舒耳中。 “受重罚了?”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云舒本以为,老夫人毕竟是裴悦的生母,进了宫去,顶多也是被皇上训诫一番也就罢了,没想到,竟受罚这般严重,还浑身是血。 “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红袖试探着问道。 这事情本就跟云舒有关系。 可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有些矛盾。 若是去了,就怕裴悦会对她撒气,倘若不去,裴悦又会觉得她不重视。 思来想去,云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算了,本来老夫人就不是很重视她,甚至都没把她当人看,她又何必去重视呢? 正刚要回答红袖,门外便传来裴悦急促的脚步声。 云舒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裴悦这般风风火火的过来,莫不是想对她兴师问罪? “云舒!”很快,裴悦便走了进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意,反倒是有些着急,“娘伤势有些严重,刘府医怕是医治不得,你这儿拿些钱给我,我去请云神医过来一趟。” 原来是要钱…… 云舒心里其实还有些诧异的,毕竟裴悦竟然对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没与她提及,甚至也没问罪的打算,她都觉得不太对味了,倒不是她有受虐心里,只是觉得太过于反常。 “云舒?”裴悦皱眉,又喊她道。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表现的毫无波澜:“要多少?” “五十两银子,云神医请诊费比较贵,我身上唯一剩的那点钱,前些日子给你买蜜饯了,如今身无分文。” 这话说出来,裴悦都觉得有些丢人,他堂堂将军,竟落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云舒点点头,立即给了红袖一个眼神:“给爷一百两银子吧!五十两只够请诊费,医药费那些怕是要另算。” “是!”红袖随身带着的有些钱,立马从钱袋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双手递给了裴悦。 说来真是讽刺,即便是云舒身边一个丫鬟,随手从钱袋子中拿出的钱都比他要多。 裴悦抿着唇将银票拿了过来,收好后立马转身便要出去。 云舒却叫住他,问了句:“爷,老夫人为何受罚了?” 裴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恼不怒,可说话的声音却明显有些克制,“如今就连皇上都向着你,云舒,你很厉害!” 说完,他没在停留,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什么?”云舒脑子有些嗡嗡的,都不敢确定自己刚刚究竟听到了什么。 她在京城这五年,可从未见过皇帝的面,皇帝又怎么可能向着她?这根本说不过去! 绿竹确实满脸的喜笑:“夫人,这可真是大好事!如今就连皇上都为您撑腰,今后这佩服内,怕是没人再敢为难您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么……”云舒脸色谨慎的摇了摇头,“可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这暗中,是不是有人在帮她? 会是云染吗? 还是……墨景澜? 可这二人,她都算不上熟悉,难道一切只是巧合吗? 罢了,还是不想那么多了,凡事终有定数,该知道的时候,她会看到真相的! 第56章 不用出手,有人帮她! “外人?你最好是弄清楚,这裴家到底谁才是外人!可莫要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呆了几年,便真成了主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云舒抬手。 红袖与绿竹以及另外几个翠竹苑的丫鬟一直帮忙拦着,裴素兰带过来的几个丫鬟便也加入了进来,一群丫鬟扭打在一起,裴素兰则是一挣脱开便被几个丫鬟拉回去,如此反反复复,她脾气都快被磨没了。 云舒却站在安全的地方,漠视着她,一动不动。 越是这样,裴素兰心里越不高兴,刚要消下去的火焰立马蹭一下上来了,又开始扭着劲要冲向云舒。 “裴素兰!!”严厉的呵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这声音一听便是裴悦的。 不过云舒有些意外,裴悦竟然会直呼她名讳。 但就是这么一声呵斥下,裴素兰张牙舞爪的模样顿然收敛了起来,装着淡定回头看了眼急匆匆赶来的裴悦,脸不红心不跳,“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就任由你闹事?是娘把你叫回来的吧?”裴悦看着她,满脸都是冷漠。 裴素兰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悦这个弟弟,就算脸上比较淡定,总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有些心虚,就像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裴悦的事情。 好一会儿,裴素兰才接上话,“什么叫做我胡闹?看娘都被她害成样子!”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娘咎由自取?赶紧出来,别在翠竹苑闹事!否则莫怪我不顾姐弟情分!” 裴悦阴沉着脸警告道。 他那表情瞧着更是有种裴素兰倘若不配合,便会直接动手的意思。 裴素兰怒瞪了云舒一眼,却是不动,恶狠狠道:“我不走!今日必须给个说法!娘被她害成那副样子,不管怎么说,她也得赔偿娘!” 短短几句话,云舒已然看透一切。 这裴素兰之所以肯为了老夫人赶回来,怕根本不是因为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安危,倒是把她云舒当成了大冤种,也想从捞一笔钱是真! 裴素兰带回来的女儿一脸尴尬,轻轻拉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娘!咱们还没去看过外祖母呢!还是先去看看吧!” 裴素兰怒瞪了她一眼,“谁让你说话的?” 云舒嗤笑一声,没说话,可讽刺意味也都在笑里了。 红袖充当了嘴替,嘟囔着说道:“您连老夫人都没去看过,便着急的来翠竹苑要赔偿,您到底是更关心老夫人的身体,还是更关心能拿到多少钱?” 在她看来,这位嫁出去的裴家小姐才是真的与老夫人一个德行,心思都快写脸上了,虚情又假意,令人好不讽刺。 心思被拆穿,裴素兰脸色那叫一个不好,恨不得把红袖咬碎了咽肚子里去。 红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有主子在一旁撑腰,这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也奈何不了她。 “哼!”裴素兰又警告性的看了云舒一眼,丢下了句:“这事没完!” 随着裴悦离去了。 绿竹让其余几个丫鬟退下,主仆三人回了房间,绿竹才吐槽道:“夫人,这裴大小姐,瞧着可真是与老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一样,算计的手段都一样,看她打扮那么华丽张扬,估计也是嫁了个有钱的人家。” “跟咱们没关系。”云舒喝了口茶,冷漠说道。 “怎么就没关系了!”绿竹不解,“她都闹到头上来了,看她那架势,估计还要在府上待一阵子的,到时候要是跟老夫人联手,咱们这儿有的头疼呢!这老夫人也真是的,明明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到头来吃了亏就把责任往夫人身上一推,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呢!” 红袖一边给云舒添茶,一边补充道:“还不是咱们夫人心善以前对她太好了,否则,她也不至于如今习惯性这样欺负咱家夫人。” “就是!”绿竹撅起嘴,附和道。 云舒又喝了杯茶,眸色淡淡,心里却跌宕起伏,裴素兰这个样子,坏都坏到了明面上,其实说白了,对她而言,要比老夫人那种隐晦的坏心眼要好对付一些。 一杯茶喝完,她瞥了眼身边还在不断吐槽的二人,出声打断道:“差不多行了,在这儿抱怨也没什么用。” 其实对云舒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裴素兰与老夫人不和,这样一来,此二人必然要窝里斗,估计都不会把心思放她这儿了。 另一半。 裴素兰带着女儿,跟随裴悦到了老夫人住处。 才迈进门,闻到了满屋子药味,她就满脸的嫌弃,一点也不着急进去。 裴悦瞥了她一眼,“刚刚不是在云舒那里表现的很在乎娘么?怎么如今到门口了又愣着不进去?” “药味这么大?”她毫不掩饰的捂着鼻子,“我闻着不舒服,这样吧,你先让娘身边的人给房间通通风。” “裴素兰!” 裴悦几乎是忍无可忍了,怒呵道:“娘现在受伤严重,见不得风,这么冷的天,你让她开窗透风,是想要她的命吗?” 顿了顿,裴悦又补充道:“如若你不是真心回来看娘的,便从哪来回哪去!裴家也不欢迎你!” “悦儿,你这说的什么话?”裴素兰脸色不好。 “我说的什么话?你自己不清楚?当年你明知娘欠下负债,还将府内值钱物件一扫而空,若非我努力上进,中了武科状元,有圣上封赏拿去偿还债务,怕是如今裴府都没了!” 裴素兰干巴巴的笑了声,说不出话,她早前就意识到,裴悦肯定会提及此事。 “还笑的出来?”裴悦见她这般,愈加恼火。 裴素兰的女儿陈秀秀满脸不自在,轻轻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道:“娘,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虽说年纪不大,她却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裴府的人对她们没有善意,继续留下去,除了尴尬便什么都不剩了。 “别叫,闭嘴!” 裴素兰瞪了她一眼,接着又警告道:“我不让你说话,你便闭嘴就是,总是不合时宜的插话,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陈秀秀平日里瞧着是没少裴素兰训斥,胆小内向,这会儿被骂的一个字都不敢回,只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极了。 房门外这么大动静,屋里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老夫人激动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是素兰回来了吗?” 话说道这个份上,即便裴素兰不想进去,也不得不进去了,只能干干的应了一声,抬步走进去。 没走出几步,忽然感觉陈秀秀没跟上,便又是瞪过去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陈秀秀愣愣的点了下头,赶忙跟上去, 现在的老夫人虽然说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但至少有了云染开的药膏,里边有止疼药的成分在,所以她就没那么难受。 裴素兰将陈秀秀带进来,闻着满屋子刺鼻的药味,直皱眉,脸上却还是带着些许僵硬笑容,嘘寒问暖起来:“娘,你感觉怎么样?” 老夫人十多年没见过她,就算原本有些仇恨,也随着时间而消失了,现在见面,真就是血浓于水,格外想念。 红着眼激动说道:“娘没大碍,就是要躺着半月才能下床。” 可裴素兰却明显是对她表面关心,任何感情都不达眼底,见她这么说,不由得皱眉道:“你不是写书信告诉我被如今当家夫人云舒害到伤的很重,让我回来帮衬你,索要赔偿嘛?怎么如今又说伤的不重了!” “咳咳……”老夫人假意咳嗽想提醒裴素兰。 现在裴悦可是不向着她了,老夫人这话压根不敢让裴悦听。 然而裴素兰这么多年没回过裴家,哪里能搞的清楚状况,还以为老夫人是想含糊其辞,便又皱眉继续道:“娘咳嗽什么?把话说清楚。” 裴老夫人瞄了眼裴悦,不敢说话。 “娘!”裴悦大步走上前来,“说到底,你还是不愿认错?云舒都没有追究你羞辱她的事情,你倒是把错又全部推她身上去!” 老夫人脸色有些泛红,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为娘哪里是羞辱她?那是为了她好!悦儿你自己说说看,你对她是不是没感情?那娘让她转嫁给别人,顺带还能捞到一笔钱,这有什么不好的!悦儿你就是脸皮太薄,太为云舒考虑了,但你也不仔细想想,他到底有没有为你考虑过,你堂堂将军,入侵确实各种与钱有关的用度都要经过她的手,传出去都要成笑话了!” 裴悦却是皱眉反驳道:“这话娘还真说得出口!若非娘暗中挪用府内款项,云舒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以前云舒对你的好,你是一点都不记!” “哼!”裴老夫人将脸别到一旁去,不再说话。 两人争执这几句,裴素兰算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她还以为这个娘有那么好心,叫自己回来分杯羹,原来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如今的当家夫人云舒。 要不是裴悦出现,阻止的快,他怕是如今已经着了道,跟那云舒撕扯起来了,但如今看来结果显而易见,他不可能落到一点好处的。 扭头拉着陈秀秀的手,她冷着脸便打算走。 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明,肯定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出言阻止她道:“素兰啊,这才刚回来,你是要去哪儿!” 裴素兰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好的说道:“之前我便想,娘十几年来都没联系过我,怎会忽然传了书信,现在我是明白了娘知道我的脾气,这是把我叫回来,当枪使的!” 老夫人急了,赶忙便要辩解:“不是这样的素兰,娘是……” 裴悦却将他的声音打断了:“你知道娘是什么样的人最好不过,他如今在府内不得事,自己又斗不过云舒,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这会裴悦完全站在云舒那边,是一点都不给老夫人面子,弄得老夫人脸色难看到不行,却又说不出反驳裴悦的话来。 裴素兰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算计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算计了,还是自己十几年没有连世的亲娘,心里有多气愤,根本不用说。 可这会儿老夫人卧病在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那模样终归让她狠不下心来离去,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我来都来了,便住上几日吧!” “诶!”老夫人脸上总算展露了笑颜,很快又继续打起了感情牌:“这段时间娘也不方便,你就常过来坐坐陪娘说说话!” “嗯,行!”裴素兰敷衍应了声,随后便找了借口:“我这大老远舟车劳顿赶过来也有些累了,娘既然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我便先去休息,之后再过来看娘。” “好好好。”老夫人没看出他是一点都不想停留在这儿急着要走反而感动的眼中含泪。 紧接着裴素兰也没过多停留,拉着陈秀秀的手,急步离开了房间。 “悦儿!”老夫人不满看了他一眼,“你如今这是非要维护云舒跟娘作对吗?” “是娘非要跟云舒过不去,若是依着你,裴府还过不过日子?” 老夫人被裴悦气的胸口不断起伏,说话声音都在发颤:“好!好!你如今大了,不听娘的话,娘也彻底管不住你了,随你,随你!但娘告诉你,事情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娘是一点都容不下云舒了,她迟早必须从这个家里出去!但该留下的东西,她也必须留下!” “简直毫无道理!娘还是在房里好好养身体,我看半个月少了,起码一个月最好!” 说着,裴悦对外喊了声,“来人!” 平日里照顾老夫人的几个丫鬟立即赶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平日里多注意给老夫人的用药情况,不要让她好的太快!” “这……”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老夫人气到差点挣扎坐起来,“裴悦,你这是想要为娘的命?” “娘好之为之!”裴悦没回答她,甩袖出去了。 …… 翠竹苑。 丫鬟很快把老夫人那边的情况告知了云舒,红袖一脸的惊讶:“什么?那裴大小姐跟老夫人闹翻了?” “是啊!奴婢见她出来的时候,脸色可不好了,跟吃屎了一样。” “噗嗤。”云舒被她这个形容词弄到忍不住笑出声,“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若是被裴素兰听了去,怕是能要你的命了。” 那丫鬟一脸天真的继续说道:“奴婢又没说错啊。” 正要继续吐槽着,外边忽然又走进一名丫鬟,低声汇报道:“夫人,那裴大小姐又来了!” 第57章 借花献佛,主动出击! 绿竹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阴魂不散!八成又来找事的,奴婢直接锁门吧!” 云舒瞥了她一眼,“你锁门这事就能过去?弄的跟咱们不敢见她似的,就让她进来!看还能闹成什么样!” 这段时间,她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命都差点丢了去,还怕裴素兰闹事? 绿竹眼神挣扎了一下,终归没说出反驳的话,默默站一旁去,很快裴素兰便带着陈秀秀走了进来。 云舒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却能明显看出这裴素兰表情瞧着要比之前柔和很多,没了那种刺人的目光,反而还带着些许笑容。 两人身后,跟着三个小丫鬟,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些许瓶瓶罐罐的 红袖看了下,与绿竹对视,有些不明所以。 “云舒啊!”裴素兰笑着走向她,“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别往心里去!” “误会?”云舒挑起眉梢,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撒泼闹气完了,就跟我说一句误会?既如此,不如展开说说,咱们误会在哪!” “哎呀!”裴素兰很自来熟的抓住云舒的手,往她边上一坐,眉眼含笑,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我这不是被娘传信误导,以为是你将她给重伤了,可悦儿说了,娘是得罪了皇上,才会受罚的!” 绿竹嘟囔道:“这话之前将军解释的时候,你那分明听不进去,就想着要赔偿的!” 裴素兰表情有些尴尬,这会儿倒是没有再训斥绿竹,反而耐心解释:“那不是以为悦儿有意维护你吗!可是我去了娘那里后,娘对此事根本反驳不了,我便知道,娘是有心想利用我来对付你,我呢也十几年没回裴府了,对府内情况的确了解不多,这次我回来,也是打算小住几日,咱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以和睦为主,我这次过来,是专门给你赔罪的,瞧着,听悦儿说你平日里素来爱喝茶,我便给你送来了些茶叶。” 云舒皮笑肉不笑,“那就谢过裴姐姐,我收下了!” “好,收下了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来我那儿坐!”裴素兰也没多留,让丫鬟把茶叶罐子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而陈秀秀走之前,明显忧心的看了下罐子,眼神中仿佛隐晦着要表达什么。 云舒看在眼里,等裴素兰走远,立马让红袖二人检查罐子。 绿竹拿起其中一个,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表情诧异:“夫人,这茶罐有些分量啊,明明是木质的,但总觉得跟咱们的茶罐不太一样。” “打开看看。”云舒道。 绿竹立马打开,将里边的茶叶呈现在云舒面前,“是茶叶没错,好像没什么问题,难道是这木罐跟咱们用的不太一样?可总觉得分量不太对,这木罐子瞧着也不厚重啊。” “拿来,我瞧瞧。” 云舒伸手道。 绿竹便把罐子递了过去。 云舒先是从里边拿出一些茶叶闻了闻,从味道上判断没什么问题,是今年的新茶,主味以清香为主,隐约间还带着花香味,叶片略大呈蜷缩状,应该是铁观音茶。 市面上卖的也不便宜。 这裴素兰倒是还算慷慨。 可这木罐子的确重量不对! 云舒心思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红袖道:“去拿一个空罐子给我。” “是,夫人!” 红袖从里屋取出一个空着的陶瓷茶罐给她。 云舒毫不犹豫的把茶叶全部倒进去,随后便明显听到了咔嚓的清脆声响。 绿竹惊讶道:“这茶罐里有别的东西?” 云舒没说话,伸手在瓷罐里掏了一下,很快取出两根金条,还有一支金簪。 绿竹看傻了眼:“这裴大小姐如此大方吗?一个茶罐子里放这么多金子,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阔绰? 云舒皱眉,这怕不是好事! 如若裴素兰真这么大方的话,裴家这十几年来有经济上的危机,她不可能不帮,只怕道歉是假,其中有诈! 你们把另外几个罐子的茶叶都倒出来,看是不是都这样。 “是!” 两个丫鬟应声,又从里屋多拿了几个陶瓷罐子出来,把茶叶都倒进去翻了个底,全都叮当作响。 把里边东西都拿出来一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夫人,这都是金子啊!” 简直都有些荒谬了,这些金子分量都不少,全部加在一起可是不少钱。 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云舒看了两眼,不动声色道:“全都装回去吧。” 绿竹紧接着便问道:“装……装回去要送回去吗?” “你傻啊!”红袖很快接话道,“如若这裴大小姐真想算计咱们夫人,送回去她肯定不会收的,而且这收下的礼,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不过咱们夫人肯定是有办法的!” “当然!” 云舒勾起唇,她也懒得去管裴素兰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件事要想解决,一点也不难,“直接送到老夫人那去吧!她定然喜欢。” “这茶叶……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喝茶啊!”绿竹心直口快,习惯性还没想清楚就把话说出来。 红袖脑筋转的快,立马又道:“你是真傻啊!老夫人是不喜欢喝茶,可老夫人喜欢钱啊!有这么多黄金,要是放在上边,老夫人一打开,看到后都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还是红袖聪明,那你们二人便去吧!我这也正好借花献佛了!” 等之后裴素兰想找借口追究,她也不可能吃亏。 等到时候裴素兰知道这些黄金到了老夫人手里,注意力就会转移。 只能说裴素兰是真不了解她在裴府的地位和经济能力,才会想用这种滥招数吧! 两个丫鬟将茶罐恢复原样,却刻意将黄金压在了茶叶表层,放在托盘上,端着出去了。 老夫人住处。 老夫人一听说云舒身边的两个丫鬟来了,第一感觉便是没安好心,立即让身边的下人把她们打发了。 红袖早就料到会这样,笑盈盈道:“老夫人确定让我们回去?我家夫人可是特意给老夫人准备了她最喜欢的东西呢!” “真的假的?”那名丫鬟一脸怀疑,“夫人怎会忽然对我家老夫人这般好了?” “你若是不信,那我们就回去了。”绿竹眼珠一转,又提高声音道,“只是这样一来,就可惜了夫人的一片用心啊,夫人可是觉得,老夫人一定会喜欢呢!” 就绿竹这嗓门可一直都不小,她笃定了房内老夫人肯定是能听到的。 果不其然,很快老夫人的声音便从房间内传来还显得有些急切,“让她们进来吧!” 老夫人可是觉得,云舒伺候了她五年,肯定知道她最喜欢什么东西,除了钱,便是各种山珍海味。 这忽然送东西过来,想必也不会太差。 丫鬟开门,让两人进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床边,笑着对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夫人让我们来给您送些东西。” 老夫人迫不及待的将视线落在两人手中的托盘上本来表情很是期待,但看清那是茶罐之后,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了,用怀疑的眼神问道:“舒儿是从哪儿知道我喜欢喝茶的?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可没喝过几口茶!” 话语间颇有些不满,觉得云舒这八成是在耍她这把老骨头! 绿竹机灵的往前走了走,笑着对老夫人说道:“你要不把茶罐盖子打开看看?这里边可沉甸着呢!” 话暗示到这个份上,老夫人自然也有些兴趣了,半信半疑的抬手打开其中一个盖子,金子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激动的险些要说不出话:“金……金子!!舒儿给我送了金子?!” 红袖也走了过来,补充道:“老夫人不然将所有盖子都打开瞧一瞧?” 这次老夫人是不带一点犹豫的,将两人手中托盘上所有的茶罐盖子都掀开,放在表层的全都是金子,她眼神逐渐贪婪,一时间反复都忘记了伤痛,强撑着坐起身来,伸手将罐子里所有的金块金簪全部抓了出来,满脸都是笑容,“金子全部都是金子!哎呦!呵呵呵呵!舒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红袖立马很是嘴甜的说道:“夫人看您伤的这么重,自然也是关心的,知道老夫人您最喜欢这些便差奴婢二人送过来,有了这笔钱,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没人会阻拦,也没人会管您!” 这话可谓是正中下怀,是老夫人最喜欢听的,他乐呵着从手中拿起一个比较小的金首饰递过去,“这个赏给你们,拿去买些东西!” 可以说老夫人这是难得慷慨。 两个丫鬟却摆摆手不敢手。 夫人平日里对她们可不差,吃穿用度从未亏过她们。 这钱在她们看来就是赃款,可是不能收下的。 想着,红袖立马道:“老夫人,这是夫人孝敬您的,奴婢若是拿了,夫人肯定不高兴的,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绿竹也道:“是啊,奴婢可不敢,老夫人只要拿了这钱高兴便好,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嘴里嘟囔了句:“真是奇了怪了。” 云舒这段时间,明明对她抠搜的不行,怎么忽然又对她这么好了? 想着,她又看了下手掌心沉甸甸的金子,嘴角不受控往上扬起,喃喃道:“罢了,不想那么多,有钱终归是好的,这么多金子,估计也能用上一段时间了!” …… “夫人,还真被您说中了,老夫人高兴的不行呢!” “正常。”云舒浅笑,“便让她高兴着吧!绿竹,你下去准备些东西,咱们也去裴大小姐那儿看看,正好瞧一瞧她打什么主意!” 反正云舒知道的,就算自己不主动去,裴素兰也肯定会派人过来找她过去坐一坐。 与其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 “那裴大小姐送了茶叶,咱们送什么?” 云舒想了想,“上次爷买的那些蜜饯还在么?” 绿竹犹豫了一下,“夫人您不吃,奴婢就在吃,吃下去一些了,要送人怕是不够了,而且奴婢吃剩下的送去也不好。” “那就罢了,拿一些参片过去吧!日常我也吃不到。” “是,夫人!”绿竹立马去做事。 没多久便弄了些参片过来给云舒看:“夫人,您看这三十几片够不够?” “够了。我这参片本就不便宜,也就比雪参稍微低了一个档次,却也是市面上难买到的,可比茶叶要值钱的多!走吧!” 现如今,裴素兰回府住的是客房,至于她原本的闺房,早就常年没打理了,而且也不大,住不下她与女儿,还有几个随身伺候的丫鬟,打扫起来,也是够呛的。 裴素兰住的这间客房,倒是距离主院还挺近的。 云舒过来的时候,恰巧听到客房里传来谈笑的声音,裴素兰道:“你这姑娘我打第一眼看就觉得顺眼,小嘴还甜会说话,可比那什么云舒好多了!” 听到这话,云舒顿住脚步。 绿竹皱眉,怒气蹭蹭往上飙,“简直太过分了,这不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嘛!” 云舒却淡定扫了她一眼,“这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会真指望她是诚心对咱们好的吧?” “奴婢……”绿竹一时间哑声,夫人这话在理,本来这裴大小姐就不是个好人,她又何必为已知的结果而生气? 走到客房门前,守门丫鬟打眼一看云舒来了,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瞥了眼,这门窗都没关,自家夫人方才说话声音又那么大,保不齐被这裴夫人听了去。 云舒脸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怒意,反而杏眸中含着笑意:“通报一声,我来见裴姐姐。” 她这声音虽然不大,裴素兰在屋里却是能听到,与声音戛然而止。 倒是白月霜的声音很快传开,跟刷存在感似的,惊讶着说了句:“姐姐来了!” 裴素兰表情整理了一下,连忙道:“进来吧,外边冷!” 嘴上虚情假意关心,她却别有心思,这云舒来的也太快了些,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云舒心里清楚,跟裴素兰白月霜同时凑一起,可不会多太平! 第58章 静观其变,借刀杀人! 云舒便带着丫鬟走了进去。 虽然裴素兰住的这是客房,却是很不一般,房间内一部分装扮都换了,显得雍容华贵,尤为张扬。 就连喝水用的瓷杯,都是镀金的。 要知道,就算是在京城把生意做到这般大的云舒,平日里喝茶用的也都只是普通彩色陶瓷茶盏罢了。 云舒只瞥了眼,视线很快收回,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裴姐姐这用的茶盏,怕是价值不菲吧?” 听到这话,裴素兰挺直了腰杆,回眸一笑,只是眸色中潜藏着一丝轻蔑,“也不贵,百两黄金一套罢了,我夫君在江南做些买卖,手里有些钱,能买下这个自然不在话下,你若是也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个茶盏,听说你在京城也做了些店铺营生,可要顾全整个裴府还是比较吃力的吧?我看你那房间装饰很一般,瞧着还有些寒酸,甚至不如悦儿的主院。” “裴……”绿竹当场便要反驳回去。 云舒直接一个眼神扫过去,绿竹心里一抖,连忙把话咽回去了。 她迈着从容的碎步,走到裴素兰身边自然而然的落座下,笑意不达眼底:“我自然比不上裴姐姐,这种镀金茶套也无福消受,还是像裴姐姐这般瞧着便华贵的人,更适合些。” 这话云舒是随口瞎说的,就以前在云府里,这种茶盏在她小时候不知道被玩坏了多少个,表皮镀金罢了,其实也不贵,现在一套下来三百两银子左右便能买下,至于所谓的一百两黄金,不是裴素兰在瞎说,便是当了个大冤种。 “你原来也这般会说话!”裴素兰拿起镀金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递过来,“送你的茶叶可还喜欢?” 云舒抿了口茶:“还没来得及细看呢,不过依着裴姐姐这品味,想必也出手大方,定是上品的茶叶。” 白月霜有些不甘被冷落,插话进来道:“姐姐的确喜欢喝茶,还别有一番讲究呢!只可惜我此前送的茶叶不上档次,姐姐看不上。” 云舒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这不就是在当着裴素兰的面暗暗排挤她? 果真是白月霜啊,不开口则已在,这一开口必是“金句”。 云舒也不跟她客气,嗤笑一声道:“侧夫人还记得呢,那茶我记得当时也不是非喝不可,你既然非要泡给我喝,总不能怪我挑剔你泡茶的手法了。” 在这件事上,裴素兰明显站在白月霜这边,帮衬着阴阳云舒道:“泡茶有什么可讲究的,咱们也不是那等悠闲研习茶道之人。” “是呢。”云舒很快接上了话,“我虽然略懂茶道,可平日里也都是让丫鬟们烧壶热水直接冲泡便好,倒也没有多讲究的意思,可若是有人不懂茶道却非要表现一二,我便有些忍不住想要纠正,裴姐姐觉得,我这做法有问题?”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硬生生把裴素兰到喉咙口的话堵了回去,抿唇轻笑掩饰眼底不服气:“当然没有,这倒也不算刻意刁难。” 说完,便看向白月霜,安慰道:“这种事过去就罢了,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白月霜放在桌子下的手早就把裙摆揪紧了,脸色也有些泛白,明显郁结了一口气发泄不出。 偏这会儿还要奉承裴素兰,故作出无辜的笑容道:“我说这些也没有要与姐姐计较的意思啦,就是忽然想起来,感慨一二罢了,其实细想之下,姐姐精通茶道,指导我一二,也没什么问题,我若心里藏着恨,反倒是显得没格局了。” 可她,也就是个没格局的人,睚眦必报!! “能想开就好,你们毕竟是姐妹,要一起服侍悦儿的。” 单独坐在一旁的陈秀秀忽然嘟囔了句:“娘这话说的好听,爹在府内,可是连个妾室都不敢纳!” “噗。”绿竹小声笑了笑,害怕被发觉,又赶忙憋了回去,脸色立即恢复平静。 心里却是在吐槽道:这裴大小姐生的女儿怕不是来与她作对的吧? “陈秀秀!”裴素兰怒喝一声,“我就是这么教导你说话的?” 不久前才教育过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话,这是一点记性都不长!非得当众拆她的台! 陈秀秀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我说的可是实话!” “你!”裴素兰怒瞪着她,要不是此刻碍于还有外人在,她八成要直接动手教训了。 白月霜连忙道:“裴姐姐消消气,孩子小,说话没个忌口,别放在心上,等懂事便好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是一点也见不得好。 裴素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将陈秀秀打发了出去,又与云舒二人聊了几句后,眼神忽然变幻了一下,很认真的对白月霜说道:“霜儿啊,我看你这会儿精神似乎没那会儿好,可是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正好我有的话,要跟舒儿私下里说。” “……好。”白月霜有些意外,不过反应也快,立马点头起身,给二人行了退礼,便走了出去。 出了客房,白月霜身边的丫鬟立马开始抱不平:“侧夫人,奴婢怎觉得这大小姐是假意与您交心的,这不过是跟夫人说几句话,还得把您给支开了,方才当您的面儿说夫人不好,现在把您支开,指不定是不是又要当着夫人的面说您不是呢。” 白月霜眉毛弯弯,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下,淡然出声道:“她说云舒不是,是因为她才来便与云舒有过冲突,心里自然是不高兴,我又与她没冲突,也没图谋她什么,即便想说我不是,也得绞尽脑汁想想。何必费这个劲?不该听的话,咱不听便是,何况她将云舒单独留下,未必就是要说我坏话。”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侧夫人说的有道理。” 旁边另一个丫鬟很快接话道:“奴婢瞧着那大小姐看夫人的眼神很是鄙夷,尤其在提及镀金茶套的时候,说要送夫人一个茶盏,那语气像极了施舍。” 白月霜弯起唇角:“她怕是有些低估了云舒的财力底蕴,不管,让她们去斗,咱们就等着看戏便是!” 越多人排挤云舒,对她便越是有利,终有一日,云舒会在这裴府呆不下去的! 客房内。 裴素兰又给云舒填满了茶水。 那水满到都快溢出来了。 云舒瞥了眼,眸底闪过暗光,没说话。 裴素兰跟才意识到水倒多了似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想事情有些出神,倒多了。” “没关系!”云舒抄起瓷杯,将满杯的茶直接倒窗户外去了,然后又笑眯眯坐回来,自己倒了杯茶。 见状,裴素兰脸色都青紫了,却不好说她什么。 一杯茶喝完,云舒直接把杯子倒扣了,直入主题的问:“把我单独留下,是想说什么?” 裴素兰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悠然道:“听说你是江南人?我夫家在江南从商多年,江南第一富裕的云家,自然也是知晓的,你既然也姓云不知与这云家是什么关系?” “裴姐姐不知?” 裴素兰轻咳一声:“我怎会知道?这种事我又不会刻意去问谁,如今这是想到了,便问问你,若是不想说,便也罢了。” “云家……是我远房亲戚。”云舒当场开始胡诌了,这裴素兰既然是嫁到江南去,又待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云家唯一的女儿叫云舒,嫁到了京城裴家? 这件事在江南早就不算什么秘密。 声音微顿,云舒又继续天马行空着说道:“我在云家住过几年,虽然是远方亲戚,但云家也待我极好,只是嫁到京城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 闻声,裴素兰好似松了口气,眼神中的讥讽愈加明显:“我听说云家有个女儿早些年出嫁了,本来以为是你呢。” 云舒脸不红心不跳的否决:“当然不会是我,我若是云家的女儿,肯定会过的比现在更好!” 事实也如此,她当年不听爹娘的话,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不惜断绝关系,也要嫁到京城,如今想见一面都是困难。 她的确有否决自己的意味在其中。 裴素兰却是完全信了,表情极度张扬,要是有尾巴,这会儿怕是得翘上天去,骄傲着道:“我这房间里大部分的装饰都换了,全都是从江南带过来的,你要不瞅瞅,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拿回去装点一下自己的房间,作为裴府当家主母,你住的地儿着实有些寒酸了。” 云舒笑着应了下来,“好啊!” 这裴素兰不就是想给她挖坑嘛! 那就看看到时候打谁的脸! 云舒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转悠起来,但说实在话,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能看入眼的。 裴素兰的歪心思动的可太明显,立马很快又找借口道:“我去瞧瞧秀秀那丫头跑哪去了,你随意,我过会回来。” 说完这话,不等云舒开口,便起身急匆匆离去了。 绿竹一脸懵:“夫人,她这是什么意思?将您留这儿,她自己走了,倘若这房内丢了什么东西算谁的?” “这时候你倒是不傻了。”云舒笑着调侃。 绿竹眼睛瞪大:“夫人的意思是,她故意的?” 红袖跟着开口:“东西都藏在茶叶里了,还刻意跟夫人确认过有没有打开看,这不明显就是想借题发挥吗?就算咱们现在就走,这裴大小姐后边也肯定会以丢了东西为理由,来咱们翠竹苑闹事情,总之啊……就是没安好心。” 绿竹嘟囔道:“真不愧是老夫人的女儿啊。” “行了。”云舒轻声道,“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没有完全说出来的必要,咱们差不多也得回去了。” “现在吗?”绿竹满脸疑惑,“难道就不等裴大小姐回来了?” 云舒一声冷笑:“你觉得咱们一直在这儿等着,她能回来么?”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没过多停留很快跟着云舒离开了客房。 但云舒留了个心眼,让细心的红袖留下,暗中观察这客房的动静,自己则是先带着绿竹回去了。 红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瞧着。 只见了没一会儿,守在客房门口的裴素兰丫鬟便左右张望了一下,立马才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红袖等她走出一段距离,这才赶紧跟上,避免被发现。 那裴素兰口头上说着去找陈秀秀,实际上就是在府内后花园里转悠,见到丫鬟过来,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么样?走了么?” “是的,那裴夫人没待多久便走了。” “哼!我们回去。” 丫鬟却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裴素兰瞥了她一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夫人!之前您与那裴侧夫人议论裴夫人的时候,裴夫人恰好过来了,您说的那些话,她怕是都听了去!” “听了去又如何?”裴素兰眉头皱的更深,顿了顿,有些讽刺的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怕她听到吧?不过是个小商人罢了,跟我夫家比完全算不得什么,她还能对我叫嚣不成?如若她真有底蕴,怕是早就与悦儿和离了,哪里还会继续在裴家这个烂摊子里继续呆着?说到底,她也是在乎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我要是她的话,可绝对没这么傻!一个破身份罢了,哪有能实打实握在掌心的钱财实在?” 红袖守在暗处,将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尽收耳中,气的咬牙,心中愤愤不平道:这裴大小姐果真是没安好心,还好夫人警惕,茶叶没留下,转而送老夫人那儿去了,不然到时候,有理说不清了。 想罢,脚步声忽然朝这边靠近。 现在走有些来不及了,红袖只能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等着主仆消失在视野之内,这才走了另外一条路赶忙回翠竹苑复命去了。 得知事情经过,云舒是一点都不意外,对她而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裴素兰到底是老夫人带大的,不管是手段还是性格,都与老夫人有些相近。 所以她能提早预知也不奇怪。 绿竹却是更生气:“没想到这裴大小姐竟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真是难相处极了!夫人,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受了这委屈。” “你想如何?硬刚么?”云舒问她道。 “咱们不理亏啊!” “以退为进,咱们才不会吃亏。” 裴素兰到底是裴家人,就跟裴老夫人一样,就算裴悦再不喜欢,一旦起强烈冲突,他也还是会首先维护自家人,可倘若,她是示弱的那方,以退为进,便恰好可以借裴悦的手对付裴素兰,这姐弟二人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而她,则是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云舒的想法就很简单:“能不自己动手,就借刀杀人!” 所以现在,她就只要等着就行。 就看裴素兰能弄出来多大的阵仗了! 约莫,两盏茶时间过去。 外边才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是裴素兰那几乎要顶破天的大嗓门:“悦儿你要信我,一定就是她偷了我的盘缠。” 裴悦不耐烦的声音接踵而至:“云舒不是这样的人。” 他心里清楚,云舒有花不完的钱,根本犯不着偷摸裴素兰那点钱。 云舒,根本就看不上。 裴素兰却是不依不饶:“就算不是她,那肯定也是她的丫鬟,我不管,你是我亲弟弟,今日就算把这翠竹苑倒腾个遍,你也得帮我把盘缠找回来,那可都是黄金啊!” 第59章 得罪云舒,扫地出门! “要是没了这些钱,让我怎么回江南去?” 话音刚落,云舒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裴素兰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干咳一声给自己壮底气,“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真想让悦儿带人搜?” “搜什么?”云舒不以为然的问道。 裴素兰入戏,瞪着眼怒指云舒道:“搜什么?你从我那儿拿了什么,自己心里不知道?” “你那客房,说真的,我还的确没能看得上的东西。” “你!”裴素兰原本是装着生气的,这会儿却是真被云舒气到不行,险些翻白眼,扭头便对裴悦诉苦,“悦儿啊,你看她!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云舒定定看着裴悦,冷声道:“我没错,要认什么?” “就是!”绿竹也附和道,“我家夫人要什么没有,还能从你房内看上东西?这说出来未免太可笑了吧!” “云舒,你真的没有做?”裴悦声音很轻,向她试探着确认。 “你觉得呢?” “我相信你。但……此事终归要给姐一个交代,象征性搜查一下,你别往心里去,倘若什么都没搜到,我让姐给你道歉。” 又是这样…… 云舒站在房间门口,紧抿着唇:“爷,这是第几次了?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不值钱?她们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云舒看着,像是缺那点钱的人么?” 裴素兰就跟抓住了云舒把柄似的,连忙继续拱火道:“悦儿你看,她自己说出来了,她知道我丢的是钱!这事情肯定与她有关系!” “刚刚在外边声音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绿竹不满的嘟囔道。 “云舒,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是清白的,今后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 “是么?” 可她只知道相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最初不信,最终也不会相信。 “倘若爷搜出来了,我愿十倍偿还给她,但倘若搜不出来,那这裴府便容不下她分毫!” “云舒你说什么呢?我到底是姓裴的,这裴府只可能容不下你,怎可能容不下我?”裴素兰被她激怒到,险些又要冲动上前来,裴悦将她拦了回去,沉声道:“好了,你给我安分点!不要得寸进尺!” 警告完裴素兰郑重其事的朝云舒颔首:“我答应你,只要搜不出来,我便将她逐出府去,绝不碍你的眼!” “行,那便搜吧。” 云舒坦坦荡荡,根本不怕被搜查。 裴素兰脸色一变,紧紧抓着裴悦的衣服,脸色有些许狰狞:“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听她的,你亲姐我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裴悦不耐烦的将她手臂甩开,皱眉道:“既然你非说云舒偷了你的钱,自然也要有赌注奉上,搜!” 伴随裴悦声韵落下,几个侍卫进了翠竹苑内。 绿竹表情很是不服,这才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她们翠竹苑来来回回被搜查多少次了?被弄的好像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她越想越气,可就自己这身份,也做不了什么。 搜查的侍卫这次可是比之前要小心很多,根本不敢胡乱倒腾,东西都是轻拿轻放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侍卫陆续出来了,汇报道:“回将军,没找到!” “怎么可能?”裴素兰声音尖锐,“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找?” 有个侍卫瞧着似乎看她不爽,低声说了句:“若是觉得我们没认真,你自己找啊!” 裴素兰这耳力可是不错,当即喝道:“自己找就自己找,我就不信了,我自己的东西,我还能找不到?都起开!” 裴素兰横冲直撞的往里冲。 路过云舒的时候,还恶意推了一把。 好在两个丫鬟搀扶的及时,云舒这才没摔倒。 几个侍卫搜查的时候比较小心,但裴素兰可就不会了,她本就觉得云舒这房间寒酸,看不上眼,动起手来更是不讲究轻重,很快房间内就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碎裂的声音。 绿竹转身便要进去制止,云舒眼神示意,将她阻拦。 砸吧,砸多少赔多少,今天这裴素兰别想好好从这翠竹苑里走出去,她已经忍很久了。 过了好一会儿,裴素兰才一脸晦气的走出来,质问云舒道:“送你的茶罐都藏哪里去了?拿出来!” 云舒一脸无辜道:“茶罐?这东西,哪里用得着藏啊,我这儿茶叶也不少,喝不过来,便送到老夫人那儿去了。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很快,裴素兰那脸色就跟粪坑一样臭,转身便要走。 云舒冷声道:“拦住她!” 绿竹整想出气呢,这会儿浑身是劲,直接把裴素兰拦住,红袖也叫来院内其余几个小丫鬟,将裴素兰围得水泄不通。 裴素兰脸色都变了:“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云舒朝她缓步走去,“我这房间内的陈设都是新布置的,其中还有些孤品是当今市面上买不到的,属于无价之宝,刚刚你在我房内打碎了不少东西,可全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你再说一遍?”裴素兰气的脸都红了。 云舒话语简单明了:“赔钱!” “我……我没钱!” 就算没钱,她说话也理直气壮,甚至还打算让裴悦出手帮自己,“悦儿,你不能助长她这臭脾气,赶紧过来帮我!她不过是个小商贩,稍微做了点生意罢了,手里能有几个钱?瞧着房间布置的那么寒酸,八成是想借此机会讹我钱!” “你够了,裴素兰!”裴悦对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云舒是江南云家之女,她光是陪嫁便数不胜数,在京城更是有几十家铺面,她不喜欢布置房间是低调,不像你,只是嫁了个做小买卖的商人,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觉得你多有钱!根本犯不着偷你那点东西,我能过来帮你一次,也是最后看在姐弟的情分上罢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好自为之!云舒想如何,最好配合她,否则这裴府,你出不去!但也不会给你住的地方!到时候求爹娘那儿也没用,这府内只有我与云舒说的算!” “我真没钱了!”裴素兰急的跳脚,她塞进茶罐子里那些是剩下的所有钱了。 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是她有信心能全部拿回来。 可哪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幅局面,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舒客客气气;“那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红袖去清点一下房内损耗,给裴大小姐算算,一共是多少钱,概不赊账!若是偿还不出,就闹去大理寺好了,反正我云舒在京城早就没脸了!” “是!夫人!”红袖立马转身进房间去了。 一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裴悦脸色瞬间不好,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看了眼云舒,有些不确信,她是否故意提及这三个字。 “裴悦!”裴素兰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去娘那里,把钱要回来。” “帮不了。”裴悦冷淡道,“你将盘缠故意放在茶罐中送给云舒,算作是自愿赠予,云舒转赠给了娘,也是出于自愿,这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弟弟?” “可以不是!” 裴悦仍旧不为所动,大手一挥道:“所有人守好翠竹苑,裴素兰若是想不到解决办法,便不准她离开!谁若敢违抗我的命令,直接府规处置!” “是,将军!” 随后,裴悦便甩袖离去了,那些侍卫也很听话的守在翠竹苑门口,根本不给裴素兰跑出去的机会。 原本应该是胜券在握的事情,这会儿却被弄的里外不是人,格外狼狈,裴素兰瞪着云舒,半晌说不出话。 云舒则是让丫鬟搬过来一个躺椅,自个往上边一躺悠闲笑道:“瞪我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裴素兰气的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不一会儿,红袖便出来了,汇报道:“夫人,咱们房内折损的东西加一起价值三千两银子。” 裴素兰一听,当场就要晕过去了。 别看她穿的这么华贵,客房还装扮的那么好,实际上就是回来裴府打肿脸充胖子的,三千两银子可是她夫君用五六天才能赚到的钱! 她这一会会的功夫,便败光了去。 四下无人相助,裴素兰着急到都有一种想抽自己嘴巴子的冲动了。 这事情要是解决不了,她非但在裴家丢人,怕是回江南,也得丢人。 云舒打了个哈欠,有些兴趣缺缺:“想好解决办法了吗?” 裴素兰咬牙道:“你先让我去找下娘,把钱要回来不就能还给你了吗?我这身上没有一分钱,你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用?大眼瞪小眼吗?” “行!”云舒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就在裴素兰想着自己一出这院子就耍赖皮的时候,云舒又补充了句:“绿竹,你去一趟,让她女儿去找老夫人!” 就裴素兰身边那几个丫鬟,瞧着也一个比一个鬼精,跟白月霜身边那几个不相上下,反倒是陈秀秀,看着比较单纯,不会乱坏事。 其实不管是她还是裴素兰心里都清楚,只要是钱,到了老夫人手里,基本就没有拿回来的可能性了。 这裴素兰完全就是想钻空子罢了,从这儿一出去,绝对耍赖皮,到时候估计裴悦也奈何不了她。 绿竹笑了笑,立马点头应声去了。 路过裴素兰的时候,还朝她得意笑了一声,裴素兰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却又无可奈何! “让秀秀去能有什么用!她又不会说话,还不如我去。”裴素兰不满道。 云舒却压根不吃她这一套,甚至不做理会,结果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现在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另一边。 陈秀秀已经跟着绿竹来到了老夫人住处。 虽然平日里很怕自己那个娘,但关键时刻,她还是愿意挺身而出,只是脸上有些露怯:“绿竹姐姐,我是不是只要找外祖母把钱要回来,娘就能没事?” “嗯。”绿竹点点头,“但前提是,你能说服老夫人。” “我……我是一定可以的。” “表小姐加油,我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绿竹转身离去,她可不想殃及自己。 房内。 老夫人原本看到陈秀秀过来,表情还是笑呵呵的,但一听说她是来要钱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语气刻薄着道:“秀秀,可不是外祖母不给你,这钱是你舅妈给我的,肯定没有再给你的道理,再说了,你娘那么有钱,让她自己想办法,当初裴家有难的时候,她一个银子儿都不肯帮,现在倒是想要找我要钱,回去告诉她了,不可能!” “可是……” 陈秀秀还想再争取一下,老夫人变得更加严厉,声音都尖锐起来了:“秀秀,你是个好孩子,外祖母劝你,这种事别掺合,就让你娘自己解决的好,行了,回去吧,我还要再休息会儿。来人,送表小姐回去!” 这一番话下来,是完全不给陈秀秀再说什么的机会。 很快便进来两个丫鬟,将陈秀秀带了出去。 一出去,她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丫鬟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都没管她。 陈秀秀只能带着失败的消息去翠竹苑。 没出意外,又是被裴素兰怒骂了一顿:“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陈秀秀哽咽着反驳道:“难道娘去就能要回来吗?外祖母那意思,分明就是不会给的,谁去都一样!”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云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这儿干耗着,她还不如去睡觉,直接便道:“想好怎么解决问题了吗?若是想不好的话,我可以书信一封送到江南去,让我爹娘好好关照一下你丈夫,姓陈是吧?” 云舒声音虽然没什么压迫感,可这话说出来,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眼下也顾不得别的,裴素兰将身上那些华贵的首饰全部卸了下来,“这些,还有这些,价值都不菲,全部加一起,差不多也有个两千多两银子,我先把这些抵给你,剩下的,我再先办法给你凑凑!” 云舒瞥过去一眼,裴素兰戴着的这些首饰,的确都算价值不菲,却也只能勉强算个两千两银子罢了,可还差得远,她上下打量着裴素兰,目光忽然停在裴素兰挂在胸前的玉石坠上,“把这个一并给我,你我之间就算两清了,不过,你今日内还是要从裴府搬出去。” 裴素兰脸色一变,死死捂着玉坠:“这个不行,不能给你!” 第60章 收到请柬,再见景王! 这玉坠是她与丈夫的定情信物,虽然现在她在陈家每日对丈夫咋咋呼呼的,但这玉坠却是从未离身过。 除了感情因素外,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这玉坠价值不菲,上好的和田玉精细雕刻出来的,带在身上很加气质,就等同于她的第二张脸。 是死都不能给出去的东西。 “娘!”陈秀秀着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留着这玉坠呢!” 裴素兰瞪了她一眼,冷喝道:“你懂什么?这玉坠若是给了她,咱们身上就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到时候怎么回江南?” 虽说马车还在,可这一路上那么多人吃喝,分文没有,就都得喝西北风。 这和田玉坠,她顶多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押在当铺换些钱,后边也还是会拿走。 心里正盘算着,脖子上忽然一疼,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去,陈秀秀已经把吊坠送到云舒手里去了,满脸歉意道:“舅妈,给你!” 裴素兰怒火蹭蹭往上飙,云舒将玉坠收起,抿唇轻笑:“若是这玉坠还想要回去,之后便送钱来赎,你这些东西,我说实话,也不稀罕收,还是钱更实在些!绿竹,不用在困着她,让她走吧。” “云舒,你给我等着!!”裴素兰怒气冲冲的往院子外跑去。 陈秀秀没敢立即跟上。 云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帮我就不怕跟她关系会更不好?毕竟你们才是血亲。” “爹教我的,帮理不帮亲,本就是娘的错,我怎能帮她?舅妈不用担心,我都习惯了的。” 等裴素兰走远,陈秀秀这才离去。 绿竹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竟有这样的娘!” …… 不多时,裴素兰带着一群丫鬟被裴悦赶出府的消息便传入云舒耳中,至此,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裴素兰但凡在裴家多待个几日,肯定就会跟白月霜彻底搅和在一起,二人一旦联手,对付起来,棘手! 还不如趁现在早些把裴素兰打发了。 不过经此一事,裴素兰往后更不可能回裴家来了,至于这玉坠,应该还是会派人拿回去的。 往后一段时间,云舒过了些风平浪静的日子。 每日除了忙一些府内的事情,便是研究毒籍,直到一封请柬送到手上。 此刻她还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就此彻底改变! 红袖喜上眉梢将请柬递给她,笑道:“夫人,难得还有人给您送请柬呢。” 的确是难得。 云舒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她这些年在京城,除了经商身份令人钦佩外,婚姻生活就是笑话。 多数人都只是把她当个商人看待罢了,达官显贵的夫人们,基本没有愿意与她来往的。 可这请柬一打开,云舒当场愣住:“镇国公府的请柬?” 红袖也很是不解:“不是说镇国公最不喜欢与商人往来吗?这请柬怎么送到您手上了?” 绿竹也是道:“镇国公还好,这国公夫人听说最是难相处了,而且听说将军在迎娶夫人之前,还与镇国公府有些冲突,奴婢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 云舒紧抓着请柬,表情犹豫。 倘若不去,她便没有结识官场之人的机会,可倘若去了,也最怕遇到两个丫鬟说的这种情况。 想了想,云舒将请柬合上,对红袖道:“你先想办法去打探一下,看这次镇国公具体都邀请了什么人?” “是,夫人!” 绿竹凑着脑袋过来,脸上笑嘻嘻的:“夫人,这请柬上写的是什么啊?镇国公是为何忽然宴请的?” “我还没细看。”云舒又将请柬打开,仔细看了去,喃喃朗读了出来:“镇国公府喜添长孙,特邀诸位前来参与满月酒,此封请柬特邀裴夫人——云舒。时间:腊月三十。” 怪不得这请柬是直接送到翠竹苑来的,而不是给裴悦,写的就是她名字。 “腊月三十?不就是后天吗?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准备些礼物?免得到时候镇国公府看轻了咱们。” 云舒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等红袖消息再看,也不是非要去。” “是。” …… 约莫一个时辰后,红袖满脸疲倦的回来了,脸上却带着些许喜庆的笑容:“夫人,奴婢打听过了,基本上每个朝臣府内都收到了请柬,但别的府都是递交请柬没署名,就咱们这儿特殊些,镇国公只邀请了您,这意思,八成是不想让府内其余人去。” 绿竹轻哼一声:“能想让他们去才有鬼了,裴府这段时间的传闻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镇国公府怕是避讳都来不及,不邀请又不好,便只邀请了夫人。” “是这样么?”云舒陷入沉思,总觉得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又抬眸朝红袖确认道:“景王可会去?” 红袖摇头:“奴婢不清楚,但摄政王的确也在邀请之列。不过云神医也就是理寺大人是肯定会去的。” “那便去吧!” 说不定墨景澜也会在。 绿竹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一直都想涨涨世面,这次可算有了机会。 “我给你们列个清单,你们负责出府采购,越快越好,剩下的钱到时候买些你们爱吃的东西。” “是!”两个丫鬟都高兴。 云舒列好清单,便让她们去找木易要钱了。 …… 时间很快来到满月宴这一天。 云舒算好时间,收拾了一番便打算出府去。 “姐姐这是打算去哪?”白月霜声音忽然袭来。 云舒脚步微顿,扫了她一眼,“有事?” 这般打眼看过去,白月霜今日穿的也很正式,比往日瞧着要奢华很多,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裙,头上发饰更不少,看着便沉甸甸的。 云舒一眼认出她头上大多数收拾都是自己陪嫁箱子里的,心里愈发觉得好笑。 白月霜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头上的首饰,莞尔一笑:“我头上这些,都是娘精挑细选买来的,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是她买的就难说了!” 云舒话里有话道。 白月霜身边丫鬟嘀咕着:“夫人肯定是嫉妒我家侧夫人受老夫人重视,她就只有羡慕的份!” “我呸!”绿竹叉腰,“你们还要不要脸?这些首饰可都是出自江南有名的大师之手,一看就是老夫人从我家夫人陪嫁箱子里偷出来的,还买的呢!她要是有钱,巴不得去赌坊玩光,还给你家侧夫人买首饰呢,想的真好!” “你!”那丫鬟气的脸色涨红,当即又要理论。 白月霜脸色也有些羞红,自知有些理亏,争辩下去没有意义,便阻止了丫鬟,将话题止住,脸上挂着还算体面的笑容,故作淡定道:“刚刚我是问姐姐去哪呢,要是顺路的话,不如一起,正好我也要出去。” 她来裴府这么久,还没单独出过府。 府内就两辆马车,一辆是给老夫人出行用的,比较旧了。 另一辆便是云舒专用的,相对来说坐着会比较舒服一些,白月霜手里还是稍微有一点钱的,但不想花费在雇佣马车这种事情上。 “我觉得不顺路!而且我还要带,马车内怕是坐不下多一个人了。”云舒没告诉她自己去哪,而是果断拒绝了请求。 多看白月霜几眼就够烦了,还要跟她同坐一辆马车,根本受不了。 “姐姐……”白月霜还想再争取一下,云舒根本不会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去了。 “夫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丫鬟嘟囔道。 “没关系!”白月霜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袖中拳头紧握,“反正她要去的地方与我们一样!” “您是说夫人收到了镇国公府的请柬?” “嗯!她比我早些!若非父亲与镇国公相识,我怕是没这个机会接到请柬,走吧,想办法过去!” 白月霜已经想好了,镇国公府这棵大树,她是不论如何也要抱住的! 而且,她势必要让云舒当众出丑!! …… 镇国公府。 若说墨景澜是如今的京城第一权臣,那这第二大权臣必然是镇国公。 在墨景澜之前,镇国公也曾是风靡一时的镇国大元帅,墨景澜出现,算是成了他的接班人,镇国公的权势便逐渐低于墨景澜,虽然如今年迈不怎么上朝,却在朝廷上仍旧有很强的话语权,皇帝都对他敬重有加。 这次国公府的满月宴,不但邀请了墨景澜,就连皇帝皇后也都在邀请之列。 只不过此事考虑到圣体安危,镇国公有心隐瞒。 云舒走下马车,看着呈现在眼前偌大的气派府邸,略微有些感慨。 这镇国公府,简直比摄政王府还要宽阔,说句不夸张的,怕是有五分之一的皇宫那么大,她有些难以相信,这府内是有多少人。 绿竹眼睛明亮,跟见了大世面似的,喜笑颜开:“夫人,这镇国公府可比咱们裴府大的多啊!” “嗯!”云舒应了声,脚步不停,裴府与镇国公府根本没的比。 到了门口,红袖提早拿了请柬,递给侍卫。 接过后,侍卫扫了眼请柬,打量三人,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道:“进去吧!” 云舒前脚刚走进来,便听到侍卫在低声道:“听说了吗?景王最开始受到咱们老爷邀请是拒绝来的,还是知道这裴夫人也被邀请了,才答应参加的满月宴。” 另一人很快追问:“真的假的,你可别胡说,景王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摄政王,会在意一个妇人?这裴夫人在裴家都不被重视,咱们老爷若非是觉得不从裴家邀请个人过不去,估计都不会让裴夫人来。” 云舒没再继续听下去,加快脚步离去了。 墨景澜是知道她受了邀请才会答应来? 可她也正是知道墨景澜被邀请,才会来的。 事情就这般巧么? 很快一名丫鬟便过来接应三人,礼貌行礼问道:“请问是那家府上的?” 红袖回了一礼,“我们是裴府的。” “裴府?”丫鬟表情惊讶了一下,立马变得恭维起来,“裴夫人请这边来,国公爷吩咐留了最好的位置给您!” 这待遇…… 云舒有些说不出话。 刚刚侍卫可是说了,若非不从裴府邀请个人说不过去,也不会给她递请柬。 现在又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是什么意思? “裴夫人?这边请。”那丫鬟唤声道。 云舒回神轻轻点头,跟了上去。 那名府内的丫鬟指了指靠近人工河边缘的一个位置,礼貌笑道:“这儿的景色最好,是国公特意为您留的!” “替我谢过国公大人。” 丫鬟欠身行礼,笑着点头,退了下去。 “哇!”到了办满月宴的地方,红袖绿竹张大了嘴,满眼都是惊讶,“这府内竟然有这么大一个人工河!” 绿竹感叹道:“周围景色还这么漂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什么世外桃源呢!” “噗嗤。”一名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毫不掩饰的嘲笑了出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镇国公怎么连这种没见识的人都邀请进府来了?” 旁边另一名夫人上下打量些云舒,满脸嫌弃,“我见过她,裴家夫人。” “噗嗤。”那最先说话的夫人笑声更夸大,“就是被李家上门指婚还下了聘礼的那个裴夫人?摊上裴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倒霉!” “听说国公之前与裴将军有过冲突,这怎么把她给请来了?” “谁知道呢!” 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可以说这些地位显赫的夫人压根就没打算避讳着云舒,跟完全不怕被听到似的。 云舒也落落大方,直接朝几人走了过去,“几位夫人可是在说我?” “呦!裴夫人耳朵这般灵敏啊!瞧瞧,这话一字不漏听了去。” 话音一落,旁边一阵嘲弄的笑声。 绿竹脸色都气白了。 云舒却不愠不怒,走到那妇人跟前,“这位夫人如此出言不逊,不知家中人官从几品?” “正二品,怎么了?” “那夫人最好说话还是收敛些的好,我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呦!好怕哦!一品诰命夫人,那我们见了您,是不是还得行礼?” “哈哈哈哈!” 笑声还未完全落下,外边忽然有人一声高喊:“景王殿下到--” 第61章 绝不会再,将她弄丢! 这声音一响,那几个妇人立马变得规规矩矩,站一旁去了。 云舒循着脚步声看去,墨景澜带着鎏金色面具,恰好将脸上伤口遮住了,唯一能看清楚的就只有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云舒看着他,他亦看着云舒,迈着坚决的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幽深的眸子中倒影着她姣好的面容。 云舒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连忙要弯身下去行礼。 他却出言阻止道:“本王说过,你不必行礼。” “……” 云舒动作顿住,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他。 说过吗?为何她没什么印象? 那几名方才还在议论云舒的妇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怠慢墨景澜,赶忙弯下身子行礼。 墨景澜的视线却没落在她们身上,仍旧只看云舒:“你坐哪?” “这里。”云舒指了指先前丫鬟指定留给她的位置。 但对他为何问这个,却是不明所以。 墨景澜勾唇一笑:“挺好。” “挺好?” “本王是说,风景很好!” 云舒笑了笑,没再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一会儿,镇国公一家人便来了,招呼着众人落座,一些原本在远处看热闹不想惹是生非靠近的人,也纷纷走过来,各自落座下来。 等坐下之后,云舒才发现墨景澜的位置,竟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的右边,竟是白月霜。 她本是漫不经心看了眼,却与白月霜视线对视,后者微微一笑:“姐姐,真巧啊!你竟也是来镇国公府。” 云舒很快收回视线,没理会她。 纵然这一幕有些许尴尬,白月霜脸上却仍旧笑吟吟的,不让人扑捉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很快又像是自顾自的说着:“姐姐真是好命呢!竟然还跟景王殿下坐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道裴哥哥若是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白月霜话音刚落,站在镇国公身边的一个老管家视线扫视一圈,不满的厉喝质问道:“主家还未发言,是这般不懂规矩?在底下说悄悄话?!” 听到这话,白月霜有些不敢喘大气,连忙噤声不再言语。 这请柬,是她废了一番功夫,才补领到的,为了能出现在这种大宴场合,她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丢的不单单是她的脸,还有裴家的,以及……白侯府的颜面! 爹倘若知道了,定是不悦。 光是想想,她脸色就有些难看。 墨景澜抿了口茶,手中的瓷杯放回桌面上时,却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身后的贴身侍卫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立即道:“能出现在镇国公孙儿满月宴上的人,肯定都懂得些礼仪,就是不知道坐在裴夫人身边的这位姑娘,出自哪家,竟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闻声,云舒愣了下,墨景澜这是在暗暗帮她? 坐在主位上满头花白却满脸威严的,便是镇国公雷万里。 虽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眼神却仍旧锐利如锋,冷厉的视线回旋在白月霜身上,嘴一动,灰白的胡子跟着颤:“我怎么没见过你?主家是哪里的?” 白月霜咽了下口水,强忍着慌乱,心脏却还是砰砰直跳,第一次说话这般结巴:“回国公的话,我是裴家侧夫人。” 白月霜毕竟没在京城待多久,根本不知裴悦曾与这位年长的国公爷有些摩擦。 本以为把这层身份亮出来,便安全了。 “谁邀请的?”雷万里表情很是不悦,大有一种下一秒便要将人赶出去的冲动。 白月霜这会儿是有些捉摸不透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连忙又道:“我这次过来,给您的孙儿准备了些薄礼!” 说着,连忙给身后丫鬟使眼色。 要说准备厚礼她可没那么多钱,便提早让丫鬟去把先前老夫人送给她的一些首饰变卖掉,就留下了几支好看的日常佩戴,准备的礼也是真的薄,一个银项圈,一个银手镯,一个小银锁脚链,以及一个很小的玉如意挂饰。 这礼物,已经是她当下所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裴府就这手笔?”雷万里表情很臭,肉眼可见的嫌弃。 他这次邀请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像这么小气的礼物,他熟知的人里,不会有人送! 云舒很快站起身来,行礼道:“她代表不了裴府,国公爷莫要见怪。” 雷万里上下打量着她,眼神语气都稍有缓和,“她是你带来的?” “不是。”云舒摇头,“我与她不熟,没任何关系,只是想告诉国公,她代表不了裴府。红袖,把准备的礼呈上来!” “是,夫人!” 红袖与绿竹一起把按照云舒所列清单购买的东西呈现出来,“玉如意一对,金银手镯各一对,和田玉镯一对,金锁一对,金如意一对……” 除了各种价值不菲的金银玉饰,还有一些昂贵的补品。 雷万里那表情就展露出笑颜:“没想到裴府这么大方!” 云舒却笑着纠正道:“不是裴府大方,是我敬重国公爷!” “不错不错!”雷万里大笑一声,“你这礼送的是真有诚意,瞧着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说吧,是不是想让国公府与裴家之间一笑泯恩仇?” 泯恩仇?她可是恨不得国公府能一直对裴悦不满,又怎么可能帮裴悦? 立即撇清关系:“国公爷邀请的是我,我虽然是裴家当家夫人,但送这礼,仅代表个人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国公爷与将军之间的恩怨,云舒不懂,自然也不敢贸然插手劝和,一切由国公爷遵从内心定夺便是!” “好!”雷万里哈哈大笑。 给人的感觉是他当下心情大好。 但一转眼看到白月霜,笑容又立马凝了起来,冷声道:“将她逐出去!今日的满月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白月霜更为慌乱,刚要为自己找补。 席位上不知谁说了句:“她似乎是裴将军的侧夫人!” “哼!”一直没说话的雷老夫人冷哼道,“一个侧室,也配被邀请出现在宴会上,也不知谁这么大胆子,待结束之后,必要严查!立即把她拖下去丢出府,丢人现眼的东西!” 雷老夫人满脸嫌弃,就好像多看白月霜一眼都是脏的。 几个护卫立马冲入宴席,朝白月霜逼近,眼看着事情逐渐不妙,白月霜连忙道:“雷老夫人!!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我是霜儿啊!小时候您还抱过我的!我爹是白侯爷!” 本以为亮出这层身份,便能有所缓和,却不料雷老夫人眉头皱的反而更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几名护卫便将白月霜团团围住,脸色冷漠如冰:“请吧!” “姐姐,你帮我说说话!”白月霜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怎么情愿就这般被赶出去。 一边说着,她便要扑向云舒。 云舒却没理会她的意思,那几个护卫直接将她拦了回来,抓着她往宴席外拖。 随行的几个丫鬟看傻了,忙追上去。 “好了,闹剧到此为止!”雷万里摸了摸胡子,沉声步入主题:“今日是我孙儿满月之日,诸位能前来捧场,只要不是心怀不顾之人,我心里便也高兴,诸位,我们共饮一杯!” 雷万里话音落下,每桌分配的一个国公府丫鬟便开始给主位上的人倒酒。 云舒随着人群,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一股热辣的感觉袭入喉咙,她压抑着咳嗽了声。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喝这么辣的酒。 国公府门外。 白月霜被推了出去,趔趄着摔倒在地,那些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也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一股被羞辱的感觉蒙上心头。 此刻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来自云舒的漠视。 粉唇一抿,恨意更甚。 几名护卫将她丢出来后,一个字没说,很快进去了。 追出来的丫鬟急忙将她搀扶起来,“侧夫人,您没事吧?” “别叫我侧夫人!!”白月霜紧咬牙冠。 便是因为侧夫人这个名头,她才总是被云舒压一头,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变成真正的裴夫人? 她等不起了!! 几个丫鬟被她恼怒的样子吓到了,皆是噤声不敢在言。 不一会儿,一名满脸冷漠的丫鬟从府内急匆匆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白月霜,冷然道:“老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她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蠢的人,今后还是莫要与国公府有来往了。”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白月霜心里堵着一口化不开的气,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那丫鬟见她这般,心里更是烦了:“倘若你最开始就说自己是白侯爷之女,本没什么问题,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礼,就算是不拿出来,老爷与老夫人也不会追着朝你要,偏偏最开始要自报身份来自裴家,又拿出那点小气的礼物,你可知道这是国公府?你那点东西,在我们这儿,只是用来打发下人的,让老爷面上难看了,也不怪他要将你驱逐出府,还有,你明看着我家老爷很不高兴,偏要在这个时候再求助老夫人,她如何敢帮?帮你就是让老爷失了面子,你且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多少,也怪不得老夫人说今后莫要再有联系,她丢不起这个人,你赶紧走吧。” 白月霜本来满腔不服气,甚至都做好了要让云舒当众出丑的打算,可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真正出丑的人竟是自己,甚至这会儿,她都被磨得没脾气了。 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失了声。 那丫鬟将话说完后,也没多停留,转身进去了。 丫鬟们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低声劝道:“咱们回府吧。” 白月霜眼神湿润却是仍旧说不出话,她后悔了…… 后悔让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 如果孩子还在自己肚子里,再过两个多月也快要临盆了,她好恨自己,真的好恨! 只为了对付云舒,牺牲了自己的血肉,然而最终也没有对云舒造成太大的损失! “回府……”她的声音零零散散,听着可怜极了。 上马车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国公府,无限恨意在心头翻涌,终有一日,她会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国公府内,热闹非凡。 敬酒之后,各府的人将礼品全部奉上,接着宴会上便是载歌载舞。 等所有人尽兴的差不多了,国公爷才让儿子儿媳带着孩子出来抓周。 一场满月宴下来,除了有小插曲外,倒也还算圆满。 约莫一个时辰后,满月宴结束,有的人留下继续说些祝福或者奉承的话,有的人则是退场而去。 云舒起身,也准备随着人流离去。 丫鬟紧跟在身后。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在贴近,那声音沉稳有加,也不知为何,她第一感觉就是墨景澜。 “这般急着回去?” 果然是他的声音。 云舒很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落落大方一笑:“刚刚谢过殿下了。” “谢本王什么?” “殿下帮了我,就算不是很明显,我也能感觉到。” “你觉得本王跟上来,是为了听你道谢的?”他语气中似有些不满,没有隐藏很是明显,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脸上去了。 “我当然知道不是。” “手伸出来。” 闻声,云舒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照做了。 墨景澜也将手伸出,粗糙的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划过,那种感觉对云舒而言有些痒痒的,但很快掌心一沉,多了个温温热热的东西。 墨景澜收手回去,一个熟悉的东西便呈现云舒掌心。 她看着失而复得的吊坠,表情很是激动:“它,在殿下那里!我找了好久的!” 最近这段时间,她也还是派人出府来回寻找了,一直了无音讯,都快要放弃了。 他眸色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丢呢?” “是啊。”云舒紧紧握在掌心,“虽然已经不记得是谁送我的吊坠,但总觉得,这是我最不能弄丢的东西!” 已经不记得了么? 墨景澜抿唇,即将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换言之道:“只要不再弄丢它,送你的人,便会再寻到你。” “就怕那人与我一样,也早就忘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但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殿下帮我保管它。今后,我不会再把它弄丢的,先行一步,云舒告退。” 墨景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本王也绝不会再把你弄丢的!” 第62章 忽然不适,碰瓷云舒! 这一场满月宴,参加起来,也算顺利,云舒心情也很好。 裴府。 白月霜一回来便哭唧唧的在裴悦身边诉苦,隐晦的说着云舒各种不是,甚至夸大其词,为的就是再借助裴悦之手来对付云舒。 裴悦则是满脸心疼的安危她:“霜儿别难过,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一同在外,她理应维护你才是。” 闻声,白月霜抽泣的更加厉害,哽咽道:“裴哥哥这是信不过我的话吗?今日我可是把脸都丢尽了,姐姐非但不帮我,还跟我撇清关系,国公府的人便更看不起我,国公爷下令将我逐出府,从始至终,姐姐她一句话都没帮我,这还能是误会吗?裴哥哥,她这明显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她在裴哥哥这里是一个样子,可在我这儿又是另一个样子,这样下去,我如何受得了?” 白月霜越说越起劲,那表情更是认真,让人都生不出怀疑的心思。 裴悦现在是不想跟云舒再有过多争吵的,会有损自身利益,可霜儿这般,他又心疼,不能不管,只能勉强道:“霜儿莫要难过,此事我去与你说理了,定要云舒解释清楚。” “就只是解释吗?”白月霜眉头紧蹙,“光是解释谁不会呢?万一姐姐只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裴哥哥又当如何应对?难道霜儿三番五次的受委屈,就这么算了吗?” 裴悦原本答应她去“问罪”云舒,就有些搪塞之意,如今见她这般执拗,心中有些不悦,眼神都变得有些不耐烦,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倒还算沉得住:“那霜儿想怎么样?又要惩罚她?事情发生在国公府,国公爷的势力仅次于摄政王,我当初也是年轻气盛,才会得罪他,此事若放在当下,我定不会像当初那般鲁莽,霜儿,你以前考虑事情很是周到,这怎么如今处处针对云舒了?” “裴哥哥……”白月霜说着又要哭出来,“你如今竟觉得是我在针对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孩子不是因为云舒没的,她被人设计,当初是我没调查清楚。孩子的事情今后莫要再提,反正等你调养好身体,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说完这话,裴悦心里有些浮躁,不想继续与白月霜周旋下去了,找了借口,让她休息,便离开了。 这一刻,白月霜的心中对云舒唯有嫉恨! 除此之外,再生不出其余的情绪来。 她也更加悔恨自己那个孩子失去的不值得。 云舒只是受了伤,在大理寺稍微吃了点苦头,事情就全部过去了,但她却失去了骨肉血亲,失去了筹码! 她不服! 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让云舒滚出裴家,最好还是净身出户,把那些铺子都留给裴哥哥,如此一来,裴哥哥的心肯定会回到她这里的。 …… 不多时,云舒便回了裴府。 裴悦派人在门口等候着,见她一回来,那侍卫立即迎了上去,低声道:“夫人,将军找您,如今在书房候着!让您回府后,立即过去,他有话要说。” 对此,云舒跟往常一样,丝毫不奇怪,反倒是一语中的:“又是因为侧夫人吧?” 侍卫没说话,像是默认,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最开始他是觉得侧夫人不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发现侧夫人比夫人事多,动不动就要找将军告夫人的状。 哪里像夫人,平日里就管管府内大小事务,一点牢骚都不会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侍卫的内心是倒向云舒了。 云舒光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也没再追问,迈进王府大门后,直奔裴悦书房。 她倒要看看,这次裴悦又想怎么指责她! 因为白月霜,他们两人之间不知已经有过多少过节了,如果裴悦心里还有点数的话,这次就应该明辨是非才对。 不对,云舒对此并不指望。 到了书房,云舒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漫不经心道:“爷找我?” “过来坐吧。” 少见的,裴悦没有一上来就质问她,反倒是心平气和,还沏了一壶茶。 这种情况,着实在云舒意料之外。 但她没多言,走上前去,坐在了裴悦对面,静静看着他。 裴悦拿起茶壶给她到了杯茶:“这是周大人从江南回来带的茶叶,听说是从云家商铺买的,你且尝尝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周大人,是裴悦在朝廷上的挚友,两人相识多年。 但在云舒的印象中,这位周大人周青,却比裴悦的人品不知要好上多少。 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入口甘冽清甜回味幽香,这的确是家里铺子炒茶独有的味道。 喝上这口茶,云舒一时间有种自己已经返回江南老家的错觉。 她真是,越来越想家了。 等找到合适机会,定要回去看看。 “好喝么?”裴悦低声问道。 云舒轻点头:“的确是熟悉的味道,在江南,也就我家的铺子能炒出来这种独特回味的茶香。”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云舒直奔主题:“爷找我应该又是为了侧夫人吧?不如有话直说。” 裴悦抿了口茶,开口道:“我早年间,与国公大人有些过节,这次他孙儿满月宴,没有邀请我,也在情理之中,但怎会邀请了你与霜儿?” “不知道。”云舒回答的干脆利落,就算她心里有所猜测,也不会说的。 有些话说出来,还不如装糊涂。 “好,那就聊聊别的,霜儿被国公爷刁难,你为何没帮?” “爷要我怎么帮?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的礼对国公爷而言根本不入眼,又是以裴府的名义,我难道要说,她准备的礼,就是裴府的意思?这样说,爷满意?至于她为何会被赶出国公府,自然是她在得罪了国公爷后,又说了些不让国公夫人满意的话,在场那么多人,可都是朝廷上的贵臣,爷若是信不过我说的,之后下朝,可以随意找个从参与过满月宴的大臣问问,看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有……爷要是非要听一些莫须有的话,问罪与我,首先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利益,你我如今利益挂钩,倘若我不舒服,对爷也会有所影响。” 云舒不卑不亢,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裴悦脸色微沉,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不过霜儿那边,你还是象征性去说几句,让她心里好受些便是。” “爷放心。”云舒莞尔一笑,“该说的,我肯定会说!” 话落,云舒便起身准备出去。 裴悦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罐,追上她道:“这茶你拿回去喝,我平日里喝茶少。” 云舒扫了眼,这茶的味道她的确很喜欢,可偏偏是裴悦送的,她便不乐于要,便婉拒了:“不用了,我那儿茶多的喝不完,爷还是自己留着吧,它即便是放成了陈茶,味道也仍旧回香浓郁。” 出了书房的门,云舒脸上立马没了表情。 两个丫鬟在门外候着,看她脸色不好,绿竹立即关心道:“夫人,您是又跟将军争吵了吗?这侧夫人一来,真是每一天消停日子。” “吵倒是没吵,但这白月霜挑拨离间的手段还真是一码又一码,去主院!” “夫人要去找她理论?”绿竹大喜。 “算是吧。” …… 彼时的白月霜正坐在院子里烤火盆,身边站着几个丫鬟,旁边还蹲了一个在火盆里捣鼓着什么。 其中一个丫鬟期待的搓手:“这烤番薯可是好久没吃到了呢,如今这天气吃倒是刚好。” 白月霜脸上带笑,哪里还有半分失落伤心? 与几个丫鬟说话都比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不知道好多少倍,柔声道:“你们既然喜欢,那就多烤一些吃。不够再找厨房拿便是。” “侧夫人真好。” 丫鬟们奉承道。 绿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抹讥笑,嘟囔道:“就吃点烤地瓜就高兴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吃过好的!”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比平日里要小很多了。 但还是被耳朵尖锐的丫鬟听到。 那丫鬟抬头看过去:“夫人?” 白月霜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死死盯着云舒,那眼神恍若要将她生吞活剥。 但很快,那种凌厉的目光又很快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笑容:“姐姐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你说呢?”云舒抬步走进院子去,却与白月霜保持开距离,没有走的太近。 几次下来,云舒早就有了经验,只要靠近白月霜太近,必然会出事。 “呵呵……姐姐是来道歉的?” “跟你道歉?”云舒扬了扬眉梢,“这种话,下次留到梦里去说,才不会被人笑话!国公府里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更有几十双眼睛看着,裴悦下朝后随便问个大臣,都能知道真相,你往我身上泼脏水,不觉得是在坑害自己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聪明卓越,不会被发现?” 白月霜款款站起身来,声音慵懒又自信:“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裴哥哥肯定都会无条件的相信我,倒是姐姐,每次都要费心费力的去解释,裴哥哥才会半信半疑,这么看来,还是姐姐更累呢!” “侧夫人真是小人得志!”绿竹忍不住当面吐槽。 白月霜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平日里姐姐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说是大丫鬟也不怕辱没了裴家的门风。” 要是放在之前,云舒还会假意训斥绿竹两句,但这次,云舒却是道:“我教育出来丫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夫人这是不把我家侧夫人当人看吗?”其中一名丫鬟口直心快道。 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对。 白月霜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怒气翻涌。 云舒抿唇一笑:“我可没说你家侧夫人不是人!” “姐姐,你是存心过来找我不愉快的?” 白月霜不满道。 云舒好笑的看她:“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怎么,说两句便受不住了?” “……” 白月霜气的脸色苍白,当即捂住胸口,一副呼吸不上来的模样。 丫鬟瞬间着急了,“快,快找大夫,侧夫人被夫人气病了!” 另外一名丫鬟立马跑出去找府医去了。 “你家夫人有这么脆弱吗?”绿竹又一次吐槽道,“可别是跟老夫人学的。年纪不大浑身是病!” “你怎么说话的?还有夫人,还不打算走吗?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看我家侧夫人笑话?” “不是被我气病了么?我现在走怕是不合适,怎么也得看看府医是怎么说的。” 云舒再清楚不过,倘若白月霜是装的,等她一走,定是又要去裴悦那里告状哭诉,与其给白月霜这次机会,她倒不如就留在这里,看白月霜还能整出什么事情来。 府医公道,倘若真是装的,也不会帮衬白月霜的。 不一会儿,府医便被丫鬟请了过来。 得知缘由之后,立马给白月霜把脉。 就是这把脉的结果,有些超乎云舒所料。 府医满脸凝重道:“侧夫人脉象很乱!情况兴许有些复杂!我猜测可能与之前落胎多少有些关系。” “脉象很乱?”云舒惊讶。 最近这段时间,白月霜一切看着都挺好的,完全不像是落下了什么病根的样子。 云舒继续追问道:“除了落胎之外,可还有别的可能性会让她脉象紊乱?” 她之前看医书上说,一些懂得些门道的人,做些干扰的戏码,也能让脉象呈现出紊乱的迹象。 就白月霜这种情况让她很难不怀疑是苦肉计。 刘府医一脸为难,当着白月霜的面,欲言又止,多看了云舒两眼之后,终归是摇了摇头,答道:“夫人,此事我也说不准!” 白月霜的那几个丫鬟已经着急成铁锅上的蚂蚁了,忙声道:“快去请将军过来!让将军好好看看,夫人是怎么加害咱们侧夫人的!” 红袖急了,“胡说什么?我家夫人不过是在就事论事,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谁知道你家侧夫人怎么忽然发作这种状况!” 第63章 顺利和离,潇洒离府! 丫鬟越吵越激烈,几乎是要打起来,还是刘府医说了句:“赶紧先将侧夫人扶进房内吧,可莫要出什么意外。” 经他这么一说,丫鬟们才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其中两人赶紧扶着白月霜进屋里去了,还有两个丫鬟跟着进去看情况,剩余两个丫鬟则是去找裴悦告状去。 云舒站在原地,脸色凝重。 刘府医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眼,没瞧见有别人,这才往云舒这边走了两步,低声道;“夫人。刚刚我不好开口,不过侧夫人这病症的确不真,应该是腋下放了什么东西,扰乱脉象,才会让我诊断出脉象紊乱的结果,可刚刚的局势您也瞧见了,小的若是向着您,这主院的人便会觉得小的失了公平,有些话,便只能是私下里与您说清楚了,您人好,小的还是更偏向您一些。” “我理解你。”云舒轻轻点头道。 刘府医稍微松了口气,“您只要不怪罪便可,那小的先回去给侧夫人开一些药,虽然这脉象紊乱的情况存在虚假,但她身体的确还是有些虚弱,小的认为,在这种节骨眼上,您还是莫要与她发生冲突的好,以免……哎……有些话小的也不便多言,您心里应该明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先去吧。” “是。” 刘府医有叹了口气,提着医药箱走了。 绿竹嘟囔道:“奴婢就知道这侧夫人是没安好心,肯定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您又跟将军发生冲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类似的情况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她也真是的,就想不到新招,就会这点手段!” “好了,差不多行了。”云舒打断她道。 “夫人,您这是要帮她说话?”绿竹不敢相信。 “瞎说什么呢!”红袖插话进来,“夫人是怕你说的太多,一会儿将军过来听到了,没办法解释,如今侧夫人受伤,在他们眼里又是被夫人给气的,你这么吐槽,不就是火上浇油嘛!” 绿竹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裴悦便满脸凝重的赶了过来,看到云舒的一瞬间,表情有些微妙,可他却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径直进了白月霜房内。 进去没一会儿,白月霜便开始哭哭啼啼的诉苦起来。 云舒就站在房间外,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肯定又是在添油加醋的说她。 过了好一阵子,白月霜哭泣的声音才止住,没多久,裴悦脸色凝重的打开门走了出来。 看着云舒的目光略显复杂,径直走了过来。 云舒也看着他,眸光不闪不躲,这种时候,越是不敢看裴悦,嫌疑反而会更大,她又没做错什么,何须害怕? 裴悦在她跟前站住,负手而立,“云舒,我是让你来与霜儿道歉的,为何还要气她?” “她是个人,我便不是人么?道歉建立在我做错的前提下,我没错还被她挑衅,为何还要说好话?她生气,我难道就不气?”云舒与理据争,不卑不亢。 “她是侧室,你是正室,让她一些又能如何?云舒你心胸就这般狭窄吗?倘若再有下次,你我便和离!” 裴悦衣袖一挥,甩手背过身去,冷声道。 “爷要与我和离?认真的么?”云舒惊讶之余,脸上的笑容更是耐人寻味。 “此前我便说过,我爱的是霜儿,你我之间互惠互利,所以我能包容你一些,但不会无条件纵容。云舒,你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当然可以摆正!”云舒轻点头,忽然道;“若是爷想好要和离了,我没意见,现在就行!我离开裴家,正好让她当正室,你们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之前云舒是想着可以继续留在裴府一点点的报复他们。 但现在又感觉有些太慢了,转而想想,这件事也不一定是只能在裴府完成。 相反,如果离开了裴府,她更能施展开手脚,之前还是被自己的想法所局限了,如今想开了,云舒接受的很是坦然。 裴悦原本说出这话,只是想让云舒紧张。 毕竟女子轻易不会和离,一旦和离,必然名声受损,男子却不会。 可他好像,从云舒的脸上没看出什么紧张,反而是期待。 难道,这是她想要的? “爷怎么不说话了?”云舒眉眼含笑,看不出一丝忧伤:“倘若爷要与我和离,我是毫无怨言的,甚至还会给也与新夫人送上贺礼呢!” “你真是这么想的?” 裴悦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迟早的事情罢了,爷对我没任何情感,难道要把我困在裴府一辈子不成?我这辈子就一个要求,我所嫁之人,必是我爱且真心爱我之人,历经五年,我其实也看清了,爷对我而言,并非良配,你我散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她很认真的在说着。 裴悦也很认真的在听,然后心里空落落的。 嘴上说着不爱云舒,其实心里还是在乎的。 只是裴悦说不上来,这种在乎到底是感情上的在乎,还是说,只是因为利益关系。 “我可以与你和离,但你必须留下十万两银子!作为裴府未来一段时间的开支,还有,以后铺子的分成,你还得照常发给我,只要答应这两个条件,我就给你和离书,放你自由!” 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保护自己的利益。 云舒嘴角嗪笑,答应的爽快:“可以!那我便回去整理东西,等着将军的和离书!也祝愿将军今后与新夫人,幸福美满了。” 说完,云舒转身便要离去。 “你就这么着急要走?” 裴悦叫住她道。 “不走,还作甚?说实话,这段时间的各种事情我受够了,我一离开,对大家都好!说不定老夫人还高兴呢!”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会过的更舒心高兴。 云舒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一身轻松,就像是身上卸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裴悦下意识追出了两步,却又停顿了下来,目送云舒远去,薄唇紧抿,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觉得这一别,再难相见了!” 明明还没完全失去她,却已经开始后悔了。 裴悦紧捏着拳头,回头看了眼白月霜的房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做出这个抉择,是对的么? …… “夫人,您当真要跟将军和离了?还是等着他过来服软呢?”在回翠竹苑的路上,红袖终于忍不住把话问了出来。 “等他服软干什么?” 云舒表情淡漠,“怎么,感觉我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红袖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绿竹接话道:“和离我觉得夫人应该是认真的,毕竟将军都把这个理由搬出来想威胁夫人在侧夫人哪里低头了。可十万两银子还有后边再继续给他每月店铺分成,奴婢是真没明白夫人怎么会答应的这么果断,这样一来,岂不是永远都跟裴家分不开关系了,即便和离,裴家也照样能吸血,奴婢觉得这不太好。” 这种事,云舒怎么会没考虑到? 她毕竟是商人,在这种门道上,最是精通,很快便给绿竹答案:“我若是不答应,他能爽快和离?” “行了,吩咐其余几个丫鬟,一起收拾东西吧,将能带走的都收拾了!” “是,夫人!” 很快红袖便把翠竹苑里另外几个丫鬟叫进来一起收拾房间。 云舒则是抬步走进账房去。 这几日,木易身体恢复的又比之前好很多了,精神状态也更好,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要行礼。 云舒摆摆手示意不用,抬步走过去道:“有事告诉你,或许对你而言,算是个好消息!” “夫人请说。” “咱们几个要搬出裴府了,我在京城内还有一处私宅,在东大街,等东西收拾好,我们一起都搬过去,你还是在府内做账房,这点不会变,但不会再有前段时间那种情况发生了!木易,到现在我回想起来,还是感觉那件事很对不起你!” 木易眼神真诚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账房能力不行,才不想做,是夫人肯定了我的能力,给我机会,让我从一个粗糙伙计重新当了账房,前几日我还给爹写了信过去,他若知道我如今继续在做账房,心里定是高兴,我木易命硬,轻易不会死,况且我知道,夫人肯定会给我讨回公道的!” “嗯!你说的没错。你这里可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前后我让绿竹过来帮你。” 木易憨厚一笑:“没什么,我这儿也就收拾几件平日里穿的衣服就行,自己收拾下很快的。” “行!” 云舒又与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出去了。 说起来,这就要离开裴府了,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就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悲不喜,也没有任何期待。 不一会儿,裴悦便差人将和离书送了过来。 他没有亲自过来,也在云舒意料之中。 再见面,他们可能也没什么想说的话了。 检查过和离书没什么问题,云舒便收下了。 回想当年,她嫁入裴府,其实新婚当天也还算热闹,只是半途裴悦出征,洞房当夜,她辗转难眠,心中有说不尽的委屈,却还是愿意盼着他回来的。 可事到如今,这也算是为自己五年的坚持,画上了半个句号,至于剩下半个,等她处理了裴家再画上,才算圆满。 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翠竹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本来那几个小丫鬟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收拾东西要做什么,一听夫人和离了,脸色都变了,一个个都求着云舒把她们也带走。 这几个丫鬟,是入府之后便在翠竹苑伺候的,虽然存在感不强,平日里就做一些粗活,却对云舒也算忠心耿耿,没任何小心思。 正好云舒住进私宅去,也还是要再弄些丫鬟的,这几个还不如就带走,近身伺候,她也习惯。 想着,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翠竹苑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云舒觉得像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带着几个丫鬟和木易,拎着大包小包往府外走。 可她没想到,送和离书的时候裴悦没出现,人却是在府门口等着她。 也对,钱还没拿到,裴悦没那么傻,直接放她离开。 “这就走了?”裴悦明知故问。 云舒点头,“嗯。” “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爷是想要钱对吗?”云舒抿唇一笑,“如今府内账上没那么多,十万不到,都留在翠竹苑的账房内了,将军可以先过去拿了用,剩下的钱,我随后会派人送过来的!” 云舒开始给他画大饼。 等她出了这个门,就跟裴家没任何关系了,要钱?可能么? 接下来只可能是她压榨裴家还钱! “没那么多是多少?”裴悦皱起眉明显有些警惕。 云舒还是没有直说留了多少钱,只是淡淡道:“留的那些只要不送到老夫人手里去,便够府内将近三个月的开支了,也不算少,将军不用担心。我们行商之人最讲信用!” 不过讲信用的前提是,面前的是个人! 裴悦对她而言,不算人! “行。”他似是放松了警惕,轻轻颔首,让云舒出府了。 目送着云舒走上马车,他忽然又下意识说了句:“有时间,回来看看。” 说完,他自己便愣住了,完全弄不懂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云舒脚步一顿,回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轻笑,随后进了马车,坐下以后,面容之上瞬间没了表情。 她从翠竹苑带走的东西也不算多,马车宽敞,刚好装满了,也只能坐得下她一人,绿竹红袖便与其他丫鬟一起步行。 马车缓缓而动,从裴府门前驶离。 等彻底看不到马车的踪影了,裴悦这才想到要去看看翠竹苑的账房里留了多少钱,脚步不停急匆匆过去。 推开门,一叠很厚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瞧着是不少。 他看了下,是百两银票。 打算数数多少张,刚数两张,却发现第三张是五十两,第四张是白纸,第五张还是白纸! 他把后边的“银票”全部翻出来,都是白纸! 二百五十两? “云舒!你耍我!!” 第64章 这些东西,为她而备! 裴悦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向守约做事的云舒,竟也学会了出尔反尔。 这二百五十两银子,就算是省吃俭用,也只够裴府几日的开支而已,现在想想,他就不该过于相信云舒,才让自己这般难堪! 早知这样,就不该提前把和离书给她! 而另一边,云舒已经坐着马车远离裴府了。 绿竹笑嘻嘻道:“那些白纸,奴婢还特意裁剪的跟银钱大小一样,将军这会儿就算是发现,怕是也来不及了。” 红袖夸赞她:“你这可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情。” 绿竹脸色当即垮了下来:“什么叫我可算做了件像样的事情?我对咱们夫人……不对,从今天起,要继续叫小姐了。” 云舒抿唇一笑,心中跟着感叹,一朝浪费五年时间,归来她仍旧是未出阁女子。 …… 一段时间后,马车停在了私宅门外,红袖拿了钥匙,急忙去开门了。 这房子是云舒初到京城时候所买下的,但这些年,一直都没仔细打理过,想必宅院内杂草纵生,要弄到能住人,怕是要费劲一番。 几个丫鬟跟木易拎着大包小包往里去,马车则是往后门停去了。 云舒提着裙摆走进去,看着与预料中一样的满地杂草,心里一阵苦笑,看来是有的忙了,正好让两位嬢嬢也过来帮忙好了。 周嬢嬢是她派人过去传了口信的,相信很快也会往这边赶过来。 再让吴嬢嬢带些人过来帮着一起收拾,应该最多四天时间,就能打扫完。 几个丫鬟将带来的行礼找个干净的地儿先放着,随后先开始给云舒打扫住的主院。 五六个丫鬟打扫起房间来还是挺快的,屋子里也就只是灰尘,最多收拾半个小时。 裴府。 老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养身体,一听下人说裴悦与云舒和离了,别提有多高兴,笑眯眯道;“她终于有自知之明,滚出裴府了。” 那婆子点点头,却是笑不出来。 老夫人打量着她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夫人,实不相瞒,虽然将军与那云舒是和离了没错,但云舒似乎耍了将军,这会儿将军正在气头上,要召集人去全城搜查她呢。” “怎么回事?”老夫人的脸色当即又垮了下来,感觉事情不妙,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她感觉准的不像话,当即问道:“是不是云舒没给悦儿留钱?” 婆子轻轻点头:“应该是这回事,原本她答应的是铺子拿回去每月会给将军一部分钱,可这还没到分成的日子,两人却忽然和离了,老奴不知将军是怎么同意的,却是听说她在账房内就留了二百十五两银票,气的将军险些没撕掉!” “悦儿这个傻子!!快,扶我起来!”老夫人现在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婆子连忙道:“老夫人,这可使不得,将军本来都吩咐此事要瞒着您的,老奴这都是悄悄说的,而且您现在伤势如此严重,不可下床啊!” “钱都没了,还管得了这些?别废话,扶我去找悦儿!我要当面问清楚,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竟被云舒给耍了!” 老婆子拗不过她,只能照做。 修养了这几天,老夫人伤势虽然恢复了些,但走起路来还是虚浮的不行,一瘸一拐的。 问了府内一些下人,得知裴悦去向,立即赶了过去。 裴悦正召集府内一些人准备找云舒。 老夫人一赶过来,不分场合就是一通训斥:“悦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信了云舒的鬼话,现在好了,她拿了和离书,就不管咱们裴家死活了,裴家这么多人要养,她就算是走,也至少得留下手中一半的钱才是。你就是太傻,才会被她给欺骗了!” “娘!”裴悦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不满道:“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云舒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会处理好?为娘现在还能信你?之前娘就说了不要让云舒把铺子收回去,她一旦拿回去,就不会受限于你,可你倒好,非是不听,如今好了,咱们这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今后裴家可怎么办?” “暂且靠我俸禄。明日就发下来了,至于云舒,我会处理好!至少该拿出来的,她必须给!” 裴悦脸色冷漠道。 老夫人却还是不死心,“你一个人去找她我可不放心,先打探清楚她去向,带为娘一起,娘就算是把这张老脸彻底丢出去,也必须让她把该给的钱拿出来!” “就你这身体,能行?” “拿不到钱,这身子骨也养不动,何况就你那点俸禄,整个府内开支一分摊,可就不剩下了,娘还指望着每顿都有山珍海味吃呢!这年纪大了,更应该多补补。” 一旁的婆子听到这话都感觉有些无语了,感情老夫人这么操心钱的事情,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张嘴,也不是真的要为裴府考虑。 有这样的主子在,也难怪裴府就只能吸血前夫人。 也不亏前夫人会走。 裴悦没再理会老夫人,带着人出府打探消息去了。 但云舒那边儿,现在却是最警惕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以裴悦的性子,知道被耍了肯定会不死不休,缠着她不放过来要钱的,还有就是那更不要脸的老夫人,也是难缠至极。 所以私宅内虽然住了人,暂且却没挂上牌匾,门和平常一样是锁着的,从外边瞧着,大门脏兮兮满是尘土,一看便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这样裴悦也不会想到她在这儿。 可里边却在尽心尽力的打扫。 不过云舒也知道,如此遮遮掩掩并非长久办法,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辈子,她还要再想个办法,至少以后即便这私宅大门敞开,裴悦知道她住在这儿,也不敢找上门来。 思前想后,就只有一个办法,求助墨景澜。 自上次在国公府一见之后,从始至终两人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云舒能感觉到,墨景澜对她的态度有很微妙的变化,所以直觉告诉她,求助墨景澜,是可行的! 但在找墨景澜之前,她还是打算先把府内卫生弄完,正好沉淀几天,让裴悦也失去些精力。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 刚好府内卫生全部打扫完了,平日里正门不开,丫鬟们出门采购或者将杂草运出府都是走的后门。 为了不撞上熟人,云舒还特意派出的是吴嬢嬢从别院带过来的几个陌生丫鬟,从未在裴府露面过得,这样一来,就算很不赶巧遇上裴悦,后者也只会擦肩而过,不会起疑心。 这日,云舒精致梳妆,红袖夸赞道:“小姐,之前在裴府的时候,您都没打扮这么美过!” “能一样吗?”云舒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表情耐人寻味,如今仔细打扮起来,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看着要比之前年轻有精神了些,脸上也没了幽怨的气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绿竹附和:“当然不一样了,现在咱们小姐可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还没结束呢。”云舒拿起放在一旁的面纱,戴着脸上。 出府还是要谨慎些,免得倒霉被认出。 “打扮这么好看,干嘛又遮住啊,京城这么大,咱们总不至于那么倒霉,一出去就碰到裴家人吧?” “小心为妙,一旦被缠上,想脱身就难了。好了,你们两个跟着太扎眼,裴府的人对你们太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我这次出府带吴嬢嬢和周嬢嬢就好。” 宅院很大,能住下很多人,干脆她就让吴嬢嬢带着别院的人都搬过来住了,这样每天都能瞧见。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虽然不高兴,感觉在府内呆的闷,却也只能妥协答应。 两位嬢嬢都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可是比她们会应对的多,小姐的选择是没错的。 云舒从后门上了马车,将摄政王手令紧攥在掌心,时隔多日,又要再见墨景澜了,她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激动与期待,但愿事情顺利。 兴许是老天眷顾,从私宅到摄政王府一路上都没碰见裴家的人,她利落下了马车,亮出手令后,顺利带着两位嬢嬢入府,临走之前,让车夫找个隐蔽的位置停好车,等瞧见她出府再把马车驶出来。 进了王府后,云舒就把遮面的面纱摘下来了,在这里,至少对她而言是绝对安全的。 刚这么想完,周嬢嬢看着远处一道人影,忽然皱眉道:“小姐,那人怎么有些像裴将军身边的侍卫?” “哪儿?周嬢嬢你可莫要说玩笑话吓我。” 云舒连忙又将面纱戴上。 周嬢嬢指了个方向,“老奴眼花,瞧不太清楚,要不您看看可是?” 云舒循着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定睛一看,还真是! 便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裴悦身边的人。 那裴悦现在八成也在王府内。 她立即道:“周嬢嬢,你平日里在裴府内活动的也多,先藏起来,免得会被认出,我跟吴嬢嬢绕路,等晚些时间汇合。” “是。”周嬢嬢随机应变,很快隐去了。 云舒好歹是来过摄政王府,就算不熟,也记住了两条路,再次瞥了眼那名侍卫的方向,快步走入廊道之内。 “夫人?”那侍卫视线刚好往这边扫过来,瞧见了云舒匆忙背影,表情惊讶,赶紧就追了上去。 今日将军来摄政王府,是要借如今在摄政王管辖之下的一些探子来找前夫人下落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摄政王府内直接见到了。 “夫人!” 侍卫一边追一边喊道。 云舒险些下意识顿住脚步,还好吴嬢嬢反应快,搀扶着她往前走,侍卫没看出端倪,见叫不住她,就只能继续追。 云舒皱眉低声道:“要想办法把他甩掉,不然把裴悦引来就麻烦了。” 吴嬢嬢大脑飞快运作:“小姐在摄政王府内可认识殿下身边的什么亲信?” 云舒仔细想了下,摇头。 她跟墨景澜身边的人接触不多,自然是没认识的。 身后脚步声逼近的更快了。 吴嬢嬢眼神闪烁,脚下一停,似是打算亲自留下来阻拦侍卫,让云舒先走。 “黄姑娘!” 忽然间,一名黑衣侍卫迎面走了过来,朝她面带笑意。 云舒有些懵了,这人是墨景澜身边的贴身侍卫,但为什么会叫她黄姑娘? 眼角余光瞧见今日自己所穿衣服的眼神,云舒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笑着压低声音应道:“是殿下让你来接我的吗?” 贴身侍卫点头轻笑:“主子知道您要来,特意派属下过来迎接,不过如今主子与裴将军在商讨一些事情,让属下带您先下去安顿,这边请!” 云舒毫不犹豫跟他走了,吴嬢嬢紧随其后。 那名裴悦的侍卫原本就要追上了,一听两人之间的对话,瞬间以为真是自己认错人了,便没继续跟。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云舒猛地松了口气,对他道谢:“多亏你出现的及时,要不然我就被认出来了,少不了麻烦。” 侍卫笑了笑:“也不是属下出现及时,您刚到府门口,主子便得知了消息,这才派属下过来接洽,裴将军过来找主子借人要搜查京城,想必与云姑娘有关,主子吩咐一定要属下带您避险,免得认出,这边准备好了客房,您暂且休息,请!” “有劳!” “应该的。”侍卫将云舒二人带到了一间客房外。 这里地段在王府内是比较偏僻的,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往,但现在对云舒而言,却比较安全,侍卫把她带过来就离开了。 云舒推门进去,里边很是干净,还准备了一些茶点,她转身对吴嬢嬢道:“有劳嬢嬢去把周嬢嬢带过来,免得她与裴悦撞上。” “老奴这就去,小姐安心。” 吴嬢嬢匆忙离去。 云舒坐在房内,给自己倒了杯茶,刚要喝下去,视线忽然被桌上那些点心糖果所吸引。 “江南蜜饯?” 看到这东西,她微微一愣,拿起一块放入嘴里,是她最爱吃最熟悉的味道。 而手里那杯茶,更是熟悉的家中茶铺独有香味。 这些……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第65章 对付无赖,手段非常! 墨景澜是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些东西的? 之前她要吃的时候都是吩咐身边的丫鬟,派人去江南买回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就连裴悦后来之所以会得知她喜欢吃蜜饯这种东西都是意外。 莫非是巧合? 想这些的功夫,云舒已经吃了好几块蜜饯,配上清洌的茶水,很是解腻。 没多久,两位嬢嬢就回来了。 云舒一直把两人当做长辈,也让她们坐下来尝尝看。 这两个嬢嬢都跟随母亲多年,更曾是江南那边铺子里的一把手,可以说,这些自家的东西,她们尝一尝就能品出来味儿。 果不其然,蜜饯一吃,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云舒,“小姐,这蜜饯,跟咱们江南的一个味儿!” 云舒轻轻点头,“的确是。” 吴嬢嬢笑道:“老奴之前的想法没错,这摄政王呐,的确是对您不一样。” “吴嬢嬢。”云舒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可是在王府,当心隔墙有耳,话若是传到摄政王耳中,咱们怕是尴尬。” 这次过来,她是有求与墨景澜的。 要是就因为这些蜜饯与茶叶就下了定论,又因这三两句话,让墨景澜对她有了什么不好印象,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吴嬢嬢笑着应是,表情却很是微妙。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就算是像摄政王这种心思难测,身在高位之人,她也曾见识过。 土话说:再坚固的墙也透风,再厉害的人,也有软肋。 反正她是觉得,自家小姐与这摄政王可能有戏。 三人坐了一阵子,茶水蜜饯都消磨的差不多了。 门外刚好传来脚步声。 两个嬢嬢赶紧从椅子上起来,站到云舒身边去,估计着是墨景澜来了。 这感觉也是没错的,墨景澜一身玄色金线云纹锦衣,迈步进来。 消瘦的容颜上,有着几分淡薄,一眼看过去,不免得令人心生紧张。 云舒下意识站起来,欠身行礼。 墨景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不是说过么,你不必行礼。”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不是裴夫人了,也不再是一品诰命夫人。民女见摄政王,自然还是要行礼的。” 云舒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在她心里,好像认定了墨景澜特赦她免礼,只是因为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 事实上,她想了诸多,却不敢深思。 墨景澜这种男人,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 即便她自诩优秀,也只是一个商人罢了,与权贵出身的墨景澜,难成一个世界的人。 短短这一会儿的时间,云舒心里想了诸多,眼神有些复杂。 墨景澜剑眉紧促,抬步走到椅前,撩袍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却又极为雅致。 “寻本王何事?” “有一事相求。” 他看了云舒一眼:“坐下说。” 云舒坐下,娓娓道来:“如今虽然与裴将军和离,但不瞒摄政王,裴家一直惦记着我手中的钱财,只要我还在京城,他们就一定还会找我,我在京城内举目无亲,过去的五年里,将所有经历都放在经营裴家上了,如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我要在京城长期立足,怕是有些艰难。” “想让本王相助?”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显得有些勾人心魄。 云舒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轻轻点头。 “交换条件呢?” “交换……条件?”云舒表情有些愕然。 “上次欠本王的人情还未还,如今又求助本王,那这次,你打算怎么还人情?还是说,打算让本王白白帮你?” 听到这话,两个嬢嬢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云舒有些紧张了,她是真没想到,上次不让她还人情的墨景澜,这次竟然会主动要求她要给出一个交换条件。 本来她把事情想的很简单,只要在私宅上挂个一看就与与墨景澜有关的门匾,起到阻挡裴悦的目的就行了。 如今瞧着,她好像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殿下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没诚意,与其问本王想要什么,不如好好想想,本王缺什么。” 钱财权势,他都不缺。 云舒心里有些没底了。 墨景澜这意思,莫非是打算拒绝她? 想着,云舒略显僵硬的站起身,“殿下不缺钱不缺权,云舒实在想不到能拿什么与您交换,您若是不便相助,云舒回去再想想办法。” 话刚说完,吴嬢嬢就用力戳了她后背一下。 云舒瞥过去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可紧接着,她却听到了吴嬢嬢尤为大胆的发言:“老奴斗胆,摄政王如今似乎还未婚配。” “吴嬢嬢!!”云舒被她这话给吓到了,“这话可不敢乱说!” 不管怎么看,她跟墨景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墨景澜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愠怒,眼底甚至还有笑意:“确实如此!如今可没人敢嫁本王。你敢开口,莫非是有好的人选给本王?” 吴嬢嬢恭维笑道:“我家小姐,虽然之前是裴夫人,但她新婚当日便独守空房,到现在为止,仍旧是完璧之身,说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一点也不为过,王爷此前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老奴是觉得,报答救命之恩最好的方式,便是以身相许,就是不知摄政王对我家小姐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吴嬢嬢,你可别说了!”云舒脸色泛红,就像是火烤的一样。 可如今虽然接近春季,天气却还是冷的。 吴嬢嬢看了她一眼道:“小姐莫要矜持,老奴不过是帮您说说心里话罢了。” 什么心里话? 现在云舒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年,她即便是喜欢裴悦的时候,说话也没这般直接。 她对待感情,是含蓄又谨慎的。 可着事态的发展,也太不对劲了,明明是来求助墨景澜的,一转眼却成了来说媒的。 “可以考虑。” 云舒:“……” 她是不是听错了?墨景澜竟然说可以考虑? 瞧他那表情,也不像是玩笑话。 吴嬢嬢高兴的拍腿:“哎呦!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能嫁给您,我家小姐也算是有福气。” 云舒:“……” 墨景澜新杯斟茶,微抿一口:“说吧,要本王怎么帮?” 云舒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压根没听见这问题。 周孃孃代为开口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她想在如今住的私宅上按个牌匾,最好是能与您有关系的,这样一来,那宅院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哦?是么!本王可得罪了不少人,确定与本王有关后,不会更危险?” 云舒缓过神来,神色慢慢恢复淡定:“殿下说的没错,是云舒今日思虑不周,回去另想他法!” “这么着急走了?”墨景澜视线打趣的瞧着她,“不想本王帮你?” 即便表现的在淡定,眼神也还是有些慌张。 这个女人到底是太含蓄还是不愿意? “……想。” 除了这个字,她不能答别的。 墨景澜垂眸:“牌匾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会引来祸端,本王派些侍卫给你,有他们在,也能象征本王!” 这可比弄个牌匾的效果要好,云舒脸色欣喜,连忙道谢。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轻巧放回桌上,忽而靠近云舒一大步,低声道:“帮你,现在是应该的了。” “……”她惊讶,看着他。 墨景澜却没解释,转过身去,大步往门外走。 云舒还在原地懵逼中。 他这话什么意思? “恭喜小姐!”吴嬢嬢高兴的满脸激动。 “恭喜什么啊?”云舒无奈一笑,她现在感觉脑子都不太够用了。 周孃孃调侃道:“咱们小姐啊,在生意上算计的可精明了,但对男女情爱真是一窍不通,摄政王这意思,不就是答应要娶小姐了吗?” “他娶我?两位嬢嬢,你们认真的?” 云舒瞪大眼睛,她怎么没看出墨景澜哪里表现出了这个意思。 难道是那最后一句话? 这种感觉,怎么就像是还在梦里没睡醒似的? 过了一会儿,云舒三人出了客房,墨景澜贴身侍卫就在门外候着,笑着抱拳道:“云姑娘,主子说了,让您稍等片刻,稍后由选出随您一起离开的侍卫护送。” “有劳。”云舒点头道。 侍卫笑的意味深长:“属下没什么,就是通报个消息罢了,倒是主子……属下可从未见过他曾对谁这般上心过,哦对了,有件事需要告诉云姑娘,往年那些要嫁给主子,却死在半路上的新娘,皆非真相,只因主子不喜,使了障眼法,用来瞒圣上眼目的,关于此事,云姑娘不必担忧,绝不会发生在您身上。” 这侍卫的话,说的可明显了。 云舒是一下就听懂了,顿然有一种脚下轻飘飘的感觉。 她笑着点点头,却没说话。 一段时间后,摄政王府侍卫护送云舒回府。 这一路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吴嬢嬢了。 她笑的很是欣慰,对云舒道:“虽然这摄政王脸上有毒疤,瞧着是不那么美观,但他也算长的好看,至少比那什么裴将军好看多了,还有钱有权的,对您来说,是不二人选!若是入了这摄政王府的门,您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哎呀!吴嬢嬢!您这比我奶奶还叨叨。”云舒表情无奈。 虽然有些话暂且是能这么说一说,但八字还没一撇,她不敢期望太多。 其实以前,她对感情这种东西向往之心颇多,情窦初开遇到裴悦,她所有的期许都在他身上。 后来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与其幻想,还不如顺其自然,免得到时候再有心理落差。 于是这私宅的门牌匾,云舒也就大大方方挂了“云府”上去。 有墨景澜派来的侍卫在,裴悦就算知道她在这儿,也不敢硬来。 一时间,云舒多了底气。 转眼,数日过去,风平浪静,裴悦没有带人上门。 直到某日黄昏,云舒用过晚膳,在府内散步,侍卫忽然来报:“云姑娘,门外有名老妇,吵嚷着要见您,您看是赶走,还是见她?” “老妇?”绿竹一听,立马就来了警惕心,忙问道:“侍卫大哥,您说的这名老妇,是不是手里拿个拐杖?” 云舒看了她一眼,这描述虽然简单,却一听就知道是裴老夫人。 那侍卫点点头:“的确如此。” 云舒表情冷下去:“不见。” “是,那属下这就将她赶走!” “这可不行。”绿竹忙又道:“这老太最会讹人了,你若是驱赶,稍微碰一下,她倘若往地上一躺,就讹上了,到时候怕是有理都说不清。” 侍卫脸色犯难:“那怎么办?主子派我们过来,是为了保护云姑娘安危,别的可没说让我们考虑这么细致。若是让此人一直在府门外闹腾,怕是也不好。” 云舒脸色犯难,各种因素,她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 沉思片刻,云舒看向红袖道:“你去把两位嬢嬢叫过来。” 她是年轻,对付不了裴老夫人,但此事两位嬢嬢必然擅长。 红袖懂了她的意思,面带笑容,立即去了。 云舒则是带着绿竹,跟那侍卫先行至府门口。 裴老夫人早就开始耍不要脸了,拐杖一丢,整个人坐在了地上:“我老婆子今日要是看不到云舒,就不走了!她亏欠我们裴家的东西,必须要拿出来!” 她嗓门可是不小,这么一咋呼,吸引来不少的百姓围观。 裴老夫人完全不觉得丢脸,反倒得意洋洋。 没多久,云舒便走了出来。 裴夫人瞧见她,更是来劲,“你终于是出来了!云舒,你还要不要脸?之前答应好我们裴家的东西没给,拿了和离书你是卷铺盖就走人,你让我们裴家那么多人怎么办?就靠着悦儿那点俸禄,根本养不过来!” 云舒唏嘘:“裴老夫人既然知道裴将军养不过来那么多人,让府内下人少些便是了。” “你……!”裴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怒指着云舒,死皮赖脸道:“我不管,今日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赖这里不走了!” “小姐,让让!”周孃孃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云舒快步闪到一旁去,周孃孃与吴嬢嬢一人端了个铜盆出来,也不跟裴老夫人废话,直接把盆里的水泼了出去。 “哎哟!”裴老夫人被淋了一身水,哀呼出声。 第66章 就不见他,又能如何! 绿竹早就看裴老夫人不顺眼,见她这副狼狈的惨状,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喃喃道:“简直就是活该!夫人都跟裴家没关系了,还找上门来讹人!” 裴老夫人擦干净脸上的水,狠狠的瞪着云舒:“我好歹也是你婆婆,就让下人这么对我?” 吴嬢嬢将手中的盆子往地上一丢,满脸冷横的表情,冷笑着问道:“你如今算是哪门子婆婆?我家小姐在你们裴府可没少受委屈!可莫要上赶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嬢嬢也跟着附和道:“裴老夫人若是不想更丢脸的话,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在我们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再恬不知耻的让我家小姐负责!” 周嬢嬢这话自然是故意为之,便是认准了裴老夫人会耍不要脸。 后者眼珠一转,一脸苦相,当即又坐在了地上,“哎呦!我老婆都不活了!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今日要不是不把钱拿出来,这事就没完!”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有人劝她道:“裴老夫人,如今人家已经不是你的儿媳妇,既然都已跟裴将军和离了,又何必追着不放呢!况且裴将军都还没说什么,您这样追过来,就不怕让裴将军有失颜面吗?” 裴老夫人瞪了一眼过去:“这事跟你有关系吗?我处理自己的家事,哪轮到你这个外人评头论足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声,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 原本有些人还是比较同情裴老夫人的,她这话一说出来,基本上都没了同情心,反而更多的是厌恶,更加同情云舒的遭遇了。 很快,裴老夫人又开始卖惨:“云舒啊!我又没多要你的,你那么有钱,那几万十几万两银子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给我们裴家又能怎么样?你与悦儿一和离,裴家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你总得拿出点补偿给我们吧?” 吴嬢嬢冷笑一声:“裴老夫人还好意思提着补偿的事情?按照规矩,夫妻和离的确该有补偿,但并非是女家出,而是你们男家出,如今这简直是倒反天罡,竟让我家小姐给你们出钱,这是裴将军意思吗?也不怕传遍整个京城,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是个吃软饭的!” 的确没错,按照裴老夫人这个逻辑来看,裴悦这一大家子,可不,都是吃软饭的。 吃着她的,用着她的,还不想给好脸色,如今分道扬镳,还想讹上一笔。 这裴老夫人更是没轻没重,也不怕裴悦因此臭了名声。 不过云舒仔细想想,裴老夫人要真是头脑聪明的话,她们婆媳二人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境地。 “你说谁吃软饭的?”裴老夫人据理力争,“当初可是云舒非要嫁给我家悦儿,也是,她主动要出钱养我们裴家,当初话说的那么好听,如今说反悔便反悔!” “哼,那是!”吴嬢嬢冷笑了一声,瞧着像是在附和她,可很快又继续说道:“就算是养一只狗,时间久了也会对主人摇尾巴,可有些人却真不是人,时间久了只会把一些得到的好处当成理所当然,不过想想也是,人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什么,你们裴家瞧着风光,实际上还不如街上的乞丐,他们至少被人施舍,还知感谢一二,而你们只会得寸进尺!” 吴嬢嬢这一番话下来,裴老夫人脸色难看的像吃了一坨翔,因为这话正中下怀。 裴老夫人虽然一直在耍不要脸,可她自己也清楚,一直以来都在压榨云舒。 这五年过了太多好日子,就像是一下子被人从地上捧到了天上,可要从天上再回到地上去过日子,那哪能习惯? 吴嬢嬢看她好像是说不出话了,转身对云舒道:“小姐,老奴觉得,这裴老夫人竟如此死乞赖脸,不如直接赶走的好,免得对咱们云府有所影响,反正这守卫都是摄政王的人,即便裴老夫人有心碰瓷,事后告知裴将军,这裴将军也未必敢惹摄政王!”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脸色吓得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舒:“你这府卫是摄政王的人?” 云舒只看着她,没有作答,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裴老夫人颤抖的指着云舒,又自顾自的开口道:“好啊你!这才刚跟悦儿和离,立马就找好下家了,云舒,你可真不要脸!” 绿竹听不下去了,“裴老夫人说话还是慎重些吧?毕竟在场这么多人里,最不要脸的可就是你了!” “云舒,你给我等着!此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一脸气愤的警告完,裴老夫人急急忙忙捡起地上的拐杖,仓皇而去。 云舒瞧着她的背影,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这裴老夫人就算是再不要脸,好歹也是稍微有些脑子,嘴上说着狠话,心里怕是忌惮墨景澜到不行。 如此看来,墨景澜这个法子的确比她自己的要好使。 “云姑娘!”人群中有人唤她道。 云舒寻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见她视线迎了过来,便继续往下说道:“云姑娘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今后都是街坊邻居,孰是孰非我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您不用担心,倘若这裴将军之后果真上门前来问罪,我们一定帮您!” “是啊,我们帮您!” 这中年妇人一开口,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更有甚者言道:“之前我听信了谣传,一直都以为您在当裴夫人的时候,太善妒,才会与裴家关系不好,如今这亲眼所见,结果真是完全相反,要是我在裴家为媳,肯定也受不了这般压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裴家见惯了那些奇葩之人,如今这么多正常为她发生的百姓在,云舒心里激动非常,强壮镇定道:“多谢各位,之后有机会,大家都可来云府做客喝喝茶吃吃点心。” “多谢云姑娘!” 街头百姓慢慢散去。 云舒也往府内走,丫鬟与嬢嬢分两边跟着她。 吴嬢嬢脸色肃然道:“小姐,刚才那些百姓的话,您听听也就罢了,您在京城是什么样的财力,知道的人可不少,如今你虽不再是裴夫人,可钱财厚重,身份也仍旧惹眼,这些百姓多数还是想攀附您一些,有些话多数奉承并非出自真心。” 顿了顿,吴嬢嬢又继续道:“老奴说这话也是给您提个醒,并不是说这世界没好人,只是想让小姐心里有个数,免得心思太过放松,被人利用。” “嬢嬢放心。”云舒淡然一笑,“我自然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老奴知道,毕竟您也不是小孩子了!” …… 裴府。 老夫人一下马车,便颤颤巍巍的往府内走。 下人们瞧见她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皆是震惊,可又碍于老夫人满脸凶狠,没人敢上前搀扶只能远远的观望。 老夫人瞥了眼这些呆愣的下人,心中火气更旺,脚步蹒跚的直奔裴悦住处。 自被云舒“气晕”后,白月霜又开始顺理成章的装病,这两日裴悦下了早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陪她。 白月霜知道,只有在自己生病不舒服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对自己有无微不至的关心,倘若病情一旦好了,他必然要出府去找云舒。 之前白月霜觉得,只要云舒离开裴府,裴哥哥的心就在她身上了,但这两日的陪伴,她确实明显意识到了裴悦的心不在焉。 “悦儿!悦儿!”老夫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裴悦就像是找到了某种借口,立即起身道:“霜儿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娘!” 白月霜表情微变,却只能轻轻点头,低声道:“那你一会儿记得回来陪我。” 裴悦没有说话,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甩袖而去,走得果决,神色没有一丝眷恋。 这一刻,白月霜只觉得格外揪心。 她在边关,不管怎么说也与裴哥哥相处了两年之久,一朝回京,却还不如一个只与裴哥哥相处一个多月的云舒。 这种结果,真是讽刺啊! 裴悦一打开门走出去,便瞧见了老夫人的惨状,表情微变,“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悦儿啊!”老夫人声泪俱下,“娘找到云舒了!” “找到了?”裴悦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他昨日还在派人找,却是没寻到,今日娘就找到了? 裴悦立即抓住老夫人的手,着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房内的白月霜都听到了,感觉有些睡不下去,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老夫人满脸苦楚,没直说云舒在哪儿,反倒开始诉苦了:“她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你看看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这么大年纪,她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娘先告诉我她在哪,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裴悦言语敷衍,说实在的,还是知道云舒在哪更重要。 “东大街有个云府,她就在那里边住着,但府门口的守卫,全都是摄政王府的人,悦儿啊!她这才跟你和离,就已经找好下家,跟摄政王在一起了啊!表面瞧着她好像多爱你,实际上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娘瞧着,她当初要嫁给你,也不是真感情,就是看上你权势了,如今遇见更好的,便一脚将你给踹开喽!” 老夫人说这话,基本上就是想刺激裴悦对云舒生气,给自己报仇。 这手段他之前不知已经用过多少次。 也就是放在之前,裴悦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现在,老夫人说的每一句话,裴悦都会仔细斟酌,断不会轻易相信:“娘,你这话是真的吗?这一身水当真不是你自己弄的?云舒就算再不喜欢怎么陪嫁,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老夫人本来以为自己都这么惨了,给儿子一诉苦,儿子肯定会帮自己,可着实没想到,如今换来的竟是质问。 她气到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声音颤颤巍巍的:“我可是你娘,你竟然质疑我?难道现在你宁愿相信云舒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这个亲娘?若是如此,你大可去调查!当时云府外边那么多百姓看着,就是云舒纵容下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还各种出言不逊!” 反正对于自己的不要脸行为,老夫人是只字不提。 听这么一说,裴悦倒是有些相信了,轻轻颔首道:“此事交给我处理,娘不必再忧心!” 这次见了云舒,他肯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老夫人连忙道:“见到她可别忘了,咱们最主要的是拿钱!云舒答应好要给的钱,必须拿到手,不然像什么话?咱们裴府岂不是被她溜着走了?” “好了娘,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天冷,赶紧换身衣服,伤还没好全,莫要再着凉染了风寒。” 老夫人应了声,表情瞧着比之前要缓和不少,拄着拐杖慢悠悠回自己住处去了。 裴悦也准备出发去找云舒。 “裴哥哥!”白月霜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霜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他声音中不乏有些责备。 白月霜脸色委屈,瘪了瘪嘴,“裴哥哥还要去见姐姐?” “我是为了裴府。” 她咬唇,不甘心道:“即便是见到了又能如何?姐姐对待老夫人如此,况且是裴哥哥?她的心早就不在裴家了,如今又与摄政王关系近……” 裴悦脸色一沉:“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之前在国公府满月宴上,姐姐就与摄政王坐在一起的,裴哥哥还不明白吗?她早就……” “够了霜儿!我不想再听!” 这一刻,裴悦的心彻底乱了。 冷睨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漠然,“云舒如何,从别人口中得知,我要亲眼所见!” 说完,甩袖而去。 …… 不多时,裴悦前来的消息传入云舒耳中。 彼时的她正恰意的吃着糕点,翻阅毒籍,好不快活,听到下人来报,只是淡淡说了声:“不见,他若不走,就让他等着,想等到什么时候就等到什么好了。” 第67章 她的感情,有人助攻! 如今不必再像之前那般受制于人,云舒心中自在了许多,自然也就没了从前那些诸多顾虑。 丫鬟便将云舒的原话告知给了裴悦。 “不愿见我?”裴悦表情难看,他在这儿,可是等了好些时间了。 这丫鬟之前也是在裴府服侍过的,见过裴悦几次,知道他脾气,这会瞧着他脸色不好,却是不敢出大气,断断续续道:“这是我家……我家小姐的意思。她还说您若是愿意等,就在这儿等着。该说的奴婢都说了,告退。” “站住。”裴悦又叫住了她,小丫鬟浑身打了个冷颤,“裴将军还有何吩咐?” “帮我带一句话给云舒!你且问她,与摄政王有染的事情是否属实?” “这……”丫鬟一脸的为难,这话要是问出去,保不齐小姐会生气的,反正她是不敢问。 但为了脱身,丫鬟还敷衍着说了句:“裴将军稍等,奴婢这就去问!” 但这一去,她便不打算再回来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做谁去做。 可裴悦却认真了,自丫鬟走后,便一直在府门外来回踱步等待。 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旧不见丫鬟归来,裴悦的耐心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迈着大步向府门内走去。 守卫却立即将他阻拦了下来,冷声道:“裴将军,你不能进去?” “什么意思?”裴悦眼底掠过一抹冷芒,总不可能真像娘说的那样,这云府的守卫,是摄政王的! 以云舒的能力,就算能与摄政王有些关系,所以根本不可能到这种程度才对。 为首的守卫满脸严肃的取出一块摄政王府手令亮在他的眼前,沉声道:“这是摄政王的意思,还请裴将军配合!” 裴悦双拳紧握,眸中透着隐忍的情绪,“你们果真是摄政王府的人。” 亲眼见到手令,如今就算他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 然而目的没达到,他又怎会死心,立即又质问道:“以摄政王的身份地位,为什么会帮云舒?” 这是他根本就想不明白的问题,要说大理寺那一次,是因为云舒身边的两个丫鬟求情,那这一次又是什么原因? 守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说话的语气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冷漠,很是官方的回答道:“抱歉,裴将军。这些话我们没有回答的权利,你若好奇,不如亲自去一趟摄政王,问问主子。” 当面质问墨景澜…… 那他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 虽说裴悦是一品大将,但在权势这一块,跟墨景澜相比,他差远了,说白了,根本就没有质问的权利。 他目光阴沉的紧盯着云府的牌匾,忽而又沉声道:“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云舒?” 有些事情不得到解决,压在心里他会很难受,而且他很需要云舒给出自己答案。 守卫面不改色,“云姑娘若是想见,您自然能见到,可她若是不见,便没人能强迫得了她,哪怕是裴将军也不行,这也是摄政王的意思,还望裴将军谅解。” 三两句话下来守卫几乎句句不离摄政王,裴悦哪能看不出这守卫话中的意思? 现如今云舒确确实实受墨景澜维护的! 他虽然不愿,现在就此作罢,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再次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云府大门,裴悦别无选择,只能甩袖而去。 云舒如今攀附上的摄政王,今后再想拿捏她,的确是困难了许多,得再想个法子,最好是……能让摄政王不再继续维护她! 裴悦绝尘纵马而去。 守卫立即将消息汇报给了云舒。 “这才走?”云舒微微有些惊讶,随后淡然一笑:“没想到他如今耐力还提升了不少,竟能等这么久。” 守卫道:“若非属下提及了摄政王,他怕是还能再等上一阵子。” “嗯,做的不错。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去当面问你家主子与我之间的关系。” 其实说真的,云舒现在自己也说不清楚,与墨景澜究竟是属于什么关系,他们二人之间好像该有的距离感还有,不是很熟络,墨景澜给她的感觉也像是那种似信她又不信她的状态,根本看不透,但有一点云舒却是能断定的,那就是……墨景澜对她是真的好。 如此,她也更应该努力才对。 门外的守卫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主子对您已经特殊到了这种地步,裴将军这般聪明的人,定是能看出来的。绝不会自找没趣的问主子。” “那你觉得,我对殿下而言,是至交吗?” “您不是至交,您是殿下放在心里的人,此前您的玉坠落在了王府内,我家殿下便日日拿着玉坠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哦,对了!还有国公府宴会那次,我家主子其实一向不喜欢参与这种热闹的场合,碰巧知道云姑娘也被递交了请帖,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因此国公府也是特意将您与主子的位置安排到了一起去。不过卑职觉得,主子肯参加,大概率还是想见您,顺便归还玉坠。” “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你先下去吧。” “是。”守卫转身退下。 窗外一阵冷风席卷进来,云舒被冻得连着打了两个寒颤,看着外边的阴天,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脑海中回荡的是吴嬢嬢今早说的话,“小姐啊!老奴阅人无数,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摄政王的确是对您有些心思,前前后后帮衬了这么几次,已经很明显了,您呐,也该适当的迈出一步,免得等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退了!” 想到这儿,云舒紧抓着桌角,表情逐渐坚定,对外喊道:“红袖,你进来。” “小姐。” “去街上帮我买些菜回来,清单我写给你。” 红袖表情微微一愣:“小姐,咱们厨房的食材都是新鲜的,昨个刚买,如今天冷,食材都比较容易放,买的也都是你爱吃的。如今又要买菜?” “这次不一样。”一边说着云舒已经开始写菜单,“平日自己府内人吃的菜随意些也就罢了,但这顿菜,我是打算送出去的,如今也快到晚上时间点了。你且拿着菜单出府去,按照最好最新鲜的菜买。” 红袖接过菜单瞄了一眼,上边写的基本上都是江南特色菜,她表情更为疑惑了些,小姐,这菜单写得这么郑重,是要送给谁? 心里想着,她却不敢多问什么,应了声便退下去了。 云舒迈出的这第一步,便是亲手给墨景澜做一顿饭,虽一直都是被人伺候着,但做菜,她也稍微会一些门路,就是不怎么去做罢了。 这么多年来,其实也就爹娘曾吃过她做的饭。 墨景澜算是要成为第三个人了。 就是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厨艺有没有下滑。 红袖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她所需要的食材都买了回来。 云舒便亲自下了厨房,开始捣鼓做菜。 没一会儿,吴嬢嬢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瞧着云舒忙前忙后的样子,无奈又着急:“哎呦!我的小姐啊!您怎么能做这种事?做饭交给厨娘去做就是了。” 云舒笑了笑,“我这菜是做给殿下的,嬢嬢不是说要我迈出一步吗?我就寻思着做一点咱们那儿的特色菜给他尝尝。” “小姐!”吴嬢嬢拉住她的手,开始了语重心长的教导:“老奴是让您朝他走一步,让他能感觉到您也用了心,但做饭这种事,万万不可,还是交给厨娘她们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云舒拉出厨房。 “为什么啊?”云舒一脸懵。“亲手做的东西,难道没有意义吗?” “我的小姐啊!您都这般年纪了,瞧着却还跟没经历过感情事儿似的,就算此前与裴将军不曾恩爱过,但这感情基调也好歹该知道些。这女子送香囊送手帕的都有,男子一旦接受,这物件啊,便等同于是默认成为了定情信物,可您跟摄政王送饭这算哪门子事?到时若说是您亲手做的,可口味上,他若不喜欢,这事儿不就尴尬了吗?” “没错……”云舒一脸坦然道:“在感情上,我的确不太懂,一门心思都扑在营生上了。” 吴嬢嬢操碎了心:“这可不行!老奴非得好好教您不可!厨房这边您就不用操心了,厨娘们会把菜做好,您就回住处,绣个帕子出来,想想有没有什么是摄政王身上最具代表性的东西,一并绣上去,晚些时候一同送过去,这一顿饭吃吃也就没了,可要是送个帕子,摄政王只要对您上心,绢帕就会从此不离身。这意义可是不一样的,小姐懂了吗?” 云舒点头:“懂了。我这便回去准备。” 吴嬢嬢本打算留在厨房这边督工的,但仔细一想,还是云舒那边更重要,还是监督她绣帕子的好,便又追了过去. 回到住处之后,云舒取了几块不同颜色的绸缎出来。 红袖笑眯眯着道:“这浅紫色绣出来的帕子肯定好看,在太阳下光线柔和,选这个。” 绿竹却道:“还是黄色这块绸缎好,咱们小姐喜欢黄色,你是不是忘了?” “浅紫色!” “黄色!” 两个丫鬟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云舒只觉得耳朵疼,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好了!这帕子不是我自己用的,自然不能选适合我的颜色,我瞧着,还是黑色吧。” “黑色?”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忽然不吵了。 绿竹甚至笑嘻嘻的试探道:“小姐这帕子,不会是要送给摄政王的吧?奴婢瞧这颜色,思前想后,也就是与他最衬了。” “嗯。”云舒轻轻点头。 红袖立马道:“那既然是要送给摄政王的,奴婢觉得颜色上还是稍微特别些好,摄政王平日里衣着便是黑色,倘若小姐再送个黑色的绢帕,瞧着便没什么特别性。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应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刺绣完之后再送给他,这样才有意义。” 这次绿竹没与她争辩,反而是用力点头附和道:“是啊小姐,奴婢觉得红袖说的有道理。” “那就浅紫色吧……” 云舒选了自己还算喜欢的颜色,至于黄色,她虽喜欢却与墨景澜不搭,送出去总觉得会怪怪的,还是浅紫色好一些。 打定了主意,云舒立马裁剪出合适大小,准备好针线与绣圈,开始绣绢帕了。 绢帕之上,她绣了一片墨竹林,一只蝴蝶,一只雄鹰,还有些许花朵点缀。 虽然女红也有一两年没有触碰过,不过好在没怎么生疏。 “好了!”一段时间过去,云舒看着手中的成品,嘴角微微勾起。 墨竹象征着墨景澜的性格,沉稳内敛,而雄鹰则像是他凌厉的处事风格。 至于蝴蝶,就当做是她吧。 云舒正自顾自的欣赏,身后忽然传来了吴嬢嬢赞许的声音:“小姐姐这绢帕绣的还是不错的。” 她瞬间回过神去,往身后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里,我这女红很少练习,跟当年的嬢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云舒记的,之前娘曾说过,吴嬢嬢在年轻的时候,女红刺绣乃江南一绝,被赞不绝口。 她这边绢帕完工,瞧了眼外边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再晚去一会儿,墨景澜怕是连饭都吃完了。 想着,云舒立马收拾好东西,让绿竹去厨房拿菜,红袖去叫马车,自己也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吴嬢嬢操碎了心,跟着她一路向府门口走去,嘱咐道:“小姐可得记住,见了摄政王该矜持的矜持,该放开了说的话莫要纠结,老奴一直都觉得,您有时候想事情思虑太多,这反而不好,可莫要毁了这段好缘分。” “吴嬢嬢!”云舒有些哭笑不得,“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这说的,好像我已经要嫁给摄政王了似的。” “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小姐您这是有机会,而且还是许多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嬢嬢,我知道了。”云舒走出府门去,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更喜欢顺其自然。” “感情能顺其自然定是好的,可若是顺着顺着没任何进展,那就没必要了,好的姻缘还是要费些心思的,小姐,你可切莫不把老奴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 摄政王府。 云舒提着饭菜饭菜到了墨景澜书房外。 听府内下人的意思,墨景澜每日都处理公务到很晚,吃饭时间不固定,基本上都是吩咐了厨房后,菜准备饭菜, 她这个时间节骨眼倒是来的挺好。 第68章 他们相认,时间刚好! “你怎么来了?” 墨景澜瞧着她出现在眼前,眼神中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 云舒提着饭盒走上前去,抿唇轻笑道:“殿下帮我,还未答谢。” 他轻笑,语气略微调侃,“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么,还要另谢?” “殿下不要?”云舒浅笑。 “来都来了,这答谢礼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墨景澜起身,大步走了过来,“给本王带了什么?” 云舒也迎着他走过去,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一些江南的特色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殿下口味。” 一边说着,她打开饭盒要取出饭菜。 里边儿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墨景澜眼神闪烁了一下,凝声道:“本王来吧。” 云舒愣了下,他大手已经伸了过来,粗糙的手指擦着她的手背过去,温热感传来,对云舒而言,就像是身体触电一般。 她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安静看着他。 墨景澜将饭盒中的菜肴一一取出,的确都是江南特色菜,梅干菜扣肉,糖醋里脊,干菜汤等 口味上比较偏向清淡。 云舒看了眼桌上的菜,心里说实话有些紧张,低声道,“殿下可能会吃不惯……” “不会。本王幼年曾在江南住过几年,对这些菜肴,也算熟悉,如今也偶尔让厨房做来吃。” 说着,他已经坐了下来,盛了两碗饭,又道:“你也还未吃吧,一起。” “谢殿下。”云舒一同坐在他的身边,等墨景澜动筷之后,自己才拿起筷子。 却不料,他这第一筷子的菜,竟然是夹给自己的,是一块扣肉。 云舒表情微诧,墨景澜怎么知道,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怎么不吃?” “吃。”云舒夹起肉,送入口中,扣肉滑嫩油香,被干菜味浸透,有一种别样的滋味,是她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菜。 “本王以前在江南,曾认识一个姑娘,与你一样,也最爱吃干菜扣肉。” 云舒这才想到,墨景澜刚刚也说过,在江南曾住过一段时间,便好奇问道:“殿下在江南呆了多久?” “五年,十岁去的江南,十五岁回京。” 如今算下来,也是过了不少年。 “那如今,也是有十五年了。” “嗯。”墨景澜颔首。 云舒又道:“十五年前,我才五岁。” 他抿唇轻笑,“巧了,本王初认识那位小姑娘时,她也刚是刚巧五岁,一个人拿着根糖葫芦,在街上哭,那一日,恰逢秋灯节,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小小一个,站在人群中,显得弱小无助。” 云舒听这故事有些入迷了,又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本王协助她寻到了家人,之后经常见面,直至本王回京,本王走的时候,她刚十岁,那一日,下了大雨,听闻她高烧不退,当时的本王不过是个言轻毫无分量的世子罢了,连与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别,至今又过了十年。” 云舒一边吃饭一边认真听他讲故事,又问:“那殿下就没想过去找她?” “时过境迁,如同大海捞针。” “说的也是,毕竟十年过去,人还在不在江南都难说。殿下可知道她名字,我让人在江南打听打听。” “本王……唤她小蝴蝶。” “啊?”云舒手中筷子一抖,险些掉落在地上,“她叫什么?” “小蝴蝶。”墨景澜又一次回答道。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这可真是太巧了,依稀记得,哥哥未失踪之前,也是唤她小蝴蝶。 她忽然抬手,抓住挂在脖子上的蝴蝶吊坠。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墨景澜眸色渐深,嗓音都连带着有了几分试探之意,仿佛迫切从云舒口中知道一些能让自己有希望的回答。 “可能是有些巧合。”云舒吃了个半饱,放下碗筷,淡然一笑道:“依稀记得我小时候,哥哥还没失踪的时候,也是叫我小蝴蝶,到为什么会这么叫,记不得了。” “为何觉得只是巧合?就没可能是你?” “因为我对殿下说的这些没什么印象,所以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倘若她重病忘了一切,怕是与你一样,不会记得本王。” “此事难说。” “嗯。”墨景澜颔首,跟着放下碗筷,“本王吃好了。” 云舒看了下菜肴,基本上是她吃下去的,墨景澜好像也没吃多少,是这些饭菜不合口味么? 可瞧着他的表情,却像是因为什么而失望。 那方自己亲手绣的帕子,此刻就藏在袖中,云舒现在却找不到合适理由拿出来送给他。 仔细想了想,这次还是作罢了,下次吧。 她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饭菜。 墨景澜忽然抬眸审视着她,“你像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 “没有。”云舒抿唇一笑。 “确定么?” “嗯。” “云舒,倘若那个人就是你呢?” 她停下手中动作,“天下之大,无巧不有,云舒从未如此想过。” “也是。当年她虽然还算年幼,却比你洒脱。而你,更像是被什么所束缚,与她有些不同。” “……” 束缚。 的确,这五年来,她变化也的确很大,为裴府成了贤惠的当家主母,却丢了本我。 丢失的那部分,却像是再找不回来了。 将桌上的剩菜都放入饭盒中,云舒看了下门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云舒先行告退。” 他皱眉,眸色渐冷:“本王面前,今后不要再这般小心翼翼说话。” 云舒惊讶,他可是当今人人见之闻风丧胆的权王墨景澜,她怎能不小心翼翼,“若是说了惹怒殿下的话,我岂不是得死?” 他问:“会么?” “不会吗?”云舒反问。 “可以先试试。” “行!”云舒爽朗一笑,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在殿下这儿,我真是个例外。” “唯一的例外。”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云舒:“……” 糟了,一不小心把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过墨景澜这回答果断又肯定,就像是给她的安心丸。 云舒想了想,现在或许也算是个机会,便隐藏在袖中的帕子取了出来,走回来递给他,“这个赠与殿下。” 墨景澜看了一眼轻挑眉梢,饶有趣味道:“帕子?” “嗯。今日绣出来的,不知殿下喜不喜欢,本来也是要送给殿下的。”云舒如实道,可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却有些紧张,明明如今天色还是比较冷的,脸却有些发烫。 墨景澜大手一伸,将那帕子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墨竹,雄鹰,还有……蝴蝶。 他的嘴唇暗暗勾起,笑容妖孽,即便不问他也知道,在帕子上所绣三物的含义。 观摩了小一会儿,墨景澜试探开口道:“这算是给本王的定情信物吗?” 见他这般直接云舒脸色更烫了。 磕磕绊绊的答道:“是……是的吧。” “好,那本王收下这个回礼了!” “啊?回礼?”云舒有些不明所以,墨景澜什么时候给她送过定情信物? “还不明白么?”他神秘一笑,却又不解释清楚。 弄的云舒云里雾里,又不好继续追问他,免得又陷入尴尬之中,仓皇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书房。 虽然不太明白墨景澜这话的意思,但她却有些在意,墨景澜口中的那个小蝴蝶到底是谁,还有自己这个蝴蝶吊坠的来历,或许……传信回江南问问,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回府之后,云舒立即弄来笔墨,准备写信。 刚要落笔,却又顿住了,自己这五年来一直没回过江南,也没送过书信回去,倒数爹娘派过几次人,来京城问候她。 如今想着,以前是在裴府内忙,没时间问安爹娘,可如今确实不一样,她现在清闲了不少,有大把的时间,这这封书信的开头,还是应该先问过爹娘身体才对。 想着,云舒立即转变了想法,再次提笔落数,笔墨之间倾注了自己对二老的思念,以及积压在心中五年的各种想法,最终才是写了关于小蝴蝶这个称呼的事情。 写完之后,她又自己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安心下来,想着让下人进来把书信捎送出去。 可这会儿,吴嬢嬢忽然走了进来,大概是知道她回府来了,笑眯眯着问道,“小姐,去这一趟如何?” “托吴嬢嬢的福。”云舒笑着道,“绢帕已经送给殿下了。” “如此便好,相信摄政王既然收下了,定是懂你心思了。” “嗯。”云舒笑的开心,“殿下主动提及把它当做定情信物了,这事情,算是说开了。” 吴嬢嬢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喜事啊!老奴要给江南那边传个信!” “嬢嬢!”云舒连忙拉住她的手,“如今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呢,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而且,我其实刚写了一封书信要给爹娘寄回去的。” “小姐写了?给老奴看看。” 云舒没把吴嬢嬢当外人,便拿给她看了。 吴嬢嬢认认真真把内容看完,表情忽然变得耐人寻味,指着纸上一行字道:“小姐还记得这个?” 云舒诧异:“吴嬢嬢知道小蝴蝶这个称呼?” “小姐您这话说的,老奴在云家那么些年也不是白待的!” 对啊!云舒心里瞬间激动了起来,吴嬢嬢在娘身边是老人了,整个云府,应该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云舒连忙拉着他一起坐下,细声问道:“我以前可认识什么府外的人?年纪大我几岁的。” “有。”吴嬢嬢很快点头,“小姐有一次在街上走丢,是那位公子将您送回来的,后来您还很喜欢那公子,整日要寻他,相处的久了,那位小公子便给小姐起了个小蝴蝶的昵称,后来,咱家公子也跟着唤了。只可惜后来……哎,咱家公子失踪了,那位公子后来也离开了江南,老奴记得小姐生了一场大病,康复后,便没再提及过那位小公子。” 云舒听完这些陷入沉默了,吴嬢嬢说的这些基本能与墨景澜说的对上。 莫非,他幼年所认识的那位公子便是如今的景王墨景澜。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嬢嬢可知道当年那位公子在江南是什么身份?就只是公子吗?” 墨景澜说,他幼年是个世子! “那公子身边的人称他为世子爷,口音都是京城这边的,不过那位公子具体叫什么老奴就不知道了。来了京城后,老奴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京城内的世子,小姐忽然提及这个,莫不是要找她?” 云舒满脸笑容,根本没将吴嬢嬢的话听进去。 然而吴嬢嬢还在尽心尽力的劝道:“小姐啊,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老奴觉得,您应该往前看,这不是已经与摄政王定情信物都拿出去了吗?为了不让摄政王误会,老奴觉得,这人还是莫要再找的好!” “不。”云舒缓过神来,看着她,轻笑:“不用找,因为……我已经找到他了!这个蝴蝶吊坠,当年也是他送给我的吧?” 吴嬢嬢愣了下,点头道:“这是小姐第一个生辰宴上,世子爷送的,说是他亲手镌刻的,从那之后,小姐就一直戴着不曾离身。” “是了!” 云舒抬手,紧紧握着吊坠,“他对我有心,我又岂能不争气?” “他对小姐有心?”吴嬢嬢仿佛会错了意,脸色都不淡定了,“小姐,您莫不是真遇到了这位世子?听老奴的劝,莫要来往太多!免得让摄政王误会!” “噗嗤。”云舒忍不住笑了声。 吴嬢嬢愣住了,“小姐笑甚?老奴这是说的心里话。” “嬢嬢,有没有一种可能,殿下便是当年的世子爷!” “摄政王是当年的小公子?” 饶是吴嬢嬢见过诸多世面,此刻也是完全淡定不了,一拍腿满脸惊喜:“小姐与摄政王,这是什么缘分?分别十年竟还能再见!” 云舒心中也感叹,这仿佛就是命中注定。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却显得比较淡定,轻笑道:“京城也就这么大一点,他既然在,相遇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相认的时机刚刚好罢了! 第69章 景王帮她,出口恶气! 翌日。 阳光正好,天气也比往日要温和许多,云舒心情难得恰意,便出了府,打算去一些铺子抽查看看。 半道上,马车却停了下来。 云舒撩开车帘,向外打探了一眼,瞧着街道上拥挤满了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车夫刚好从前面探路回来,毕恭毕敬的汇报道:“小姐,前面似乎有官兵在拦路封查,具体发生什么小的也不知道,要不咱们换条路走吧?” 云舒仔细想了一下,反正这条街附近自己商铺挺多的,也不一定非要抽查那一两家可以换别,便点头应了下来,低声道:“去临街绸缎铺子先看看吧!” “是小姐!”那马车夫应了一声,准备调转马头。 “等等!”一道威严冷漠的声音,忽然传来。 马车仍旧在动,那声音却越来越近,紧接着一把利刃,直接架在马车夫的脖子上,“让你停下是听不到还是怎么的?” “官……官爷!这边路堵住了不好走,我家小姐赶时间,想换条路走,您这是……” 马车夫一脸紧张,磕磕绊绊道。 “哼!我现在怀疑这马车中,有可能是逃犯!立即下马车接受检查!” “逃犯?”云舒撩开窗帘,向外看去,却是一眼认出这搜查之人是与他叫什么来着裴悦有些交情的搜查兵队长,在和离之前,她还在裴府见过此人。 虽说只见过一面,但此人脸上有一颗黑色的痣,不大不小辨识度却是很高。 那搜查兵队长名为秦风,一抬头看到云舒,表情立马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这不是裴夫人吗?” 他像是故意的将裴夫人三字咬得很重。 云舒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以前是,如今已经不是了!这马车内就我与身边服侍的两个丫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逃犯,劳烦秦队长通融,让我们走。” “这可不行!” 秦风冷冷一笑,“只要是这条街上的人,都得接受检查否则这儿怎会围堵了这么多百姓?若是把你放走了,其他人定会心生不满,裴……哦不,现在该称呼云姑娘了,你既然走了这条街,那就只能下车接受例行检查了!” “要多久?”云舒皱起了眉,她今日时间本都是安排好的,可经不起浪费。 秦风却只是笑了笑:“等检查完了,自会让云姑娘离开,云姑娘这么着急,不会这马车内真有什么问题吧?” “自是没有!”云舒见他这般说,果断走下马车。 两个丫鬟随后跟着走了下来。 秦风象征性往马车内瞟了一眼,发现除了三人之外,的确在没别的异常情况,便转身回到人群中去了,却也没说让云舒走。 绿竹不满道:“他不是要查咱们吗?怎么又走了!简单查一下不是挺快的?这样弄不是在浪费咱们时间吗?” 红袖低声:“怕不是故意的!” 云舒抿起了唇,这秦风的确是故意的。 她这马车之前在裴府经常出入,京城内只要认识他的都知道这马车是她专座,秦风驾马车拦下之后看到里面的人是她,一点也不惊讶,足以证明,事先便知晓了,便是故意为之,怕是为了裴悦。 很快排在前边的那些百姓便都接受了检查,一一离开,甚至是排在云舒后边的百姓,也开始接受检查,而她却被凉在一旁,故意针对,简直不要太明显。 前前后后已经等了少半个时辰的时间,云舒终归失去了耐心,提着裙摆,直接准备上马车。 “站住!!”秦风的剑说来便来,眨眼间便横在她的面前,“云姑娘这是去哪儿?可还没接受检查呢!!” 云舒一脸冷漠的看着他,“要检查,直接检查便是,你若说要先例行检查,前面的百姓我也能理解,可后来的都检查上了,也不见你来检查我们马车有什么问题,不走莫非干等着?” “我没说让走,你便不能走!” 云舒与之杠上了,“若是我偏要走呢?” 她已经等很久了,总不可能在这里耗上一两个时辰,或者是大半天。 “云姑娘今日若非要走,那就休怪我以包庇逃犯之罪,将云姑娘抓住刑部了!” “好啊!你且抓我试试。”云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般针对为难我不就是为了裴悦么!” 秦风也压低声音回道:“云姑娘是个聪明人,裴将军待我不薄,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既然话都明说了,秦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云姑娘只要把该给裴将军的奉还给他,今日我便不多做为难!” “倘若我不给呢,你当真敢把我送入刑部去?” 云舒已经做好准备,让这个秦风,稍微吃点苦头了。 以她的能力,自是没什么对抗的能力,但墨景澜只要动动手指头,对付秦风,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秦风收剑负手而立,“为何不敢?之前云姑娘还是裴夫人的时候,进过大理寺,这刑部也进去呆一呆,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绿竹已然恼怒不堪:“你这哪里是查逃犯?分明是在仗势欺人!!” 秦风脸色一冷,瞥了绿竹一眼,“倘若你家姑娘配合,自是没什么事情,她既不肯配合,自然要入刑部!” 云舒再次确认道:“是不是搜查我只是个幌子,你重点是在帮裴悦?” “没错!”秦风供认不讳,“谁让云姑娘的马车恰好出现在这里!” “那我只能告诉你,休想让我对裴悦低头,他不配!还有……没什么,是他应该从我身上得到的!” “好!”秦风冷笑,随后大手一挥,冷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伴随秦风一声令下,一队搜查兵直接冲了过来,将云舒团团包围,她淡定自若,“抓我入刑部,你可别后悔!” 秦风笑意猖獗,“怎么?云姑娘现在离开的裴将军,也不算是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难道还指望刑部对你毕恭毕敬吗?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该后悔的人可不是我!” “简直是冥顽不灵,给我带走!!” “是!”搜查兵将云舒押走。 “小姐!”红袖二人刚要追上去,却被其余搜查兵拦了下来,只能看着云舒被带走。 “这可怎么办啊!”绿竹着急的的眼睛都通红。 “快!我们去摄政王府,求助摄政王!” “咱俩?”绿竹表情有些犹豫,忧心低声道“咱俩能进去见到摄政王吗?如今摄政王虽然与咱家小姐关系好,可不代表咱俩也行啊,万一又被拒之门外,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红袖满脸着急道。 绿竹无奈的摇了摇头。 红袖便急忙抓住她的手,“那还犹豫什么?咱们赶紧走!别等那秦队长反应过来,让人把咱俩也抓了,这样可就没人帮小姐通风报信了!就算是再把脑袋磕破一次,咱们也必须帮小姐!” 最主要的是,这个秦队长,一定得为此事付出代价。 …… 很快云舒便被送入了刑部大牢。 刑部的牢房比大理寺还要阴暗潮湿,腐臭之味更是尤为明显,被关进来之后,云舒几次干呕险些吐出来。 刑部的狱卒将她关进来之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云舒立即叫住了他。 狱卒不耐烦的回头瞥了她一眼,“你得罪的人可是裴将军,任谁都帮不了你!还是认命吧。” 听这狱卒的说法,看来裴悦的关系已经延伸到刑部之中了。 “我不认命!” 秦风将他关入刑部之后,肯定很快会给裴悦传消息,所以她这边的动作肯定也要快。 最好能让裴悦与秦风同时吃个亏! 云舒抿唇,又继续说道:“我给你五两银子,帮我办件事!我保证,事情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影响到你!” “果真?”有钱不拿是傻子,五两银子不多不少,却够喝两壶酒了,想着,狱卒转身走回去,“你说吧什么事情能帮我就帮!” “帮我去……” 裴府—— 秦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直奔秦悦书房。 推开门进去之后,秦悦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惊讶,“你不是在追踪京内逃犯么?” “就一个小逃犯罢了,京城四大门皆被封死,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逃不出去,何况那么多搜查兵在,按着画像找人,迟早是能寻到的,我过来是有另外的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猜猜看?” 裴悦明显不信,表情怀疑:“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 秦风将门一关,大步走向了他,“与云舒有关的消息感不感兴趣?” “她?有什么好感兴趣的?”裴悦脸色一冷,回想起自己被云舒耍了一通,他到现在都没办法解气。 “云舒如今在我手里!” “你说什么?” “我说,她在我手里!裴兄,之前不是抱怨她这个女人使手段骗你和离吗?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你亲自过去一趟,把该要的东西要回来,她现在身边没有旁人,毫无反抗之力!” “此话当真?” “裴兄,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话不认真过?快些吧!” 裴悦脸色瞬间激动了起来,甩袖起身,随着秦风大步而去,心情是无比畅快,内心喃喃道: 云舒啊云舒!你应是怎么也料不到,还会落到我的手里吧! 刑部。 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碰巧都不在,可这刑部却是要热闹翻天。 裴悦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纵马与秦风赶来!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先自己一步。 等他到的时候,墨景澜已经命狱卒打开了牢房大门,深邃的眸子中满是肃杀之气。 云舒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边。 墨景澜眼中杀意微敛,目光稍加柔和,“没事吧?” “我没事,也就被关进来没多久。” 云舒是没想到墨景澜竟会来的这么快。 正要说明缘由,眼角视线忽然瞥见了什么,立即看过去。 正好对视上不远处培育那双复杂的眸子。 她心中暗气翻涌,站在墨景澜身边,提高声音道:“便是裴将军身边的那位秦队长让人将我抓住刑部的,殿下瞧,如今他们两个都来了!裴将军想从我手中抢夺钱财,我不肯给,他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墨景澜阴厉的视线扫了过去,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刃。 强大的压迫感,将裴悦与秦风笼罩。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急忙俯身作揖:“见过摄政王!” “是你要动她?” 秦风连忙道:“摄政王,这云舒与裴将军有约定在先却不履行……” “本王问你了么?” 秦风被吓得浑身打了个冷颤,立即噤声。 墨景澜迈着大步走向二人,最终在裴悦面前顿下,“你这将军之位,是不是坐的太安稳了?” “摄政王殿下!”裴悦身子垂的更低,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本是我与云舒之间的私事,她骗我和离,却不履约,和离后又不肯见我,事情发展至今,实属无奈!” “此前将她送入大理寺被折辱,也算实属无奈?裴悦,那笔账本王可还没与你算!!” “殿下为何这般护着她。”裴悦咬牙不解。 难道正如他所了解到的那般,云舒与墨景澜有染? “你有问本王的资格?” 每说一个字,墨景澜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便更强一分。 裴悦倍感压力,整个人险些跪在地上去。 云舒缓步走过来,“什么叫做我骗你和离,分明是你又想与我和离,又想从我身上牟利!这段时间来,你们裴家人都做了些什么?自己没数吗?这说的,仿佛你才是受害者似的!” 有墨景澜在场,裴悦根本不敢反驳云舒一个字,他知道的,自己所言所行,将会影响自己在官场的未来! 一旁的秦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怎么也料不到,云舒竟有这么大一个靠山,弄得他是束手无策,早知道就不搞出这么一出的事情了,兴许还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可如今人是自己抓来的,若论罪责他难辞其咎!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这话墨景澜是对云舒说的。 第70章 处理完毕,松一口气! 云舒表情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淡定下来,原本她就是为了靠墨景澜来对付裴悦的。 如今这也算是目的达到了,便道:“裴将军与这搜查队的做法,算不算是给强安罪名,以此要挟民女就范?这算不算是欺压百姓?” 云舒没直接说自己想怎么处置这二人,也不能直说。 若是说轻了,她便亏了,若是说重了,便正要让裴悦有了由头打压她。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根据国规处理。 她记得,应该是有欺压百姓被治罪这一条,只要有明确的证据或者证人就行。 眼下的云舒,满足这个条件了。 “当然算!”墨景澜负手而立,给她撑腰到底。 裴悦表情几经变换,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处理此事,很快便抱拳揖手道:“殿下,此事不能听从云舒的一面之词,是她不履约在先,我这么做,分明是出于无奈之举,何况我对她并无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怎算有罪?” 到这个份上,云舒算是看出来了,裴悦仍旧抱有侥幸心理,就是要看能不能在墨景澜面前糊弄过去。 此事不管怎么瞧着,都是可笑。 裴悦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但也仅限于暂且没对她造成伤害罢了,若是墨景澜不曾出现呢? 若是她不肯配合呢?裴悦当真还会让她完好无损吗? 一个可以将她送入大理寺,甚至可以任由她被人折辱的男人,还能有心? 今日的裴悦,必不可能全身而退。 云舒深吸了口气道:“此前作为裴将军发妻,一些遭遇,至今历历在目,我不敢想象,今日摄政王若是没现身,曾在大理寺内有过的那些遭遇,是否会重演,所以,我觉得裴将军不管如何也算是个加害未遂,不能算作无罪,况且此番,我被搜查队的人直接送入刑部大牢,瞧着刑部两位大人都没出面过,我甚至有理由怀疑,裴将军借用职权之便,滥用权利!” 话说道这个份上,不管是裴悦还是秦风,都已经有些淡定不下去了。 秦风更是在看了裴悦一眼,发现他紧绷着脸色,便明白云舒这话,他反驳不出,立即帮着辩解道:“什么叫做滥用职权?不过是今日两位大人恰好都不在刑部罢了,况且我搜查队给刑部送入可疑之人,何须上报?” “送我这个可疑的逃犯进来,结果让裴将军来越权审问,是这样吗?” 云舒看他那副强词夺理的模样,真是越发觉得可笑。 “够了云舒,一定要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吗?” 裴悦沉声道。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只要说不过云舒,便开始偷换概念。 如果是在裴府的时候,云舒或许还会为了自己在府内立足而稍微做出让步,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半步都不会退却,“要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的人不是我,是你!裴将军滥用职权欺人,总要付出些代价吧?要因为你是将军,今日便能全身而退,着实说不过去!” 有墨景澜在场,裴悦也不敢说出对云舒太过分的话,强忍怒气道:“那你想如何?” “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裴将军与这位秦队长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就行,至于怎么罚,我说的不算,也不会借此公报私仇,得看按照律法怎么算!” 云舒丝毫不慌,墨景澜是会帮她摆平一切的。 即便这会儿,墨景澜没说几句话,但他只要在这儿,便足以让裴悦与秦风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要小心翼翼。 墨景澜负手而立:“秦风。” 后者脸色顿然惶恐,连忙单膝下跪:“摄政王!” 这会儿,他是真的怕了。 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荒唐,秦风心里是知道的,可他也只是为了裴悦这个挚友。 怎会想到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本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此休息非彼休息。 这一退,怕是一辈子! 秦风哪里根本顾不得太过,赶忙双膝跪下,结结实实朝着墨景澜磕了个头:“请摄政王看在卑职为京城尽职尽责的份上,从轻处罚卑职!卑职必将感激不尽!” 墨景澜没说话,给了身边侍卫一个眼神,侍卫心神领会,立即走向了秦风。 秦风惶恐间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摄政王……” 墨景澜不语。 侍卫倒是伸出手去,“秦队长,劳烦将搜查令拿出来吧,会有人接替你未完成之事!” “殿下!” 他的声音悲痛,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裴悦罢了,但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直接失去了权势,而裴悦,作为一品大将,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军营而言,都是重中之重,是不可撼动的,摄政王只会从轻发落。 所以说到底,真正被严惩的人,就只有他一人罢了。 侍卫见他迟迟不动,皱起了眉,厉声提醒道:“秦队长,你若是配合,今后或许还有机会,倘若拒不配合,今后怕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秦风眼神忌惮,却是不敢多言,颤颤巍巍的从腰间取出搜查令,满脸不舍的双手奉上:“秦风,上交搜查令!只恳求摄政王今后还能再给秦风一次机会!!” 说完,便又是俯下身去,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墨景澜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锐利的深邃眸子很快落在了裴悦身上。 裴悦倒是还能稍微顶些压力,与之视线对视上了。 但紧紧一瞬间的功夫,便是满头冷汗,很快又垂下眼眸去。 墨景澜一声嗤笑。 那侍卫像是接到了某种讯号,立即又对裴悦说道:“裴将军,因果轮回,不如这牢狱之灾,您也体会一番?” “此乃何意?是摄政王的意思吗?”裴悦表情明显是不服的。 自带兵以来,他荣耀加身,却是从未被迫去承受过委屈。 尤其是牢狱之灾这种让他最丢面子的事情,简直比惩罚更让他心生抗拒! 墨景澜冷眯起眼:“你觉得呢?” 裴悦喉结滚动,他征战沙场多年,此刻最是能从墨景澜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他知道,自己若再是说下去,怕是惩罚会更厉害。 以墨景澜的权势与能力,只要想,就算是令他失去当下这将军之位都有可能。 想罢,即便心中不服更甚,他也只能强压下一口气,抱拳道:“裴悦领命!” 墨景澜贴身侍卫笑眯眯的朝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便是要让他现在直接马上进入到方才云舒所呆的牢房内。 裴悦目不斜视,冷着脸走上前去,很快进了牢房之内。 周围牢房中的犯人早就观望已久,见此情景,都不由得发出唏嘘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传到裴悦耳中后,格外的尖锐难听。 他紧绷着脸,阴鹜的视线紧盯着云舒:“这下你可满意了?” 自始至终,他敢恨敢发泄情绪的对象,就只有云舒一人。 “不满意。”云舒转身,面朝着他,桃红色的唇角绽开笑容:“这只算是一个开始,裴将军,你们裴家欠我诸多,放心,今后有时间,我会把你们欠我的东西,一一讨回来的!” “云舒,你不要太过分了。不要以为现在可以仗着摄政王给你撑腰便这般放肆,他总有不关照你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就不怕落在我的手里吗?” 裴悦怒喝出声,丝毫不顾忌还在一旁站着的墨景澜。 不过他这话,也只能在嘴皮子上动一动,对墨景澜这般权势的人而言,基本没什么杀伤力,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罢了。 随后,墨景澜轻轻摆了摆手。 侍卫就像是总能在第一时间读懂墨景澜的意思,连忙走到牢门前,直接上了锁,并对裴悦笑道:“未来这段时间,就辛苦裴将军待在这里了,对了,刑部牢房内的膳食,我会让狱卒多多关照的!绝对让裴将军吃好喝好,至于兵营以及兵部,还有朝廷上的一些事情,裴将军也不必担忧,我家主子,会妥善安排的,这段时间,会有人代替您,将该做的事情做好!” 这话,可谓是放在明面上的挑衅了。 裴悦这脾气本就不如何,如今也是被墨景澜被逼急了,紧紧抓着牢房大门,咬牙切齿道:“景王殿下,您为了云舒做到这种地步,真值得吗?” “你不配知道答案。”墨景澜冷睨了他一眼,主动牵着云舒的手往外走去。 裴悦看着两人紧扣的手掌,打看到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格外的刺眼,刺心,甚至让他不甘。 云舒,才与他和离几日? 如今便是光明正大的与摄政王在一起了。 这个女人,果真如娘所言那般,水性杨花! 或许当初了拼尽一切示好,要嫁给他为妻,也是贪慕他的权势。 只是如今,找到了比他权势更重的人罢了。 如此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了! 很快,云舒便与墨景澜走远了。 秦风却还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个木头人。 “秦风!”裴悦唤道。 跪在地上的人,这才稍微有了些反应,抬起头来,愤怒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憎恶:“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帮你抓到云舒,我也不至于会落到这种地步!” 闻声,裴悦表情更是难看,冷声一笑:“你自己可要想明白了,我从未逼迫你帮我,甚至从未对你提及过此事,分明是你自愿所为,与我何干?如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只能个怪自己太倒霉,才会变成这样。” 如今走到这一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也维持不下去了。 虽然裴悦说的这话也在理。 问题不是在他,他也没有利用秦风。 可如今的事实却是…… 秦风失去了一切,裴悦却只是短暂被关押罢了。 这对本就身份低微的秦风而言,就像是晴天霹雳,他紧握着拳头,“裴悦,今后你我之间,怕是再难有交集了!” “无所谓!秦风,这京城,你怕是也待不下去了吧?摄政王那个人很记仇,调兵令既然被他拿走,就断然没有再回到你手中的可能性,而且我记得当初你之所以可以拿到调兵令成为搜查队队长,也是因为摄政王的提拔!没了他的庇护,你这条路,基本也是走到头了。” 这会儿,两人情绪都不是很好,就像是在互相挥洒着最极端的情绪。 秦风抿唇,眼神薄凉的看着他:“裴将军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摄政王身边的那名侍卫刚刚可是说了,您被关押在这儿会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外边会有人接应您的一切工作!等您出去的时候,一些原本属于您的权利或者人力,都不知是否还在了。” 秦风这话里藏刀,也是专门往裴悦身上最致命的地方捅。 两人说话都不客气。 一番嘴舌战之后,两人才都累了。 裴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像是怒气过了之后,浑身都没了力气。 秦风身子也有些失重,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是提线偶似得,僵硬往牢房外走去。 一朝下错了棋子,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要是一切能重新来过的话,秦风仰头深吸了口气,他断然不会再做今日这个决定了。 另一边,云舒已经被墨景澜拉出了刑部大牢。 呼吸着牢房外的新鲜空气,云舒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毕竟牢房内的空气也是真的太压抑,甚至一度让她会回想起来之前在大理寺发生的那些不好事情。 “感觉如何?”墨景澜顿下脚步看她,但紧握的手,却仍旧没有松开的打算。 刑部内人来人往,都只敢远远观望,没人敢走过来凑热闹。 云舒莞尔一笑:“多谢殿下,牢房内的确比较压抑,不过这会儿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后,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就是对于裴悦的处理,对她而言,有些强差人意,不过,云舒心里也明白,毕竟裴悦身份比较特殊,不是墨景澜可以随便处置的! “本王是问你,这个结果,满意么?大可说实话,不用有所顾虑!” 第71章 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满不满意…… 她是真没想到墨景澜会这么问。 本以为,做到这种地步,对墨景澜来说,已经是很帮她了,所以一些话,云舒自己心里也明白到底该不该说。 刚刚若直接说出自己不满意这个处决结果,就怕会被当做得寸进尺…… “在犹豫什么?回答个问题还要想这么久?” 墨景澜凝神再次说道。 仿佛是已经把云舒的内心全部看透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是说,你心中有所顾虑,不愿多言?” “不是。”云舒摇头否认。 这次的事情,是她主动求助墨景澜的,若是再婆婆妈妈欲言又止,反倒是会显得自己矫情,很快她便眼神坚定的回复道:“这次殿下出手很及时,也是帮了我大忙,但结果,对我而言,的确达不到预期,不过我也知道,他毕竟身居高位,对兵营以及朝廷都有着极大的影响,不是能随意处置的。” 墨景澜朝她迈近一大步,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身份不能决定一切,只是他当下的罪名,不足以让他被重罚论处,除非你能拿出对他具有毁灭性的证据,本王便能让他在今日内消失,就像严青那般。” 严青…… 上一任理寺! 如果不是墨景澜提及,云舒可能都不会让自己想起来这个人。 之前理寺忽然从严青变成了云染,她便觉得有些奇怪,如今似乎是明白了,当初严青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京城消失,应该与墨景澜有关。 云舒思绪微闪,试探着开口道:“那新上任的理寺大人,是早就与殿下认识了吗?” 云染这个名字,她其实如今多少还有些在意。 “嗯,算是。” “那殿下知道他是哪里人吗?殿下既然以前在江南呆过一段时间,那应该记得,我有个哥哥,也叫云染,与他同名,年纪也差不多……” 墨景澜皱眉:“同名之人,世间不少,别抱太大希望。” “……” 这意思是告诉她,此云染非彼云染么? “本王送你回府。” 云舒摇头:“我暂且不回府,原本出来是为了去铺子里抽查下情况,时间上耽搁了许久,我打算还是去铺子。” “嗯。”墨景澜颔首。 两人一同走出了刑部大门。 云舒却打眼瞧见两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甚至都顾不得自身形象。 跌跌撞撞来到墨景澜面前后,当场下跪:“臣周和(臣宁缺)参见摄政王!” 墨景澜眸色冷漠的瞥了眼二人,“身为刑部长官,尚书与侍郎却无一人在岗!” 周尚书脸色惶恐,赶忙拱手俯身:“殿下,此事臣二人有所缘由,天牢那边出了些问题,臣二人去了一趟,处理完事情后,得知刑部这边的消息,便匆忙赶了回来!” 宁侍郎也连忙道:“摄政王殿下,关于裴将军与秦队长的事情,臣二人确不知情,平日里与这二人也没有太多交集。” 云舒看着二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又看了眼基本没什么表情的墨景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眼前的事情。 要说她被关入刑部的事情这两位大人不知道,那秦风可未必会这么顺利将她送进去,期间甚至没有给过任何的关押令,狱卒更是问也没问,便把她关进牢房里了。 可要说这二人知道,他们理由又极为充分。 想着,云舒还是决定一言不发,看墨景澜怎么处理此事。 “没交集?”墨景澜负手而立,瞧着压根没有让二人起身的意思,薄唇掀起一抹凌厉的笑容,“搜查队的人出入刑部大牢自如,甚至能调遣狱卒随意关押,这是谁给的特权?” 果然,墨景澜跟她想的差不多,甚至,说起话来更加的果断直接。 是一点都没打算给这刑部两位大人台阶下! “殿下赎罪!是我等疏忽!这才让人钻了空子!多谢殿下出手,解决了此事。” 解决? 云舒险些忍不住要笑出来。 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墨景澜选择把裴悦给关进刑部牢房作为惩戒。 表面上看惩罚是不重。 但如今再结合这两位大人的情况来看,这分明就是墨景澜事先已经料到了什么,故意为之。 倘若裴悦在牢房里被这两位大人关照,估计墨景澜还会暗中出手! 不过此刻,墨景澜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根本令人看不透其内心想法。 跪在地上的二人也有些拿捏不准,就只能侧头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 墨景澜迈着大步,从二人身侧走过,竟还是没说话。 云舒很快跟了上去。 但紧接着,墨景澜身边的侍卫便开口说道:“主子在牢房内给两位大人留了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留了礼? 一般人听到这话,八成是高兴。 可对刑部这二位来说,能被留下牢房里的,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脸色都吓的尤为苍白。 挪动身子,转向墨景澜马车的方向。 直至墨景澜上了马车,二人又揖手道:“恭送摄政王!” 很快,马车从刑部门前驶离,两人这才赶紧站了起来,疾步往刑部牢房里冲。 就算心里忐忑不安,他们也还是要弄明白,摄政王在牢房给他们留下的大礼是什么。 这不看不要紧,等寻过来,两人吓了一跳。 “裴将军!!”宁侍郎吓得脸色苍白,“您……您怎么在牢房里!” 莫非,这就是摄政王所说的礼? 裴悦冷声道:“这便是摄政王的手笔!” 周和连忙道:“我这便让他们吧过来,将牢房门打开,将您放出!” “可别。”裴悦如同摆烂,直接席地而坐,“将我放出去,摄政王可未必会就此作罢!” 要说不像从这里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裴悦压根不想在这刑部牢房中多呆一秒,然而……就算是他想离开,即便是能从这里出去,摄政王也肯定会再度发难,甚至会让他在朝廷上难以立足。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先留在这里的好,即便丢面子,好在还能全身而退。 只不过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仍旧还要再找云舒! 事情没有得到本质解决,他心里就像是有个疙瘩!总觉得根本咽不下那口气。 说白了,就是到嘴边已经煮熟的鸭子却忽然飞了,任谁内心都无法平衡。 宁缺满脸忧心:“可您毕竟是将军,如今就这么被关在我们刑部大牢礼,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如果只是刑部里的人说几句也就罢了,可偏偏最让人害怕的是传到宫里,此事皇上一旦知晓,对他们而言,几乎是致命性的打击。 搞不好还会被降罪。 而他们更不可能把此事乃摄政王所为说出去,不然死的更快,可以说前后都没路了。 “将军又能如何?” 裴悦脸色淡漠,“在摄政王面前,我这个将军,根本不值一提!两位大人不必为我的存在而忧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太顾忌我。若是对我例外,恐怕摄政王那边很快会知道消息,对我们都会不利!” 周和本就觉得此事难做,听他这般说,稍微吐了口气,拱手道:“裴将军心思久远,周和在此谢过,您放心,牢房这边,我会打点一切,不会让您受了委屈,也会尽量保密,不让消息传出去。” “多谢两位大人。” “这都是应该做的。那裴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二人便先下去处理其余事务了。” “好。”裴悦点头。 周和与宁缺一前一后走出牢房。 “尚书大人。”宁缺谨慎,压低声音道:“这裴将军在咱们这儿关押,又是摄政王的手笔,咱们若是真的帮裴将军,怕是会得罪了摄政王呐!摄政王手眼通天,咱们这刑部,定有他的眼线在。” 周和摸着胡子,满脸的凝重:“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你先去查查,到底咱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刑部内都发生了什么,把情况都弄清楚,你我再下结论,记住,一定不要太声张,免得惊动不该惊动之人!” “是。我这便去调查清楚!” 宁缺一走,周和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叹了声:“希望这件事,可不要成为刑部的无妄之灾!” 摄政王与裴将军不论如何斗,他们刑部都不该成为牺牲品。 想罢,周和抬步而去,返回刑部处事房。 一段时间后,宁缺便满脸沉重的返回,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尽数告知。 周和脸色变得难看,倒吸凉气:“秦风那小子将前裴夫人送入了咱们牢房?以什么罪名?” “没定罪,是直接送进来的!根据狱卒所言,秦风是以裴将军的名义将人送进来,咱们的人压根就不敢反驳,只能妥协办事,却没想到不一会儿摄政王便来给那云舒做主了,非但直接卸除秦风搜查队队长的身份,还把裴将军也关进咱们这来了,我在想,摄政王会不会认为,那云舒之所以能被关进来,是你我二人点了头,才会让秦风那般顺利!尚书,要不要登门摄政王府一趟,去解释一番?” “解释?现在还能解释的通吗?现在去登门造访,就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你我而言,非但不利,还有可能让摄政王更加坚信此事乃你我所为!到时候怕是没了转圜余地。”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摄政王这般误会你我?” 周和现在也比较忧愁此事,他在朝为官二十载,向来矜矜业业,可不能毁在这么一件事情上! 仔细想了一会,他才给出自认为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先按兵不动,摄政王既然将裴将军关押在此,一来是消磨裴将军锐气,二来便是要看你我态度。摄政王为人谨慎,定然不是我们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还是得看你我怎么做,此事宁可得罪裴将军不可得罪摄政王!你且传令下去,让狱卒都不要对裴将军特殊关照,该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用送被褥一类的东西进去。” “好。” …… 另一边。 墨景澜将云舒直接送到了一间名下的铺子前。 云舒向外打探了眼,发现这般快到了目的地,立即起身,准备下马车。 “就这么走了?”墨景澜嗓音低沉磁性蛊人。 云舒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那要不,殿下陪我一起?” 墨景澜唇角牵动:“不必,免得让你分神。”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却始终在云舒身上不曾离去,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哪怕等不到。 云舒显然是没注意到他那些隐晦微妙的情绪,点头笑道:“那之后再见。” 正要走下马车去,墨景澜声音忽然又再度响起:“今日让本王来帮你,是果断的选择,还是犹豫过?” “啊?殿下为何这么问?” “本王需要这个答案。云舒!” 这好似是他第一次这般正式的呼唤她的名字。 云舒眼神微闪,默了一下,又很快答道:“这个问题答不上来,我只知道,在那一瞬间,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只有殿下!记得殿下曾说过,只要我需要,殿下就在。” “嗯。”他眉眼笑意难以掩饰,很快又道:“今后继续保持!” 云舒表情有些尴尬,“但这种事情,我其实并不想再发生了。” 对她而言,毕竟算不得什么好事。 待她下去之后,马车很快徐徐离开。 “小姐!”红袖绿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见到二人,云舒立即装作生气板起脸来,路过之前马车曾停靠的地方,找不见这二人,她心里别提有多担心了。 “小姐,奴婢二人辛苦帮您,这么累,您怎能怪罪呢。”红袖委屈道。 绿竹也是补充道:“您被抓走之后,我们立即去求见了摄政王,好在顺利,他及时赶了过去。” 听到这话,云舒这才终于明白为何墨景澜出现的那么快了,感情是这两个丫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去寻求帮助了。 她心中顿然升起一阵暖意,笑道:“看来你们是有功之臣,那行!等抽查结束,带你们吃些好的。” “小姐真好!” …… 摄政王府。 墨景澜马车缓缓停靠,一名黑衣侍卫正在府门前候着,瞧着他下马车,立马大步走了过去:“殿下!刑部最新消息!” 第72章 太后召见,为难云舒! “说!” 那黑衣侍卫拱手道:“根据线人的消息,刑部两位大人的确是去见过了裴将军,但却并没有过度的关照,也没有把裴将军从牢房内放出。属下觉得,主子或许可以安心。” “安心?”墨景澜一声幽冷的笑容,撩开车帘大步走了出来。 马车夫连忙放下车阶。 墨景澜不急不慢的顺着车阶走下,“只能说刑部这二人还算是聪明,可倘若说这些只是表面功夫,做给本王看的,便不足以说安心,未来几日且继续盯紧。” “是!”侍卫抱拳应声,心里却是在感叹道:看来主子这次是真不打算轻易放过裴将军。 人都关进刑部大牢房了,也还是…… 这一切都是为了云姑娘。 也不知道,那云姑娘对主子而言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才会做到这种地步。 墨景澜大步走进府内,手指一捻,从袖中取出了那块帕子,是云舒所赠送。 用的上好丝绸,捻在手掌间,丝滑轻柔。 他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这绢帕给他的感觉,便如同云舒这个人,温柔如水,在他内心中激动起涟漪。 这件事,也只有云舒能做到。 但很快,他唇角展开的笑容便逐渐收敛,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渐抿起,呢喃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属于本王?” …… 另一边。 云舒抽查了几个铺子,没察觉什么异样,便坐马车回程。 路上还给身边两个丫鬟买了些她们喜欢吃的东西,主仆三人一路心情都不错。 直到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云舒抬眼间瞥见一辆陌生马车在府门口,脸上笑容微敛。 这马车看着低调奢华,虽然她是第一次见,直觉却告诉她,来历必然不简单。 “小姐。” 两个丫鬟表情也立马变得谨慎起来,“这是谁的马车?除了摄政王,以及裴将军裴夫人外,还有谁知道咱们住这儿?” 云舒摇头。 她也拿捏不准。 绿竹嘟囔道:“不会是裴府的人吧!” 红袖立马着急的瞪了她一眼,小声抱怨:“你可别乌鸦嘴了,这裴将军才被关进刑部大牢,要是裴家这么快就得知消息,咱俩小姐还有好日子过吗?怕是要每天都收骚扰。” “好了,你们莫要争辩了,这不是裴府马车!”云舒笃定的说道。 裴府有几辆马车,都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而眼前这个,明显不是裴府的。 与其瞎猜,还不如亲自看看。 云舒直接抬步走过去了。 两个丫鬟立即跟上。 那马车中之人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缓步走下马车来。 虽这马车瞧着低调奢华,但应该也有些年头了,里边的人一走,整个马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很快,一身黑色太监服的中年男子便落入云舒视野。 脸上带着如假面般的笑容,“见过云姑娘!” “您是?” 云舒第一次见到此人,一时间都有些拿捏不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这儿,还这般准确喊出她身份的。 “杂家姓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太后娘娘想见见您,特意让杂家来一趟。” “太后?” 云舒心里有些不妙。 传言太后心情多变,心思莫测,脾气还不好,后宫之中几乎没人敢得罪,即便是皇帝都她敬重有加,不敢惹半分。 她在当裴夫人这几年的时间里,从未进宫过,更没见过太后,可如今却忽然被传召入宫,云舒心里总觉得有一种不祥预感。 然而,太后召见,她不可能说不去,否则大不敬的罪一落下,墨景澜都不好太维护她。 便只能小心翼翼问道:“那侯公公可否告知,太后因何而召见民女?” 侯公公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这种事,太后娘娘不直说,杂家也没资格过问,云姑娘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进宫去问娘娘的好。” 他这般说,云舒心里更没底了,却只能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忧虑,“是现在就要进宫吗?” “是呢!太后在等着,云姑娘总不能让太后白白等着吧?” “行!那我这便进宫面见太后,红袖你且留下!” 云舒给了她眼神暗示。 主仆多年,红袖一眼看懂她眼神意思,倘若长是没回来,便又只能求助摄政王了。 侯公公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立即道:“云姑娘,她们二人既然都听到了,便还是一起进宫吧,也好照应你不是?” 重点不是照应她!而是前半句话,这侯公公是不给她留后手的机会。 红袖二人也看出来了,表情都有些凝重,甚至是紧张。 侯公公脸上笑容却是不变,抬手道:“云姑娘,请!如今时间还不算晚,兴许您还能早些赶回来用个晚膳。” 云舒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刚过午时,她在街上吃了些简餐,午饭却还没正式吃。 按侯公公这说法,不到天黑,她是回不来。 这明摆着暗示她这趟进宫不会简单。 云舒折返回马车,走上去。 两个丫鬟紧跟其后。 绿竹担心的开口道:“小姐,咱们就一定要进宫吗?听这公公说的话,奴婢总觉得这趟过去心里不安。” 云舒敛眸,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太后召见,这跟裴悦不是一个级别,不见太后属于大不敬,事情肯定会闹大,得不偿失。到这个地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侯公公的马车在前边动了起来,云舒的马车很快跟了上去。 一段时间过后,马车在皇宫门口停靠。 云舒看着压抑的皇宫大门,深吸了口气,对未知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抵触。 “云姑娘,请吧!莫要让太后等得太久!” 云舒点头,往里走去。 一路上,侯公公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消减下去,令人越看越觉得虚假,就像是贴了一层假笑的面具。 不过对云舒说的话倒多数都像是在提醒,“云姑娘这是第一次进宫,有些事情,杂家要稍微提醒一下,太后娘娘心情变化比较大,可能前一刻还高兴着,下一瞬间便冷了脸,这种情况,杂家时常见到,得罪太后娘娘被处置的宫女不在少数,即便是后宫嫔妃,若是说了什么让太后不顺心的话,皇上也会立即下令该贬的贬,该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所以您见了太后,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言语方面,都要格外慎重才行,免得让太后不悦,到时候,怕是没人能帮的了您。” “谢侯公公提醒!” 云舒礼貌道谢。 侯公公弓腰道:“这是杂家应该做的事情。毕竟您若是惹怒了太后保不齐杂家也会跟着受罚,这是为彼此都好。瞧着,说话的功夫,便到了!” 云舒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富贵堂皇的宫殿呈现在眼前。 慈宁宫三个大字格外惹眼。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侯公公已经先行一步走上了通往殿门的阶梯。 云舒抬步跟了上去。 正好侯公公通报过,得到了应允,她一走上来,便立即让她进去了。 云舒提着裙摆往殿门内走,身后两个丫鬟本要跟上去。 旁侧太监却伸手阻拦:“你们不能进。” 云舒眼神微闪,看向侯公公道:“这是何意?” 他弯身赔笑:“这是太后的意思,杂家也做不了主,云姑娘还是赶紧面见太后娘娘吧。” “小姐!” 红袖着急的喊了声。 云舒抿唇,回眸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在殿外等我。” 话落,她毅然走近大殿。 殿中摆放着不少瞧着便价值不菲的摆件。 而在进门没多久,她便被一道很长的屏风挡住了去路,只能透过屏风勉强看到深处晃动的任人影。 云舒深吸了口气,跪在屏风前,俯身行了大礼:“民女云舒,参见太后!!”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响彻整个大殿。 然而片刻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云舒便又道:“民女云舒,给太后请安!” “你是觉得哀家耳朵聋了?”不满的声音从深殿内传出。 云舒心脏漏跳了半拍,没想到自己刚来,便撞到了枪口上,赶忙道:“民女不敢!” “行了!”太后声音明显不耐烦,“你初次进宫,哀家也不为难你,起来吧!” “谢太后!”云舒站起身来。 很快便有宫女过来,将屏风撤掉。 云舒这才得以看到殿内全貌。 深殿之内,太后一身朱红色宫装,虽然满头灰白,却仍旧各种朱钗点缀在发髻之上,皮肤虽然有不少褶皱,却仍旧白皙,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中泛着威严的光,论及压迫感,竟是不亚于墨景澜。 云舒心里更觉得谨慎了些,这太后瞧着定是狠角色。 “还愣着做什么?到哀家面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一副面孔,竟让摄政王那般重视,几次三番为你而破例!” 闻声,云舒眼瞳一缩,太后召见她,是因为墨景澜? 然而墨景澜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如何,云舒却是不知。 现如今到这个地步,她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舒表情慎重,步步为营往前走去。 在距离太后只剩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抬起脸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云舒不语,却是将脸抬了起来。 她这张脸,自己每日都能从镜子中瞧见,就按照她自己的审美来看,算不得绝色,只能算还过得去,普普通通的,只是比一般的女子稍微好看一些。 云舒之前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与当今摄政王走的这么近。 “哼!”太后忽然冷笑一声,“虽然不是绝色,倒也还算纯净,你这张脸,哀家见到之前,还以为是狐媚相,没曾想与哀家想的完全不一样。” 旁边一名宫女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提醒道:“太后娘娘,这位云姑娘便是不久前与裴将军和离的裴夫人呐!” 宫女话音才刚落下,太后那原本稍微舒缓的眼神瞬间又凝上了一层冰霜。 云舒心中一紧,她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与这个宫女素未谋面,为何要这般。 感受到太后情绪上的变化对自己不利,云舒当即再次下跪,不等太后出言质问,便主动交代:“民女此前的确是裴将军夫人。” 太后眉眼之间嫌弃之色更加明显:“澜儿虽脸上有伤一直难以痊愈,可他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实力更是仅此与皇上,掌管大权,威望颇深!自澜儿母妃病逝后,哀家一直将他视作己出,绝不容许任何有心之人刻意靠近,妄图利用!” “民女绝无利用摄政王之心!” “是吗?”太后像是已然看透所有,缓缓起身,被宫女搀扶着,迈着婆娑的脚步,走向云舒,“哀家怎么听闻,你当初被裴将军关入大理寺牢房,是摄政王救了你,事后,那大理寺卿便被摄政王独断的换了人选!你敢说,此事不是为你?” 云舒袖中双拳不知何时紧握起来的,此刻早就冷汗密布,但她不能就此软了下去,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摄政王的确是帮了民女,也是民女求的。至于前任理寺的种种不作为以及各种事端,本就触犯了国之法规,摄政王是为了朝廷,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并非是为了民女,只能说,民女的遭遇,恰好让摄政王注意到大理寺,并察觉到端倪,探查清楚了事实!” 云舒一口气说完这些,心里竟是轻松了一些。 “那摄政王的手令,又为何在你手中?”太后又一致命性问题抛出,“你可知摄政王手令平日诸多用在各种公务之上,转赠给你,倘若你保护不利,让它落到了奸佞之手,对澜儿来说,可不是好事!” “民女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这块手令!” “你有什么能力?至少如今在哀家眼里,你不过是在……处处依靠着澜儿罢了,离开澜儿,你或许如今都未必能在京城立足。” 太后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刃,接着又道:“云舒,离开澜儿!哀家保你今日能顺利离开皇宫,更能保你以后在京城内一切顺心,裴府任何人不再找你麻烦!” 第73章 云舒昏迷,情况告急! 云舒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凝声道:“太后娘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她可以忌惮太后,但决不能被太后踩踏在脚下。 “威胁?”太后一声冷笑,“你一个商贾之女,哀家还用得着威胁?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云舒自认身份卑微,无法与权贵相提并论,但云舒也是有尊严之人,不喜欢被人胁迫做事,任何事情只愿意遵从内心而为,倘若·太后娘娘果真是威胁云舒就范,请恕云舒难以从命!我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不是旁人可以随意干涉的,我与他如何,只有彼此说的算!” 她声音愈加不卑不亢。 显然早就没了此前的那些顾虑。 她忌惮太后,建立在太后威望权重高,却不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前提下。 如今既然横竖都是“死”,就没必要太客气。 而在宫中多年,最是受人敬仰的太后,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商贾之女竟敢对自己这般出言不逊,凌厉的眼神中掠过一抹惊讶,很快便冷笑出声:“云舒啊云舒,真怪不得摄政王会看得上你!就你这性子,还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颇有哀家年幼进宫之前的性子,这般想想,你我竟还有几分缘!” “太后谬赞了,云舒一介民女,岂敢与太后娘娘相提并论!” “别急着与哀家对呛,这样对你没好处!你不肯从摄政王身边离开,原因无非是本宫给的条件不够诱人,毕竟你与摄政王拉近关系,哀家刚刚开的条件,他也基本能办到,那哀家便再加上一条,倘若你肯离开摄政王,哀家给你黄金十万两,让你商铺生意能做的更稳固更长远。这黄金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应该明白!” 黄金十万两…… 的确是不少。 是她所有商铺加起来,差不多两年多的收入了。 可在云舒的认知中,自己已经与墨景澜算是互相定情了,即便还没定下婚约…… 在利益面前,她的选择是感情。 钱她自己有能力挣,墨景澜却只有一个,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所以,她仍旧摇头拒绝了,“多谢太后好意,商人最不缺乏的便是钱财,云舒有能力可以挣到这些钱,不需要从您手中得到,这样没意思。而且我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好!说的真好!!云舒,哀家真是小看你了!”太后红唇上勾起些许冷冽的笑容:“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哀家不客气,来人!” 话音刚落,两名后宫女官面无表情从后殿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 拿着水盆与杖板。 太后挺直了胸膛,秉着耐心道:“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要十万两黄金,还是要继续跟摄政王不清不楚?” “太后娘娘不必再问,云舒选择不会变。但云舒实在不解,我与摄政王如何,完全影响不到您,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云舒至今看不透太后这般为难她,究竟是图什么。 “好问题!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担心这个问题,瞧着也是在乎的,那哀家便告诉你!云舒!摄政王是朝廷栋梁,他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与朝廷,能与他相配之人,也必然是达官显贵之女,而你云舒,出身配不上他也就罢了,名声在京城更是不如何,你是想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让全京城看摄政王的笑话,看皇室的笑话?” “云舒没想过这些,云舒只知道,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不是谁都能打散的!” “好!你可真是执拗不计后果,哀家便也不多费口舌了,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让哀家说这么多废话的!直接动手罢!” 太后话落,转过身去,被宫女搀扶着回坐到软榻之上。 而那两个女官则是带着几名宫女将云舒包围的起来。 其中两个身型比较壮些的宫女直接抓住云舒,将她按在了地上。 两名女官则是拿着杖板,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云舒后背上。 “唔!”两板子挨上来,云舒脸色瞬间泛白,疼的闷哼出声。 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轻抿了口,瞥了眼表情狼狈的云舒,冷然一笑,“吃不住趁早求饶。” 云舒不说话。 她都已经坚持到这个份上了,又怎么可能认输? “固执!”太后自言自语,已经有些不悦,甩袖将手中瓷杯丢在地上。 瓷杯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那两名女官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手中板子打的更用力。 六板子下去,云舒背后已经被鲜血浸染,脸色愈加苍白。 其中一名女官道:“泼!” 站在一旁手持水盆的宫女立马毫不客气的将水盆中泛着冰碴的水泼在了云舒身上。 如今这天气本就还是冷的,这盆水一泼下来,云舒身子打了个冷颤,乍冷之意让她伤口阵阵泛疼。 还没缓过劲,女官又开始继续打板子! 云舒咬牙想挺过去,但却在又过了六板子之后,两眼一黑,扑倒在地上。 “太后娘娘,晕了。还继续打吗?”其中一名女官满脸恭维弯身问道。 太后嫌弃的瞥了眼地上的云舒,“泼醒,继续打!打到她松口为止!” “是!” 随后,宫女便又朝她泼了一盆冰凉的水。 云舒却是毫无反应。 太后皱眉:“继续泼!!” 女官眼神却有些顾忌:“太后娘娘,她若是死在了宫里,怕是不好对摄政王府交代!” “这宫里是哀家做主,还是你做主?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哀家不信澜儿对她是认真的,更不信澜儿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跟哀家翻脸,照哀家说的做!” “是!” 女官抬手一挥,那两名宫女便又各自取来一桶冰水,全部浇在云舒身上。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让云舒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脸色煞白,嘴唇都逐渐失去了颜色。 被冰水冲刷了身体后,血水的腥味在殿内弥漫开。 “太后娘娘,还要继续泼吗?” 女官表情谨慎,总觉得这样下去要出事,只能再次请示。 太后瞥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云舒,嫌弃的摆了摆手:“这身子骨真是差劲,罢了,直接把她丢出殿门去吧!” “您的意思是,可以让她离开了?” 太后冷笑:“那得看她什么时候能醒的过来,倘若她身边丫鬟要将她带走,给哀家拦着!云舒要想从宫里出去,必须自己站着走出去。否则,便死在这儿!” “……是。”女官倒吸了口凉气,却是不敢多言,很快命宫女将云舒从殿内丢了出去。 “小姐!!” 两个丫鬟本在着急等待着, 一瞧见云舒浑身是湿透,后背还满是血的被丢了出来,当场吓傻了,赶紧扑过来。 女官却将两人拦住:“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将她带走,云姑娘要想离开皇宫,只能自己醒来走出去。” “你们还是人吗?我家小姐都这样……啊!”绿竹话音未落,便被那名女官甩了一巴掌,漠声将其打断:“到底是商贾之女教出来的丫鬟,在宫中半分礼数不懂,这可是太后殿前,你这说的什么话?!” 绿竹捂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心里是一点都忍不住气,当即还要辩驳,红袖却看出这是名后宫女官,并非普通丫鬟连忙将绿竹拉回来,挡在她身前道:“这位大人,是奴婢二人鲁莽了,但我家小姐变成这样,我们心急也正常,她伤的这么严重,可以为她请御医诊断下身体吗?” “什么卑贱的身份,也配让太医来诊治?你是想在这大殿之前打太后的脸?”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可我家小姐……” 那女官没给红袖继续把话说完的机会,只是对一旁侍卫与太监吩咐道:“把她们瞧好了,这两个丫鬟不能离开,也不能把她带走!还有,这两个丫鬟胆敢动什么心思,直接处死!” “是,姚大人!” 那名说话的女官姚大人在重新进殿门之前,又回头瞥了红袖一眼:“虽然不能把她带走,不过你们还是可以留在这儿好好照顾这个半死不活主子的,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能不能活着从宫里出去,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女官带着宫女回去。 红袖绿竹连忙到云舒身边,将她保住。 绿竹在触摸到云舒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甚至脸上的疼都忘了,颤抖着声音道:“小姐身子为何这般冰?” 红袖摸索了一下,从云舒袖中取出一块冰渣,立即懂了是怎么一回事,眼神湿润,哽咽道:“她们非但杖罚小姐,还泼冰水折磨小姐!这种天气,对小姐用此等极刑……小姐现在怕是休克了……若是不及时医治与取暖,怕是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 绿竹跟着哭了起来,“小姐的命怎如此苦?刚摆脱了裴家,又不知为何招惹了太后娘娘。” 红袖眼神闪烁,忽然站起身来,走向大殿的门。 绿竹愕然看她:“你作甚?” 红袖没说话,直接跪在了殿门前,开始用力磕头:“太后娘娘,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她全身都湿透了,给了一床褥子取取暖吧。” “红袖,你求太后作甚,可是她下令把小姐打成这样的啊!”绿竹心酸不已。 红袖没理会她,继续求情。 殿内,太后听着红袖的声音,非但没有生出丝毫的心软,反是觉得烦躁,摆手道:“让她闭嘴!” 女官垂下眸子:“太后,真要如此吗?” “你是对这个云舒心软了?还是怕摄政王?哀家在宫中这么多年,可还没哀家不敢处置的人!” 女官倒吸凉气:“臣下只是怕摄政王若在乎她,会对您不利!” “哼!哀家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他对女子上心过,澜儿在乎的,就只有权势!” 女官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照做,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红袖见她出来,泛着血丝的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她。 女官低声道:“若是还想顺利离宫,最好不要惹怒太后。” 红袖抹泪,声音颤抖无助:“可是我家小姐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要是不及时治疗伤口取暖,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女官皱眉:“太后说的什么,你应该清楚,至于能帮云姑娘做什么,就要看你自己了。多说无益,各事其主,我也不好帮你太多。” 红袖轻拉住她的裙摆,将自己渺茫的希望寄托上去:“这位女官大人,您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摄政王传个消息?” “这个忙我帮不了。”女官往后退了一步,“事情一旦败露,我便形同背叛太后,但……摄政王在宫中耳目众多,你们若是运气好的话,兴许……” 话还没说完,姚大人便从殿内走出来,冷然的视线扫了过来:“宁颖,太后让你处理个事情这么慢?” 宁颖便是如今站在红袖面前的那名女官。 脸上表情瞬间收敛变得冷漠下来,宁颖语气都变了:“要是还想你家主子好好的,就把自己舌头管好,再扰太后清净,别怪我直接动手割了它!” 说完,这才转身看向姚大人,一声轻笑:“这小丫鬟有些磨人,念在她主子已经那般可怜了,便没直接下手处罚,警告一番应该差不多了,再吵闹动手不迟,进去吧,姚姐姐。” “哼!你心肠就是太软!算了,主子都半死不活了,我也懒得为难这些贱婢!”话落,姚大人甩袖进了殿门。 宁大人回头看了红袖一眼,好像稍微动了些恻隐之心…… 红袖与绿竹两人围着云舒,将她紧紧抱着,想以此帮其取暖。 但好久过去,云舒身上仍旧一片冰冷。 两个丫鬟倍感无助,这种时候,没人能帮她们,更没人教她们应该怎么办。 难道身份卑微,就注定如此吗? “轰隆!” 天幕之上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了起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浓密的大雨倾盆而下,主仆三人依偎在一起,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渺小。 第74章 云舒得救,离开皇宫! “红袖,咱们现在怎么办啊?”绿竹声音几近绝望。 她根本就想不出一个有用的办法,在这种小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绿竹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没用。 就连老天爷都是不帮衬她们的,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再下一次雨,让她们更加难受。 这场大雨维持了将近半个时辰,地面完全被打湿了,主仆三人的衣服也被雨水彻底淋透,水珠顺着她们的脸颊往下流淌着。 云舒本就苍白的唇,在这场大雨之后,显得更加没有色彩,要不是还有呼吸,两个丫鬟怕是都要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红袖眼眶通红:“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主要咱们在京城本就没什么认识的人,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摄政王,但从进宫前到进宫后,都没机会,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继续等待了。” “等什么啊?咱们俩可以等,小姐等不起,你看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绿竹哭到失声。 “等等。”红袖忽然擦拭眼眶的泪水,喜极而泣,“绿竹,咱们还有救!” “什么意思?”绿竹听她这么一说,悲伤的情绪都稍微收敛了些。 红袖继续道:“咱们府门前用的人都是摄政王府的,他们也都知道小姐进宫见太后的事情,咱们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肯定会给摄政王府报信的!” 绿竹不敢报太大希望,半信半疑道:“真的吗?万一他们……” “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把消息送过去。当初他们来咱们府上,不就是为了保护小姐安危吗?绿竹,现在咱们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不能让情绪上太过于悲观,对咱们没好处。” “嗯。好。”绿竹用力擦拭着眼眶的泪水,点头道。 时间飞逝,夜幕降临。 夜间的风更冷,本就衣服湿透的二人被风吹着,不由得打起寒蝉。 再加上又饿了一日,其实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红袖心里着急的很,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崩溃的情绪,现在这个局面,对她们而言,就只能坐等奇迹降临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的时间,夜幕之下,总算有一道人影正朝这边赶来。 绿竹激动,当即要站起身去看清楚,但在地上跪坐一日,腿早就失去了知觉,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 夜间没有月光,周遭也没烛火,那人模样始终看不清。 绿竹着急,红袖更着急。 她们已经盼了许久,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希望落了空。 再过一段时间,这宫内怕是就要宵禁了,到时候摄政王更不可能入宫帮小姐。 那人很快走近,两名丫鬟也终于是看清了他的样貌。绿竹激动地又哭了起来:“摄政王,您可算来了!再晚些时间,小姐怕是得扛不住了。” 墨景澜走近,瞥见三人蜷缩在一起,浑身湿透狼狈的模样,幽冷的眸子中掀起一抹凌厉的冷芒:“怎么回事?” 红袖连忙将知道的情报都告知墨景澜,还不忘补充了句:“小姐进宫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还是如何,被送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昏迷不醒,从晌午那段时间起一直昏睡到现在,又经历了一场大雨,奴婢实在害怕小姐要扛不住了。” 红袖话音刚落,墨景澜便迈着大步走向太后寝殿。 绿竹神色一紧,刚要出声询问,红袖却是激动道:“太好了,有摄政王在,定是要帮小姐讨回公道!咱们小姐这委屈,不能白受!” 绿竹松了口气,目送墨景澜步入太后寝殿。 …… 宫人甚至都没来得及通报,墨景澜已经迈入殿门。 太后正在吃宵夜点心,望见他进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却很快像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这么晚了,澜儿怎么想到进宫看哀家?” 白日曾想过帮云舒的宁颖观察力比较细,只用眼角余光看了墨景澜一眼,便知是来者不善,但她却没开口,仍旧规规矩矩站着,一言不发。 太后见墨景澜不说话,也没任何怀疑,就像是司空见惯了,“来人,赐座!让摄政王好生陪哀家聊聊。” 旁边的宫女还没来得及应声,墨景澜便冷声开口道:“不必了!本王进宫不是陪太后闲聊的!” “哦?”太后表情有些惊讶。与其说是真的惊讶还不如说是装的。 在听到墨景澜这话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墨景澜必然是为了云舒而来。 但她还是继续装糊涂下去:“那这般深夜,澜儿到哀家殿内,是有要事?” “要事算不上!倒是对太后的手段又一次刮目相看了。” 太厚选择装糊涂,墨景澜便也不直说。 反正今晚上,人他是一定会带走的! 太后冷呵呵的笑了声:“哀家知道了,澜儿进宫是为了殿外边那人?既来了,直接把她带走便是,不需要哀家恩准。” “太后怕是想错了。”墨景澜冷漠的注视着她,“云舒是我的人,太后在动她之前,心中应当有所考量,这莫不是想打本王的脸?” “哦?她竟是你的人?”太后故作惊讶,“哀家可不知道,想着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此前还是裴将军发妻,以为她是有心靠近澜儿,有不轨之心,这才将其召进宫来,说道了一通,可哪知她竟不服哀家,这才受了惩罚,既然的确是澜儿身边的下人,那此事便算作是误会,你且将人带回去,此事就此作罢,哀家也不与她计较了。” “是谁告知太后她是下人?” 墨景澜眼底的寒芒宛如刀锋,太后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试探。 被他视若珍宝之人,怎能被人如此践踏? “不是下人?”太后又摆出一副沉思状,“她身份卑微,却能待在澜儿身边,哀家思前想后,除了是个下人的身份比较合理外,似乎也没别的身份了,她总不能是你的心上人吧,澜儿?太后明知真相,却故作糊涂,还要试探他。” 若是换了旁人,在太后跟前,可未必有承认的勇气。 偏墨景澜从未将太后放在眼里,越是能感觉到太后语气中的威胁,越是不会有丝毫忌惮,冷声道:“云舒是本王心悦之人,今日本王将她带离了宫,今后没有本王的允许,太后没资格再召见她入宫!” “墨景澜!!” 太后脸色难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这是你该跟哀家说话的态度吗?你母妃病逝的早,哀家待你不薄!若是没有哀家,你未必能坐稳这摄政王之位!” “太后所言,有几分对得起自己良心,应当自查。本王话至此,望太后自重!” 话落,墨景澜甩袖大步往外走去。 太后最看中的便是自己的地位,最见不得被这般对待,对她而言,宛如折辱。 在墨景澜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太后已经完全做不出了,怒气腾燃于心,起身厉喝道:“澜儿!!今日所言,你也当自牢记于心。今后可莫要怪罪哀家!为一个女人对哀家大不敬,对你而言不值当,这次,你可是为了所谓感情冲昏头脑,日后必然后悔。若是以后求哀家,哀家可未必好说话了!” 墨景澜脚步微顿。 太后眼神杀闪烁了一下,还以为是墨景澜因为她的话有所顾忌了,脸色略微有些期待。 若是墨景澜现在立即认错,她就当时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了。 然而,墨景澜只是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立即缓过来,大步往外走去,甚至这次走的更快,更干净利落。 “简直岂有此理!” 太后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抬手一扫,桌上的所有东西被她全部横扫在地上。 旁边的女官与宫女跪了一地。 却是没一人敢说话的。 太后震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那云舒究竟是好在哪儿?竟让他不惜与哀家作对!” “太后息怒。”宁颖连忙出声道。 太后冷瞥了她一眼,这会儿情绪明显是没地方发泄,要找个人泄泄火,逐渐提高声音道:“哀家身边就属你最心细,不如就由你来告诉哀家,摄政王这是想闹哪出?可是想与哀家彻底断了关系,还是意图挑衅?” 这两个问题,不管宁颖怎么回答,都是往火坑里踩踏。 她心眼提了起来,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奴婢人微言轻,不敢轻易揣测!” 姚大人在旁冷笑:“到底是不敢妄自揣测,还是已经与太后不一条心了?” “姚姐姐,说话请自重,宁颖不论生死都是太后的人!绝无二心!” 姚大人却继续拱火道:“今日太后娘娘处决那云舒的时候,我注意你几次,总是想帮着求情,包括到了后边,太后娘娘下令将云舒丢出殿门,那丫鬟吵嚷的时候,太后命你前去处置,你却只是稍微告诫了几句,依照太后的意思,不是断了那丫鬟的舌头便是要了命,你这般心软,意图何在,着实难说,这心到底是向着太后,还是向着摄政王……” 宁颖心里一声咯噔,感觉不妙,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眼神一片清澈坚定:“太后,奴婢在您身边十年有余,奴婢是什么为人,您最清楚不过,这种背叛主子的事情,奴婢宁死不做!” “那你就以死明志啊!”姚大人继续道。 “姚春!”太后眯眼冷斥。 姚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连忙噤声弯下身去不再言语。 太后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声音却仍旧冷漠:“哀家问你这问题,只是觉得你心细罢了,你既答不上来,哀家也不怪罪与你,但你帮衬云舒说话的事情,哀家也看在眼里,你知道,哀家眼里容不得沙子!” “太后!” 一股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太后慢慢的继续说道:“放心,你毕竟也跟随哀家这么多年,哀家不会要了你的命!这样吧,你去云府,在云舒身边服侍,隔三差五给哀家汇报她的情况,以此将功赎罪。” 表面上是将功补过,实际上是贬低身份。 离了宫,她便不再是宫中女官,只是个下人。 旁边的姚春暗自窃喜,她一直都觉得,宁颖这种觉悟的人,根本就不配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事。 如今这个决策一下,等同于太后身边就她一个女官,独掌权势。 “去吧!”太后垂眸,不再看她,“哀家对你,也算仁至义尽!” 话已至此,基本没了转圜余地,宁颖朝着太后磕了个头,起身出了殿门。 殿外。 墨景澜将云舒打横抱起在怀中。 她浑身湿透,触感冰凉,若非有呼吸声起起伏伏,墨景澜…… 他唇角抿起凌厉的弧度,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大步往宫门外走去。 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尤为复杂自责。 上次明明已经对自己保证过不会再让她受伤的,却又一次…… 难道如今的他,能力还不够吗? “云舒……” 他低声唤道。 怀中人儿却没半分反应。 墨景澜心急如焚,加快脚步。 …… 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 墨景澜让红袖给云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自己则是在门外候着。 没多久,红袖便着急忙慌的走了出来,声音哽咽紧张:“摄政王,我家小姐……” “怎么了?” “她身子好烫啊!怎么办,是不是病了?可是天色这么晚了,还有大夫问诊吗?或者,您府内可有府医?” 墨景澜沉眸不答,侧身冷喝道:“来人!” 很快,一名侍卫走了过来,弯身抱拳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去将理寺请来问诊!” “是!” 侍卫连忙转身出去。 红袖却倒吸了口凉气,如今的理寺大人,是曾经的那位云神医,可如今这身份不同,都这般晚了,他还会应诊吗? 然而事实是,红袖发现自己的顾虑真是没必要。 时间没过去多久,云染便提着药箱急匆匆的出现在视野下。 看了眼满脸凝重的墨景澜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抬步走进房内去。 房中云舒虽然身上的血渍已经被大致擦拭,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血腥,云染站在床前,看着床榻上,那张深度昏迷,脸色苍白的小脸,不由得皱起了眉,也不知为何,心里抽痛了一下。 第75章 云舒苏醒,景王相伴! 见到云舒这副样子,他就恍如感同身受般。 绿竹的声音忽然从身旁响起,正哽咽道:“理寺大人,求您帮帮我家小姐!她从今日昏迷之后,便一直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奴婢着实害怕会出什么乱子。” 从皇宫出来之后,绿竹与红袖轮流守着云舒,就只盼着她能醒来,如今云染来了,便把希望寄在了他的身上。 云染轻轻点头,迈步走向床前,将医药箱放下之后,便开始给云舒诊脉。 修长的手指在云舒脉搏上摸索了一阵,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绿竹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表情有变化,赶忙着急问道:“怎么样啊?理寺大人,我家小姐的情况……” “休克性昏迷!”云染缓缓道。 “休克!!”听到这话,绿竹更紧张了,他没想到竟被红袖猜对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竟在这,想了想,她又很快继续问道:“那怎么样才能让小姐醒过来,这还要昏迷多久?” “先别着急!情况不是很严重!”云染说话的语速仍旧不急不缓。 在刚看到云舒的情况下,其实他是比较紧张的,好在诊断出来的结果并没很糟糕,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那真是太好了!!”绿竹拍了拍胸脯,稍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云染便开始打开医药箱,取出一系列的工具,又道:“她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你且协助我。” “是。”绿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需……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将她扶起来,脱下衣服背对着我坐,伤口在背后我为她处理!” “是!”绿竹瞬间心神领会,利落的走到了床前,将云舒扶起来,便脱衣服。 云染则是先背对着站立,等绿竹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转回过来,先不着急处理伤口,凡事走近观察了一下云舒后背伤口的情况。 “皮肤表层溃烂,但好在伤的不深,从伤口打击的力度来看,应该不曾伤到根骨,我直接给她上药就行,你且仔细看着,未来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到时候上药便交给你们。” “是!多谢理寺大人!”绿竹一边扶着云舒,一边认真看着云染上药,每一个动作他都不敢记落下。 药膏厚厚一层,敷在云舒的伤口上。 绿竹看了眼,只见了原本还算满当的一罐药,在给自家小姐上完之后用掉了大半。 她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一次要用这么多药吗?” 而且这药膏还是眼前这个为理寺大人却又是云神医的人开的,估计一盒也不便宜。 该不会是看小姐钱多,想要…… 云染瞥了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心思,“这是特效药,依着她伤口情况而用,如今她是休克昏迷状态,上药的时候,本能意识不会有任何感觉,这般厚敷三日内不用换药,而且会最大化的加快伤口愈合,过生日后在换药,即便有些刺激,痛感也不会太明显,到时上药正常便可,无需像我这般。” 绿竹松了口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理寺大人说的正常上药是什么样的?” 云染很有耐心的继续给她解释,“手指蘸取药膏,在伤口上涂抹薄薄一层便可。懂?” “懂了懂了!这次是完全懂了,多谢理寺大人!” 云染没在说话,认真的给云舒上药,弄完之后小心翼翼在伤口上缠绕绷带。 视线流转间,却忽然注意到云舒左肩上的红色胎记,表情稍稍凝固。 “理寺大人,您在看什么?” 绿竹有些警惕的打量着他,虽说是理寺大人看着像是好人,但这般盯着自家小姐的后背看,眼神还那么奇怪,她难免心生疑虑。 “你家小姐多大?” “我家小姐十五岁入京城,满打满算五年,如今二十岁。” “生辰什么时候?” “生辰?”绿竹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怪异,“理寺大人怎么问这些?跟治疗我家小姐的伤势有关系吗?”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云染将内心起伏的情绪按捺下去。 一年前,曾有算命的,给他看过面相,说他在两年的时间内可以寻到血亲,且血亲肩上有明显胎记,年龄在他三岁出入左右,生辰在夏至。 而云舒一下便符合了两条。 云舒也姓云,他曾问过义父为何自己名为云染,义父却只说了句他身上曾有一块玉牌,上边刻着云染二字,变因此而唤他云染。 只不过那块玉牌如今早就不知所踪了。 将心中这些杂念全部压下去,云染继续道,“你且将她衣服穿好,我为她施针,调理休克症状。” “好。”这一会儿下来,绿竹配合是越来越娴熟了。 帮云舒穿好衣服之后,绿竹扶着让她轻轻平躺下去,紧接着便退到一旁,看云染给她施针。 瞧着云染一丝不苟的模样,绿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状态好像有些太过于敏感了,便想着缓和下气氛,于是主动交代道:“虽然不知道理寺大人为何问及我家小姐生辰,但也并非不能说,小姐生在夏至那天。” 听到这话,云染手中的银针忽然一抖,险些刺偏了。 绿竹还以为是自己忽然说话打扰到了他,连忙开始道歉。 却见云染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无碍!” 他只是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一时间心情有些难以平复罢了。 这么看来,云舒与他还真有血缘关系? 此前他并不相信算命,认为不过是些江湖术士罢了,可云舒偏偏能对得上所有的线索一时间他不得不去相信这个结果! 一段时间后房门打开,云染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脸色颇为凝重,似乎还陷在今后怎么与云舒接触的想法中。 “情况如何?” 墨景澜深沉如墨的声音响在耳畔,这才拉回他的思绪。 云染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摄政王无需担忧,情况基本已经稳住,待她自然醒来便可。” “诊费多少?” 云染垂眸下去,“这便不必了!” “不必?当初给本王诊断,云神医可是明算账的,怎么如今又不必?”墨景澜危险眯起眸子,仿佛是要深度探测云染的内心。 云染却是不慌不忙的拱手道:“摄政王给了云染能入朝为官成为大理寺卿的机会,云染一直找不到报答的时机,如今帮云姑娘医治,还要收取诊费,着实说不过去!” “你如今瞧着,倒是比之前明事理了许多。” 云染轻笑,没再说话,眼角余光瞥了眼云舒的房门,忽然又开口道:“云姑娘为人很好,还望摄政王善待,莫要伤了她。” “理寺大人可是弄错了,本王是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如今在京城,能护住她的人,唯有本王!” “如此甚好。除了一些日常涂抹的药膏外,还有一个药房她需日常服用,可以加快身体康复,夜色深了,云染告退。” 说完这些,他迈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旁边的黑衣侍卫忽然踏步走到墨景澜身边,满脸都是疑惑,“主子,这理寺大人怎么忽然对云姑娘这么上心?” 侍卫的话,等同说出了墨景澜的心声。 可他却是不答,只是冷漠的瞥了侍卫一眼,接着便负手大步走向房门。 房间内绿竹正与红袖低声说着些什么。 见到墨景澜忽然走进来,两人连忙弯身行礼。 墨景澜瞥了二人一眼,时视线落在床榻之上,云舒脸色仍旧苍白,房间内的血腥味倒是没了,被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充斥着。 “方才是谁在房内候着?”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问题,绿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红袖,慢悠悠的往前跨了一步,“是……是奴婢。” “方才云染可曾说过些什么?”绿竹点点头,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他就竟问了这些。”墨景澜喃喃自语道。 莫非云舒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云染并非同名同姓,就是她失踪的哥哥? “你们下去吧,本王单独陪她会儿。” “是!”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急匆匆走出去了。 墨景澜大步走到床前坐下,伸出修长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云舒细腻白皙的小脸,低喃道:“今日让你受苦了,但此事本王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这次既然没保护好云舒,便自要为她讨回公道,可不是与太后争辩几句,这事便过去了! 墨景澜坐在云舒身边,一直陪着她说话,哪怕云舒没有任何回应。 半个时辰后,侍卫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低声传来:“主子,太后娘娘身边的宁大人求见?” 太后的人? 墨景澜眼底掠过一抹杀意,回眸再次温柔的看了眼仍旧昏迷中的云舒,低声道:“本王稍后回来看你。” 前厅。 宁颖正忐忑的等待着。 她先是去了一趟云府,却被告知云舒并未回府,立马便猜测到,可能是在摄政王府,而她也知道自己一旦迈入摄政王府的大门,将会面临些什么! 然而如今已经被太后驱逐出宫,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听到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原本坐着的宁颖连忙站起身来,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宁颖见过摄政王!” “来本王府上找死?”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跪在地上的蝼蚁,语气之中杀意浓郁。 宁颖身子一颤,却不得不将实情说了出来。 “她倒是会派你来送死!” “今日太后殿内,奴婢曾帮云姑娘说情过,用刑的时候,奴婢下手也不重,摄政王若是仔细观察伤口,定能看出,奴婢与太后不是一路人,太后也嫌弃奴婢,这才想了由头,叫奴婢派到云姑娘身边来,倘若摄政王肯庇护奴婢,奴婢定对摄政王与云姑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毕竟现在奴婢也没退路了!生死皆掌握在摄政王手中。” “既离了宫,为何不干脆出京?远离是非?”墨景澜没有应允,反而先是试探。 宁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奴婢即便是逃回老家,只要太后娘娘知道奴婢不在云姑娘这里,必然不会放过,与其折腾,还不如大胆赌一把,若是赌赢了,对奴婢而言便是新生,若是赌输了,大不了一死,也不牵扯家人!” 墨景澜眼神闪烁,“此事本王做不了主!” “殿下做不了主?”她心中惊讶非常。 自己没听错吧?这可是摄政王府! 墨景澜却负手而立,背过身去,“暂且留你性命,至于你是生是死是去是留,要她醒来之后再做决断!” 毫无疑问这件事,墨景澜是交给云舒来做决定的。 宁颖脸色一喜,匍匐下身去,“多谢摄政王!” “现在谢,可还太早了!来人,给她个暂时安定的居所。” 这次墨景澜是为云舒破例不直接杀人,要是换做以往,他可不管究竟是什么理由,必会直接动手要了那人的命。 宁颖心中自然也是晓得,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深深的吐了口气,如今对他而言,也是能活一日是一日了! 墨景澜回到房内的时候,刚关上门,床上的云舒便有了动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后背剧烈的疼痛感,令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目光扫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由得心生警惕,“这是哪儿?” “醒了?”墨景澜大步走了过来。 “殿下!!”云舒一见到他,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中,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到自己跪死在太后殿前,绿竹与红袖也都被处死了,她还亲眼看着自己两个贴身丫鬟死,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重,根本站不起来,他好几次想过挣扎,确实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一想到这个梦,她心里便有些发怵,“红袖和绿竹呢?” “下去休息了。” 面对此刻的云舒,他有问必答。 “那就好!”云舒长长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噩梦是真的……” “饿吗?本王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有些。不过……”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现在好像已经很晚了!” “嗯,近子时。” “我昏迷了这么久?”云舒仔细想了一下,“要不还是明日早些用膳吧。” “但今晚呢,你就饿着自己?云舒,太善良的人不会有好结果!厨子做饭是职业所在,不论是什么时间!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 云舒怔然的看着他,总觉得话里有话。 第76章 为人心软,是要改变! “殿下是觉得我为人心太软吗?” 云舒试探着问道。 “你心里明白便好!在京城,在朝堂之上,本王所理解的是,弱者终究会被人踩在脚下。不论是曾在裴府,还是今日在宫里,你的顾虑都太多。” 云舒垂眸,惨淡一笑:“没想到我的为人,殿下早就看透了!” 她活了二十年,可说实话,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都琢磨不透,有时候觉得自己在随波逐流,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表现的还算好,对自己的认真总是很模糊。 如今墨景澜就像是一面镜子,让她得以彻底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不过……也可能是她真的不够强大,没有墨景澜缜密严谨的心思,所以如今回看过去,她仍旧看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从知道裴悦带回外室的时候,从被裴家排挤的时候,她分明已经做出来一些改变。 “是在疑惑么?” 她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墨景澜看的一清二楚。 “是有些……我疑惑殿下怎么看的这么清楚,而我却没发现问题所在。” “正常。”他喉结轻动,“当局者迷。倘若你在最开始被为难的时候,便选择离开,或许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情。” “话是如此没错。” 云舒轻轻点头,顿了顿,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可能是我与殿下思维不同,看的也不一样,那时候的我,既没能力,却又不甘心自己多年的付出付之东流,只是没想到后来会越陷越深。不过……唯一的幸事,大概是我与你从新相遇了。也正是因为有你,成为了我的底气,我才敢动了和离的心思,因为我知道,你会护我。” 全天下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墨景澜,她深信不疑。 “眼光倒是不错。” 他如冰般的脸上少见的浮现些许笑颜。 云舒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这话说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夸赞她,还是在夸赞自己。 “来人!”墨景澜对外喊道。 房门外人影晃动了一下。 他接着道:“吩咐厨房,去准备些江南口味的菜肴。” “是,殿下!” “你且先休息,本王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稍后过来陪你。” “不用。” 云舒轻轻摇头,殿下先去忙吧。 他颔首,退出房门去。 “红袖!绿竹!”听到他脚步声远去,云舒立即喊道。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迫不及待走了进来。 红袖双眼充斥着血丝,直接扑在了床前,满脸都是关切,“小姐,您身子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啊?” “还好,不怎么动痛感就不会太明显。” 她也就刚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很痛,但现在好像感觉没那么强烈了。 绿竹在一旁道:“理寺大人说了,就这第一次上药会比较难受,这药膏厚敷三天后再换药,后边基本没什么刺激的感觉了。” “是云染来给我诊治的?” 她还以为自己这伤势,只是找了个大夫过来。 “是啊!”绿竹点头,又继续道:“您是不知道,这摄政王一听说您被太后罚了后昏迷不醒,立马派人把理寺大人给请过来了!哦,对了!还有件事情,奴婢感觉有些奇怪在想小姐要不要听呢,跟那理寺大人有关的。” “什么事情?” 云舒还是有些兴趣的。 虽然墨景澜让她不要报太大希望。 “就是理寺大人问了您的年纪又问了您的生辰,奴婢如实告知后,他脸色就变了。” “……” 云舒听到这话,脸色也稍稍有些改变,立马又追问道:“可还有别的异常?” 绿竹仔细想了想,很快再次回答:“哦!还有,就是他问这些问题之前,盯着小姐的后背不知道在看什么,奴婢那时候还差点以为他是对小姐图谋不轨呢!可看他那样子,却又不像!紧接着便那两个问题,而后帮小姐施针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临走的时候,还仔细吩咐奴婢要怎么好好照顾小姐。” 红袖满脸不可思议,插话进来,“小姐!之前在医学院的时候,他可是对您出言不逊呢,态度也很冷淡跟有敌意似的,如今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莫非是因为摄政王?” “不。”云舒果断摇头,心中涟漪翻涌:“不是的!他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真的吗?”两个丫鬟对视一眼。 绿竹皱眉道:“小姐之前不是也这么说过嘛!可是那理寺大人瞧着压根不像认识您。如若他知道自己与您之间的关系,早就相认了吧?若是示意,那也未必会记得自己有什么样的亲人吧?这怎么想都有些说不通啊?小姐,您是不是太想找到公子,想的太多了呢?” 其实在云舒看来,绿竹说的这话也有些道理,但在迎来事情真正的结果之前,她还是不愿就此放弃,想着云舒说道:“此时顺其自然但我还想知道结果,你们也不必劝我。” 她打算找个机会去亲自试探一下云染,他说试探无果,或许他才会罢休。 身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没再说劝阻她的话。 她们知道,那毕竟是小姐的亲人,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小姐就不会轻易放弃。 约莫半刻钟过后,王府内的下人将晚膳送进来了。 近十个丫鬟,一人手中端着一盘菜,做的还都是江南特色,更是云舒最爱吃的。 看着被丫鬟们放在桌上的菜肴,云舒心里都有些不淡定。 她记得自己从未告诉过墨景澜自己喜欢吃什么菜,可能也就是幼年的时候,与他一起吃过几顿饭,然而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说因此还记得,那可真是太难得。 别说是赢,输了就连两个丫鬟都惊讶不已,红袖更是小声嘟囔道:“这些可都是小姐最喜欢吃的,之前在裴府,那老妇人可是说了要入乡随俗药小姐熟悉京城的口味,也只有摄政王才会这般宠溺小姐吧?” 那前来送菜的为首丫鬟朝着床榻迈出一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云姑娘,殿下吩咐了,这些菜肴您吃着若是有任何不满意立即让厨房重做!殿下还说了,让您不要有任何顾虑,在摄政王府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有劳你们了。” “云姑娘客气,您可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女主子,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另一个瞧着精明的丫鬟笑着说道。 云舒笑了笑,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那丫鬟却继续往下说道:“您不用猜忌,奴婢这说的不是玩笑话是殿下亲自吩咐的。殿下还说了,不日便会请旨赐婚,更是要昭告全京城呢!好了,奴婢不多言,饭菜都还热乎的,天冷您尽早用膳,奴婢等人在外候着,有事尽管召唤。” 说完几个丫鬟便退了出去。 云舒还有些一愣一愣的反应不过来,他跟墨景澜的关系,发展起来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红袖笑着打趣道:“小姐,您这么快就要成摄政王夫人了……不对不对,是摄政王妃!到时候裴将军说是自知道此时还不知脸色会有多难看呢!” 绿竹附和:“就是就是!那裴家不把咱们小姐当回事,自有人对小姐好的,如今这摄政王,不就是小姐良人?” 云舒揉了揉眉心,“事情发展的太快,跟做梦一样!” 但这一切会有那么顺利吗? 云舒说不上来。 算了,还是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 让两个丫鬟搀扶着,云舒来到桌前用膳了,每盘菜都先夹了一口试吃一下,口味与在江南吃的基本没区别,对她而言,吃着很是爽口,没什么问题。 她在桌前坐着吃,两个丫鬟眼巴巴的看着。 红袖还很不合时宜的肚子叫起来。 云舒看了她一眼,“你们也没吃?” 她还以为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她们已经吃过。 绿竹苦笑一声,摄政王王从宫里将您救回来之后,注意力便一直在您身上,你一直没醒,奴婢二人哪敢说饿? “简单,你们坐下一起吃,让门外的丫鬟多添两幅碗筷进来便是。” 红袖咽了下口水,虽然饿的不行,心里却有所顾忌,“小姐这怕是不太好吧?摄政王府内各种规矩森严,奴婢二人与您同桌用餐,只怕会影响不好。” 云舒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这顾虑未免也太多了,而且首先我如今并不是摄政王府的人,所以你们可以安心坐下来陪我吃,不用顾忌什么规矩,殿下若真说什么我扛着!” 说着云舒便对外喊道:“有了再多添两副碗筷进来!” 门外丫鬟明显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声作答多添了两副碗筷送进来,但那丫鬟却郑重其事的说了句:“云姑娘下人可没有与主子同桌用膳的道理,您今后既是摄政王妃,这规矩……” 云舒只是一声轻笑并没有把这丫鬟的话放在心里去廖经理开始说了在摄政王让他当做自己的家一样,不用太过于拘束,所以云舒很快便维护起自己那两个不太自在的丫鬟:“这摄政王府我是初来乍到,的确不懂府内规矩,我只知道如今身边两个丫鬟也跟着我饿一天了,我一没冲撞殿下,二没逾越规矩,只是让贴身丫鬟陪我一起吃个饭,应该不算什么吧?” 尽管云舒是笑着把这些话说出来的,那么丫鬟却面露惶恐,连忙跪在了地上:“云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好心提醒两句,并没有你们作对的意思,您当然可以顺从自己的意愿,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这的确是殿下的意思!” “嗯。好。”云舒点点头又看向她,“那我的决定不会变,你可以下去了!” “是!”丫鬟连忙站起身,匆匆退出门外。 主仆三人津津乐道的在房内用了一顿饱饭。 不过这丫鬟还是将房内发生的事情告知到墨景澜那边了。 书房内,墨景澜听到这则消息,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她想如何便如何,这种事无需向本王汇报!” 丫鬟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可是云姑娘这么做,会坏了府内规矩,今后云姑娘嫁入府内,这两个贴身丫鬟怕是连自己是奴婢还是主子都分不清,府内所有规矩都是殿下亲自立的,总不能……乱了。” 墨景澜眼底掠过一抹冷芒,将手中卷宗丢回桌子上,声音冷冽道:“还要本王再重复一次?谁给你僭越的权利?” “殿下赎罪!”丫鬟整个人匍匐在地,身子不停颤抖,为自己辩解道:“奴婢说这些也是为了殿下与未来的王妃,绝无私心!” 墨景澜抬手重新将卷宗拿在手中,沉声道:“下去吧!此事今后无需再提,她的人如何,你们无需关,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是,殿下!” 待到丫鬟退下之后,墨景澜瞥了眼手中的卷宗,却是无心再看下去,“来人!” …… 翌日。 云舒一觉睡到自然醒,耳边传来声音:“小姐,您正好醒了啊!有件事情刚好需要您定夺呢!” 云舒打了个哈欠,还有些没睡醒,双目惺忪着问道:“什么事情?” “就是昨个啊,您不是在殿内受了罚吗?不知是何缘由,太后竟下罚了一名惩戒您的女官,让她来您身边服侍。” 云舒瞬间清醒了不少:“这是打算唱哪出?派人过来监视我?殿下可知此事?” 红袖很快解释道:“摄政王是知道的,这女官似乎是昨夜便到了府上,还做了一夜,今早才赶过来,如今已经在门外侯着有段时间了,摄政王派人传话过来,大概的意思是,让您看着处理,您若是不要她,便遣返回去,你若是要她,便留着。” 那可是惩戒自己的女官,下手那般重。 如今情况不明,云舒也不想做在身边留下祸端,当即便要拒绝。 正要开口,绿竹忽然又补充了句:“对了,昨日在殿外,这女官还暗暗帮了我们,就是另外一个女官着实讨厌,很排挤她!也不知道这女官被太后派过来,会不会与昨日的事情有些关系!” 第77章 杀鸡儆猴,做给她看! 云舒神色稍缓了些,暂且改变了主意,“既然这样,就先把人叫进来吧,先见了再说别的。” 绿竹点点头,出去将宁颖叫了进来。 今日的宁颖穿着一身很朴素的丫鬟衣服,那身女官服已经被她褪下,脸上的精气神也不算多好,云舒看到她的时候,竟是险些没认出,有些不确信的看了身旁两个丫鬟一眼。 见两人点头,她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在宁颖身上,直入主题:“是太后娘娘派你来的?” 宁颖一直说话直接,不会拐弯抹角,弯身道:“明面上说来是被派来的,实际上是被贬下来的,今后奴婢估计是再难回宫,回到原本的身份。继续帮太后娘娘做事,也无非是沦为棋子罢了,思前想后,不如投诚摄政王与云姑娘,或许未来日子还能好受一些。” 云舒忽然笑了一声,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投诚也只是奔着摄政王来的吧?不必勉强加上我,我这个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是护你?” 宁颖双腿一弯,跪在了云舒跟前:“对奴婢而言,是都一样的,只要您答应下来,便等同于摄政王也答应了。” “我该不该说你这其中有些算计的成分在?” “奴婢只是为了保命罢了,并没有任何对云姑娘不利的算计。” 虽然是跪在地上,也是在求人,又穿着一阵低廉的丫鬟衣服,可宁颖从头到脚硬是没透出一点的卑微,相反,不卑不亢,还有着一些自己的气度在。 在云舒看来,真不愧是在太后身边当差过的人,的确是不凡。 而她身边这两个丫鬟…… 红袖虽说明事理一些,但绿竹在为人处世上,太过于冲动,若是能将宁颖这样的人收在身边,未尝不可,她怕的就是,这宁颖表面投诚,实则会另有所图。 所以不能答应的太果断。 “云姑娘?”见云舒不说话,宁颖抬起头来,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好似在揣摩云舒的心思。 “你如今是只有留在我身边这一条出路了么?” “是。奴婢昨日进府,已经将基本情况告知于殿下,殿下正因信我,才会让我住入府内,等候云姑娘做决定。” “如今我是给不了你太明确的答复,不过,你可以先在我身边待上一段时日,若是表现的好,自然能留下,若是不行,那便怪不得我了。这样也算是给你机会了。” 宁颖松了口气,俯身下去,匐匍在地,给云舒行了大礼。 这种礼一般可都是用在宫里的。 云舒眼神闪烁了一下:“起来吧,不必对我行这么大l礼,如今我可担待不起。” 宁颖起身,表情淡定如水:“今后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奴婢去做。” “行。” 云舒点头道,“那你便先去给我煎药,你在宫中做事,能成为太后身边女官,想必做事细致,这种事情交给你,想必是能让我放心。” “奴婢这便去做!” 没有任何疑问,宁颖立即转身退出门去。 绿竹有一肚子话憋着,见人走远了,赶紧将门关上,问云舒道:“小姐,熬药这种事情,不该是奴婢两人帮您去做吗?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身边可信之人来做的好,虽然奴婢对她有好感,但觉得不至于一上来便这般信任。” “当然没这么快信她。”云舒水眸收敛,低喃道:“信任这种东西,是要慢慢建立起来的,就看她在为人处事上,什么时候能取得我的信任!” 面对不可信之人,云舒觉得,也只有抛出一些事情,在仔细观察分析之后,才好断定此人究竟可不可信了! 若是连观察的机会都没有…… 后宫,太后寝殿。 昨个与墨景澜一番对峙后,今日太后一早醒来便是头痛,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帮她按着太阳穴。 手上的力道似是稍微有些重了,太后那双犀利的眼眸瞬间睁开,锐利的视线扫向宫女。 那宫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赶忙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太后娘娘饶命!”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不如宁颖!” 太后话音落下,这才响起宁颖已经被自己赶出宫,送到云舒身边去了,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冷芒,看向了一旁的姚春:“她的消息,你有留意吗?” 姚春连忙疾步走上前跪下,低声道:“回太后娘娘,昨日跟着宁颖出宫的人汇报说,她顺利进了摄政王府,随后一晚上都没出来过,应是被摄政王收留下了。” “澜儿把她收留了?哀家怎么不信呢?宁颖是哀家的人,澜儿不要她命都是好的!这种似真非真的话哀家不要听,哀家要确认她到底有没有顺利到云舒身边,她还暂且有些用处,不能弃了!” 姚春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她没想到宁颖都被赶出宫去了,太后娘娘心里竟还这般记挂着。 明明她的能力也不差! 想着,姚春鼓足勇气道:“虽然宁颖如今不在宫里了,但您若是有什么差事,也可以吩咐奴婢,奴婢一样是可以做好的!” “是么?”太后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继而冷哼一声:“过来,给哀家按摩按摩,哀家且瞧瞧你这手法跟宁颖相比如何。” “是!” 这么好的机会,姚春自然是不会放过,立马站起身,走到太后身后,抬起双臂为她按摩太阳穴的位置。 还没几下,太后便皱起了眉:“你这手法,还不如个丫鬟!跟宁颖更是没办法比!她在哀家这儿,虽然性子软了些,可吩咐的事情都能办的很好,你却是不如她,嫉妒心还有些强烈了。” “太后赎罪!”姚春脸色一变,惶恐的跪在了地上,她这会儿的心态,可不比旁边跪着的那名宫女好到哪里去。 两人谁也不说谁,都怕太后会降下重罚。 太后自己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意:“别的便不说了,但在哀家身边做事,最基本的要素便是认清楚自己!这一点,你显然没做到,昨日对宁颖的针对性也很是明显,哀家都看在眼里。你以为,哀家是因为你那三两句话,便被挑拨,将她赶出宫去?” 姚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浑身直颤。 她日子过得太好,倒是忘记了,太后在后宫之中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便能轻易看透眼前的人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心思。 这说的,可不就是她如今的状态? 这自作聪明在太后面前如同跳梁小丑。 “哀家能继续留着你,也是看在你做事积极听话的份上,倘若之后再敢有什么歪心思,哀家决不轻饶!行了,甭跪着了,起来吧。” “谢太后!”姚春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来。 旁边的宫女跟着起身,太后冷瞥了一眼:“把这个宫女拖出去,杖毙!” 闻声,姚春刚站起来的腿一软,险些又再度跪在地上。 旁边的宫女脸色苍白,赶忙又跪在地上,一边用力磕头,一边颤声道:“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想死!” 太后目不斜视,轻轻抬手,旁边的宫女立马递过去一杯热茶。 整个大殿内,除了那宫女的求饶声,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门外进来两个太监,将宫女拖拽了出去。 姚春眼看着,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就仿佛被拖下去的人是自己。 她知道,太后处置宫女,是对她的竟是,倘若她接下来办事不周,下场便与这宫女一般! 本以为挤兑走宁颖对自己而来是好事,如今瞧着,结果完全相反,她甚至都有些后悔了。 太后的声音忽然又响彻耳边,漫不经心的:“宁颖那边的情况你得好生盯着,有什么线索及时告诉哀家,也别忘了找时间提醒她做好该做的事情,这些年来,哀家想处置谁为难谁,可还没有办不到的!这云舒在澜儿的庇护下倒是一时命硬,哀家想看看,她能命硬到几时!” “奴婢明白!请太后放心。” 姚春倍感压力的应声道。 如今这苦差事压在身上,她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 摄政王府。 云舒用过早膳之后,宁颖也正好将煮好的药送了过来。 甚至还从袖中取出两块蜜饯果子放到云舒手边的桌子上。 云舒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喝药喜欢吃蜜饯?” 自打下定决心不吃苦后,她服药都必然会吃一两颗蜜饯果子。 眼角余光瞥向身边两名丫鬟的时候,看她们那表情也不像是对此事知情的。 宁颖低下身去,慢条斯理答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觉得,这药味道苦,喝完之后,吃一两颗蜜饯,会好受些。” “有心了。”云舒轻轻勾起唇。 宁颖这做事能力,如今瞧着,是挑不出刺的,虽然红袖比较细致,但多数时候也是她吩咐了之后,才会去做一些事情,断然不会像宁颖这般想的细致。 云舒作势要将药碗拿起,宁颖却是抢先一步,用汤勺盛起药汤喂到云舒嘴边,低声道:“奴婢喂您,放心,这药温度如今是刚好的,您喝着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 云舒没说话,抿了口,还真是温度正好,不过这药也是真的苦。 她喝得快,宁颖也就喂得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碗药就喝完了。 宁颖又快速的放下碗,将蜜饯纸撕开,糖果喂到云舒嘴里。 这蜜饯是墨景澜派人买的,也是江南口味,云舒吃在嘴里,心情很快都便好了。 吃完一颗,宁颖又把剩余的一颗也给她吃下,两个蜜饯刚刚好,云舒甚至都觉得嘴里药味都没了。 旁边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耐人寻味。 绿竹更是有些担忧,这宁颖今后要是在小姐身边服侍了,那她跟红袖会不会逐渐跟小姐不亲近了? “你先下去吧。” 吃完汤药蜜饯,云舒便道。 宁颖点头,收拾东西,退了下去,动作干脆果断,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你们两个看半天了,是有什么想说的?”云舒不紧不慢的用帕子擦了擦嘴上药渍,看着二人道。 红袖笑了笑,感觉此事不好开口,便没说。 这宁颖的确在做事上比她们要厉害的多!根本没办法挑刺。 绿竹却是太着急,想也不想的说道:“小姐,她这般细致的服侍,您就不怕真是有什么为了留在您身边而有所图谋?” 云舒打趣的笑了声,瞧了她一眼,“怎么?之前还帮着说话呢,如今又说她不好了?绿竹,你这目的性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绿竹心虚的低下头,嘴里却是嘟囔了起来:“奴婢可不是嫉妒她办事能力强啊,奴婢就是害怕她在太后身边当差那么多年,太会照顾人,小姐对她又满意,渐渐的就会接受她,从而降低警惕心,到时候……得不偿失……” 越说道后边,绿竹声音越小,底气不足。 云舒被她这状态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摇头道:“你倒是难得心思这般细腻,想的也周到,我都险些要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你绿竹了。” “小姐!”绿竹满脸不自在,“可莫要拿奴婢寻开心,奴婢这是认真的。” “好,你认真的,那我也就是说些认真的话题,不管她怎么样,现在我最信任的人仍旧还是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二人就轮流瞧着她,看她是否会与宫里的人有任何接触,一旦发现,立即告诉我!还有,办事细致些,她在宫中那么多年,想必感官也敏锐,莫要被发觉了。” 绿竹眼神顿然一亮:“小姐放心,奴婢必会将此事办妥。” 云舒看了她一眼,“尤其是你,最要注意,红袖我其实还放心。你那性子,过于大大咧咧。一个不留意,怕是就要被看出来端倪。” “小姐~”绿竹凑到她身边,撒娇似得唤道。 “云姑娘!”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打破房内微妙的氛围。 第78章 请柬挑衅,大礼回馈! 云舒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些,“什么事?” “有人递交了一封请柬给您,让属下送过来。” 又是请柬? 上次是国公府的,这次又是谁的? 不对,她应该考虑的是,递交请柬的人怎么知道她人在摄政王府内。 “拿进来吧。”带着疑惑,云舒道。 红袖点点头,走过去推开门,将侍卫手中的请柬拿过来,回递给云舒。 请柬的配色很是张扬,是一片大红色的,在打开之前,云舒尚且想不到还有谁会给自己递交请柬过来。 原本国公府那次,她就比较的意外。 然而打开之后,她表情瞬间冷下去,竟也不感觉意外了。 两个丫鬟瞧着她神色不对,也都凑过来看。 紧接着,两人表情也是变得有些微妙。 绿竹更是直接道:“这未免也太不把小姐您当回事了吧?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云舒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作势便要将这请柬撕掉。 这是由白月霜写的请柬,至于请柬上的内容……是邀请她去裴府参加与裴悦的婚礼。 前裴夫人被继任裴夫人邀请,这怎么看都很是讽刺。 云舒甚至觉得这请柬拿在手里都有些脏。 可转念一想,她的动作忽然又停下了。 虽说不想去,可就这么废了请柬,一点回应都没有,怕是会让裴家以为她怕了! 如今有墨景澜在,她倒是不必顾虑什么的。 想着,云舒又将请柬放回在了桌子上。 绿竹瞄了瞄她这微妙的动作,试探着问道:“小姐,您这是打算……去?” 红袖皱眉:“这可不能去,若是去了,那裴家人少不了说一些难听话,到时候场内宾客众多,保不准还会被拿来与当初小姐加入裴家时候的画面对比,怕是要被当做笑话的,这白姑娘真是不安好心!” “我呸!”绿竹不满啐了口唾沫,“什么白姑娘啊,她就是一朵长在臭泥沟里的白莲花,看着纯洁无瑕,其实臭哄的要命,也就嗅觉不灵敏的人,才会被她所吸引,但凡嗅觉好的,都会嫌弃的捏住鼻子。” 虽然绿竹平日里是大大咧咧的形象,可这话说出来,却是正中云舒下怀,弄得她直接笑出声来。 绿竹不明所以,有些呆愣的瞧着她,“小姐,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云舒笑着摇头:“没有!非但没错,我还觉得你说的很是有道理。” “是吧是吧。”绿竹表情瞬间傲然了起来,“看来我还是比较会形容的。那这所谓的婚宴……小姐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云舒简单答道。 “真要去啊?”绿竹非但脸上没顾虑,反而直接撸起袖子,“去了也好啊,咱们直接去砸场子,到时候就看裴家的脸色有多难看,反正有摄政王撑腰,小姐也不害怕,到时候就算裴家吃了亏,估计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根本不敢发作情绪吧?” 这丫头今日说的话竟然这般在理,云舒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你这是忽然间开窍了?这都不像是我认识的绿竹了。” “小姐!”绿竹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泛红,声音都低了下去,“您这说的,奴婢跟白痴似得,不过奴婢也承认自己性格的确是太过于大咧,有时候办事情不太靠谱,但奴婢只要沉下心思,还是能把事情想透彻的。” “好好好。看来以后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说话的功夫,宁颖已经回来了。 本来听到门内在说话,便没打算进来,只站在门口。 还是云舒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身影,这才将她唤了进来。 “云姑娘。您有何吩咐?” 云舒没说话,将请柬递给她。 宁颖打开来看了眼,“裴府的婚宴请柬?” 云舒笑了笑:“嗯,你觉得,我该去吗?” 即便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云舒还是决定看看宁颖会怎么回答。 飞快将请柬上的每个字扫了一遍,宁颖很快双手将请柬放回了桌上,并说道:“奴婢觉得,您应该去?” 这想法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云舒继续追问道:“为何?说说你的看法。” “这请柬上的署名并非裴将军,而是白月霜,奴婢虽然第一次听见这名字,却大致能猜测出来,应该就是传言中裴将军的外室。” 云舒诧异:“你怎说是外室,按常理来讲不该是侧室么?” “在奴婢的认知中,不被主母认可的,都只能算作外室,奴婢这理解应当是没错的,只是如今,她可能与裴将军大婚,算得上是正妻了,可说到底,这名分来的也不正当。奴婢觉得,请柬既然已经送到眼皮底下了,还是曾经外室着人送来的,便是想看姑娘的笑话,既如此,便应当去,不但要去,还得风风光光,张扬不凡,抢尽风头!” “这么夸张?”绿竹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这样对我家小姐真的好吗?到时候传出去不会是前夫人故意刁难这么难听的话吧?” 宁颖转眸看向她,耐心解释道:“云姑娘若是不去,传言会更难听,这裴家如今要新上位的主母,便是为了让云姑娘难做,才会送出这封请柬,不管云姑娘的选择是什么,她必然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应对之策,而迎战,对云姑娘而言,才是上上策!当然,奴婢说的这些话,云姑娘若是觉得有不合理之处,那就随意听听便是。” “不。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封请柬既然送上门来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云舒成了缩头乌龟,现在连面对裴家的勇气都没有。大婚时间在半月后,那我们到时候便准备准备,刚好我身体的伤势也能恢复的差不多。” 红袖眼睛瞪大,下意识问道:“小姐是要准备什么?不会还要准备贺礼吧?” “没错。空手上门岂不是要落人话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什么的。就算是去砸场子的,也得名正言顺才是。我到时候列个清单,红袖绿竹你们去按着准备。”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却终归没说什么。 半个月后,云舒的身体在内服外敷的双重药效之下,终于彻底康复,可以下床走路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段时日内想好的赠礼清单列写了出来,让两个丫鬟出府准备,毕竟到了明日,便是裴府大婚的时候,时间上,还是稍微有些紧迫的。 而她要准备的东西,两个丫鬟看完后,差点没笑死,连忙道:“小姐这清单不错,怕是谁都想不到,到时候绝对会让裴将军与新夫人记上好一阵子,奴婢二人这就去准备。” “记住,那最重磅的礼,一定要新鲜的,可莫要送去之后,让人觉得我们不重视!” “小姐放心。”绿竹贼兮兮的笑了声,“就这点小事,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嗯。” 两个丫鬟走之后,云舒又去找了一趟墨景澜。 才刚到他身边坐下,还没开口,墨景澜便已经主动开口道:“是为裴府事情而来?” “殿下知道了?” 云舒身子一僵,她还以为墨景澜不知呢,这段时日来,墨景澜时常去房内看她,却是没提及过此事。 如今瞧着,那请柬若不是先被他过目看了,便是侍卫事后通报过,只不过他一直压在心里没过问,如今猜到她目的,方才问出了口。 “这府内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想去?” “不是想去。”云舒否定道。 他放下手中卷宗,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声音暗哑:“本王要实话。” “怎么不是实话?这请柬送过来,可并非真情实意要我参加婚宴的,不过是为了羞辱而已,可我若是不去,岂不是会被人看轻?” “那寻本王,是需陪同?” “那倒不用。”云舒连忙道。 这种事情,她是不打算麻烦墨景澜,毕竟他公务也挺忙的,时时刻刻好像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嗯?”他浓眉皱起,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悦。 云舒轻咳了声,试探着道:“那我……应该让殿下陪同?” “你觉得呢?” 这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回答她。 云舒立马笑道:“殿下要是肯放下身段,陪我走这一趟,我自然是高兴的,就怕殿下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所以没提。” 闻声,墨景澜紧皱的浓眉逐渐舒展开:“那为何事?” “借人。这次去裴府,邀请我的人无非是想看个笑话,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意,所以我打算朝殿下借些厉害的侍卫,跟着一起去,一来有底气,二来也起到了一些震慑作用。” “所以本王还比不过一些侍卫?不够让你有底气,也不够起到震慑作用?” 他分明是在很认真的说这些话,冷峻的面容上尽是肃穆之色,可云舒却偏偏从他话语间感受到了一些很是微妙的孩子气。 也不知道是不知自己的错觉。 可她下意识就笑出了声。 “笑甚?” “没想到殿下是在意这个,那行,有殿下陪同,自然是更有安全感。” 云舒语气爽快,没有一丝犹豫。 墨景澜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就仿佛有阳光照射入眼眸,平添了几分暖意,不过那种感觉很快被他压制下去,情绪归于平淡,波澜不惊问道:“何时动身?” “明日。” “嗯。”他轻轻颔首,没再多言其他。 云舒却是知道,他这意思,是应允下来了。 …… 等云舒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对放在正中央一个竹筐避退三舍,满脸嫌弃,而红袖和绿竹也是鼻子里塞了草纸,表情难耐。 云舒一走进院子,立马便被那冲人的味道给劝退了。 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捂住口鼻,这才勉强走进去,“好家伙,这是把茅厕给搬院子里来了?” 红袖一脸苦笑:“小姐,这是按照您要求买的东西,最开始第一件不觉得什么,只是稍微有点味道,可没想到几样东西放一起,杀伤力竟这么大,奴婢二人回来的路上,雇的拉车师傅都怀疑这竹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几次险些吐了,还多给了他一贯钱呢,这才顺利送进府来。” 饶是见了不少世面的宁颖,也对这独特的味道表示震惊:“云姑娘,您这是准备的什么东西?” “留些悬念吧,反正是诚心祝福的好东西!等明日揭晓就知道了。” 云舒道。 绿竹点头附和:“宁姐姐,我也觉得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怕是饭都得吃不下。” 旁侧丫鬟苦笑:“可问题是这东西如此臭,别说知道了是什么吃不下饭,如今闻了这味道,今早上吃的饭怕是都要吐出来了。” 之前觉得云姑娘是个柔弱女子,可如今瞧着,狠起来也是挺吓人的! 也不知道这东西送到裴府之后,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云舒也受不了,视线落在绿竹红袖身上。 两人赶紧各闪一边,异口同声哀求道:“小姐,求放过,我们已经够受罪了。” 云舒干咳一声,从手中取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一人一张,干不干?” 两人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如捣蒜般点头。 “小姐这么大手笔,奴婢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种事,当然要奴婢来做,小姐也能尽管放心。” 云舒被二人逗笑,心情畅快不已,“房内之前准备好的那个红木箱子你们拿出来,把这些东西放进箱子里去,对了,记得再加一些冰块进去,这样能消消味,把箱子密封起来后,就暂且放到院子里好了,反正明日一早便会送出王府去。” “是!” 得了赏钱,她俩是格外有干劲,立马去执行了。 宁颖却仍旧在盯着竹筐看,虽然这味道是真难闻,可她也是真好奇,味道这么臭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寓意。 云舒淡笑道:“你就相信绿竹的话吧,现在若是知道了,怕是真要吃不下饭。” 宁颖哭笑不得,轻轻点头。 时间很快来到翌日。 裴府。 虽说裴悦迎娶白月霜声势上不算浩大,可消息却传的满京城皆知,宴请的,都是高门高户。 这怎么看,都是冲着收礼金来的。 大户人家拿出来的钱可不会少,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79章 精心大礼,派上用场! 旁人或许不会这么想,云舒却是不同,她对裴家人太了解了。 估计现在裴家内部正支不开锅,干脆办了这么一场婚宴,收些礼金与贵礼,便又能挥霍一阵子了。 云舒走下马车,看着熟悉的裴府大门,一时间有些感慨,明明也只是离开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罢了,却感觉像是隔了两个世纪。 墨景澜深沉的声音在身边传来,“怎么?到府门口不敢进了?” “殿下说笑,来都来了,岂有不敢进的道理?” 他唇角微勾,没再说话。 两人同行,直入裴府大门。 府门口,裴老夫人一边带着下人收拜帖笑脸相迎,一边用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各府送来的礼箱子够不够大,有些感觉是好东西的,还忍不住要多瞄几眼。 这滑稽的模样,只让云舒觉得格外的好笑。 今日裴悦迎娶白月霜为正室,也不知最终真正吸引人注意力的会不会这裴老夫人。 “呀,这是摄政王……”裴老夫人一瞧见墨景澜,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旁边的下人却小声道:“老夫人,将军似乎并未邀请摄政王来参加婚宴啊!” “闭嘴!”老夫人完全没注意到在墨景澜身边的云舒,笑呵呵的抬步迎上去:“您可真是稀客啊!里边请!” 老夫人那算计的心思,都写到脸上去了。 摄政王可是朝廷的一把手,他一来,这礼还能少了不成? 指不定会不会给个几千两黄金作为贺礼呢! 老夫人已经开始做起白日梦了。 云舒把一切都看透了,忍不住嗤笑一声。 裴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也在,脸上原本谄媚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住,声音不由得尖锐了起来:“云舒?你竟还敢出现在裴府,你还欠我们裴家好些钱呢!这次婚宴,你既然来了,之前那些钱也务必吐出来!” 云舒轻笑:“可不是我要来的,是你们如今这位裴夫人亲自写了请柬,非要请我来见证的,至于礼……”说到这里,她刻意卖了个关子,看着裴老夫人那被她牵引的目光,不紧不慢的继续往下谁懂啊:“这礼啊,自然是不会少的,不但是京城独一份的大礼,还是一般人送不出来的,寓意还极好!陪老夫您就放心吧。” 被云舒这么一说,裴老夫人已经想象出自己面前摆放着一大箱金银财宝的的模样了,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此刻都多了一些光亮,也收起了刻薄嘴脸,笑呵呵的说道:“咱们云舒人就是好,出手这般慷慨!快,里边请吧,稍后我让下人给你与摄政王安排上座。” “那就有劳裴夫人了。”云舒假意客套了一下,让红袖将请柬递交给旁边的裴府下人之后,便径直入府内了。 她与墨景澜以及身边陪衬的红袖绿竹宁颖走进去之后,那收请柬的下人才忧心忡忡的说道:“老夫人,您就这么把人放进去了?万一这前夫人是来闹事的呢?况且……将军对于此事压根不知情啊!” “你懂什么?这裴府我是主子你是主子?咱们这次婚宴目的本就是为了钱,你难道不想吃肉添新衣服?这马上都大过年了,府内拮据到不行,好了,闭嘴!” “是。”下人自知拗不过,只能叹息着应下声来。 裴府内,下人都很是忙碌,多数熟知面孔从云舒面前走过,有些没瞧见她的是急匆匆过去了,但凡看到她的,都不由自主停下来行了个,下意识喊了句:“夫人。” 云舒释怀一笑:“可别,我早就不是你们裴府的夫人了,今日你们将军迎娶新夫人,可莫要把这话传到他耳朵里,让他觉得我故意让他难堪。” 表面上是这么说,可她过来,不也就是为了让裴悦难堪么? 那些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应声过后便匆匆离去了。 墨景澜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府内熙熙攘攘而过的人群,忽而道:“看来你在这裴府中,影响力不小。” 话语一出,云舒便知道他这话并非是在夸奖,连忙解释道:“我毕竟在这府内呆了五年,这才刚离开没多久,府内下人还不习惯兴许也正常。” 绿竹嘴快,道了句:“小姐是谦虚了,小姐在裴府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要亲自审理,这府内的下人自然对小姐有些依赖心与敬畏之心,如今小姐一不在,他们定是感觉可惜的很。” “绿竹!”云舒呵斥一声,“此前才夸奖过你,如今便又这般说话不过脑了。” “奴婢知错。”绿竹赶忙低下头去。 墨景澜眸色中闪过些许微妙的光,却是没说话。 不一会儿,便有府内下人接洽指引。 这还没到拜堂的时候,自然也没到宴席落座的时候,所有人被集中在一起休息,吃一些糕点闲谈着。 在墨景澜出现之前,他们可谓是谈论的风生水起,大笑声不绝于耳。 云舒还从这些达官显贵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讳。 “要说这云舒啊,说她可怜是可怜,说她活该也是活该,之前是她死乞白赖非要嫁给裴将军的,裴家定也是本着利用之心,她倒好,反而贴的更近,为裴府尽心尽责,这最终还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另一人道:“从身世上而言,她本就出身低贱,即便是有些钱财,裴家也只看中了钱,怕是瞧不上她这个人的。” 话音刚落,墨景澜便在丫鬟的带领之下走了过来。 这环境不错,风景极佳,是裴府后花园,也是最拿得出手的地方,可要说在五年前,这里其实一片荒芜,是云舒亲自督工规划,才让它有了如今的美景风貌。 方才那些刺耳的声音,她都听到了,却是面不改色,有殿下在,根本用不着她去如何。 而这些原本谈笑风生之人,一抬眼瞧见墨景澜过来,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慌忙收敛表情,起身恭敬行礼:“参见摄政王!” 墨景澜瞥了众人一眼,漠然抬手,径直走了过去。 等到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些个行礼的人才敢站直身子。 却不乏有人谄媚问道:“听闻殿下与裴将军素无往来,怎么会答应参加裴府婚宴?” 墨景澜冷瞥了他一眼,一字不言。 那人却瞬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唇舌仿佛被冻结,再说不出一个人字,只能尬笑两声退场。 然而,要在这么个场合上见到墨景澜是多难得事情?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墨景澜一次,或者即便是偶尔有幸得以匆匆一瞥,却是无缘说上几句话。 一个败下阵来,另一个很快便接上去,满脸恭敬:“殿下身边这位女子瞧着明媚动人,实乃绝色,不知与殿下可否为知己关系?” 这真是没话题也要硬扯一个话题出来。 云舒知道,这种无聊的话,墨景澜是压根不打算理会的,但她却是有兴许,莞尔一笑道:“这位……叔叔?” 那人脸色微僵硬,“我有这么老吗?” 云舒继续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诸位口中说的那什么死乞白赖之人,正是我呢!” “什么死乞白赖之人?姑娘说的是什么?”那男子脑子没转过弯来。 可旁边的人,脸色却都是变了。 这些达官显贵中,见过云舒面的有些,是在国公府满月宴上见得,那时候云舒便是与摄政王坐在一起,之前他们都觉得,那是国公府的座位安排,便没多想,可如今瞧见两人一同出现,这才发现,情况何其微妙。 而适才,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墨景澜身上,这才没有看她。 云舒笑着解释:“方才诸位不正在谈论我么?这么快便忘记了?” “云……云……” 一头撞在刀子上,那中年男子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云舒。 而且还是与摄政王同行的,他们方才那些话,云舒既听到了,摄政王必然也是!这下可真是完了! 男子腿一软,当场下跪。 其余人也都惶恐着跪下。 云舒表情有些愕然,不过仔细想了一下,她倒是很快明白了。 他们会跪,可不是害怕得罪她,是怕墨景澜。 身边这个男人,就算一个字不说,往这儿一坐,便如同一座大山,可以压的人喘不过气。 “景王殿下,我等方才言论都只是随口说说,并非对云姑娘有什么偏见,还请您赎罪!” “是啊,摄政王,我等方才就是随意感慨一番,绝对,没有编排云姑娘的意思。” 好,可真好。 云舒满脸淡定的坐在墨景澜旁边,这次也是选择不说话了。 方才那些话,开始尽数对她嘲弄的,如今却一个个都在撇清关系。 她这会儿倒是不适合开口,说什么都不太对。 只看墨景澜要怎么处理。 人都这么跪着,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以墨景澜的心性,怕是忍不了他们话多! “本王喜静。” 短短四个字,一出口,场内顿然鸦雀无声,没人再敢说废话,却也都是跪着不敢起来。 墨景澜却是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没打算让这些人起来。 没有他的话,跪着的人自是不敢轻易起身,便一直跪着了。 气氛很是焦灼。 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般维持了好久一阵子,裴悦大概是听说了墨景澜前来之事,匆忙将已经换好的大红色喜服又换成常服,急匆匆赶了过来。 至于见墨景澜为何还要再换一身平常衣物,裴悦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一到场,他便瞧见人跪了一地。墨景澜背对着他正襟危坐,身侧还有个女子,那背影,他只看一眼,便认出是云舒。 适才府内下人说云舒也来了,他还不信。 这请柬,他送的时候,特意没送到云府去,便是因为心里也明白,云舒不会出现在这种成盒自讨没趣。 可是如今……她偏出现了。 “殿下。”裴悦加快脚步过来,走到墨景澜身侧,俯身作揖,眼角的余光却顺势落在云舒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不知为何,总觉得云舒气色没之前那般好,似乎还瘦了些。 他当然不知,半月前云舒在宫中险些丧命! 墨景澜淡如水的实现落在他身上,“本王不过参加个婚宴,怎么一个个都这般谨慎小心?” 他越是这般说,越是没人敢放松。 即便是裴悦也是满头冷汗:“不知您要来,否则必亲自出府迎接。” “请柬可未曾给本王送过!裴将军眼中,未必有本王!” 墨景澜声音冷冽。 话语刚落,裴悦膝盖一软,便要跪下了。 墨景澜却又当即道:“今日裴将军大婚,可不该在本王这里消磨太多时间。忙正事要紧!” 裴悦磕绊了一下,立马点头应是,他过来,本就为了给墨景澜见礼,可没别的意思,要不是这达官显贵跪了一地,他也未必会这般惶恐,又说了几句奉承的话,眼角余光多看了云舒两眼后,裴悦很快离开了。 “诸位这般跪着,是想折煞本王的寿命?” “不敢不敢!”他这么一说,可没人敢继续跪着了,都纷纷站起身来。 “不过是一同参加喜宴罢了,用不着这般拘谨,该如何,便如何!” “是,殿下!” 众人附和应道。 然而就算嘴上这么说,却也没人敢再大声喧哗,放肆议论什么了。 不一段时间后,前厅传来一阵热闹声,拜天地的声音隐隐入耳。 云舒没有刻意去听,可那声音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好一会儿,才拂去。 拜天地的时间很是短暂,老夫人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各家送的礼,便连忙亲自过来请所有人入座。 而云舒与墨景澜自是被安排到了最前边的位置上坐下,裴悦需得一一敬酒过去后,老夫人这边才能收礼,知晓每家每户送的都是些什么。 为此,她还特意请了个算账写字都很快的年轻女账房过来。 这第一桌,便是墨景澜与云舒。 两人的桌子不小,可以坐下五六个人,但偏是只坐了他们两个,旁人也不敢与摄政王同坐。 裴悦手中紧捏着酒杯,前来敬酒,表情却甚是微妙,一直不由自主看云舒,仿佛想在她脸上看出些不舍,才甘心。 可从始至终,云舒都没看他一眼。 裴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更像是喝闷酒。 墨景澜自是没回敬,直接让随身侍卫将准备的礼金给了裴老夫人。 打开那些银票细细数了数,裴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虽说不是想象中的大几千黄金,但这些银票也是不少的。 拿了钱之后,老夫人便往后桌去了。 云舒却忽然叫住了她:“裴老夫人,我准备的大礼,你是不打算要了?” 闻声,裴老夫人这才想到云舒这儿还藏着惊喜,当即道:“瞧我这记性,要当然是要的!” “好!红袖绿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给裴府精心准备的大礼给老夫人送过来!” 第80章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虽然箱子是比较大,但里边的东西却不怎么重,两个丫鬟抬过来绰绰有余。 一时间,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集于此。 谁不想看看曾经的裴府夫人如今再回裴府,会如何处之。 箱子被放在了,老夫人面前。 两个丫鬟是根本不打算将这东西给打开了,这箱子里的味道,她们是一点都不想再闻到。 红袖往后战术性退却一步,礼貌笑道:“这里边的东西,还是裴老夫人亲自打开吧?” “好好好。”老夫人也没什么防备,立马将箱子打开了,却瞧见里边还铺垫了一层油纸,被一些冰块给压着,至于冰块上边,则是放着一个红色的卷轴。 老夫人不识字,直接甩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将卷轴打开,皱眉念了起来:“长长久久,永结同心,喜结连理,圆圆满满……” 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眼云舒,这上边写的都是些祝福的话,可以云舒的心性,当真会诚心祝愿悦儿这次大婚?他怎么就不信呢? 老夫人却是没想那么多,乐呵呵笑了声,便将那些冰块剥开,打开了里边那层油纸,可紧接着呈现在眼前的东西,却是险些让她吐出来。 甚至隐约间还有一些一言难尽的味道传出。 裴老爷子瞪大眼睛,气到颤栗:“云舒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悦儿大婚,你这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云舒仍旧坐着,神色慵懒:“我送的什么,方才裴老爷不是都念出来了吗?怎么?觉得我送的这寓意不好?” “你自己看看这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怕不是存心为了恶心裴家来的!” “裴老爷这话要从何说起?难道我这礼,不够有诚心吗?还是裴家看不上我的心意?” 老夫人已经要被云舒这话给气吐血了,“这猪大肠什么的,就是你的心意?是你疯了,还是我们裴家疯了?云舒,我都不愿意说你,就算是对我们裴家有意见,你也不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丢脸的可不止我们裴家。” “裴老夫人这话就错了吧?我只是觉得,就算裴家现在拮据到不行,要靠着高门高户的礼金来维持支撑度日,那也应该不缺我这一份……” “云舒,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要坏裴家名声吗?别以为这样你欠裴家的欠就不用还了!” “噗嗤。” 云舒掩唇轻笑,“在座的各位,不会真有人信了这话吧?” “云舒,你这是翻脸不认账吗?当初可都是你自己答应好!要每个月分出一些你铺面营生所得给裴家,结果骗了悦儿写下和离书后,便反悔了此事!” “老婆子!!”裴老爷子在一旁低喊了声,“注意当下的场合!” 然而话到这个份上,老夫人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指着云舒的鼻子便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我看你当初骗悦儿写下和离书就是为了跟摄政王在一起,可真够不要脸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有摄政王现在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今日你既存心羞辱裴家,最好是跪下道歉,再将欠裴家的钱还上,不然这事情可没完!” 话说道这里,周围宾客的脸色都变了。 这本是裴府内部的事情,外人即便听到了一些传言,知道的情况也不深。 裴老夫人眼下这般蛮横,满脸刻薄之意,他们看的不要太清楚。 裴老夫人越是情绪激动,云舒越是表现的淡定,不紧不慢的说道:“骗裴将军和离之事从何说起?我与裴将军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情感,和离是早晚的事情。” 说着,她便将视线转至站在旁侧满脸冷僵的裴悦身上,淡然一笑:“敢问裴将军,和离书当真是我骗你写的吗?” 裴悦嘴唇动了动。 云舒却又继续往下说道:“裴将军带兵多年,聪慧过人,有谋有略,有些事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出来的吧?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不给铺面房契,而被送入大理寺牢房以莫须有罪名受罪,对吧,裴将军?” 裴悦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眼前的云舒,好像已经不在是他认知中的模样了,她少了顾虑,更多的是直来直往,对他而言,这种性质,很是特殊,就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着他。 裴悦渐渐缓过神来,将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咽下去,否决道:“和离书之事,是你我共同的决定。” “悦儿?”裴老夫人被气的险些喘不过气。 她这可是为了裴家才会与云舒争辩,自己这儿子真是不争气,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娘!今日是我与霜儿大婚的日子,说这些话不合适,这么多人看着,莫要再继续与云舒争下去了。” 裴老夫人目光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周围人的眼神都很是奇怪。 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自愤的险些给自己嘴打了一巴掌去。 事情就这么算了她肯定是不乐意,又狠狠瞪了云舒一眼。 紧接着便要离开。 云舒满脸温柔的提醒道:“裴老夫人这是不打算接我的祝贺?” “接!!”裴老夫人咬牙切齿的应道,连忙让府内下人将那一箱子对她而言很晦气的东西抬走了。 至此,喜宴上的插曲像暂且过去了。 老夫人很快去了别桌,随着一个又一个装着礼金的红封被递到手里,她脸上很快再次绽开笑颜。 红袖弯下身去,低声道:“小姐,您给裴府送这礼,便是为了这个吗?” “为了什么?” 云舒看了她一眼。 红袖小心翼翼道:“让裴老夫人不高兴呗,难道不是?” “她自找不愉快,跟我有何关系?从始至终,我可没说什么比她更难听的话。” “小姐说的是!” 等老夫人将所有的礼都收完之后,这才命人上菜,不过各种菜肴送上桌的时候,跟云舒预料中一模一样,菜的品质一一般,一桌上十几道菜,肉菜就两三道。 众宾客的表情更是都耐人寻味。 这应该是他们吃过最差的宴席。 裴悦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赶忙将裴老夫人拉到一旁去:“娘!我不是让你按照我给的菜单去准备吗?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达官显贵中,有一部分可是朝廷重官,根本得罪不起! 裴老夫人却是拉着他的手,不满抱怨:“悦儿,你就是太不会用钱了!他们不都是些达官显贵吗?不会在乎这些的!” 裴悦脸色泛白:“越是贵人,在吃食上越挑剔,你礼金收了那般多,给他们吃的东西却这般普通,今后怕是会让我在朝廷上难做!” 裴老夫人只想着要钱,只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别的哪里会考虑太多,当即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娘知道了,让厨房给他们加几个菜便是!” 说完这话,裴老夫人便自顾自的走了,这里她是待不住了,打算下去数钱了。 裴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陪衬着宾客,但却明显能感觉到氛围有些不一样了,之前还对他很是客气笑脸相迎的众人,此刻说话的语气中都不免得夹杂了一些嘲讽之意。 他的窘迫被云舒尽收眼中。 云舒却是淡定勾起唇,这情况,瞧着真是解气。 估计今日之后,关于裴家的传闻,将会飞满京城! …… 约莫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宾客便陆陆续续的离场了,走的时候,表情都不太好,更有甚者,面带笑意的说了些让裴悦很是忌惮的话:“裴将军,你有这么一个娘在,就怕这新的裴夫人,也在府内待不了太久啊!我如今倒是觉得,那云姑娘离开裴府是个正确选择。” 身边是一阵的附和声。 裴悦强忍着情绪,只能隐忍,也不好发作情绪。 瞧着陆陆续续走掉的宾客,云舒也与墨景澜相继起身准备离开。 在与裴悦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了不甘的低沉声音:“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可满意了?” 云舒脚步微顿,瞥了他一眼,眸色波澜不惊:“裴将军怕是弄错了,我今日来,就只是纯粹来送祝福的,只不过贵府看不上我的礼,我也无可奈何!” “云舒你真是够了!!” “嗯,今日做到这种地步,我也觉得够了。” 说完这话,云舒不在停留,跟着墨景澜很快离去。 可此事对裴悦而言,就像是胸口堵着一把刀子,每呼吸一口都是撕裂的疼。 今日办喜宴的目的性是达到了,但他名声估计也是臭完了! 今后在朝堂之上,怕是更抬不起头。 这一切都拜云舒所赐! …… “夫人!!不,云姑娘。” 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云舒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认出是曾经为自己做过事的小丫鬟。 人还算机灵,就是胆子比较小。 见云舒一停下,丫鬟双眼含泪跪在了她的面前:“云姑娘,请您看在以前一些事情的情面上,带奴婢离开裴府吧?” “你要离开裴府?那凑够钱为自己赎身便是,为何找我家小姐?”绿竹不悦道。 她们现在已经跟裴府划分开了,就怕这丫鬟有什么不良居心。 “绿竹姑娘,奴婢哪里有钱呐,现在府内凡是与云姑娘以前有关系或者距离较近的丫鬟,都被降了月钱,而且活还分的多,自打新夫人接管府内事宜之后,几乎是什么都跟老夫人一起合着来,我们这些当下人的,简直是叫苦不迭!如今月钱少了,吃的还更差了,简直是没办法生存下去了。云姑娘若是肯帮奴婢赎身,奴婢愿一辈子侍奉您,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说着,丫鬟便给云舒重重磕了个头。 云舒没说话,看了眼红袖。 后者心神领会,取出一张百两银票,走上前去,递给那丫鬟:“拿着吧。” “谢云姑娘,谢云姑娘!” 丫鬟激动道。 “别谢我,我记得当时你入府是五十两银子的卖身契,这一百两拿去,除了能给你赎身外,还会有一些余下的银钱,你拿着自己用吧,至于我身边,也没缺什么丫鬟,倒是不用你过来服侍,下半辈子还是莫要想着当丫鬟服侍人了,自己想办法弄点赚钱的买卖,比什么都好。” “谢云姑娘!” 丫鬟感激的磕头,目送云舒走远,才起身。 绿竹跟在一旁嘟囔道:“小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虽然对您而言不是什么大钱,但就这么给出去了,奴婢瞧着怪心疼的。” “好了你!”云舒转头看她一眼:“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心中也有数。把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 “是奴婢逾越了。” 出了裴府大门,几个朝廷大臣,还没走,正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瞧见墨景澜出来,纷纷来了精神,赶忙拱手行礼:“殿下!” 云舒打眼便瞧出来他们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墨景澜微微颔首,迈着阶梯。 为首之人立即走上前道:“殿下,臣觉得,裴将军如今名声不佳,怕是很快会动摇民心,臣建议趁此机会,应该再培养出一个可以接任裴将军之人! 云舒听到这话,心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这些人可真是太敢说了,在裴府门前,竟也敢这般言语。 墨景澜神色微敛,“此事不该与我商议,诸位若是有意见,当呈上奏折告知圣上。” 另一名大臣揖手道:“可您是过往战神,就算是到了挑人选的时候,也是您来做出这个决定!” 云舒没说话,就站在一旁听着,表情却是有些许微妙,这说辞倒是冠冕堂皇,但说白了,这些大臣今日对裴家的举动心有不满,却无法撼动裴悦的地位,便想着借助墨景澜的力量来打压。 好一出借刀杀人,只可惜,墨景澜这摄政王也不是白当的,这种伎俩,自是一眼看透,没等这些朝臣再说什么,便迈着大步走向马车。 云舒紧跟其后。 “刘大人,看来咱们这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哼!”被唤作刘大人的中年男子摸了摸胡子,眯眼道:“此法子既然行不通,那换一种方式便是!” 第81章 本性暴露,老夫人悔! “此话怎讲?难道刘大人还有更好的法子?” “那云舒不是被摄政王尤为看中么?不如就先从她下手,若是她说的话,摄政王定会听!!” “可咱们,就一定要将裴将军挤兑下去吗?” “怎么?”刘大人瞪了过去,“你莫不是心软了?你幺子不是也在军中吗?如今裴将军一人独大,你那幺子便只能做个小队长,连提拔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这将军换了人选,还是我等熟知之人,这岂不是快哉?况且就裴将军这等为人处事之法,今后在朝廷内,也只可能会被孤立!” 裴老夫人院子。 一头扎进房内后,她便将所有的红袋子里钱都抖了出来,倒在床上,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发了发了,这么多银票!” 少则五十两一张,多则一百两一张,最高的还拿出了一千两一张。 “这些达官显贵,可真是有钱!” 将所有银票分类好,裴夫人便开始数了,五十两的小数目是少的,也就百来张。 但对她来说,这已经回本了。 毕竟今日的喜宴买菜钱加上雇佣的喜宴厨师,一共才花费了三百多两银子。 而这一百两便有两千张,一千两有五十张。 有些贵人那给的喜钱包是厚厚一摞,打开都是一百两一千两的。 细算之后,有将近六万两银子。 数完钱,她往门口的方向瞄了一眼,发现没动静,立马将那一千两的银票抽出三分之二压在自己的枕头下。 再把其余的银票全部放一起,弄完这些,才装模作样的对外喊道:“柳姑娘。” 这柳姑娘便是今日被她雇佣过来临时的女算账先生。 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拿着账本:“裴老夫人,您叫我?” “呵呵呵。你且过来,有些话我老婆子想与你说。” 柳姑娘应了声,走到她身边坐下。 裴老夫人也就开门见山了,“刚刚我瞧着你算账很细致,各家送的礼金还有礼物都算进去了吧?” 柳姑娘亦如实回答:“礼物都入账了,至于礼金,不是被老夫人带过来了么?有多少包礼金我这儿记了,每家的具体数额还没来得及写。” “那就对了!” 裴老夫人直接从一大堆银票中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笑呵呵道:“今日我雇你来,原本说好的十两银子,现在我给你二百两,我说多少礼金,你就往这上边写多少,然后再拿去主院给新夫人过目。” 裴夫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姑娘好歹也是做账房的,脑子转的很快,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不好意思笑了笑,却是没把钱接过来,“裴老夫人,您这样就不对了吧?这喜钱之前说好的是都给新夫人保管,如今您这等同于是让我做假账了,事后若是被新夫人看出来,再派人找到我,那我是说实话,还是不说?” 这种事情,裴老夫人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以前对付云舒,就是差不多手段。 她想着自己以前糊弄云舒的时候,云舒行商多年,也愣是在五年之后才发现端倪,还是在与她们闹矛盾之后,如今这个霜丫头对她百依百顺的,甚至不会行商,那糊弄起来不是更简单,估计她说什么,便都会信,根本不会起疑心的。 便坚持自己的想法道:“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二百两银子,够你赚好久了。” “实在抱歉,裴夫人,这假账,我做不了。”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只是柳姑娘觉得,二百两银子看着很多,实际上也没多到那里去,要是为了这点钱就突破底线,后边若真有麻烦上身,亏得还是她。 裴老夫人一咬牙,多加了两张上去,“四百两!不能再加了!这些钱可够你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哪怕是今日离开裴府后,出京城躲避一段时间风头都是够得!况且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会知道?可莫要再犹豫了!” “那就,多谢裴老夫人……” 话音还未落下,房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的白月霜,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肃穆的丫鬟。 只是此刻,她的表情没平日里的那般温顺,相反,倒是带了几分冷意。 裴老夫人被她给吓到了,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但那冷意却是没再白月霜脸上维持太久便散去了,很快便堆上了笑容,“听说娘收了不少礼金,厚厚一摞,下人都跟我描述过了,做账应该也做好了吧?我来把礼金带回主院,毕竟裴哥哥说了,娘年事已高,有些时候做事糊涂,府内任何事务,由我来操劳便是。” 这明显就是笑里藏刀。 裴老夫人心虚不已,可脸皮还是厚到不行,将放在一起那些钱拿起来递给了白月霜,脸不红心不跳道:“霜儿来的是时候,我刚说让柳姑娘入账呢,你既然来了,要不就这么着,你把她带过去,去你主院里入账。我正好有些累了,前段时间的伤势还没完全好,站久了有些不适,便不留你们。” 说着,便要把人往外赶。 可她哪能想到,自己想象中的生活会就此破灭? 送走了一个云舒,却留下了一个更会让她不痛快的白月霜。 只见白月霜往床的方向撇了眼,立即注意到枕头下压着纸,便给了身旁丫鬟一个眼神。 后者心神领会,立马走上前去,将枕头掀开,下边放着一大摞千两银票。 丫鬟转头就递交给了白月霜。 老夫人眼神瞬间变了。 白月霜将银票拿在手里翻了翻,冷意再度从眼中一闪而过,却是笑道:“娘把这些银票压在枕头下是什么意思?难道外边又欠下了赌债?” “没有没有。”老夫人连忙摆手,笑道:“怎么会呢,刚刚可能是不小心……” “不小心。”白月霜笑意不达眼底:“那今后娘还是小心些的好,你花钱太急,这可不敢放你手里。” 说完,又对丫鬟吩咐道:“在仔细找找,看房内有没有别的地方藏了!” 这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老夫人留的意思。 几个丫鬟分开行动,在房间各个角落找了起来。 至于那柳姑娘,自然是赶紧把钱塞进自己袖子里去了。 白月霜自然是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老夫人本来打算能忍则忍,眼看着新婚第一天白月霜便忽然像是变了个人要爬到自己头上,终于忍不下去了,低声喝道:“你这是刚成府内正式夫人便要给我下马威?霜丫头,你这样做,可比云舒过分多了!” 对比之下,当初云舒也是因为对裴家失望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举动。 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是习惯性装傻罢了。 白月霜却是笑笑:“现在娘是觉得云舒好了?那不如去把她寻回来?看看她还愿不愿意进裴家的门,继续在你们这儿吃亏。” “你……!” 老夫人气的胸口发闷说不出话。 搜查完的几个丫鬟回到白月霜身边,汇报道:“夫人,没了。” “没了便好!裴哥哥可是嘱咐我了,断不能让娘手里有钱去赌博!” 说完这话,白月霜抬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那柳姑娘看了老夫人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夫人本想叫住她,可瞧她走的那般快,分明是知道的,只能叹息着作罢,心里却不甘。 等白月霜带人走远之后,她立马喊来了身边服侍的下人。 …… 另一边。 云舒坐着马车,路过了云府,下意识喊了声:“停车。” 话音刚落下,便感觉到身侧之人投来视线。 她立即解释道:“殿下,我在您府上叨扰那么久了,如今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也该回自己府上住了。” 他微微倾身靠近。 声音低沉嘶哑:“怎么,在本王府上住不习惯?还是说,住了那么久,还是对本王很生疏?” “不是!”云舒深吸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现在伤势好了,也理应回自己府上,断然没有继续住在殿下府上的道理,名不正……言不顺。” “原来是在意这个。” 他懂了云舒意思,眸中幽光散去,“既如此,本王不勉强你,今后若有事,随时可来王府。” 云舒立即说道:“殿下放心,就算没什么要紧事,我也会去拜访的。” “拜访?”他眉毛皱的难看。 这是什么词汇,怎么听着心里不太舒服。 云舒又道:“拜会?” “用相见这个词不好么?” 听到这话,云舒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好,当然是好的。” 不过她还是很快压制了下去,她只是短时间内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罢了,墨景澜这二字,倒是用的刚好。 想这些的功夫,她已经起身,走出了马车,又再度回眸看了墨景澜一眼,眼底闪烁着盈盈笑意:“那么,下次相见,殿下。” “嗯。” 他轻轻颔首,脸上瞧着好似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早就泛起阵阵压制不住的涟漪波澜。 她若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与小时候那般可爱纯粹。 挺好。 车帘落下的那一瞬间,没人看到,墨景澜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些。 马车夫声音忽然响起,将这片刻之余的美妙打破,“殿下,咱们接下来是回府吗?” 墨景澜唇间笑意收敛,冷淡的应了一声。 明明才分别,却依旧开始期待下次再见时的光景了。 红袖目送着马车远去,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小姐,您可真舍得啊。” “什么真舍得?”云舒意味深长的瞥向她。 绿竹大概是懂了红袖想表达什么意思,笑嘻嘻的插话进来:“明明在摄政王府内住的那般舒坦,小姐还是选择回自个家里,这不就是真舍得?” “贫嘴!” 云舒白了二人一眼,提着裙摆往府内走,认真道:“摄政王府呆着自然是好,舒心又放松,也不用操心,还很安全,但咱们还在做生意,这云府距离沿街铺子都比较近,况且我在摄政王府内常住终归不好,之后没了理由,难免会落人闲话。” “小姐说道这个,奴婢便想到那裴老夫人了,她今个说的那些话,可真难听,而且还是在裴将军的新婚宴上,估计所有宾客对她的印象都会大打折扣了。” 云舒点头:“那是必然的,而且这婚宴,等于是给裴悦弄了条绝路出来。” 原本裴家就是一手稀烂的牌,怎么洗都打不出好牌,结果这老夫人倒好,干脆把牌面打的更烂了。 今后裴悦若是想在朝廷内长久立足,估计是难了。 往后一段时间,肯定要被排挤。 想想,她竟是有些期待裴悦到时候的脸色了。 回了府内后,云舒先让厨房做了些饭菜。 那裴府的喜宴,她是一口没吃,着实难以下口。 顶着饿回来的。 还是府内厨娘做的菜比较合口味一些,还有就是,摄政王的厨子。 饭菜端上桌后,云舒立即高兴的吃了起来,津津有味的。 瞧着身边三人都在看着,红袖绿竹最是明显,至于宁颖只是偶尔看两眼便把视线转一旁去了,饶是如此,云舒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饿。 又添了碗筷,让她们也坐下来一起吃。 宁颖原本还有些抗拒,瞧着另外两个丫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下便吃,干脆也放下了心里的那层界限。 毕竟如今这是云府,可不是在宫里了。 有些规矩,没必要死板守着。 “小姐,裴府来信!” 云舒饭刚吃饱,一名小丫鬟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裴府来信?” 云舒险些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不是才从裴府回来没多久吗? 而且都在京城里,裴府过来云府也不远,传个话倒是简单,谁会给她专门写个信? 虽然是不想与裴府再有什么瓜葛,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心的,好奇信上会写些什么奇葩东西,便让丫鬟把信给宁颖,让她来念。 毕竟,云舒也懒得去亲自打开看了。 这种差事宁颖自然熟悉,打开信纸后,便开始认真的念了起来…… 第82章 敢背刺她,不留情面! “这段时间沉思过往深表愧疚,心里也想明白了,裴家的确是对你有所亏欠,不知道你最近是否空闲,能不能出来见一面聊聊。” 云舒皱着眉听完宁颖念的这些,感觉有些怪异:“这应该不是裴将军写的吧?” 光是这信纸上的说话方式,都不对。 裴悦可不会把自己姿态放这么低。 宁颖点头道:“不是裴将军,落款处写的是裴老夫人。” “谁?”绿竹眼睛瞪得老大,“裴老夫人?她今个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咱家小姐呢。这才过了多久时间,还无耻的给咱家小姐送书信?” 红袖在一旁嘟囔了句:“可我怎么记得裴老夫人不会写字啊?而且这篇幅虽然不长,说话却是有些文绉绉的,也不像是老夫人的口气。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即便是会写字,也只会说把小姐喊出去哪里会这般?” 云舒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伸手道:“把信拿过来我看看。” 宁颖递了过去。 云舒接过来扫了一眼。 偌大的信纸上也就一排字,而且写的很是秀气工整。 且不说老夫人不会写字,就算会写,也写不出这种的,看完后,云舒直接丢进了一旁的烛台上,任由烛火将信纸焚烧吞噬。 “小姐这是不打算去吗?” 云舒看了眼红袖,反问道:“去做什么?自讨没趣?今日刚在裴府被她辱骂,才半天不到,我便跟没事人一样去赴约,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怕了裴家,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便慌了神,这信咱们就当做没收到,看裴家人能如何!” 这老夫人的秉性,云舒早就摸透彻了,像眼下这种情况,忽然间又来与她说软话,基本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在府内又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想要借助她来改变些什么。 如今既然已经摆脱了裴府,那这般晦气的事情,她是不打算去掺和的。 “小姐言之有理,反正现在有摄政王撑腰,咱们也无需惧怕些什么。” 绿竹笑着点头附和道。 一段时间后,另一边。 老夫人硬是等了良久,也没等到云舒出现,已经有点斜不耐烦了,当即问了派出去给书信的丫鬟:“你把书信送过去的时候,云舒是怎么说的?这都过了快两个时辰,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那丫鬟惊讶的看着她道:“您也没说要把书信送到云姑娘手里啊,那书信奴婢是交给云府外侍卫了,他们也阻拦着不让入内呢。” “你……你没见到云舒?怎么不早说?照你这么说,书信能不能到云舒手里还另当别论!不行,今日要是见不到她的人,我老婆子心里难安,这样,你去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云府。” 丫鬟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很快低声嘟囔道:“之前又不是没去过,直接把你拒之门外,今日还当那么多人的面辱骂,如今还想去,那云姑娘也不熟吃素的,哪能接见你。” “你说什么?” 老夫人虽然耳朵不好使,听不清,却是能从丫鬟的表情感觉到是在说一些对自己不好的话。 丫鬟浑身一个激灵,赶忙便否认道:“没什么,奴婢什么也没说。” 老夫人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句:“那还不赶紧去?再晚一会儿,时间都耽搁完了。” “是。” 丫鬟心怀不满的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迈出门,此前与云舒打过照面求着赎身的丫鬟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声音稍微提了一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老夫人心情正不好着,谁来见了她,都八成得受一通气的,你若是有别的事情,找夫人去都比找她强!” 说这话的时候,她似是根本就不怕被老夫人听到。 毕竟新夫人是怎么对待老夫人的,她也都看在眼里,加上自己早就看不惯老夫人,心里自然没那么忌惮。 “多谢提醒,但我事情比较要紧,夫人做不了主。” “哼。随你的便。”说完,这丫鬟便转身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那名丫鬟踌躇了一下,还是往里边走去了,怯生生道:“老夫人。” “什么事情?”老夫人不耐烦的抬头看过去,看清丫鬟样貌之后,眼睛当即一眯:“是你?我记得,你之前帮云舒办过事情,她还算重用你。前些日子,还想为自己赎身?” “是。”丫鬟鼓足勇气应声,“难得老夫人至今还记得奴婢。” “想不记得你都难,你那双眼睛,生的跟云舒一模一样,一见到你,就想到她。” 丫鬟低着头,不敢接话。 这哪有说奴婢与主子长得像的? 这话她是敢听不敢接。 老夫人却自顾自的往下说到:“关于你之前说要赎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让你顺利出府,但有前提!” “老夫人……请说。” 丫鬟险些把自己有钱赎身的事情说出去了,但转念一想,便咽了回去。 老夫人脸色肃穆,起身走向她,“之前我去云府找过云舒,被云府的人拦住了,你既然与云舒关系那般近,你帮我这个忙,我就直接把卖身契还给你,也不说赎金的事情了,怎么样?” “帮……帮老夫人见到云姑娘?” 丫鬟确认了一遍,捏在手中的银票逐渐收紧。 老夫人笑呵呵点头:“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可你若是想为自己赎身的话,就如今府内这月供,你怕是要存钱到猴年马月了,这是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只要让老夫人见到云姑娘就可以拿到卖身契,这对她而言,不是等于把钱给剩下来了吗? 拿着这些钱,她可是能做好些事情了。 而且,只是见一面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吧? 最终小小的贪念终归战胜了理智,丫鬟轻轻点头:“奴婢可以帮您这个忙,不过老夫人可不可以提前把卖身契给我?” 她也是怕到时候事情做好了,老夫人再临时变卦反悔,这种事情以前在府内的时候,常有发生,不得不防。 老夫人这次倒是爽快,立即让人把这丫鬟的卖身契取了过来,还给她。 确认无误之后,丫鬟激动的将其收好。 被派去准备马车的丫鬟很快也回来了,通报了老夫人一声,便出去了。 紧接着,老夫人便是自信满满的前往云府了。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云府门前停下。 老夫人却没下马车,让丫鬟下马车去与府门口侍卫说明情况。 为了给自己免费赎身,这丫鬟倒是听话。 脑子也比较灵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守门的侍卫将她的话听进去之后,打量了她几眼,便让她先等着,自己进去汇报。 而彼时的云舒,正在搬弄让下人新种在院子里的花朵,如今天逐渐要暖和起来了,放一些从春花在院子里,若是开了,也格外养眼,还会让她心情好一些。 “小姐。”府内丫鬟在接到侍卫的传话后,立马过来汇报情况了:“有个丫鬟来寻您,说是裴府过来的。” “裴府过来的丫鬟?” 事情刚好就发生在今日,所以云舒很快就想到是谁了,低喃道:“她这般快便给自己赎身好了?不过我告诉过她,赎身之后去哪都行,不用特意来寻我,打发了吧。” 能帮的都帮了,她现在身边的确也不缺丫鬟,不想再平白无故留一个在府内。 而且如今云府内的下人,基本上都是她很相信的。 至于那个丫鬟,只能说是稍微有一些情分在,毕竟过去五年的时间里,帮她做了许多事情,可若是说信任,可还没到那种地步。 “可是……那裴府过来的丫鬟却说有非见您不可的理由。” “非见不可?”云舒皱眉,原本轻抚花叶的手指顿住,站直了身子,“那行,宁颖,你去,让她把话说明白,然后再传给我。” 她打算先知道这丫鬟求见自己的目的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见。 “是。”一旁的宁颖很快答应下来,跟随前边那名丫鬟一同离去。 府门前,那名丫鬟正焦急等待着。 期待云舒会出现。 只有这样,她这件事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顺利。 听到脚步声靠近过来之后,她连忙欣喜的抬头看去,却撞上宁颖那双清冷如冰的眼眸,一时间眼底的激动都褪去了,小心翼翼问道:“您是?” 宁颖往她面前走了两步,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反而还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一看便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很快,宁颖便是开口道:“姑娘说了,让你有什么事情先告诉我,我再转告给她,毕竟这段时间来,姑娘身体抱恙刚好不久,府内积攒了不少之前的商事还没处理完,你若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便不打算见了,让你直接出城去自己找地方安顿,若所言真是一些要紧事,她才打算见你一面。” 说这话的时候,宁颖眼神往一旁停靠的马车上瞄了眼。 一眼认出,那并不是普通的马车,虽然瞧着比较旧了些,不太起眼,但材质确实不差。 根本不像是一个丫鬟能租用起的。 而她刚要收回眼神的时候,车帘还动了一下,证明马车里边兴许是坐的还有别人。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合适理由。 她本来也觉得自己见云舒一面会比较简单,哪里想到会这般复杂。 眼神便一直瞄向身后的马车,仿佛在无意间透露着什么。 这微妙的动作之下,宁颖心中已然有了大概,微微一笑,却是不达眼底:“你若是说不出,也不勉强,早些出京去吧,姑娘应该待你不薄,但也仅限于此了。” “我……我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见她最后一面,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就是想说一些诀别的话,没有别的意思,这些话虽然不是很要紧,可我真的想说给她听。” 宁颖闻声,眉头轻皱,眼角余光又瞥了眼马车,试探道:“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也大概懂了,随我入府吧。” 听到这话,马车里的老夫人可是坐不住了,连忙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等等,是我要见云舒。” 要见云舒的人是她,可不是这丫鬟。 宁颖上午刚见过老夫人一次,还目睹了老夫人对云舒的恶言相向,再瞥了眼站在身边低着头的丫鬟,轻蔑一笑:“你不是抱怨老夫人降低月供,还加多了各种苦力活,让你在裴府待不下去了么?姑娘大度,给了你赎身的钱,你就是这么报答姑娘的?我要是你,就会乖乖听姑娘的话,拿钱赎身,离开京城,免得动一些小心思,反噬自身!” 一语中的的话语致使丫鬟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哭戚戚道:“我本来是打算给自己赎身的,但是老夫人说只要带她来见云姑娘,就不要我赎身金,卖身契都提前还给我了。我这不是也想着,省下了钱,不管去哪了,都能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宁颖不说话,甩袖便往府内走。 这种情况下,她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这位姑娘您行行好!”丫鬟紧抓着她的裙摆,“就让姑娘出来见见老夫人吧,就只是见见。” 宁颖寒冷的视线落在手足无措的老夫人身上,冷漠一笑:“如今姑娘已经与裴府断绝了关系,早日时间,老夫人还对姑娘出言不逊,如今岂是想见便能见到的?若裴老夫人是为了找我家姑娘商议些什么关于裴府的事情,那还是趁早请回吧,姑娘没这个时间浪费在您身上。” 说完,宁颖直接甩开了那名丫鬟,回去将情况全部告知给了云舒。 “人有时候还真是不能太善良了。” 云舒唇角噙起一抹笑容,摘了盆栽叶子,轻轻拿在手中,语气淡淡道:“我把她当常人看待,她却还想再利用我一遭!”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云舒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转而便将那片掌心中单薄的叶子捏的粉碎! 看来从今往后,她要让自己的心肠再硬一些才好! 第83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宁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需不需要奴婢出手帮姑娘善后?” “善后?” 云舒有些疑惑的瞧了她一眼,“怎么个善后法?” “若是在宫里,有不实诚的宫女犯错,一般都会处理掉!奴婢觉得这丫鬟表面上看着老实,实际上很精通算计,今日能做出这种为一己私欲的事情,根本就没考虑到姑娘。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处理掉的好,免得以后是麻烦。” 宁颖满脸认真的说着。 云舒忽而笑了:“之前太后让你对我动手的时候,可不见你比另外一个女官心狠,如今怎么感觉你和之前给我的印象有些不一样?” “奴婢并非是过于心软,也不是一点都不心狠,只是在有时候,奴婢会有自己的考究,倘若一件事的发生在奴婢看来是不合理的,那奴婢便不会接受。有反抗之心,倘若今日这个丫鬟果真只为了求见姑娘最后一面,没有别的心思,姑娘却下令将其抹杀,奴婢也一样会动恻隐之心。” “好,你这就是对事不对人,挺好的,既然你在宫中那么多年,这种事情想必做起来熟稔,便交给你去做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不留后患,免得以后再被利用。” 云舒很是淡然的说道。 在宁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态已经跟着发生了改变。 不心软,方能成大事! “是。”宁颖点点头,很快出去了。 而此刻在府门外。 裴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将那名丫鬟的手抓住:“就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想要给自己免费赎身,卖身契拿来,我看你还是继续在裴府内做个苦力丫鬟就不错,就别想着给自己赎身了。” 丫鬟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不敢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拿出来!”老夫人将怒火都迁怒在她身上,又骂骂咧咧的威胁了起来,“再不拿出来,小心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她越是这么说,丫鬟越是害怕,更不敢回裴府。 卖身契倒是没拿出来,只颤颤巍巍的取出云舒给自己的银票,将其中一张给了老夫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给自己赎身,这是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 老夫人眼珠一转,自己手里如今可是一分钱都没了,这有点钱总比没有好。 但她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丫鬟手心还藏着另外一张,当即冷哼道:“一百两可不够,起码二百两。” “老夫人,当初我进裴府,卖身契上写的可是五十两银子,如今一下变成二百两,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还想要公平?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呢,连引出云舒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你就两个选择,要么钱都给我,要么就继续回裴府当丫鬟,至于卖身契……哼!不给我也没关系,悦儿可是将军,只要我一句话,他定让你无法活着走出京城!” 老夫人是没想到,自己这些话,恰好被从侧门出来的宁颖听了去。 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另外一张银票给了老夫人。 嗜钱如命的人见到这两张银票,满脸都是笑容,快速将银票揣进怀里,冷瞪了丫鬟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去。 很快,马车便消失在街道上。 独留下丫鬟独自之人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双眼逐渐被眼泪填充。 她又如何能想得到,原本看着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到最终会发展到这般复杂的地步? 后悔的看了眼云府大门,丫鬟跌跌撞撞的淹没在街道之中,宁颖紧随其后。 直到夜色完全黑了下来。 宁颖才回了府。 云舒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见她回来,便试探着问道:“处理好了?” “姑娘放心,一点痕迹没留下。” 云舒垂眸,“其实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尸体只要在京城内,早晚还是会引起人的注意,哪怕她只是一个丫鬟。” “这点姑娘放心便是,即便有人调查此事,也未必会查到姑娘身上,倒是那裴老夫人,怕是难辞其咎?” “裴老夫人?你都做了什么?” “奴婢只是在丫鬟尸体上稍微留了些线索,只要有人发现尸体,一查便是裴府!何况这丫鬟本也就被那裴家老夫人逼迫到稍微有些寻短见的苗头,奴婢只是顺理成章帮了她而已,算不得谋杀。” “被裴老夫人逼迫到有寻短见的想法?怎么个事?” 宁颖原本只是随口一提,见她细问了,便将此前在府门口看到的情况都告知给了云舒。 得知真相,云舒心中只余感叹:“她也真是够傻的,若是早早给自己赎身,未必会这样,偏偏起了贪心,最终失去了一切。” “姑娘。这种人不值得为她心疼,此事就此翻篇便是了。” “嗯,你说得对,的确没有再记挂着的必要了。”说着,云舒从钱袋中取出两张银票递给她。 宁颖往后退了一步:“姑娘这是?” “封口费。”云舒勾唇一笑,“今日发生的事情,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此前与宁颖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红袖绿竹都不在身边。 宁颖赶忙弯下身去:“奴婢不要钱,帮姑娘做事本就应该,拿钱说不过去。” “怎么就说不过去了?” “分内事罢了。姑娘给奴婢钱,恰恰说明是因为对奴婢信任不多,这种情况下,奴婢更不能要!还请姑娘放心,奴婢会证明自己!” 她话说道这个份上,真是令云舒很动容。 这年头又懂人情世故又什么事情都会做,什么话都会说的下人可真是不多了。 将宁颖留在身边,只要往后是真的对她忠心,这还真算赚到了。 云舒没再勉强,将银票重新放入自己的钱袋中,“可以,那我等你证明自己。” 另一边。 老夫人回到裴府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仔细想着今天的事情。 却是破天荒的想开窍了。 她那封书信本就敷衍,是让裴老爷子随手写的,意思太简单,没什么真情实感,加上白日里她已经对云舒说了些难听话。 云舒不愿意见她也正常。 至于那丫鬟,虽说与云舒有些交集,却未必是很深的情分,否则云舒之前离开裴府的时候,肯定也是把这丫鬟给带走了。 思前想后,老夫人还是觉得,得找个机会再试试。 便在嘴里嘟囔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云舒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裴家。” 裴老爷子在一旁坐着喝茶。 听到她这神神叨叨的话,满脸都是忧愁:“我看你真是疯了。这些年就你算计云舒最多,她早就把你给看清了,事到如今,她好不容易跟悦儿和离,离开咱们裴家,你还想着把她给找回来?也不知道谁给你的信心!一个搞不好,咱们裴家又得是笑话。” 顿了顿,裴老爷子又继续责备道:“喜宴上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在京城内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你这个裴家老夫人是什么德行了。全是给云舒不值的,你再多去云府叨扰她几次,倘若云舒不留情面,旁人也不会觉得你可怜,只会觉得你是活该,才会被她那般对待。” 虽然裴老爷子有时候脾气比较执拗,说话直接又难听。 但在考虑一些事情上,还是比裴老夫人看的要透彻很多。 这些话,要说裴老夫人听不懂,那肯定是假的。 她也能想明白这些。 可偏偏……她不愿放弃。 原本是想着赶走了云舒自己能有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哪里能想到,留下的这个才是豺狼虎豹。 眼珠一转,老夫人当即又生出一计:“把悦儿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你还没折腾够?悦儿因为喜宴的事情在你这儿丢了脸,婚宴结束之后便出府,挨家挨户道歉去了,不然他今后在官场怕是备受排挤,就你剩下来的那点菜钱,根本没必要,现在还不是让悦儿又从俸禄里拿出来些钱出来贴进去买赔礼?你这妇道人家,真是一点都不会做事。” “我不会,就你会做事!”裴老夫人不服气,怒瞪了他一眼,立马起身出去了。 她有自己的执念,只要想好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是要做到的,绝对不轻易放弃。 裴府主院。 裴悦刚回来不久,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白月霜立马将从裴老夫人那里拿来的钱整理好数目,告知给了裴悦,略施粉黛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笑容:“裴哥哥,这次礼金算下来不少,够咱们府内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裴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坐在一旁,只轻轻点头,整个人一片沉默。 “裴哥哥?”白月霜征然看着他,“你怎么不太高兴?” 今日喜宴上发生的事情,白月霜可不知道。 裴悦叹息了声,郑重看着她说道:“今日喜宴意外颇多,我奔波了一日时间,但结果不是很好,今日参加过喜宴的人对我们裴府微词诸多。若是说的更直白些,便是不满。” “怎么会这样?” 白月霜一脸惊讶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娘……” 裴悦把今日喜宴上的事情告知给她,顺便问了句:“霜儿,针对此事,你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否则今后我在朝廷上怕是难以立足,在京城更是要沦为笑柄。” 白月霜皱眉想了一下,满脸愁容道:“娘做事真是没分寸,今日收了礼金后,她还打算把大金额全部独占了,只留一些小金额的钱给咱们,被我给发现了,她还有些不高兴。” 裴悦听了之后,脸色更不好看。 要说之前他对这个娘有些意见,好歹还能忍耐一些。 可如今却是完全忍不下去了。 就因为这个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娘,让他把关系还算可以的人全都得罪透彻了。 白月霜见他状态更不好,明显是对老夫人意见更深,又趁机说道:“裴哥哥也不要因为娘太生气,她如今是年岁大了,做事难免有些糊涂,但眼下这件事,我还真是不了解,不知该怎么帮裴哥哥,要不……这样?” “怎样?”裴悦立即追问。 他如今算是想破了头脑,也没个解决办法出来。 白月霜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事简单,这篓子不是因为娘才捅出来的嘛?不如裴哥哥就让娘亲自去道歉,这样一来,显得更有诚意些。” 办法她是没认真想,就纯粹是想让裴老夫人再出去出个丑。 此前,碍于云舒在,即便她不喜欢老夫人也是各种的奉承,如今主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逼走云舒之后,她也不打算留老夫人。 最好是也能赶出府去。 “让娘去道歉?”裴悦明显不认同这个观点,眉头皱的更紧,“娘最是不善言辞,又极要颜面,这办法怕是不行。” 到时候一个搞不好,道歉这件事没做好,还会再惹出来什么乱子。 “那……裴哥哥有想好怎么办吗?” “没有。此事我真摆不平,但说白了,若是用钱,能很快解决。” 他送的那些赔礼,达官显贵们根本就瞧不上。 钱…… 白月霜下意识将那些礼金往身后藏,语重心长道:“裴哥哥这些可是咱们收的礼金,要是再还回去,那这次举办的喜宴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说白了,原本想着补办一次喜宴就是为了捞钱,这钱还没在手里焐热就要再送回去,她是真接受不了。 大脑忽然灵光一闪,白月霜很快想到了对策,笑吟吟道:“裴哥哥,我这里有个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果真?” “当然,这办法便是让云姐姐将欠的钱偿还!外人看来,她从商,是不可能欠裴府钱的,她如今更是拿捏了这一点,压根不愿承认之前答应裴哥哥的分成,既然事情都做到这种地步,我们也不必太客气,直接这样……” 白月霜凑近裴悦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后者脸色当即一变:“你让我诋毁她的名声,如此怕是会进一步得罪摄政王!” “裴哥哥怕什么啊?”白月霜自信一笑,“女子没了名节,你们男子不都嫌弃吗?只要失去名节的事情坐实了,摄政王未必还会护着她,这件事,裴哥哥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 第84章 流言四起,绝不容忍! 裴悦郑重其事的看着她,满脸忧心的说道:“霜儿,此事怕是行不通,如今云舒有摄政王护着,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摄政王必然会倾尽全力调查清楚,如今裴府已经得罪不少人,若是连摄政王也彻底得罪,今后我在朝廷之中,怕是更难立足。” 对裴悦而言,得罪一些高官,只不过是在朝廷中会受到些排挤罢了,可若是得罪了墨景澜,是真正能影响到他在朝中立足之本的。 这种情况之下,裴悦觉得自己赌不起! 白月霜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像是蛊惑般往下说道:“裴哥哥,有些事咱们该赌的还是要赌!你且仔细想想,现在姐姐对是这么而言是不是最重要的?那倘若我们能顺利拿捏着她,是不是就等同于拿捏了摄政王?现在姐姐正是借着摄政王权势,自觉得最风光的时候,可倘若这个时候有什么流言传出,让她心生危机感,是不是就会对咱们妥协了?而且名节这种事情对女子而言那般重要,她又岂敢找摄政王求助?到时候怕是非但不敢求助,还不敢让摄政王知道的太多。裴哥哥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原本裴悦是有很多顾虑的,可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感觉很有道理,如果真能通过此事制衡云舒的话,那眼下他最担心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思念了一下裴悦沉沉点头,轻笑一声道:“既然霜人对此事有把握,那便交给霜儿来做!” 白月霜一脸真诚道:“裴哥哥交给我就尽管放心好了,女人最了解女人,我肯定能把此事办好!为了裴哥哥,也为了裴家。” 裴悦满脸感激:“霜儿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帮裴哥哥做这些,是霜儿应该的!” 可实际上,说好听了,是为裴家与裴悦,可若是说实在的,她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才对。 之前白月霜是想着将云舒赶出裴家,除了让裴悦变成自己一个人的,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便是他想看到云舒失去裴悦后落魄的样子。 可结果对她而言却是不尽人意,云舒离开裴家之后非但没有落寞,反而攀上了高枝,身份都更上了一层,甚至在京城内已经有诸多传言说云舒与摄政王情投意合。 摄政王早年破了面相,虽然从半张脸上看,还是有些俊美的,白月霜确实看不上,哪怕摄政王权倾朝野。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云舒得到! 更不想看着云舒,借着摄政王的势,一路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完这些,白月霜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对了,裴哥哥还有一件事,霜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且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裴悦这会儿心情不错,仿佛摆在面前的难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自然是想着白月霜,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月霜垂下水眸,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其实这件事霜儿考虑了许久,甚至前几日还出府去找过算命先生。” “算命?” 听到这里裴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皱眉追问了句,“这是什么意思?” “霜儿没有不好的意图!只是觉得裴哥哥诸事不顺,想帮裴哥哥破灾,才去寻了算命先生,解读此事,可算命先生却说府中有人克裴哥哥,倘若此人不离府,裴哥哥的运势便不会改变。” “有人克我?” 裴悦沉思了一下,很快便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是娘?” 白月霜小心翼翼点头,声音又低下去很多,甚至有些委屈:“我知道说这种话不对,不管怎么说娘也是裴哥哥的血亲,即便有诸多争吵,我也不该把这种事说出来,让裴哥哥不高兴。可那算命先生说了,若是克裴哥哥的人不远离,不管是裴哥哥的财运官运或是人脉,都会受到不小的阻碍。喜宴上发生的事情,裴哥哥比我清楚,这便是阻碍之一啊!”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些,仿佛在陈述事实,可她前两日虽然的确出过一次府,却只是为了带人打探云舒的消息,可没找过什么算命先生,这些话都是她胡诌的。 为的便是能顺理成章,让老夫人离开裴家! 白月霜有自信,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裴哥哥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事实也是如此,对裴悦而言,最重要的除了白月霜之外,便是官运与财运,对自己重要的东西受到了阻碍他岂能过度包容? 只不过这件事没办法直接与老夫人说,而且裴家在京城已经生活了三代人,以前的裴家老宅,远在乡下,可以说一百多年都没人打理了,如今都不知成什么样子,若是让娘一个人回去住,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一时间脸色有些发难,“可娘如今,毕竟年纪也大了,让她独自离开裴府,我心中也难安。” “那不如就再等等好了,等姐姐将该给的钱给了,裴哥哥在京城内买个别院,将娘安顿下来,这样他也算离开了裴府,人又在京城,裴哥哥要是放心不下,偶尔还能去探望一番,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裴悦点头,松了口气:“这主意倒是不错!到时候就这么办吧。”顿了顿,裴悦继续说道:“此事还要霜儿多费心了!” 她轻笑着点头。 待到裴悦从房间离开之后,立马变了脸色,立即向自己身边的心腹丫鬟唤了进来,吩咐她去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 丫鬟点了点头,接过白月霜递过来的几两银子,立即匆匆出门去了。 白月霜这一招也算是以小博大。 只要能成功,她今后手中便会富裕起来,而即便失败了,也影响不到自己身上! 刚才与裴悦说的那些话,不管在冠冕堂皇,他也是考虑到自己能全身而退的! 丫鬟拿了钱,按照白月霜的吩咐,在京城几个人流量最多的街道上随便找了几名嘴碎的妇人,将碎银分给她们,并让她们按照话术将流言散播出去。 这种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差事,对,这些本就闲碎的妇人来说,可谓是正中下怀,钱一到手传播消息的速度,那是根本不在话下。 不到半日的时间,消息便传到了云府。 吴嬢嬢一脸严肃的寻到了云舒住处,将自己在街巷间的听闻告知与她。 那些街巷间难听的传闻,说的可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曾在大理寺中发生过的事情。 简单了解过事情原委之后,云舒脸色当即变了。 现如今在京城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她,墨景澜,以及……裴悦!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云舒根本不用细想,心里便知道。 拳头捏紧了一些,脸色白到很不自然,“我竟是没想到,他还有脸将此事搬出来散播出去!” 吴嬢嬢也是气到不行,云舒可是她看着长大的,这般陋闻,听在耳中,闷在心里,更是气急。 活了大半辈子,吴娘娘看人看事都十分的准,一语道破其中动机:“这可不仅仅是要坏的小姐的名声,更是要挑断小姐与摄政王之间的联系,这裴家人八成是不死心,还想从小姐身上获益!老奴打听到说,因为喜宴上那裴老夫人的不作为,几乎得罪所有宾客,裴将军挨家挨户去道歉,却是无果,那些达官显贵,压根看不上他的赔礼!这肯定是没法子了,便又想算计在小姐身上!” “哼!”云舒一声冷笑,“怎么就没法子了?他们办下喜宴,礼金可是收下不少,若是用那些钱去买些贵重礼品,诚心诚意上门致歉,那些达官显贵,未必还会在意此事,便是因为喜宴上的菜已经不入眼,道歉的礼更不入眼,无异于雪上加霜,让他们更是不高兴。” 吴嬢嬢沉思了一下,很快便开始给云舒出主意:“裴家做到这种地步,咱们也不用客气了,老奴建议,直接查找证据,只要证实是裴家人放出的留言,便直接上报大理寺,让他们着手调查起来!毕竟这事情也关乎着大理寺的名誉!哪怕做错事的是前任理寺,但在调查清楚这件事上,他们必然责无旁贷!” 云舒轻轻点头,“那此事便交给吴嬢嬢去处理了。” “小姐放心,老奴忍裴家已经很久了,定会把此事办好!” 不得不说,吴嬢嬢对于这种事情是比较在行的。 经验更是独到。 带着几个下人出府,很是精准的找到了几个经常会聚集闲嘴妇人的地方,给了点好处,便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从始至终,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很快便确认,给这些妇人好处的是个裴府丫鬟。 调查到这儿,吴嬢嬢心中猜测的人就变了。 如果是裴悦做的这件事,肯定不会使唤个丫鬟。 所以要么是现在新裴夫人身边的,要么就是裴老夫人身边的。 吴嬢嬢也不含糊,亲自去了裴府一趟,裴府的人都没见过她,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到了府门口,吴嬢嬢也没说进去,只是笑着对府卫说了句:“主家这边让散播的话,我们都按照吩咐做了,现在京城内应该是传遍了,现在想过来问问主家,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啊?” “流言?”府卫面面相觑。 光是看他们这表情,吴嬢嬢便知他们定是完全不知情,心里松了口气,继续一本正经往下说道:“也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主家肯定是知道的,她给了钱,让我们去说一些对云姑娘不好的话。” 话到这个地步,府卫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今个新夫人身边心腹丫鬟回来的时候,似乎在跟随同的丫鬟们说着此事。 大概是新夫人做的。 那名最先反应过来的府卫上下打量了吴嬢嬢一眼,继而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帮你问问。” “是是是。”吴嬢嬢装出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目送着府卫走进裴府大门,低下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笑容。 不多时,那名白月霜的心腹丫鬟便走了出来,仔细看了吴嬢嬢一眼,只觉得眼生:“我见过你吗?” 吴嬢嬢没想到她记性这般好,还有警惕心,不过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淡定答道:“姑娘的确是没见过我,我是听她们说,散播了谣言,在您这儿有好处拿,便想着过来瞧瞧,看能不能拿到些银钱。” 丫鬟一脸嫌弃的打量着她:“我家夫人只说散步流言,可没说还要做别的什么,这好处,你应是拿不到了,还是算了吧。” 说完,丫鬟便打算扭头进去。 吴嬢嬢赶紧将她拦了下来:“姑娘,你且等等,咱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丫鬟更没耐心,警告道:“我可是很忙的,你最好是别耽搁我的时间!” “姑娘这说的哪里话,要想对付那云姑娘,光是一点流言不够的,如今你们裴家风评本就比较差,这云姑娘猜到是你们裴家散布出来的流言,借着摄政王的势,反将一军,这可就不好办了,我这儿有个法子,能更好的解决此事,让裴夫人从此没了心头大患,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咱们就借一步说话。” 吴嬢嬢话都说道这个地步了,丫鬟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要是真帮上了夫人,指不定自己能拿多少赏赐呢。 而瞧着吴嬢嬢这话也不像是有假,丫鬟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跟着吴嬢嬢走到一旁的巷子内。 这地儿可偏僻,没一个人。 走进来之后,丫鬟正迫不及待要问,身后一道人影忽然靠近,丫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蒙住了口鼻,令人晕眩的药粉吸入后,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被人泼了盆冷水。 丫鬟打了个冷颤,缓缓睁眼醒了过来,一抬眼便看到了云舒那双清冷的杏眸,陡然一惊,赶忙便要爬起身来。 吴嬢嬢给身边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这丫鬟也是反应够快,意识到不对,立马撇清关系道:“事情是夫人吩咐的,不是奴婢要做的,奴婢也就只是个下人而已!” 第85章 亲哥出马,对付裴家! “只是个下人?”云舒打量着她,忽然冷冽的笑了起来,“我记得你,当初她才入裴府的时候,你便嚣张如斯,几次三番的冲撞我。” “不是的,云姑娘!” 丫鬟忽然被提及以前不好的事情,脸色都被吓得泛白了。 赶忙又撇干净道:“之前奴婢那些作为都不是出自本意……都是……都是夫人交代的。否则奴婢哪来那么大胆子,一个下人而已,当初敢那般忤逆您。我家夫人当初就是想给您立下马威,又想当好人,所以这恶人便只能是奴婢来做,今日也是这样的。奴婢就只是受命散播消息,奴婢本身从未有过针对云姑娘的意思。” 云舒不为所动,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那般冷冽了,很快便又稳当的坐了回去,旁边的红袖重新在她杯中填满了茶。 云舒再度拿起瓷杯抿了一口,幽然的视线扫了丫鬟一眼,“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且说说,你家夫人为何知道大理寺曾发生过的事情?” 她记得,裴悦曾保证过的,不会让此事传出去损害她的名誉。 可如今被白月霜这般大肆宣扬,明显是要将她往死里整治。 丫鬟眼珠子一转,连忙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就是奉命办事,夫人不会把话说太清楚的,云姑娘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这丫鬟也是不傻的。 她要是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回去肯定得受罚,搞不好之后在裴府内还难以立足。 现在最重要的是糊弄过去,全身而退。 只不过,想象是美好的,要想糊弄云舒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丫鬟不诚实,云舒也不追问,更不废话,直接给吴嬢嬢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嬢嬢,你跟宁颖把她带下去处理了吧。” “是。”吴嬢嬢冷着脸过来要动手。 宁颖也抬步逼近。 丫鬟这下是又懵又着急:“云姑娘,处理……处理奴婢是什么意思?” 云舒头都没抬,拿起之前那本毒籍开始继续看,“处理就是处理,字面意思。很难理解么?” 吴嬢嬢跟着一唱一和:“坏了我家小姐名声,这事情还没得到解决,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哼!想什么呢!” 话音落下,便抓住丫鬟,准备拖拽出去。 而直到这一刻,丫鬟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吓唬自己,是要来真的。 她连忙挣扎,哭喊着道:“云姑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您饶恕奴婢吧!” 云舒心思一动,脸上表情却是没变:“还是算了吧,看你这样子,即便说了,也不一定能够实话!还是杀了吧!” 丫鬟更着急了:“不不不。云姑娘,奴婢这次是说真的!夫人是从将军口中得知您之前在大理寺曾险些受辱的事情,也因此有了计划,要用这件事来毁坏您的名声,哪怕之前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但夫人的意思是,这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云舒敛眸:“目的是什么?” “让您拿钱出来……因为老夫人在喜宴上的不当言论,将军已经将当日来的宾客都得罪尽了,府内没什么钱,将军送出去的礼,那些达官显贵都看不上,夫人便提议毁坏云姑娘的名誉,等您受不了流言,或者说摄政王要与您撇清关系的时候,您只要受不了了,便肯定会拿钱出来的。” 云舒听到这番言论越发觉得可笑:“你家夫人也算好手好脚的,怎么就不见她自己想出个做生意的门道?只要她有心,几十两能生出百两,亦可生出千两万两,眼下这种做法,是打算把我的血吸干?” 真是蛇鼠一窝啊! 还好裴悦不爱他,还好裴家人都不喜欢她,还好她算是全身而退了,否则现在怕还是陷在泥沼中出不来。 “云姑娘,该交代的奴婢都交代了,您能不能放奴婢一条生路啊?”丫鬟颤颤巍巍的说道。 “当然啦。”云舒眉眼含笑,“你既然说了实话,我当然不会再要你的命,只不过,你能不能活,倒也不是我说的算。” “什么意思?” 丫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觉好像又被打入了深渊之中。 犹豫了一下,丫鬟试探着问道:“云姑娘不是放过我就行了吗?什么叫做无法决定我的生死?” 云舒却没再理会她,只是说了句:“把她送去大理寺吧。” “是,小姐。”吴嬢嬢力气很大,将她抓起来,扭送出去。 丫鬟一边被拖拽,一边挣扎:“你为什么要骗我?” 绿竹不满瞪她道:“我家小姐可没骗你!你散播谣言,本身就不对,小姐没严惩你都是好的了,去了大理寺,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你兴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可若是交代不清楚,或者包庇,那你便是全罪,此事你最好斟酌着来。” 关键时刻,急性子的绿竹又说出来一番满含道理的话。 那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都忘了反驳质疑。 很快,吴嬢嬢便将她拖拽了出去,彻底消失在云舒的视野之内。 瞧不见这丫鬟,云舒心情反而好了很多,毕竟这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一半。 她倒是能将心思更多的放在研究毒籍上了 之前一些毒药材排查了一半,她要接着继续排查。 只要最终能从这些毒药材中找到那几个对应墨景澜症状的毒草就对了。 而这对云舒而言,是个大工程。 毕竟这毒籍上,各种各样的药材加起来有上千种! 红袖探头过来,看着被云舒抄送在宣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后背有些发麻:“小姐,您都抄了多少了,照您这样,得弄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管弄多久,这是我曾对殿下的许诺,是肯定要做到的!哪怕是半年,一年,或者两年,只要我有时间与精力,就一定要帮他把毒给解了!” “奴婢倒不是阻止您,奴婢只是觉得,您是不是可以找理寺大人稍微了解一些情况?他此前不也是研究过这本毒籍吗?而且……” 不等红袖说完,云舒便道:“你是不是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说了,有关毒籍的事情,让我不要管太多。” “可那时候不是不一样嘛。初次见面的时候,理寺大人对您有些敌意,不免得说话狠了一些,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啊,他上次帮您处理伤口的时候,满脸忧心,那眼神瞧着可心疼了,虽然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您转变了态度,还问及您的一些事情。” “……” 云舒轻叹了声。 红袖是不知道,可她基本已经确认了,大理寺云染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而云染肯定也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云舒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等,等着云染主动与自己联系,可结果却是让她有些失望的。 这便更加让她不确信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去主动试探了。 要知道,从知道云染名字开始,她前前后后已经主动试探了三次,每次结果都不尽人意。 常言道,事不过三,她也不愿意打破这个常规。 宁颖冷不丁的说了句:“或许只是缺少一个理由,吴嬢嬢将那名丫鬟送去大理寺后,肯定会说明情况,这便是个理由,就看理寺大人会不会借这个由头,来见姑娘倘若是来见了,姑娘便可顺理成章的问及一些之前心头疑惑的事情,兴许理寺大人便会如实解答了。” 云舒诧异的打量着她:“说的这么详细,你之前是见过他?” 云染上任时间不长,即便进宫上朝,应该也没出现在后宫过才对。 “回姑娘的话,奴婢没见过,只是听你们说了这些,心中大概有些猜测罢了,奴婢觉得,这理寺大人应该是不动表达,倘若他真是姑娘的血亲,相信只要有机会再一起聊聊,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你这话我听着倒是高兴了些。” 云舒脸上展露笑容,心情都没那么压抑了。 宁颖微微弯身,姿态不卑不亢却又极度诚恳:“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可没有奉承姑娘的意思。” “我看的出来。” …… 大理寺。 吴嬢嬢将那名丫鬟抓到了大理寺门前后,直接击打起门口大鼓。 这番举动,很快引起大理寺之人的注意,连忙围了过来,严肃道:“你这婆子抓个人过来作甚?” 吴嬢嬢便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详细告知。 那大理寺之人一听丫鬟是裴府的,立马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他与前任理寺关系极好,眼珠一转便不耐烦道:“既然是这点小事,你应该去击京都府的鼓,来我们大理寺作甚?这种事不归我们管!” 吴嬢嬢一声哼笑,完全不给他们面子,质问道:“究竟是不归你们管,还是你们不敢管?说到底,这散步流言的事情,还跟你们大理寺有些关系,倘若交给京都府办,到时候你们大理寺还要被审查,确定要如此行事吗?” 那说话的男子咽了下口水,心里可谓是怂的一批了。 现在这位理寺大人可不比上一个,这位古板的要死,倘若此事被他接手,肯定是要彻查到底的,想着,男子是一鼓作气,给身边几人使了眼色,便准备赶走吴嬢嬢。 吴嬢嬢看他们那副凶狠的气势,心里是一点都不怕,面不改色道:“我家姑娘与摄政王相识相知,今日这事情大理寺若是真不打算出面解决也没关系,我家小姐自会去摄政王府,让摄政王来主持公道!” 这下子,是彻底把几人难住了。 几人来回对视一眼,正计划着要怎么办才好,大门内忽然走出了云染。 瞥见情势不对,当即皱眉问道:“什么事情?” “回……回大人!这老妇,寻衅滋事!” 吴嬢嬢连忙道:“理寺大人,裴家新婚的事情,想必您听说了,我家小姐人在家中,谣言却扣在了她身上,且还是因为前任理寺大人,思来想去,此事还要大理寺给出回应才是,不然我家小姐这好好的清白女儿身,岂不是要被人毁了?”说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名丫鬟,继续道:“她便是此次散播流言之人,亲口承认受如今的裴家新夫人指示刻意毁坏我家小姐名声!此事大理寺若真打算袖手旁观,我家小姐便只能辛苦摄政王出马了!” “不用摄政王出马!”云染眼底闪过一抹冷芒,锐利如芒般的视线落在丫鬟身上,“本官只问一次,这位阿婆所言,是否属实?” 丫鬟早就被云染的气势震慑住了,根本不敢去想什么狡辩的话,惶恐的点头:“的确是我家夫人让我这么做的,负责传播流言的那些妇人,我都给了银子的,那些钱也是夫人交代的。奴婢就只是个做事的。主子有吩咐,当奴婢的,也不好拒绝啊,还请理寺大人开恩,饶奴婢一命!” 她到现在可还记得,云舒之前说的话。 云舒说,她是生是死,要看大理寺怎么定夺。 一想到这,她心中便忐忑的要命。 “饶恕倒也不是不行,且看你表现,本官这便带人前往裴府,由你亲自指证,便可为自己赎罪,可倘若你指正不出,这些罪名便只会落在你一人身上。”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丫鬟用力点头。 她现在是看清事实了。 帮夫人顶下罪名肯定是活不成了,可自己想要活着,就得把夫人指正出去,这样夫人与她姑且都能活着,只不过……今后她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罢了。 很快,云染便征集人手,直奔裴府而去。 裴老夫人听说理寺大人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心里还想着,要不跟云染套套近乎,借助他的势力帮悦儿一把。 可一听说云染是来抓白月霜的,脸色征然了一下,随后一抹喜色在眼底划过,却是故作出一副夸张神态:“理寺大人,霜儿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大理寺了啊?” 云染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确认云舒身份之后,他虽说一直没主动再找过云舒,却一直在打探云舒这几年来的消息,发现她在裴府过得日子,是真的很差劲!! 而更多的,便是拜眼前这个裴老夫人所赐! 第86章 兄妹相见,坦然面对! 倒是一旁跟随云染的侍从,很快冷冷出言道:“看来裴夫人心中是有数的,那也省的我家大人多费口舌了!街巷传言那些不实传言,在很早之前已经被明令禁止传播,如今你们裴府的人,还妄图用这种手段来败坏一个清白女子的名气,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将裴夫人,收监!” 要想堵住一个人的嘴,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杀鸡儆猴,让这些人好好看看,做事太过分的下场。 这裴老夫人原本还是一脸幸灾乐祸的,一听要收监,脸色都吓白了。 之前云舒被送去大理寺的时候,京城流言四起,她觉得甚是丢人。 如今这白月霜若是也被送进大理寺去…… 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裴家的问题,到时候,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裴老夫人再自私,此刻也不得不站在裴家的立场与利益上开思考事情,当即讪笑一声,挡住府门,死乞白赖的说道:“理寺大人啊,这里边肯定是有误会的,兴许霜儿本意不是这样,没想到会把事情闹这么大,您能不能看在我家悦儿好歹是将军的份上,此事作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呵呵……”云染冷笑。 将军? 裴悦这个将军对他而言就是个屁。 不再废话,云染直接取出搜查令,冷喝道:“给本官抓人!” “是,大人!” 随着云染前来的这些大理寺之人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纷纷绕开裴老夫人冲入府内。 裴老夫人左边拦一下,右边再拦一下,结果就是谁也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理寺的人进去搜查。 一时间脸色很是焦灼。 其实说到底,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是她的原因,她自己清楚。 可她当初又怎能料到,本来就是想用低成本大捞一笔钱,会闹成如今这步田地。 眼神回瞄云染好几眼,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都止住了。 那种感觉,对裴老夫人来说,真的就是如鲠在喉,很是难耐。 没多久,大理寺的人便顺利将白月霜给押了出来,她满脸不可置信,一直在强调自己的身份,直至看到自己的丫鬟正站在云染的身后,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立马被怒意所替代,“是你?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竟伙同外人,胡乱给我扣罪名!” 白月霜知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认罪,自己好歹也是侯府之女,哪怕只是个庶女…… 可若是真落了个牢狱之灾,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丫鬟胆怯的缩在云染的背后,苦笑一声道:“夫人不是奴婢要这样的!奴婢也是被迫无奈,可针对云姑娘这件事的主谋本就是您!理寺大人让奴婢交代,奴婢便只能交代了。” “贱婢!到现在你还在胡言乱语,说些我根本就听不懂的话。”白月霜急的脸都红了,却还是不忘继续挣扎,狡辩着:“理寺大人,我身边这名丫鬟竟是被谁收买了,此刻她意图栽赃陷害我,还请理寺大人明察!” “你想要本官查什么?” 云染漠然道。 对视上他的眼神,白月霜心中没来由一紧,就连说话的语气忽然都变得结巴了起来:“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操劳府内事务,对外界事情知道甚少……大人若是想要抓我也得有充分的证据才行。” “你的意思是,本官构陷你?” 白玉霜咬唇,立马否决道:“不敢!我只是觉得,大人抓我,证据不足,我不服!” “不如在你们府内再找几个证人问问看,是否在云姑娘曾在裴府的时候,你暗中有诸多算计陷害。” “那是老夫人,不是我!” 为了自保,白月霜直接把裴老夫人拎出来背锅了。 可实际上,云舒在府内那段时间,她跟老夫人谁也不说谁。 原本裴老夫人可是还想着帮她一把,也算是帮裴家过了这关。 可哪能想到白月霜竟是会说出这般话,心里不是一般的气闷,当即眯眼道:“好啊,你现在是一点不敢承认,都要怪罪到我老婆子身上来了?欺负我年纪大?白月霜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暗中多少次为难云舒,我都看在眼里,而且你不是直接性的,你多次还是借悦儿的手,甚至利用我也有过,至于这次,你不就是想要坏了云舒的名声,让她着急,好把之前那些钱乖乖送到裴府来?” 裴老夫人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白月霜一时语塞,她记得这些事情自己原本只告诉了裴哥哥才对,那是怎么传到裴夫人耳中的?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等她再想什么反驳的话,已经再次被大理寺的人抓住,押送离开。 可偏偏这个时候,裴悦并不在府上,也帮不了她。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白月霜被送去了大理寺牢房。 回去的路上,侍从探问道:“大人,咱们这直接抓了裴夫人,要是后边裴将军质问起来……” “大理寺抓人,只对事,不对人!” “属下明白!” 裴悦就算上门要人又如何,只要理由不合适,他便不会放! 当初云舒在大理寺牢房内承受的那些,他也要好好让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尝尝!! …… 云府。 吴嬢嬢乐呵呵的返回来,脸上的笑容压根就藏不住。 云舒看了她一眼,心中便有底了,“事情可是解决了?” 吴嬢嬢先是喝了几口水,紧接着便开始天花乱坠的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云舒,还不忘笑眯眯补充了句:“这理寺大人,也不知怎地,老奴瞧着,他跟摄政王似得,就一心向着小姐。” 果然…… 这跟云舒自己猜测的结果差不多。 如果云染确认了与她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唇抿了抿,云舒很快抬头问道:“那他来了吗?” 说真的,云舒还是想面对面与云染聊一聊。 吴嬢嬢脸上笑意止住,声音都低了下来:“他直接回大理寺了。” “中途也没问及过我?” 吴嬢嬢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摇头:“从裴府就分开了,老奴直接回府的,与大理寺也不顺路。” “嗯,也是,不顺路……”云舒轻轻颔首。 虽然结果在意料之中,可为什么她还是稍微有些失望? 是因为结果没达到心理预期么? 还是说,她太迫切相认了? 这个答案,没人能给她。 一时间,云舒心情很快就低落下去,看着桌上那些被自己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宣纸,一时间瞧着心烦,毒籍合上,她默然闭上眸子,轻声道:“嬢嬢,你先想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吴嬢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小姐,如今这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您怎么瞧着,一点都不高兴?” “我想见云染。” “云……云染?”吴嬢嬢惊吓的往后退了步,“老奴是耳朵出问题了?小姐说的这个云染是当今理寺大人?” 红袖在一旁道:“吴嬢嬢,您平日里那般聪明,怎么这会儿转不过来弯了?理寺大人名为云染,咱们云家失踪多年的公子也叫云染,经过一些小姐的试探与查证,这位理寺大人,便是……失踪的公子。” “……” 吴嬢嬢倒吸凉气,拍了下脑门,“竟是如此,老奴有时候真是糊涂了,这点竟是没想到。老奴之前还纳闷,小姐怎么会忽然那般在意理寺大人呢。此事好办,小姐若是想见他,老奴再跑一趟大理寺便是。” “不必了。”云舒摇头,“今日既然没见着,或许他便是没有相见的意思,以后……或许还有的是机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勉强。” 主要是,她已经主动过了,也想被动一次看看。 万一自己太急切,反而会让这个多年没联系过的兄长心生反感呢? 很快吴嬢嬢便退下了。 红袖与绿竹也识趣的退远去。 临走的时候,绿竹还给宁颖使了个眼色,只可惜后者像是没瞧见似得,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云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宁颖抬头道:“姑娘不是真的需要安静,相反,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懂得姑娘内心的人。” 她淡笑:“你才认识我几日?就懂我内心了?” “姑娘心里藏不住事,都在表情上了,奴婢能看出,姑娘很在意这个兄长。只不过,人与人想的或许并不一样,也可能想的一样。” “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就是,姑娘在这纠结的时候,可能理寺大人在想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来云府探望,又或者,他与姑娘一样,也正在纳闷此事。至于姑娘所想的,他不想见面,奴婢觉得,此事绝无可能。否则理寺大人,断然不会尽心尽力帮姑娘摆平这次的事情。” 三言两语,宁颖直接把云舒心里的疙瘩铲平了。 她缓了口气:“你继续说。” “奴婢觉得,现在小姐也没必要想太多,就顺其自然好了,保不准那日忽然就遇上了,又忽然就有很多话说了,然后便相认了。这种皆大欢喜的事情发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 云舒为之动容。 “小姐。”一名丫鬟款款而来,“门外有一名公子求见。” “公子?”云舒下意识看向宁颖,“不如你来猜猜,这位公子是谁?” 虽然她心中有个答案,却是不敢太果断。 宁颖微微一笑:“看姑娘这眼神,明显是猜到了,倒是无需再问奴婢。” 云舒眼神朦胧发亮:“你可真是个人才。” 顿了顿,她按捺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对那通报的丫鬟道:“让他进来吧。” 这般机会,对她而言,也算实属难得了。 丫鬟退出去没多久,一袭墨色锦衣的云染便走了进来。 与之前云舒所见到的云染有些不同的是,他脸上没有了那种疏冷感,眸光柔和,反而是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到这个时候,宁颖自然很识趣退下了。 自从云染出现后,云舒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她其实自从确认与云染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之后,便一直在各种假设想象再见面该说什么样的话,要做些什么去调节氛围。 可此刻,她的大脑却唯有一片空白,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云染走到她面前,很快坐下,自然而然的开口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让我入府了,甚至都没让下人问我身份,知道是我?” 云舒失声,眼神也湿润,轻轻点头。 “怎么这般表情?”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连忙擦拭眼角的泪珠,释怀笑道:“估计是太高兴吧。我小时候,便是这般,一激动就会不自觉落泪,直到后来离开家乡,远嫁京城,生活繁忙,诸事累累,逐渐没了遇事就哭的习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又把这毛病引了出来。”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擦拭着不断流出的泪水。 云染手臂轻轻抬起,却又无力的放下,找不到帮她擦眼泪的理由,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表面上毫无波澜,可谁又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少勇气。 云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抬起微红的眼眶,定定看着他,“猜到什么?” “我与你……是血亲关系。” “或许吧。”云舒淡然一笑,“我一直都不太敢让自己确信,就怕哪个信息是错的,便会白高兴一场。可是……” 心脏一抽,鼻子一酸,云舒根本做不到风轻云淡,逐渐哽咽起来:“如果猜错了,我可能……没有办法面对结果。这些年来,我其实对于哥哥的印象比较模糊,在你失踪后不久,我得了一场大病,幼年许多记忆都记不清了,如果不是还记得你的名字,或许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也未必会注意到你。哥……爹娘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过找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是怎么过的?如何来的京城?” “可真是巧了,一场大病记忆模糊,我却是对曾生活的地方毫无记忆,从我记忆开始,便是京城!” 第87章 总要有人,承担后果! 他们这对兄妹,可真是经历太过于相似。 若非机缘巧合,怕是今后在京城中,就算经常能见到彼此,也是当做陌生人。 想到这儿,云舒前夕的手指不自觉微微蜷曲。 云染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既然如今已经相认了,倒是没必要深陷在这个话题之中去。 事先落在放在一旁的毒籍上,云染不着痕迹的转移开话题:“你还在想办法帮摄政王?” “本就是答应好的事情,总不能说不做就不做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各种筛查毒药,进度过半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毒药就会筛查的差不多。” 云染皱眉:“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摄政王所中之毒,并非是每样毒药都在这本毒籍上,万一你最终得出来的各种毒药,是有残缺的呢?又或者,万一那些毒药都很棘手,并不是你能解决的呢?云舒,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掺和此事了,那毒对摄政王而言,如今算不得太大的威胁,他内力雄厚,但凡毒素有任何发作的可能性,他绝对是第一时间用内力压制,在这京城,我的医术是最好的,我都没办法,何况是你?” “哥哥。”云舒看着放在旁侧的那本毒籍,轻咬着唇,眼神中充满了倔强:“可我就是想做这件事!哪怕是没结果的,至少我想让殿下知道,在这件事上,我是尽力了,况且……” 最后的话到了嘴边,云舒又不知该不该说。 与云染刚相认,有些话,她要说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况且什么?”云染追问。 云舒心一横,便还是说了出来:“况且我与殿下已经定情了。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他也待过一段时间,与我们算是熟知,如今在京城再遇,他又帮了我诸多,是缘分。” “你确认好了吗?是真的喜欢上他,还是只出于感动?感情之事,不可儿戏!” “此事哥哥放心,绝非儿戏,如今时过境迁,你我都经历诸多,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天真了,我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好不好,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心性,也是可以承受的。” 云染叹了口气,“你既然这般想,我便没有再说什么的理由,遵从内心,是我唯一能说的话了。对了……白月霜已经被收押入监,估计很快裴悦便会知晓。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 这个问题,云舒自认为可太明白了。 她桃红色的唇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很快便说道:“依裴将军的心性,肯定会立即找去大理寺,要求放人。” “是么?可他如今在朝廷内已经没了立足之本,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基本都得罪了,我能成为理寺,是摄政王提携,所有人都默认,我与摄政王关系不菲,在这个时候,他若是强行去大理寺要人,岂不是变相同时得罪我与摄政王二人?” 这话,在云舒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杏眸中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轻拨弄了一下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道:“哥哥的意思是,裴悦会坐视不理?若是这样,他和裴府岂不是更成笑柄?新婚娶妻没多久,发妻因为造谣被关入牢狱之内,身为丈夫,却不闻不问。” 事情要真是这般,云舒便有些唏嘘了。 毕竟之前在裴府的时候,那两人是多么伉俪情深,弄到这种地步,感情岂不是跟碎冰一样,一戳就散了? “总之现在裴府已经到了末路,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推一把,可能就会让其完全倾倒,你明白我意思吗?” 云染很认真的看着她。 有些话现在不好明说,以免隔墙有耳,对他们都不好。 “我懂哥哥的意思。但如今推一把,顶多是裴悦失去官爵而已,这对我而言,还远远不够,裴家亏欠我诸多,我想要的结果是……裴家全员流放,抄家!” “你……”云染身子往后仰靠,他是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原来狠到了这种程度。 流放抄家,这可是犯了极大重罪,才会被这般判决,起码要是通敌或者极大的贪污之罪。 “哥哥。”云舒脸上表情很是淡定,“裴家这五年来,光是裴夫人便从我经营的商铺应声中前前后后抽走了上百万两银子,这些钱,我不愿就此打水漂,更不愿当做是喂狗,我只想能拿回来多少便拿回来多少,对我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裴府彻底从京城消失,否则,只要裴府还尚在,我便不会甘心!” “你可真是……哎。行,我知道你的打算了!” …… 兄妹二人聊了许多。 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良久。 果不其然,大理寺的人找来了,将情况进行了简单汇报,大概便是裴悦要见他,不过没提放人的事情,估计是打算私下聊。 临走之前,云染再次看了眼毒籍,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些,低喃道:“知道劝不住你,我也不打算劝了,不用有些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与你说清楚了,摄政王权势极高,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身在暗中,无法查明身份,怕就怕你会因为调查毒籍的事情而暴露,我义父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之前那次重伤,便是因为毒籍的缘故,所以初次见面,我才会语气不好,迁怒在你身上,现在你我相认,有些话,我不愿拐弯抹角,云舒,妹妹,我希望,你不会被牵扯进一些不好的事情中去,摄政王如今尚且无法将那些事情处理干净,你卷进来,只会……” “我懂哥哥的意思了!” “你懂就好。我觉得就算是摄政王,也并非真的是想指着你去帮他解毒吧?” 云舒回想起之前自己说要帮墨景澜解毒时,他脸上那奶人寻味的表情,轻轻点头:“的确,他对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在意,此前说期待我研制出解药的那天,语气听着也不是很认真。” “那便是了,量力而行吧。我先回大理寺处理事情,稍后处理完毕,托人来给你送结果。” “好,有劳哥哥了。” “莫要说客气的话,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道谢的话说出来,便显得生疏了。” 即便他们兄妹二人本就十多年没见,生疏是必然的。 云舒收好毒籍,将云染送出府,目送他走上马车,眼神释怀。 萦绕在心中最关心的事情,终于有结果了,还是最好的结果,她是真的高兴。 “恭喜姑娘了。”宁颖的声音从身后袭来。 云舒仰头看着天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如今可以说,事情都是朝着好方向发展的!但愿以后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吧。” “姑娘人好,事情必会如愿!” “但愿吧……” …… 一段时间后,大理寺。 云染的马车停下之后,大理寺的人赶忙迎上前来,毕恭毕敬的拱手汇报道:“大人,裴将军在里边恭候好些时间了,一直在问您为何还不回来。” “这般着急?没说来意?”云染面不改色,双手负在身后,抬步往里走去。 那大理寺之人讪笑两声,“大人说笑了,您这前边刚带人抓了裴夫人,裴将军过来,肯定是想将人要回去,这目的,很是明显了啊!” 云染脚步微微一顿,转头冷冽的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聪明!” 这大理寺中的人,基本都是前任理寺的,他上任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填补前任理寺留下的诸多漏洞,说白了就是处理些破事,以至于那些原本破坏大理寺风气的人,他都还没来得及清除。 而如今眼前的这个,便是其中之一,自打他上任以来,可是没少出些歪门邪道的主意,云染都记在心里,只是在找合适机会铲除这些人罢了。 只不过,这男子还没意识到眼下的危机,反而像跟屁虫一样,继续跟在云染身边,自作聪明的往下说道;“这裴将军如今是把朝廷上许多人都得罪了,属下在想,您要不要借势拉拢他一番?呃……属下的意思是,现在裴将军正好是孤立无援,您若是这个时候帮他一把,他肯定感激,搞不好之后就会以大人您马首是瞻了!而且他现在名声虽然不好,可若是后边再立下军功,肯定又会在朝廷上备受吹捧,到那时候,怕是没几个人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在京城的事情了,就算知道也未必敢提,您……觉得呢?” “本官觉得不如何。”话落,云染没再理会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这男子本不死心的要跟上去,奈何被云染身边的侍从一个锐利的眼神吓到了,便只能干巴巴站在原地,目送两人逐渐远去,却是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靠摄政王爬上来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等过段时间,我不信你该贪的不贪,该拿的不拿!哼!装清高!” 说完这话,他又冲着云染背影啐了口唾沫,这才转身离去。 大理寺内堂,裴悦等云染这段时间,前后喝了两壶茶,坐立难安。 他自己也记得,云染第一次到裴府帮云舒看诊的时候,被他当做云舒的奸夫,还一通羞辱。 这件事也没过去多久,云染定是还记得。 如今他有事相求,定是要被云染为难。 正想着,堂门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起身,要迎接出去,却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做回来,强装淡定。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该放低姿态才对! 云染很快走了进来,冷漠的视线从裴悦身上扫过,随后径直走向主位落座。 一旁的侍女很快也帮他斟茶。 云染轻抿了一口,这才冷淡着开口:“裴将军来我理寺,真是稀客!记得上次裴将军来,还是因为云舒。” 裴悦尚且不知云染与云舒之间的关系,一句话便撞到了枪口上:“看来云舒真是好手段,连理寺大人都拉近了关系!” “好手段?裴将军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云舒是我亲妹妹!她对我需要用什么手段么?倒是裴将军与如今这位新夫人,这层出不穷的手段,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怎么,难道是家妹把你们给逼成这样的?” 裴悦紧捏着拳头,脸色阴沉,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兄妹关系! 既是如此,今日救霜儿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裴悦现在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根本没耐心说一些软话,口气很硬朗:“云舒在和离之前曾许诺我一些条件,确实没有做到!我就算是用了一些手段,也是正常!” “可舒儿告诉我,在裴家那五年时间里,可没少被你们压榨,府内所有开支都是靠她,单就这件事,裴将军怎么算?” “她既然嫁到了裴家,多谢付出也是应该的,何况,裴家情况如何,我早就与她说明过,是她自己执意还要嫁给我!如今又受不了了?说些败坏我名声的话出去!” “啪!!” 裴悦话音刚落,云染便将手中瓷杯用力摔碎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那名侍女宛如惊弓之鸟,连忙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云染冷漠起身,眼底闪烁着杀意:“裴悦!云舒是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不错,可这一切并非是理所当然,从你们裴家为了利益为了外室,不把她当人看的那一刻开始,她有权反击!” “霜儿不是外室!” “好,很好!一个没经过主母同意,便因怀有身孕而被带回家中的女人,对你裴悦而言,不是外室?可在外人看来,可都觉得是这位外室夫人,挤兑走了云舒,加上散布流言,我对她是毫无容忍!裴将军今日来,是想赎人吧?那云某便把话放这里了!你带不走她!按照律法,散播不实流言,处以半月监禁,并给予公示!” “云染,你不要太过分!霜儿只是个弱女子,你这般做,是毁了她的名誉,让她今后在京城内如何抬头?” “她能否抬得起头重要么?我只知道,云舒如今的名声,算是因为你们裴家彻底毁了,事情你们做到这种地步,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受后果!!” 第88章 冷血冷心,无耻至极! 裴悦心中也明白这些年来,他对云舒是有亏欠的。 当初既然娶了她,哪怕只是为了她手中的钱财,至少也应该做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可他并没有,再度归来的同时,也带回了霜儿。 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多少有些能理解云舒当初的感受了,一日之间,她在裴府内举足难行,所有人都露出来原本的面目,仿佛她只是个外人。 那种既无力又无助的感觉,就像是如今的他。 官途末路,无人相助! 他稍稍缄默。 堂门内原本焦灼的氛围好像也沉静下去不少。 云染震怒的表情一点点收起,脸色逐渐缓和:“裴将军,云舒从不亏欠你们裴家,她该做的都做了,但裴家却从未给她本该有的一切,今日不管说再多,我云染也不可能放人!不管是谁来要人,都不可能放!走到这个地步,裴将军还是好自为之吧!” “……” 裴悦倒吸凉气,轻轻颔首,像是妥协了,垂下鹰眸道;“暂时不放人也无妨,我要见她一面,总该可以吧?理寺大人!” 将白月霜独自一人放在这大理寺牢内,裴悦说不担心是假的。 “来人!”云染低喝一声。 很快一名大理寺之人便走了进来,“大人,您有何吩咐?” “带裴将军去地牢,让他们好生见见,免得以后万一没了机会!” 云染的话,很是意味深长。 那名大理寺之人稍微表情中透过一抹惊讶,弯身抱拳:“是!裴将军,请!” 裴悦起身的那一瞬间,凝重的表情在云染身上闪过,随即大步离去。 云染漠视他的背影,眼底杀意更甚了些。 倘若他能再厉害一些,便是能帮妹妹直接杀了这些冷血之人! 大理寺牢房。 这地方,裴悦总共也没来过几次,却刚好有两次印象最深刻,一次是为了云舒,一次便是为了白月霜。 狱卒将他带到白月霜牢房之前,将门锁打开,往里边不耐烦的喊了句;“裴夫人有人来看你了!” 此刻的白月霜已经褪去满身华贵的衣服首饰,一身素色的囚衣,蜷缩在牢房的角落中。 这次的牢狱之灾,对她而言,是尊严上毁灭性的打击! 自打被关进来之后,她脑海中便是不停重复幻想着被人各种嘲笑的场面,越想心中越是焦躁不安,以至于狱卒的声音,她压根就没听到。 那狱卒也是看人下菜的,如今裴悦已经与以前不一样,自然不用太恭维,也没再喊白月霜,只看了眼裴悦道了句:“裴将军尽快,莫要时间太多,免得属下不好给大人交差。” 说完,也不管裴悦脸色好不好看,退到一旁去了。 裴悦大步走进牢房,踩踏着充满发霉味道的干草地铺,慢慢走向白月霜,低声道;“霜儿,我来看你了。” 白月霜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抬起头,看清那张脸,那种委屈的情绪瞬间充斥心头,她粉嫩的唇轻轻一颤,双眼通红,险些就哭了出来,哑声道:“裴哥哥,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对不起,霜儿……” 裴悦在他身边慢慢蹲下,眼神自责:“我如今没能力把你带出去。” “为什么?”她睁大杏眸,白皙的手紧握成全,不敢置信的问道:“不管怎么说,裴哥哥也是一品大将军,为什么现在连救我出大理寺的能力都没有?” 当初她看上裴悦,便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又身居高位。 然而这才回京城多久,怎么一切都变得,以前在白侯府的时候,就算她只是个淑女,也没受过这种委屈啊! “霜儿,如今我自身出于水火之中,加上各种挫折,虽说这一品大将军的官职仍旧没改变,但所有人的态度都有所变化,我今日能进来见你一面,实属不易了!” “就只是,能见我一面?”白月霜眼瞳一缩,既屈辱又不甘,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若是不如以前在边关,还不如当初没遇到他呢! 白月霜心中开始有了几分冷漠。 毕竟,她对裴悦的感情最多只能算四分,剩下六分都是更爱自己多一些。 然而此刻的裴悦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一脸真诚的保证道:“霜儿不用太担心,我很快会想到救你出去的办法。” 救? 拿什么救? 白月霜稍稍皱眉,裴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跟一堆扶不起来的烂泥似得。 尤其是那裴老夫人,她真是多看一眼都嫌弃到不行。 心里这般想着,白月霜脸上却是没显露出任何厌弃,那精致的小脸,瞧着是仍旧可怜兮兮的,轻轻拉扯着裴悦的衣服,语气都柔软到不像话:“裴哥哥,既然现在没办法,便还是再等等吧,霜儿在这大理寺牢房中,除了有些不适应外,倒是没别的。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霜儿不希望裴哥哥为了救我再去费心思。”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也只是为了一点点撇清与裴家的关系,大不了再找一个位高权重的! 反正现在也走到这一步了,既然名声丢了一半,那还不如全丢算了! 反正她是瞧着云舒名声那么差,照样能跟摄政王在一起,自己又为何不行。 可笑的是,裴悦还被她这话给感动到了,一直在保证着绝对会把她从这里救出去,不让她受太多委屈。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狱卒便开始催促。 白月霜也不想再继续与他废话,便催他离开,裴悦只能出去,心里却更是觉得对不起她。 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有多小丑行为。 白月霜目送着裴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看了眼那名正在锁门的狱卒,水眸一转,忽然问道:“狱卒大哥,可以问你件事么?” 狱卒警惕的打量她一眼,没好气道:“裴夫人,我家大人可是明令禁止了,牢房内禁止行贿,若是想收买我,大可不必了。” 她脸上露出一抹“单纯”的笑容,叹道:“你看我这身上,也没值钱东西了,真的就只是想问个问题这么简单。” “那你问吧,只要不涉及大理寺机密,在我所知范围内,都可以告诉你。” 白月霜轻轻点头,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靠近。 狱卒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凑近她了,“裴夫人有话赶紧说吧,不要卖关子!” “是这样,我想知道,咱们京城中,除了摄政王之外,第二权势大的人是谁。” “第二权势大?” 狱卒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忌惮,往左右两边各自瞧了一眼,而后才认真回答她道:“丞相听说了吗?咱们这位丞相年纪不大,与摄政王相仿,为人低调,却深沉冷静,若说摄政王是狠厉,那他便是儒雅。加上样貌出众,京内有不少女子仰慕,只不过……这位丞相大人如今已过三十而立,却仍旧没娶妻,听说以前有过爱慕的女子,被伤了感情,后来再不谈风雪情爱,一心专注朝廷事务……” 说到这里,狱卒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有些太多了,便赶忙道;“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这位丞相大人吗?” 白月霜继续追问。 狱卒终于从她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疑惑道:“裴夫人打听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学云姑娘攀附摄政王那样,去攀附丞相大人?这可不一样了!当初是裴将军不待见,云姑娘只能这般,可方才裴将军明显是对裴夫人你很上心很在意,若是这般做了,怕是之后要背负不小的骂名!” 凭什么云舒不会被骂,她就一定会? 白月霜心中不服。 却是巧笑嫣然着道;“狱卒大哥误会了,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哼。”狱卒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哼了声,转身离开了。 白月霜重新蜷缩回角落里去,神色稍稍凝重,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只能硬熬过去了,等出了牢房之后,再想办法接近丞相! …… 半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白月霜从大理寺牢房出来了。 第一件事不是回裴府,反倒是先去了趟云府。 “她要见我?” 云舒皱眉。 这半个月,她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些,时间也就快了,如今白月霜一出来,她立马就觉得晦气了。 汇报的丫鬟轻轻点头;“这裴夫人还说了,今日有必须见到您的理由,不然她就不走。” “她能有什么必须见我的理由?之前把事情做到那种地步不够,还想当面羞辱我?” 丫鬟迷茫摇头:“奴婢不知,可她那样子,显然是赶不走的,哦对,她还说,有什么秘密要告诉给小姐。绝对会是小姐感兴趣的话题。”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在玩什么花样!” 这云府外边有墨景澜的人守着,里边也都是她的人,这白月霜有天大的担子,单刀赴会,也要掂量一下自身。 “奴婢这就去。” 丫鬟转身退出去,没多久便将白月霜带了进来。 今日的白月霜与她记忆中的有所不同,穿着很是素净,脸颊消瘦了许多,但那双水眸,却仍旧很有神采。 “没想到你胆子不小,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白月霜笑了笑:“姐姐不是也乐意见我吗?” “乐意见你?”云舒冷冷一笑,“你是不是弄错了?若不是你说有能让我感兴趣的话题,我未必会让你进府!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对我而言,到底算个什么样的存在。” 云舒甚至懒得用一些谩骂的词汇来形容她。 那会脏了她的嘴! “当然知道,姐姐现在是恨我入骨呢!但没办法啊,谁让之前咱们是敌人呢!” 她不羞不躁的说道。 宁颖站在一旁,忽然道:“裴夫人这是外室上位,想来耀武扬威么?只可惜我家姑娘早就看不上裴将军,所以这招,无用!” “你是谁?” 若非宁颖说话,白月霜兴许都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 明明是个丫鬟打扮,说起话来,却是高人一等的模样。 “奴婢是谁,不需要让裴夫人知道。但眼下裴夫人却要弄清楚,人在屋檐下,还是莫要太嚣张的好,毕竟这里不是裴府,也不是白侯府,不是裴夫人可以嚣张的地方!” “你……” 白月霜险些被她这话给气吐血了。 嘴唇哆嗦了一下,紧咬着牙冠说道:“这就是姐姐教育出来的下人么?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呢。” “这是云府,我就是规矩!你想如何?”云舒懒散的瞥了她一眼,“要还是说这些废话,我就直接让人把你丢出去了,懂?” “……” 白月霜拳头紧捏着,没想到这段时间没见,云舒说话都变得这么嚣张了。 她咽了下口水,沉住气道:“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姐姐,裴家是彻底不行了!”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说?裴家变成如今这样,不正是拜你们所赐么?” 所有的一切,云舒都看在眼里。 白月霜挺直胸膛,“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裴家了,我来寻姐姐,是想取取经,姐姐是怎么勾引到摄政王的?” “你说什么?” 白月霜不害臊的继续道:“裴哥哥连把我从牢房救出来的能力都没有,这种男人,说白了,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就像是一样东西吃着吃着忽然就没了滋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舒之前就觉得白月霜与裴悦能成为一对是因为都很无耻,现在她却是对这白月霜刮目相看了,原来人的无耻是可以进化的。 现在这白月霜,已经到裴悦都无法比拟的程度了。 “我就是很纯粹的想要姐姐传授一下经验,有什么问题吗?这裴府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唯一能帮它的也就只有姐姐你了,只不过,我知道姐姐现在肯定是不愿意的,而我这个所谓的裴府新主母,当着也很是有压力,我想像姐姐一样,找一个……权高位重能护我周全的人,最好像摄政王这样的!” 第89章 心机叵测,真开眼了! “你是真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云舒气的脸颊都有些泛白。 她跟白月霜岂能混为一谈? 她是什么情况,白月霜这又算作是什么情况? 根本不是一码事! 白月霜却继续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怎么能算恶心呢?要不是姐姐的话,我也未必能想到这种办法啊,而且我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已,又有什么错呢?就跟姐姐似的,当初还不是为了自己?你我就算理由不一样,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不是吗?” “出去!!” 云舒听不下去了。 以前她只觉得白月霜是个心机叵测之人。 今日再见,算是开眼了! “姐姐,莫非是我说的话戳到你心里去了,你害怕被摄政王知道?” “白月霜!我云舒做人光明磊落,可不像你这般算计!” “是是是!姐姐为人最好了,现在更是让全京城的人都帮衬着说话,此前那些散播出去的流言,我从大理寺出来后,还刻意去打听了一下,所有人都说传言不实,是裴府在辱没你的名声。” “难道不是么?” “当然是,但也不全是!谁知道姐姐现在到底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姐姐应该跟摄政王订婚之后,就没敢让他碰吧?我知道,姐姐害怕自己并非处子之身的事情会败露,都道那前任理寺贪污好色,我不信姐姐能在他手中逃……啊!” 话音未落,云舒已然甩她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白月霜脸上巴掌印通红,云舒的手更是又麻又痛。 “姐姐急了?”白月霜捂着通红的半张脸,水眸不见委屈,却是浓浓的挑衅,“姐姐放心吧,我不是来与你争夺摄政王的,毕竟摄政王什么都好,就是那张脸着实有些难以入眼。” “你这种恶心的人,更是让人难入眼!” 云舒用绢帕用力擦拭着手掌,仿佛刚刚触碰到过什么很脏很脏的东西。 “是么?那姐姐就拭目以待吧!我已经有人选了,到时候就看,是我过的风光,还是姐姐过的风光。倘若被我碾压一头,姐姐可千万莫要觉得失了颜面。” “宁颖!”云舒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把她给我丢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告诉府门侍卫,今后她再来,直接赶走,不用再通知我!” “是,姑娘。” 宁颖抬步上前,便打算动手了。 这种时候,白月霜也知趣了些,知道自己再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便慢悠悠起身道:“不用赶我,我自己会走!” 转身临走之际,她又瞥了眼云舒,“姐姐,你要好自为之啊!虽然这摄政王对你是用情,可他毕竟克死了好几个新娘,等姐姐哪一日过门,可别王府门都没入就……哎,这晦气的话还是不说了。” 她捂嘴轻笑,迈着轻盈的莲步离开。 绿竹憋着一肚子气,早就看冒火了,嘟囔道:“废话了那么多,也没见她说什么小姐会感兴趣的事啊!” “就是个想进府来见我的噱头罢了!” 云舒揉了揉右边太阳穴,也不知为何,这会儿觉得有些头痛。 宁颖走到她身后,抬起双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揉太阳穴,低声问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帮您把她解决掉!” “杀她?” “是的。就像之前那个丫鬟一样!” “还是不了。”那种念头在云舒心中一闪而过,瞬间便被埋藏了,随后她便又解释道:“她进入云府大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是离府之后再要她的命,事后裴家追究起来,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咱们云府,何况她现在都开始自己作死了,根本用不着咱们出手!” 能省一事,云舒便不想多一事。 宁颖点了点头,“此事姑娘想的周到,倒是奴婢有些冒昧了。” “一点也不冒昧!如果现在有大好机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死!” …… 出了云府大门之后,白月霜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云府牌匾,红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云舒啊云舒,你我之间的恩怨,可没那么快结束! 坐上马车之后,白月霜回了裴府。 裴悦也恰好算到今日是她从大理寺出来的日子,自下了早朝之后,便一直在府门口等着,这前前后后起码等了一个多时辰。 白月霜下了马车,看到他的时候,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戏精附体,双眼含泪的扑到了裴悦怀里,哽咽道:“裴哥哥,我好想你!” 此刻她的这番表情尤为动容,令人看了便不由得心生怜悯,那能将他如今这副形象与此前在云府的作为联想成同一人? 裴悦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沙哑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他很快又将白月霜松开,“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这段时间来,白月霜在大理寺的伙食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差,就算稍微瘦了些,也不是很明显。 裴悦原本正打算松口气,却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原本舒缓的脸色瞬间冷僵起来:“这是谁打的?” 这巴掌印瞧着可明显急了,一看便是才被人打不久留下的。 白月霜装作一副刚意识到问题似的,慌乱的抬手遮住自己那半张红肿的脸,连连摇头:“裴哥哥我没事的!” “快告诉我,是不是大理寺受了什么委屈?只要你说是我立即去大理寺给你讨回公道!” 白月霜口中难得有一次实话,“不是。” 但她也是机会好的,在云府惹怒了云舒,挨了那一巴掌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下文。 也是为了给自己今后铺路,先把裴悦与云舒之间的关系彻底撕裂开,这样一来,对她是最有利的,即便以后她离开了裴府。 裴悦与云舒之间的嫌隙也会大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断然没有任何复合的可能。 主打一个自己不要了的东西,也不会再让云舒拿回去。 “不是大理寺?那是谁?” 裴悦继续追问,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对白月霜来说就是一把收割的利刃而已,他们之间所谓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白月霜抬手抹着眼角的泪,“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云府,在大理寺这半个月,我想了诸多,最终还是决定去给姐姐道歉的,可她不愿接受,还很恨我,这巴掌……罢了,还是不说了,本就是我应该受的!我心中如今自责,答应裴哥哥的事情没办到,还让裴家名声更差了。” 回府这一路上,街上闲谈说的可都是裴府。 各种难听话都有。 若是换作她爱裴悦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她的感情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今日听到的时候,心里可是没有激荡起一丝波澜,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没事。”裴悦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他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可也没人安慰他,更没人教他解决办法,爹和娘一直会整日在耳边叨叨给他制造焦虑罢了。 这段时间他真是心烦的紧。 而眼下,他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尽可能的对白月霜好,实在不行,他就打算求助白侯爷去了,兴许对他而言,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裴悦喉结滚动:“比如说如今有大理寺和摄政王撑腰,不好动她,且此事本就是裴家理亏,只能暂且忍忍了,邓佩佳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我必想办法帮你出这口气。” 出气? 白月霜眼底闪过一丝冷漠,裴悦根本指望不上了,她也不打算继续指望,从大理寺出来之后,之所以还选择继续回到裴府,便是打算借裴府当自己的跳板。 唯有这个裴夫人的名头在,她才好有机会去接触一些达官贵人,也更有机会接触当今丞相! 不得不说,此刻这夫妻二人,是各怀心思。 她装作一脸感激的模样,轻轻拉扯些裴悦的袖子道:“裴哥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但也不一定非要出这口气,现在主要的还是咱们家挺过放下难关,我想着,这次事情弄成这样,兴许也是上天警示,要与人为善。今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裴悦还以为她说的这都是真心话,竟都听了进去。 殊不知在不久后的将来,真正将裴府推向毁灭的人,是白月霜。 转眼,春节将至街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云舒本计划着去找一趟哥哥。 问问今年过节要不要一同回江南,毕竟她也有五个年头没回家看看,要是能把哥哥一同带回去,爹娘还不知该有多开心。 认真打扮了一番,她人还没走出房门,吴嬢嬢便喜上眉梢道,进来汇报好消息,“小姐,摄政王来了,还约见您去月灵寺祈福!” 月灵寺…… 听到这个名字,云舒眼神闪烁了一下:“确定是月灵寺没听错吗?” “是啊小姐!” 吴嬢嬢可不知道过去那几年云舒一直在月灵寺给裴悦祈福的事情,继续说道:“老奴听闻,这月灵寺的佛像最是灵验了。” “一点也不灵验。” 云舒惨淡一笑。 过去那五年,每逢各种节日,她都会去祈福一次,大多数是为裴悦祈求的,有时候也有为自己求的。 可最终,也只有保佑裴悦顺利归来的祈福带应验了,其余的,是一个也没应验。 所以,她早就觉得,求佛不如求己。 伺候遇到事情,第一感觉已经不再是去寺庙拜会了,而是自己寻求解决之法。 吴嬢嬢看她苦笑,这才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圆场道:“之前不灵验肯定是因为佛祖都觉得小姐您身处是非之地,在给您做提醒,如今小姐已经脱离是非,跟摄政王一起前往祈福,定然灵验,而且摄政王都在府门口等着了,小姐您总不好推脱了吧?” “也是。”云舒轻轻点头。 那便还是去吧。 重新调整好心情,云舒很快走向王府大门。 墨景澜负手而立站在府门口,身姿修长。 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深沉着装,穿了身湖蓝色的锦衣,若非是这背影她记住了,险些都不敢认。 “殿下。” 云舒从他身后踮起脚,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久等了。” “不久,本王刚到。”说着,视线落在了她今日的着装上。 如今天色逐渐回暖,云舒也褪去了以往厚重的冬装,换了身春装在身上。 他眼神闪烁,提醒道:“如今城内气温虽然暖和了不少,但山上仍旧有积雪,还是冷的。” “殿下说的是,那我再回去拿件衣裳。” 刚要转身,墨景澜温热宽厚的手掌便将她纤细的手腕抓住,声音充满磁性,低沉道:“不用,本王给你准备了,上马车便是。” 云舒愣了下,笑意随后展开:“殿下周到。” “应该做的。你如今,可是本王未婚妻。” 是啊,她是墨景澜名义上的未婚妻了,这种事情,按理说很正常。 或许是正因为从没享受过,她才会这般惊讶吧。 云舒提着裙摆,走上马车。 墨景澜紧随其后。 两人坐稳之后,云舒本想说去一趟大理寺找哥哥一起,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墨景澜来寻她,自然是不希望身边还有人全程一直跟着,想了想,还是从寺庙回来后再找哥哥罢了。 “你有话要说?” “……是有。” 只不过刚刚想的那些话不适合说,云舒很快想到了新的话题:“就是好奇,殿下怎么想到要去寺庙?” “这种时候,不都是去寺庙么?” 云舒讶异:“殿下也经常去?” “嗯。每至年关,从不间落。” “我以前每年差不多这个时间点也会去,但从未见过殿下呢。” “是么?本王倒是知道,有人每年都会在象征功名的佛尊前虔诚拜一拜。” “……” 那是之前她为裴悦拜的。 墨景澜都知道…… 见她沉默,他意味深长的眸子望了过来:“怎么不说话?前去跪拜的人那么多,本王说的可未必是你。” 这哪里未必说的是她,已经很明显在说她了。 “今日拜佛,还去功名佛像前么?” 云舒果断摇头:“不去了。” “哦?”这答案他好似并不满意,挑唇似笑非笑:“不打算帮本王拜一拜?” 第90章 她是儿臣,心悦之人! 云舒有些惊愕:“殿下身居高位,更受万人敬仰,难道还需要拜佛求功名?” 话音刚落,他那双原本明灿含光的凤眸便暗沉下去,声音沉哑:“你不愿?” “没有没有。”云舒连忙摇头道,很快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只是觉得,前去拜佛求功名的应该都是一些有需求之人,殿下……应该没这个需求。” “你就这么肯定?倘若本王说想要称帝呢?” 称帝…… 云舒怎么就觉得不太相信呢? 他现在这个高位,就等同于半个皇帝了吧? “这么认真在思考?实在想着怎么回绝本王?” “不是的。”云舒又一次否决道:“我只是在想,殿下怎么会动这个心思……” “本王说出这话,你本可以回答愿意或不愿意,何必如此弯弯绕绕。” 云舒又一次感觉错愕,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本来以为是有什么复杂因素在内,可如今瞧着,墨景澜似乎想的并没有那么复杂,她神色轻松了不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是愿意的,就是我拜佛或许没那么灵验啊,若是没成功,殿下勿怪。” “怪你什么?”他脸色好转,声音中都带起了一丝宠溺:“若是拜佛灵验,人人皆可跪拜心想事成,又有谁还会去努力?” 他这话…… 为什么听了之后,忽然就觉得之前在心里的疙瘩忽然就没了。 在知道是来这座寺庙之前,她可还在因为拜佛的事情而自我郁闷,现在那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真不是一般人。 …… 马车很快离开京城,进入安静的官道上,一路上,冷风阵阵呼啸,云舒朝着被吹开的车帘往外探眸,看着官道上的风景。 其实就如今这个季节而言,没什么好看的景色,树刚冒出一点点的枝桠,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出半分生机,看着看着,她思绪便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之人早就将柔和的实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 那眼神中的柔光,前所未有,却又带着些许隐晦。 直到一阵狂风呼啸,将她额头上的发丝都吹乱了,云舒这才打了个冷颤,慢慢缓过神来,将身子缩回来,但这会儿,她已经感受到身上有些许冷意了。 墨景澜将放在一旁的大红色狐皮罩衣取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一丝暖意从心间而来,云舒抬眸,看了他一眼,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甜美的笑容,将那罩衣在身上裹得更严实了些。 她从小便爱极了红色。 记得有一年便是许愿想要身红狐大衣,娘却告诉他,这红狐可遇不可求,皮毛更是难得,怕是几十年都寻不到一只。 彼时,她曾失望过。 但那时候,也没想过,在未来的某一日,曾经最想要的东西,会得到的这般轻易。 但此物只会让她更为珍惜。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在开始颠簸,云舒在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崎岖的山道上了,这里的确如墨景澜所言,地上还有皑皑白雪,温度也更低一些。 显然是今年的天气比以往要更冷才会这样,要是换做之前,差不多的时间来寺庙里,可不会如此。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马车在颠簸之下慢慢停了,一阵香火的味道直冲鼻息之间。 云舒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已经到月灵寺大门口了。 虽然这路不好走,气温也比较低,来的香客却仍旧不少,光是月灵寺门口停驻的马车,便有不下二十辆,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多数都是一家人。 以前云舒过来月灵寺拜佛的时候,最羡慕的便是一家人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来这里拜佛烧香,让她不免得想起了江南的爹娘。 她还记得,之前自己每次过来,身边都只带着两个丫鬟,寺庙里的主持看见她过几次,在她最后一次为裴悦求祈福带的时候,那名主持与她说了句话,当初她不懂,如今却是懂了,“施主,来月灵寺可不是心诚就行,你为之祈福的人,也得配得上佛祖的机缘,否则,将会折煞你自己的福气。” 是啊…… 她之前可不就是为了裴悦,而在折煞自己身上的福气。 “殿下。”云舒主动朝他伸出手去,笑着道,“我们一起进去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有人陪着来寺庙。” 墨景澜看着她伸过来的细腻手掌,薄唇轻轻勾起,将宽厚温热的大手放上去,转既与她十指相扣,拉着她走向寺庙内。 前来上香的人,多数都是京城的。 自能一眼认出墨景澜。 不少人朝他行礼。 墨景澜轻轻颔首,神色淡漠,早就司空见惯。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云舒却清楚的听到那些先前恭敬对墨景澜行礼的人正在议论道: “你们看,这前裴夫人还真如传言那般,跟摄政王走到一起去了。” “岂止啊!这手不是都牵到一起去了。” “这云舒是真想好了要跟摄政王在一起?要知道,咱们这位摄政王可是煞王,之前克死了两三个新娘呢,都是还没入府,就在半路上横死了,她这样不是自寻短见是什么?” “嗐!别人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我倒是觉得,这煞王配下堂妇,到是个绝配。” 这些话,明明声音不大,云舒却是全听到耳朵里去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 什么叫做下堂妇? 她至今仍是清白之身,与裴悦都没任何肌肤之亲。 “不用听这些闲言碎语。” 墨景澜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左耳。 云舒也抬起来自己的另一只手,慢慢将他那只手拿下去,抬头笑道:“我倒不是听他们说这些心里有多不难受,就是有些不理解罢了。” “正常。”墨景澜将她小手叩的更紧一些,低声道;“本王身在朝中,这些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模样,见了不少,看多了,也见怪不怪,无非是被议论几句,只要不祸及自身利益,本王一向坐视不理,今后你与本王在一起,这种眼光与非议,怕是不会少,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殿下放心,我会的。” “嗯。” 两人谈话间的功夫,便到了寺庙内第一座佛像前,是一尊弥勒佛。 云舒停下脚步,看着那张嘴大笑的佛像,微微弯下身,双手合身,虔诚拜了三拜。 紧接着与墨景澜把几个内殿来回走了圈,她都一一拜了过去,最后才是大雄宝殿内的托塔天王。 这儿是跪拜之人最多的地方。 基本上都是过来求各种运势功名的。 墨景澜拉着她的手,穿梭过人群,进入殿内,主持刚好也在,给两人递了香火过来。 在给云舒递过去香火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便像是那尊弥勒佛,显得宽厚大度仁慈,双手合十,轻轻给云舒行了佛礼,笑道;“云施主,我们又见面了,这次相见,你拨云见日,与数月前有很大区别。” 云舒轻笑着回应道:“是啊,如今的确与之前有很大区别,我也没想到上次从月灵寺回去之后,家中会生出那么大变故。” “佛曰不可明说,第一次见云施主的时候,老衲便觉得您生活不快,像是被什么压抑着,从那时候起,便猜到了些什么,所幸,云施主脱离苦海了。请上香,今后许的愿,应该都会灵验!” “多谢主持。”云舒点点头。 双手小心翼翼拿着手中的香火,跪拜在蒲团上,慢慢闭上眼睛,拜了一拜又一拜,接连三拜,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当然,也不忘把墨景澜的诉求加进去,尽管她已经知道,墨景澜并非真的有再争功名更进一步成为帝王的心思,只是为了试探她罢了,却还是说到做到。 拜完之后,云舒将香火插进香炉中,又虔诚的双手合十,默了一会儿,这才看向一旁的墨景澜。 他早就拜完了,因而视线不知从何时起,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云舒第一次见。 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的感觉。 “好了?” 他眸色收敛,轻声问道。 云舒点头。 他便没再多说什么,主动牵起她的手,“本王在寺内有位故人,此前每次来都会与他见一面,今日也带你见见。” “好啊。” 云舒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走,径直往内寺而去。 快要超过外寺与内寺的分界线时,云舒忽然停下了脚步,惊讶道:“殿下,这边是内寺。” “本王知道。” “内寺不让进外人的。” 她第一次来月灵寺的时候,便想着进内寺看看,被洒扫的老和尚拦了下来,还教育了一通,那时候可真尴尬的紧张。 “有本王在,没事。” 他倒是胆子大,拉着云舒便往里走。 没一会儿,便撞上了那名老和尚。 虽然只见过一面,云舒却是印象深刻,立马要转过头去。 谁知道那名老和尚也还记得她,立马喝道:“又是你?当初不是说过吗?内寺香客不准入内。” “祷空大师!”墨景澜唤了声。 那老僧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墨景澜身上,立马肃然起敬,打了声佛号,满脸笑容道:“景王殿下真是稀客,每年您也就这个时候会固定了时间过来,寂空大师如今应该等候您多时了。” 说完,他实现又瞥了眼云舒,欲言又止。 墨景澜将她护在身后,“这是内人,随本王一同见寂空大师,可有异议?” 明明是没什么气势的话,语气很温柔,可却令听的人觉得有几分冷意。 这祷空大师连忙道:“当然可以进去,您可是景王,寂空大师说了,对您没任何限制,请!” 说这话的时候,他注视着云舒的视线也终究是收回了。 云舒松了口气,随着墨景澜的脚步,慢慢往内。 心里确实按捺不住的好奇:“方才那祷空大师说殿下很少来,可瞧着殿下好像对寺庙里的人比较熟悉?” “经常见到的人,都记得。” 云舒又问:“祷空大师这般忌惮殿下,是因为殿下身份?怎么看着不太像?” 那祷空大师虽然对墨景澜比较敬畏,却能看得出来并非是因为他的身份与地位,好像是被别的什么东西所牵绊。 “一会见了寂空大师,你都会知道。” 他不明说,卖了个关子。 云舒更好奇了。 内寺比起外寺是真的安静许多,僧人来来往往,见到二人都打了佛号。 云舒跟着墨景澜回礼,不一会儿便到了一间静室外,静室左右两侧各自站着一名中年和尚,眼神都比较犀利果决,云舒与墨景澜出现的时候,两人第一时间察觉,看清面容之后,眼中闪烁的警惕之色才散去,打了声佛号:“景王,请。” 云舒眼角余光从这二人身上扫过,第一感觉是气度不凡,看着像是武僧,可身上却又没有僧人的那种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入了门,茶香与麝香的味道交织。 一名老僧坐在榻上,品着茶,浑浊幽深的双眼扫过来,在二人身上打探了眼:“景儿来了。” 景儿? 这老僧与墨景澜是什么关系,竟然叫的这般亲密。 “父皇近来身体如何?” “都还算好,这寺内毕竟清净,不像宫中那般乌烟瘴气,老衲的之前那些心病,现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 云舒:“……” 她这是见到了太上皇? 可传闻中,太上皇不是早就驾崩了么? 也正是因为太上皇驾崩,当今圣上才登基为帝的。 莫非传言有误? “她是?” 太上皇很快将实现聚焦在云舒身上。 不得不说,不愧是上一任皇帝,就算是双眼浑浊,看人的眼神也仍旧犀利如锋,对云舒而言,他的视线仿佛具有穿透性,令人不寒而栗。 “儿臣心悦之人。” “就是你幼年说喜欢的人?到后来也是因为他,弄出那些克妻的传闻?” 云舒:“……” 她又一次沉默了。 按照时间线推断,克妻的传闻发生在她来京城之前,也就是七八年前到十年这段时间,当今皇上登基也是差不多十年时间,那就怪不得太上皇什么都知道。 第91章 若有目的,趁早除之! “是。”墨景澜的回答很是果断,没有片刻犹豫。 太上皇哼笑了声:“怪不得你成年后,即便是没有再提及这姑娘,也仍旧对老衲各种联姻提议熟视无睹,如今这是得偿所愿了?不过老衲倒是有些感兴趣,这是哪家的小姐,才能在你幼年时便入了眼,还让你一惦记便是十几年?” 云舒站在墨景澜身侧,在太上皇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抬手拉了一下他后背的衣服。 第一次见太上皇,她此刻的心情是很紧张的。 还有就是……传闻中的太上皇威严有加,要求更是极高,她怕自己的出身一说出来,太上皇会立马否决他们二人的关系。 “江南云家之女。” 他毫不犹豫得答道。 云舒震惊的看着他,心里一抖,墨景澜不是很懂得人心吗? 她这暗示的不够明显? 他怎么说的这般快? “哈哈哈!” 意料中太上皇的震怒并没发生,相反,他还笑的很大声,且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这让云舒很意外。 皇室宗亲选亲,可是很苛刻的,必须是名门望族,达官显贵,她这一点不沾,顶多算个富商而已,皇室也不缺钱,太上皇怎么高兴成这样? “你啊,还真与老衲一个性子。当年,老衲为皇子时,也一眼看中了你母妃,虽然她只是出身普通人家,却让老衲觉得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吸引人的特性,根本就忘不掉。” 云舒:“……” 她就说墨景澜怎么敢这般果断将她身份说出去,原来太上皇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仔细想来,这还真是只有亲父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好了,你们也莫要继续站着了,过来坐吧。” 墨景澜倒是自然,太上皇这话一说完,立即大步走上前,坐在了太上皇左手边。 父子相处,自然融洽。 倒是让云舒有些不自在。 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她自幼也是被爹娘教导着需懂礼数的。 凡是都会思量三分。 眼前这位,可不是个普通的僧人,是上任皇帝,曾受群臣朝拜,万人敬仰,她岂敢平起平坐? “这姑娘好生拘束。坐澜儿身边吧,莫要再站着了,老衲早就脱离了凡尘,太上皇这三字对老衲而言,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坐着,也没人会将你如何。” “是。”云舒中规中矩的给他行了一礼,这才走到墨景澜身边坐下。 眼神是一点都不敢看太上皇,可她却不知,太上皇是越看她越觉得满意,亲自倒了两杯热茶,推到二人跟前,一点不像是端着架子的长辈,语气很是轻松的问着:“你们二人可曾订婚啊?” “皇上下了赐婚圣旨” “就只是赐婚?这哪够?你之前不是在江南待过,既然她是你心心念念的姑娘,那她爹娘你应该也见过,春节将至,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还有,老衲稍后些封书信,你带给皇儿,让他阅。既然是你喜欢的姑娘,起码也得赏赐些,就封赏为郡主,外加一座城池,还有三万两银子吧。” “太上皇,这不太合适吧?” 云舒感觉受宠若惊,这才第一次见面,太上皇竟就要给她封赏了。 银两对她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可郡主的头衔与一座城池,这未免……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当做是聘礼了,这样让你娘家人面上也好看。” 聘礼…… 哪有把一座城池当做聘礼的? 云舒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太上皇,刚见到的时候,她还觉得是个难相处的人,如今瞧着,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这是父皇给你的底气,莫要拒绝。”墨景澜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云舒便把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的确,太上皇这般热情,她一直拒绝,反而会让对方不高兴,便大大方方的行了谢礼。 太上皇仿佛是越看她越满意,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忽地又想到了什么,用略带威严责备的目光看向墨景澜:“澜儿,说了这么多话,你可还没告诉老衲,她叫什么名字。” “云舒。”墨景澜答道。 “云舒?”听到这个名字,太上皇脸色稍微变幻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便是这眼神,立马让云舒再度紧张起来,有些坐立难安了。 倒不是害怕太上皇的眼神,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在过去那五年的时间里,经常来月灵寺祈福,主持都认识了她,就算太上皇没见过她,不相识,怕是也听过她的名字,知道些什么事情。 刚这么想完,太上皇便试探着问她道:“你与裴府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对云舒而言,可谓是致命的。 实话实话,怕是会让太上皇心中有些抵触,可若不说实话,她这也算半个欺君之罪了。 这种事情,对她而言,还真是太困难了。 一个不好,便会将眼下这和谐的氛围感彻底破坏掉。 “父皇。”关键时刻,墨景澜将话接了过去,“裴府与云舒没任何关系,忽然问这个作甚?” “随口问问罢了。”太上皇摸着下巴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笑着。 只是那笑容,云舒看在眼里,仍旧觉得心里有些发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上皇倒是没有刻意为难她什么,与他们聊了一会儿,便开始着手写书信,信上的内容与之前说的一致,大概就是让当今皇上拟下赏赐云舒的圣旨。 过了好一阵子,墨景澜才将她带出静室。 一出来呼吸道门外边新鲜的空气,云舒顿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没了先前那种压抑的感觉。 虽然太上皇人瞧着是挺好的,可耐不住她与裴家之间的事情太过于尴尬,难以启齿。 “不用担心,此事有本王在。” 墨景澜将她大手紧握在掌心,小心翼翼呵护着。 云舒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有时候,真是在想着,我这般名声的人,到底配不配站在殿下身边。”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本王看来,你我都很好!” “嗯。殿下说的是。” 或许,她不该自己钻进牛角尖吧! 静室。 两人走之后,太上皇立马叫了人。 守在门口的其中一名中年僧人走了进去,弯身抱拳道:“太上皇有何指示?” “等澜儿离开寺庙后,你且暗中跟着去一趟京城,查一查那个云舒到底与裴家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与澜儿在京城相遇的,老衲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太上皇的意思是……若此女意图不纯,便让她离开摄政王?” “不!倘若别有用心,不用留下性命,老衲决不允许任何有心之人,玷污了皇室,如果要动手,寻个好的时机,干脆些。不过她若是清清白白,你便直接隐退回来,莫要伤害她,也莫要惊动澜儿。他为人太过聪明!难免会察觉到端倪,到时候怕不好解释。” “太上皇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云舒走出寺庙的那一刻,感觉道一阵冷风袭面而来,冷的她浑身发颤。 墨景澜脚步停顿,“穿着罩衣还冷?” “稍微有些,也不知怎的了,我们早些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嗯。” …… 晌午后,她回到云府,吃了个午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却没立即去找云染,反而是在房间里坐着发呆。 “小姐这是怎么了?”吴嬢嬢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盘,一边关心问道。 云舒叹了声,将在月灵寺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 “您见到了太上皇?”吴嬢嬢收拾餐具的手下意识抖了下,“当年太上皇在位,手段雷厉风行,可是比现在的摄政王更厉害些,据说文武百官都没人敢动歪心思,他既然问了裴家,必然是听到了些许风声,搞不好还会让人暗中调查,甚至要小姐命都是有可能的!不过老奴奇怪,您怎么会去见太上皇?” 云舒叹息:“殿下带我去见的,见到之前,我也不知是他。” “那此刻殿下呢?” “应是进宫去了,太上皇给皇上写了书信,他需送入宫去。” “此事真有些难说啊,殿下对您那般好,自然不可能害您,应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云舒心里有些堵得慌,“吴嬢嬢,你觉得若是因为我与裴家那些纠葛,太上皇要杀我的可能性会有几分?” 吴嬢嬢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这个老奴还真是说不好!要看事情对太上皇而言是否严重,在什么程度,倘若他觉得没事,那便是没事,他若是无法容忍,那就……” “此事我还不好去找殿下说,毕竟没证据,只是你我的猜测。” 就算是真有什么端倪被她察觉到,也无法与墨景澜直说。 云舒又叹息了声,感觉从去月灵寺到回来这一阵子,心情时上时下的。 吴嬢嬢收拾完桌子,又劝了她几句,便先将东西送回厨房去了。 云舒在房间里也待不住了,还是打算先出府,去找哥哥,兴许转移下注意力,会好一些。 世事无绝对,她也不必想的太严重。 大理寺。 云舒刚走下马车,便有眼熟她的人迎了上来:“云姑娘!您来了。” 这男子热情的让她有些发懵,之前来大理寺可不是这样的。 “您快里边请,这会儿大人正好在用午膳,空闲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家大人的?” 那人继续笑着拍马屁:“嗐!瞧您这话说的,您可是我家大人的妹妹,这件事大理寺上下都传遍了,人尽皆知,您一来,大家不都得毕恭毕敬的,外边冷,可别染了风寒,快些进去吧。” 这就是见风使舵吧。 云舒浅浅笑了下,抬步走进大门。 “云姑娘好!” “给云姑娘问安!” 进来后,几乎每个人瞧见她,都会说句话。 这大理寺的人,是全都认识她了? 云舒心里没答案,问了路之后,顺利找到云染在大理寺内的书房。 小心翼翼推开门,她还没来得及迈小腿,里边忽然传来震怒的声音:“不是说过,进我书房要先敲门么?还要我说多少次?!” 吓得云舒赶紧把书房门关上,抬手敲门,小声道:“哥,我能进来吗?”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大概云染也没想到来的人是她,正在想要怎么组织语言去解释。 良久过去,不自在的声音才从书房内传出:“进来吧,外边冷。” 云舒这才再次推门,小心踱步进去,“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大理寺里的规矩。” “这规矩不是针对你设定的。”云染连忙解释,生怕妹妹心里不高兴,“你下次来,先在门外说句话,直接推门进来,我就知道是你了,这忽然进来,还没声音,我分辨不了。” “好,哥哥。”云舒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 云染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菜碟,都比较素,唯一一盘红烧肉,似乎还没动过,就素菜吃的多些。 “你吃了吗?”他找话题道。 “吃了。”云舒回答。 话题尬住。 云舒很快反应过来,又道:“我过来有事找你,你一边吃,我一边说吧。” “好。” 云染很是听她话,立即开始用膳。 云舒托腮看着他,云染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细嚼慢咽,不紧不慢的,很是雅致,比女人还有淑气。 “找我什么事,怎么不说?” 直到他声音响起,云舒这才意识到看出神了,立马开口道:“是这样,年关将至,我有五年没回江南了,想回去看看爹娘他们,正好我也寻到了你,就想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他们若是见了你,定然开心。” “江南……”云染放下碗筷,“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回。” 云舒本以为他会答应,嘴角即将展开的笑容瞬间僵住:“为什么啊?我们不是都相认了吗?回去见爹娘有什么不行的?哥哥是有什么顾虑、可否告诉我?” “当年我在江南,是被人掳走的,我丢失的那些记忆,最近好像在一点点的恢复,直觉告诉我,回到江南,将对云家不利!” “可是哥哥也与我相认了啊!” 第92章 信不过她,还是儿臣! “你身在京城,有景王殿下庇护,倒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就怕回到江南后,会发生什么意外。在那件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不想让你让云家被牵扯入险境,何况……你也知道,义父此前是闻名京城的御医,一次意外误诊,让他逐渐流落到如今,这背后也有一双推手,或许还跟给摄政王下毒的是同一批人,事情很复杂,我甚至感觉一时半会都没办法与你说清楚,只能说……云舒,现在时机不对,我们也不该着急。” “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云舒吐了口气,神色坚定道:“哥哥不用太忧心,此事我与殿下也会协助,定会调查清楚真相。让哥哥安心。” “你有这个心,我便高兴,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希望你牵扯太深。” 云舒点头道:“我明白的。” 晕染很快又说道:“虽然今年不能陪同你回江南过春节,不过在京城,我也会让你过个开心的春年。借此机会,洗涤你那些年受到委屈,让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高兴。” 云舒被他的话逗笑了:“哥哥还记得我小时候高兴是什么样子的?” 闻声,云染沉默着摇头:“说实话,记不清了,虽然记忆稍微恢复了一点,却很模糊。” “没关系,来日方长,说不定哪一日,哥哥就记起来了呢。” “说的也对。” …… 在大理寺陪同了云染一个时辰,而后他又要开始忙大理寺内的事情,没时间在与她闲聊,云舒便只能先行回去了。 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大门外一阵冷风拂过,可同时,一抹阳光也从天上绽放。 云舒抬头看了眼天幕,嘴角微微牵起。 很快便提着裙摆走向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于敏岁,就在要跨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冷冽的实现从后背划过。 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却让她有一种致命感,就仿佛下一秒生命就会受到某种威胁。 她快步走上马车,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却是更明显了。 一点都不敢再停留,云舒立马对车夫道:“去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距离这儿是最近的,只要到了一定范围内,她就是安全的,这个时候回云府,反而不安全。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穿行。 冷冽的风吹动车帘,将她额间的发丝也一同吹乱,此刻,她心弦跟着紧绷了起来。 “唰!” 马车外传来破风声,紧接着车顶一阵摇晃,马更像是受惊一样四处乱窜。 云舒连忙噤声,拔下头上的簪子,将身子靠在马车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自己这直觉看来是对了,有人要对她不利。 “云姑娘,得罪了,我也不想要你的命!可您在京城名声不好,与摄政王在一起,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话落,一把锐利的长剑便顺势刺入马车中。 云舒惊吓着紧紧贴着马车壁,险些发出惊呼声,好在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将那声音隐去。 马车顶上的人一剑刺空,又连着刺了几剑,其中一剑从云舒肩膀划过,刺开一道伤口。 她终归忍不住,痛呼出声。 马车上之人将车顶整个化开,跃入马车内。 云舒眼瞳中倒影着他的模样,此人正是太上皇静室门外其中一个武僧。 说到底,这想要她命的人,还是太上皇。 此前将话说的那般好听,却转眼派来武僧取她性命,果真如吴嬢嬢所言,就该提防着。 可现如今,就算他有心抵防,也无力反抗。 自己在这武僧面前,说白了就是任其宰割的羔羊罢了! 她紧盯着提剑靠近的武僧,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抓着细簪,“敢问太上皇是何处对我不满,竟要我性命?就因为我与裴家此前的关系,可我也是清白之身,如何就配不上殿下了!” 要是放在之前,云舒都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根本不是那个能站在墨景澜身边的人。 但经过之前墨景澜的一些话,她已经顿悟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只是各不相同罢了。 她应该坚信的是,她与墨景澜是契合的! 感情之事,倘若轻易动摇,那这段感情将会不堪一击,她不愿如此。 武僧满眼都是冷漠,将太上皇的原话转述给云舒。 云舒的眼神顺着车帘往外瞄了一眼,虽然现在马有些失控,在街道上一路狂奔,但速度也是更快,距离摄政王府更近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一些时间,这样一来,得救的几率才更大。 于是她强装镇定继续往下说道:“太上皇说的是我若对殿下有威胁,便将我除之,可没说,因为我名声差便要将我杀了!这位大人是不是理解错了,太上皇的意思!” “你是觉得我愚昧无知?你既然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也该明白,这对摄政王而言是一种拖累!好了,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也该送你上路了!” 话落,武僧眼底杀意闪烁,手中的剑缓缓抬起。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云舒眼角忽然瞥见车帘外闪过一辆熟悉的马车,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正是墨景澜马车! “殿下!!”云舒立马唤道。 此刻她求救的机会只有一次,但凡不成功或者墨景澜没听到,她都会死! 在喊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有赌的成分! 而墨景澜向来不会让她失望,他声音刚落下,那辆马车便停住了,一道黑影从马车内闪出,极速现身在她马车外,抬手一抓,便将失控的马,缰绳拉住,让它停了下来。 马车也因此有些不稳,因为墨景澜来的太快,武僧有些措不及防,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云舒便趁着这个空荡,从一旁钻了过去,趔趄着奔向马车外。 墨景澜也在第一时间掀开车帘,伸出手去,同时她递出自己的手,这一刻,两人很有默契。 紧接着,云舒便被他拉入怀中,紧护在怀里。 “殿下。”武僧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你应该否决太上皇的决定!” 墨景澜脸色不好,那双深邃的眸子更是冷意翻涌:“父皇什么决定,本王怎么不知?” 他本来带云舒去见父皇,是为了报喜,可又怎料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武僧脸色也有些难堪,可面对墨景澜,他不敢不敬,很是耿直的将此前与云舒说的话,当着墨景澜的面再复述了一遍。 “你是觉得,在父皇眼中,一些流言便能对本王构成威胁?” “……”武僧怔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回去告诉父皇,明日本王会再去拜会,将此事说清楚!云舒,本王娶定了!!” “这……”武僧懊恼,这么算起来也就等于他任务失败了,回去之后免不了要被太上皇责备一番,真是左右为难。 “还愣着作甚,要本王亲自送你回去不成?” 武僧面对不了墨景澜的压迫,收剑拱手道:“告辞!” 话落,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你怎么样?”墨景澜紧张的视线很快落在云舒身上,就连语气都是轻易可察觉的担忧。 云舒侧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忍耐着痛感低声道:“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 因为她身上还穿着那层红色罩衣,就算是流了血也不明显,根本看不出来。 墨景澜立马将红色罩衣解开,只见她整个右手臂,已经快要被鲜血浸染,脸色顿然变得阴沉下来,“下手这么重。” 云舒苦笑:“还好是遇见了殿下,顺利得救了,否则我现在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不过我觉得,太上皇的想法应是没错他说为了皇室着想,只不过这武僧,显然没参悟太上皇用意,你与太上皇性情相近,可都不像是那种会被流言左右之人。” “先不说这个,伤口要马上处理!”墨景澜原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已经在不远处的摄政王府内。 到了房间,墨景澜立即取出伤药与绷带。 要动手的时候,才发现得脱掉她的衣服,抬起的手,忽然顿住了,神色有些犹豫,若是直接脱掉她的衣物,便有些唐突了。 “没事的殿下。”云舒道。 这种时候,她倒是觉得还是不要计较太多的好。 “嗯。” 墨景澜小心翼翼的将她衣服解开,却是没有完全脱下,只为了将她受伤的手臂露出来,好处理伤口。 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但在做这种事情上,他竟格外细心,有些衣服碎片粘在了伤口上,他力道很轻的揭开,几乎就没让云舒感觉到疼。 云舒侧着眸子,认真的观察着他,而就这样看着他好像也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了。 “忍着些,本王将你伤口的血污擦干净,可能会有些痛。” “好。” 云舒轻轻点着头。 墨景澜取过来一块沾水的毛巾,在他伤口刺中小心翼翼的擦拭,将所有的血擦干净之后,这才开始上药。 期间,云舒只能感觉到一些很轻微的疼痛,或许是因为伤口太痛,将那些轻微的痛感麻痹掉了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冰凉的药膏擦拭在伤口上的时候,甚至感觉有些舒服。 “今日的事情是本王思虑不周!”他一边将伤口上的药膏涂抹开,一边主动道歉。 云舒惊讶的看着他,“殿下为何这么说?就算殿下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总有一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本王知道,本王今日带你去见父皇,是因为他向来不拘小节,在本王看来,你与裴府之间的那些旧事对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却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种地步,险些害你丧命,不过你不用担心,此事本王会处理好,绝无后顾之忧。” “嗯,我相信殿下。” “这两日先在王府住着,等此事过去,你再回云府。” “好……” …… 月灵寺。 武僧如实将在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太上皇,本以为太上皇会让自己二次刺杀。 却没料到,正是因为自己这些话,竟将太上皇惹怒。 那上好的瓷釉茶盏,被甩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武僧惶恐跪地大气不敢出。 太上皇沉声喝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太上皇恕罪,属下找机会再行刺杀。” “放肆,真是蠢!” 武僧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惊动了墨景澜这件事立马保证道:“下次动手绝不惊扰,摄政王殿下!” “你真是蠢到家了!老衲说的是倘若那云舒对澜儿有任何心怀不轨的目的,可趁早除掉!可没让你就因为一些流言便对她下杀手,如今还将澜儿惊动,不免的他对老衲有所误会,你竟还想着二次动手,滚出去!!” “太上皇……” 直到这一刻,武僧才彻彻底底明白,真的是自己理解错了。 回想起自己的作为,他懊恼的咽了下口水,有坦白道:“属下……其实还刺伤了云姑娘!” 太上皇犀利的目光投向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浮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澜儿若来质问,你便以死谢罪吧!老衲身边也不想留着你这等愚昧之人!” “属下……遵命!” 事情弄巧成拙,虽然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太上皇的决定,武僧却是无法反驳。 翌日一大早,寺庙刚敲响清晨的钟,墨景澜便已经现身在静室外。 两名武僧与昨日一样,都在门外守着。 昨日动手那名武僧眼底闪过一抹惶恐,连忙行礼道:“殿下!” 墨景澜扫了他一眼,大步走入静室中。 武僧跟着走了进去,他知道今日是自己性命的终点。 “父皇。”墨景澜声音很冷漠,都不像昨日那般敬重了。 “老衲知道你的来意,先坐下吧。”太上皇不动生色着道。 墨景澜没有反驳,仍旧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紧接着便道:“表里不一,可不像是父皇的做事风格!前脚封赏赐,后脚便要云舒的命,敢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信不过云舒的为人,还是信不过儿臣?” 第93章 既然你想,本王奉陪! “老衲就知道,你定会来!” 太上皇神色波澜不惊着说道。 “既然如此,父皇更应给我一个解释!” “老衲给不了你,让他自己说!”太上皇扫了眼旁边站着的武僧。 后者立即恭维的走上前来,弯身抱拳道:“摄政王,是属下会错了太上皇的意思,这才险些杀了云姑娘,此事与太上皇无关,还请您降罪给属下!” 夜锦黎负手而立,眸子微眯起,“所以是本王冤枉了父皇?那云舒险些丧命,此事要怎么算?” “属下愿以死谢罪!” 说着,武僧果断拔出腰间佩剑,便打算自刎。 太上皇厉声道:“要死别死在寺庙内,找个僻静处,免得玷污寺内香火。” 要说太上皇很好相处,可这紧要关头,该无情他也是真的无情。 “是!” 武僧眼神闪烁了一下,提着剑出去了。 太上皇眼底闪过幽光,“这个解决方式,你可还满意?” “父皇果断,儿臣自是没话说,也请父皇莫要在云舒身上再费心思,她为人如何,儿臣心中自有数。” “你既如此说了,老衲自然也不会再多事,老衲皈依佛门,唯一的念想便是你能有个好的姻缘,如今也算是心愿了却。回去之后,你且将事情与她明说,莫要藏着掖着,反而会让姑娘觉得是老衲真对她下了杀心。” 太上皇摸着灰白的胡子,语重心长着继续说道:“还有,莫要亏待了云姑娘。” “儿臣对她的感情,绝不亚于曾经的父皇。” …… 时近晌午,墨景澜才回了王府。 府内已经做好了午膳,云舒还没来吃,在等着他回来。 见墨景澜出现,立马笑道:“殿下回来了,正好用膳。” 墨景澜看了眼桌上饭菜,眸色微凝:“你在等本王?” “也没有,饭菜刚做好。”云舒笑了笑。 没说实话。 她的确是在等墨景澜,而且等了两盏茶时间,正犹豫着若是他还没回来,要不要让厨房先将饭菜拿回去放锅里热着。 她是寻思着墨景澜一大早便出去了,早膳都不一定吃过,若是一回来,瞧见她一个人在这用膳,不管墨景澜心里会不会有不好的想法,云舒是觉得,终归是不好。 墨景澜衣袍一撩,在桌前坐下。 旁边的丫鬟立马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饭。 “吃吧。”墨景澜闷声道。 云舒轻轻点头开始用膳。 饭是还完全热乎些,但菜肴基本都温了。 墨景澜吃了一口,眸色显得意味深长。 云舒伤了右臂,吃饭不太方便,比较慢,一边吃,一边主动找话题道:“明日元宵,今晚上会有先行灯会,殿下要一起吗?” “想去?” “嗯!”云舒轻轻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我在京城这五年来,其实说实话,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过的,每年不管是什么样的节日,我人都是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大小事情,就连休息片刻喘口气都是偷闲的,自从醒悟之后,我才慢慢的把时间留给自己,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元宵灯会,想看看京城的灯会是什么样的。” “好。晚上本王陪同你去,不过……你有伤在身,理应注意些。” “殿下放心吧,这点伤势,倒也没什么,只要我不牵扯伤口就行。” 墨景澜闷闷应了声,饭桌上恢复安宁,两人各自用膳。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又同时放下碗筷。 默契发生在不知不觉间,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云舒愣神了一下,眼神有些微妙,这么瞧着,她跟墨景澜的饭量好像差不多,同时吃饱了。 “可是还有话要说?” “……的确是有。”云舒杏眸微闪,心里却是想着,总不可能把自己刚刚想的那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注意点很奇怪,不过关于哥哥的事情,她原本就是打算来找墨景澜打听一下情况的,立马便是说道:“兄长是在多年前被从江南带走,据他而言,曾经遭遇了一些凶险,只不过他记不起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了,殿下灵通,我想请殿下帮我调查一下……” 云舒话还没说完,墨景澜已经道:“毒人!” “什么?”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 墨景澜继续说道;“十几年前,曾发生的一场轰动全国事件,便是毒人,一个神秘势力靠抓些年幼的孩童为自己的毒药试毒,准确来说,是培养毒的容器,也就是毒人,道理与蛊虫差不多。主要看这些孩童的身体耐受度,这些被抓走的孩童,每日都会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经不起毒物折磨的,几日便会死,稍微能承受一段时间的,也是最多不超过三个月,骨头便会被毒素彻底侵蚀而亡,传言中有一孩童,自始至终都不受毒物侵扰,活到了最后,可后来这个神秘势力忽然沉寂,一切消息忽然也就断了,朝廷本派人下查,最终却什么线索也没查到。” “什么线索都没查到?这是为何?” “制毒之地已经被人一把火烧了,什么也没留下。也从那之后,再没有任何关于毒人的留言,一切风波好似就此过去了。” “一个靠研究毒人的势力,忽然就那么没了,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吧?还有……殿下脸上的毒伤……” “不打紧,本王就没想过能治好,以本王内力,能在它发作时压制,除了脸上伤口无法痊愈外,对本王没其余影响。” “那也不行,我既然答应了殿下,就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到!” “你真是固执。”墨景澜嘴上这么说着吗,眼神却很是柔和。 他当摄政王这些年来,身边的人都是求着他办事,再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可没人会主动要求帮他做些什么。 云舒很特殊,是独一份的。 所以对他而言,云舒是最特别的存在。 只不过,她好像总是会小心翼翼,并不会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对他彻底敞开心扉。 “话说回来,殿下觉得,那名侥幸逃脱的毒人,会是我哥哥么?” “不知。”墨景澜垂眸,这个问题,他没办法深入帮云舒分析解答。 或者换句话说,云舒知道的少一些,或许会更安全些。 他与云染的身后各自都有阴暗面,这是很早之前,他们便互相坦白过的。 而云舒作为他们共同重要的人,他有理由也有资格,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接触一些不该接触的东西。 云舒一脸认真的在想着些什么,丝毫没注意到墨景澜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又喃喃出语道:“如果哥哥就是那个毒人的话,就等同于百毒不侵的身体,我看那本毒籍上有句话说,毒人的血,是可以解除百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墨景澜嗤笑一声:“怎么?倘若这是真的,你莫不是打算用他的血来帮本王祛毒?” “这……” 云舒张了张嘴,看他那双好看的深邃黑眸中满是探究之色,似乎很期待自己的答案,便又想着要认真回答,仔细想了下,抿唇摇头道:“这当然不行!我仔细想了想,毒人能抗百毒,可能只是因为他自身的血有奇特的抗毒性,但他体内也有上百种毒,若是喝了毒人的血,而本人没有抗毒性,怕是会死的更快,所以还是不要了没错就是这样。” 她一口气把话给说完了,还因为说话语速太快,小脸憋的有些发红。 那模样瞧着,有些可爱。 墨景澜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云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殿下笑什么?” “你可真会一碗水端平。” 短短几个字,便将她心中所想拆穿。 云舒干咳一声,掩饰眸中的尴尬:“殿下这么说就不对了,哥哥是我血亲,我总不可能牺牲他或者让他不高兴,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帮殿下解决眼前的问题。” “也就是说,即便他的血真能够帮本王,你也不愿省事?” “没错,就算哥哥的血真能救殿下,我也不会……除非哥哥是自愿……殿下!”说道此处,云舒脸色忽然变得不好,严肃了许多,声音随之冷下去:“你们都对我重要,这种问题,不该说出来为难我的。” “嗯,是本王的错。你想如何弥补?本王都依你。” “没有。”云舒轻轻摇头,“就是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做抉择,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情,跳过这个话题吧。顺便……我想知道,关于毒人的事,可曾留下过什么卷宗?” “你还想着此事?” “哥哥想查清楚,我也想帮他。人总不能过的不明不白。” 墨景澜眼神闪烁:“看来,你是非要被拉入这漩涡之内了。” “漩涡?” “没什么,随本王来。” 墨景澜起身往外走去。 云舒立即跟上,可瞧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感,她觉得墨景澜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却不愿意正面告诉她。 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墨景澜的书房。 这书房虽然是府内戒备森严的地方,她却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前便也来过一两次,只不过这次进来后,云舒完全打开了新大陆。 墨景澜迈着大步走到一面墙前,轻轻按动墙面,紧接着墙体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一个隐藏在墙内的书架便被缓缓打开。 与书房内其余书架上卷宗不同的是,这个书架上所有的卷宗都被黑色的布袋套着,甚至用朱砂笔画了编号。 从一道三十,都格外的醒目。 “这是……”云舒探问道。 墨景澜将第十七号拿起递给她,“这书架上所有的卷宗皆发生的惨绝人寰,且都是难以破除的案件,你若是想看,当做好心理准备!” 听他语气这般凝重的说,云舒心里反而是有些害怕了,甚至有些没底气。 不过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鼓足勇气将卷宗给打开了。 里边的内容,也正如墨景澜所言那般,让她看的毛骨悚然,记载的是毒人被抓后,各种的过程,以及毒人如何被折磨,如何死亡,还有大火焚烧的时候,全部都是烧焦的毒人尸体。 看着卷宗,云舒甚至觉得脑子里有画面感,险些就要吐出来了。 看到最后,说的是尸体都是毒人。 那也就是说,研制毒人的那些势力,已经全部撤出。 至于是否有毒人幸存,卷宗上倒是没说,只不过墨景澜方才说的有有毒人逃离,她深信不疑。 如今甚至越看越觉得可能就是哥哥。 难道说,她的猜测是对的。 看完卷宗上的内容之后,云舒将卷宗还给了墨景澜。 “感觉如何?” 墨景澜问她道。 云舒皱眉,心情很是复杂:“这上边的案子,当真是没办法破?那些死掉的毒人,身份也没办法核对?” 墨景澜摇头,“所有的毒人都是被从各个地方抓来的,几乎每座城池只抓一人,若是想要调查清楚的话,简直行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本王曾经接受这些案子的时候,也与你一样,想要调查清楚,但结果却是根本不可能,再加上很多案子堆积年份已久,想要调查出证据更是困难,也只能放着不动。” “……” 闻声,云舒只有沉默。 可那双杏眸中仍旧闪烁着些许挣扎与倔强。 墨景澜看的出,她还是不愿放弃,将卷宗套好黑色布袋后,放回在书架上,负手而立沉声道:“你最擅长的事情是行商,那就应该好好呆在自己的领域里,不要胡乱掺合,免得会给自己带来危机,本王虽然能最大化的保护你安危,却不一定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你,明白么?” “云舒知道。”她轻轻点头,心情却格外沉重,“但哥哥的事情,更告诉我一个道理,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我不想只做一个被殿下被哥哥保护的人,我想有能力可以反过来保护你们!” “还是想查?” “嗯,想查!这件事不光是给哥哥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 “好。”墨景澜颔首,将放回书架上的卷宗重新拿回来,“既然你想,本王奉陪!” 第94章 势均力敌,丞相君辞! “主子,丞相大人送来一封请柬,邀您赴宴。” 书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墨景澜将书房恢复如初,并将那黑色卷宗藏匿起来后,这才沉声道:“送进来吧。” 书房的门很快被推开,侍卫低着头双手拿着一封朱砂红的请柬,慢慢抬手递交在墨景澜跟前。 待到墨景澜抬手后,也没多做停留,像是知道规矩,很快就退了出去,重新把门关上。 云舒扫了眼,那请柬上赫然三个大字:生辰宴。 她此前听闻这位丞相大人很是年轻,并且与墨景澜一样,是未婚之人。 而在朝堂之上,墨景澜虽然是朝廷一把手,可这位丞相也是不遑多让,甚至与墨景澜多次暗中交锋。 可以说,这二人势均力敌,都不好惹,更是水火不容才对。 饶是如此,丞相还给墨景澜送来了生辰请柬,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殿下,您与丞相……” 墨景澜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并无太多交集。” “那这请柬送过来?” “哼!”墨景澜勾唇一笑,却是没说话。 不过大概意思,也写在脸上了。 云舒很快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没错,这邀约,没那么简单。 “殿下要去么?” “去。本王若是不去,这位丞相岂不是没颜面了!后日,你陪同本王。” “好。”云舒轻轻点头应着。 随后云舒便先回去房间准备了。 今晚上要参加灯会,她换了身比较明艳些的衣服,又让红袖绿竹仔细给自己打扮一下。 见她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要求。 两个丫鬟嘴角的笑容都快压制不住的蔓延开了,绿竹更是调侃着说道:“小姐,之前在裴家的时候,可不见您这般在意打扮呢,那些曾经陪嫁的首饰,都不见开箱用过。” 红袖跟着附和道:“是啊,而且那时候,小姐用的首饰来来回回就那几件,若非小姐开着几十个铺子,都要被人怀疑是不是没钱买新首饰了。” 云舒朝着二人翻了个白眼,却是淡笑着道:“当时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时候每日被各种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有心情打扮?如今倒是轻松了不少。” “嘻嘻,正应了吴嬷嬷那句话,小姐这是遇到对的人了,才会这么开心!” “你俩闭嘴。”云舒装着正经,脸颊却有些泛红了。 红袖二人正认认真真的给她梳妆打扮。 宁颖忽然走了进来,站在三人身后,安静的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舒从铜镜中扫见她,便转眸问道:“你有事?” “没有。” 宁颖摇头,却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是有话要跟我说?” “算是,但就怕姑娘听了不高兴。” “你说吧。这段时间,你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没什么会让我不高兴的,说出来反而会让我意识到一些问题才对。” “那奴婢就直说了,瞧着您这妆容,不太合适。” 这妆容可是绿竹仔细画的,衬的云舒小脸红润很有精神气色,她瞧着可以满意的不行,这会儿被人否决,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立马嘟嘴道:“小姐平日里都是素妆,今日忽然妆面加深,宁姐姐瞧了满脸会觉得不习惯,但我家小姐天生丽质,画什么样的妆都好看。” “这是自然,好看的确是好看,我只是说,不太适合。今日灯会,姑娘这般精细打扮,是为了与摄政王出去吧?” “嗯……” 云舒点头。 “既然是与摄政王外出,这妆容就不能太浓郁,反而会让姑娘瞧着有些过于刻意,而且……会掩盖姑娘脸上的一些优点,反而起不到惊艳的效果,奴婢也会画黛,若是姑娘不嫌弃,能否让奴婢来试试,帮姑娘稍微改善一下脸上的妆容。” 听到这话,绿竹立马又要反驳。 云舒作势拉住了她,立马应答道:“可以,那你过来试试吧,每个人想法不同,我也想看看,你画出来的妆容会如何。” 她这明摆着有些向宁颖,绿竹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表情却是有些不满。 宁颖用脸帕将她脸上的妆容卸除,紧接着开始重新施妆了。 眉笔用颜色最浅的,画的也很细很淡,脂粉用色也很淡。 乍一看,就跟没化妆似得。 绿竹看着,皱起了眉,这妆容瞧着没气色也就罢了,弄得还跟没化妆一样,这怎么可能起到经验摄政王的作用? 这宁颖绝对是夸下海口了吧? 刚这么想完,宁颖忽然又用一个颜色最深的脂粉涂抹在了云舒眼周。 这举动,可是把那红袖绿竹看呆了,脂粉还能有这等作用? 不但如此,宁颖还用眉笔轻描云舒眼下至,这种操作,两个小丫鬟更是没见过。 别说她们,云舒也同样是没见过,看着宁颖接下来一通操作,整个人都懵了。 更玄乎的还在后边,宁颖从桌上取了亮贝母粉,用指头蘸取了一些,涂抹在云舒,眉尾向下几乎与眼角连接的位置上。 又给她眉间画了一朵凤尾花,选了合适的口脂给她涂抹好。 这还没完,就连发型。宁颖都重新做了。 将那些色杂乱的首饰全部取下,换上了颜色一致偏素色的各种发饰。 但这些发饰在阳光之下,却是会闪着一些别样的光辉。 到了夜间,灯会的时候,也同样会很闪亮。 云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愣神了好一会儿,都不太敢认。 她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自己。 发髻精美,妆容精致,那张脸瞧着就是她自己,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总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绿竹早就目瞪口呆,这化妆技术,她只能甘拜下风,早前心里那些不愉快,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这都比不了,又怎么敢继续赌气? “好看。”云舒欣赏着铜镜中的样子,满足着笑。 红袖跟着附和:“这模样,怕是摄政王见了,都得愣神一下呢。” “姑娘,还有……衣服。”宁颖又道。 “嗯,衣服该换什么颜色,你来说吧。” “红色太艳丽,不适合姑娘,不过,倒是能换一身平日里姑娘不太穿却又比较素净的颜色衣服。” “有有有!”红袖很快便想起来了,“小姐,奴婢瞧见这衣柜里有一身天蚕丝的蓝色襦裙,现在反正气温也上来了,今日要不就穿那身?” 这里是摄政王府,她所住得这个房间是墨景澜准备的,房内的首饰与衣物也都是他之前准备的。 仔细想想,穿一件他准备的,且还是自己不经常穿的颜色衣服,的确会让人眼前乍然一亮。 她便没犹豫,点头道;“那就换上吧。” 等一切弄好之后,便是静待时间了。 云舒在房间里看了一个时辰的毒籍,看了眼天色,也都差不多了。 正想着,红袖便进来说道:“小姐,摄政王请您去灯会呢!马车都准备好了,在府门外等着。” “好。” 云舒将毒籍收好,抬步走了出去。 两个丫鬟立马凑上来,笑嘻嘻道:“小姐,这次是不是就不用奴婢二人陪着了?” 云舒扫了二人一眼,本是想笑着说些玩笑话,眼珠一转,却板正了脸色:“当然,我与殿下去灯会,你们凑什么热闹。”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接上话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带宁颖去。” “小姐。您这是彻底抛弃奴婢两个了嘛?”绿竹可怜巴巴道。 她现在真的是感觉有存在危机,谁让宁颖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倒是红袖不争不抢着说道:“小姐带着宁姐姐去,肯定有道理,我们两个就算跟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去也没事。” 一边说着,红袖轻轻拉扯绿竹的袖子暗示。 宁颖这么厉害,她们两个在小姐身边也够受宠了,不能得寸进尺。 好在绿竹反应也快,理解了她的意思,立马安静了下来。 云舒笑着道:“红袖说的对,宁颖跟着我,有个照应,可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放心吧,我回来给你们带些好吃好玩的。” “谢谢小姐!” 一听有好吃好玩的,绿竹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紧接着,云舒便与宁颖一同出府。 墨景澜的马车就在府门外等着。 宁颖很心细,走到马车旁,伸出手去,扶着云舒上车。 马车中,墨景澜正襟危坐,穿着身白色染墨竹锦衣,整个人瞧着意气风发,俊秀无双。 云舒也一眼瞧出来,这身衣服她是从没见墨景澜穿过的。 两人想法似乎不谋而合,都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崭新的印象。 云舒视线上移,落在他那张戴着半张面具,透着神秘感的俊容之上,两人视线便也碰撞到了一起。 云舒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开,红晕悄然爬上耳根:“殿下今日这身衣服有些特别。” “你……也很特别。”他盯着云舒的视线没有片刻移开,很快又补充了句:“本王说的不仅仅是着装。” 今日的云舒,说的上是让他眼前一亮了。 “殿下喜欢?” “是你,本王当然喜欢。” 云舒嘴角的笑容微微牵起,心中从未这般高兴过。 很快,马车便朝着灯会最集中的街道而去,虽然距离摄政王也不是很远,就隔了两条街。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两人走了下来。 这条街很是繁华,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元宵灯会的灯笼已经挂满了整条街。 而这条最繁华的街道,也是云舒店铺最多的。 她一出现,不少铺子的人都打上招呼。 云舒笑着一一回应。 “摄政王,好巧!”一道略不和谐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云舒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名与墨景澜年纪相仿的男子,整个人瞧着气宇轩昂,可那双深邃的狐狸眼却给人一种很精明透着算计的感觉,令她有些不适。 而此人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与墨景澜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毕竟墨景澜身边,就只有她。 墨景澜冷扫来人,深色漠然,负手而立回应着:“本王也没想到,在灯会上,会遇见丞相!” 这就是给墨景澜送生辰宴请柬的丞相。 怪不得第一感觉会让她不适。 “旁边这位……”丞相如同笑面虎,很快把视线轮到云舒身上,轻轻打量着,忽而记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问及之前,应该先自报姓名才对,我名唤君辞,敢问姑娘芳名?” 云舒没有直接回答,墨景澜与这个丞相君辞不对付,她若是因对方这一句话便报上名字,墨景澜怕是会吃醋。 她索性便道:“我是殿下未婚妻,丞相应该听过我名字!” “原来是云姑娘。”他笑意不减,眼神却意味深长了起来,“咱们这位摄政王可是先后克死了几个新娘,你这是打算以命相搏?明明能有更好去处,真是可惜!本相也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就没早些遇见云姑娘呢?” “君相怜香惜玉本王是没看到,这纨绔之气,倒是明显,当街挑衅本王,很有意思?” “呵呵……看这话说的,难得能在朝堂以外的场合与摄政王说得上话,我难免话多了些,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摄政王多担待。今日灯会,瞧着热闹非凡,我正好独自一人,有些孤寂,不如……三人同行啊!” 这君辞,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 好歹是丞相,怎么能说出这种上杆子贴脸的话? 墨景澜明显是不乐意的,眼神愈加冷冽:“丞相若是孤寂,找个人陪着便是。” 他装傻道:“眼前不是有二位么?怎么?摄政王这是不愿让我同行?” “丞相大人。”宁颖忽然开口道。 这种时候,主子们说话,她本不该掺合。 君辞本就不是个好说话的,听到宁颖开口,眼底冷芒闪过,却很快假笑出声:“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宁颖是奴婢。愚见而言,您是当朝宰相,当街说出这些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都会对您有很大的影响,奴婢想劝您……慎重行事!否则传言慢慢便会演变成为,丞相大人,攀附摄政王!” 第95章 她怎舍得,背叛云舒! “好!这说的可真好,不愧是曾在太后身边待过的人。”君辞爽朗笑道,“原来你就是宁颖,怪不得看你总觉得是有些眼熟。” 宁颖垂下头去,没多问,只是轻轻欠身行礼。 云舒却是不愿再继续与他周旋下去,淡声道:“丞相大人,这灯会逛起来,主要讲究一个轻松,说不定您自己逛逛会心情好一些,与我们一起,可是会错过很多有兴趣的东西。” “云姑娘这是很不愿让我同行?可我就喜欢热闹,还有……我相信景王殿下对这些东西或许也不感兴趣,与你们同行,我其实更想与摄政王商议一些朝廷上的事情,灯会这种东西,也就女人才会喜欢,男人,是不会多看几眼的!不然咱们这位摄政王,之前也不会一次灯会都没参与过,他心思可都不在这上边,只不过是拒绝不了你的要求罢了。” 君辞如同笑面虎般将这些难听话说了出来。 宁颖眼神微变,哪能不知道这是在悱恻云舒。 正要再次出言。 云舒却往前走出一步,冷冷的看着君辞道:“丞相大人可真是会说笑,男人既然都不喜欢这些东西,丞相大人又为何会现身于此?可莫要说是提早便预测到殿下会出现在此,才恭候着。还有,这灯会是国节,喜欢灯会的人,不分男女,若是在丞相大人眼中,只有女子才会喜欢逛灯会,那可真是,目光短浅了!” 最后五个字,云舒咬的很重,便是故意加重声音,说给君辞听得。 方才君辞那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她回击一二,根本不为过。 “好!”君辞被云舒这话气笑了,不过奈何瞧着墨景澜那张逐渐冰冷的面容,心中还是稍微有些忌讳,没再继续围绕这个话题下去,免得在这大街上惹墨景澜动手,话锋一转,说了句:“云姑娘根本就不像传言中那般,我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骨,很厉害。” “丞相大人谬赞,云舒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罢了,可不敢说风骨二字,这放在我身上,多少有些讽刺了。” “行。”君辞瞬间没了脾气似得,似笑非笑的点着头,“今日我出来,原本是打算散心,也称不上是想看灯会,这既然遇到了,不如就还是同行吧,云姑娘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与景王殿下说些话,也无可厚非吧?” 说到底,就跟个狗皮膏药似得,怎么甩都是甩不掉的。 云舒说了这半天话,口舌都干了,便懒得再说什么。 墨景澜也没再理会君辞。 那几个君辞身边的侍从表情都有些微妙,显然是瞧出来自家这主子厚脸皮硬凑被嫌弃了,只是他们又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一同逛着。 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下来,灯会这才到了真正热闹的时候。 除了舞龙之外,还有灯谜,河灯许愿,以及各种小玩意。 云舒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倒是每年都会参加灯会。 可江南虽然也很繁华,却到底没有京城这般热闹且门路多。 在各大摊位前来回穿梭逛了好一会儿,她已经看的眼花缭乱。 视线忽然就落在了一个茭白的兔子灯上。 从属相上而言,她是属兔的。 而这兔子灯制作精巧,也是好看的紧。 云舒走到摊位前,笑吟吟的问起价格。 那摊位主子一眼认出云舒,赶紧把兔子灯拿起来直接递给她,恭维笑道;“云姑娘,这灯您若是喜欢便送您了,不值什么钱的。” “那怎么行!该给的还是要给,你这一个做起来,得费不少功夫吧?该赚的钱,还是要赚。” 摊位主苦笑:“实不相瞒,我这的确赚不到什么钱,家里祖辈都是做竹灯的,平日里生意都不好,也就节日的时候,能稍微赚些钱,今日出来摆摊,还抢了位置,便是想在这风水宝地上等等看,能不能见到您。” “这风水宝地?见我?” 云舒有些发懵。 摊位主又笑着解释道:“这条街上,您的铺子最多,我就想着,今日这般热闹,您肯定是会过来瞧瞧的,不只是我,这条街上好多摆摊的人都是这般想的,生意太难做了,大家其实都想到您手中做事,奈何就是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说明。” “……这样啊。”云舒淡淡笑了声,“之后再遇机会吧,如今我铺子中倒是不缺人手。” 她是行商之人,却不是扶贫之人,何况,她铺子中伙计要求严格,也不是谁都能进的,经过裴府一事后,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良善之心被人利用了去。 闻声摊位主只能苦笑一声,没在说话。 云舒却是道:“这样吧,我多买几个灯,你算算多少钱,就等支持你生意了。” 一边说着,她随手指了几个。 这摊位主为人实在,没有狮子大开口,说的是实际价格,“这几个加起来一共二百文钱。” “好。”沐云卿打算直接取出一两银子直接递给他。 却没想到哪君辞却是动作更快,直接丢了一两黄金在摊位上:“这些我全包了,够不够?” “金……金子?”摊位主眼神都亮了起来,赶忙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满脸惊喜:“软的?多谢这位爷,现在这摊位整个都是您的了。” 说完,跟害怕君辞反悔似得,直接拿着黄金跑了。 云舒皱眉,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丞相讨厌了。 墨景澜动了动眉,已然要忍耐不下去。 君辞却提早就想好了借口,笑着说道:“景王殿下,我这也是在帮云姑娘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上一刻还说着奉承的话,随后我甩了一两黄金,拿了扭头就跑,这种人呐,别的不说,就只会向钱看齐而已,云姑娘还是太单纯了些,我总觉得,她不太适合景王殿下啊。当然,以上是我的个人愚见,可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丞相若是不想当街难堪,现在还有机会!” 墨景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隐晦着警告。 这话音刚落,君辞那几个随从已经开始额头冒冷汗了。 摄政王若是动起手来,十几个他们都打不过啊。 主子一定要这么挑衅吗? “景王殿下生气了?不会吧,您这心胸最是宽广……”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墨景澜把头按在了摊位上,甚至闷哼声都发不出。 这一幕,着实让云舒惊呆了。 就连平日里见过诸多场面的宁颖,此刻微表情都有些失控。 摄政王平日里忍耐性很好,宁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这当街对丞相动手,若是传出去,必然轰动全京城! 只怕明日一早,朝堂之上都要翻天了。 “好自为之。”墨景澜松了手,有些厌弃的取出一块帕子来,刚要擦手,却发觉是云舒送的,立马换了另外一块随身的帕子,怒然擦手后,直接丢在了地上,把云舒手中的兔子灯拿过去丢回在摊位上,拉着她的手便走,声音磁性暗哑:“本王带你买个更好的,这个不要了。” 云舒唇角笑意展露,点点头,跟随上他的脚步,一时间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宁颖也跟上二人,眼神笑意明显。 她本来还以为丞相都这般蹬鼻子上脸了,殿下还要忍让,没曾想是直接动了手。 等三人离开之后,君辞慢慢的挣扎起来。 头有些发昏,墨景澜按的那一下子,瞧着力道不是很重,但却是用了内力,弄得他晕眩不行,缓了好久。 旁边侍卫立马过来搀扶住他。 “他们去哪了?” “大人。”为首侍从苦笑道:“到这种地步了,难道您还要跟上去吗?” “……”君辞回眼瞥了眼一车的花灯,皱眉,眼底闪过冷芒;“全砸了吧。” “这……不好吧,怎么说也是您用一两黄金买的……砸,小的这就砸!” 被君辞眼神恐吓道,这几个侍从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了,赶紧就把花灯摊位砸烂,各种花灯烂了异一地,引来不少人惊诧的目光。 【墨景澜啊墨景澜,你越是这般,我越是想与你作对! 越是想从你手中抢走些东西。 我就不相信,你这般冷血之人,会对一个名声糟透的女人这般上心】 …… 另一边,穿越过人流,墨景澜带着云舒来到了灯谜会摊位前。 宁颖也是很识趣的只远远跟着,不靠的很近。 瞧着两人形影不离的模样,她心中羡慕。 “宁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有些熟悉的声音。 也正是这声呼唤,瞬间拉回她的思绪,就连表情都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回头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是姚春。 看着逐渐逼近的人,宁颖脸色冷漠下去;“你怎么来了?” “太后娘娘一直让我找个机会联系你,我这段时间先后出宫多次,也在暗中观察你多次,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想……今日灯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摄政王肯定是会带着云姑娘出来的,而你……又那般细心周到,她也定是会带你出府,果不其然,我猜的没错!宁颖,没忘记你出宫之前太后娘娘是怎么交代的吧?” 宁颖沉默,不说话。 姚春走到她面前,轻抬手抹上她的脸颊,笑里藏刀:“若是外边这清闲日子过得太习惯,忘记了太后娘娘的嘱托也没关系,我帮你好好的回忆一下便是,娘娘说,让你在云舒面前卖惨,夺得她的信任,在借机毁掉她的名节,让她没办法顺利嫁给景王殿下,你应该知道,太后娘娘的小侄女可一直都很迷恋摄政王,哪怕摄政王身边曾围绕着克妻的传闻,所以景王妃最佳人选,绝不是云舒!懂了吗?” 宁颖冷漠的面容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淡漠着将姚春的手扫开,“还请你回去转告太后娘娘,我如今已经不是她的人了!” “呦!看你这样子,出宫呆了一些时日,硬气不少啊!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开包子铺为生的娘?哦对,还有个傻弟弟?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去你老家一趟,把他们接到京城来陪你一段时间,意下如何?哦对了,不用觉得这是诈言,你老家在清平村,我早就调查过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 “姚春!!”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你这样真的好吗?之前你处处排挤我,是因为我与你位阶一样,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女官,被贬为普通丫鬟,你又何必知我于死地?” “这可不是我的要求,你有没有弄清楚现况?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而我只是负责执行罢了,其实我蛮心疼你的,在宫里这些年,你一直省吃俭用,往家里寄钱。”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呀,不小心说漏嘴了。因为这些年来,你送出去的那些钱,都被我拦了下来,不过你放心,我还都没用过呢,都给你存着,等你亲自交给你娘!话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了,可要想明白了,到底是一个外人重要,还是血亲更重要。” 说完这些,姚春很快在人群中淹没,就好像她没出现过一样。 宁颖站在原地,口中有些干涩。 她本以为自己离开了皇宫,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如今看来,从始至终,都没逃过太后娘娘的掌控。 姑娘这么好的人,她应该怎么办? “宁颖!” 云舒在唤她。 有那么一瞬间,宁颖心里抽痛了一下,表情都显得有些痛苦,不过很快,她便让自己脸色恢复如常,慢慢转身过去:“姑娘。” 云舒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花灯,一个是精致好看的兔子灯,还有一个是狐狸灯。 她将狐狸灯递给宁颖:“这个送你,是棕红色的,我瞧着你平日里衣装也很喜欢棕红色。” “姑娘……” 宁颖感动又愧疚,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喜好竟也会被人记得。 “过了今日,我便正式接受你了,这段时间来,你帮我了许多,看的出,是诚心诚意想留在我身边的,希望今后,一切能更好。走吧,不用刻意与我跟殿下保持太远距离,你在宫里应该也没见过灯会,一起逛逛玩玩,放松下心情。” “……是。” 宁颖眼神湿润,心中纠结感加重,这么好的主子,让她如何背叛? 第96章 所作所为,遵从内心!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云舒拉着宁颖逛灯会,墨景澜跟在二人身后,只目光柔和的看着。 一路逛下去,天色已经变得愈加黑暗,街道上的人更多了些,云舒却也逛得差不多了,跟宁颖一起买了河灯,写好自己的心愿之后,一同往水边走去,准备放河灯。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走过来,碰撞上宁颖,低声道:“你还在等什么?这是最好的机会,到了河边,直接将她推下去,伪造成她失足落水便可!” 这声音,一听便是姚春的,只不过是乔装打扮过后的。 将这些话说完,姚春还立马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连连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随后,快速离开现场。 云舒自然是没听到姚春说的那些话,但处于谨慎,她还是提醒道:“看看身上有没有丢东西,今日人这么多,难免会有些手黑的人。” 宁颖点头,抬手在身上象征性摸了几下,摇头道:“虚惊一场,没丢东西。” “那就好。走吧,放完河灯我们就回去。” “是。” 两人走到河边,开始准备将河灯放下去。 这河边人不少,河面上的各种样式莲花灯亦是不少,已经将大半个河面照亮。 云舒缓缓顿下身子,虽然心愿已经写在了河灯上,她却是再次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希望家中一切安好,往后一切顺利,不会再重蹈覆辙。” 经过裴悦一事后,即便她已经与墨景澜定了情,心中的创伤在短时间内,也仍旧是无法迅速痊愈的。 许愿结束,她将河灯放到了水面上。 与宁颖说起话来,此刻还完全没注意到,水面上鼓起了层层水泡,等她再度看向花灯的时候,水泡已经消失了。 宁颖尽管有自己的顾虑,却仍是笑着道:“小姐所愿,必能实现。” “我也这么觉得,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哗啦!” 话音刚落,距离云舒最近的水面忽然起了一阵波澜,紧接着云舒便被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抓住了脚踝,直接拖下水去。 “小姐!!”宁颖脸色大变,下意识便要跳下水去,可她不懂水性,下去非但救不到人,还可能会把自己也搭上。 正要求助,墨景澜却已经发现异样,纵身而来,迅速落入水中。 原本周围那些有说有笑的百姓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视线全都投向那一片大水花溅起的地方。 宁颖站在原地,浑身冷僵,一步都不敢动。 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也没看到。 然而距离小姐最近的人是她,此刻她倘若走了,怕是很难洗清嫌疑,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地等待。 “胆子挺大啊,我还以为你不敢!” 姚春的声音又响彻耳边。 “不是我做的。” 宁颖唇动了动,轻吐出五字。 “不是你?还能是谁?做了不敢承认,是不打算让你娘还有弟弟活着了?难道这云舒,还比你血亲的命重要?” “姚春!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是我做的!况且摄政王在场,我若是谋害云姑娘,他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那就当是她自己失足落水好了,我回去会告诉太后娘娘是你动的手,让你家人平安,至于这云姑娘……她不通水性哪个,这条河可不是一般的深,人落进去之后,越是挣扎,沉的越深,摄政王即便想救,也未必能在这黑夜之下找到她所在,你也不必继续等在这里了,能直接随我回宫复命,太后娘娘会让你官复原职的,你仍旧还能当太后身边的女官,就像从前一样,毕竟,你按摩的能力,太后娘娘还是很喜欢的。” “我不会回去的。我如今是云姑娘的人,自然不会叛主!” “冥顽不灵!那你两位血亲会如何,你就自己想着吧。我要回宫复命去了,这云舒八成是活不了了。” 话落,姚春立马转身离去,淹没在人群之中。 平日里,宁颖是个多淡定临危不乱之人,但此刻,她其实觉得姚春的话不无道理。 如今天色这般黑,水下根本不透光,加上水深,救人时间分秒为金,倘若短时间内救不上来,基本也就没机会救了。 水下。 云舒很确信自己是被人给拽下来的,但入水之后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加上自己不懂水性,显得有些慌乱,竟在不觉间,被人绑了双手,便是连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这绳子还很牢固,她根本挣脱不开,想咬开却感觉是个特殊的死结,怎么弄都不行。 进来这有一会儿了,她已经逐渐能感觉到自己呼吸开始有些短促。 “哗啦!” 头顶传来一阵水流声,她分辨不出是谁,自是不敢出声。 偏是很巧,一盏花灯顺着水面漂浮过来,她借着微弱的光认出那是墨景澜今日所穿衣服样式,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口便要喊他。 可如今这是在水里,不是在地面上。 声音非但没发出,反而还灌入一大口水,口中本就稀薄的氧气直接被抽空了。 强烈的窒息感很快将她包围,云舒晕眩着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下坠。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隐约间瞧见了有人正全力朝着自己奔赴而来,看的很是清晰,清楚到就像是假的一样…… 拱桥之上,君辞手持折扇,看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唇角挑起一抹笑容来。 旁边一名浑身湿漉漉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抱拳道:“主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就是那云姑娘,不通水性,这么做,怕是会……” “有什么关系。”君辞抬起折扇,掩住半张脸,笑眯眯道:“咱们摄政王可不是吃素的,这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肯定能把云舒给找到,只不过是活人还是尸体就难说了。瞧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 水下,云舒原本已经失去了意识,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冰凉柔软的唇吻着她,在渡气,身子更是在那人的保护之下慢慢上升。 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的仍旧是一片漆黑,却能通过直觉认出,身边的人定是墨景澜。 察觉到她醒来,墨景澜紧紧抱着她,迅速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呼……”云舒大口喘着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自己差点就要死了。 墨景澜迅速将她带到岸上,表情阴冷。 宁颖立马走上前去:“小姐,这次是奴婢没用,奴婢不通水性,没办法帮您!” 她很自责,却是无能为力。 云舒呛了好几口水,还没办法好好说话,在大口喘着气。 墨景澜冷冽的视线扫向宁颖:“她是如何落得水?” 早就料到自己肯定会被怀疑,宁颖回答起问题来十分的慎重:“殿下,方才奴婢与小姐在岸边放河灯,小姐忽然落入水中,具体奴婢并没看清,但小姐绝不是失足落水,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 墨景澜眼神仍旧凌厉,瞧着好像信了他的话,却又好像并没有完全信。 云舒吐出了一些河水,感觉好了些,这才说道:“殿下方才并非宁颖所为,若是她害我落水,必然是要推我,可刚才我是被人抓住脚踝落入水中的,宁颖没有及时救我,应该也是不通水性。” “谢小姐帮奴婢说话。” 宁颖见她这般心中愧疚感逐渐加重。 这么好的主子,可找不到第二个了,她倘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小姐,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想着等回复之后便将事情与小姐坦白,把话都说清楚。 宁颖说的话墨景澜不信,但云舒说的他定是相信。 接下来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直接将迷失误导横抱起,沉声道:“本王带你回府!你身上本就有伤,还在这么冷的天落水,伤势怕是会二次感染,还会风寒!” 原本云舒也是打算放完河灯之后便回府的,但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尚且能正常走路,被墨景澜这般抱着,总觉得有些吸引人注意,低声道:“殿下放不下来,我能自己走!” “不行!”墨景澜拒绝的果断,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看着他冷漠凝重的脸色,云舒不好再说什么,免得让他不高兴。 而此刻,墨景澜心中则是在盘算着究竟是谁要毒害云舒。 首先第一个想到的是父皇,但很快便排除了这种可能性,父皇曾为九五至尊,说一不二,语音输有关的事情他既已说清楚,父皇便断然没有二次动手的道理。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太后! 他知道太后巴不得云舒死,更知道这幕后的原因是什么。 等回去之后他也好好的盘问一下宁颖,倘若事情真与太后有关,他绝不罢休! 只是墨景澜没有想到,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会是丞相君辞! 而君辞让手下人做这件事情,也并非真的是要云舒的命,反而是想用云舒的命为饵,戏弄墨景澜,达到出气的目的。 倘若墨景澜知道事情真相,必然会后悔自己之前下手太轻了。 回到王府之后,两个丫鬟立即给云舒脱下湿露露的衣服擦干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墨景澜也是先回自己房内换好衣服再来的。 进门第一件事便是过问云舒的情况。 比起之前,现在云舒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脸色仍旧有些泛白,却是能笑着回应:“殿下尽管放心好了,我如今已经没了大碍!” “伤口呢,可痛?”他继续追问道。 云舒轻轻摇头:“没有。殿下不用担心,伤口也没撕裂开,药膏涂抹的比较厚重,起到了防水作用方才换了个绷带。” “嗯,如此便好!”墨景澜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本王命厨房准备了姜汤,稍后送过来!” “殿下有心了!”她没说谢谢,现在记住了,墨景澜最不喜欢从他口中听到谢谢二字。 “宁颖呢?”墨景澜视线从房间中扫了一周,没瞧见人。 红袖立马道:“宁姐姐回来之后就去厨房了,好像也是要准备姜汤,这会儿可能快回来了吧。” 话语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宁颖端着一碗热乎的羹汤走了进来,空气中散发着姜汤的味道。 宁颖看到墨景澜也在,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些冷冽,心中打了个寒颤,却是装作不动神色的立马行了一礼,抬步走到云舒身边,把姜汤递过去,“小姐,喝姜汤,热乎的,即便姜丝放的比较多,喝的时候可能有些辛辣。” “谢谢。”云舒端过来一饮而尽。 的确如宁颖所言,比较的辛辣,不过也还好,至少在云舒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眼看着云舒把姜汤给喝完了,宁颖转身就跪在了墨景澜的面前:“殿下赎罪!” “宁颖?”云舒有些惊讶,总不可能自己落水真的与她有关系。 “把该说的都说了,本王看在云舒面上饶恕你。”墨景澜负手而立,神态清冷。 他所谓的饶恕,也是看情况而定的。 倘若宁颖当真做了对不起云舒的事情,顶多是留下一个全尸而已。 宁颖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 “所以的确是太后派你来的?”云舒眼神闪烁,表情有些复杂,她本来是怀疑的,可看宁颖对自己那般上心忠心,最近其实已经打消了这种顾虑,可没想到却是真的。 宁颖继续解释道:“虽然是太后娘娘将奴婢派过来,但奴婢发誓,绝对没做过任何对小姐不利的事情,即便今日姚春现身,以奴婢家人为威胁筹码,逼迫奴婢对小姐动手,奴婢也不愿!” “为什么?难道在你眼里,家人还比不过我这个外人?” 这件事,让云舒意外,甚至有些难以相信。 “不是……”宁颖摇头,“因为小姐人太好了,若是为了家人,害了小姐,就算家人得救,奴婢也会内疚一辈子,娘从小就教奴婢一个道理,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所以在宫中那些年,奴婢做事大多时候遵从内心而为!” 第97章 她的期盼,小心翼翼! 说到这里,她不免得苦笑了一声:也正因为如此,太后娘娘一直对奴婢有些不满,这次遣奴婢出宫,来到姑娘身边,也是为了利用奴婢来对付姑娘,但奴婢其实早就想离开皇宫了,此前甚至觉得,这些话都没必要与姑娘说,可现在不一样了,奴婢的家人受制与太后娘娘,奴婢自己没法子,只能求助姑娘。” 其实像宁颖这么聪明的人,心里自是明白,与其求助云舒,还不如直接求墨景澜来的实际,但她同样知道,墨景澜没有那么好说话,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云舒。 “此事,我也帮不了你。”云舒犹豫了一下,视线瞟了眼墨景澜:“殿下可愿相助?” “想让本王帮她?”墨景澜冷冽的视线从宁颖身上掠过,“她毕竟是太后的人,就不怕其中有诈?” 光是听到这句话,宁颖便知道自己的希望要落空了,摄政王一直对太后有所成见,所以从某种层面上而言,排斥她,也在情理之中。 宁颖垂眸,没有为自己辩解,这种时候,她明白自己说的越多,越是不可能会被怜悯。 “不怕。”云舒眼神笃定,“从她第一天出现在王府的时候,我就怀疑她是太后派来的,但这段时间来,她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情,灯会上,最有机会对我下手的人是她,但动手的并非是她,我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你们都出去。”墨景澜负手而立,凝声道。 红袖绿竹对视一眼,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墨景澜冷漠的注视着宁颖:“你还在这里作甚?” “奴婢告退。”宁颖迅速起身,退出去关上了门。 云舒坐在软榻上,表情有些凝重紧张,“殿下可是不高兴了?倘若殿下不愿出面此事,倒也不勉强的。” “这不是勉强不勉强的事情。”他迈着大步靠近过来,双手支撑在软榻上,与云舒只有一掌宽的间隔,如兰的气息倾吐在她白皙的脸颊:“想要本王帮忙,是不是得拿些作为交换的筹码出来,嗯?” 云舒被他这前后的反差感震惊到了,一时间都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了,“殿下刚刚那么严肃,我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合着殿下也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帮忙……” “帮可以,但要看怎么帮,有偿还是无偿。” 他的表情虽然瞧着没有那般轻佻,反而显得有些严肃,说话的语气却轻柔暧昧,云舒抬眸间,对视上了他深邃的眸子,温热粗糙的大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暧昧轻软:“所以,想好交换的筹码了么?” 云舒脸颊稍稍有些泛红:“殿下想要什么?” “这种时候,不是看本王想要什么,是你能给本王什么?总该有些诚意,本王才好答应帮她。” 云舒想了想,他的话有道理,总不可能是总要求他帮着处理一些事情,他毕竟也是摄政王。 “我将名下三间收成算好的铺子转到殿下名下,可以吗?”云舒眨巴着眼睛,一脸真诚,“这对我而言,就是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下,她便瞧见墨景澜眼中的柔光逐渐褪去,表情转而无奈:“本王过去以为,只有男人才不懂情趣,没想到女子中竟也有。” 云舒:“……” 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后知后觉明白墨景澜在说什么后,她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了,“原来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罢了。”墨景澜收手直起身来,神色满是无奈。 下一秒,云舒便忽然动了,纤细的手臂一伸,将他脖子圈住,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去,生涩的亲吻着他。 这种事情,云舒做起来是真的没什么经验,生涩也就罢了,最主要的心里感觉难堪羞涩,很快脸色便红了起来。 谁让她二十年,仍旧是未经人事。 墨景澜眼底闪过一抹微光,大手一伸,轻按住她的腰身,倾覆而下,占据主动权,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原本冷寂的房间内瞬间被热潮所填满。 过了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云舒脸色微红,有些轻喘,浑身还有些发热。 “很甜。”他眼神轻眯,暗藏幽光。 “什么很甜?”云舒没反应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凑近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唇很甜。” 云舒:“……”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娇羞与不自在可不是装出来的,至少墨景澜看得出来不是,索性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很快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低声保证道:“放心吧,既是等价交换,本王会将事情处理好。” “多谢殿下。”云舒立即展露笑颜。 “谢什么?本王说过,不要随意说这句话。” “好好好,辛苦殿下。”云舒笑着改变了说辞。 他表情稍缓,柔声留下了句:“好生休息,紧接着便退出门去。” 听着墨景澜的脚步声很快离去,云舒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 没一会,房门就再次被推开,两个丫鬟笑嘻嘻的涌了进来,绿竹一脸坏笑着道:“小姐,方才你们在房内……” 云舒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商量正事,干嘛这幅笑嘻嘻的样子,瞧着怪渗人的。” “真的嘛小姐!”红袖也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眼神满是调侃:“奴婢怎么瞧着,您与摄政王殿下,好像是在……咳咳。” 话没说明白,但这眼神与表情却是表露了太多太多。 云舒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脸颊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再度爬了上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结巴:“你……你们在门外偷看?” 这两个丫鬟,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小姐,冤枉啊。” 绿竹无辜的为自己辩解起来,“奴婢还不是怕您被摄政王为难,这才想看看房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可哪曾想到看到了不该看的。” 云舒:“……” 红袖补充道:“还听到了不该听的呢,摄政王此前那番话,明显就是想要跟小姐卿卿我我,小姐倒好,要给他分铺子,这事情考虑的未免也太正经了,奴婢险些在门外没忍住笑。” 云舒:“……” 这两个丫鬟,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把她调侃成这样。 面对情爱之事,她现在可是最容易不自在的。 云舒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什么?” 两人见她这样,立即紧张了起来。 云舒往软榻上一靠,仍旧严肃着道:“今日回来,没给你们带东西。” “啊?” 她们最开始也是关心云舒的身体,没想到这点上,如今云舒提及了起来,她们才记起,小姐临出府之前,可是答应好的要给她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完了,失望了…… 云舒唇角微微勾起:“原本回来的路上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们补偿些银两什么的,让你们明日自己出府玩,毕竟明日也还有灯会在。” “小姐!”红袖眼睛都亮了。 云舒却是会吊胃口的,立马又说道:“不过现在瞧着,还是算了吧。” “啊?”两人异口同声,感觉就像是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似得。 绿竹赶忙认错:“小姐,别这样啊,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嘲笑您了,您就让我们明日出府去玩玩吧。” “就是啊,小姐,往年我们也没去参加过京城的灯会,这机会难得。” “去可以。不过……” 云舒停顿。 红袖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说道:“小姐,奴婢奴婢给您道歉!刚刚都是奴婢一时口快。” 这种时候,可没什么比把自家小姐哄开心更重要的了。 虽然绿竹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些,不过也是跟着奉承起云舒来,甚至还说了一些夸赞的话。 不过彩虹屁里边几分真几分假云舒心里却是明白的。 这两个丫鬟在她身边跟的久了,的确是没把她当做主子,有些时候说话做事,难免会过了些。 她倒是不反对这两个丫鬟自由一些,但不该太没边界感。 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要给她们留下点教训。 想着,云舒很快便严肃说道:“没那么简单,这次你们做事的确是让我有些不高兴,即便是看到了,也不应该说出来调侃。” “奴婢知错,真的知错,比真金还真呢!” “好了。”云舒继续说道:“这次呢,希望你们两个能有些教训,明日你们可以出府参与灯会,但是这参与灯会的钱嘛,就用你们自己的,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们手里也有些积蓄了吧?” 毕竟她心中也是有数的,这些年来,两个丫鬟帮她做事,每次做的好,都会有一些奖赏,日积月累之下,也不少了。 红袖像是感觉出来了什么,没多问,也没多说什么,只回答了句:“有的。” 倒是绿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瞧着红袖没多说什么,她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我累了,想歇息。” “是。” 两个丫鬟退出门去。 绿竹自责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把那些话说出来了,小姐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 “的确。” 红袖跟着叹气,左右看了眼,没瞧见宁颖在,便低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感觉自从宁姐姐来了之后,其实小姐对奴婢的要求标准也在慢慢改变,毕竟宁姐姐是宫里的人,觉悟会更高一些,咱们跟着小姐多年,对小姐而言不是奴婢,更像是亲人,可有的时候却显得没有边界感,让小姐反而有些不适,就刚刚的事情而言,小姐与摄政王才定情不久,感情上其实没那么深厚,反而有些害羞,被咱们这么一弄……如果是宁姐姐的话,的确是就算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也会装做不知道的,或许咱们今后,是该向宁姐姐好好的学一学了。” “好吧。”绿竹之前是对宁颖稍微有些不服气,可这段时间下来,宁颖做事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就算是再怎么不服气,也得服了。 此刻,深夜,宫闱之内。 姚春信心满满的回了太后寝殿。 此刻虽然夜色已经深了,太后却仍旧还没睡下了,就在等着姚春的消息。 见人回来,立马抬起略显慵懒的眸子扫过去:“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可联系上宁颖那丫头了。” “太后娘娘请放心,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会传来那云舒的死讯!”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没有半分犹豫。 太后原本半躺在榻上,听到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激动,立马坐起身来,“你是说,云舒已经死了?” “奴婢亲眼看着宁颖将她推入河中。” “就只是掉进河里了?”太后表情有些失望,声音很快又冷了起来:“仅仅是落水,倘若澜儿在场,可未必会让她死!” “太后娘娘就放心吧,那是咱们京城最大最深的河,白日落在里边或许还有几分被救治上来的可能性,但云姑娘落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围也没有光源,只有河面上飘着一些微光河灯,光是靠这些,摄政王想要在水中找到她,根本是难上加难,就算能侥幸找到,估计也是一具尸体了。” “好!”太后那张刻薄的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哀家就等明日的消息了,倘若那云舒果真是死了,你便将宁颖的家人好生在京城内安顿,让她们团聚,并且让宁颖重新回到哀家身边,恢复原本的身份地位,可倘若云舒没死……你想办法再见她一面,务必让她尽快把事情办好,否则,哀家便要了她家人的命!!” “太后请放心,奴婢绝对会密切观察此事,但凡又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将消息第一时间告知给您,只不过……” 说到此处,姚春眼神闪烁了一下,“奴婢前后出宫好几趟,之前是无功而返,这次好歹给您带来了这个好消息,既然宁颖都有嘉奖,那奴婢是不是也能从中有些好处?此事说来,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一直都盼着宁颖走之后,自己能彻底得到太后重用的。 第98章 难成大事,如何认可! 太后阴冷一笑,对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你倒是跟宁颖完全相反,她对这些东西丝毫不在乎,你确实恨不得做点小事都能得到哀家的奖赏!” “太后娘娘!”姚春连忙跪在了她的脚下,满脸惶恐着解释道:“奴婢绝非是过度邀功,奴婢只不过是想要得到太后娘娘的认可罢了。” “你难成大事,让哀家如何认可?比起宁颖,你还是差远了,除了算计稍微会一些小聪明外,别的一无是处,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早些退下吧,哀家乏了。”说着,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色冷漠至极。 姚春嘴唇动了动,血色失去了大半,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心,奈何太后已经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向内殿准备就寝,她便也只能作罢,咬牙退出殿外去。 太后一脸疲倦的躺在床上,宫女刚要将床幔放下,太后忽然冷冽的扫了她一眼:“你先下去吧,哀家还有些事要做,这会儿不歇息。” 宫女征然了一下,很快心神了然,连忙退了下去。 殿门外,姚春站在夜色之下,看着阴沉无月的天,表情凝重,她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太后重用?想要在宫中混的更加出人头地,就这般困难么? 没一会儿,服侍太后就寝的宫女便退了下来。 姚春表情立即收敛,归于平静,轻声问了句:“太后睡下了?” 宫女摇了摇头,“未落床幔,太后娘娘似乎还有事情要做,便让奴婢先退出来了。” 姚春眼底闪过一抹狐疑,这么晚了,太后娘娘还要做什么? 便在此时,太后殿内出现了一名黑袍神秘人,穿着宽大的黑衣,将整个身子笼罩在内,看不清身型,就连男女都无法分辨,脸上也带着黑铜面具,说话的声音同样是中性到分不出性别:“难为太后这般晚了还在等候着。” “只有你带来的消息,才能让哀家相信,说吧,云舒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景王救了。” “哼!哀家就知道,有他在绝对坏事,再想想办法,一个月内,哀家要她的命!” “太后娘娘何必制作于此?既然是有心人,便让他们终成眷属好了。” “他们倒是有情人在一起了,哀家的小侄女怕是要哭鼻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有所顾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有哀家扛着,不会让你出来顶罪的。还有,该你得到的东西,哀家一点也不会少,更不用担心!” “那就多谢太后,在下会尽力将事情处理好。”话落,黑衣人抱拳,纵身一跃,消失在殿内。 太后打了个哈欠,自行放下床幔,沉沉睡去。 …… 翌日,灯会愈加热闹了些,白日里也有不少活动,绿竹与红袖晌午差不多就出府去了。 云舒则是与宁颖待在府内。 昨夜虽然伤口瞧着是没什么,可今日一早醒来,感觉就不一样了,传来了些许阵痛感,将药膏处理干净,再看伤口稍微有些发白。 宁颖脸色凝重道;“小姐,你这伤口还是有些被感染了。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怕是会更加恶化,奴婢帮您用白酒清洗下伤口重新上药,过程可能会有些难受,您稍微忍耐着些。” “你知道用白酒清洗伤口消除感染?是也会医术?” “奴婢不会,只是以前才入宫的时候,听了宫中老人教导的法子,就是这法子用起来虽效果不差,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小姐若是受不住的话,奴婢就另想其他法子,或者给您请大夫。” “不用麻烦,之前宫中挨了那么多板子我也受下来了,这不过是用酒洗个伤口而已,又会难受到哪里去?直接来吧,不用有所顾忌。” “是。那奴婢这便去将酒取来。” 宁颖起身退出门去,脚步声很快远去。 云舒眸子忽闪了一下,心中还在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动手的人如果不是姚春的话,还能是谁? 根据宁颖所言,她落水之后,姚春是从其身后出现的,证明一直在附近潜伏,姚春只让宁颖动手,未曾提及过还有其余人,所以将她拉下水的应该不是太后的人,难道是…… 一张面孔很快从云舒脑海中一闪而过。 君辞? 那个男人做事很不着调,不但脸皮厚,还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到底是一国丞相,不能按常人的目光来看待。 君辞昨日在灯会上遇见他们后,便非要同行,后来因为一些话得罪了殿下,被当街教训,难免会生出报复之心,从这个因果上来看,是他动手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 只不过,想归这么想,她也不敢太肯定。 昨日殿下说过,会好生调查此事,今日内应该会给她答复。 只有弄明白此事,她心里才好安定。 没一会儿,宁颖便拿了一小壶酒进来,倒出了一些在干净帕子上,为云舒轻轻擦拭伤口。 才接触的时候,质感温凉,但紧接着,一股刺痛感便很快钻入伤口中去,那种感觉来的措不及防,云舒忍不住闷哼了声。 “小姐,若是痛的话就喊出来,莫要太隐忍。” 云舒咬牙道:“没事,就这点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只不过那种钻心的痛感来的太快,才让她有些难受。 宁颖便又开始继续帮她擦拭伤口,云舒很快也适应了那种痛感,等伤口擦拭好之后,宁颖重新帮她涂抹了药膏。 药膏原本就有镇痛作用,是之前哥哥给她开的药,很快就恢复了。 伤口重新包扎完之后,云舒忽然试探着问宁颖道:“你觉得昨夜对我下手的人,是太后派来的,还是丞相的手笔?” 这个问题对宁颖而言,是很难回答的。 她眼神微微一凝,不是很确定的回答着:“奴婢从昨夜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就奴婢对太后娘娘的了解,她不太可能会在派出姚春利用奴婢对付您的前提下再派别的人来刺杀您,这样很容易出现麻烦,是太后所不喜欢的,不过,要说太后派了其余人在暗中监视,倒是有可能,只不过这次您侥幸逃脱,相信太后很快就会想出新的应对之策,小姐还是要小心为上。” 顿了顿,宁颖这才又继续说道:“至于丞相大人,奴婢对他了解甚少,只听说此人性格比较刁钻怪癖,倒是也有对小姐下手的可能性,目的倒不是针对小姐,只可能是为了捉弄殿下。” “捉弄殿下?”云舒皱起眉,“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做出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幼稚了些!” “是人皆有双面性质,到也都是正常现象,即便是摄政王,在您这儿与在旁人跟前所表现的,也不像是同一人呢。奴婢瞧着,心中羡慕。” 她是真的感觉羡慕云舒,绝不是在说什么奉承话。 其实当初,她便是计划着自己到了二十五岁后,出宫寻个人家嫁了,可后来瞧着宫中那些虚伪的情感,她便也逐渐不信所谓的感情,一心只为自己,直到遇见了云舒与墨景澜,她才再度相信了所谓的感情。 “羡慕我做什么?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在遇到殿下之前,我也曾遭受了诸多,要是说句不好听的,那便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用曾经受过的苦难换来的。” “小姐言之有理。” “云姑娘,帮宁颖姑娘找的家人有下落了,如今人在一出别院里住着,娘俩警惕心比较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听说我们是摄政王府的人,不敢相信,也不愿听我们多言,所以或许还要宁颖姑娘她亲自走一趟才行,别院周围现在还有我们的人在暗中保护着。” “这么快就找到了?”宁颖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昨夜她辗转难眠,一直在想会不会找不到娘和弟弟,会不会已经被接到宫里去了,会不会被太后娘娘为难。 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好消息。 门外的侍卫道:“若是见面,趁早的好,宁颖姑娘的娘虽然别的不肯透露,但却是说了,每天不定时会有人来探望他们,送些吃的之类的,这两日保不准会被接到别的地方,或者进宫去,您娘至今还觉得您在宫中做事,不信您如今在摄政王府。” “我这就去!!”宁颖平日里那般淡定的一个人,此刻却是少的慌乱失措。 云舒眼神微闪,看来,家人是宁颖的软肋,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激动。 倘若太后是直接将宁颖的家人接到宫里,以生命为要挟,宁颖恐怕还是会对她动手的。 有些时候,人性其实经不起考究。 宁颖在家人被接到京城的消息威胁道时,其实在抉择也在赌,做出了一个对她自己而言,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人心的本质…… 这一瞬间,云舒好像领悟了许多。 宁颖即将抬步往外走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云舒,试探着问道:“小姐,您可以陪奴婢一起去么?奴婢正好也想将您介绍给他们认识。” “接进王府来再认识不也一样吗?”云舒微微一笑,“何况,我若是去了,你们娘仨说私密话的空间就会小很多,赶紧去吧,将他们接回来给我见见。” “是,小姐。” 云舒婉拒,宁颖便没有再要求,转身立即走出去了。 城东偏僻别院。 宁颖坐着马车,一刻不敢停歇的赶了过来,生怕中途会发生什么意外,让她错过相认的机会。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她很快来到了别院门口,激动的敲响了门。 别院中很快传来中年妇人不悦的声音:“我都与你们说明了,我进京是来见女儿的,接我进京的人我认识,但你们自称什么王府的,我却不认识,除非是我女儿来了,否则我……” 宁颖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连忙说道:“娘,是我啊!” “颖儿?”中年妇人很快将门打开。 她穿着一身灰色布衣,有好几个补丁,瞧着有些寒酸。 宁颖见状,鼻子一酸,也在瞬间意识到,之前姚春说的那些话不是骗她,激怒她,而是事实! 她这些年在宫中省吃俭用存下的钱,一分没到娘的手中,全被姚春那个小人给拦下了。 “你可担心死娘了。”宁母一把将她抱住,双眼含泪道:“宫里的人来接娘时候说,你在宫里犯了错,娘赶紧就跟着来京城了,他们还说今晚上就带娘进宫去见你。” “娘。”宁颖将她轻轻推开,郑重的看着她道:“你被骗了,女儿如今已经不在宫中当差了。” “什么?你不在宫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宁母一脸不敢相信。 “具体的这里不方便多说,总之,你先带着弟弟跟我走,路上我且慢慢与你说明白。” 宁母压根就没有反应的机会,大脑也跟不上思考了,只能按照宁颖说的做,赶紧回了别院收拾好东西,将痴呆的宁树拉了出来,随着宁颖上了马车,甚至都没问去哪里,对女儿,她是百分百信任与放心的。 马车一动,宁母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颖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年来,娘;连你一封书信都没收到,要不是这次宫里来人寻娘来京城,娘都不知道你出事了,这没再宫里当差,你如今是在哪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若是进宫之前的宁颖,听到这么多问题,只会觉得有些烦躁,可久别重逢,加上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磨炼,她早就成熟了许多,耐心一笑,将自己最近的遭遇尽数告知了宁母。 “你……在摄政王府?”宁母脸上浮现一抹歉意,“怪不得今日莫名有自称摄政王府的人来寻娘,说要带娘走,娘还以为是骗子呢,没想到他们是好人呐。” “接下来,女儿带娘跟弟弟进王府安顿,见见帮女儿的恩人。” “进王府啊。”宁母脸色忧虑,“这不太好吧?娘这幅样子,还有你弟弟……若是去了,怕是得给你招笑话,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回乡下好了,包子铺生意还要继续做呢。” 旁边的宁树看了看二人,只跟着傻乐呵。 第99章 招架不住,脸色难看! 他没有辨别的是非对错的能力,甚至连最基础的情绪都无法感知。 宁颖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很快知道母亲的用意。 宁母接着说道:“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能进高门府第的样子吗?若是一个不小心闯了祸,怕是还要被主家责罚,你就听娘的,将我们娘俩送出京城去,我们回乡下就行,手中稍微还有些盘缠,回去不成问题,这次来京城呐,本就是为了看看你。只要你平安,娘就别无所求了。” 宁颖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马车便停下了,车夫声音传来:“宁姑娘,王府到了。” 宁母一愣,抬手拨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偌大的摄政王府呈现在眼前,光是看着,便极具压迫力,她倒吸了口凉气,没有下车的打算,就怕自己与儿子这副模样会让女儿在这贵府内抬不起头。 “娘。”宁颖紧紧抓着她的手,劝道:“既然来了,就进府看看吧,正好我与现在服侍的那位主子说了,要带您过去见见她,毕竟如果没有她,女儿还未必能与你团聚,甚至都未必能找到您,这终归是个礼数,不能随意。” 宁母听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勉强的点了下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娘也不好在拒绝,那就见见吧。” 一家人下了马车,走进府内。 宁母是生怕自己有一点礼数不周的地方,走台阶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 宁颖看着,有些心酸。 进了府门之后,府内还有不少下人对宁树投来异样的目光。 宁母小心的抓着宁树,加快了脚步。 宁颖更是将一切看在眼里,脚下不自觉也快了些。 没一会儿,便到了云舒住处。 宁颖将母子二人带进来,宁母一见到云舒,立马就下跪了。 “宁姨!”云舒赶忙起身去搀扶,“您这是做什么?” 宁母双眼泪水婆娑:“来的路上,颖儿都把事情告诉我了,若不是云姑娘,她怕是现在也没办法这般安定,我也是没办法见到她了。所以必须要感谢云姑娘!” 云舒将她搀扶起身,“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宁姨不用这样,弄得我反而有些不知怎样好了。” 宁颖将宁母扶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娘,感谢便是,莫要这般跪,会吓到小姐的。” 宁母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哽咽说道:“这还不是因为见了恩人太激动,颖儿啊,这云姑娘看着人就好,你在她这儿,娘也能放心回去。” “咯咯……”宁树发出一声憨笑。 云舒这才注意到他,“这位是?” 宁颖忙回答道:“家弟,他自幼生了场大病之后,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一直也没办法根治。” 宁母苦笑,很实在的说道:“怕是没机会再治好了,这些年,家里的钱也都放在他身上,用的差不多了,现在包子铺的营生所得也只够勉强补贴家用。” 云舒在宁颖宁母身上来回看了看:“那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宁母惶恐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家虽然贫苦,但我也有骨气,说这些可不是来卖惨的,我就是来见见云姑娘,待会儿便准备启程回乡下去了。” 云舒皱了下眉,看向宁颖,“他们刚来京城,这便要走?” 宁颖无奈,“娘在京城也没有定所,还是回乡下踏实一些。” “可若是回去,未必安全,你就不怕太后会再次派人找上他们?到那时候,或许可没有这次幸运。” “奴婢都考虑过了。”宁颖看了眼宁母,无奈叹息,有些话她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分量,她可以给小姐出谋划策,却拗不过母亲。 能想到的各种可能性,宁颖早就想了。 “这个主我帮你做了,让她们留在京城吧,住云府去。” 摄政王府她做不了主,让这母子住进来的确不合规矩,云府却是随意的。 “这真不用!” 宁母连忙摆手,不敢呈情。 不过这次,宁颖的态度却是果断了许多,朝着云舒俯身作揖:“多谢小姐帮我,宁颖无以为报,今后必然更加忠诚小姐!” “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没别的事你就先把人送过去吧,等过了明日丞相的生辰宴,我应该也回去住了。” 宁母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宁颖往外拉。 宁树也跟着走了出去。 “颖儿啊!”宁母语重心长的唤道:“娘跟树儿就这么住进云姑娘家里怎么看都不好吧?” “娘!”宁颖凝重的唤她,“您还不明白吗?不是女儿不想让您回乡下去,只是怕您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被人利用,如今这段时特殊,您就暂且先在云府呆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而且姑娘人好,也不会计较太多,您也是本分人,没事的。” 宁母这次是拗不过她了,只能勉强答应下来,“那行,颖儿既然都这么说了,娘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免得让娘瞧着太不近人情,不过这也不能白住,等云小姐回云府去,娘给她做咱们老家好吃的。” “行!”宁颖笑道。 随后带着两人前往云府去了。 翌日,日上三竿。 云舒随着墨景澜的马车前往丞相府。 君辞作为当朝丞相,朝廷之上与他走近的人自然是不少。 裴悦与他相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君辞请柬没送出去多少,然而不请自来,即便送上各种厚礼也要前来祝贺生辰的人却是不在少数。 摄政王府马车到的时候,丞相府门外已经尤为拥堵停着将近二十辆马车。 君辞作为丞相,竟是亲自在府门口迎接宾客,这是让云舒没想到的。 视线流转间,她竟是很快瞧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是裴府的。 裴悦也在君辞的邀请之列?还是说不请自来? 这问题还没想明白,手掌间便忽然传来一阵温热感。 云舒垂眸看去,墨景澜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 这一刻,安全感满满。 云舒看着他的侧脸,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轻笑,有他在身边,就是底气,根本不用有任何顾虑。 只不过,此前害她落水的人,墨景澜后来没与她明说,也不知是不打算告诉她,还是没查明白。 然而,她心中是觉得最大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君辞了。 “摄政王!我还以为见不到您来呢。”君辞原本在与几个朝中大臣交谈,眼角的余光却很快注意到了墨景澜,拱手虚伪的行礼。 旁边几个大臣却是惶恐着参见墨景澜,眼中满是恭维。 墨景澜淡漠的扫了眼君辞,声音冷淡如冰:“丞相大人宴请,本王岂有不来的道理?” “摄政王这么说,君辞有些惶恐了,里边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瞄了云舒一眼,意味深长。 那种目光,让她心中多了些许不适,不免得手上力道加重,紧紧抓着墨景澜。 他也很快通过云舒的动作感应到了情绪,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安抚。 两人迈步走进府门,与之前在国公府差不多,很快有丫鬟前来接见引路。 云舒视线在丞相府内左右瞧了几眼。 这丞相府也不小,来来往往的下人与国公府有的一拼,但除了这些之外,云舒还注意到了特殊的一点,这丞相府中,似乎有女眷。 方才视线略过的时候,扫见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从假山后往这边瞄了一眼,随后快速隐去后院了。 从那打扮上看,不是丫鬟。 加上这丞相府是重地,若是女宾客的话,也未必能随意出入后院。 她瞄了墨景澜一眼,随口低声问道:“殿下,这丞相没娶正妻,那是不是有偏房侧室之类的?” “你对他的事感兴趣?”墨景澜眼神忽闪了一下。 云舒赶忙解释道:“殿下别误会,我就是听说丞相没娶妻,但刚才瞧见一个像是王府女眷的往后院去了,心里便有些好奇。” “他如今贵为丞相,不管是朝野还是百姓都不敢提及他的过往,若要本王来说,他便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 云舒属实没想到,墨景澜会是这么形容君辞的。 墨景澜似是不愿再谈论君辞,没再继续说话,云舒也就没再多问。 丫鬟将两人一路带到宴席上,指明两人位置后,这才退了下去。 云舒随着墨景澜坐下。 旁边先行到场的达官显贵都过来给墨景澜见礼,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墨景澜状态很是平静的应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敲不出半分不耐烦。 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咯咯咯”的尖锐女子笑声,听着像是在讽刺什么。 紧接着说话声便传来:“裴将军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竟然还能出现在这种场合,之前丢的脸还不够?” 白月霜站在他的身边,纤细白皙的小手拉着裴悦的袖子,脸上表情瞧着是恼羞成怒,愤然道:“几位姐姐说话还是客气些好。我家夫君不过怎样也是战神。” “呦!我看这是死劲往自己脸上贴金吧,还战神呢,摄政王当年若是不退战神之位,转身处理朝政,裴将军又怎么可能顺位成新将?至于战神二字,如今怕还是担待不起吧?咱们摄政王当年可是带兵一上阵,便将敌军吓跑,如今咱们这裴将军可是倒好,边关只是稍微出现了一点点功名,便想着自我抬举起来,要我说啊,裴将军在边关的那些功名,还抵不过如今在京城内的各种流言呢。” 旁边的贵妇捂嘴偷笑接话道:“是啊,又是宠妾灭妻,又是虐待正室的,甚至不惜为了利益,还能做出损害正室名节的事情来,逼走正室,妾室尚未,喜宴上邀请曾经的发妻,又想获利又想羞辱,简直是又当又立,我若是裴将军,怕是都没脸在出现在这种场合呦。” 云舒神色冷漠的将这些话尽收耳中。 要是换做以前,她或许心中还会有些波澜,可如今听旁人再提及旧事,哪怕也没过去多久时间,却也在她心里掀不起任何风波了。 她淡定的倒了杯热茶,轻抿了口,就当个局外人看戏。 以前她在裴府的时候,有时裴悦倒是能对她发脾气,如今面对这些贵妇的嘲讽,硬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或许是他无法反驳,也或许是他不敢反驳得罪。 是啊,谁都知道找软柿子捏,裴家的人对这一点,是了解的十分充沛,一家子都是这种烂心眼。 “云姐姐竟然也来了。” 也不知道白月霜是不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提到了她。 甚至在看云舒的时候,眼神都是忽闪忽闪的,像在表达什么。 而这一刻,云舒忽然就想到了之前白月霜曾说过的那些令她尤为反感的话,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这京城内。 除了墨景澜之外,有权有势,又能只手遮天的人,怕是只有丞相君辞了。 这白月霜该不会是在打君辞的主意吧? 这两人对她而言可都是很恶心的存在,甚至可以说,白月霜与君辞二人的可厌程度,远超过裴悦。 之所以云舒有这种想法,并非是给裴悦开脱,她只是觉得白月霜与君辞更像是一类人,而裴悦更像是个心思不细腻,容易被人当枪使的莽夫。 “姐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恨我了?”白月霜大言不惭的说着。 云舒厌恶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可没必要问我。” 刚刚嘲讽白月霜二人的其中一名贵妇稍微提高了些许声音:“这新任的裴夫人,瞧着是真跟没脑子似得,难道觉得我们看不出来,这是想转移注意力?扛不住说道就直接求饶是了,云姑娘那么好的人,可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沾边的。” 虽然不认识这些贵妇,且她们帮衬自己说话最大的可能性还是看在墨景澜的面子上,云舒却也仍旧在心里感谢。 紧接着,这几个贵妇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让白月霜招架不住,白皙的小脸变的蜡黄,嘴唇一阵一阵的哆嗦着。 第100章 她的心思,太过明显! 说的话都不入流且难听,一点都不讲究。 别看她们都是京城中名门望族的贵妇,越是地位高,越是在看不惯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讲究这些。 白月霜被羞辱的都快没脾气了。 裴悦现在本就在朝堂上失了势,群臣对他皆是排挤,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也是对他各种避讳不及,不愿再走近了,现在的裴悦压根就不敢轻易得罪谁,即便是想要维护白月霜,也只能忍着。 “裴哥哥。你说句话啊。”白月霜那模样瞧着都要哭出来了。 裴悦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霜儿,忍忍,我们现在得罪不起这些贵人。” “得罪不起?”白月霜不高兴了,这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裴悦的心,眼神忽闪着一阵冷光,漠然道;“裴哥哥,你以前娶我的时候,可是说过断然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的,如今我被人这般羞辱,你就让我忍着?你好歹是将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多年,怎么面对这么几句流言蜚语,反倒是变得像缩头乌龟了?难道你看不出她们这是故意羞辱你我吗?” “能如何?若非是你出了馊主意,非要散布关于云舒那些留言,事情也未必会走到如今这个境地,如今这一切,都是你我该受的.” “裴哥哥……你被人辱骂羞辱还要向着外人说话?这都不像是我认识中的你了。” “够了。”裴悦那表情明显是不耐烦了起来,“今日是丞相生辰宴,莫要扫兴。” 说完,他便转身到一旁的坐席上落座而下。 白月霜僵持的站在原地,一肚子气,硬是没地方发泄。 而她再看云舒的时候,那目光中也只余下了仇恨。 凭什么,云舒可以平步青云,被摄政王维护着,而她却会被这么多人践踏尊严? 她不甘心! 而云舒在撞上她的目光之后,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展露笑颜,只不过笑容瞧着带着几分讽刺。 白月霜心底一寒,抿着唇没再说话,走到裴悦身边,不情愿的坐下了。 那为首的贵妇却是仍旧没打算这般轻易放过白月霜,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嘴里还讽刺的说了句:“这人呐,要是爱从别人嘴里抢吃的,吃别人剩下的东西,那可真就是贱骨头。” “这位夫人,你说话最好是三思!”白月霜像是吃了一嘴粪,不吐不快,“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裴哥哥娶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说我是从云姐姐手中抢东西,又凭什么这般骂我?我不觉得我与裴哥哥相爱有错。” 那贵妇咯咯咯的笑了几声:“三妻四妾是没错,但别人家的三妻四妾都是迎娶侧室要经过主母的同意,侧室也不会爬到正室头上你,我却是听说,你自打进门后,便一直给曾经的裴家主母下马威,还仗着自己怀有身孕……”说道此处,贵妇忽然上来打量着白月霜的肚子,笑意愈发明显了些:“你这孩子没了,也是活该啊!” 这话,直接戳到白月霜心坎里去了。 要说自己做过这么多事情,最后悔的是什么。 那便是用还在当筹码去加害云舒。 到最终,云舒受的罚没有达到预期,孩子没有了,她还让自己身体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导致几年时间内都没办法再生育。 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特别的恨自己。 却也无法挽回了。 她双拳紧握,紧接着又说道:“那是因为云姐姐不得裴哥哥的喜欢,否则裴哥哥也不会把感情都倾注在我一人身上,至于孩子,那也是云姐姐害死的!还望这位夫人不要偷换概念。” 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白月霜脸不红心不跳,就仿佛自己说的全然为事实。 她正等着看这些人还要再说什么,可那贵妃却是没再理会她,傲慢的走到属于自己的席位坐下,其余几个贵妇也一一随之坐下了。 白月霜这下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力,白皙的脸颊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 这自始至终,她瞧着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再看旁边的裴悦,满脸冷漠,甚至没看她一眼。 那清透的眼神,却是偶尔瞥向斜对桌的云舒。 她拳头不免得又握紧了几分,云舒现在已经与摄政王好上了,裴哥哥到底有什么理由会忽然对她念念不忘? 白月霜又生气又悔恨,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舒自然也注意到斜对角的两人一直来回再看自己,却是没再抬头,只垂眸喝着茶。 有些人,眼不见心不烦,她是真的懒得看。 甚至不用抬头,都知道这二人脸上各自是什么样的表情。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 席位上的人多了起来,也变得更加热闹。 白月霜心中的气焰大概也消减下去了不少,表情逐渐恢复平静。 眼神却是偶尔往仍旧空着的正席上看。 云舒一次不经意间抬眼,恰好瞧见了。 便随着白月霜的实现看过去一眼,君辞的位置至今仍旧是空着的。 这白月霜一直紧盯着不放,莫非……这次来祝生辰宴,目标果真就是君辞? 若是这样的话,倘若在丞相府内当真发生点什么事情,裴悦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颜面,怕是更要丢光了! 不一会儿,君辞便身着朱红色的锦衣,风度翩翩的现身而来,他模样本就算是妖孽英俊,只是比墨景澜样貌稍微逊色一些,若非墨景澜那些流传在京城内的传闻以及他脸上的伤疤,怕是京城贵女都要纷纷贴近。 这次君辞生辰宴上,来了不少的京城贵女千金,君辞这般一亮相,光是那妖孽般的笑容,便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宴席上一片女子尖锐的叫声,都是激动不已。 吵得云舒耳膜都有些疼。 要说此前在灯会上的君辞恬不知耻,出言挑衅,那今日的君辞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摆出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却属实让云舒感觉很不适。 旁边肤白貌美的侍女给他倒了杯酒。 他抬手抄拿酒杯,站起了身,对场内笑着道:“今日本相生辰,原本没打算宴请太多人,不曾想诸位竟是都这般看中本相,多数人都不请自来,在这里,本相首先要敬一敬……裴将军!”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是西南都落到了裴悦身上去,嗤笑声不绝于耳。 裴悦自己何尝不知这是一种嘲讽? 但他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来,举杯相迎。 没错,今日他虽然前来丞相府参与生辰宴,但实际上是并未收到请柬的。 但若非是碍于白月霜一直撒娇着说要来见见世面,说不定能遇到可以帮他改变当下局势的人,他本是不愿再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下抛头露面的。 君辞笑道:“咱们这裴将军最近在京城内,可是过得不怎么太平,还能抽出时间来参加本相的生辰,属实令人意外,这杯酒,本相敬他!” 说完,便抬头一饮而尽,毫不含糊。 裴悦立马跟着将杯中酒喝下。 席位上忽然传来一名中年男人毫不客气的声音:“裴将军之所以会出现在您的生辰宴上怕是与我们的想法不一样呐!他如今可是正盼着有人能帮一把,自然想来宴会上碰碰运气,但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诚心诚意给你祝贺生辰来的,那能一样吗?” 墙倒众人推。 以前裴悦对这句话可谓是不屑一顾,可如今,他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是一件多要命的事情。 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是谁,现在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脚! 这种滋味,不好受。 要是放在以前,以裴悦的傲骨是半分也忍受不住的,如今却只能没出息的闷着,那酒杯都快被他给捏碎了,硬是一声没吭,权当什么也没听到。 “真是没骨气。”也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 裴悦脸色微变,酒杯在手中险些捏碎,已经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只差一点便是要四分五裂了。 君辞这般隐晦的挖苦裴悦也就罢了,偏还让他一点都无法反驳,甚至笑着说道:“裴将军坐吧。” 裴悦轻轻点头,定定坐下。 紧接着,君辞又象征性敬了几个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拿裴悦开涮再打掩护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哪怕是白月霜,眼神侧向裴悦的时候,眼底都多了两分嫌弃。 很快生辰宴便开始了,歌舞相伴饮酒作乐,众人津津乐道,来回敬酒。 白月霜很快给自己添了杯酒,在裴悦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到主座前,抬起手来甜美一笑:“丞相大人,我敬你。” “你敬我?”君辞眼神散发着些许好笑的幽光,很快便又隐了下去,“裴将军可在下边坐着呢,裴夫人!” 最后三个字,也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他还咬的比较重。 白月霜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夫君就在下边,不过今日是丞相生辰宴,我前来敬酒一杯,应该也是能说得过去吧?” “好。”君辞意味深长一笑,抬了抬手,旁边的侍女立马给他斟满酒。 君辞拿起酒杯,轻轻敬她。 白月霜将手中的酒杯往前松了松,也做出要敬酒的姿态,可就在下一秒,那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就滑了一下,酒杯脱手的瞬间,酒液撒了君辞一身。 见状,裴悦脸色骤然一变。 紧握着拳头,还没来得及动。 白月霜便露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赶紧上手帮君辞擦拭衣服。 脸上还摆出了一副惶恐的表情,哽咽着说道:“抱歉,丞相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这种小伎俩,君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他对送上门的,向来没什么兴趣。 眉峰微微一皱,便让侍女来给自己擦拭酒水。 白月霜却是不肯罢手,仍旧是满脸歉意的说道:“丞相大人,这是我一时失手,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霜儿!”裴悦终归是忍耐不下去了。 他要如何看着自己的夫人,去帮别人擦拭衣襟? 哪怕是在裴府的时候,霜儿也从未这般服侍他过,无名之火在心里翻涌,他现在总有一种被人挖墙脚的感觉。 白月霜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却是理直气壮的回头看着裴悦道:“裴哥哥,我这不是不小心弄脏了丞相的衣服,帮着擦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你回来!”他沉声喝道,紧接着又继续说着:“你不是丞相府的丫鬟,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君辞也是笑着道:“是啊,裴夫人,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回宴席上落座吧。” 白月霜咬了咬唇,君辞这番笑容简直是要化到她心坎里去了,一时间都走不出来。 她凝望了两秒中,脸颊有些泛红,就像是情窦初开般的娇俏,轻轻点着头,退回到裴悦身边去坐下,全然不顾身边之人那难看的铁青脸色。 裴悦拳头一直紧握着,指甲深陷掌心,掐出血来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饶是如此,白月霜也想根本没注意到似得,没有看他一眼,裴悦便只能够主动低声质问道:“霜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裴家已经够丢人了!” “裴哥哥觉得我方才做的事情给你丢颜面了?”白月霜不觉得自己有错,脸色反而很是冷漠,“可有时候求人,就只能放低姿态,这朝堂之上,除了摄政王有能力,其次便是这丞相大人,除了他们,可没有第三人可以再帮裴哥哥度过这次难关了,霜儿也是想帮裴哥哥的。” “你确定刚刚敬酒出错是在帮我?”裴悦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稍微看出点眉目来了。 如今身边这个夫人,跟云舒想比,其实根本就是完全没法子比…… 这明显就是看他如今失势,想要另投他处了。 这种做法,让他尤为不耻。 白月霜却是没再理会他,重新拿了个酒杯过来,一个人闷闷的喝着酒,表面上看有些不高兴,其实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 没一会儿,那帮君辞清理衣物的丫鬟便面带歉意的说道:“爷,这酒渍擦不到,可能要去换身衣服才好。” 第101章 她给裴悦,戴上绿帽! 君辞稍稍皱眉,再度起身对宾客席的众人道:“诸位,我去换身衣服,稍后回来。” 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白月霜方才的举动可是被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会儿君辞要下去换身衣服,众宾客讥讽的实现都落在白月霜身上。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与裴悦一样,是早就将白月霜那些小心思给看穿了。 偏偏当事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始至终表情都淡定如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下去,旁人是看不懂她这操作。 未有白月霜自己明白。 等君辞走了没一会儿,她脸上便爬起了红晕,抬起纤细的手,慢慢扶上额头,语气很是朦胧着道:“裴哥哥,我有些头晕。” 方才裴悦质问的时候,白月霜一言不发。 这会儿裴悦颇有一种报复的心态,也是任由她一个人言说,不做理会。 但他可能不管怎样都想不到,这反而是白月霜想要的效果。 若是他一下子忽然就关心上来,白月霜反而是不好在这宴席上脱身。 又摇摇晃晃的坐了一会儿,白月霜便站起身来。 身后的丫鬟连忙搀扶住她,低声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坐着难受你扶我走走。” 丫鬟下意识看向裴悦,声音为难:“这不好吧?毕竟是丞相府,奴婢也不认路,就怕将夫人带到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去,惹来误会。” 裴悦目不斜视,却是冷冽着声音道:“她既是想便随她去,看她也是不情愿在这里坐着。” 这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是不高兴。 白月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她觉得眼下最要紧的,可不是浪费时间来安抚裴悦,是要赶紧办正事。 只要今日她顺理成章的与君辞发生关系,那么接下来,便是更能顺利成章的从裴悦身边脱离。 云舒用这种法子都行,她定然也可以。 反正到现在为止,白月霜一直都坚信云舒之所以能一直留在摄政王的身边,定然是因为勾引了摄政王,以此巩固地位。 对于这种事情,她倒是乐在效仿。 丫鬟很快将她搀扶着离开了宴席。 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对裴悦传来不怀好意的嘲讽笑声:“裴将军,你就不怕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这可是丞相府,咱们丞相可是多少女人挤破头皮也想勾搭的人,再瞧瞧方才敬酒,那眉来眼去的,意图更是太过于明显了。这会儿不跟上去看看,小心晚些时间回来,夫人就不是你的夫人喽。” 这种可能性,裴悦何尝没有想过。 但他就是倔强,这个时候跟过去,反而会显得自己很卑微。 要知道最初在边关时,可并非是他一心求娶白月霜,是白月霜主动帮他,两人才结识,包括后边有好感,基本上也都是白月霜主动的多,相比之下,他就显得很是被动。 就这么一个女人,若真是对谁都能主动的起来,那他可真是…… 接下来的可能性,裴悦不愿再想,干脆冷漠的闭上了眼。 很快周围便传来一阵嘲弄的笑声。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问云舒道:“云姑娘瞧瞧,您这才从裴家离开多久,这好好一个裴家就成了这样,之前他们说什么你克裴家,我是不信的,我反而觉得,裴家离开了你,就是散沙一盆,还是谁都没办法的那种。” 云舒声音清冷着道;“诸位莫要拿我打趣,我如今与裴家已经没了任何关系,往后裴家如何,也与我无关,现在的我,一心都在殿下身上,还有就是名下的商铺,关于裴家的事情,今后诸位莫要在牵扯到我身上来,我是一点都不愿再听到。” 这话说出来,也就等同于直接打了裴悦的脸,完全不给他面子。 面子这东西,对裴悦而言是最值钱的东西。 即便现在颜面早就被无数人践踏在脚下,他仍旧是最不愿听到云舒说一些让他丢脸的话。 所以,云舒这话才刚说完,裴悦脸色立马就变得不好了:“与我曾有关系,对你而言,是耻辱么?” “将军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云舒冷冷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讨没趣的。” “云舒!莫要觉得现在摄政王给你撑腰,你便能无法无天。” 在场这么多人里,他唯一能说反驳话的人,也就只有云舒了。 兴许是之前在裴府的时候,他便打压云舒打压习惯了,各种话脱口而出。 在这种时候,墨景澜自然也不会让云舒受委屈,深邃的凤眸往裴悦脸上轻蔑一扫过,唇勾起冷漠的笑:“有本王在,她的确是有无法无天的资本。怎么?方才那么多人说话,裴将军一言不发,到了小蝴蝶这里,裴将军便底气十足了?” “小蝴蝶?”裴悦深深皱眉,这是墨景澜对云舒的称呼? 他们之间何时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这才多久…… 难道真像他此前猜测的那般,云舒早就与摄政王暗通私情了? 云舒却是很快解答道:“裴将军不用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我与摄政王自幼相识,这小蝴蝶的称呼,便是从那时候起的,只不过我们最近才相认罢了,比起你,摄政王不知好多少倍,不!不该这么说,你们之间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这话硬是把裴悦气的嘴唇哆嗦了起来。 要是旁人说这些话,他顶多是不高兴,但只会隐藏在心里,各种隐忍,唯有面对云舒时,才会将情绪这般轻易的表露。 宴席之上的气氛稍微有些焦灼。 裴悦没有再接话后,云舒也就懒得继续说什么了。 其余人也没再大声说什么,即便有些议论声,也都是很小声,不会让远距离的人听到。 而在另一边。 白月霜被丫鬟搀扶着,跌跌撞撞来到后院。 丫鬟贼眉鼠眼的前后看了看,随后很快看着前方的阁楼,低声肯定着说道:“夫人,就是这里。” “你确定没错?丞相大人就住在这里?”白月霜却是不敢马虎。 丫鬟笃定的点头,“奴婢买通的丫鬟说了,这府内就只有丞相大人住的是阁楼,其余都是院子,这府内除了丞相大人之外,还有几个侧室。” “侧……侧室?”白月霜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是说丞相大人身边没有女人吗?” 之前那狱卒信誓旦旦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可全信了。 如今走到这里,她却又忽然知道君辞竟有几个侧室夫人。 丫鬟苦笑着道:“这几个侧室好像都是丫鬟出身,说白了就是通房丫鬟,夫人您若是可以……那解决了这几个通房一样的侧室,还不是轻而易举?” “先不管了。”白月霜抿唇,反正她来都来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试一试,万一……万一有机会呢? 丫鬟很快将她松开手。 白月霜便跌跌撞撞的走向阁楼。 而这偌大的阁楼外,竟是没有任何丫鬟侍卫看守,她进去的轻而易举。 推开门之后,一楼像是个书房样式的房间,楼上倒是有些动静。 白月霜心一横,走上楼去。 君辞正在稀稀疏疏的更衣,旁边也没人服侍着。 白月霜很是大胆的走上前去,抬手便将君辞腰身抱住。 君辞本以为是自己哪个侧室过来,眼神一冷,正要训斥,垂眸间,却发现这双手有些熟悉,衣服的布料颜色更是熟悉。 还没等他开口,白月霜便先说话了:“丞相大人,我爱慕你已久,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明,今日得了机会能入丞相府,表明心意,霜儿心中实在激动。还望丞相大人莫怪霜儿擅自闯入阁楼。” 好一个莫怪!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后戏谑一笑:“裴夫人,你这怕是不好。” “我不想当什么裴夫人!丞相大人,我不愿留在裴府,我想在你身边。” 她将抱着君辞腰身的手拢紧,声音听着楚楚可怜。 可君辞是什么人,他作为一国之相,能看上的女人屈指可数,他之所以不娶正室,与墨景澜也不一样。 墨景澜是为了云舒。 而他只是因为择偶标准太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但正常的需求,他却是有。 只不过,用别人剩下的,他也是不愿。 何况他还听说这白月霜给裴悦怀过孩子。 光是想想,他便觉得有些脏。 冷芒从眼底闪过,君辞立即去掰她两只手腕,毫不怜惜着道:“裴夫人还是自重些好,免得让人看笑话。” 尽管手腕被掰的生疼,白月霜也还是厚着着脸皮根本不愿意放开手,凝声认真道:“丞相大人,我说真的,我仰慕你,嫁给裴悦也是为了顺利抵达京城与您相遇,我父亲是边关的白侯爷,我也算是个侯爷之女,尽管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配丞相个侧夫人还是可以的吧?” “你可知本相身边有多少个侧室?她们可都是丫鬟出身,你既是侯爷之女,难道要与几个丫鬟争宠?不免得自降身份了些。” “为了丞相,这都不算什么。”她语气真诚的说着。 但心里却早就在计划着,等自己要是顺利留在丞相府了,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些侧室丫鬟统统铲除。 “洗干净去,身上一股酒味。本相命人给你准备些水,好好把身上洗洗!洗不干净,本相可不验收。” “丞相这是答应了?”白月霜满心欢喜。 “别高兴太早,不把本相伺候舒服了,你也一样别想留在丞相府。本相身边那几个丫鬟,可是一个比一个会伺候人。” “丞相放心,该会的我都会。” 白月霜从未提及过的是,她娘出身青楼,只能算作是白侯府的一个低贱小妾,当初与裴悦结识,娘可是将浑身解数都教给了她,只是她没想到裴悦竟那般好拿下,没用什么招式,心便向着她了。 本以为那些东西这辈子都用不上,如今看来,指着飞黄腾达,倒是还有些用处的。 君辞很快命人弄来花瓣和热水。 白月霜在花瓣水池中沐浴,将浑身上下洗了个透彻,刚把香软的身子骨擦干净,便被君辞压到在浴池边冰冷的地上,一阵翻雨覆雨。 她更是用上所学的一切,千娇百媚的迎合着,便是要将君辞伺候满意。 一段时间后,她脖子上布满红色的醒目吻痕,之前醉酒的朦胧感也早就消失不见。 君辞抽离起身,漠然穿衣。 大有一种穿上衣服不认人的架势。 白月霜浑身雪白,轻揽着他的手臂,软声道:“君哥哥,我伺候的还满意吗?” “珰妇!你这本事,可是堪比青楼的女子了,是不是在裴悦身下,也是这般千娇百媚?嗯?” 虽然对主动送上门的猎物很是不屑,君辞现如今既然要了她,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白月霜立马保证道:“君哥哥,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要伺候你舒服吗?裴悦不懂风情,我哪会如此啊。” “行。信你。将衣服穿上,随我回宴席。” “现……现在?一起回去?”白月霜声音磕磕绊绊的。 她这脖子上的痕迹,可是太明显了些,回去怕是…… “刚刚不是很放纵么?现在怕什么?本相看你不像是个要脸的人!” 白月霜:“……” 这话,她是反驳不出来。 就为了今日,她可是把自己一切都豁出去了。 “你要是再大胆一些,当着众宾客的面告诉裴悦你主动送上本相的床,勾搭本相翻云覆雨,还求名分,本相便考虑把正妻的名分给你,毕竟你在裴府好歹也是正室,又是侯爷之女,到本相这里,只当一个侧室,的确不太合适。” “君哥哥这话是认真的吗?”白月霜原本可是打算一步步爬上去的,可若是能直取正妻之位,对她而言,可省了不少事情。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你得敢这么做才行!敢么?” “敢!!”白月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只要今日她顺利留在丞相府,以后的日子必然是飞黄腾达。 很快两人便一同回到了宴席之上。 白月霜衣领没遮住脖子,那吻痕明晃晃的,很是惹眼。 裴悦看到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绿的! 第102章 如雷贯耳,备受嫌弃! 正常人谁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裴悦再怎么能忍耐一些屈辱,也不会一忍到底。 要说现在,即便是让他冲上去给白月霜一巴掌都是不解恨的,他甚至连杀了白月霜的冲动都有。 之前着急让他休云舒的是她,如今给他戴绿帽,让他成为更大笑柄的也是她。 白月霜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裴悦的表情,神色立马变得不自在了。 奈何身后的君辞却在小声提醒着她:“可不要忘了方才是怎么答应本相的!” 是啊,她答应了君辞,就要把那些令人羞耻的话给说出来。 当着将近百名宾客的面,白月霜轻咬牙冠,低声着道:“我……我心悦丞相,勾引丞相,主动送上他的床。” 虽然一个字没提裴悦,可这每个字对裴悦而言都极具杀伤力,就像是一个个巴掌,用力扇在了他的脸上。 “白月霜!!”裴悦再忍,就觉得自己不算是男人了,怒喝着起身,紧接着便要冲上前去动手。 白月霜下意识就往君辞怀里退,她也认识裴悦几年了,自然知道若是被他在怒火冲头的状态下打一顿,到底会是怎样的下场,最轻也得是伤筋动骨。 而君辞作为丞相,说出去的话,墨守成规,倒是信守承诺,没有眼睁睁看着白月霜被打,见她一靠过来,便立马护入怀中去。 明明这种事情,最令世人不齿,他却是面不改色的笑了笑,完全没当回事,甚至温声说道:“裴将军,用不着动怒到这种地步吧?” “丞相!你夺人发妻,就不怕京城内以后会闹出对你不好的传闻吗?” “裴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可是因为倾慕本相,才会做出这等举动,倘若将军身上有什么闪光点,自然能留下她,断然不会走到这种地步,可说到底,将军接连没留住两任发妻,是该好好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有时候,越是温和的话,越是具有杀伤力! 而眼下,裴悦便是又恼怒,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甚至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颜面丢到这种地步,他也是没脸继续留下去了,转身狼狈的往府门奔去。 饶是如此,君辞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嗤笑一声道:“裴将军,回去之后,可莫要忘记写下和离书啊,毕竟你这夫人,如今是我的了!” 裴悦脚下明显被什么牵绊了一下,可地上却是无物,兴许他是被自己内心的耻辱感所牵绊,才会有这种感觉。 稍微停顿了,他很快迈着大步从生辰宴上离去。 云舒冷瞥了眼裴悦消失的背影,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只不过是默默在心底感叹,怕是今后在京城内,任何人提及裴悦都只会把他当做笑柄,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没什么好惋惜的,反倒是让她觉得……很是解气! 这或许便称得上是,造化弄人。 又或者是说,欠的,终须归还! 这生辰宴上,裴悦一走,宴会继续,所有人都只当做是一场闹剧,根本没人在意裴悦事后会如何,反而都过得很是愉悦。 而此刻在丞相府大门外,裴悦一拳锤击在墙面上,拳头很快溢出鲜血来,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恨以及对自己的懊恼与悔恨。 假如……当初他固收本心,不去考虑白月霜,顾忌云舒感受一些,兴许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或许他凯旋归来,裴家仍旧都还是好日子,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幅田地,如今细想之下,他好像忽然就悔悟了,从始至终,云舒都没错,若非说有错,那绝对是因为她太好了,以至于他瞎了眼,竟丢了西瓜捡起芝麻。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晚了,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即便再有机会去面对云舒,他也未必有勇气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坐上回府的马车,这一路上,裴悦心里都是乱糟糟的,感觉身后忽然就空了,今后不会有人在为他分忧,也不会有人再爱他,嘘寒问暖了。 裴府。 裴老夫人还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还指望着裴悦去丞相府这一趟,能解决裴府眼下的事情呢,见他一回来,也根本没细看他那难看的脸色,直接细问道:“怎么回来这么快?还有那小贱人呢?” 自从与白月霜发生过几次冲突之后,裴老夫人明里暗里对她的称呼已经发生改变了,只要白月霜不在场,甭管是当着谁的面,都会叫她小贱人。 裴悦只要每听到一次,都会很不高兴的维护,这一点裴老夫人都习以为常了,可这次,裴悦没维护,甚至是一个字都没说。 这让裴老夫人感觉反常,“怎么了悦儿?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个贱人……” 他也能跟着骂出口了,但具体白月霜做了什么,他却是说不出口,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脏自己的嘴。 平日里裴悦有多维护白月霜,裴老夫人最是清楚,见他如今这般说话,立马知道知情可能不对劲,赶紧道:“她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让咱们丢脸的事情,被你给撇下了?” “她……勾引丞相,甚至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承认她爱慕丞相,主动勾引,爬上他的床。” “什么?”这对裴老夫人而言,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她虽然看不惯白月霜,但一直以为,至少白月霜对自家儿子的感情是真的,可如今瞧着,似乎这贱丫头身上,就没有什么是真的了。 甚至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如今白月霜与丞相既然有染了,那肯定会跟悦儿和离,顺理成章变成丞相夫人,到时候可是压着裴府一头的,甚至还让裴府今后更加没颜面。 不对,准确来说,经过此事,今后的裴府怕是一点颜面都没得留存了。 一时间,大脑受到的冲击有些大了,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裴老夫人痛心疾首,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哎呦,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之前就说还是云舒好啊,那丫头多省心,一心一意为了咱们裴家,你倒好非要在外边沾花惹草,看看把这白月霜带回来之后,咱们裴家哪里还有半分安生日子?” “娘!”这口黑锅,裴悦是不愿意背负的,皱眉道:“当初我将白月霜带回来的时候,你们可都不是这么说的,尤其是娘你,还说什么我将她带回来刚好有身孕,对裴家是好事,这话你才说完多久,便不当回事了!” 裴老夫人听到这样的话,表情有些不好了,无措的开始给自己找借口:“那还不是因为……因为……云舒当时没孩子。” “我新婚当日离开京城,都没碰过云舒,她去哪怀孩子?如今看来,还是云舒好,哪怕是我五年不在京城,她也不会有什么歪心思,不像白月霜,在我眼皮子底下便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情。” 他真是越想越觉得恶心。 甚至觉得自己能与这种人同床共枕,自己都是脏的了。 裴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表情忽然又变得欢喜起来,从地上爬起身来,激动道:“悦儿啊,要不……你去找云舒,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吧?” “娘,你疯了吧?”这种事情,裴悦不乐意去做,之前裴家对云舒造成了各种伤害,他如今哪来的脸去再找云舒? 而且在宴席之上,他也是才对云舒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 不管怎么看,这事情肯定都没转变的可能性了。 裴老夫人却是不依不饶,似乎默认了云舒比任何人都好对付,自作聪明的继续献计道:“我怎么就疯了?娘这不是在帮你出主意吗?或者是……你要是能把云舒给睡了,她清白在你手里,肯定就会顺理成章回到你身边来,自动放弃了摄政王,她在为娘身边呆了五年时间,她什么性格,为娘最是清楚,只要没有成婚,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身子骨给摄政王的,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等夺了她的清白,即便摄政王质问起来,她都未必敢说出原因!只能吃下去这哑巴亏,你要抓住时机。” “娘!够了!”裴悦脸色不耐烦的冷喝道:“裴家已经够对不起云舒了!” “呦,你现在知道心疼她了?她未必会心疼你嘞!你要是这次不听娘的把握住时机,早晚都是得吃亏的,咱们裴家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自己说说,除了把云舒弄回来收拾残局之外,可还有别的办法?” 裴悦抿唇不语,这段时间,的确是各种办法都试过了,除了云舒,还真是没人能处理裴家如今这幅样子了。 裴老夫人见他好像是有些动摇之心,便继续往下说道;“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云舒回来之后,咱们裴家是不是就跟之前一样好了,省去不少麻烦嘞!咱们呐,还是要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利益,再说别的。” “行,我知道了娘。”裴悦虽然稍微动摇了一下,但还是想要坚守本心,只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不打算继续与裴老夫人说这个话题了,赶紧找了理由离开。 裴老夫人本来还想追上去在说些什么,却奈何跟不上裴悦的脚步,最终只能作罢了。 只能在嘴里嘀咕了句:“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还是钱好……哎,要是有很多钱就好了,这裴家,我老婆子不继续待下去也罢。” 莫说旁人觉得现在裴家是个烂摊子,就连裴老夫人自己都看不上眼。 一个时辰后,丞相府。 宴席散场了,宾客纷纷离去。 在出去的路上,都不免得开始谈论关于白月霜裴悦以及君辞三人之间的事情。 云舒自然是将这些话语尽收耳中,却是一言不发。 旁边的贵妇凑到她身边来,八卦体质附身,笑着道:“云姑娘呐,你之前也是在裴家的,能不能与我们说道说道,这裴家里的人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啊。” 云舒眼神一冷,看了眼那名贵妇,冷漠着拒绝:“不好意思,之前在宴席上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今后提及裴家,莫要连带上我。” 另一名年轻的世家小姐笑呵呵着插话进来:“云姑娘是想记着撇清关系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话,不敢让我们知道啊?” 这世家小姐这般言论,明显是对云舒有些意见,甚至可以说是还看不起的。 但这次,没等运输再说话,墨景澜便冷然开口:“舌头不想要了?” 听到这话,那世家小姐心里一寒,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赶紧低下头去。 云舒的玩笑话她是敢说,可摄政王一生气,那是真的要命。 见世家小姐没再说话了,墨景澜便懒得计较什么,将云舒的手紧紧攥住,大步走向丞相府外。 眼瞅着人走远,那世家小姐才敢再次开口,不满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若不是有摄政王撑腰,她敢这么嚣张吗?” 到底是年龄段不同的人,几个贵妇此前帮过云舒说话,看事情层面自然与这世家小姐不同。 较为年长的贵妇笑吟吟着道:“这位想必是陈家小姐吧?之前好似见过。” “周夫人。”陈小姐连忙给她行礼。 周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倒是不用这般客气,我就是想告诉陈小姐,有些人表面上瞧着柔弱,可并不代表是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这云姑娘能得到摄政王的赏识,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不就是一个江南富商之女吗?” “你觉得摄政王缺钱?” “那倒不是,可这云舒除了有钱,真是让我看不到别的厉害之处了。” 周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倒是意味深长着留了句:“等以后时间长了,或许你就看出来了。” …… 宾客全部散了之后,丞相府的下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白月霜站在君辞身边,至今还觉得是在做梦。 可忽然间,耳边传来君辞冷漠的声音:“你还愣着做什么?与她们一起收拾。” “我?与这些下人一起收拾?”白月霜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然?你要的东西,我答应给你了,但不代表,你就真能与本相平起平坐,还是好好当个听话的狐媚子吧!本相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若是不愿,就滚!” 第103章 下次感谢,以吻相待! 白月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为的飞黄腾达,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君辞是答应了给她正室名分没错,可眼下这作为,似乎是在告诉她,名分归名分,照样能不把她当人看待。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君辞便转身离去了。 白月霜站在原地,身子有些发僵。 旁边的丫鬟却是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更是说道:“该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勾引了,相爷便能飞黄腾达吧?到底是被人玩剩下的,咱们相爷,最看重的就是忠贞。” 另一个丫鬟也是笑道:“且不说是被人玩剩下的了,而且还是个有过身孕的,要不是真勾引相爷的手段了得,怕是早就被赶出去了,现在能给你正妻的名分都算是抬举,还想计较什么?赶紧收拾东西!”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将一个托盘往白月霜脸上砸。 这下子,白月霜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刁奴了。 但她如今根本不得君辞真正的宠爱,跟这些丫鬟争吵起来,对自己毫无利益。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咬牙暂且忍耐,老实的收东西。 其实说实话,以前在白侯府的时候,她这个庶女也没被人当小姐看待,这种下人的活,她也是做了不少的,这会儿做起来,自然是像模像样。 越是这般,越是引来旁侧那些丫鬟的嘲讽:“看她的样子,天生就是做奴婢的料,哪里有半分像世家千金?” “依我看,她这侯府千金小姐的身份指不定是不是有水分在里边,懵的了裴将军可是懵不住咱们相爷的。” 面对这些嘲讽声,白月霜自认后背孤立无援,只能选择沉默。 …… 另一边。 墨景澜将云舒送回了云府。 在云舒即将走下马车的时候,他眸子中却掠过了一抹不舍。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却说不上挽留的话。 如今未成婚,她的确没有理由一直住在他府上。 “殿下。”就在这时,云舒忽然转回身来,看向了他。 墨景澜眼神瞬间收敛,令人瞧不出任何端倪,平静的看着她,“怎么了?” “这几日,多谢殿下照拂。” “又谢本王?”他似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下次若是想感谢的时候,能否换种方式,这种……本王不喜欢,希望是最后一……” 话还未落尽,云舒已经走了回来,微微弯下身子,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唇上的温热气息他刚有些感觉,云舒便结束了这蜻蜓点水的吻,往后退了一步,笑意盈盈:“今后要感谢殿下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殿下是不是就喜欢了?” “看来,你还是懂本王的。” 他眯眼轻笑。 云舒脸颊泛上一层红晕,没再说什么,多看了她两眼之后,立马转身下了马车。 伴随着马车帘幕落下,墨景澜轻舔唇瓣,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这样的答谢方式,他的确是很喜欢,若是以后能更多些便好了。 他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彻底的拥有云舒,将她视作唯一。 “小姐从马车里一出来,这脸上的笑容都跟止不住似得,有什么喜事吗?” 绿竹观察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 要是换做以前,绿竹肯定是没分寸的一边调侃一边问,如今却是收敛了不少,也是生怕宁颖在小姐身边之后,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很大影响。 “没事啊。”要是绿竹没说话,她兴许都意识不到原来自己笑的那般明显,连忙收敛了些。 绿竹瘪了瘪嘴:“好吧,还以为小姐在丞相府内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今日这丞相府的生辰宴,她们两个丫鬟都没跟进去,提早回了云府。 不过至少让绿竹心里平衡的是,宁颖这次也没跟进去,与她们一起回的云府,这会儿在照顾她的娘跟傻弟弟。 一想到这里,绿竹又转移了话题,降低自己的好奇心:“说起来,小姐打算让那傻子在咱们府上住多久?他是一点都听不懂人话,昨听说昨晚上疯疯癫癫的从房间里跑出来,跳到了府内水池里去躲着,让宁母找了好久,险些以为找不到了,那傻子在水里被捞起来的时候,浑身瑟瑟发抖,看着可怜又让人无奈,奴婢是想着,他要是一直这样,在咱们府上怕是难免会出事的,不如……还是把他们娘俩送出去吧,至少住在云府外边,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小姐身上来。” “绿竹。”云舒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奴婢这话也没错啊,您本就帮了宁姐姐,就算是好人做到底,也不能这样吧,时间长了,就怕有人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像之前裴府那样,根本不觉得小姐好,反而觉得小姐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绿竹越说越激动。 但这话,云舒却不爱听,之前在裴府是她瞎了眼,无条件付出。 但宁颖自从到她身边之后,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出谋划策,还对她忠心不二,也不会编造谎言,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一点云舒很欣赏,才会善待宁颖的母亲与弟弟,可不是平白无故的怜悯。 更何况,对云舒而言,这母子在云府内,宁颖只会感恩她,做事更用心才对,何来理由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很快,云舒便冷声反驳道:“在自知之明这方面,宁颖比你们要好很多,与其操心她,不如多提升一下自己。” 这话,她是说的重了些,却也是为了让绿竹看清事实。 一直以来,她最不亏欠的人,就是身边这两个丫鬟了,非但不亏欠,平日里还很宠溺,真就是当着亲姐妹相处的。 这巨大的落差感却是让绿竹快要哭出来了。 她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努力在变好了,为什么小姐还会说出这种话。 眼看着她双眼通红,一旁没说话的红袖赶紧开始打圆场了,“小姐,绿竹的意思是不想让您重蹈覆辙,没有针对宁姐姐的意思,她这人一向不会想好怎么表达再说话,您可莫要生气。” 云舒吐了口气,“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也要让她明白我的看法,我不是那种撞了一次墙还会拼命往上撞的人,方才的事情,今后你们都莫要再提了,莫要让宁颖听到,免得闹出不愉快。” “是。”红袖赶紧应答下来。 瞧着绿竹没反应,赶紧戳了她两下。 绿竹这才有些不服气的应了声:“是。” 云舒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迈着碎步回房间去。 红袖刚要跟上,绿竹却把她拉住,红着眼低声道:“你难道就不觉得现在小姐很反常吗?总是觉得宁姐姐什么都好,我承认她优秀,但这样下去,宁姐姐必然会威胁到你我之间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红袖挑了挑眉,抬手安抚她,低声说道:“快别这样想,小姐对咱们一直都很好,她对宁姐姐好本就原因特殊,你可别忘了,之前在太后殿外,是谁帮了咱们,宁姐姐也是因为帮了我们,才会被太后赶出宫,逼不得已求助小姐,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况且,宁姐姐在深宫待了几年,阅历本就不是我们能比的,承认她优秀,不是什么难事,你啊,还是看开点好,若是真发现她有什么对小姐不利的地方,拿出证据指认便是,可若没有,便不能总在小姐这儿贬低宁姐姐,这的确会让小姐不高兴,时间长了,小姐脾气再好也难免会像现在这样奚落你。” 绿竹低着头不说话。 红袖继续劝她:“其实仔细想想,小姐身边有宁姐姐,根本不是坏事,至少她帮咱们分担了很多,有些事情,换做咱们,可是没办法解决的,她却可以,这多好啊,你若是把她排挤走了,小姐以后遇到难题,难道指望你我吗?这显然不靠谱啊。” 绿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下子好像悟到了,“怪不得小姐刚刚那么说,看来还真是我悟性不够。” “好了,还有宁树的事……宁姐姐肯定会妥善弄好的,绝不会给小姐添麻烦,你又何必乱出主意呢?” “好,不说这些了,都让它们过去吧。” “嗯。” …… 云舒回到住处之后,一打眼便瞧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宁颖,眼神微闪:“你这是怎么了?少见你有这种表情。” 宁颖赶忙满脸歉意的走上前来,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并致歉道:“弟弟实在顽劣,又不懂分寸,奴婢怕他若是在府内出什么意外,反而会辜负小姐一片好心,所以……奴婢与母亲决定,还是……” “就这么住不下去?我记得之前说过的,会想办法帮你弟弟。” “可是他的情况已经维持多年,家乡的大夫请过遍了,也没人能帮衬一二,这些年来,他也吃了不少的药,身体泡成了药罐子,也仍旧是没什么效果。” “乡镇里的大夫不行,不代表京城的也不行,我让兄长来帮他看看。” 听到这话,宁颖双眼陡然变得有神,“小姐的意思是……理寺大人?这怕是不好吧,理寺大人如今每日要处理的事务诸多,必然繁忙,怎能劳烦他帮小树治病?” “的确,他每日繁忙,本不该打扰,所以,你这边就要拿出些诚意来了,只要诚意够,兄长定是乐意抽出时间相助的,他毕竟是京城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倘若治不好的话,诊费会尽数归还。” 云舒这也算是帮人有度,诊费的事情,让宁颖自己想办法。 正所谓能帮就帮,不能帮的便不帮! 宁颖沉下眼眸思索了一下,很快笃定的抬起头来:“好,既然小姐帮到这种地步,奴婢自然得试试才对得起小姐心意,恰好奴婢手中还有一些钱财,虽然不多,只有一百多两,但请诊费应该是够了吧?先让大人帮小树看看,这病情到底能不能根治,倘若可以,后续诊费,不管多少,奴婢都会想办法!” “行。”云舒笑着点头,“到时候,你若实在想不到办法的话,我倒是可以借你。” “谢过小姐。宁颖真是无以为报!”她感动的说着,很快从钱袋中将一百多两银子拿出来递给了云舒,“这些钱,是之前小姐给奴婢的赏银,加上一些月供,奴婢都没怎么用,如今给小树请诊,就拜托小姐了。” “行,你放心吧,此事我会帮你办好。” 时间等到傍晚,差不多到大理寺一天结束的时候,云舒掐着点出现在大理寺门外。 没一会儿,云染便走了出来。 刚要上回府的马车,便瞧见云舒正对着他招手:“哥哥!” 他脸上不免得浮现一抹笑意,迈着利落的步伐走上前去,柔声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说因为有事,哥哥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云染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表现起来已经像是个血亲哥哥的模样了,没之前那般生疏,他好像一点点找回了与妹妹相处的感觉。 云舒也乐意被他摸着头,哪怕如今已经二十岁,也不反感这些,有依赖之人,终归是好的。 “需要哥哥做什么?说吧。”他问的很直接。 云舒抬眸打量他一眼,却是见他满脸疲惫,想必是处理了一整日的公务,很累。 如果直接说是叫他去给人问诊,仔细想想还是不好的,况且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谨慎之下,她还是没直说,自然而然的挽住云染的手臂,笑道:“想请哥哥去府上吃个晚饭,其余的吃过饭再说,如何?” “哦?请我去你府上吃饭?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他故意露出为难抗拒的表情,眼神却带着两分调侃之色,一看便是在说笑。 云舒忙道:“这件事难不难那要看哥哥了,我是说不好,若实在不行,就当是只请哥哥吃个饭呗。” “在你哥哥这里,可没有什么是不行的,走吧,去你云府。” “那看来哥哥是答应了。”云舒笑眯眯的用脸蹭他手臂。 兄妹二人笑着上了马车。 不远处,一道人影将这些尽收眼中,在看到两人走上马车的瞬间,眼底流淌着复杂之色,很快隐匿而去。 第104章 你配不上,我的妹妹! 裴悦在家中想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听娘的话试试再找云舒。 从云府外一路跟着到了大理寺门口,再到眼看着云舒与云染一同离开,他再没了继续跟上去的理由。 尤其是在看到云舒对云染展露笑颜时,那一刻,他内心收到了很大的冲击。 其实曾经,云舒这种温柔且毫无保留的笑意,也曾对他展露过。 他记得,那是五年多以前,在江南,与云舒一起在街上游逛的时候,她满眼都是他,便是这样的笑容。 但从那次之后,他其实就再没见过她那般开心的笑了。 或者应该说,从江南回来之后,他就娶了云舒,随后带兵离开京城,再然后,便是如今…… 一切到底物是人非成什么地步,裴悦根本不敢多想,选择性的要去逃避,害怕有不好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会加重他心中的自责。 很快,云舒便带着云染到了云府。 这时间刚好,厨房差不多准备好了饭菜,正往膳堂里送。 云染一路跟着云舒走向膳堂,眼神不断的打量着府内。 云舒看了他一眼,抿唇笑道:“哥哥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府上了,怎么瞧着对什么都感兴趣似得?” “上次来,没仔细看,这次想仔细瞧瞧你住的地方。” 的确,仔细想想,上次他们相认,其实双方都很不自在,经过这几日的沉淀之后,反而是自然多了。 云舒笑着随意说了句:“那哥哥仔细瞧瞧,若是感觉我这府上不错,搬进来住也行,房间多的是,哥哥有的挑选。” “不必。”他赔笑着婉拒,“如今我住的地方距离大理寺近一些,上朝也方便,今后能偶尔过来看看你便是好的。” 两人谈话间,已经到了膳堂。 这会儿,膳堂还没其余人。 姐弟二人便继续聊着家常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后,宁母端着菜过来了,身后跟着一眼就能看出傻里傻气的宁树。 宁母看了二人一眼,将自己手中那盘菜放到桌上去,带着拘束的笑容:“云姑娘,这是我的拿手菜,红烧鲈鱼,后边还做了红烧肉,糖醋排骨,希望您与……这位公子能喜欢。” “谢宁大娘。”云舒点头道谢。 宁母笑呵呵的,很快又带着宁树去厨房端菜了。 两人这才刚走出去,云染便猜到了云舒把自己就叫来的目的:“你想让我帮他们?” “帮谁?”云舒眨巴了下眼睛,装作糊涂的样子。 “还装呢?”云染语气无奈,“方才那位宁大娘身后跟着的青年明显有病症在身,且还是一般大夫治不了的,你能把我这个作为大夫的哥哥请来府内吃饭,又让我见到了这二人,还能是什么原因?” 真就不得不说,虽然这兄妹二人刚相认不久,但这个当哥哥的,看穿妹妹心思,是真的毫不费劲。 云舒便也没再撞糊涂了,直接把话挑明:“那宁树是从小生了病,然后就痴傻了,宁大娘为了给他治病前前后后废了不少功夫,我就在想,哥哥在京城是神医,会不会有办法?” “别给我扣高帽子,神医不过是传言罢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是神医。” 云染谦逊的摆摆手。 云舒稍稍皱眉:“那照这么说,哥哥是没把握治好?” “倒也不是,还得看情况,如果不是很恶劣的病情,我用药以及银针调理便可给他治好,但倘若伤及根本,便无法医治了。” “好,那就交给哥哥了,这是先行诊费,后续的诊费会再给。” 云舒将宁颖给的银钱拿出来,递给他。 这下,云染明显是有些不高兴了:“我来你府上用膳,帮那宁树看看身体情况不是随手的事情?还需要你出钱?” “这钱不是我出的,哥哥误会了,那宁树是我府内一个婢女的弟弟,是她托付我寻哥哥来帮忙的,我也告诉她了,能不能治好要看情况,倘若治不好,这诊费会退给她,倘若能治得好,这后续诊费,她就得想办法出。” “你倒是会来事。”云染脸上的冷芒收起,将那银钱塞入钱袋中,“既然是这样,那为兄就勉强答应下来了。” 没一会儿,宁大娘便将菜上齐了。 这次,餐桌上除了兄妹二人再无旁人。 每道菜都是宁大娘亲自烧的,有江南风味的,也有一些宁大娘的家乡菜,味道吃着都不错,云舒甚至不夸张的觉得,就宁大娘这手艺,如果真只开个包子铺的话,着实有些浪费手艺了。 一段时间后,兄妹二人饭菜都吃饱了。 不等云舒说什么,云染便主动道:“去找那对母子吧,我且看看,那宁树身体是什么情况。” “好!”云舒笑着点头,吩咐下人进来收拾膳堂,便带着云染去寻宁大娘他们了。 这个时间点儿,宁大娘他们也差不多吃完了饭,正在房间里等着。 因为之前云舒说过,就让他们在房内等消息就行,若是神医答应,会直接过来的。 宁大娘紧张到不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 宁颖无奈道:“娘,你这走来走去作甚?小姐话都说出去了,就绝对不会让咱们希望落空的。” 宁大娘苦笑:“我倒不是怕希望落空了,就是怕有了希望,结果这位神医又治不好树儿。” “娘!”这话把宁颖说的不高兴了,“您这是什么话?树儿这情况我都说了,咱们城镇里的大夫治不好那是能力有限,他们的医术水平哪里能与神医相提并论?咱们这位云大人神医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 “好好好。娘信你的话。” 嘴上是这么说着,宁大娘眼神里却慢慢都是担忧。 没一会儿,房间外就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走到窗口向外探出,眼瞧着云舒云染走过来,宁大娘眼中的担忧逐渐便成喜色,赶忙打开门迎接了出去,“云姑娘,云大人。” 但她嘴笨,原本想说些感谢的话,走出来后,硬是卡住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宁颖赶忙跟随出来打圆场:“小姐,云大人,多谢你们帮家弟。” “应该的。我且先看看他的情况是否能医治。”云染道。 宁颖点头,将二人应了进去。 那宁树就在房间内的椅子上坐着,瞧见四人走进来,便瞧着他们傻笑。 宁大娘叹息道:“我这孩子,自幼生了场大病,那时候没及时发现,稍微拖延了两日,没曾想就让他变成这幅样子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放弃帮他治病,却一直都没好的结果,云大人,这次我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倘若您也治不好……” “娘!”宁颖连忙把她的话打断,生怕这话让云染不高兴,继续打圆场道:“我娘说话比较直接,云大人见谅,本来就是请您过来给树儿试着治治,他这情况特殊,其实我们也没抱太大希望。” “无碍。” 云染并不计较这些,声音落下,已然走到宁树面前。 “嘿嘿嘿……”宁树看着他,只傻笑。 云染面不改色,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刺入宁树的脖颈上,紧接着,宁树便头一歪,作势栽倒过去。 宁大娘脸色一变,连忙便要上前去搀扶。 云染轻轻摆手:“不用担心,他只不过暂时昏迷,我来为他检查身体情况。” “诶!”宁大娘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没再动了,却一直在注意着云染的动作。 云染先是给宁树把了下脉,脸色稍稍凝重:“情况是不太好,病情累计多年,内里受损严重,要想恢复到与正常人一样,有些困难,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除了我给他药理之外,还需要有人对他进行牵引指导,就像是教导小孩子一样,慢慢让他心智开窍,这样一来,或许是有机会让他正常起来的,就是过程会比较漫长些,若是做不足心理准备,怕是没这个耐心。” “不。”宁大娘激动的走上前,顾不得别的,直接给云染跪下了,双眼含泪道:“云大人,只要有机会,哪怕是万分之一,我也愿意配合尝试。” “行。不过话我要说清楚,后续给他用的药材会比较昂贵,一旦用药我便会对他负责到底,直至完全医好!不过医药费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宁颖与宁母同时点头。 看着云染是有把握将宁树给治好的,云舒也就稍微松了口气,免得自己保证了那么多,到最后还让这母女失望。 紧接着,云染便开始给宁树施针。 他虽然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卿了,不过作为医者,仍旧有随身携带一些银针药物的习惯。 清醒状态下的宁树是肯定不会配合的,而且说的话未必他能懂,便还是这般昏睡着好行事。 一根根银针刺入宁树的头颅上。 宁大娘看着揪心,忍不住问了句:“云大人,只要这样施针,便能帮助树儿恢复吗?” “对,他幼年大病是发烧吧?对头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主要原因便也是在这里,想要让他恢复,首先要让头脑活跃起来,以他现在的状态,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没有,施针,也是起到了一个辅助作用,接下来每个几日我会来一趟,其余时间以服用药物为主,还有就是,亲人对他的引导性,要试着把他当正常人看待,或许慢慢会有转变。” “谢谢云大人。” 即便现在还没什么成果,宁大娘却觉得先感谢总是没错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云染将银针全部收回。 但宁树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宁颖便先将他扶上床休息。 紧接着,又给云染取来笔墨,让他开药方。 宁颖之前在太后身边的时候,除了日常服侍外,也会给太后煎药抓药之类的,对药材的名字和用途,心中也记下了些,瞧着云染写出来的药方,她也是很快就知道的确不简单。 这些药材不但昂贵,甚至……有些是普通药房都抓不到的。 这还没开始进一步治疗,宁颖已经开始感觉忧愁了。 若是药房开出来了,药材却是没办法凑齐,这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云染没抬头看她却像是已经感觉到了顾虑,解释道:“药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能开出来的药材,尚且都是我能找到的,你只需要想办法凑出后续药费便可。” “好。”宁颖松了口气。 钱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担心,小姐之前便说了会帮她。 这辈子能有这么好的主子,宁颖觉得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将所有情况说明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云染先行离去。 云舒看了眼门外漆黑的夜幕,根本不顾云染的反对,执意送他。 兄妹二人在走向府门口的路上,云染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忽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比较清晰的幼年记忆,好像是与现在差不多的温度,你我饭后也是这般走在夜色之下” 闻声,云舒笑了笑:“可惜我是想不起来了,不然还能接上两句。” 云染脚步微微停顿,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想不起来也不要紧,至少现在而言,已经没什么能再把我们兄妹二人分开了,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如今还是有些天冷的,你身子薄弱,莫要染风寒了。” “好。”云舒也没勉强,不再继续跟着,只目送云染逐渐消失黑夜之下。 走出云府之后,云染并未立即上马车,反而是朝着云府斜对面的方向看了眼,眼神逐渐锐利。 虽然如今是黑夜,但却奈何不过他直觉敏锐。 一直隐藏在暗中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察觉到了,缓步走出,月光从乌云后浮现,将那人脸庞照应的清清楚楚。 看清那张脸后,云染目光一寒:“裴将军?” “理寺大人。”裴悦平静着唤道。 云染冷冷一笑,不再像面对云舒时那般温润,漠然嘲讽道:“这段时间,裴将军想必是如过街老鼠吧?这京城内可是到处在说着裴将军与裴府的流言。 裴悦跟着笑了声,“还以为理寺大人对这种事情会不屑一顾,原来也是在密切关注着!” “裴将军这些事情,想不知道都难,不过,裴将军既然出现在这云府附近,那我便要警告一句,离云舒远些!你根本配不上她!” 第105章 不管怎样,你是我的! 曾几何时,裴悦听到过最多的话便是云舒不过是一介商女罢了,根本配不上作为将军的他,如今时过境迁,云舒与摄政王在一起后,身份一下子提高了层次,再加上有云染这个兄长在,反倒是很快让他裴悦变得配不上云舒了。 这种转变,裴悦从未想到过。 但眼下,他其实已经没有路可以继续走下去了。 其实他最能看清楚一点的事态在于……若非母亲早年有赌瘾,将裴家家底输尽,他作为朝廷堂堂一品大将,本不至于会落到如此狼狈下场。 薄唇微抿,裴悦袖中拳头握紧了些,“理寺大人,说到底这不过是我与云舒之间的事情,你即便是她的兄长,也还是不要管太多好,只要我与云舒可以和解,一切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好一个和解!好一个迎刃而解!裴将军这是在边关呆的时间久了,养成了厚脸皮的个性,还是说,你们裴家本就人人如此?” “理寺大人说话注意言辞!” “裴悦!”云染冷漠的直呼他的名字,“云舒在你们裴家受的苦已经很多了,就算是亏欠,也是你们裴家亏欠她!不但浪费了她五年的青春,还让她对你们裴家投入了大量的财力,我说句实话,你好歹是朝廷一品大将,就算再寒酸,本也不该是要靠发妻接济才能支撑府内开销的地步,我若是你,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必然会觉得丢人现眼,甚至在和离之后,都没脸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可你裴将军真是好大的面子,好宽广的心啊!曾经做出来的一桩桩一件件,是不是对你而言都不算什么?是不是只要能在云舒身上获利,你就可以不择手段?” “我曾经是这般想,如今却不是。”裴悦据实回答。 之前母亲与白月霜一同出主意,让他从云舒获得更多利益,他也深知,大理寺那一次之后,他与云舒已经彻底回不去了,可他却仍旧不愿意放弃。 只是以前,他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愿意放弃利益还是不愿意放弃云舒。 但在白月霜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切切实实的醒悟,觉得错过云舒,是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不管裴将军如今是怎么想的,我只有一句话,今后莫要再靠近云舒,否则,你将会在朝廷之上更无立足之地,倘若不信,便试试!” 裴悦眼神闪烁,“理寺大人才入朝堂不久,便已经有了这般大能耐?” “你觉得呢?” “……” 而另一边,云府侍卫已经将府门口的情况汇报给了云舒。 虽然这两人争论的时候,距离云府是稍微有一段距离的,但奈何声音响亮,原本天色比较黑,云府侍卫按理说是看不清云染在跟谁说话才对,硬是通过两人对话,揣摩出了裴悦的身份。 “他怎么会在府外?”听到侍卫汇报的消息之后,云舒只觉得惊讶。 要说以前,是她费尽心思也要对裴家人好,甚至想让裴悦对自己感情更加深厚,那么现在,一切就反过来了,她如今是觉得这裴悦简直就是一块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侍卫摇头:“属下不知,理寺大人与裴将军一直争论不休,属下害怕会出事,这才前来汇报。”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侍卫一走,云舒表情立马凝重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哥哥现在是一心护着自己的,但裴悦到底是一名武将,就怕闹出什么不愉快,这二人会动起手来,对哥哥反而不利。 眼看着她要出去,宁颖连忙跟上来。 云舒只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任由她在身后跟着。 反正有宁颖在的话,关键时刻兴许还会派上用场的。 两人脚步都很快,没一会儿便到了云府门外。 云染与裴悦的确还在争执不下,如今这夜色已经深了。 夜间冷风侵袭,本就冷的不行。 而又因为他们一直在互相争执着,反而是让空气变得更加冷冽了。 “哥哥!”云舒很快喊了声。 云染眼底冷芒微敛,转过头去看向她,目光立即变得柔和了起来:“舒儿,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回去休息么?况且如今夜深了也天冷。” 云舒迈着急匆匆的脚步来到云染身边,“哥哥若是安然回府去了,我自然不会出来,可下人却告诉我,哥哥在云府外与人争执,我不免得有些担忧。” 她明知道云染是与裴悦在争执,却是不愿提及裴悦的名字了。 “裴悦”二字,对她而言,能不提,便不提。 只不过此刻的裴悦,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视线同样聚焦在云舒身上,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曾经他是距离云舒最近的人,如今哪怕她就在眼前,裴悦也觉得自己与她距离很远,这一丈远的距离之间,仿佛是隔着千米沟壑。 云舒没去看他,却也能感觉到裴悦那双炽热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她不愿望过去,不愿与裴悦说一个字。 只是对云染说道:“哥哥,如今都这般晚了,你今日又在大理寺繁忙了整整一日,理应回去好好休息。” “为兄自然是不愿在这儿浪费时间的,只是有些人,太过于胡搅蛮缠,舒儿,难道你之前没把话给他说明白?为兄看他至今还抱有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这话明显是在说裴悦。 就差把人要脸树要皮这句话给搬出来了。 云舒视线仍旧是看着云染的,没有片刻转移,话听着却像是给裴悦说的:“该说的话,早就说清楚了,可有些人偏没自知之明,也是让人没办法。” 听到这话,裴悦嘴唇动了一下,眼神愈发黯淡。 这独角戏,他可是没办法一直这么唱下去的。 一次两次三次…… 常言道事不过三,然而他这已经不仅仅是三次了。 前前后后以各种原因叨扰云舒,加起来起码也有四五六次。 算下来也是因为云舒太好说话,他才敢这般一次次放肆。 “裴将军!”云染声音提高,“我希望对于此事,不会再有下次,毕竟舒儿在我眼里矜贵,我可不愿她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纷扰,倘若今后我再发现你出现在云府附近,或者打舒儿的主意,真别怪我让你在朝堂之上毫无立足之地。” “我想与云舒单独说几句话。”他厚着脸皮,面不改色的,像是完全没把云染的话听进去。 他总是想要一次次的在云舒身上压赌注,尽管每次都是以输收尾。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云舒打了个寒颤,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便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只有云染注意到了,立马脱下外衣,作势要给云舒披上。 云舒抬手将衣服推回去:“不用,其实还好,没有太冷。” 云染心疼她,还是无声的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了,声音宠溺道:“乖,先回去,这里的事情,哥哥来处理就好。难道你还信不过哥哥。” 衣服披在身上,抵御了风寒,云舒心里一暖,轻轻摇头:“哥哥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但有些人太过于胡搅蛮缠,我却是信不过。” 闻声,裴悦立即皱起了眉。 这兄妹二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完全不顾及他。 云染的视线一落到裴悦身上后,立马就变得冷峻起来:“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了,裴将军是还有话想说?” “有。” 他这架势,颇有一种要厚脸皮到底的意思,“我不过就是想单独与她说两句话罢了,理寺大人何须这般提防?” “既然非要说,就当着我的面说,我可不愿让舒儿再与你单独相处!” 这次,裴悦倒是没再固执己见了,兴许也是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言道:“这段时间来,我思虑许多,尤其是在看清白月霜为人之后,更觉得失去你是我的过错,虽然你与摄政王已经定下婚约,但我知道,你虽然与他走得近,但现在绝非是已经对他有了极深的感情,或许只要我肯低头,你我之间还是有机会的,云舒,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来,我保证,今后裴府一切都是你说的算,娘那边……我会出手,不让她再令你难堪,绝不让你在裴府受半点委屈,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毫无说服力。”云舒终于看向他,那双清澈的杏眸在月色之下散发着阵阵冷光。 “什么?” “我说你的话毫无说服力!不让我受任何委屈?这话你也真说得出口,方才我因冷风而浑身冷颤,你像是完全没看到,没做出任何表示,唯有哥哥,第一时间脱下衣服给我。” “即便我给你,你也未必会要。”他出声狡辩道。 然而实际上,的确也如云舒所言,他刚刚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些细节。 “算了吧,你若真想付出,不会去想我会不会要,只会想自己给的及不及时,方才哥哥给我衣物,我也同样拒绝,可你看到他是怎么做的?你连我才相认的哥哥都比不了,你又拿什么跟摄政王相比?难道是用你们裴家的烂摊子?” “你怎会如此想?” “事实如此罢了,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已经很厌烦你了,你们裴家包括你在内,我早就不想再多看一眼了,如今走到这种地步,你又何必自讨没趣?明明是个将军,现在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令我心生厌恶,论事实而言,倘若不是白月霜做出那等丑事,你即便来找我,肯定也是想要从我身上牟利,而不是所谓的悔悟,要与我和解,求我回到你身边,事情都做绝到这种地步了,你又何必再欺骗自己?有些太难听的话,我着实不愿多说,脏的是我的嘴!我的想法与哥哥一致,倘若今后你再打我主意,即便哥哥如今在朝堂上仍旧言轻力薄,暂且奈何不了你,我也会借助殿下的手,让你不好过!可莫要觉得这话是哄你的,我是真的会这么做!你如今在我眼里,就像是个乞丐,很是惹人心烦!如果非要这般不要脸,我很快就会让你彻底在朝廷,在京城待不下去。” 裴悦动了动唇:“看来,你的确很恨我!” “以前是恨现在是讨厌,你之前不是也曾厌恶我的存在么?你觉得我占据了本该属于白月霜的位置,而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厌恶,是曾经你的数十倍,懂?与其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与裴家的名声好转过去。” “我自然是在想这个问题,但唯一的解决办法唯有你,云舒。” “说到底,只不过还是想利用我罢了,还冠冕堂皇,把措辞说的那般好听。”云舒冷漠的笑了笑,忽而打了个哈欠,“哥哥,时间现在也不早了,继续浪费时间,也没意义。” 反正她是觉得,有些话与裴悦一直说下去,真的就是对牛弹琴,真不如回去睡觉来的清净。 只要她与哥哥都走了,这裴悦也进不去云府,自然不会继续守在这里。 “嗯。” 云染脸色也有些疲倦,点头应着。 随后云舒便把衣服还给了云染,转身准备回府,即将迈入府门的那一刻,她又回眸看了看云染,再次说道:“哥哥,可莫要再与他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哥哥听你的。” 云染柔声点头。 紧接着,云舒便回了府去。 云染也没再多看裴悦一眼,直接上了马车。 在夜色之下,云染的马车很快离去,消失在黑暗寂静的街道之上,云府的大门也很快被侍卫关上,门口没人在驻守停留。 偌大的街道上,就只剩下裴悦一人孤零零的站着,显得很是萧条。 忽而之间,狂风大作,将他头发与衣衫都吹得很是凌乱。 裴悦仍旧是没动,站在原地,嘴角慢慢扬起了一抹笑容:“的确,我是个最失败的人,什么也留不住!但我……不甘心!云舒,你只能是我的,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月光之下,他的眼神一片阴冷。 第106章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云舒回到房间后,心中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满眼都是惆怅。 宁颖就跟在她的身边,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云舒抿唇问道:“宁颖,以你的感觉来看,今日这是过去,裴将军是会就此作罢,还是仍旧会像今日这般行事,一次次找上我?” “奴婢方才便也是在想此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小姐说比较好。”宁颖解释。 云舒摆了摆手,慵懒的往软塌上一靠,叹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用不着顾虑,他现在对我而言,就像是怎么也甩不掉的心患,我只想赶紧想办法将他给摆脱掉!” “奴婢明白小姐的心情!只不过……依奴婢来看,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即便如今小姐与摄政王已经有了婚约在身,摄政王也维护小姐,但如今小姐与摄政王并未正式成亲,且分居两处,总有摄政王照顾不到的时候,而如今,裴家正是面临劫难的时刻,之前裴将军可以为了从小姐身上获利各种狠心算计,那如今没有了后路,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顿了顿,宁颖又继续说道:“况且,小姐如今还是清白之身,裴将军肯定也了解小姐性子,若非成婚,不会轻易将自己身体交付给摄政王,倘若他寻了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候,摄政王究竟是该继续娶您,还是取消婚约呢?” “……”云舒脸色泛白,袖中拳头握紧了些。 宁颖虽然与裴悦接触的不多,但分析的这些话,却的确是裴悦在极端情况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现在的裴悦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也没了退路,唯一看到的价值,就只有她的财力。 说到底,裴悦就是觉得,牵制了她,便能让所有事情迎刃而解,这种想法,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一枚可以随时利用弃用的棋子罢了。 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只源于宁颖的猜测,她都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想着,云舒又深吸了口气,“宁颖,你对朝廷武将了解多少?” “奴婢是常年在太后身边服侍的,没有接触过朝政,所以关于朝廷内的武将,怕是没办法给小姐提供线索,不过,摄政王也掌握部分兵权,他手下理应会有几名将领,小姐若是想从此事入手,可以求助摄政王。” “是啊,我怎么将此事忘了,明日再去寻他吧,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是。” 宁颖熄灭了蜡烛,退出门去。 房内一片漆黑,云舒却还是有些难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翌日。 她醒的时间比自己预料中要晚上很多,略显惺忪的眸子才刚掀开,房门外便传来清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而至的是红袖激动声音:“小姐小姐,快醒醒!” 听到红袖这般着急的声音,云舒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坐起身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忙道:“我醒了,进来说话吧。” 紧接着,红袖便将房门推开,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瞧着她这状态,云舒又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否则红袖也不可能是笑嘻嘻的表情。 不等她问是怎么回事,红袖便开始给她拿衣物,笑着道:“奴婢得赶紧给小姐您梳洗。” 云舒脸色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虽然今日是要去一趟摄政王府,但也不至于这般着急。” “瞧奴婢这记性,都没跟小姐说清楚状况,是这样的,宫中皇上派来了总管大人,带来了圣旨,奴婢虽然不晓得圣旨上的具体内容,但那公公自打进府之后,便一直满脸喜色,对奴婢们说话也都格外的客气,宁姐姐说,一般这种情况,皇上下达的圣旨多数是封赏,倘若是惩罚,总管大人必然是阴沉着脸谁也不理会的,很是会看人下碟。” 经红袖这么一说,云舒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去了一趟寺庙,见过太上皇,当时太上皇还拟写了书信,让墨景澜带回京城送到宫里去,说是要给她封赏的,不过这几日都没动静,云舒便也忘了,如今瞧着,虽迟但到。 她眼底划过一抹激动,倘若这封赏下来了,她在京城内的身份等同于提升了,加上是太上皇要求的封赏,裴悦若是再想动她,怕是都要掂量一二。 想着云舒立马翻身下床,“快,给我梳洗。” 红袖笑着点头,动作利落的给云舒更衣梳洗,约莫一炷香后,主仆二人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那总管太监在云府前厅候着。 府内的下人早就跪了一地,就等着云舒过来。 这太监总管,也的确是会看人下碟,等了云舒这么久,完全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见她来了之后,反倒是笑脸相迎:“云姑娘,可算将您盼出来了,不然杂家还以为,这皇上下的封赏圣旨,您是不想接呢。” 这话听着是半开玩笑半试探的。 让太监总管等了这般久,云舒也不想给他留下个不好印象,微微笑着解释:“昨日遇到些事情,夜里有些失眠,便多睡了会儿,公公见谅。” “无碍无碍。”得了解释,这太监总管倒是没有揪着不放,将身后小太监红色木托盘上的明黄色圣旨拿了起来,笑眯眯道:“云姑娘接旨吧。” “民女接旨。”云舒款款屈膝下跪。 红袖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太监总管摊开圣旨,严肃着朗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商贾云家之女云舒,温良贤淑,明艳知礼,深得太上皇赏识,在此,朕特颁下旨意,赐婚云舒与摄政王墨景澜为正室王妃,令赏赐奇珍异宝若干,金银首饰若干,玉如意一对,封赏名号为永安郡主,赐燕北城城主身份,并携皇商名号,今后处事,与皇室息息相关,需顾己,也需顾皇室颜面,钦此!” 赏赐的前半段内容,是在云舒意料之中的,可这后半段的赏赐,她着实有些始料未及了。 本来以为只是随意赏赐一座城池给她,可这燕北城,却是分量极大的城池。 据说是百年前,开国之时,首任御前大将,燕北王的封赏之地。 而如今虽然时过境迁,有了百余年的时间冲刷,但燕北城在如今这偌大的凌国之内,仍旧占据最主要的分量! 虽然已经不是军事分布区域,却是行商贸易流通的主要城池之一,其财力价值,与专门出商贾大户的江南相等,也是凌国的命脉之一。 这座城池被她攥在手中,就等同于是攥住了一小部分的国运财势。 还有那皇商之名,是多少商人挤破头皮也没办法得到的东西! 成为皇商,就意味着受皇室庇护,身份等同于皇亲贵族,高普通商人一等。 她云舒何德何能,竟能被封赏到这种地步。 太监总管瞧着她跟反应不过来似得,忙笑着提醒:“云姑娘,还不接旨谢恩?” “云舒,叩谢皇恩!”她俯下身去,拜了一拜,随后才直起身子双手迎接圣旨。 太监总管将圣旨送到她手中,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云姑娘,不,如今该唤作永安郡主了,杂家有句话想与您明说,您能获得这些封赏,除了太上皇的赏识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摄政王,可莫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心意。” “云舒自然不会。” “如此甚好。杂家这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该回宫复命了,今后云姑娘行事,可不单单代表自身了,也代表着皇室。” 说完这话,他手中浮尘一扫,抬步而去。 那些手持封赏礼的太监则是将东西全部递交给云府的下人,跟着太监总管离去。 等着他们走远了,云府的下人才放松下来,都挤破头皮的想见识下封赏的物件。 皇帝封赏,这可是难得一遇的事情,云舒自然谨慎许多,她不小气,却是怕下人挤来挤去碰撞间将封赏的东西弄坏,便让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将这些封赏的东西全都弄到厅堂里去放好,在让他们看。 东西都放在了平稳的桌子上,红袖迫不及待打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里边赫然是一对镶金玉如意,那玉质细腻,瞧着便是上好的和田玉,红袖满眼都是羡慕:“小姐,这可是镶金和田玉,而且好像还是宫中御用的,万金难求啊,皇上竟赏赐给了您。” 云舒走进去瞧了眼,的确是宫中御用的,不但是镶金的,玉如意之上还雕刻了龙凤丞相,龙凤代表着天子与皇后,这种东西赏赐给她,分量真是很重! 云舒忙道:“小心些收起来,锁到库房去,可千万莫要磕碰弄坏了。” “是。”红袖忙用红布小心包裹起来,送到库房去安放。 除去玉如意外,余下那些金银首饰之类的倒是比较常见,奇珍异宝她却是没怎么见过,猜测应该都是其余国家上贡得来的,便让下人都搬到她住处去,放在展架上,用于观赏。 “小姐。这个收好。”宁颖将最不起眼的一个木托盘拿了过来,上边放着一个与乌木托盘颜色比较相近的腰令。 要不是宁颖提醒的话,她兴许都没注意到这么一个东西,其余那些下人也都是对奇珍异宝感兴趣,都没注意到这么一个腰令。 云舒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正反两面都没写字,只雕刻了一条大蛟。 她有些看不懂,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宁颖声音降低:“此物乃是开国大将燕北王的腰令,如今也是燕北城城主身份的象征,虽然如今燕北城是以行商为主,但奴婢听说,在燕北城之内,一直有燕北王留下的死士后代。” “死士??”云舒除了惊讶还是惊讶,立即将宁颖拉到一旁去,低声询问了起来:“燕北王留下的死士后代,没有归顺朝廷吗?” 按理说有这燕北王的腰令在,收付燕北王留下的死士,应该很简单才对。 “具体的奴婢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年燕北王虽然传言战死,但似乎是朝廷中有人做了手脚,才令他死于战场,而后燕北城便是凌国最难收付之地,表面上它仍旧归属于凌国,实际上,心不在此。” 云舒:“……” 她方才还觉得这燕北城都给了自己,是因为皇上重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了,可如今再看,却总觉得是皇上想借她来收付燕北城。 可她一介女流而已,只会行商而已,又何来收付燕北城的能力? “小姐。”宁颖又唤她道:“此事您无需多虑,兴许皇上的想法本就不在于利用您来达到收付燕北城目的。” 云舒立即反应了过来:“是因为殿下?” 现在她与燕北城有了关系,今后倘若燕北城有什么问题,主要责任就在她身上,而她若是无法处理,便需要墨景澜出手。 皇帝真是好算计! 这是赏中带刀,便是要以她为饵,让墨景澜主动去解决一些难题。 一想到这里,云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凉,稍不慎重,竟让自己成了棋子。 可仔细想来,圣旨下达的时候,即便她察觉到了端倪,也没有抗旨不尊的能力与资格。 现在对她而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让下人们将赏赐的东西全部打理好之后,云舒便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如今这个时间点,墨景澜已经下了早朝,理应是在府上的。 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 喜讯大概是传到王府来了,侍卫见她都不再是称呼云小姐,而是唤一声:“永安郡主。” 她只是轻轻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喜色,问了句:“殿下回来了吗?” 这几个侍卫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面面相觑。 不过还是很快回答道:“主子回来后,便是在书房处理事务,还提早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郡主若是着急见他,也只能先等等了,毕竟主子的命令,我们也不好违抗。” “行,那我等他吧,事情也不着急。” “您入府随意。” 云舒点头,提着裙摆迈上台阶,走入王府大门。 等彻底瞧不见她了,几个侍卫这才疑惑着议论起来:“这得了永安郡主的封号赏赐,怎么瞧着云姑娘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第107章 如今的她,不似过往! “兴许是这种东西,云姑娘不看重吧。” 三言两语之后,几个侍卫也没有再敢继续议论下去了。 府内。 云舒没直接去打扰墨景澜,在客房内暂时歇息等待。 王府的下人对她这位未来的主母很是看中重,很快便送来了茶水与糕点。 云舒便吃着点心,打发时间。 现在出府,她到时习惯性把宁颖一同戴上,关键时候,还能说些疑惑,让宁颖排忧。 客房内没旁人,她便招呼宁颖先在自己身边坐下。 宁颖坐下后,先是帮她瓷杯中斟满茶水,“小姐可是在想,摄政王此时因何事繁忙?”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云舒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倒不是没耐心等殿下,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殿下未必会有今日这般繁忙,还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可之前殿下分明与我说过,这王府我可随意进出,不受任何限制的。” “小姐有没有想过,或许殿下并非因为公务繁忙而吩咐下去不见任何人?” “此言何意?” 宁颖认真的分析着:“小姐莫不是忘了,殿下中毒在身,每个月总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运功压制毒性,若是奴婢没猜错的话,今日应该是恰好毒性发作了,这个时候的摄政王殿下,应该是身体最虚弱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见,包括您在内,也实数正常。” “毒发……”沐云卿眼神变得忧心忡忡,“若是这样,即便毒性压制下去,今日殿下或许一整天也仍旧虚弱,我到底还该不该在这种时候把燕北城的事情告诉他?” “即便小姐不说,摄政王也迟早会从知道的,奴婢倒是觉得,既然都来了,索性坦白些好,免得后续太过于纠结,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 闻言,云舒一声苦笑:“可真是麻烦你了,事事都要你帮我做决定。” “在小姐迷茫的时候,奴婢能帮得上忙,不过是尽到了应尽之责罢了,况且小姐也只是在感情的事情上比较纠结,其余的事情,奴婢也帮不上什么。” 宁颖总是很会说话,不会让云舒感到不高兴。 两人这一坐,便是足足两个时辰,府内丫鬟都不知道把茶点补充过几次了。 云舒实在吃饱了,便没让丫鬟继续上茶点,就等着墨景澜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 宁颖一说可能他是在运功压制毒性,她便根本不敢动过去打扰的心思。 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甚至再过一个时辰便要黄昏了,客房门外这才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云舒不用去猜,便知道是墨景澜来了。 他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以往在府内他是不会佩戴面具的,可今日,脸上却是戴着玄铁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饶是如此,云舒也能看出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 看这样子,是被宁颖给猜对了。 她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抬手搀扶上墨景澜的手臂,与此同时,原本坐着的宁颖也是连忙站起身来。 虽然墨景澜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脸色,但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却一闪而过了惊诧,与平日里相比,略失血色的唇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很快咽了回去。 云舒搀扶着他走到桌前坐下,没有提及他运功疗伤的事情,只装作不知道,说了句:“殿下最近辛苦。” 墨景澜凝眸望着她,眸色深沉:“你已经知道了,又何须装着不知?” 就算是伪装的再好,她的想法,好像也逃不过墨景澜的眼睛。 “所以殿下真是毒性发作了?” “嗯。”他毫不避讳的点头。 云舒试探着抬起手,触摸他的手背。 平日里,不管天气如何,墨景澜的手都是温热的,唯独今日,是一片的冰凉,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温度,若非是能清楚听到墨景澜的呼吸声,能看着他动与说话,云舒怕是都会觉得他是个“死人”了。 宁颖眼看着他们在二人世界,自己在这儿多少有些碍事,便默默的退出房门,守在房门外。 接下来的话,云舒还不知怎么开口,墨景澜却主动聊起了话题:“赐婚圣旨可接到了?” “嗯。”云舒点头,“我来王府,也是为了此事,皇上将燕北城划分给了我!” “燕北城?”墨景澜漆黑的眸色中闪过一抹冷芒,不用云舒多说什么,他心中已然明了。 云舒却还是继续往下说了句:“这燕北城如今虽然是以行商为主,但我听说它好像不受制于朝廷,皇上将这么一座城赏赐给我一个行商之人,应该不是觉得我一个行商之人有能力可以摆平燕北城吧?” 墨景澜起身,大步走向房间窗口,背影凝重,“燕北城虽然这几十年来,一直对外宣称以行商为主,但实则主要盈利之根本为黑市,朝廷一直有派官员前去协商调解,无一例外只有失败,有些官员甚至前往燕北城调解后,一去不复返,彻底失去消息,也正因为一直没有好的结果,最近这几年来,朝廷便暂且将燕北城之事搁置不提。” “光是听殿下说这些,我便已经能感觉到麻烦了,圣上怕是想让殿下去处理此事,却找不到合适理由,正好太上皇说要给我封地城池,圣上索性就把燕北城给我了,倘若这燕北城今后真出了什么动乱,定是要我负责,而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能殿下出手。” “嗯。”墨景澜颔首,“此事你无需忧心,燕北城距京都有七百里,而你即便如今是挂名此城城主身份,也无需太在意,朝廷都做不好的事情,挤压在你身上,你也一样无能为力,圣上在短时间内,也断然不会提出要你前往燕北城之事。” 闻声,云舒稍微缓了口气。 墨景澜转过身来,继续问道:“除了燕北城之外,可还有其余的封赏?” “一些奇珍异宝的赏赐,永安郡主封号,还有……一对龙凤玉如意。” “圣心难测。” 他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对玉如意是不是有什么含义?毕竟龙凤代表着天子与皇后,我看到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别的暂且不用多想,将东西收好便是。” “殿下放心,第一时间我就让云府下人锁到库房里去了,那东西若是损坏,就怕会莫名背负上什么罪名。” “此事怕是太后幕后授意。” “太后?”云舒还真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但仔细一想,皇上的生母的确是当今太后,而太后又一直看不惯她,虽然灯会之后,好像一切风平浪静了,但她内心始终难安,就仿佛还有什么更大的危机在暗中潜伏着。 “咳咳……”墨景澜掩唇轻咳,状态明显不佳。 若非从书房出来后,王府下人告知云舒来了,他今日本该是是在房内好生休息才对。 云舒看了眼通风的窗户,立马走上前去关闭。 房间内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 她看向墨景澜的时候,发现他原本苍白的唇角多了些许艳红色,明显是吐血了。 赶忙从袖中取出帕子,认真的为他擦拭着嘴上的血迹,动作更是小心轻柔。 “心疼本王了?”墨景澜调笑道。 “这种时候殿下还能开得出玩笑话来?” “为何不能?”他宽大的手掌伸出,轻轻攥住云舒纤细的手腕,声音暗哑着问道:“倘若本王这毒此生无解,或者病情恶化,无法陪你至终老,你会离开本王么?” 云舒错愕的瞪大眼睛:“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体内的毒,殿下用内力不是就能压制住吗?只不过看殿下似乎现在身体比较虚弱。” “在你之前,本王从未对任何人坦白过。” 云舒:“……” 为什么他分明是用很平静的语调在说话,却是令她把心都揪紧了。 他抬起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云舒细腻白皙的脸颊,“每次运功压制,的确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毒却会随着时间在身体内蔓延,情况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而这一次运功压制,更是毒性遭遇了反噬,令本王比以往每一次都虚弱。” 之前他曾说,体内的毒不管有没有办法解除都无所谓,是因为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下。 可有时,事态便是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云舒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压到快喘不过气了。 她原本还想着慢慢帮殿下解毒,可就如今这个事态而言,或许留给墨景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刻,皇宫,太后寝殿内。 偌大的殿内传来少女不满的撒娇声:“大姑姑,您怎么都不拦着点,这就让圣上给那云舒下赐婚圣旨去了,我这刚回京城,硬是没赶上。就算是要赐婚,也应该我做大,那云舒做小才是啊。” 说话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此前太后曾提及过,爱慕墨景澜至深的小侄女,也就是永平郡主。 如今按照身份,云舒是永安郡主,她是永平郡主,两人身份上是对等的。 太后也是喜欢这个侄女的紧,平日里脸上那些刻薄的表情此刻是一点都瞧不见,满脸都是和蔼的笑容:“哀家已经尽力帮你拦着了,若不是这样,前几日这赐婚圣旨便下达了,毕竟太上皇亲自写了封信让澜儿转交给皇儿,这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这个姑姑,就算是有能力帮你拖着,也就只能拖延这两日,即便是你回来了京城,闹到皇儿面前去,这婚约啊,也是取消不掉的,除非你有办法说服太上皇去。” 永平郡主嘟囔了句:“太上皇又不喜欢我,早前我便想去寺里见见太上皇,说不定把想法与他说明了,就能顺利与澜哥哥在一起,却是吃了闭门羹,根本进不到内寺里去。” “正常。”太后眯眼笑着安慰她,“这月灵寺的内寺,原本就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唯一破例能入内的人,我要是没记错,也就澜儿才有资格。” 永平郡主不满,抓着太后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撒娇:“大姑姑~您最疼敏儿了,想想办法嘛。我如今也十八九岁了,您知道的,我及笄之后,爹爹就一直在想着给我安排婚事,我也一直都是拒绝的,因为心里就只能容得下澜哥哥,若不是爹爹碍于那些关于澜哥哥的不好传言一直拦我,指不定我早就是摄政王妃了。” “敏儿!”太后笑容收敛,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些传言可都不是假的,只是你并未亲眼所见罢了。” “那要都是真的,这云舒嫁给澜哥哥岂不是也会死?” “敏儿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澜儿那几个还没进门的王妃,之所以会死在半路上,本就是与他有关,他不愿娶,倘若你执意要嫁,也是一样的结果,但如今却是不同,让云舒先入门,只要她顺顺利利的,事后哀家再指婚,让你给澜儿当侧王妃,他便也没理由暗中动手了。” “不行,我不要做小,那云舒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她凭什么可以当正妃,而我,亲大姑姑是当今太后,嫁给当今摄政王,分明是亲上加亲,凭什么要受委屈当个侧妃,我不同意,云舒可以先入王府的门,但她只能是侧妃,这正妃之位,必须留给我。” “此事哀家做不了主。”太后脸色犯难,倘若是皇上赐婚,她倒是能从中插手,偏偏这赐婚的是太上皇,她的夫君,也是最不待见她的人。 当年太上皇便是因为不想在宫中瞧见她这张脸,才选择入了月灵寺出家为僧。 此事她若是强行从中作梗,必会惹怒了太上皇。 虽说太上皇在寺内已经待了许些年头,可只要他一句话,这朝廷上下以及深宫内外没人敢反抗,即便是她这个作威作福的太后,也并不例外。 “大姑姑,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我可不愿让着云舒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永平郡主上官敏是一点都不愿意妥协。 太后见没办法说服她,即便是再纵容,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秉着最后的耐心说道:“既然你非要与云舒争个高低,不如直接去找她商议,这婚事太上皇定的,哀家不能随意扰乱,可倘若云舒本人松口,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有句话哀家要提醒你,这云舒以前的确就是个商贾之女,可现如今,她不但是永平郡主,还是燕北城城主,以及还有一层皇商的身份,见了她说话做事,你自己也需掂量一二。” 闻言,上官敏有些傻眼了,这不就等于说,以云舒现在的身份,完全是可以骑在她的头上? 第108章 一唱一和,直接掌嘴! 上官敏自认为没辙,又慌忙拉住了太后的手,不敢继续耍脾气,又开始撒娇的套路:“大姑姑!不是就赐婚吗?这永安郡主的身份,我倒是能想得通,是为了让她跟澜哥哥身份更相配,那这皇商还有什么燕北城城主又是怎么回事?太上皇真有这么喜欢她吗?赏赐这么几层身份。” 说到最后,上官敏又不满的嘟嘴补充了一句话:“这样赏赐,也不怕会压死她!” 太后据实而言,“敏儿,这皇商以及燕北城城主的身份,是哀家授意给皇上的意思,后边加在圣旨上的。” “姑姑!!”上官敏跟受了很大刺激似的,连忙松开太后的手,站起身来,“你这是向着云舒?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咱们之间血浓于水,这么多年,我也就只是个永平郡主,怎么不见您让圣上赏赐我一座城池?还有皇商这等身份,何其难入,怎能轻易给了她?” “看你这冲动的样子!”太后有些不高兴,脸上的柔和尽数收敛,变得冷漠寡淡起来,更冷声告诫道:“你若不是哀家的侄女,就你这几次咋咋呼呼,哀家都能让人惩罚你了!这终归是在宫里,不是在自家中,即便是在哀家殿内,你说话也应自知分寸,若要旁人听了去,哀家纵容你无度,这像什么话?” 这下子上官敏才感觉到太后是真的生气了,慌忙咽了下口水,乖巧地坐回她身边,讨好的抬起双臂给太后按摩肩膀,讪笑着为自己辩解:“姑姑,我这还不是太着急了,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行了!”太后语气仍旧不是很好。 好在这殿内的宫女都被她撤了下去,只留下了她们姑侄二人,否则她太后的威严何在? “姑姑~那您教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嘛?那云舒现在不但有这么多身份不好轻易拿捏,更有澜哥哥给她撑腰,我都没法子轻易去找她麻烦。” “找她麻烦?”太后眼神闪烁,“敏丫头,我看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事情的重心在哪,澜儿在乎云舒在乎的紧,你本就喜欢澜儿,理应想办法让他对你感兴趣,偏要去得罪云舒,这个时候若是让澜儿不高兴,你便彻底没了机会,哀家这么说你可明白意思了?” 上官敏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反应过来,试探着分析问道:“姑姑的意思是,让我去跟云舒拉进关系,不让我去为难她?” “不然?你觉得自己能把云舒吓跑还是如何?” 上官敏委屈的撇撇嘴,“那我岂不是还得讨好她啊?” 她上官敏是什么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记事起都是身边的人围着她转,且一个劲的讨好她,如今却要她去讨好一个自己根本就看不上眼的云舒,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后也不愿继续浪费嘴皮子,选择话题就此终止:“哀家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怎么做,就只能看你自己了,若能成功是你的本事,倘若失败,你也该自己吸取教训,行了,出宫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上官敏有些不情愿的再度站起身来,给太后行了个退礼,转身踩着碎步,朝殿门外走去。 一离开太后的视野,即便还没完全走出大殿,他却是开始自顾自的嘟囔了起来,“那云舒简直就是踩了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被她捞了去,如今这人估计还住在摄政王府里,我是想进去都难。” “上官小姐!”姚春在旁忽然喊了声。 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可是将上官敏给吓到了,她朝着姚冲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心虚地警告道:“不准告诉姑姑我刚刚说的话。” “上官小姐兴许是误会。”姚春一边说着,一边含笑走上前来,“奴婢是打算帮您!” “你?帮我?”上官敏打量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眼笑道:“我听说之前云舒来过姑姑殿内,还因为对姑姑大不敬,受了罚,惩戒时下手最重的人是你吧?现在云舒身份一跃而起,你是不是也怕被她报复?” 姚春本来没有这么想过,毕竟她是在太后身边做事的,就算那云舒真的想在他身上报仇首也未必能生得到太后殿内这边。 但上官敏这么一说,她便有些不高兴了,纤细的柳叶眉轻轻皱起:“上官小姐你这话奴婢就不爱听了,奴婢本是出于好意想给您点线索,您却是这般。” “好。”上官敏点了点头,“那我便听听,你能给我什么好的线索。” “刚才听上官小姐的话,是担心那云姑娘如今住在摄政王府,奴婢且给姑娘指一条明路,不用去摄政王府,去寻一个叫云府的宅邸,云姑娘平日都住在那儿!” 听到这话上官敏别提有多高兴了,满脸都是傲气的说着:“她还怪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与澜哥哥成婚,不配住在摄政王府内。” “上官小姐也别高兴的太早,宁颖是见过您的,也知道您喜欢摄政王,而她如今就在这位云姑娘身边服侍。” “什么?”上官敏脸色当即又垮了下来,“她不是姑姑的人吗?怎么到云舒那里去了?” 难道说姑姑果真是背着她在给云舒示好? 这不应该啊,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姚春解释道:“宁颖本来的确是娘娘身边的人,原本娘娘也是指望着她潜伏在云姑娘身边,可没想到,她竟叛主,选择与云姑娘为伍,不肯再回到娘娘身边了。” 她这番解释真假参半,添油加醋。 自从知道比起自己太后,还是更喜欢宁颖之后,姚春最恨的便是自己没办法除掉宁颖! 现在刚好有了个嚣张跋扈的上官敏,若是能记住这位上官小姐的手达到自己目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清楚了!既然这宁颖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我见了她,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应对。” “上官小姐心里清楚便好。说不定太后娘娘知道了,心里还会高兴呢。”她持续添油加醋地说着。 上官敏这下可是高兴的不行,拿出几两银子,打赏了姚春,边哼着小曲儿边离开了。 约莫少半个时辰后,云舒坐马车返回云府,这一路上他都显得心事重重。 “小姐,殿下的事情,还请您宽心。” 要是放在平日里,宁颖最是会说一些话来安慰云舒,可在当下,宁颖心情也有些沉重,硬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云舒呢喃着说道:“你说,我要是真的那么没用,连这毒都没办法帮他解,我又还能帮他做什么?我所求的事情,殿下都能帮我实现,可就这么一件事,我都做不好!!” 时间流逝一天,墨景澜的时间便少一天,可她研究毒谱的进度还未过半。 宁颖宽慰道:“小姐,此事本就不怪您,毕竟医毒这种东西,也不是您擅长的,况且……理寺大人可是京城神医,他面对摄政王的毒,不也是束手无策吗?您又何必觉得是自己不行?奴婢倒觉得,是这毒太复杂了。您倘若本就会些医术的话,应对起来或许还会比较容易,可您是从头学起,需要的时间本就比学医之人更长了。不如……” 说道这里,宁颖忽然停顿了一下,后边的话没继续说。 云舒下意识追问,“不如什么?” 现在但凡是宁颖提出来的意见,她都会认真的分析听取。 “奴婢想说不如让理寺大人帮您,但转念一想,如今大理寺内事务繁多,他怕是也很难抽出身。” 云舒垂眸,“哥哥其实都不希望我插手此事,而他……其实也不能再参与此事了,其中原因太过于复杂,我没办法与你细说。” 宁颖也聪明,没再多问。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马车就在云府跟前停下了。 与此同时,一辆陌生的马车从相反的方向驶来,两辆马车险些撞在了一起。 还好云府马车夫的反应比较快,拉住了缰绳,这才避免两车的碰撞。 云舒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对面马车便探头出来一名丫鬟,蛮不讲理的怒然道:“你们马车是不是不长眼?这里边坐的,可是当今太后侄女,永平郡主!” “闭嘴!!”上官敏打眼一看已经到了云府跟前,那能在云府门前停下的马车就只有可能是云舒的。 这丫鬟吆喝一嗓子,完全是坏她事情。 被骂了一嘴,丫鬟表情有些委屈了。 要知道,不管是在哪,只要有人冲撞小姐,她都是这么做的,甚至有时候小姐还授意,要她骂到对方下跪认错为止,今日这是怎么了? 丫鬟想不明白,上官敏也不可能给一个丫鬟解释,自顾自的下了马车,丫鬟连忙搀扶。 而云舒在马车内刚要起身下去探查情况,宁颖忽然拉住她,低声道:“小姐,这永平郡主怕是来者不善!” “因为太后?”云舒皱眉问道。 宁颖摇头,“您说反了,太后针对您,是因为这位永平郡主也喜欢摄政王,再加上是太后的年龄最小的侄女,很得宠爱,如今她寻到云府来,想必是已经进宫见过太后了。” 云舒仔细想了想,之前好像的确听太后说过,她侄女喜欢墨景澜,让她从墨景澜身边离开。 因她不愿,便惹怒了太后。 “是永安郡主吗?你怎么就只呆在马车里不出来啊?难道不敢见我吗?”少女娇俏的声音在外边传来,伴随而至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云舒皱眉,这么呆在马车里肯定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这永平郡主既然找上门了,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想着,她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视线流转间,杏眸中倒映着一名活力满满的少女,瞧着比她还要小上两三岁,皮肤白皙,浑身散发着贵气,樱桃小嘴更是展着笑,瞧着明艳动人。 “云姑娘瞧着比我要年长呢,没想到!”永平郡主先发制人,脸上笑容只增不减。 她旁边的丫鬟跟着笑了声,故意说道:“摄政王怎么偏偏看上了她啊。这种相貌,这种年纪,还有这种普通的出身,就不说是在京城了,在哪都是一抓一大把。” “闭嘴!”上官敏听丫鬟这么说,心里当然是高兴的,却不得不假意训斥。 这主仆多年,自家小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丫鬟一眼识得,非但不消停,反而继续添油加醋,“我若是云姑娘,这幅模样……都得掂量一下自己到底配不配!” 果然是来者不善,云舒看出来了!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是拿她遛弯呢。 上官敏察觉到云舒脸色不好,赶忙道:“永安郡主,我这丫鬟说话不长脑子,你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吧?” “当然,会!”云舒偏不如上官敏的意,回答完,直接喝道:“宁颖,给我掌她的嘴!” 宁颖自是毫不含糊,冲上前去便抓住丫鬟的手臂,“啪啪啪”几巴掌打了上去。 上官敏都看呆了。 那丫鬟被打到嘴角出血两颊红肿,也是整个人都懵住了。 上官敏气的嘴角哆嗦,险些要将跋扈本性暴露出来,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来意,便又把这股气咽了下去,强颜欢笑道:“打的好,是该打,我这丫鬟平日里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连与我同位分的郡主都敢随意冲撞。” 云舒心里一声嗤笑,却面不改色,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我的位份比郡主要高一些,毕竟我还是城主。” “……”上官敏紧攥拳头,强颜欢笑。 这云舒怎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还没想明白个中缘由,云舒已经主动邀约:“郡主在我门前停下马车,是特意来找我的吧?里边请!” 上官敏:“……”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进云府的。 轻轻点了下头,她跟随着云舒宁颖走进去。 随身丫鬟刚要继续跟上,上官敏却眼神示意,不让她进去了。 入府之后,云舒立马让下人准备茶点,自己则是带着上官敏去了府内后花园。 第109章 降维打击,直接打脸! 上官敏常年住在锦州,却是与家人同住,可不像云舒这样,还能有自己的住宅。 原本进来之前,她想着,就云舒一个人住,这宅邸想必也不如何,亲眼所见之后,她方才知道有多惊艳。 府邸不大不小,下人数量也是刚好,这些都是小事,最让她开眼的人府内到处种满了花,上官敏自己也喜欢花,所以很多品种,她都能认出来。 云舒这宅邸中,包揽了四季的各种花卉,也就是说,不管什么季节,这儿都能看到艳丽的鲜花,而且每隔百米,便是一美景。 一下子,上官敏险些觉得是自己没见识了。 “坐。”直到云舒的声音传来,上官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后花园亭子了。 这儿建造的也很是考究,四周各种植物花卉,还有人工府河,不管是朝着哪个坐,一眼看过去,都是美景。 两人坐下之后,没多久,府内丫鬟便将茶点送了上来。 看着倒在面前瓷杯中的淡色茶水,上官敏忽然笑了声:“你就用这种茶水招待客人吗?这颜色未免太不像回事,跟重复冲泡了许多次的茶叶似的。” 云舒不动声色的拿起瓷杯,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上官小姐在锦州常年喝普洱?” “你怎么知道?”上官敏惊讶住了,她可从未与外人提及过这些。 云舒继续说道:“锦州是普洱产地,熟普洱色味皆浓,可重复冲泡多次,但我这江南龙井茶,可不是那种能多次利用的茶叶,顶多冲泡一次,第二次冲泡,便没了滋味,不过……上官小姐要是喜欢喝锦州普洱,我府内也是有的。” 上官敏脸色一红,“不用了,喝龙井茶也行。” 锦州的普洱,跟江南的龙井茶想必,其实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她倒不是自己贬低家乡普洱,只是因为普洱并非锦州独产的茶叶,临近两三个城池也都能生产,普洱中最出名的“七子饼”也是产自嵊州的,跟他们锦州没有半毛钱关系。 为了掩饰尴尬,上官敏端起瓷杯品了一口。 这还是第一次喝龙井茶,的确跟她常喝的普洱有很大区别,入口清甘回甜后味微涩,却恰到好处。 这一尝便不是普通的龙井茶绿茶,必是上品。 爹以前说过,这种上品的龙井茶不是在江南富贵人家里的藏品,便是上贡入宫的贡品。 这云舒不过是个商人出身,到底有什么样的家境,才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她心思一动,忽然就问了句:“澜哥哥知道你喜欢喝龙井茶?” 搞不好这些茶叶还是澜哥哥给云舒买的,任由其这般卖弄。 “知道。”云舒又抿了口茶,“毕竟我出身江南,喜欢龙井也正常。” “既然如此,这些茶应该都是澜哥哥给你买的吧。”上官敏终归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云舒却没说话,上官敏这是想挤兑她,太明显了。 她一沉默,宁颖立马接上了话,“依着郡主这意思,我家小姐是连一口茶都喝不起?” 上官敏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我可没这么想,就是听说澜哥哥很喜欢她。” “你是觉得我家里穷到茶叶都买不起?”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在京城能过的这么好,应该也受益与澜哥哥吧。” 真是可笑! 云舒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后,直接将杯子倒扣在桌上,声音逐渐冷下去:“上官小姐有几年没来京城了?” 上官敏作势想了想,慵懒答道:“每年都来,只不过挺停留时间不长罢了,多数都在宫里陪姑姑,毕竟这京城也就空有繁华,其实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不感兴趣,不想多逛。” 云舒才不在意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对京城局势不了解,直言道:“我在京城五年多,有不少商铺,可以说京城内大部分商铺都在我名下!” “有商铺了不起吗?你是商贾之女,有些铺子不是很正常,大部分能多大呢?顶多十几个商铺吧?” 她是不相信云舒的话,认为有水分,自然也不会多感到惊讶。 “我名下至少五十间商铺。” “你说什么?”上官敏瞪大了眼睛,“至少五十间铺子?你认真的?” 京城内商铺有三百多家,光是云舒一人就占据了至少五十间,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不是真的很有钱,怕是做不到这种地步。 之前她一直以为,云舒能在京城中立足肯定是靠的澜哥哥,如今看来,她怕是完全想错了。 五十间商铺,放在京城,这财力可抵得上他们整个上官家了。 上官敏此刻忽然意识到,哪怕只是个商人,也不能轻易看低了。 这会儿,她简直心乱如麻。 原本还想着在云舒面前来一出降维打击,让云舒会无地自容,可现在,她真是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也怪不得姑姑会说不让她用身份去压制云舒。 这根本不是云舒有几个身份的事情…… 现在,无地自容的人成了自己,上官敏坐如针毡。 云舒微笑着看她,“上官小姐可是看不起商贾出身之人?” 被这般质问,上官敏表情很不自在,讪笑了一声道:“这怎么会呢?云姑娘误会了,我说话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能是忽略你的感受了,在此给你道歉便是。” 说着,上官敏冲云舒微微颔首了一下,说是道歉,态度却是敷衍的。 云舒杏眸闪烁着冷芒,看来这上官敏现在是对她所有顾忌了,才不敢像刚刚见面那般过分。 想来可真是有些讽刺了。 “云姑娘,你既然年长我两三岁,唤你一声云姐姐也是可以的吧?今日我来寻你是有要事的,思来想去,还是说出来的好,我呢,喜欢澜哥哥很久了,要不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还有家里不同意,我早就在及笄的时候嫁给他了,如今太上皇赐婚,让你成为澜哥哥的正室王妃,我原本是不服气的,毕竟我不管是样貌年龄亦或者身家,都是高你一等才对,可如今瞧着,是我眼高手低了,太看轻你。所以仔细想想,这平妻之位,我也未必是不能容忍的。今后你我一同服侍澜哥哥,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不过有些话我要先说话,就算我以后为平妻,但不会把自己当做妾室,我是与你一样尊贵的,你我可以姐妹相称,但我无需每日向你问安。” “噗嗤。”云舒被她这话弄笑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上官敏就开始计划着以后嫁给墨景澜之后的规划了。 “你笑什么?”上官敏不满质问道。 第110章 得知线索,地下斗场!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上官小姐貌似对自己很有信心?殿下怕是都还不知道自己还要娶一个侧妃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上官敏不悦,“你都是澜哥哥的正妃了,侧妃反正迟早也会有的,落在谁身上都是落,为何不能是我?” 要不是看着云舒的确有些本事,这侧妃之为,她是压根不愿意迁就的。 云舒声音冷静笃定:“我的意思很简单,这摄政王府的女主人有且只有一个,非我莫属!其余的不管是平妻侧妃还是侍妾,都不会有!” “云舒!!”上官敏直接破防了,“你这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仗着澜哥哥喜欢你,就为所欲为,你且看看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哪个女人不是与旁人共侍一夫的?你这梦未免做的太早,我现在便进宫去找皇上,让他赐婚,这摄政王平妻的名分,我是必然要拿下的!” 说完,上官敏是一刻也在云舒这儿呆不下去了,心中一阵火烧,起身之后,迈着匆忙脚步离去,很快便从主仆二人视线内消失。 “小姐这是故意刺激她?”一旁的宁颖好像已经看透了所有。 云舒垂眸,抬手将耳边被微风撩乱的青丝整理好,慢条斯理的答道:“她有太后撑腰,太后又是皇上的生母,只要她多求几次,这平妻的身份,她必然能拿下,但通过太后去求与通过皇上去求,完全是两码事。太后的话,皇上应是不会不听。但她自己去求皇上,皇上第一个考虑的是殿下,必然要先过问殿下,再决定是否赐婚,如今她这般生气,未必能冷静下来思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小姐这次考虑的倒是很周到,皇上若是这次拒绝了上官小姐的赐婚,下次倘若太后再提及此事,皇上也必然会斟酌一二。只不过,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云舒扫眸看去,宁颖正深色凝重欲言又止。 她坦然道:“你虽然跟我的时间不长,但你向来不说废话,能有什么是不当说的?” “奴婢这话兴许会让小姐不高兴,小姐若是想听,还需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吧,兴许是有什么东西你想到了我且还没考虑到。” “是。”宁颖点头,很快说道:“其实刚刚上官小姐有句话说的不假,这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再不济,也会有个妾室,摄政王既然顺利与您结了亲,今后您便是摄政王妃,也正因如此,那些曾经让所有人忌惮的关于摄政王克妻的流言也将不攻自破,今后怕是还会有数不清的名门贵族想将女儿嫁给摄政王,毕竟……摄政王位高权重,仅次于皇上哪怕是为妾,都是光荣的。” 云舒手掌缓缓收拢,紧握成拳,“他若是愿意娶别人,早就娶了,也不会让王府后院一直空着。” “这是自然,摄政王对小姐的情,奴婢都看在眼里,但就怕小姐顺利嫁入王府后,摄政王便没了拒娶其余千金小姐的理由,万一再是皇上下旨赐婚,更难拒绝,摄政王总不能说是为了您……要知道,一旦这么说,您必然会被名门望族所针对。” “针对就针对吧,无所谓了。过去那五年时间里,我名声已经丢的差不多了,该受的不该受的都受了,接下来不管再面对什么,我都不怕!” 话音刚落,天色转阴,凉风侵袭而来。 云舒款款起身,“看这样子,怕是要下雨了,回房吧。” “是。” 宁颖吩咐下人来收拾了凉亭内的东西,主仆二人则是回了房。 刚走进门,倾盆大雨便在身后落下,一些雨滴落在了云舒的发丝与后背上有些冰凉。 宁颖连忙拿出帕子将她发丝上的雨水擦拭干净,“这也算侥幸,没把雨淋到身上来。” “那的确是,不过这种幸运也是看机遇了。”云舒垂眸轻笑。 这次老天兴许是关照了她,下次倒是未必。 后背上也染了些许雨滴,加上温度一下子骤降,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云舒干脆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紧接着便又开始钻研毒籍,并把之前自己筛查的各种毒药材都拿了出来,找回之前的思绪,开始进一步整理。 宁颖在一旁看她整理的认真,本不忍心打扰,几次动了动嘴唇也是没说话。 云舒没抬头,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小姐,其实奴婢之前就想说,您这么整理下去,不是办法,费力又费神的,很有可能会耽搁大部分的时间,成果又比较小。”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云舒放下手中的毛笔询问她道。 “办法奴婢的确是有,但算不算的上好,却是有些说不准,极有可能摄政王得知后,还不会同意。” 一听宁颖有法子,云舒杏眸立马变得明亮了起来:“别的暂且不用管,先把办法说来听听!” 只要可以帮墨景澜,哪怕是他本人不同意的办法,云舒也愿意去尝试一番。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前往燕北城。” “燕北城?”云舒眸色收敛,脸上甚至带着些许困惑之意,“这燕北城可是如今凌国之内最危险的地方,其纷乱程度不亚于边关,我若是去,怕是凶多吉少。” “是的。”宁颖点头,“所以奴婢才说,摄政王得知此事必然不会同意,但小姐应该不知道,这燕北城虽然比较纷乱危险,但其实内部主要盈利的不是普通行商,而是黑市!” “黑市?”这个东西,云舒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倒是听父亲提及过。 说在黑市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不管是世间罕见之物,还是各种毒物,甚至杀人越货的买卖,在黑市都能够轻易实现!而黑市最大的规矩便是只认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云舒眸色微敛,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这意思是,让我去黑市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得到帮殿下解毒的办法?” 宁颖轻轻点头,不过很快也把关系利弊给她说清楚:“的确是可以去碰碰运气,但几率应该只有一半,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最重要的是,小姐还不能暴露身份,若是让燕北城的人知晓您来自于京城,怕是会直接认定与朝廷有关,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姐还不能让黑市的人猜出来,需要被解毒的人是摄政王,否则,您绝对没机会活着从燕北城离开。还有就是,为了事情进展顺利,降低危险,小姐若是下定决心去的话,那在此之前,需要得到一块黑市通行令,这东西,京城内恰好就有,只不过那地方,是让大多数人最为难以启齿之地——地下格斗场!只要小姐在格斗场内花的钱够多,会主动有人寻上小姐,问及是否需要黑市通行令的事情。” “京城能得到黑市通行令?你不是说燕北城之人最警惕京城之人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燕北城之人眼里的京城之人,是与朝廷以及皇室息息相关的,只要小姐不把自己与摄政王的关系暴露出去,便是安全的。” 云舒还是有些困惑:“你不是说自己一直在深宫内么,对黑市的事情,怎这般清楚?” “实不相瞒,燕北城的黑市,在后宫不是什么秘密,有许多娘娘,为了追寻永葆青春之法讨好皇上,基本上都会差遣人去寻找前往黑市的办法,一来二去,奴婢也就听宫人们提及了些情况,而这地下格斗场,虽然说是最令人不齿的地方,但说实话,去往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有显赫身家的达官贵人,偶然也会有宫中嫔妃出宫,也是冲着格斗场去的,她们多数都是被困在深宫时间久了,又不得皇上宠爱,心理上便有些问题,总想找个发泄的口子,在这种时候,格斗场的内的那些东西,便是她们取乐的手段。” 听完这些,云舒心中唯有震惊,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压制下去,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问道:“格斗场内的那些东西,指的什么?” “人。” “……人?” “没错,各种各供玩乐的人,有瞎子,瘸子,哑巴,这些都是最普通的,一般都是将这些人混合放在一起,看瞎子分辨不清方向被活活虐死,看瘸子行动不便无力反抗而死,看哑巴痛苦不已却喊不出声。” 这些话,云舒光是听着便感觉后背发凉。 在京城,她也呆五年了,可从未听到过这些传闻。 宁颖继续往下说道:“这些都是最简单的,除了这些人之外,格斗场内还会放入一些失去理智的毒人,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兽人,这两类人在格斗场内最是出名,动起手来也最是残忍,一个丧失理智,一个充满兽性,让那些患有残疾的普通人在格斗场内宛如蝼蚁!” 云舒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倒吸凉气:“这些人都是来历?” “小姐若是问残疾普通人,这其实就很简单,格斗场幕后的主子有许多个赌坊,但凡是长时间还不上赌债的人,都会被弄残废丢到格斗场内卖命,至于毒人与兽人,其实相对而言更为残忍,毒人是从小被各种毒物侵蚀折磨,直至彻底失去理智,而兽人则是让女人与兽……” “别说了。”云舒呼吸声渐渐沉重,“太恶心了!” 这种话,要她如何能听的下去? 宁颖神色不忍,“小姐,您光是听都听不下去,倘若去了这格斗场还不得吐出来?奴婢建议,您还是莫要去的好,通行令的事情,不如奴婢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看能不能从宫中哪位娘娘那里借一下过来。” “不。”云舒轻轻摆手,“我必须要去!”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这件事,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总之我有自己必须去的理由,就当做是我去磨练自己吧!” 关于哥哥与毒人之间曾经有的联系,云舒现在还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虽然她相信宁颖,但此事,还是要更为慎重一些的好。 要不是有毒人的消息,光是听宁颖描述了这些关于格斗场的事情,她便是一点也不想去的。 但为了调查清楚哥哥当年遭遇的事情真相,她决心一定要去! “既然小姐执意,那奴婢便去打点一二,如若事情顺利的话,明日晚上,便可前往格斗场!到时候,还需小姐准备好至少两百万两的白银!” …… 翌日,黄昏。 云舒派人从钱庄取出五百万两白银的银票,带着宁颖与府上几个侍卫,前往格斗场去了。 宁颖提早打点好了一切,一路上倒是顺畅。 这格斗场开设在京城最偏僻之地,入口极其隐蔽,且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会开放,入场之人从此处下了马车之后,基本上直接入场,马车不会在入口多做停留。 而在来的路上,宁颖大致已经与云舒说明了这入格斗场的规则,没有太大的限制,也不会调查身份,在这里只看中钱财,按人头算入场费,一人最少一百两银子,入场后会有人带入席位,给钱最少的坐最后边,给钱最多的坐席位最前边,被判定财力不一般的,还会直接带入为数不多的厢房,甚至拥有最高级别的待遇。 云舒这是第一次来,也不想太引起注意,便按照按照平均每人三百两银子给了入场看守。 看守将钱接过手,稍微清点了一下,不屑哼笑一声,“进去吧。均三百两只能坐在最后边,若是看不起格斗场内中内容,可别怪位置不好。” 云舒轻轻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立马便有侍女走上前来,领他们入场。 虽然还没瞧见斗场,云舒却已经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道,侍女带着几人乘坐升降梯前往地下格斗场,伴随着升降梯缓缓坠落,血腥的味道更是浓郁了些,弄的云舒呼吸有些不通畅。 侍女冰冷的看了云舒一眼,“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 “你怎么知道?” 从始至终,云舒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有过多的动作表情,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层灰色面纱。 侍女忽然微微一笑:“姑娘一进来眼神就有些不对劲,是闻到血腥味道感觉不适吧?没关系的,多来几次,时间一长,习惯了就好,毕竟达官显贵们在这乏味的京城中,为了解闷都是在这格斗场中慢慢适应下来的,时间久了,若是一次不来,都会感觉少点乐趣呢。” 第111章 黑衣公子,堪破内心! 云舒表情稍稍凝重了些,没有接话。 这侍女口中所说的达官显贵,在她眼里,就只能算作是心理变态,与她并非是同类人。 “啪嗒。”升降梯忽然停了下来。 侍女开口:“到了。” 紧接着升降梯大门徐徐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唔……” 云舒感不适,险些就吐了出来,还好及时捂住了口鼻。 侍女侧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笑了笑。 宁颖却是赶忙取出一个小东西塞给云舒:“小姐,实在不行拿这个堵住其中一个鼻孔就可。” “这是什么?” 宁颖耐心解释:“薄荷香料,塞住鼻子会稍微舒服些。” 云舒便将小东西塞进鼻子里,果不其然是感觉好了很多。 侍女将几人带到席位上之后,便先行离去了。 在最靠后的坐席之上,的确看不太清格斗场内的场面。 对专门来格斗场看这种血腥场面的人来说是不如何,对云舒而言距离却是刚刚好,她只要能得到可以前往黑市的通行令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有人到场,原本空了大半的席位很快便满档了起来。 云舒低声问宁颖道:“待会儿这钱,要怎么用?又怎么获得黑市通行令?” “格斗开场之前,会先有一次加码,与赌场的规则差不多,小姐待会先观察,跟着人数多的押,至于黑市通行令,每次格斗只会出现一枚,会给予当天在格斗场内消费最多的人,不管是押输了还是押赢了都能拿到,这点小姐倒是无需忧心。” “五百万两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虽然拿过来的都是银票,但这也不是小数目了。 “绝对是够了。”宁颖笑着道,“这格斗场内,可不是每天都有人能拿出上百万两银子的,有时候最多可能也就几十万两,小姐用钱的时候看着来,咱们能不多花就不多花。” “嗯。”云舒点头。 很快,格斗场内便亮起了许多烛火,女子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格斗场:“今日这场格斗与往常稍微有些区别,除了以前固有的格斗士外,又新加入了人兽相斗,今日开幕第一场,是盲女斗蛇,大家可以先开始选定想要押注的人选,被押注之人若是能在限时一炷香内活到最后,便算作押注成功!在这段时间内,诸位可以先观察一下格斗场内的几位盲女,看看那一个是诸位心之所向,值得押注之人。” 女子话音落下,坐席上的所有人都离开席位,向格斗场内看去。 云舒表情微僵,却也跟着人群起身,走到围栏处观察格斗场内的情况。 现在场内就几个女子,每人穿着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眼睛上都缠绕着黑色的布条。 这些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盲女有些难说,但对云舒而言,这种做法当真是残忍至极。 可格斗场的存在,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之处。 朝着格斗场内只看了两眼,她便尤为不适的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座位。 人群陆陆续续返回自己的位置,押注很快开始了。 “我押红衣女子!” “我押注黄衣女子!” “青衣女子!” “我押注白衣女子!” “押紫衣女子!” “……” 押注声此起彼伏,喧闹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云舒没多思考,跟着人数最多的押注红衣女子,再得知场内人押注金额都在几千两银子不等之后,她直接押注了一万两银子上去。 钱押注这么多,人却坐在最后边,很快便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 这些观众席上的达官显贵,无一不去观察她几眼,才把视线慢慢放回到格斗场。 云舒第一次来,自然没经验,低声问宁颖道:“我是不是押注的太多了?” “没事的小姐,他们兴许是觉得您坐的靠后,拿出这么多钱押注有些奇怪,等一会他们习惯了便好。” 听到这话,云舒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啊!!”伴随着格斗场内一声惨叫,云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也很快猜到,必然是蛇虫已经放出来了,有盲女遭殃。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别人而言不知是如何,但云舒却是比较煎熬,时不时都能听到惨叫声。 漫长的一炷香过去之后,格斗场内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女子清脆嘹亮的声音传来,“押注红衣女子胜!押注获胜的银两将会在今日格斗场结束之后,送往各位手中,接下来进行第二场,盲女对战哑人!这一场也比较特殊,进行一对一对决,活着的人将直接跟随押注最多且胜利的大人离开格斗场,接下来,请诸位进行押注。” “红衣!红衣女子!!” 女子声音刚落下,席位上便传来男人们激动的声音。 之前云舒往格斗场看的时候,将几个女子都简单看了眼,虽然没细看,不过这红衣盲女的确是身材极好,这些男人这般着急的押注在她身上,也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这一场押注,仍旧是红衣女子多,押注盲人的少,云舒随波逐流,跟着压了红衣女子,仍旧是押注一万两,比其余人稍微高一些,但从事实出发,她觉得这一局能赢的未必是红衣女子,毕竟她看不到,再加上是女子,在力量上,未必是哑人的对手。 然而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女声宣布结果:“红衣女子胜!” “这么厉害?”云舒有些惊讶。 “按照规则,今日斗场后,云姑娘与红衣女子自动成为主仆关系,且不可解除!” 女子嘹亮声音落下,场内一阵唏嘘。 “一个女人抢什么抢?白白浪费了红衣这好身材。” “哈哈哈,说不定这什么云姑娘是帮自家夫君来找小老婆呢!” “哼!” 云舒:“……” 其实她自己都没想过把这红衣女子留在身边能如何,而且还是个盲女,还成立了不可解除的主仆关系。 罢了,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先将通行令的事情解决再说。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开始了几场比赛。 时间更长了些许,押注筹码也逐渐变大。 全部场数加起来,云舒已经用掉了七十万两白银。 不知道是哪来的运气,她押注的就没输过。 也就是说,这前后几场,她分文没亏,还赚了两倍。 又是一场结束,在观众席的高台之上,一名黑衣男子正负手而立观察着局势,旁边则是靠着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她谄媚着声音说道:“公子~那云姑娘已经连着押赢七场了,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咱们这格斗场,却是格外的有钱,花了七十万两银子,跟不痛不痒似的。” “姓云?”黑衣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 “是啊公子,奴家今日可真是开眼了,后边三场加注会更多,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拿出更多钱呢!” “哼!据我所知,京城内姓云且钱多的女子就只有之人,云舒!” “这难道是那个与摄政王定下婚约的云舒吗?这可有意思了,摄政王对公子这格斗场可是深恶痛绝,一直想办法要铲除呢,他的女人,却是堂而皇之的与此,事情若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呵呵……” “本公子就是喜欢看热闹,去,给她安排厢房,就说她今晚消费金额到了可以免费升入厢房的标准!” “是,公子!” …… 没一会儿,便有侍女找了过来,主动要给云舒升入厢房,并道:“厢房角度更好,姑娘可以将接下来三场看的更清楚。” “看的更清楚?还是不用了吧。”云舒摇头拒绝,她现在光是闻血腥味已经受不了了,要是再看到那些血腥画面,会不会吐且不说,今晚上怕是难以入眠了。 侍女礼貌一笑:“您若是放弃厢房,等同于也就放弃了获得黑市通行令的机会,请问确定吗?” “什么?”云舒来这儿本就是为了通行令,侍女这话弄的她措不及防。 侍女继续耐心解释道:“黑市通行令只有厢房的客人才有资格争取呢。” “那劳烦带我们去厢房吧。” 这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这边请…”侍女脸上仍旧带着礼貌的笑容,给云舒几人领路。 厢房的位置很低一些,格斗场内的情况也能看到更清楚,血腥味自然更浓郁,进门之后,等侍女退出去,云舒立马让宁颖将窗户全部关上了,如此,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过厢房内就他们几个人,说起话来,倒是不用太谨慎了。 云舒疑惑道:“这侍女好像看出我是为了黑市通行令来的。” 宁颖点头,“奴婢觉得,可能是小姐第一次来,又花钱比较多,已经引起了这个格斗场主人的注意,从而调查了小姐的身份,从中得知了一些情报。” “是否会对咱们不利?” 宁颖犹豫了一下,有些拿捏不准,“奴婢也说不好,不过这格斗场的主人以盈利为目的,小姐花了这么多钱,他肯定也不会平白无故将小姐如何。” “但愿如此!”云舒吐了口水,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些。 等今日顺利拿到前往燕北城的黑市通行令,这格斗场,她决对不会再来了! 没一会儿,紧闭的厢房们便被敲响。 云舒眸光警惕起来,眼神示意侍卫去开门。 门打开之后,身着黑衣身材妙曼的女子带着红衣盲女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云姑娘,这位是红衣,从现在起,她便是您的人了。红衣虽然是个盲女,但耳力极好,也稍微会一些拳脚功夫。” 介绍完之后,眼神扫了眼红衣,声音忽然变得严肃尖锐起来:“红衣啊!还愣着做什么?快见过新主子!” 只听噗通一声,红衣直接跪在云舒面前,磕头行礼,“贱婢红衣,叩见主子。” “不用跪,起来吧。”云舒道。 那黑衣女子却是乐呵呵的笑了声,“云姑娘,这贱婢就是贱婢,我们格斗场的这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您带回去就当个玩物就好,不用当人看待,对他们好了,反而就不容易掌控了,说不定哪天,还想跳起来咬主子几口呢,呵呵呵……” 说完这话,黑衣女子才退出门去。 云舒凝眸,感觉话里有话。 不过让这红衣一直跪着也不是她的做派,便让其站起来,到一旁站着去。 红衣刚站定,便出声道:“主人,您救了红衣的下半辈子,今后红衣必然对您忠心耿耿。”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即便今日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也会对赎你的人说这句话吧?况且救你并非我的本意,你也不用这样。” “不。”红衣果断摇头,“这整个格斗场内,只有主人是不一样的,贱婢虽然看不见,却听得见,主子与那些人说话的语气不同。” “别自称贱婢了,听着别扭,既然为仆,便自称为奴吧。” “是,主人。” 云舒没再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很快开始下一轮的投注。 接下来这三场,时间都很长,押注金额也大。 一共花费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部花费加起来便是二百多万两,除了倒数第二场押输了外,其余九场皆赢。 换算下来,她赚了一百万两银子左右,还是没亏的。 斗场结束,黑衣公子,也就是这格斗场的主人,亲自带人将该属于云舒的钱还有黑市通行令送了过来。 见到来人第一眼,云舒便觉得有些压抑。 这个男人明明面相生的姣好,有一种阴柔美,是许多女子都比不过的,可偏偏这种美感却让云舒觉得像是魅惑的毒蛇,反而心生警觉了些。 “是云舒姑娘吧?”一进门,黑衣公子第一句便是说出她的名字。 这更让云舒警惕了些许,但她可不会就这么承认自己的身份,强装淡定,抿唇轻笑道:“这京城内姓云的也有不少,何况我还有可能虚报了姓氏,公子怎么就确定,我是叫云舒呢?就不怕认错?” “这京城中姓云的人的确是有一些,但又姓云又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可只有一个!云舒姑娘不用紧张,我们格斗场对于每位客人的信息都是绝对保密的,不过,我想云姑娘今日来格斗场,为的应该不仅仅是这黑市通行令吧?是不是……还对我们的毒人感兴趣?嗯?” 第112章 得知情况,景王生气! 他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毒人这条线索,目前而言,知道的人只有她,哥哥以及墨景澜。 身边的那些人,不论是谁,云舒都从未提及过。 她白皙的双手微微蜷缩在袖中,紧握成拳,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今日过来,无非是想哪个黑市通行令在凑个热闹罢了,只是来了之后,发现这种场面,不是我所能适应的,今后未必还会再来了。” 黑衣公子意味深长的笑了声,让身后之人把该属于云舒的黑市通行令以及赌注所赢的金额送上前去,没再说话。 云舒一刻不想再多做停留,让宁颖还有几个侍卫将东西全部收好后,便打算离场了。 “等等。”偏在这个时候,黑衣公子又再度说话了,“云姑娘,我们地下格斗场与燕北城的黑市之间有着密切联系,您若是愿意与我格斗场交好,那我保证你在燕北城黑市将会畅通无阻,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云舒脚步微顿,眼神多了几番考究,徐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听公子这意思,是在燕北城内有很大话语权?” “燕北城如今本就是个无主之地,城内的规则是早些年流传下来的,也是众所周知默认的,我们地下格斗场有时候场内需要人,仰仗的也是黑市,相互之间存在合作利益,我自然在燕北城稍微有些话语权,只要云姑娘去往燕北城的时候,以我格斗场的名义,必然畅通无阻,想得到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还会有人为姑娘引荐路数,这可是个不赔本的买卖,有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让我们格斗场卖个面子,也是没这般机遇的!” “别人都没的机遇,我凭什么会有?” 云舒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种好事。 她得了好处,必然也得付出些什么。 果不其然,黑衣公子很快便说道:“云姑娘在京城内财力如何,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您若是肯与格斗场合作,投入一些钱帮助格斗场,今后您的商行若是想要入驻燕北城,我们格斗场也会鼎力相助!您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这不就是要将她拉入格斗场为合作者么? 这黑衣公子在明知她身份的前提下还说出这种要求,明显是想拉她当盾牌。 如若格斗场以后在京城内出了什么乱子,殿下要派人调查下去,她怕是会第一时间被推出来顶罪!这种买卖对她而言,风险极大,又踩在了她的底线上…… 云舒没再继续思考,很快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没这种想法,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完,云舒便抬步往厢房外走去。 黑衣公子提高声音,“云姑娘既然做了决定,那可得想好了!等去了燕北城,若是出什么茬子,莫怪我没提醒到位!” 闻声,云舒心内一阵凛然,却没再说话,抬步果决走出了厢房。 宁颖等人紧随其后。 “公子~”等到云舒走远之后,黑衣女子身子软到没骨头似的贴在他怀里,声音酥魅:“这云舒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些,竟敢拒绝您的一片好心,要不奴家去好好的开导开导她,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嚣张的资本!” “行了。”黑衣公子冷漠着将她推开:“云舒身后现在有云染与墨景澜撑腰,你动她,是想让格斗场完的更快?要知道墨景澜本就在时刻紧盯着格斗场的动向。你对云舒动手,无疑是给他对付格斗场的理由!” “嘁。”黑衣女子不满的瘪嘴,“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这摄政王还真放在心上,跟个宝贝似的。” “怎么?你自己不是个女人?” “那能一样吗?奴家讨好公子十次,也未必能得公子正眼看一下呢。” “善妒!”丢下这二字,黑衣公子迈着稳健步伐走出了厢房。 黑衣女子失去依靠,身子一斜,险些摔倒过去,忙扶住墙站稳,满脸哀怨的跟了上去。 平心而论,她在这格斗场内,虽然是公子身边近侍,有着仅次于公子的地位,但在公子眼中,却是什么都算不上,这让她如何甘心? 另一边。 云舒已经坐着升降梯回到地面。 出来之后,外边的空气很是新鲜,她不由得大口呼吸起来,整个人都没那么压抑了。 “主人。”红衣忽然唤她,“您今日没给黑衣公子薄面,今后他怕是会暗中做些什么,这京城内,他倒是会慎重些,可您若是亲自前往燕北城,怕是会有些许波折,黑市通行令每一块上方都有特殊的符号,且各不相同,只要黑衣公子将您这块通行令上固有的符号告知给燕北城那边,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听她这么说,云舒很快便将那块黑市通行令取了出来,仔细瞧了瞧。 在月光之下,的确是看的比较清楚,通行令上刻着一个特殊且令人看不懂的符号。 云舒神色微微凝住,那这块通行令对她而言,岂不是作用不大了? 若是如此,今日这一趟也是白来了。 “小姐,我们回府再说,夜色已经深了。”宁颖提醒道。 云舒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还在格斗场的范围内,谈论这些话并不好,便赶忙上了马车。 回到云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 云舒整个都困到不行。 然而一回来,在等她归府的两个丫鬟便嗅到她身上的味道。 红袖微微皱起了眉:“小姐,你这身上怎么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绿竹也道:“不光是小姐,宁姐姐身上怎么也有?还有这位姑娘又是谁?” 血腥味…… 兴许是在格斗场内呆的时间太久,才会染上的。 虽然夜色深了,她也很困,但身上的确是有些难受,不洗干净怕是今晚上睡不踏实。 云舒没回答,让两个丫鬟去准备洗澡水。 红袖聪明的闭嘴不再多言,倒是绿竹仍旧满脸疑惑,但见红袖什么都没再说,便也没再多问了,免得让小姐不高兴。 没一会儿,云舒便洗上了热水澡。 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她精神逐渐放空。 回想起那黑衣公子说过的话,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后边她装糊涂,没再谈论关于毒人的事情,那黑衣公子也没继续提及,可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对劲。 当年哥哥失踪,再次出现便是在这京城之内,甚至失去了过往所有记忆,从记事起便是跟着老先生学医,还认老先生为义父。 那黑衣公子之所以笃定的认为她出现在格斗场是对毒人也有一定的兴趣,是不是因为知道哥哥的一些事情? “吱呀。”云舒正想着,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她立马变得警惕了起来,低喝了一声:“谁?” 因为夜色深了,她便没让红袖绿竹过来服侍她沐浴,想自己洗,还能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小姐,是我。”宁颖将门关上之后,很快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过头发还湿漉漉的,瞧着也是洗了澡。 云舒诧异:“你洗这么快?” 红袖她们烧的热水可是都送到自己这边来了,宁颖是怎么洗的? “奴婢赶时间,便用冷水洗了下。” “赶时间?如今这天气尚冷,用冷水洗怕是会染风寒。” “有些话,奴婢只能找时间私下与小姐说,便稍微赶的匆忙了些,奴婢一边帮小姐洗背一边说吧。” “也好。”云舒没拒绝。 宁颖便拿过澡巾,帮云舒轻轻擦背。 因云舒背对着她,自是看不清此刻宁颖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凝重。 “怎么不说话?”云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开口,扭头看过去,心中疑惑。 “奴婢在想,应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是不是与格斗场有关?” “嗯。其实这次的事情,奴婢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地下格斗场虽然以格斗为主,但每个客人是什么样的身份,黑衣公子都会暗中调查,也会根据筛选来决定要不要深交,小姐今日在格斗场消费比较突出,再加上身份暴露,黑衣公子很快就从小姐身上看到了各种利弊关系,从而有心拉拢。正如小姐猜测,最大的原因是想用小姐为挡箭牌去对付摄政王殿下。” “没事,我也是猜到了这点,加上格斗场的存在是我最开始便无法认同的,才果断拒绝。” “但……不是说小姐拒绝了,此事便会过去。” “燕北城?” “也不是。” 云舒心思一紧,转过身去,面对着她:“所以?” 能让一向直言直语的宁颖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云舒已经感觉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要更复杂。 “格斗场在京城内的存在,是达官显贵们有目共睹的存在,而对格斗场来说,最大的隐患,一直都是摄政王,前些年,摄政王便有铲除格斗场的心思,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忽然停手了,这也让格斗场更加的猖獗,不但与许多达官贵人有密切联系,甚至后宫一些皇妃甚至皇子,都与格斗场有关,他们的存在,就等同于是一张张保护伞,但对黑衣公子而言,他们的价值,可能还不如小姐一人,因为小姐是摄政王的软肋!摄政王对小姐怎样特殊,京城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属下觉得,黑衣公子虽然被您拒绝,也定不会放弃,最坏的结果便是……设置陷阱,拉小姐入局。” “!!” 云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一个黑市通行令而已,竟然把事情弄的这般麻烦了。 弄的她是更加头疼了。 如果事情真如宁颖所言这般,她一个人怕是没办法应对。 可若是让殿下知道,必然也会责备她为何要踏足格斗场。 格斗场是她心理上的底线,同样也是墨景澜最不喜欢之地。 这种时候,她很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去王府坦白事实。 若是坦白了,她又是否还能再前往燕北城黑市寻找解毒之法。 此时此刻,云舒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陷入了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宁颖将她身子糯回去,继续帮她擦背,慢条斯理的说着:“奴婢觉得……要不您就与摄政王坦白,这毕竟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一旦赌错了,事情将会不堪设想,况且一直隐瞒摄政王,就怕后边会没办法解释清楚了。” “看来,也就只能如此了。”云舒撩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惆怅。 然而,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很突然。 因为昨夜洗漱完睡觉已经很晚了,导致这第二天云舒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本是个好天气,心情也该更好才对,但她还未自然醒,却是被门外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睁开惺忪干涩的眼眸,她听到了门外红袖慌张的声音:“小姐还睡着呢,您要不再等等?或者……或者奴婢去把小姐叫醒?” 能轻松进入云府,还让红袖用这般语气说话的人,云舒只能想到一人——墨景澜。 他暗沉嘶哑的声音很快便传来,显得很是冷漠:“唤醒!” 云舒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从床上坐起。 昨日刚去了格斗场,今日墨景澜便寻来了,莫非是已经知道了消息? 没一会儿,红袖便推门走了进来,瞧见云舒是醒着的,赶紧关了门,满脸慌张的走向她,第一句便是:“小姐,您是不是哪里惹摄政王不高兴了?他脸色很是不好,那眼神更像是要吃人似的,要是之前听说小姐在休息,肯定是要您睡到自然醒的,今日却让奴婢把您叫醒,这未免太反常了些。”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给我梳洗,我自己与他解释去。” 至于具体要怎么解释……其实现在云舒脑子里是一团乱的。 红袖却也不敢含糊,连忙开始帮她更衣梳洗,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云舒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抬眼间,装上了那双如冰般冷漠的眼眸,下意识的,她心内一抖,脚下如履薄冰,僵硬在原地。 墨景澜凤眸凝视着她,轻吐二字:“过来!” 听得出,他是真的生气。 第113章 明知故问,本王护你! 云舒挪动着冷僵的双腿,慢慢向他靠近。 红袖站在原地,浑身打冷颤,但更多的是懵,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什么地方惹怒到摄政王了。 而云舒走的很慢很慢,明明距离墨景澜只有三丈远的距离,每一步对她而言,却都很是煎熬。 最后两步远的时候,墨景澜索性大手一伸,抓住了她的细腕,霸道的将她拉入怀中。 云舒心脏猛的跳动起来,那声音她自己清晰可闻,更因为太紧张,脸颊有些发红,甚至感觉鼻子透不过气。 她咽了下口水,努力对视上他的眼眸,红唇微启:“殿下……都知道了?” “明知故问?” 他剑眉深敛,“想好怎么跟本王解释了么?那那种地方,你有什么去的理由?” “想知道关于毒人的线索,以及……拿到燕北城黑市通行令。”云舒没有任何隐瞒,这种时候,或许她也只能想尽办法坦然,让墨景澜不那么生气。 “毒人的事情,本王不是说过会调查?至于黑市通行令,你要它有何用?燕北城局势纷乱,即便是本王,在短时间内都没收复的办法,你即便顺利入城,又能如何?将自己置于险境么?” 墨景澜的声音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除了责备,他更多的是无奈。 且能明显瞧出来,神色没有先前那般冷冽了。 云舒抬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声音很轻:“我听说黑市内或许有可以帮殿下解毒的办法,所以我想试试,殿下别生气,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可以吗?” “你是为了本王?”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惊诧,一时间,忽然就失去了生气的理由。 她涉险进入格斗场,为了云染也为了他,却不是为了自己。 这让墨景澜怎么生气得起来? 察觉墨景澜语气彻底缓和下来,云舒便继续解释道:“我想过去一趟黑市可能会没有任何收货,但想着,总比没有尝试要好,我也是考虑再三,才下的决心,原本是打算瞒着殿下,看后边的结果如何,没想到,昨日才去了一趟格斗场,今日殿下便知道了消息。” “若定要去,本王陪同你。” “殿下?”云舒杏眸睁大,“真的吗?” 她原本也就在考虑去往燕北城之后若是会遇到危险应该怎么处理的问题,就燕北城那个地方,即便是将墨景澜放在她云府的几个侍卫都带上,或许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嗯。”墨景澜颔首。 “可是……”云舒脸色犯难,“殿下若是陪同我去了,京城倘若出了什么事情……” “这偌大的京城,文武百官皆在,离了本王还能不行了?” 其实墨景澜更想说的是:比起京城,她的安危才更重要。 权势不过身外之物,唯有感情,是切切实实属于他的。 云舒脸上展露笑颜,“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最早明日。” “好!” “小姐。”宁颖走了过来,主动提醒道;“关于黑市通行令上特殊标记的事情,您是不是忘了告诉摄政王?” “对啊……”云舒将那块黑市通行令取出,递给墨景澜,指了指上方的特殊符号,再度犯难,“这个标记好像每个通行令上的都不一样,像是固有编号,以此来辨别手持通行令之人的身份,昨日格斗场结束之后,我拒绝了黑衣公子与格斗场合作的事情,他便有所威胁暗示,之后去往燕北城,怕是会因这通行令而有些麻烦。” “有本王在,无需担心。” 墨景澜瞧着并不将此事放在身上。 不过云舒仔细想想也是,这些年来,人人见到墨景澜,第一反应都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很少有人会去想,这也是曾经的一代战神。 若非墨景澜中毒后,不能长时间使用武力,如今军中怕是根本不会有裴悦的位置。 “那到时候辛苦殿下。”云舒脸上展露笑颜,没有先前的紧张感了。 墨景澜却忽然捧起她的小脸,很是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今后这种独自涉险的事情,不准在做了,知道么?” 云舒乖巧的点点头,眼窝笑容更深了些许,“殿下放心,今后绝不会再有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找殿下商议。” “嗯。”墨景澜这才好似松了口气,轻轻松开她的小脸,继而嘱咐道:“从今日起,本王会在云府内加设侍卫,护你周全,与格斗场有关的任何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今后都莫要往来!” “好。”云舒轻笑,“殿下,感觉殿下真是想的很多。” “若非是怕你出事,本王也不至于这般担心。” 云舒点头,抬起手臂轻轻拥抱住他宽厚的身躯,口中呢喃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今后我都绝不会再让殿下这般担忧了。” 墨景澜抬起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发丝,眼神愈加柔和。 留下陪云舒用了午膳之后,他便匆忙离去了。 饭后,下人们开始收拾残局了,云舒则是回到房内准备明日出发前往燕北城需要的衣物与干粮。 此行,她是希望可以顺畅些,也能找到解毒之法。 整理衣服的时候,宁颖进来帮她,还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次小姐前往燕北城,身边要带人随侍吗?” 云舒正在将要带的衣物往包裹里放,想也不想的答道:“不管我去哪,身边也都是要人服侍的。” 宁颖忽然轻咳了声,像在暗示什么。 云舒尚且没反应过来,只是将手下动作停了,转眸注视着她:“你也想去?” “不是,奴婢觉得,这次燕北城一行,或许小姐不带丫鬟在身边服侍会更好。” “嗯?”云舒垂眸仔细想了想,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觉得,燕北城此行比较重要,带丫鬟在身边可能会照应不过来?不要我觉得以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跟去倒也是无妨的。” “小姐。”宁颖无奈的笑了笑,“您可真是如吴嬢嬢她们所言,对于感情实在迟钝。” 云舒:“……” 这不是在说去燕北城的事情么?怎么忽然就扯上感情之事了。 不等她问,宁颖便很快解释道:“您与摄政王定亲之后,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是元宵灯会那日,也是奴婢跟着,您和摄政王就没有独处的时间,而奴婢观察,您这段时间与摄政王相处,仍旧不自在,就好像总在推拒什么,面对感情做不到落落大方,反而是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倘若这次去往燕北城,只有您与摄政王同行,没有旁人,奴婢倒是觉得,您或许能打开心扉,勇敢直面内心。” 云舒苦笑:“看来在关于我感情这方面,真是让你们煞费苦心了,行,那这次便听你们的吧。” “小姐既然选择听奴婢的,那就一次性听到底吧?这几件衣服也不要带。”一边说着,宁颖将云舒已经叠好放在包裹中的衣服取了出来。 云舒傻眼:“谈感情跟衣服总没什么关系吧?何况那几件都是我常穿的,为何不能带?” 宁颖将衣服理好,放回衣柜里,又取了几件比较单薄的衣服出来,叠好放进包裹里,“这小姐就不懂了,燕北城气温比较高,可是让人拿捏不准的,最好是带上稍微薄一些的衣物,到时候也免得会热到透不过气。” 云舒没怀疑,直接信了,并道:“还是你思虑周全。” “为小姐考虑,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话的功夫,宁颖已经把衣服都整理好了,把包裹捆绑的严严实实。 云舒完全是被她蒙在鼓里的,全然不知燕北城的气候究竟有多恶劣,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等从燕北城回来,若事情顺利,我给你带些好东西做奖励。” 宁颖意味深长一笑:“小姐放心,一切绝对顺利!” 是夜,云舒休息的比较早,也是为了能起的更早些赶路。 到了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待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让下人搬弄至王府门口时,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云府门外了。 而云舒这次也是真的没带丫鬟,一大早醒来的时候,红袖和绿竹便主动要求陪同前往,被她以燕北城危险为由拒绝了。 原本这两个丫鬟还满脸失落,在得知即便是宁颖与红衣也没有陪同之后,两人这才放弃。 这次前往燕北城,墨景澜行事低调,同行只带了四个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这几个侍卫也都机灵,立马走上前去,帮云舒将东西全部搬上马车,其中一人更是笑道:“云姑娘,殿下在马车中候着,您直接上去便可。” 云舒轻轻点头,提着裙摆走上马车。 恰好这时候,裴悦纵马经过街道,应是赶去上朝,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云舒从府内走出,径直要上墨景澜马车,这一瞬间,他心脏抽动,下意识勒马停了下来,启唇唤道:“云舒……” 听到他的声音,云舒下意识表情微僵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视上了那双令她厌恶的眼睛。 只看了一眼,云舒便立即转回视线,权当没有看到他,抬步径直走上马车。 “云舒!”裴悦又一次叫住了她。 云舒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车帘忽然被撩开,墨景澜迈着大步走了出来,长臂一抬,便将云舒紧拥入怀,用占有欲极强的声音质问道:“裴将军有事?” 裴悦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是王府的马车来接云舒去摄政王府,这个时间点墨景澜应该也是赶着上朝才对,却没想到,墨景澜人就在马车中。 好一会儿过去,裴悦才逐渐缓过神来,翻身下马,揖手做礼:“见过摄政王。” “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本王的王妃,不值得你见礼?” 让裴悦给她见礼?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可是云舒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而此刻,裴悦那双浓眉早就已经深皱着抹不开了,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隐忍什么。 墨景澜冷冽的扫了他一眼:“裴将军莫非是对本王的女人有觊觎之心?” “臣不敢!”当着墨景澜的面,裴悦怎敢妄言。 以他现如今在朝廷的地位,墨景澜一句话便能把他给压死了。 “是真不敢?” “真不敢。”裴悦身子埋的更低,那股卑微劲上来,都让云舒有些不认识了。 墨景澜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冷一笑,转而拥着云舒往马车内走去,即将消失在裴悦眼前之际,墨景澜又回眸冷声说了句:“希望下次见云舒,裴将军会做好给她行礼的准备。” 这话,全然是警告与刁难。 直到马车从云府跟前驶离,裴悦这才站直了身子。 可瞧着马车的去向,不是去摄政王府,也不是进宫,倒像是出京城。 这个时间点,摄政王要带云舒出城去哪? 裴悦未曾可知,直至完全看不到马车了,他才纵身上马,继续赶路进宫上朝。 而摄政王府的马车也很快便出了京城,一路上凉风习习,云舒身上穿的好在不算单薄,没有感觉到太冷。 饶是如此,墨景澜也将她紧拥在怀,眼神期许,声音磁性着探问她道:“这次前往燕北城路途遥远,怎么不带丫鬟同行?” 云舒想到之前糊弄两个丫鬟的借口,便没多想,答道:“此行或许会有危险,所以不打算带她们一同前往,免得到时候照应不到。” “嗯。”墨景澜没有接话,眼底的期许好像瞬间消失了。 原来他所想的答案,并非是云舒所想的打算。 “呃……”眼看着气氛不对,云舒又立即找补道:“其实,我是觉得自从与殿下确认关系之后,一直都没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这次就没打算将她们一同带过来,不过去燕北城这一趟,路上有危险也是真的,我是这么与她们说的,刚刚一时间没想到怎么回答殿下,便用了同样的理由。” 这番解释下来,也不知为何,云舒脸色不由自主有些泛红了。 她寻思着自己不过是解释清楚问题而已,怎么现在都已经敏感到这种程度了。 第114章 她是弱者,这是现实!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弄得云舒更加紧张,呼吸好像都有些急促了。 但很快,便听到了墨景澜似笑非笑的声音“真是傻的可爱!平日里可不见你会紧张城这个样子。” 是啊,要是面对其他人,云舒根本就不会紧张,而且还会很坦然,说话做事也算得上冷静,偏偏遇上墨景澜,脑子就像是忽然卡壳住了似得。 她轻轻垂下眼帘,不知该怎么接话。 墨景澜眼底笑意加深,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般安静的瞧着她,仿佛一切都满足了。 京城。 朝堂之上。 裴悦赶来的时候,稍微迟了一些,除了他别的大臣已然到齐了,就连皇上也都端坐在龙椅之上。 裴悦走进议事大殿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数十道目光正注视在自己身上。 刚到自己的位置落定下站好,身边就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中年男子洪亮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裴悦耳膜“圣上,既然裴将军来了,臣便先行参他一本!” 听到这话,裴悦有些意外,转眸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是兵部尚书,曾经与他关系还能算得上好,毕竟打交道也多,但自从当他与白月霜大婚那日后,便也是将这位兵部尚书得罪了个透彻,甚至后来他亲自上门道歉,还被尚书府下人直接赶走,连兵部尚书的面都没瞧见过。 流传在京城的各种传言,皇帝自然是有所耳闻,稍微能猜到一些缘由,但他并未直说,反是象征性的探声问道“周爱卿因何事参裴爱情呐?” “皇上!”兵部尚书俯身作揖“这段时间来,京城内关于裴将军各种流言层出不穷,且没一句是好话!老臣觉得,既然是为朝廷做事,又是全军统领,有带兵能力重要,但为人正直更为重要,裴将军先是凌虐发妻,后来又因名声不佳,让第二任发妻跟了丞相,老臣……” “周大人!!”不实之言,裴悦是忍受不了一点。 他伤害云舒为事实,所以不做争辩,但白月霜是自己犯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不得当下场面,他冷声将其打断,怒然反驳“云舒一事,的确是我的错,但白月霜与丞相大人有染,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周大人与其在这怒斥我,还不如问问丞相大人,是怎么对他人发妻下去手的!” 此言一出,朝廷之上众人脸色都变了。 虽然此事大部分人都知晓,但他们默认绝口不提,毕竟这可是手眼通天的丞相,若是哪句话得罪了,他们在朝堂上,可是难以立足。 反观裴悦,虽然是一品大将,在朝廷上的威望其实一直都不如何,没几个愿意拥信他的人,这才容易造成墙倒众人推的场面。 而现如今,君辞所表现的态度与裴悦相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不闹不怒,缓缓从群臣之中走出,脸上甚至带着少许笑容,面对皇帝,从容揖手“启禀皇上,臣向来有底线,断然做不出夺人所爱之事,那白姑娘是受了裴将军胁迫,不得已继续留在他身边,臣只不过是出手搭救罢了,未觉不妥!倘若裴将军觉得是我横刀夺爱,不如去问问她,是否愿意随你一同再回裴府?正好这和离书,现在裴将军也还没送到丞相府,还有机会。” 这哪里是给裴悦机会,分明是在踩着脸羞辱! 裴悦何尝不知白月霜为何会离开自己? 别说是白月霜会这么做,即便是她,倘若生了个女儿身,面对这么一个令人头痛的家境,也必然会想尽办法脱离。 白月霜只不过是为自身利益考虑罢了。 感情这种东西,价值向来不会高于利益。 裴悦袖中拳头紧握,却只能隐忍不发,没再多言。 兵部尚书见缝插针“恳请圣上收回裴将军身上大权,令立人选掌管主权,否则,恐难服众,更会让番邦之人笑话我凌国无人,竟重用一个满身污点之人为大将!” 裴悦双目充血,面容紧绷着,不甘心着又道;“听周大人这么说,可是已经物色好人选了?我记得你儿子也在军中,是想击垮了本将,让你儿子借机上位?” “一派胡言!”兵部尚书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便否决了,再次揖手道“皇上,老臣绝无这种想法,老臣一心为了凌国,为了朝廷!裴将军这是在搬弄是非,引人误导!” “本将引人误导?周大人便不是在误导?本将这些年为朝廷立下的战功周大人只字不提,却这般妄谈本王府内丑闻,莫非周大人敢保证自家就没有任何丑闻么?都道家丑不可外扬,本将家中这些事,本也不该外传,却偏被有心之人刻意放大!皇上,臣一心为了朝廷,绝无二心,还请皇上慎重考虑周大人所言。” “裴将军,你……”兵部尚书还要继续再说什么。 这次皇帝直接皱眉冷声拦了下来“行了!这种事情的确乃后宅之乱,不该搬弄到朝廷之上言说,即便是朕的后宫,也常有乱事发生,难道朕也因此不能继续称帝了?朝堂之上,为人为官看的是能力,可不是别的,周爱卿若是有心提携自己的儿子,倒不如让他自己上进些,别的休要再说了!” 此话一出,兵部尚书脸色通红,嗡嗡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再多言。 君辞也退回位列,甚至临动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裴悦一眼,那眼神之中所透露的挑衅意味,太过于明显了些。 直到与裴悦眼神对视上,君辞这才满足,转回眼眸,不再看他。 紧接着便是商议国事。 但裴悦却是满脑子都在想云舒与墨景澜一同离开,是要去哪,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好在商议的事情与他无关,也没人唤他。 下了早朝之后,裴悦独自一人迈着大步走出大殿,却是眼瞧着其余大臣结伴同行。 他越发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未来的路势必难走下去了。 没一会,身后便传来了呼喊声“裴将军留步!” 原本裴悦下意识要停住,却是忽而感觉出这声音与君辞如出一辙,即将停下的脚步顿然再次前行。 君辞也不恼,直接加快脚步追上了他,低声笑道“裴将军这般不敢面对我?” 要论及会刺激人,君辞绝对拿手。 这下,裴悦就算不想与他多言,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冷漠的看着他,“丞相大人这是觉得羞辱我的还不够?” “裴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朝堂之上所言,我句句属实,不曾有半句虚构,月霜在我这儿,可是过得很开心,做事还很积极,什么都愿做,哪怕是一些交给丫鬟处理就行的事,她也要亲自过问,如何?是不是与在裴府相比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人?” 裴悦冷嗤一眼看透“她是侯爷的女儿,自幼娇生惯养,可不懂得做什么粗活,怕是丞相大人逼迫她所为!” “逼迫?”君辞淡然一笑“这裴将军就想错了,她可是自愿的,说为了能与我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本相忽然觉得,能遇到这种女人,也是三生有幸,可最无奈的事情就在于,本相对她似乎生不出半分感情,倒是对云舒,稍微有些兴趣,你说,本相若是从摄政王手里抢人的话,胜算有几成?” 裴悦凝起眸子,“方才在朝堂之上,丞相大人可是亲口所言,对抢夺他人发妻这种事情不屑一顾,如今转眼便要争夺云舒?” “那不一样,白月霜诱我时,为你发妻,可云舒,如今只能算做是摄政王的未婚妻,只要还未成婚,一切就都是未知数!本相是真替裴将军感到可惜,丢了西瓜捡起芝麻,到最后,这颗芝麻还被风给吹走了,呵呵……” “你……” 裴悦情绪还没发作出来,君辞已然踏着大步离去。 云舒…… 他何尝不知自己丢了最不该丢的…… 可曾经,他对待云舒的感觉,就如同君辞如今对白月霜的感觉。 即便是回到过去,他可能也未必扭转。 今后,他该如何独自一人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 将近半月之后,燕北城。 等到了燕北城领域之内,云舒才发现自己被宁颖给骗了。 这儿气候哪里比京城好? 反而要更冷一些,一下子像是又回到了凛冬,令她冷到直发颤。 马车还没进城,墨景澜见她如此,看了下放在马车中的包裹,“没带厚衣服?” 冷成这样,按理说早该拿一件厚衣物出来取暖了才对。 云舒想了一下,淡然笑道“来之前消息打探错了,以为燕北城是酷暑之地,带的衣服便都有些单薄。” “这样么?”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信了,没再多言,脱下外衣直接裹在她身上。 “殿下……” 云舒刚要解下衣服还给他,墨景澜低沉的嗓音响彻耳畔,“好好穿着,莫要染了风寒,本王是男子,比你耐冻些。” 便是这么一句,成功将云舒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她裹着墨景澜的衣服,又回头瞥了眼自己装衣服的包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先前宁颖说的那番话,仔细分析之后,她好像明白了宁颖为何会骗她。 要是在燕北城这段时间,她一直穿着殿下的衣物,何尝不是一种亲近? 宁颖这是变着法子也要让她敞开心扉。 云舒嘴角笑容显得有些无奈。 只是她没注意到,墨景澜一直看着她。 直到他探问声传来“笑什么?” “没……没什么。” 她总不能把宁颖使用的这些小心机给说出来吧? 若是说了,还不知殿下会怎么想。 好在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了,要进行通行令检查,墨景澜也就没再追问。 云舒将手里那块燕北城通行令递了出去,尽管提早知道可能会出幺蛾子,她却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城卫检查通行令的时候多看了两眼,递回给云舒的时候,还不忘再多看她两眼。 云舒皱眉“是有什么不对吗?” “啊——没有没有,可以放行!”城卫脸上挂满笑容。 云舒将通行令拿回后,立即放下车帘,让马车夫进城。 这会儿,已经快要晌午了,奔波大半个月,好不容易顺利进城,云舒想尽快安顿下来,好生休息一番。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之前格斗场内那黑衣公子的话,看向墨景澜问道“殿下,咱们这虽然顺利进城了,但接下来是不是会遇到麻烦,被人盯梢之类的?”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出意外。 墨景澜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放心,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啊?”云舒愣住了,“不是会有给燕北城送消息的人么?” “你觉得呢?”墨景澜不答反问。 云舒很快便猜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莫非是消息在传出的路上被殿下拦截了?” 想来想起,或许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了。 毕竟墨景澜手眼通天,要做到这种地步,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轻颔首“反应够快。” 云舒当场松了口气“既然是殿下出手,那我就放心了。” “嗯。” 云舒将通行令收好,撩开车帘向外看了两眼,这燕北城没有想象中繁华,到处都是摊位,卖各种各样稀奇的玩意都有,大多数甚至都是云舒没见过的。 正好奇着,忽然鲜红的一幕闯入视野中,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体,周围人看都不看一眼,燕北城巡逻卫面无表情的将尸体抬走。 云舒表情微僵,被那画面冲击到,一时间大脑都有些空白。 紧接着,墨景澜大手伸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凝声音轻语“别看!” 被那只大手掩盖住画面血腥画面,云舒这才舒缓了过来,大口喘着气,“燕北城内难道经常发生这种事?” 不然,这些人也未免会如此淡定。 墨景澜颔首“燕北城内各路人士云集,其之险恶,远非格斗场能比!这也是本王不放心你独自前来的原因。” 进了燕北城,不管她以什么身份,都无法自保,因为她是弱者! 而这,就是现实! 第115章 神秘老者,给予锦囊! 看来,是半分放松的余地都没有…… 云舒将脸转回来,不再看车窗外。 墨景澜这才将手放下,很快便又嘱咐她道“燕北城与京城无法相比,为了安全,这段时间,不管去哪,都要与本王同行,切记不可离开本王视线。” “我知道了,殿下。”云舒轻轻点头道。 墨景澜目光隐晦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便说道“进城之后,莫要再唤殿下,叫我阿澜便可。” “阿……阿澜?”云舒试着叫了一下,微微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却没说出来,总该适应的,殿下应该是不想在这儿暴露身份。 又过了一阵子,马车在城内同济客栈外停了下来。 墨景澜先行走出马车,大步迈了下去,紧接着递出手去,云舒刚走出马车,便望见他递过来的大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送了上去。 被他轻轻托扶着从马车上跃下。 刚要道谢,回想起墨景澜之前说过的话,便又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同济客栈的小二倒是眼睛尖锐,瞧着二人在门前站立,毫不犹豫便主动迎上前去,笑眯眯着开口道“两位是住店?” 墨景澜颔首,给了随身侍卫一个眼神,后者心神领会,直接递了一张百两银票过去“我家两位主子需要个清净宽敞,且不被人打扰的房间。” 小二看着手中百两银票,双眼都在发亮,赶忙点头,将二人往里边迎“有的有的,两位里边请!我们同济客栈正好还余下几间比较好的客房,两位可以看着挑选。” 墨景澜紧扣着云舒的小手,抬步走入客栈。 马车则是还在客栈外候着,等确认好客房,再将行李搬进去。 小二将银票给了前台掌柜,与之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二人上了楼,热情招待。 这同济客栈可是不小,一共四层,一楼还有不少食客在用餐,云舒眸光简单扫视一周,发现男子居多,且大多数人都用审视着目光观察着二人。 沐云卿倒吸了口凉气,低声道“阿澜,这不能是黑店吧?”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是很高,那走在前边的小二却是听到了,回头用有些怪异的目光看了眼云舒,解释道:“姑娘,我们同济客栈可是正规的客栈,不是什么黑点,您尽管放心好了,但这说起来,咱们客栈里住的各种各样客人都有,两位客官要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警惕些,燕北城本就复杂,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小店也是没能力管的!” 云舒应了声,没说话。 小二将两人一路带到四楼,指了指并排的几间房,解释道“这几个房间,是咱们这儿最好的,也是目前都没人住的,两位可以开门看看是否合心意,行便住下,不行便再看看别的房间。” 闻声,云舒便打算一间一间打开看,墨景澜却忽然握住她的手,紧接着,将她拉倒最靠右边的一扇门前,将其推开,往里看了眼,侧眸过来,像是在问她“我们就这间,可好?” 云舒也不知他为何偏偏选中了这间,当着小二的面,没多问,只微微点头“好。” 小二笑眯眯地将钥匙交给二人,“两位接下来住的这几日,每日都会送上饭菜,若有别的需要,尽管告知小的。” “下去让客栈外的人将我们行李送上来。” “是,公子!”这小二也不含糊,立马转身下了楼。 云舒跟着墨景澜走如房间,上下仔细打量着,没瞧出这房间有什么特别之处,终是问道“阿澜,咱们为什么非住这间房不可?” 墨景澜没有立即解释,大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 云舒跟着走了过去,很快明白了原因“殿下是想说,这间房视野更宽阔,能更清楚的注意到周围情况?” 墨景澜颔首“这燕北城内,最需要做的便是审时度势,但凡有任何异动,都需警惕起心来。”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将行李都搬运了上来。 云舒这才想到,只订了一间房,小声问道“他们这段时间住哪?” “你且不用操心,他们自有住的地方。” 那为首侍卫也是笑着说道“是啊云姑娘,我们几个经常跟着主子外出的,在外怎样都能住,您就不用操心我们了。” 将行李放好之后,这几个侍卫便很快退出去了,顺带关上了房门。 说起来,这还是云舒第一次跟墨景澜同住一个房间,看着宽大的床榻,一时间竟有些不自在了。 墨景澜却是从柜子中取出一套被子,直接铺在了地上“放心,我睡地上,不会对你如何。” 云舒“……” 她心里想法已经那般明显挂在脸上了么? 她稍显无措的出声准备辩解“阿澜,不是这样……” “怎么?我误会了?舒儿是想让我一起同睡的?”这次,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那么认真了,反而是带着些许调侃之意。 云舒便将那些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呵呵一笑“没有,阿澜喜欢睡地上,那就睡地上吧,正好我晚上睡觉也不太老实,到时候万一拳打脚踢的,伤了阿澜就不好了。” 话刚说完,沐云卿就懵住了,她在说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墨景澜噗嗤一笑,应下声来“好,安全起见,我今晚就睡地上。” 云舒“……” “看舒儿这表情,我真是有些忍俊不禁。” 云舒很快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会,她是真觉得独处的殿下与之前在京城内的完全不同,至于具体不同在那儿,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墨景澜瞧着她那副愈来愈不自在的模样,唇角勾起“不调侃你了,莫要这般紧张,带你出去走走。” “好。” 云舒主动走到他的身边,牵起墨景澜的手道“走吧,阿澜。” 她不知,自己就这么一个动作,在墨景澜心中激荡起了何等涟漪。 两人牵着手下楼,那接待两人的小二立马迎了过来;“两位客官可要用膳?” 墨景澜没直接回答,看向云舒,似乎是等她来决定。 “不用了,我们出去走走。” “好嘞,两位客官!若是回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找小的。” 二人没再多言,径直走出了客栈。 街道上,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摊位前,都沾满了人,只不过这些人里,只有少数以真面示人,大多数都带着斗笠或者面具。 云舒一看到他们,便忽然想到墨景澜之前在京城内大多数时间也戴着鎏金玄铁面具,这次来了燕北城之后,反而是没继续戴着了。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热切,墨景澜参透了其中的意思,“本王的面具具有标志性,倒是这面具之下的疤痕,知者甚少,在燕北城内,相对而言安全些。 “殿下真是能看透人心啊,我什么都没说,殿下就知道我心中所想了。” “不是说好了,叫我阿澜么?又忘了?” 他握着云舒的手稍稍收紧,眼神中带着两分不悦之意。 云舒忙改口“阿澜!一时间改口有些难嘛。” “既然改口比较难,这次唤我阿澜习惯之后,便莫要再改回之前的称呼了。” “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你唤我阿澜,会亲近许多。” 至于殿下二子,京城内常有人会唤,他反而不觉得亲近。 阿澜,是他给云舒独特的称呼权利。 “好,以后就唤阿澜!” 两人走在漫长的街道上,云舒目光从各种商贩的摊位上一一扫过,卖的东西虽然都比较稀奇,但却没她想要的。 没多久,到了以为老者摊位前,他打量了云舒一眼,笑容和蔼着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来燕北城找救命之物的?” “老先生何以见得?”云舒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老商贩摊位上的东西,她瞧着也是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没有药材之类的,倒像是从什么墓穴中挖出来的宝物,这种东西可跟救命之物八竿子打不着,搞不好就是个想要蒙骗她的! 老者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姑娘身边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之人。” 云舒回头看了眼墨景澜,穿的是锦衣绸缎,就是随便一个人瞧着,都会觉得他是达官显贵。 所以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云舒更是不信了,抿唇轻笑道“他衣服穿的这么好,你要说他是个贫苦之命,怕是还没人信了吧?再说,能出现在这燕北城内的人,有几个是身家穷的?” 倘若手里没点钱财之力,怕是燕北城的通行令都拿不到。 “姑娘这话就不对了。从城外来的自然都是富人,可我们这燕北城坐落的偏僻,朝廷又不肯多管,这儿的人,八成都是贫苦人家,老朽我也一样,只能靠倒斗买卖为生!” “朝廷为什么不肯管燕北城?”云舒问完,下意识看了下墨景澜,却见他目光有些隐晦,立即明白了什么,杏眸微敛。 老者摸着胡子,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朝廷不作为,自然不想多管燕北城这贫瘠之地,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诸多,来我们燕北城的也是不少。” “那的确是。” 老者又探问她道“姑娘可是京城之人?” “不是。”云舒摇头,“我是锦州人。” 她也没说自己是江南人,毕竟与这老者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交代的太清楚好。 “锦州人……”老者低着头,思考着什么,没一会儿又再次抬头,从摊位上拿起一个粗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云舒,脸上仍旧含笑“老朽瞧着姑娘总觉得有眼缘,这东西便赠予姑娘,但愿对姑娘有所帮助。” “无功不受禄。”云舒拒绝,没接手。 老者却继续道“相信老朽,这东西,与你们二人有缘,且绝不会害你们的,倘若给你们带来不好影响,随时过来报复老朽便是,切记,要贴身带着才是。” 看他这般坚持,云舒便还是接过手了,打算一会打开看看里边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却在接手的瞬间,触摸到了软软的东西,触感甚是奇怪。 她便当着老者的面将破布打开,却发现里边裹着一个藏青色的锦囊,颜色上还刚巧与今日墨景澜的衣服有些相配。 这明显是给墨景澜的,不是给她的。 而且,瞧着还像事先准备好似的,总不可能是个神算子,算到今天墨景澜会出现在这里,还刚好穿着藏青色锦衣吧。 老者看她一副犹豫的样子,又继续说道“这锦囊佩戴在这位公子的身上,时间越久,效果越是明显,中途最好不要将锦囊打开,否则就会失效。” “老先生。”云舒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锦囊?竟然还有这种厉害的功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锦囊便可以治病了呢。” “姑娘若信就可,不信便是不可,一切皆看个人。” 舒直接将锦囊塞进袖中,“既然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这锦囊,我便先收下了,至于要不要给我家阿澜佩戴,此事我还需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便拉着墨景澜快步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云舒才轻声吐槽道“方才那老伯着实有些奇怪,阿澜,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进客栈的时候,他瞧见了,才弄出这么一出?不然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方才仔细摸了摸,这布料颜色不但与你身上穿的一样,就连质感都相同,跟见鬼了似的。” 墨景澜垂眸“锦囊给我瞧瞧。” 云舒便把锦囊从袖中取出来递给了他。 墨景澜修长的手指捏了几下,剑眉紧皱,紧接着又闻了闻味道,神色微妙。 “阿澜,你说,他不让打开这锦囊,是不是因为里边的东西故弄玄虚,害怕被我们识破?” “不好说。”墨景澜犹豫着道,紧接着顺手便将锦囊挂在了腰间。 云舒惊诧“你就这么戴上了,不怕锦囊有问题?” “无碍,这燕北城鱼龙混杂,却也不乏有能人异士,说不准这锦囊对我真有妙用。” 云舒“……” 是她理解层次太低吗? 为什么瞧着那老者就是个骗子,可殿下却愿意一试? 第116章 亲爹帮衬,点播裴悦! 不过,既然墨景澜都说了要留着,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在燕北城街道上走了一会儿。 云舒很快被一个有意思的摊位所吸引。 摊位上挂满了各种香包,还有用染色麻绳编织出来的各种小动物,她只看了一眼,便迈不动腿了,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 墨景澜随着她的脚步停下,看了眼摊位上的东西,目光很快变得柔和了下来,声音宠溺道:“喜欢?” 云舒唇角勾起一抹笑,“这种东西,之前没有见过,的确是有些兴趣。” “走。”墨景澜直接将她拉到了摊位前,“仔细瞧瞧,喜欢什么?” 云舒将所有的小东西都看了个遍,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有些小动物上还挂着小铃铛,风一吹,响的清脆悦耳,光是听得这声音,她便觉得心情一下子又放松了许多。 摊位主是个中年妇人,见二人衣衫华丽,便很重视,满脸堆笑的介绍了起来,“两位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摊位上不但有成对的香囊,还有成对的小挂件,两位若是一对一对的买,今后这小日子,必然也是和和美美的。” 一对一对的买…… 云舒看了看墨景澜腰间的那个锦囊,心中几分思量,比起这摊位上的小东西,还是那个锦囊与墨景澜气质上更符合一些,她便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就选一个便好。” “哦……这样啊。”妇人脸色微变,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似乎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到底有没有问题。 而这会儿,云舒背对着墨景澜,自然也是看不到他脸色有多不好,修长的手臂抬起,将一对灰白兔子组合的麻绳编织物挂件取了下来,声音清冷:“就这个吧。” 云舒仰头看着他将那对小兔子紧捏在手里,红唇微张,却是没说出一个字,莫非殿下是喜欢买一对。 那妇人瞧见他选的是一对,立马就喜笑颜开的自夸起来:“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兔子我卖的极好,如今也就这么一对了,手工不宜,里边还有安神的香芯,便以二两银子卖给两位吧?” “二两银子?”云舒眼神错愕,意味深长笑道:“这位姐姐,你这小挂件是镶金镶银了吗?怎会卖的这么贵?要说复杂,编织类的竹灯比你这个还难吧?竹灯姑且都买几十文钱,你这个小玩意一个卖一两银子?” “姑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懂不懂什么是香芯?”妇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竹灯这种东西虽然细致,却也很容易做,我家是专门做手艺的,我夫君便是做竹灯的,我能不知?可这香芯是需要用香料与烛油一同熬制而成,最是讲究能力,在咱们这燕北城的香料铺子,姑娘大可以去问问看,是不是一根香芯也能卖出几百文钱,而且我这香芯上等,姑娘买了去,我至少可以保证它留香一年。” 云舒虽然精通行商,却是对香芯没有任何听闻,便将目光投向墨景澜,小声道:“殿下,要买吗?” 二两银子对她来说的确是很小的钱,但就怕这钱花的不值。 墨景澜垂眸,没有直接给她答案,倒是说着:“喜欢就买,顾虑太多,反而会心烦。” 他这么一说,云舒也觉得有道理,便取了二两碎银给妇人,“买了吧。” 妇人变脸也快,乐呵呵的将钱接过手之后,又从摊位上拿了一个小兔子的香囊递给云舒,“姑娘,这个送你。” 香囊中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让她闻着感觉很舒适,浑身放松了下来。 “这香囊……” 还没等云舒把话说完,妇人便把香囊塞给了她,“哎呦!大妹子!你这都来咱们燕北城买东西了,怎么还疑神疑鬼的?我给你交底个心里话,咱们这燕北城做商贩的一个比一个踏实,真正应该提防的是与你们一样的外来人,我们这些商人就只为了吃口饭,还想赚个回头客呢!这香囊送给妹子,也就当认个眼缘了。” “行。谢谢。”云舒没了拒绝了理由,将香囊收下,直接挂在了腰间。 妇人又道:“两位这小兔子要是也一起挂在腰间,就更登对了。任谁一看,都知道两位是什么关系。” 闻声,云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墨景澜已经将灰色的小兔子挂在了腰间锦囊一起。 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云舒便也不再犹豫,把另外一个兔子挂在自己腰间,乍一看,的确是很登对,不管是谁瞧见了,都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关系。 从摊位上离开后,云舒视线一直来回瞟着墨景澜与自己腰上的挂件,忽而说了句:“等回去之后,这个小东西,阿澜还会继续佩戴吗?” 这个小兔子吊坠如今戴着是没什么,毕竟也没人知道墨景澜是谁,可若是回到了京城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摄政王腰间佩戴个如此幼稚的小玩意,也不知道会令人作何感想。 “为何不会?” 她又问:“上朝也戴着?” “戴着。” 墨景澜回答的毫不犹豫。 “难道殿下就不怕被朝臣非议吗?” “你很在乎这个?”墨景澜停下脚步,“还是说,到现在为止,你仍信不过我?” “我自然信得过殿下。” “流言蜚语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比起它,我更在意有没有保护你的能力。我与裴悦不同,这是你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今后,不准再怀疑我对你用心,明白么?” “好。” 其实云舒开始逐渐弄明白现在的自己了,就是要把爱自己的人反复推开,再去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在乎自己。 过去她面对感情可以做到坦然相待,如今却是根本不行,其实她有些时候甚是讨厌如今自己这种性格,当真是一点也不干脆。 与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如果当下的局面一直都没有改变,就算是墨景澜,也终会有感觉累的一天。 “这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脸色这般不好?” 墨景澜握紧了她的手。 云舒坦然一笑,“我就是觉得,自己的确是面对感情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些,就仿佛已经没有那么相信它了,阿澜对我这般好,我不能总让阿澜对我各种安慰,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阿澜也会累,也会离开的。” 这次,墨景澜没有再很坚定的安慰她说自己不会离开她,反而是眸色微闪,“所以,你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大概是吧,如今要我细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希望一切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会的,小蝴蝶!” 他宠溺的摸着云舒的头,柔声道。 最好的感情向来不是单方面的宠溺,而是两人一同变得更好。 他也希望自己付出的感情可以得到回应,而不是总换来她的退却。 两人在街道上逛了好久,直到逛的肚子开始叫出声,云舒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饿到不行,看着摊位上散发着香味的美食,她毫不犹豫拉着墨景澜便往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燕北城虽然比较偏僻,但论及好吃的,还真是比京城要多太多。 不多想之后,倒是过的比较快乐,云舒吃喜欢的东西吃了个饱,墨景澜陪着她,这大概就是眼下对她而言最开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京城,裴府。 伴随这段时间的各种传言,以及裴府资金的周转困难,已经养不起太多下人了,裴悦让老夫人将一些卖身契拿了出来,让愿意走的下人直接离开裴府。 就这么一拿,将近九成的下人直接离开了,至于剩下没走的那一成下人,有的是老家偏远,回去麻烦,有的则是上了年纪,感觉离开裴府就不好找事做了。 裴老夫人看着府内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心里不痛快的紧,还想着折腾幺蛾子,愁眉苦脸的问裴悦道:“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家可是要撑不住了,什么时候能有解决法子?” “不知道。”裴悦头也没抬,声音略显烦躁。 他何尝不想解决裴府如今这危机? 可他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根本没人愿意帮他一把。 而云舒又跟着摄政王离京,去向不明,原本是打算这段时间对云舒下手,强行占有,如今这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 裴老夫人忙抓住他的手,很没下限的说道:“要不,你去求求霜丫头?你们好歹夫妻一场有那么多年的感情,霜丫头之前还给你怀过孩子,你用旧情与她说道说道,指不定她会心软,让丞相大人帮你一把。” “娘!”裴悦满脸厌恶的甩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怨恨,“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去求那个贱人的!” 白月霜在他最风光的时候与他在一起,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落井下石,这笔账,他会记一辈子! 今后他与白月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根本别提什么旧情面。 而且,白月霜也是让他切切时候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情喂狗。 现在回过头去看,当年白月霜执意要嫁给他,不一定是真的一见钟情,兴许就是觉得他有权有势,而如今攀附上丞相,便不再把他当回事了。 裴老夫人只想着过好日子,便只觉得自己这儿子是油盐不进,气的一直戳打拐杖,嘴里絮絮叨叨着:“你简直是要把为娘气死,瞧瞧你,真是没本事我,云舒云舒留不住,白月霜白月霜也留不住!让外人看尽了咱们裴家的笑话!”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立马冷眉相对,“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云舒当初可是被你气了多次,她会离开裴府,最大的原因不是我!” “哼!”裴老夫人心虚转过脸去,“不是你?要不是你对她没什么感情,为娘也不至于对她那般不重视。现在好了,她一步登天,攀附上了摄政王,咱们家直接鸡飞狗跳不成样子,你呐,就做成了整个京城最没出息的将军。” 裴悦心火旺盛,正要发作,裴老爷子脚步蹒跚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刻薄冷意,训斥道:“老婆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裴家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最大的原因在你身上,这般贬低悦儿有什么用?你若是死性不改,咱们家就算是再重新娶几个儿媳妇都一样!” 亲爹帮着自己说话,裴悦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裴老夫人唏嘘一声,脸色不好看,却也说不出话了。 她自己虽然嘴刁,可心里跟明镜似的,裴府能变成这样,自己的原因最多,但她就是不愿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裴老爷子走到裴悦的身边,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悦儿啊!咱们家的确是亏待云舒比较多,要爹看,你若是真想把云舒追回来,用一些手段是万万不可的,这样非但不能让她回心转意,还会让她更加厌恶咱们裴家,爹觉得,你得诚心!” “诚心?”裴悦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爹,我现在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么?没有!” “悦儿,好好回想一下,当初你是有什么吸引到了云舒,才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你的,过去那几年,云舒对裴府付出的一切,是从不含糊的,她不是为了裴家,是为了你!她爱了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上喜欢上摄政王?” 听到这话,裴悦猛然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激动,“爹的意思是……” “摄政王优秀,但云舒倘若真这么快爱上了他,怕是早就成婚了,不会一天天的拖着,爹觉得,你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倘若仍旧用各种手段,怕是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从而错失最佳机会,可别听你娘的,做一些出格的事情,首先你要做的便是比摄政王更吸引她!咱们裴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些,却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万不能让云舒觉得,你找她,就是为了利用她来让裴家回到鼎盛时期,爹这么说,你可明白?” 第117章 跟踪景王,行踪败露!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眼下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我怕不管怎么努力,云舒也不会回心转意。” 裴老爷子脸色凝重“你可真是带兵带傻了,试着找回当初的自己,勾起云舒的回忆,指不定会让她心软,这丫头心肠一向很软,我就不信,若是被你打动了,还能继续铁石心肠,况且她爱了你五年,这一点摄政王就算再优秀也比不了,你可明白爹的意思?” 裴老夫人原本一直找机会插话,却见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自己硬是说不上一句,便只能作罢,来回瞧着二人。 这番话下来,裴悦眼神稍变,暗下决心再赌一次,“爹,我知道了,那就再试最后一次。” 裴老爷子负手叹息;“以后要是云舒真回来了,我这老头子绝对第一个跟她好好道歉!” 前段时间,他被迫在云舒面前低头,心里是不服气的,但这段时间,他却是前前后后想了个遍,也是真的认为当初自己做的不对。 那一巴掌,是计划矛盾的开端。 若非如此,或许与云舒之间还有商议的余地,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了。 裴老夫人不满的咂了咂嘴“你们爷俩说的是好听,那倘若云舒压根就不领情,根本不回来,到时候咱们家岂不是在京城内又多了一个笑柄?” “妇人之见!”裴老爷子冷扫她一眼,“倘若这次还不成功,今后悦儿就不要再打扰云舒了,凡是讲究事不过三。” “是是是,还事不过三呢。”裴老夫人仍旧是不服气,“咱家前前后后都不知道找事云舒多少次了,还不过三,再找云舒一次,她怕是对悦儿更烦,要我说,与其低三下四的求她,还不如按照之前我给悦儿的办法,霸王硬上弓更好,云舒的身子一旦是悦儿的没救损失要反抗,也得掂量一二不是?还说我妇人之见,我这办法比你的好多了不是。” “娘!”裴悦不耐烦的皱起剑眉,冷喝一声。 “这般语气唤我作甚?悦儿,之前娘这计划,你自己说,是不是赞同过的?” “够了!”裴悦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父亲说的更靠谱些,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不能继续算计云舒了。” 对云舒做出那种事情,成功则以,倘若失败,便是给了摄政王将他彻底碾死的机会。 “哼!说的好像对她好就能真挽回似得。”老夫人哀怨的看了两人一眼,拄着拐杖蹒跚而去,不愿继续在此停留。 裴老爷子摸着下巴的胡子,等老夫人彻底走远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块血玉递给裴悦,低声道“悦儿,把这个收好。” “这是?” 裴老爷子叹了声“这是目前咱们裴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传了三代的宝玉,若是当买,应该能值个一万两银子左右,你若是想让云舒回信转移,可以用这传家宝玉一试,她若是能被你感动,就简单了,若是不能,要么再想想办法,要么便是算了!其余的,爹也帮不了你。” “这足够了悦将血玉小心收好,心中已经在盘算着与云舒下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了。 …… 燕北城。 云舒吃饱之后,心满意足,却是也很快有了困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墨景澜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困了?回客栈吧。” 听到他的声音,云舒忽然就清醒了些,回想起正事,忙道“这怎么行,还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呢。” 墨景澜无奈一笑“这才来燕北城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你就指望着能找出线索?燕北城这么大,若想有得,起码要待上好几日,我知道你着急,只是眼下,再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 “那好吧,听阿澜的。”一边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墨景澜没再多言,迅速起身,在云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起,紧紧入怀。 云舒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很小着说道“我就是困,不累,自己走回去还是可以的,阿澜不用抱着我。” “不愿给我这个机会?”他嗓音低沉蛊惑,撩人心弦。 云舒忙摇头“当然没有,我就是怕殿下累着。” “开玩笑!”他非但没有将云舒放下,反而还抱着掂了几下,瞧着很是轻松。 云舒脸颊又不自觉变得红润起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没再说话了。 头顶很快传来墨景澜低笑声,她小脸变得更是滚烫,忍不住咬唇道“阿澜,你若是再这般暗暗调侃我,我可就生气了!” “生气?我还未见过你生气是什么样子,不如赏个脸,让我瞧瞧。” “我……现在还不生气!” 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墨景澜会这么说,顿然便成了霜打的茄子,积攒不起来一点气势。 “无碍,来日方长,今后我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了小蝴蝶不开心,随便生气,哄不好都算我的!” 云舒低哼一声,在他怀中假意挣扎了一下,却是没说话。 墨景澜勾唇,便这般抱着她穿行在人潮之内,半分不觉得累。 两人走过之后,街道巷口出现两名江湖人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一人额头上有明显刀疤,另一人则是矮坡子还是个独眼龙。 刀疤男目光锐利的紧盯着夜锦黎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眼神微眯“兄弟,你我今日是真走运,碰上了个行走的大赏!” “大哥,这话怎么说?” “瞧见那个抱着女人的男子了么?他可是当今摄政王!” 独眼龙嘴巴长大,那只独眼更是瞪的格外有神“这燕北城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矩,但有一点却是大家都知道的啊,这京城皇亲国戚还有各种官员都是禁入燕北城的,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这摄政王胆子实在大,自己来也就罢了,身边竟还带着个女人。大哥……你说咱们上报燕北城暗军,让他们围剿摄政王,如果成功的话,那个女人是不是就可以变成咱俩的了,嘿嘿嘿……” “没出息的东西!把你那色眯眯的眼神收起来。”刀疤男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一个女人算什么?只要咱们可以上报给暗军,并协助暗军将摄政王抹杀,别说这一个女人了,咱们得到的赏钱能买下十几个绝色美女了。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哥这话说的是!”独眼龙笑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不过很快就擦拭干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认真起来,“但是大哥,你怎么知道那男子就是当今摄政王?咱们要是认错的话,可是会被暗军给乱棍打死的!” “哼!我曾在京内与摄政王有过一面之缘,就因为抢了个妇人的钱袋,险些被他手下的剑斩下头颅,老子头上这道疤,就是拜他所赐!他的身影,老子绝不可能认错,怎么,你信不过?若是不信,就别跟过来,等老子拿了赏钱,全部独享!” “别啊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是假的,小弟也愿意与大哥同单后果。” “行,够义气,走!跟上去看看这两人住在哪,确认好位置后,咱们赶紧去找暗军。” “一切都听大哥安排!” 两人一路随着人潮东躲一下西藏一下的跟在墨景澜身后。 便在距离客栈还有数百米远的时候,墨景澜忽然停下了脚步。 快在他怀中睡着的云舒感觉他停下脚步,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呢喃着问了句“是到了吗?” “还没有。稍微遇到点事情。” 闻声,云舒很快清醒了过来,杏眸中满是关切“怎么了?” “身后有人跟踪。”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襟“殿下不是说在燕北城没人能把你认出来吗?” “总会有例外。接下来有点危险,你先下来。” 舒点头。 紧接着墨景澜将她从怀中放了下来。 独眼龙一惊一乍道;“大哥,他们怎么停下来了,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放什么屁,这里人来人往的,就算这摄政王再怎么厉害,也未必能察觉被咱们跟踪,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跟紧他们,不要丢了。” 话音刚落,墨景澜便拉着云舒进了一个卖脂粉的铺子里。 独眼龙这才唏嘘道“我还以为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要给那姑娘买些胭脂水粉。” “走。” 两人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的女娘瞧着凶神恶煞的二人走过来,摇晃着手中的团扇,满脸嫌弃道“两位,咱们这是脂粉铺子,卖的都是姑娘们用的东西,两位这架势,一看就不像是要买脂粉的,我这店里都是姑娘,可不敢放你们进去吓到她们。” 刀疤男探头使劲朝里边看了看,沉声道“我们来找人的。” “找谁啊?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叫出来。” 女娘打量着二人,仍旧是不信。 刀疤男见糊弄不过去,干脆取了一两银子递给她,“通融一下,就找个人,不会打搅你生意,很快就会出来。” 见到钱,这女娘双眼发光,跟变了个人似得面带笑容“不就是找个人嘛!两位里边请!” 刀疤男时间一点都不敢再浪费,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独眼龙紧跟其后。 然而两人将脂粉铺子找了个遍,也没瞧见夜锦黎与云舒,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故而看向旁边的独眼龙。 这一支眼的矮矬子很是认真的说道“大哥,我亲眼见到的,那两人就是走进这个铺子里了没错。” “算了,就你这一只眼,老子是没办法相信。” 独眼龙“……” 有被冒犯到。 他是只有一只眼睛,又不是完全瞎了。 随后,独眼龙学着他先前的样子,给旁边一名年轻华衣女子递过去一两银子。 在没看清之前,女子尚且有些诧异,回头看到矮矬子那张猥琐的脸,吓到惊叫一声连着后退两步“你……你干什么?” “妹妹你别害怕……” “你别过来,再靠近我叫人了!” 独眼龙“……” “把你钱收起来,这是富家小姐,看得上你这点东西?丢人现眼。” 独眼龙连忙听话的把钱收了起来,刀疤男严肃着问道“姑娘,我们两个没恶意,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瞧见一男一女走进来?” 比起独眼龙,刀疤男这张面相翘起来又过于凶煞了些,让这女子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下意识指向后门“他们进来后,直接朝那边去了,瞧着不是来买脂粉的。” “走。” 刀疤男拽着独眼龙就朝着后门急匆匆走去。 两人没一会儿便穿过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巷子,却没瞧见夜锦黎和云舒。 独眼龙左看看右看看,上也看看下也看看,得出结论“大哥,咱们好像跟丢了,那俩人不在这儿。” “特娘的!”刀疤男怒骂一声,“跑的可真快。” 刚说完,忽然便双眼一直,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独眼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弯下身去探他鼻息,紧接着脸色骤然一变,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大哥你别吓我……” 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独眼龙本就胆子很小,被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回头看,一把冰冷的利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男人清冷的声音接憧而至“是谁派你们来的?” “摄……摄政王?”独眼龙根本不敢转头,磕磕巴巴的说道“没谁派我们,是我大哥,他……他说把你抓了能有赏金,所以我就与他一起跟了过来,这不是我的本意,摄政王饶命……” 话刚说完便被一剑抹杀,很快失去生机。 “主子,死了。” 带刀侍卫说道。 墨景澜抱着云舒从房顶上缓缓落下,一手遮着云舒的眼睛,一手揽着她,冷扫地上两具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主子放心。” 第118章 让她逐渐,做回自己! 云舒虽然看不到,却还是能明显的闻到血腥味道,不由得屏息。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墨景澜也是察觉到她状态有些不对劲,掌心不但一片冰凉,就连身子骨都有些僵硬。 他将云舒紧揽在怀里,纵身一跃,待她离开这深巷之中。 也不知过了过久,云舒才慢慢缓过来,眼瞳一聚焦,便瞧见墨景澜正紧握着自己的手,坐在身旁。 “阿澜!” 云舒失声唤他道。 “我在。” “刚刚那两人……” 她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开口去询问,话说一半,便止住了。 墨景澜紧握着她的小手,就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平静云舒内心的慌张无措“他们死了,在这燕北城内,相似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无可避免,在你决心来之前,本王也与你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如今既然身处危险之地,便该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的。”她如今可还是这燕北城的城主,若是连这点准备觉悟都没有,可真是有够好笑的。 想着,云舒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喝点水压压惊。”墨景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眼中满是心疼,在他看来,当下这一切,本都是云舒不必承受的,却是为了他,偏要跻身而入。 便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他看清楚了,云舒对他的真诚,用不着试探,她是真的很纯粹。 云舒将水杯接过来的时候,手腕还在微不可寻的颤抖着,这甚至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的。 毕竟当时那场面,她也是第一次料件,尽管双眼没看到什么,可光是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道,都够她脑补诸多了。 一杯温水下肚,云舒这才感觉好了些,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下去,干脆转移话题,不去继续想方才的事情,视线再次落到墨景澜腰间佩戴的锦囊上,“阿澜,你觉得这锦囊真会有之前那老者说的那般玄乎吗?不能打开看,否则便会失效。” “这世间有许多东西是用逻辑讲不通顺的。” “是么?那我似乎还没遇到过,我爹一直教育我都是,凡是必要循规蹈矩,不可逾越半分。” 墨景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难怪做什么事情都这般小心。” “没有。”云舒摇头否决,“我如今也只是在阿澜这里才会如此。” “其实本王一直想知道,为何你与本王相处,会这般小心?” 这个答案,对墨景澜而言很重要。 此前他就一直在想。 是因为他可怕么? 然而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云舒,唯独怕自己对她不够好。 “因为喜欢啊。”云舒歪头轻笑。 墨景澜剑眉收敛起来“因为喜欢对本王小心翼翼?” “不是喜欢对阿澜小心翼翼,是因为喜欢阿澜,所以才会更加循规蹈矩,我这个人呢,说实话就是真的对感情一窍不通,尤其是在遇到某个人之后,更是对感情更加迷茫,所以周围的人都在阿澜对我很好很特殊而我还没发觉的时候,说我太过迟钝,我也想对阿澜落落大方的表达感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什么地方堵着一块石头,就是不想让我顺利度过那个坎,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前,我怕是说都不敢与阿澜说,但这次出来之后,我心里好像的确打开了一些空间,至少能把一些话与你面对面坦白出来。阿澜,我这算是进步了吗?” “当然算!” 短短三个字,却是鼓励到了云舒,她心情瞧着都好了许多,不再有之前那种慌张压迫感。 随后墨景澜又道“方才看你对燕北城的吃食似乎很感兴趣。” 舒轻咳一声,“我说实话,燕北城虽然比较乱,但这儿的食物比起江南与京城都美味不少。” “据我所知,晚上开放夜市,好吃的会有更多,想不想再尝试一些新奇的?” “想!”她下意识抓住墨景澜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便又慢慢松开他的手,声音放低了下去“那个……虽然我对这边美食的确有兴趣,可咱们来燕北城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是为了找能帮你解毒的药。” 总不能因为她的喜好,而偏离重点。 “看来比起吃的,还是我更重要些。” “吃的东西,自然是不能与阿澜随意相提并论的。” “且放心,正事不会耽搁,燕北城的黑市也是在晚上开启,白日你我大概转过,想必你也都看到了,白市卖的那些东西,没有太特别的,只是秩序稍微乱一些。不过到了黑市,燕北城的秩序会更乱,若是做好心理准备,本王再带你出去。” “阿澜放心,这次我绝对……” “主子!!”云舒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就响起了带刀侍卫的声音“城卫开始巡街了,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张画像,沿途调查客栈与酒楼,属下担心,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墨景澜幽眸一凝。 云舒反握住他的手,“是不是那两个人在来追踪我们之前,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应该不是,他们动作没有那么快!” “那……” “主子,已经搜查进来了,您与云姑娘是避开还是?” “不用避让,客栈的人知道我们回来了,这个时候忽然不在房内,反而会引起怀疑,你先退下按兵不动。” 刀侍卫无奈应声,只能退了下去。 云舒紧紧抓着墨景澜的手,也在谨慎的思考着此事应该如何应对。 以墨景澜的能力,对付几个搜查的城卫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这几个城卫一死,动静便也闹大了,他们若还想继续在这燕北城内寻找解毒线索,怕是难上加难。 没一会儿,嘈杂的脚步声便逐渐清晰,应该是已经搜查到了楼下,房门不是敲开的,是一间间踹开的。 隐约间还能听到掌柜肉疼的声音“几位爷,你们动作轻点,小店的客房门经不起这么糟蹋!” “闭嘴,滚一边去!!” 怒喝声落下,掌柜的声音便没再传来了。 “哒哒哒!” 没一会儿便朝着楼上来了。 云舒杏眸流转,忽然将墨景澜从椅子上拉起“阿澜,你相信我吗?” “信。” 他甚至都没问具体该信她什么,便很笃定的回答了。 似乎面对云舒的任何事,他都不需要有过多顾虑。 “那好,这次我帮你!” 城卫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挨个搜查客栈酒楼,必然是知道墨景澜入城了。 “你……” 还没问出想怎么帮,云舒便将他推倒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这一刻,墨景澜那双平日里深沉如冰的眸子中不免得多了些许震惊。 云舒将衣服脱至半敞,很快便开始脱他的衣服,将外衣直接脱掉丢在床内角落,纯白色的里衣拉扯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冰凉白皙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纹理时,云舒心跳加快了些。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未做过,方才也是忽发奇想,眼下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 两人肌肤触碰到一起,有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云舒红唇微抿,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男人。 墨景澜也正看着她,脸上的惊讶之意,久久难以褪去。 她心一横,直接闭上眼,吻上墨景澜的唇。 颤抖的小手深入他的衣襟中。 都到这种程度了,墨景澜就算是定力再好,也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云舒紧紧揽在怀里,反攻为主,温热的舌尖探入,占据着她的唇齿,从最初的轻柔吻到炽热炽烈。 粗糙的大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游走,所到每一寸,都能感受到云舒身体的颤栗。 很快房间外就传来急促脚步声,掌柜连忙道“几位爷,这里边住的可是贵客,断然不能再轻易踹门进去了,还是敲门吧。” 那城卫这次倒是给掌柜面子,用力拍门。 但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当即粗声道“这里边的人在吗?” “在的在的,那会是回来……” 掌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脚踹开了房。 城卫直接带人冲了进去,吆喝道“住客出来,例行检查!” 房内无人应答。 倒是眼尖的另一名城卫指了指里间道“大哥,那好像有动静。” 为首城卫也不多想,直接莽撞冲了进去,其余几个城卫刚要跟上,便听到里边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云舒装出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慌张拉着被子将身子裹起“谁……谁让你进来的?” 这城卫也是被眼前这一幕弄懵了,一时间都嚣张不起来,甚至都没再想去看清躺在床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反而是给云舒道歉“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例行检查。” “你们就算是检查,也不可强闯进来吧?扰了我与夫君好事。” “对不起……两位继续。”城卫脸色尴尬,一秒不敢多停留,转身就出去了。 他虽然是男子,瞧着莽撞直气,却是至今为止还没碰过女人,这种画面第一次见,自然是心乱了,一切都乱了。 等他满脸尴尬的走出来之后,守在外边的几个城卫忙问道“如何?是摄政王吗?” “是个屁!”城卫通红着脸,毫不避讳道“虽然那男人的脸老子没看清,但摄政王的传言,老子是听说过得,他压根就不近女色,怎么可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行欢好之事!” 很快另一人便道“不近女色?摄政王都而立之年了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哼!管他是行还是不行!与我等无关,走,继续搜查下一家,尽早完成上边交代的任务。” “是。” 几个城卫相继离开,掌柜的走在最后边,忙给房间关上门,免得惹怒了在房内“干”好事的贵客。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云舒与墨景澜开始大眼瞪小眼的表演。 云舒将被子紧紧包裹在身上,战术性从墨景澜身上下来,低声道“那个……我刚刚……你……” 瞧着她这幅慌张无措的样子,墨景澜直接把她抓入怀里,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方才小蝴蝶可真是让本王见识匪浅!” “不,不是这样的,我刚刚就是为了救急,临时起意的。” 越解释,云舒脸色越红,方才的缠绵画面此刻正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刻,情欲迷乱,她想把自己就此交付给墨景澜。 便也就在那个时候,房门被踹开,让她瞬间清醒了,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在做戏。 墨景澜勾起猩红色的唇,挑起她小巧下巴拉扯着暧昧的氛围“小蝴蝶是临时起意,本王是见色起意!” 云舒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脏跳动的似乎更快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在引诱她! 让她刚按捺下去的心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墨景澜诱人的唇再度贴近过来,云舒没反抗,直接闭上了眼眸。 却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吻上来,只是对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又过了一小会儿,云舒慢慢的睁开眼,却见他在笑“很期待?” 云舒瞪他“我期待什么了?” “看样子是本王想多了。”墨景澜瞧她一副气红了脸的可爱模样,便就是喜欢调侃她。 云舒别开脸“早知这样方才就不帮殿下了!” “真生气了?” 他柔和下声轻哄着问道。 云舒却没理他。 墨景澜却是有耐心极了,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这样挺好的,在本王面前无需让自己受委屈,若真生气,打本王两拳出气也可!” “这可是你说的。” 云舒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伸出小手紧捏成拳,在墨景澜胸口锤了闷闷两下。 他闷哼两声。 云舒便立马变了脸色,轻抚摸他胸口那块被捶打的地方,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就你这点力道,能有什么感觉?” 云舒“……” 行,白关心了。 墨景澜轻捏住她的手腕,唇角微勾“本王曾久经沙场,身上受过不少刀伤,你这点力道,真就是像用棉花从本王胸口弹了几下。今后倘若本王惹你生气,记得要打的比现在更用力些才对!” “行,拉钩!”云舒伸出小拇指。 墨景澜配合着伸出小指,与她小拇指交织在一起,认真道“拉钩,本王说过的话,都会作数!” 云舒虽然看不到,却还是能明显的闻到血腥味道,不由得屏息。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墨景澜也是察觉到她状态有些不对劲,掌心不但一片冰凉,就连身子骨都有些僵硬。 他将云舒紧揽在怀里,纵身一跃,待她离开这深巷之中。 也不知过了过久,云舒才慢慢缓过来,眼瞳一聚焦,便瞧见墨景澜正紧握着自己的手,坐在身旁。 “阿澜!” 云舒失声唤他道。 “我在。” “刚刚那两人……” 她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开口去询问,话说一半,便止住了。 墨景澜紧握着她的小手,就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平静云舒内心的慌张无措“他们死了,在这燕北城内,相似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无可避免,在你决心来之前,本王也与你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如今既然身处危险之地,便该做好心理准备。” “我……会的。”她如今可还是这燕北城的城主,若是连这点准备觉悟都没有,可真是有够好笑的。 想着,云舒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喝点水压压惊。”墨景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眼中满是心疼,在他看来,当下这一切,本都是云舒不必承受的,却是为了他,偏要跻身而入。 便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他看清楚了,云舒对他的真诚,用不着试探,她是真的很纯粹。 云舒将水杯接过来的时候,手腕还在微不可寻的颤抖着,这甚至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的。 毕竟当时那场面,她也是第一次料件,尽管双眼没看到什么,可光是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道,都够她脑补诸多了。 一杯温水下肚,云舒这才感觉好了些,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下去,干脆转移话题,不去继续想方才的事情,视线再次落到墨景澜腰间佩戴的锦囊上,“阿澜,你觉得这锦囊真会有之前那老者说的那般玄乎吗?不能打开看,否则便会失效。” “这世间有许多东西是用逻辑讲不通顺的。” “是么?那我似乎还没遇到过,我爹一直教育我都是,凡是必要循规蹈矩,不可逾越半分。” 墨景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难怪做什么事情都这般小心。” “没有。”云舒摇头否决,“我如今也只是在阿澜这里才会如此。” “其实本王一直想知道,为何你与本王相处,会这般小心?” 这个答案,对墨景澜而言很重要。 此前他就一直在想。 是因为他可怕么? 然而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云舒,唯独怕自己对她不够好。 “因为喜欢啊。”云舒歪头轻笑。 墨景澜剑眉收敛起来“因为喜欢对本王小心翼翼?” “不是喜欢对阿澜小心翼翼,是因为喜欢阿澜,所以才会更加循规蹈矩,我这个人呢,说实话就是真的对感情一窍不通,尤其是在遇到某个人之后,更是对感情更加迷茫,所以周围的人都在阿澜对我很好很特殊而我还没发觉的时候,说我太过迟钝,我也想对阿澜落落大方的表达感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什么地方堵着一块石头,就是不想让我顺利度过那个坎,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前,我怕是说都不敢与阿澜说,但这次出来之后,我心里好像的确打开了一些空间,至少能把一些话与你面对面坦白出来。阿澜,我这算是进步了吗?” “当然算!” 短短三个字,却是鼓励到了云舒,她心情瞧着都好了许多,不再有之前那种慌张压迫感。 随后墨景澜又道“方才看你对燕北城的吃食似乎很感兴趣。” 舒轻咳一声,“我说实话,燕北城虽然比较乱,但这儿的食物比起江南与京城都美味不少。” “据我所知,晚上开放夜市,好吃的会有更多,想不想再尝试一些新奇的?” “想!”她下意识抓住墨景澜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便又慢慢松开他的手,声音放低了下去“那个……虽然我对这边美食的确有兴趣,可咱们来燕北城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是为了找能帮你解毒的药。” 总不能因为她的喜好,而偏离重点。 “看来比起吃的,还是我更重要些。” “吃的东西,自然是不能与阿澜随意相提并论的。” “且放心,正事不会耽搁,燕北城的黑市也是在晚上开启,白日你我大概转过,想必你也都看到了,白市卖的那些东西,没有太特别的,只是秩序稍微乱一些。不过到了黑市,燕北城的秩序会更乱,若是做好心理准备,本王再带你出去。” “阿澜放心,这次我绝对……” “主子!!”云舒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就响起了带刀侍卫的声音“城卫开始巡街了,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张画像,沿途调查客栈与酒楼,属下担心,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墨景澜幽眸一凝。 云舒反握住他的手,“是不是那两个人在来追踪我们之前,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应该不是,他们动作没有那么快!” “那……” “主子,已经搜查进来了,您与云姑娘是避开还是?” “不用避让,客栈的人知道我们回来了,这个时候忽然不在房内,反而会引起怀疑,你先退下按兵不动。” 刀侍卫无奈应声,只能退了下去。 云舒紧紧抓着墨景澜的手,也在谨慎的思考着此事应该如何应对。 以墨景澜的能力,对付几个搜查的城卫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这几个城卫一死,动静便也闹大了,他们若还想继续在这燕北城内寻找解毒线索,怕是难上加难。 没一会儿,嘈杂的脚步声便逐渐清晰,应该是已经搜查到了楼下,房门不是敲开的,是一间间踹开的。 隐约间还能听到掌柜肉疼的声音“几位爷,你们动作轻点,小店的客房门经不起这么糟蹋!” “闭嘴,滚一边去!!” 怒喝声落下,掌柜的声音便没再传来了。 “哒哒哒!” 没一会儿便朝着楼上来了。 云舒杏眸流转,忽然将墨景澜从椅子上拉起“阿澜,你相信我吗?” “信。” 他甚至都没问具体该信她什么,便很笃定的回答了。 似乎面对云舒的任何事,他都不需要有过多顾虑。 “那好,这次我帮你!” 城卫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挨个搜查客栈酒楼,必然是知道墨景澜入城了。 “你……” 还没问出想怎么帮,云舒便将他推倒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这一刻,墨景澜那双平日里深沉如冰的眸子中不免得多了些许震惊。 云舒将衣服脱至半敞,很快便开始脱他的衣服,将外衣直接脱掉丢在床内角落,纯白色的里衣拉扯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冰凉白皙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纹理时,云舒心跳加快了些。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未做过,方才也是忽发奇想,眼下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 两人肌肤触碰到一起,有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云舒红唇微抿,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男人。 墨景澜也正看着她,脸上的惊讶之意,久久难以褪去。 她心一横,直接闭上眼,吻上墨景澜的唇。 颤抖的小手深入他的衣襟中。 都到这种程度了,墨景澜就算是定力再好,也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云舒紧紧揽在怀里,反攻为主,温热的舌尖探入,占据着她的唇齿,从最初的轻柔吻到炽热炽烈。 粗糙的大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游走,所到每一寸,都能感受到云舒身体的颤栗。 很快房间外就传来急促脚步声,掌柜连忙道“几位爷,这里边住的可是贵客,断然不能再轻易踹门进去了,还是敲门吧。” 那城卫这次倒是给掌柜面子,用力拍门。 但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当即粗声道“这里边的人在吗?” “在的在的,那会是回来……” 掌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脚踹开了房。 城卫直接带人冲了进去,吆喝道“住客出来,例行检查!” 房内无人应答。 倒是眼尖的另一名城卫指了指里间道“大哥,那好像有动静。” 为首城卫也不多想,直接莽撞冲了进去,其余几个城卫刚要跟上,便听到里边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云舒装出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慌张拉着被子将身子裹起“谁……谁让你进来的?” 这城卫也是被眼前这一幕弄懵了,一时间都嚣张不起来,甚至都没再想去看清躺在床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反而是给云舒道歉“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例行检查。” “你们就算是检查,也不可强闯进来吧?扰了我与夫君好事。” “对不起……两位继续。”城卫脸色尴尬,一秒不敢多停留,转身就出去了。 他虽然是男子,瞧着莽撞直气,却是至今为止还没碰过女人,这种画面第一次见,自然是心乱了,一切都乱了。 等他满脸尴尬的走出来之后,守在外边的几个城卫忙问道“如何?是摄政王吗?” “是个屁!”城卫通红着脸,毫不避讳道“虽然那男人的脸老子没看清,但摄政王的传言,老子是听说过得,他压根就不近女色,怎么可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行欢好之事!” 很快另一人便道“不近女色?摄政王都而立之年了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哼!管他是行还是不行!与我等无关,走,继续搜查下一家,尽早完成上边交代的任务。” “是。” 几个城卫相继离开,掌柜的走在最后边,忙给房间关上门,免得惹怒了在房内“干”好事的贵客。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云舒与墨景澜开始大眼瞪小眼的表演。 云舒将被子紧紧包裹在身上,战术性从墨景澜身上下来,低声道“那个……我刚刚……你……” 瞧着她这幅慌张无措的样子,墨景澜直接把她抓入怀里,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方才小蝴蝶可真是让本王见识匪浅!” “不,不是这样的,我刚刚就是为了救急,临时起意的。” 越解释,云舒脸色越红,方才的缠绵画面此刻正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刻,情欲迷乱,她想把自己就此交付给墨景澜。 便也就在那个时候,房门被踹开,让她瞬间清醒了,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在做戏。 墨景澜勾起猩红色的唇,挑起她小巧下巴拉扯着暧昧的氛围“小蝴蝶是临时起意,本王是见色起意!” 云舒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脏跳动的似乎更快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在引诱她! 让她刚按捺下去的心重新变得火热了起来。 墨景澜诱人的唇再度贴近过来,云舒没反抗,直接闭上了眼眸。 却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吻上来,只是对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又过了一小会儿,云舒慢慢的睁开眼,却见他在笑“很期待?” 云舒瞪他“我期待什么了?” “看样子是本王想多了。”墨景澜瞧她一副气红了脸的可爱模样,便就是喜欢调侃她。 云舒别开脸“早知这样方才就不帮殿下了!” “真生气了?” 他柔和下声轻哄着问道。 云舒却没理他。 墨景澜却是有耐心极了,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这样挺好的,在本王面前无需让自己受委屈,若真生气,打本王两拳出气也可!” “这可是你说的。” 云舒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伸出小手紧捏成拳,在墨景澜胸口锤了闷闷两下。 他闷哼两声。 云舒便立马变了脸色,轻抚摸他胸口那块被捶打的地方,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就你这点力道,能有什么感觉?” 云舒“……” 行,白关心了。 墨景澜轻捏住她的手腕,唇角微勾“本王曾久经沙场,身上受过不少刀伤,你这点力道,真就是像用棉花从本王胸口弹了几下。今后倘若本王惹你生气,记得要打的比现在更用力些才对!” “行,拉钩!”云舒伸出小拇指。 墨景澜配合着伸出小指,与她小拇指交织在一起,认真道“拉钩,本王说过的话,都会作数!” 第119章 此事危险,慎重考虑! 几个城卫将所有的客栈酒楼搜查了个遍,也没找到画像上的男子,为首城卫脸色有些难堪了。 这可是暗军统领给的任务,说此人是摄政王,如今已经潜伏进燕北城内。 找了一番,却是无果,让他倍感头疼。 旁边的城卫也跟着揪心:“老大,咱们没找到人呐,这回去了怎么交差?” 为首城卫直接给了他一个暴栗,怒喝道:“老子要是有办法,还会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吗?你们几个废物,赶紧帮老子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糊弄过去,不然老子落不得好处,你们几个也是得跟着遭殃的!” “是是是!” 这几个城卫就是跟着混口饭吃的,自然也不想铁饭碗不保,都开始跟着想办法了。 没过多久,其中一名城卫忽然激动着说道:“老大,这画像上的男人不是脸上有条疤吗?咱们就随便从城内找个脸上有疤的,弄死再毁容了交上去,这样一来,不久等同于是完成任务了吗?只要疤看着像那回事,上边的大人绝不会多疑的。” “还是你小子行,走!” 几个城卫浩荡而去。 “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抓不住。”红衣男子冷眸一眯,出现在几人离开的街道上,眼底杀意闪烁。 “主子,这几个没用的饭桶既然办不成事情,不如让属下动手,直接除掉他们罢了!” “不必,杀掉他们反而少了几只看门狗,再招人何其麻烦,本也不指望他们能对付得了摄政王,我倒是打算亲自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看他到底有几分厉害!又有几分是噱头!” …… 傍晚,夜锦黎的带刀侍卫取了一个小盒子送进来:“主子,您要的东西,属下买来了。” 那盒子通体乌黑,从外观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墨景澜将盒子接过手之后,令侍卫退下,将盒子打开。 云舒凑过去看了眼,里边装着一团像泥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颜色上,比较偏近墨景澜肤色。 “阿澜这是做什么?” “遮盖伤疤。”一边答着,他已经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像泥一样的东西,磨擦出薄薄一层覆盖在伤疤上,紧接着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上去。 但因为手法粗糙,涂抹的不是很均匀,一块深一块浅的,遮盖能力虽然是比较强,却还是能看得出破绽。 云舒轻轻抓住他的手:“阿澜,我来帮你吧。这种事情,我应是比你更擅长一些。” “好。”他应声没拒绝,将盒子交给了云舒,安静闭上双眸,等着云舒相助。 云舒将他伤疤上略显斑驳的地方擦拭掉重新帮他一点点涂抹上,整个过程中,她认真仔细,半点没有马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再仔细观察了一下伤疤的的覆盖层,舒了口气,笑道:“好了,阿澜看看满不满意。” 墨景澜睁开眼,看向铜镜。 里边的脸庞冷峻无暇,没有半点瑕疵,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虽然是一句话没说,云舒却是光看他表情已经知道是满意了,便笑着说了句:“等我将阿澜体内的毒治好,阿澜的脸便与这镜中的一模一样了。” “本王很期待。” “我也是。” 云舒看了眼窗外的黄昏,“阿澜是不是该履行承诺,带我去夜市好好逛逛了?” “自然。” 墨景澜主动牵起她的手,大步走出客房的门。 那客栈的掌柜眼瞅着两人下来,慌忙走上前来迎接,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两位客官,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好意思,扰了两位……” 话说一半,他忽然看着墨景澜那张脸,一时间仿佛卡壳了。 墨景澜眸子微眯,眼底好像有冷芒闪过,那掌柜被吓得不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讪笑道:“今日扰了两位雅兴,我在这里给两位赔个不是,这也到晚膳时间了,两位可有什么想吃的菜,客栈免费给两位提供。” “不必。”墨景澜冷声拒绝,虽只说了两个字,却让人心头不由自主的冷颤了一下。 掌柜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两人来路怕是不一般,但不该说的也不敢说,免得最终自己这客栈还要遭殃,便磕磕巴巴的低声保证道:“两位放心,与你们有关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指什么?”旁边带到侍卫脸上满是煞气,仿佛随时都要拔刀了。 掌柜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家公子光明磊落,你最好是不要说一些惹人误导的话,免得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到时候你这客栈怕是也会因此陷入麻烦!” “三位放心,这些我都懂得!” 比起别的,自然是保住客栈生意最重要。 在他接连保证之下,三人从眼前相继走了过去。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小二满脸纳闷凑了过来,“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还有刚刚那两位客人……”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有的好奇心也别有,莫要给咱们客栈惹上麻烦!” 被掌柜这话一吓唬,小二再强的好奇心也都收敛了下去,安静退到一旁去了。 晚上的夜市更凉一些,走出来之后,云舒便被一阵冷风吹的浑身打冷颤了。 墨景澜没多言,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你身子弱,不耐冻,莫要染了风寒。” 便是这一句话,将云舒想说的话堵了回去,话到嘴边,她只能咽了下去,换言之:“衣服给我,阿澜就不冷吗?” “本王比你耐冻,以前在边关征战,多的是阴寒气候,与之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逞强吧?”云舒歪头瞧着他。 墨景澜脚步微顿,认真的看着她,忽而笑道:“你看本王像是在逞强么?” 云舒没说话,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掌心仍旧炽热的温度,这才相信了他。 燕北城的夜市的确如墨景澜所言那般,比夜市新奇的东西要更多。 而且经过观察,云舒还发现白市与夜市的商贩,完完全全就是两拨人。 而且好像规矩还都不一样,夜市上每个摊位都会摆上一盏油灯,更令云舒惊讶的是,这些油灯的颜色竟与常见的不同。 灯芯皆是泛着不同颜色的火光,有普通的橙黄色,却是少数,其余的要么是绿色,要么是红色,甚至还有黄色,紫色,这些灯芯在夜色之下,虽然显得很是美艳特殊,但同时也让云舒觉得有些诡异。 她拉着墨景澜衣服的手有些发紧,“阿澜,这些烛火颜色是不是不对?” 尤其是那绿色与蓝色的烛光,在她的印象中应该比较接近于鬼火的东西才对。 “这是燕北城黑市独有的景象,所有摊位皆是按照其物件价值排列烛火颜色,赤色与橙色是底层次,随后依次为黄,绿,青,蓝,紫。” “七彩色?”云舒这才反应过来。 “不错,可能是排列顺序错综复杂,你才没感觉到。” “那的确是,不过按照这样排序的话,那咱们找的东西应该是属于什么层次的?” “尚且难以断定,一个个看过去吧。” “好。” 两人在各种摊位之间穿梭,赤色所卖的东西多数是一些普通的药材,但多少会带着一些少见的药材或者其余稀奇东西,但并不多。 橙色则是更为稀有的药材甚至是从皇陵中挖掘出来的陪葬品之类的。 这种东西,白市里沐云卿也见过,只是没想到黑市会更多,甚至还有卖皇陵一些尸骸骨骼残片的。 云舒心里有些发紧,嘟囔了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卖这么邪门的东西啊?而且从皇陵之中挖掘出来的尸骸,这不是违反国规的吗?” 要不是今日见识到了,云舒是怎么都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干这种事情。 “在燕北城,不论道德,只论买卖成功与否!” “的确也是,若是与这里的人谈论道德,免不了还会被笑话一番。”云舒无奈的叹息了声,还好在来之前,她好歹是做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两人继续在摊位之间来回穿梭。 很快便在亮着青灯的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云舒看着摊位上放着的各种书籍,心中稍微有了些希望,问道:“你这摊位上,卖的是稀有书籍?” “那是自然。”摊位主自信的笑了起来,“我这卖的不单单是稀有书籍,大多数还是孤本,甚至还有想尽办法弄到的一些残页,凑这些的时候比较费功夫,所以卖价也不会便宜。” 云舒眼前一亮,心中希望加深了些,“那你这儿有没有与毒有关的书?” “哦?姑娘对毒药一类的感兴趣?”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只管告诉我有还是没有,倘若有我想要的的东西,价格谈起来不是问题。” “姑娘爽快,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我这儿的确是有一些与毒相关的书籍和残页,姑娘稍等。” 说着,那摊位主便开始整理桌面上的各类书籍,又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几个残页与书籍一同递给云舒:“姑娘且看看,这里边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借着烛火的光,云舒一本本把书籍翻看过去。 关于那本毒籍上的内容,因为看了太多遍,许多东西其实已经记在脑子里了,所以光是看前几页她就能确认这本书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将所有书籍都翻了个遍,结果却只有失望,虽然这些都是要毒有关的书籍,但没有一个是她真正想要的。 摊位主原本是满脸笑容的,却是看出云舒没满意自己给的这些东西,笑意稍微收敛了些,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姑娘再看看这些残页,是否有自己需要的?” 云舒没说话,开始更认真的翻看。 毕竟毒籍上残页的内容,她没见过。 一番查看之后,仍旧无果,这些残页与毒籍没有任何关系,大部分都跟毒无关,至于如何分辨是否与毒籍残页无关,她看的是字体,字迹没有一个是能对上的。 云舒将所有东西归还给摊位主,细眉轻皱:“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这下,摊位主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了,有些犯难着道:“姑娘,你看了这么多,就直说是与毒有关的东西,具体是哪方面的也没说,我就只能给你大概找找,若是能说的更详细些,就更好了。” 毒籍…… 这二字,云舒不敢轻易说出来。 不管是哥哥还是阿澜都对此比较忌讳,谨慎起见,她将决定权交给墨景澜,眼神试探着看向他。 紧接着便见墨景澜从袖中取出一百两银票压放在摊位上。 摊位主见状,表情立马谨慎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那百两银票收好,严肃保证道:“两位请说,我保证,绝对守着秘密!不让两位有麻烦。” “毒籍,线索可有?”墨景澜直切主题。 摊位主脸色微变:“公子说的可是,前些年从燕北城内流传出去的那本毒籍?” 墨景澜颔首。 云舒却有些意外,原来那本毒籍最初是燕北城的。 摊位主声音更小了,生怕被第四个人听见,“这毒籍当年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呐,不过我倒是听说毒籍在失踪之前被撕下了一片残页,只是那残页如今不在我这儿,我也没本事弄到那东西,要人命的!” 云舒忙问道:“那你可知道,这残页在哪?” “城主府!” 云舒疑惑:“城主府?如今燕北城不是没有城主么?” “姑娘这一看便是对咱们燕北城不了解,第一次来吧?城主府内现在是暗军驻扎,残页本很是看中,应该放在很隐蔽的地方,至于暗军为何对那残页上心,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两位若是冲着残页来的,还是尽快收手的好,免得有来无回!” 云舒心里犯难,她是城主,如今城主令也带在身上,但就根据已知的线索而言,燕北城暗军怕是早就不认这城主令了,否则也不会这么难收复,这个危险,冒不得! 第120章 障眼之法,瞒不过他! “多谢。”墨景澜丢下二字,拉着云舒便走了。 待到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瞥见云舒脸色犯难,当即道:“还在因为毒籍残页的事情忧心?” 云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着他的手臂,声音很轻:“来燕北城本来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这个,现在却是难上加难,我自然忧心,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难道阿澜就不忧心么?” 他轻颔首,“本王不甚担忧,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好顺其自然的?如果想办法争取,这残页又不会自己送到我们手上来,得不到残页就没办法帮阿澜解毒,这是我心里唯一的执念,如若实在不行,我想用城主令冒险一试!” “试什么?”他眼底柔光骤然散去,在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尤为清冷,“试着送死么?” 云舒轻咬唇,“殿下这话说的,未免有些……” “不好听?” “……” 墨景澜沉眸,“本王带你过来,为的尚且一试,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没有送死啊,只不过是想冒险一试,倘若实在不行,不试也行。” 其实云舒自己也很明白,这个办法行不通,只会暴露身份而已。 “先去吃东西。”墨景澜结束了这个话题,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下去。 云舒便也没有再多言,轻轻点头,被他拉着离开。 从这边摊位离开之后,墨景澜带着云舒来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这儿与那条黑市街道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人却也不少。 不过最主要的是,这里的确吃的不少。 云舒本就有些饿了,来到这条街上之后,直接被满街的香味所吸引,一时间都忘记了刚刚的烦忧之事。 走过一个小吃摊,但凡云舒多看两眼的东西,墨景澜都会买下来让她品尝。 而每一种食物都出奇的符合她的胃口。 基本上都会吃的差不多,不过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让墨景澜也尝尝。 在满是小吃的街道逛了一段时间,云舒吃了个八分饱,脸上尽是满足之意。 墨景澜便道:“时间差不多便回去吧。” “现在,回客栈?” “嗯。” 他轻颔首,继而笑道:“不然你莫非真打算去城主府试试?” “殿下都说不让我涉险了,我又何必自找麻烦?”云舒吃着手里还剩半个的烤鸡腿,一边咀嚼一边无奈道。 “心里清楚就好。” 云舒啃着手里的鸡腿,刚抬步要跟他离开,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两位留步。” 最初都不觉得是与自己说话,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追上两人,甚至笑眯眯挡在两人跟前,一袭红衣面带笑容,宛若桃花:“两位看衣着打扮,像是京城之人吧?” 云舒手里的鸡腿差点就不香了,这人就从衣着上便能看出他们来自京城?她怎么不信呢? 怎么瞧着都像是在诈话。 所以云舒故意用江南话回了句:“怎么,你眼里就只有京城人有钱?” “原来两位是江南之人,在下有些眼拙了。”红衣男子笑道。 墨景澜神色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气氛有些冷冽焦灼。 那红衣男子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仍旧挡在二人身前,面带笑容,“在下无意冒犯,是这条街道上的负责人,瞧着二位方才对咱们这里的食物,似是都比较满意,因此有意想聊聊,倘若两位能适当给出一些合理建议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只要两位还在燕北城,在下都会命人送一些美食赠至二位住处,如何?” 墨景澜没说话,看向云舒,似是将这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云舒却是没多做思考,只觉得拒绝了最好,她行商多年,最不相信的就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 而且这街道上食客诸多,这红衣男子又怎知他们一路吃下来对这里的食物都比较满意?就只有一个解释,从最初开始,怕是就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人不得不防。 想着,她便莞尔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了,不过我们二人也就吃个新鲜而已,若是每天都吃,难免会吃厌烦,还是不必了吧。” 红衣男子不死心,又侧重问墨景澜:“这位公子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这美食街上看眼缘,机会可是难得。” “你看他像是贪吃之人么?”云舒唇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觉得墨景澜看着像吃货的? “这位公子的确不太像。”红衣男子面带微笑。 墨景澜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幽冷之色,迅速将云舒拉入怀中,大步离去。 这次,红衣男子没再跟上去,停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从视野中离开,脸色有些难看。 不一会儿,便有身穿铠甲之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迈着稳健步伐靠近:“将主,怎么样?” “真是谨慎之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不过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兴趣,尤其是那女子,身上应该带着不该带的东西!” “不该带的东西,您是指?” “当年燕北城首任城主建立燕北城时,亲手雕刻了一块身份铭牌,作为自己城主身份的象征,鲜有人知的是,这块城主令上有特殊的香味,因为很淡,一般人难以觉察,方才我从那女子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这城主令,说不好就在她身上,谁若是能夺回来,也算是为燕北城立下了大功。” 话到最后,明显是在点这暗军之人。 后者也是心神领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双眼散发着精光,笃定道:“将主请放心,属下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城主令夺回!” “对了,这摄政王跟这身带城主令的女子应该是冲着那残页来的,派人在城主府加派人手,倘若有可疑之人强闯入府,且阻拦不及,便直接当此人的面将残页烧毁!!呵呵……想想那摄政王在看到残页烧毁时的表情,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属下亦然!” …… 一段时间后,两人回到客栈,云舒身子一软,躺在了床上,虽然逛得不是很久,却也有些乏了。 很快,一张脸便在面前放大,她定睛一看,墨景澜正俯视着自己。 她表情微变,下意识坐起身来,紧接着便是与墨景澜额头碰撞在一起,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闷哼。 “着急忙慌作甚?” 云舒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揉头的手自始至终都没移开,声音带着些许小哀怨:“还不是阿澜忽然出现,吓到我了?现在也转够了,回来了,也累了困了,该休息了。” “嗯。”他轻颔首,却仍旧站在床前,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云舒便一直看着他:“阿澜还不休?” “等小蝴蝶给本王腾位置。” “我?给你腾位置?”她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床,虽然睡两个人也是勉强可以的,但……绝对不行,今日下午做的那件事是特殊情况,可不代表她是同意了要跟他同床共枕的。” 云舒当即指向不远处的地铺,一脸认真道:“喏,阿澜是不是忘了,你的床在那儿,这张床说好是给我睡得。” 他幽深的眸中带着两分蛊惑,“这等阴寒的天气,小蝴蝶确定是要本王睡在地上?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咱们阿澜还需要同情心嘛?”云舒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之前阿澜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自己以前在边关天寒地冻也照样要吃苦带兵,这种小冷小寒对阿澜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道阿澜说话不算数,是可以任意变卦的?” 墨景澜:“……”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些话说给她听? 现在想收回来都没理由。 总让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云舒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阿澜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很自然的躺下盖被子,闭眼睡觉。 好一会儿过去,仍旧没听到墨景澜离开的脚步声,云舒将杏眸睁开一条缝隙看了看,却又是瞧见了一张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她这下彻底绷不住了,瞪大眼睛,“阿澜?” “本王还以为,小蝴蝶是沾床便能睡着,原来也是难眠,不过倒也无碍,本王陪你。” 说完,面不改色的撩开云舒的被子,便躺了进来。 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云舒用眼神询问:你问过我意见吗? 墨景澜同样用眼神回答:没拒绝就是默许。 云舒:“……” 她怎么瞧着来燕北城之后,阿澜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或者应该说……是越来越放得开了,甚至相处下来,都让她没了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睡吧。”他轻声道。 云舒没说话,却是在盯着他看。 这么大一个男人跟她躺一起,能很快睡着才会显得很奇怪吧? 见她仍旧睁着双眸,墨景澜索性大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如何,答应过的,在成婚之前,绝不碰你。夜里天冷,给你暖床,小蝴蝶可有意见?” 云舒这才把双眸闭上,闷在他怀中,轻回了句:“暖床,自是没意见。” “那就好。”他猩红的唇角轻轻勾起,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两人都睡了个好觉。 但城主府那边,却是一阵热闹。 红衣将主回到城主府之后便调动了暗军大量暗军集合。 他站在暗军众人跟前,脸上早就没有先前面对云舒两人时的笑容,反而是满脸的阴鹜:“如今摄政王与携城主令之人已经潜入燕北城,两人皆为朝廷卖命,是我燕北城之敌!所以我要交代给你们的任务是,在未来这几天时间,潜伏在燕北城内,盯紧同济客栈,但凡这两人出现,立即想尽办法动手,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让他们离开燕北城!” 话落,亮出了云舒与墨景澜的画像。 其中一名暗军之人在看到画像上的两人之后,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将主,这男子不就跟之前交给城卫的画像一样么?就是有没有伤疤的区别,但这同济客栈不是搜查过么?并未搜查到可疑之人。” “没搜到是城卫蠢,被骗术瞒天过海,接下来这段时间来,尔等不可懈怠,不管是同济客栈还是城主府都要严格把守。” “是!” 洪亮的声音,震慑天地间。 深夜后。 墨景澜忽然睁开眼,听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轻轻将压在云舒脖颈下的手抽离出来,缓缓走下床,穿好外衣后,径直向外间走去。 带刀侍卫听到房内传来动静,就像是接到了某种讯号,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抱拳道:“主子,行动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刚好的。” 墨景澜侧眸瞥了眼内屋,眼底闪过一丝顾虑,“本王去,你们几个留下保护她。” “主子!”侍卫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意识到声音太大可能会惊动云舒后,立即将声音放轻下来,“主子,这万万不可,城主府内如今到底是什么局面尚且未知,而您前段时间还用宫里压制体内毒素,如今身体还在恢复阶段,让您独自一人前往,属下着实不放心,恳请主子让我们几人跟随前往!至于云姑娘待在客栈内,应该是安全的。” “若放她一人在客栈安全,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留下保护她,人多眼杂,不如本王一人利落,再胆敢反驳,府规处置,退下!” 侍卫表情有些不服,不愿听从这个决策,但奈何不敢再反驳,只能抱拳退下。 墨景澜换了身黑色的夜行衣,很快消失在客房内。 残页既是云舒的执念,她不愿他死,那他必要尽力而活,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城主府。 虽已深夜,府内戒备仍旧森严,墨景澜只身到来,隐匿暗中,很快看懂府内巡逻的规律,纵身一跃,潜入夜色之内。 依着先前的线索,他闪身出现在书房屋脊之上,果不其然,这里是巡逻最严密的地方,就差把“此乃重地”写出来了。 墨景澜眸色微闪,却是没过多停留,纵身一跃,朝另一方向而去。 这种障眼法,自是瞒不住他。 第121章 不服云舒,有人助攻! 这燕北城,他早些年曾派人来过,那人还曾顺利潜伏至城主府内,曾给他提供了详细的城主府内部构造图,但也因为传递信息的事情败露,此人后来彻底失去联系。 对墨景澜而言,最好的结果是此人还活着,但必然备受折磨,最坏的结果便是此人已经殒命。 在决心与云舒来燕北城之前,他已经将城主府的图纸提前背下来。 那书房,虽然戒备森严,却只是个幌子,书房内并不存在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相反,内里全是机关陷阱,也就是说,即便能顺利潜入到书房之中,也很快会触动机关,惊动整个城主府的人。 在寻去残页这件事上,机会只有一次,倘若这次失败,就只有一种最坏的结果,城主府之人必然会将残页摧毁。 毕竟这燕北城看似独立,其实也与当年那股暗中势力有所勾结。 没一会儿的功夫,墨景澜便现身在城主府中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这儿除了一些枯草之外,便是一口枯井,从周围的场景形势来看,这个地方,平日里基本不会有人来。 墨景澜眸子微敛,抓住枯井的绳索,径直滑入井内。 这井下的确是别有洞天。 在城主府内巡逻的暗军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暗军皆驻扎于此。 与其说这是一口不起眼的枯井,更贴切而言,这应该是一个军队驻扎地。 即便是枯井内部,相对隐蔽,暗军的巡逻制度却丝毫不懈怠,每隔半炷香左右的时间,便会有十几人的巡逻队举着火把来回走动,井下暗道本就比较窄,几乎没有什么死角,若是一般人误闯此地,想要瞒天过海顺利过去,怕是很难。 对墨景澜而言,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借着巡逻暗军空余间隙,他纵身一跃,修长的手臂紧抓着墙,一个纵身,从狭窄细长的甬道中掠过。 甬道内,不乏有些正在偷懒的暗军。 墨景澜轻落地面后,忽然便听到身后传来暗军的吐槽声:“将主这次的决定,真叫人有些看不懂啊,咱们燕北城,不是一直都在等新任城主降临,带领我等重振燕北吗?但瞧着将主的意思,非但不打算让咱们认下这个新任的城主,好像还打算夺得城主令,将其抹杀!” 听到这里,墨景澜脚步瞬间顿住,剑眉收敛,眸中散发着冷芒。 从始至终,云舒的城主令都没有在燕北城内显露过,对于城主的身份,也没有任何言语提及,这些暗军是如何这么快得知消息的? 京城格斗场要传递的消息分明已经被拦截了下来,莫非……还有其余传递信息的方式? 暗军中人声音继续传来:“杀就杀了呗,反正是个女人,难道你们还指望一个女人能带着咱们暗军打拼出一番怎样的事业来?开玩笑吧!况且,这女人还是由当今皇上赐下的城主令,故而才成为新一任城主,你们且看看过去那些被历任皇帝赐下城主身份的人,哪一个能真正对咱们起到带动作用?一来,被咱们暗军每任将主稍微恐吓一下,便直接夹起尾巴做人了。简直不要太怂,男人姑且如此,何况是个女人?到时候她若真想上任阁主之位,怕是咱们将主剑一拔,她便直接被吓哭了!诸位兄弟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此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你这么一说,我是懂了将主要杀她的意思,这女人当家,不就是把咱们燕北城直接踩踏在脚底下了吗?咱们这凌国的皇帝也真是够怂的,把一个女人推出来顶事,简直是毫无担当!” 接下来的话,墨景澜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径直走向深处。 这口枯井之下,不仅仅是暗军驻扎地,包括城主府机密都在这里。 不过一路下来,这地方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很多,个别地方,甚至与图纸上的有些不同,像是被改造扩建了。 原本只分为驻扎区与机密区,如今瞧着似乎还新增了一些暗牢,其中还关押了不少人,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惨叫声。 与此同时,地面上。 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忽然走至城主府门前,缓步停下。 见状,城主府守卫立马警惕拔剑,“什么人?胆敢擅闯城主府。” 黑袍之下,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这不是还没进去么?怎么就成擅闯了?”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好。 女子清冷的声音继续传来:“让你们将主出来见我!” “噗嗤,你是来搞笑的吧?我们将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话音刚落,黑袍女子缓缓抬手。 几个守卫满脸嘲弄的瞧着她,可就在下一秒,黑袍随风而动,强大的掌风直接将几个守卫掀飞出去。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几人,“我只说最后一次,让你们将主见我!” 几个守卫眼看着根本斗不过她,面面相觑后,心里有了一致的想法,倘若他们真进去汇报将主此事,怕是要惹怒将主被严惩,这个霉头他们可不想触。 其中一人当即开口道:“姑娘自行进去便是,我等绝不阻拦!” “城主府真是养了一群没用的废物,也怪不得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不如当年!”丢下冷漠刺人的话语,神秘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城主府内。 她这般光明正大,自然是很快令城主府内出现骚乱,巡逻暗军接踵而至纷纷出手,却是连她三丈之内都无法靠近,皆被掌力震飞出去,惨叫声响彻夜空。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红衣男子很快现身,瞥了眼满地痛呼的暗军,眼底掠过一抹冷芒,视线很快转至黑袍女子身上:“你是何人?” 他成为将主这么久以来,还是首次有人上门挑衅,甚至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确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黑袍女子没回答他的话,漠声道:“我来是告诫你,不该做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不知姑娘是何身份,竟有胆子管到燕北城城主府的头上来!” 女子随手一招,手中多了一块令牌:“认识么?” “!!”红衣男子眼瞳一缩,“城主令怎么在你手中?” 眼前这女子不管怎么看,都与他所见到的云舒不像同一人,难道是他之前感觉出错了? “这你不用管,倘若想让燕北城步入正轨,就按我说的做!这任城主,你们暗军必要认下。” “你在说笑?城主是当今皇帝所指证,并非燕北城自愿选择,按照燕北城的规矩,自有不认这个城主的资格!外人更是无权干涉,姑娘还是莫要插手此事的好,今日姑娘离去,在下就当今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拒绝我的能力了。”黑袍女子纵身一闪,便到了他身后:“你应该是燕北城洪家之人吧?猜猜看,你拒绝我之后,明日一早,洪家可还会有活口存留!” “你是哪来的疯女人?” 洪枫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女人威胁到这种程度。 “这燕北城本就没正什么正常人,包括你在内,不是么?” “如今这城主令在你手中,你是要我们认你为城主?” “不。”黑袍女子轻轻摇头:“是云舒!” “那个女人!你确定?”很快,洪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你是当今皇帝派来的人?” “当今皇帝若是有这等能力,你们燕北城也不至于一直无法收复,多问无益,还是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吧!” 话落,女子没再停留,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下。 “将主。”暗军互相搀扶着起身,有人不满道:“咱们燕北城独立这么多年,如今当真是要听从这么一个陌生女子的摆布?倘若认下这新城主,我们便等同于归顺朝廷,今后将会处处受限!这绝非好事!” 洪枫负手而立:“你们倒是有能耐,不如去追上那女子,告诉她,你们反对此事!看还有没有协商的余地!” 放在以前,都是洪枫威胁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这种滋味有多不好受,他现在是体会到了! 这些暗军动嘴皮子能力倒是一流,让他们去,一个个都怂了,方才都被一掌拍飞了,再追上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将主,那照这么说,咱们岂不是要因为这女子的威胁而向朝廷低头?就这样便臣服,事情一旦传开,咱们燕北城岂不是很快要成为笑话了?” “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我倒要好好调查一下,这新任城主背后到底是谁在撑着!” “将主,大事不好了!” 一名暗军从远处急匆匆赶了过来,洪枫扫了他一眼:“现在还有什么比更坏的消息?” “有人潜入暗军据地,重伤二十余人,身份至今不明!” “那女人莫非还有同伙?残页呢!” “失……失窃了!” “废物!”洪枫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这么多人,连一张纸都看守不住。被重伤的人中可有看清那人样貌的?” “没有。那人很是狡诈,黑暗中动手,且动作极快,只能看出是个男子!没用任何利器,却能让我们的人毫无招架之力。” “摄政王!!” 如今在京城中,他认知之内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唯有墨景澜。 “将主,摄政王怎么可能知道残页所在?” 洪枫一拳锤击在旁边的墙壁上:“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残页落入摄政王之手,便没有再拿回来的可能性。 今日可真是城主府倒霉日,接连发生两件晦气之事。 …… 翌日。 云舒睁开惺忪的眸子,稍稍打了个哈欠,纤细的手臂微太,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她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眸子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正放在墨景澜的喉结上,而墨景澜早已苏醒,正看着她。 两人眼神碰撞到一起,云舒一时间怔然,迟迟没反应过来。 “醒了?”他嗓音低沉,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笑容。 “嗯。”云舒缓过神,有些尴尬的将手收回。 这一晚上不知为何睡得格外沉,她自小便有认床的习惯,按理说忽然换了床,应该一夜难眠才对。 墨景澜抬手,手中多了张白色的纸,递给她。 云舒惊诧着接了过来,狐疑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没回答,只是说道:“打开看看。” 云舒也不犹豫,坐起身来,将那张纸摊开,一眼便认出了上方字迹与毒籍上的一模一样,不可思议道:“你拿到残页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用多问。只要算了却你执念便可。” 云舒不傻,从他话中便听出了些许东西,脸上稍微展露出来一些的笑颜又收了回去:“这是你自己涉险过去拿的?” 趁她睡着之后去的?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顺利,等回京之后,本王便坐等小蝴蝶帮本王想办法调配出解药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她将残页上的各种药物背下来,熟记于心,试探着道了句:“那我们,在燕北城多停留一日,看看能不能在今晚上将这残页上的各种药材凑齐?” 闻声,墨景澜凤眸微敛,“怕是不行。城主府很快会发现端倪,燕北城不可多留。” 最主要的是,现在云舒身份已经败露,虽不知是何缘故,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的确是早些离开燕北城更好。 “主子!!”带刀侍卫凝重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暗军将客栈外包围起来了!我们踪迹,怕还是暴露了!” 闻声,房内二人先后下床。 墨景澜大步走到窗口,向外看了一眼,果真是客栈前后被暗军包围的水泄不通,看起来起码有四五百人,街道上除了暗军,基本瞧不见百姓的踪迹。 云舒心中一堵,“来的这么快?” 这是完全就没给他们提早离开的机会? 墨景澜无声的伸出手臂,将她小手包裹在掌心,沉声道:“跟紧本王。” 云舒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拉着走出房间,顺着楼梯往下而行,她有些震惊:“阿澜这是打算与他们正面交锋?” 身旁跟着的带刀侍卫苦笑道:“云姑娘前后左右都被暗军的人围起来了,咱们这也没办法,怎么走都是被追杀。” 云舒:“……” 客栈外,洪枫亲自带人守着。 同济客栈的掌柜站在门口,满头冒冷汗:“洪将主,咱们客栈是有什么得罪了您的地方吗?” 其实他心里清楚,洪枫来找的肯定是那两位。 洪枫漠然瞥了他一眼:“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去。” 掌柜脸色尴尬,连连应了声是,退到了一旁去,不敢再说话。 没多久,墨景澜云舒现身。 她昨晚的感觉果真没错,还好当时没过多与此人纠缠,不然昨晚怕是就遭了殃。 带刀侍卫走在两人前边,直接拔剑便准备动手。 洪枫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冷冰冰的,“一见面就动手,怕是不太好吧?” 侍卫面色严肃:“你带这么多人过来,不就是为了动手?如今说这么多有何意义?” 云舒循声看去,一眼认出这领头男子便是昨夜莫名奇妙的那名红衣男子,细眉微微皱起:“是你?” “呦,城主大人!”洪枫目光一转到她身上,立马面带笑容,“咱们又见面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舒是真的很意外,明明自己从未在燕北城内提及过城主令这个事情,城主府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别装糊涂了,昨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便从你身上闻到了城主令上特有的味道,这种气息很淡,一般人是闻不到的,你自己没有察觉到也是难怪!” “!!” 墨景澜无声的将她护在身后。 洪枫却是抬手一挥。 带刀侍卫以为他们这是要准备动手了,心中一紧张,连忙就要拔剑,却见四五百人当街单膝下跪:“拜见城主大人!” 数百人声势洪亮,几乎要贯穿云舒的耳膜,一时间她被眼前这一幕给惊讶到了。 不是说燕北城不忍外来城主么?那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洪枫面带微笑,“城主大人,恭迎您的大驾!按理说,历任城主,只要是朝廷派下来的,我们燕北城都只会赶尽杀绝,不过你倒是身份特殊,据我情报所知,你并非官宦出身,是江南商人之女,这倒是与我们燕北城没什么冲突!再者,燕北城需要发展,资金方面有些紧缺,您若是为城主,必然会设身处地为燕北城考虑的,对吧?” 听到这里,云舒从墨景澜身后走了出来,细细打量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笑容:“我懂你意思,我这个所谓的城主对你们燕北城而言,有利用价值,姑且不用死,可是这个道理?等你们燕北城发展更进一步,可以与朝廷对抗了,我这个所谓的城主便可以不用存在了,可对?这位公子,你如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赖!” “城主大人过奖了,您这么说,想必还是对燕北城的情况不了解,燕北城要么认城主,要么不认城主,可没有认下城主之后,利用殆尽价值再抹杀的道理,您若是顺应城主之位,接下来很快会昭告整个燕北城,在城内,没有人会敢动您分毫!” 这话说的倒是诱人又诚恳。 可要她怎么去轻易相信? 阿澜昨夜潜入城主府得到残页,到了今日,这些人肯定也知道残页丢失必然与他们二人有关。 这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怕是想先行将他们骗着留下,再行计谋。 云舒不敢赌,她也赌不起。 毕竟人心最是复杂,一念之间,万千偏差。 她轻咬着唇,杏眸几分思量,“倘若我今日不打算继续留在燕北城,打算赶回京城呢?” “那就……给城主大人腾路!”洪枫大手一挥,暗军很快散出一条路来。 带刀侍卫早就把这一幕给看傻眼了,这些暗军是真的就没打算动手? 就他们这几百号人,要是真对他们动手的话,他们才几个人,根本就是双手难敌四手,如果真要他们的命,应该是直接动手了,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他下意识看了眼云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云姑娘运气真这么好,被燕北城暗军看中,真心选为城主吧?” 就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云舒原本为试探,没想到洪枫这么好说话,甚至从始至终这些暗军都没动手的意思,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转眸看了墨景澜一眼,红唇微动,想要出声询问,但转念一想,还是依着自己的直觉行事罢了。 就刚刚与现在,一念之间,她想法上有了不小的改变,如果洪枫是认真的,她顺利收复燕北城,对墨景澜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这个决定,她还是做了。 伸手至袖中,将那块城主令取了出来,高高扬起。 众暗军再次单膝下跪,“城主!” 就连洪枫也俯身作揖,“城主归位,在下暗军将主洪枫,恭迎城主!” 墨景澜回眸看向她。 云舒也正看着他,低声道:“如果是真的顺应,何不赌一把?” “你就不怕事情有诈?”他不过出神片刻想对策的功夫,她竟已经将城主令取出,响应号召。 云舒轻点头,“怕,不过阿澜在身边,没有那么怕!” 如果是她独身一人面对,就肯定不行。 “任性妄为!” “这不是阿澜想看到我的一面吗?你总说我太过于小心翼翼了!那这次,我就大胆赌这一把!有阿澜在,我就绝不会出事!” “你倒是对本王寄予厚望。” “那是自然,而且,我之所以赌这一把,也是为了阿澜!”云舒说着,将城主令收起。 墨景澜忽然靠近她耳边,声音极轻的说道:“能顺利收复燕北城对你而言的确是件好事,但不能是为了本王,只能是为了你自己!” “为什么?” 第122章 回到京城,兄妹相见! “燕北城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更是历代皇帝执念所在,他们所为的,并非是真的要燕北城归顺朝廷,而是为了暗军。至于暗军,一直驻扎在燕北城,他们清楚朝廷的目的,才一直不愿归顺,更不愿降服,回京之后,关于燕北城的事情,最好莫要对任何人提及!你知我知便可!” 至于燕北城内的这些暗军,更不可能会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听到这话,云舒瞬间觉得自己收复燕北城似乎并非好事了。 她自然不知,这洪枫其实心中并不服她。 除了她是女子之外,便是与墨景澜与朝堂之间的联系。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个女子不过是当今皇帝的一步棋。 仔细想来,其实也算个无法反抗命运的可怜人。 若是能用她的金钱来壮大燕北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很快,洪枫便又笑着说道:“两位可是还有什么顾虑?我燕北城虽然比较乱,但一旦说出口的话,必然不会反悔,更不会暗中再使手段,毕竟我们都是明着来的!” “口说无凭。”云舒严肃着看他,“你既然说了认我这个城主,那的确要用更实际一些的东西来证明,我与阿澜今日本就是准备返回京城的,即便你们认下我这个城主,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如果你们是诚心,那我们返回京城这一路上自然会顺顺利利不会遇见任何事端,可倘若你们并非诚心,我们怕是得遇到不少麻烦!” 云舒现在最顾虑的便是这男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她是想赌一把的没错,但又不敢真的去完全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洪枫眼神闪烁了一下,锐利的锋芒在眼底闪过;“城主言之有理,毕竟燕北城一直与朝廷不合,您这般警惕,也正常,不过我可以再明确的告诉城主一句:燕北城会效忠城主,但绝不会归顺朝廷!这两者之间,我们会区分开来对待,倘若城主归京之后协助朝廷想办法让燕北城归顺,那么城主便会成为燕北城的敌人,到时候暗军就只能再次翻脸不认人了!” 云舒心内凛然。 这洪枫所言,就与墨景澜方才与她小声说的话意思差不多。 这么看来,倒是可以信任一下。 “好,我答应你们!” 云舒点头道。 洪枫眼神中的凌厉瞬间散去,“那就……恭送城主!不过在送城主之前,还有一份大礼封赏!来人,呈上来!” 他话音刚落,一名暗军士兵便端着红木匣子走了上来,弯着身子,毕恭毕敬递给云舒。 这红木匣子不大,细长细长的。 云舒眼底掠过一抹警惕,不过还是很快将木匣子拿过来,在手中掂量了下,比想象中要轻盈很多。 这里边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她好奇,却又想着到底要不要现在打开。 那递上来东西的暗军士兵解释道:“城主,这是残页上所有的药材。” “残页上的药材?” 自始至终,他们可都没提过残页的事情。 这洪枫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摄政王殿下,昨夜虽未亲眼所见您的出现,但有这个能力可以在我们城主府来去自如,甚至无形间重伤多名暗军之人,也就只有您了,这些药材,其实算我给你的见面礼,不过还请您别误会,暗军没有与朝廷和解交好的意思,相反,是希望划清界限,未来燕北城的事情,还望摄政王莫要插手,尤其是为了朝廷!否则,便休要怪罪暗军无情!” 墨景澜嗤笑,凤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显得不屑:“你倒是会威胁本王。” 这种话,他已经好些年没听到有人敢对他说了。 “这不是威胁,我小小暗军,岂敢威胁当今摄政王?这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相信摄政王会明白这其中用意的,对吧?” “自然!” 短短二字,却像是已经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紧接着,云舒将木匣子打开,里边果真放了十几种的药材,而且新鲜度都比较好。 只不过,她虽然是把药材的名字都记下来了,但药材具体长什么样子,她其实并不知道,也不确定洪枫给她的这些药材到底是不是完全正确的,合上木匣子,云舒道谢:“多谢洪枫将主准备的这些药材,待我回京之后,会派人送一些钱来燕北城,到时候会附上我亲笔书信,还望燕北城莫要误伤了人!” “城主既然都这么提醒了,燕北城岂能做事不人道?城主放心,只要人没问题,怎么来,就会怎么回去!” 最后一句话,洪枫咬字很重,像是在警告什么。 云舒没再回应他,拉着墨景澜跃过层层暗军,径直朝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他们一走远,暗军内立马有人开始质疑了起来:“将主,您受人威胁,认下这城主,只要城主能给咱们带来利益,属下还能理解,但您为何要将那些药材都给了去?摄政王一旦解毒,未必会对咱们守约。” “不,你错了。”洪枫负手而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这当今摄政王,可是比谁都守信的人,只要他点头,今后能少去许多麻烦,再加上,那女子是他心爱之人,他更不愿让其成为任由皇帝摆布的棋子,思前想后,真正受益的,还真是咱们燕北城!这城主认的不亏!今后好好待她。” 这话一说,暗军都能感觉出来他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玩笑话,皆是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而云舒与墨景澜已经坐上了离开燕北城的马车。 原本以为在燕北城要待上很长一阵子,没想到才两天不到的时间,事情就完全处理好了,还顺带把最头疼的事情都办好了,这会儿云舒总有一种很恍惚,就像是做梦般的感觉。 …… 数日后,顺利返回京城。 墨景澜将云舒送回云府,便进宫去了。 舟车劳顿这么久,云舒一路上是累的出奇,回府之后,直接瘫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说话的声音。 “大人放心,小姐没事。” “她醒之后,让她过来寻我。” “是。” 云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身来,“谁啊,红袖?” “大人,小姐醒了。”红袖笑道。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红袖与云染先后走了进来。 云舒揉了揉眼,定睛看去:“哥?你怎么来了?” 云染眼神责备:“还说呢,这段时间,你人都不在京城,去哪了?问遍整个云府,没一个知道你去向的!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看得出来,云染很是着急。 不过云舒之前已经答应过墨景澜不会将去过燕北城的事情说给任何人。 即便哥哥是血亲,但出于谨慎,她也是打算瞒着的,免得会出什么状况。 便道:“殿下这段时间也不在京城,我跟他一起,能出什么事情,哥哥就不要担心了!” “哥哥自是知道你与摄政王在一起!但去了哪里,哥哥作为你的亲人自然也有知道的权力,难道对哥哥,还有不能说的?” 耐不住云染这般软磨硬泡。 云舒又不能将燕北城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便只能说道:“我去跟殿下找解毒药材了。” “解毒药材?”云染表情有些惊讶,紧接着慢慢变得震惊起来,“你的意思是……可以帮摄政王解毒的药找到了?不对,没有毒籍上的那个残页,如何能知道具体需要什么药材?” 云染作为京城第一神医,当初都没有办法帮墨景澜破解体内的毒,他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妹妹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确是不知道啊!”云舒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是殿下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我只不过是跟着他去凑个热闹罢了。不过这些药材拿回来之后,到底是真是假,可还真有些不好说,或许还得哥哥出手相助。” 云染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舒儿,你当真没有别的事情隐瞒着我吗?” “没有啊?”云舒答道。 “你确定?!” “哥哥怎么就这么笃定我有事情瞒着?我的确就是跟着殿下去凑个热闹而已!” “那先前,只身去了格斗场,你也是为了凑热闹?你我是血脉至亲,到底是觉得哥哥不值得信任,还是这其中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舒心内凛然,没想到她去格斗场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哥哥知道了。 这下要怎么解释的好? “我……” 不把燕北城内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云舒还真不知道怎么去编造了,而且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掩盖,她向来不喜欢对身边亲近之人撒谎,而且若是有朝一日谎言被识破,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算了!”看云舒这么为难,云染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你刚刚说的药材呢?” “我去拿!”说着云舒转身走到距离床最近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将那个木匣子取了出来,递给云染,“就是这个!” 这个木匣子之上,雕刻着许多奇异的图案纹理,之前云舒拿到手里的时候,只在意里面的药材,并未细看图案。 可在云染接过木匣子的瞬间,一看到上面的纹路,大脑忽然变得紧绷了起来,脚下发虚,头昏脑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大脑中冲出来。 云舒见他脸色不好,白的有些吓人,连忙将他扶住,“哥哥,你怎么了?” 云染被她搀扶着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喘着气,逐渐恢复正常。 脑海中那种嗡然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只不过短时间内他的脸色仍旧还是有些不好。 云舒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云染抬头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无碍,应该是最近公务繁忙,才会这般。”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要不哥哥先好好休息,至于药材的事情,等过两天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云染方才的状态,着实将她给吓到了。 “无碍。”云染轻轻摇头,“我来都来了,如今这些药材也就摆在我的眼前,不过是看看罢了,用不了什么精力。” “谢哥哥帮我。”云舒心里有些愧疚,哥哥状态不好还坚持帮她,而她却只能隐瞒燕北城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越想,云舒越是自责。 “还不是因为你对摄政王那么上心?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尽一些绵薄之力。” 木匣子被打开,云染将里面的药材一棵棵取了出来。 之前在燕北城拿到这些药材的时候,相对而言都比较新鲜,奔波多日,药材基本失去了水分,瞧着干巴巴的。 不过即便如此,云染也还是能讲它们的名字都叫出来:“云折草,鹿邑草,蛇胆花,凤尾草,毒涟……这些都是亦毒亦药的东西,跟毒籍上记载的东西比较附和,但至于用它们制药之后能不能帮摄政王解毒,便不好说了。” “应该可以吧!”云舒下意识说道。 刚刚哥哥在念出这些药材名字的时候,她也在心里默默进行对照,跟残页上写的没有任何偏差,证明洪枫给她的药材没有作假,还是比较诚实的。 “舒儿,你好像很有信心?难道,你其实知道怎么制作解药?” 云染又开始试探她的话。 关于怎么制作解药,残页上的确有着比较详细的记载,只要确认这些药材是没有问题的,云舒自己的确也就能将解药制作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她没想到哥哥观察的能力这么厉害,一眼便又看穿了她。 这谎言一个套着一个的往下说,弄得云舒感觉有些累,她抬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窗户也都关上,让房间整个密闭起来。 云染眼神闪烁,“怎么,这是打算开口说实话了?” 云舒表情显得很是无奈:哥哥都对此事关心到这种地步了,我要是再不说,岂不是真显得将哥哥当外人了?其实我到格斗场去,首先是听说了毒人的事情,其次是想得到一枚可以通往黑市的通行令!为了哥哥,也是为了殿下。” 至于这黑市具体所在的燕北城,她还是没说出来。 “黑市?似乎有所耳闻。” “这黑市传言中比较凶险,但好在有殿下一起同行,过程比较顺利,没出什么意外的情况,我们顺利把药材带回来了。” “那毒人的事情呢?黑市可有消息?” 对于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云染是很在意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了解。 “黑市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拿了药材便回来了,不过关于毒人的事情,也用不着在黑市了解,只需要在格斗场就能揭晓答案!根据格斗场幕后的主子所言,在黑市触犯规矩的人,都会被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折磨至异于常人,再送往格斗场,甚至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是为格斗场存在的,比如兽人。至于毒人,是从孩童幼年期开始折磨,用毒性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在到达一定程度之后,投放进入格斗场中,这些毒人失去理智后,眼里就只有杀戮。” 顿了顿,云舒继续往下说道:“不过格斗场内还有一层规矩,最终赌赢次数最多,且花费银两最多的人,有资格从格斗场中挑选一人带走,不知道哥哥有没有见过红衣,她便是我从格斗场内带回来的,比较好认,就穿着一身红衣,名为红衣。” “红衣?”云染仔细回忆了一下,“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我前后来过云府几次,未曾见过她。” 没见过? 云舒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回府的时候,好像就看到了红袖绿竹以及宁颖,的确是没见到红衣在。 这是怎么回事? “舒儿,可莫要被人算计了!这格斗场既然这般残忍,怕是也会做出诸多不义之举!若是不在了也好,免得在你身边,还可能成为祸患。” “可这莫名失踪,更让我感觉奇怪!宁颖!” 府内就属宁颖心细,如果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她应是能察觉出来才对。 没一会儿,宁颖便走了进来:“小姐,您找我。” “我不在府上这一个月的时间,红衣去哪了?” “这……”宁颖皱眉。 “怎么了?” 她一犹豫,云舒心中立马谨慎了起来。 宁颖叹道:“小姐,在您之前离开的半个时辰内,红衣便不知所踪了,事后奴婢也找了整个云府,完全没寻到她的踪迹,奴婢以为她是跟着您一起出去了,事后便没有再过多留意。” 云舒倒吸凉气,看这样子,是被哥哥给说中了。 她立即又问道:“府内这段时间,没有别的异常吧?” “小姐放心,一切安好,再者摄政王府也加派了人手保护云府。” 这样一说,云舒心里是稍微松了口气,但红衣的去向,她还是要想办法查清楚!免得留下后患。 云染没有再继续盘问什么,起身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接下来我会自己着手调查关于毒人一事,此后你就不要插手了,黑市与格斗场本就不是你这种姑娘家该掺和的地方。” “可是……我不放心哥哥一人面对。” 云舒满脸的担忧。 原本大理寺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就繁多,哥哥还要抽出时间调查关于毒人之事,这让她如何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在这种事情中陷入的太深,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放心才对!” 云舒垂眸,神色复杂,没再说话。 云染轻抬起手臂,抚摸她的头,笑意温柔:“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一场奔波,回来也累,继续休息吧。” “好。”云舒轻轻点头,随后很快又说道:“哥哥回去之后,也要注意休息。” “嗯。”他起身准备离开,临别之前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木匣子,“解药的事情,你能自己处理么,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了。毒籍上解药制作方式都大差不差,我琢磨一下就好。已经让哥哥很费心了。” 云染轻叹:“兄妹之间,何须这般客气?摄政王的脸上的毒疤需要有外敷的药,同时他体内也有大量毒素存在,所以在制药上,需得内外两抓,可不是说你把药给全部熬好弄成汤药让他服用,问题就能得到彻底解决的。再者……摄政王中毒多年,只用一次药怕是不能够完全清除他体内的毒,还要找机会再弄些药材,多给用几次才能确保体内的毒完全清理干净。” “竟是这般繁琐?”云舒倒吸了口凉气,听哥哥这么一说,那残页上所写的制药过程的确是有些单一,就只是熬成汤药服用而已,她也不会医术,自然是没想到要结合墨景澜身体情况来制药,好在哥哥提醒,让她醍醐灌顶。 “行医治病便是如此,之前你说想学医理,如今若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可还想继续学下去?” “若能有这等机会,为何不?” “好。”云染唇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正巧哥哥如今忙于大理寺事务,着实繁忙了些,抽不出时间为百姓治病,不如这医术,便寻个时间传授给你!” 闻声,云舒眼神当即变得明亮了起来:“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愿意!” …… 将云染送走之后,云舒表情愈加凝重了些,红衣是格斗场的人,现如今消失不见了,那她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格斗场,将此事弄清楚? 先前那黑衣公子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以后红衣就是她的人,绝不会背叛或者叛逃。 宁颖也看得出云舒对此事比较在意,向她走了过来,低声道:“小姐,距离红衣消失已经有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来,府内也没发生任何事端,奴婢觉得,此事就此作罢的好,就怕是格斗场用的手段,要引您再度前往。” “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 之前那黑衣公子知道她在京城内的行商能力后,拉拢她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结合宁颖的话来看,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123章 红衣归来,表明忠心! 只是云舒没想到,她刚觉得宁颖说的话有道理,打算就这么放弃的时候,房间门外忽然就传来红袖震惊的声音:“红衣?你这段时间是去哪了?” “红衣回来了?”绿竹的声音紧随而至,听着也是尤为惊讶。 云舒怎么也没想到时间上会这么巧合,她当初离开京城,红衣跟着离开,如今她回来了,红衣竟然也回归。 仔细想想,这其实都不能只简单用巧合二字来形容。 为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云舒给宁颖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抬步走出去,对红衣道:“小姐要见你,进去吧。” 红衣轻应了一声,跟着宁颖走了进来。 红袖两人刚想八卦的跟上,房间的门便被宁颖关上了。 这两个小丫鬟现在也都比较识趣,明白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自己该听的,也不多想,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外去。 云舒坐在桌前,脸上满是疲惫,斟茶喝了一口,不动声色道:“听说,我当日离开云府,你也就随之消失了,这段时间,你在哪?我记得当初从格斗场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说过,这辈子会效忠于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红衣虽然看不到,却听力了得,那双失明的眼睛对她而言,就只能算做是装饰品,她很快便单膝下跪,面容朝向云舒声音传来之地,认真保证道:“红衣自离开格斗场起,身家性命便是主人的,主人若是想要红衣的命,红衣都不会犹豫,绝对奉上!” 云舒皱眉,将手中还有半杯的茶直接甩在了桌子上,声音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你的命的确是我的不假,但我问的是,这段时间来,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红衣垂下头去,没有立即回答。 宁颖在一旁提醒道:“小姐这是在给你机会,倘若你不如实交代的话,这云府怕是容你不得了!到时候,你就只能再次回到格斗场去了。” “我说!”红衣再次抬头,这次倒是没再犹犹豫豫的,很快道:“我是暗中跟着主人去了燕北城,想要暗中保护,因为自从跟随主人的那天起,我就……我就一心只想保护主人,但那日,主人离开之前,却只让我留在府内,我思前想后,不想就这么呆着,最终便跟了上去,主子在燕北城内呆了两日,期间遇见的所有事情,红衣都知道,不过有摄政王在,轮不到红衣出手,所以,红衣便没有当着主人的面现身过。” “没当着我的面现身,那就是说,你其实也现身过?”云舒继续追问,“在燕北城内,你可有做过什么?” 她在明,红衣在暗,倘若红衣做了什么事情,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但眼下,云舒就是打算诈一诈红衣,看看能不能问出来些什么。 如果红衣当真什么也没做自然是最好。 如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证明,这红衣对她也没有之前说的那般效忠,继续留着是个祸患。 “红衣做过。红衣趁着主人熟睡的时候,曾短暂将城主令偷走,做了一些事情。” “城主令?你拿走过?”云舒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很快将那块城主令取了出来,这东西如今还在她身上。 这红衣可真是厉害,竟在她熟睡后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了城主令,事后又不动声色的还了回来。 “是的,红衣是看着摄政王先行离开之后,才潜入房间,拿走了您身上的城主令。” 云舒越发好奇:“你拿了这东西,去做什么?” “帮主人,拿下燕北城!” “你说什么?”云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以你的能力,可以让整个城主府的人降服?若你真这么厉害,燕北城这么多年也不至于是朝廷的心头刺了。” 这红衣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她在格斗场的时候也见过。 若是拿着城主令,就她孤身一人,夜闯城主府,即便是把这城主令给拿了出来,亮在众人面前,也只不过是会让那些暗军心生夺回城主令的想法,而不是归顺,这红衣用的什么办法,能让洪枫带人降服? “就红衣个人武力而言,的确是办不到,但红衣有个特点,主子不知。红衣的血有毒,剧毒,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它的味道会让人产生幻觉,所以红衣只是稍稍用了些手段,便让那暗军将主觉得不敌红衣,再加上,红衣用他家族为要挟,他便只能妥协。” 云舒:“……” 原来红衣最厉害的特性不是武力,而是身上带毒。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可以解释通顺的。 紧接着,宁颖又出声问道:“既然你一直都在暗中,难道摄政王就没有察觉过?据我所知,摄政王感知很是敏锐,除非你有很强的隐匿能力,不然又怎会瞒得过他?红衣姑娘,你方才对小姐说的,都是实话?当真没有任何隐瞒?要留在小姐身边,以诚实为本,可莫要想着瞒住什么,否则到头来怕是要弄出个适得其反,反而会让小姐觉得你不可信,更不会将你继续留在身边了。” 不得不说,想事情仔细,还得是宁颖。 云舒一听红衣那解释,感觉差不多合理,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但红衣解释起来也很迅速,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很快便是说道:“红衣绝对没有半个字欺瞒主人,关于燕北城城主令的事情,是主人切身体会,红衣的解释很合理,没有半分虚假,主人若是感觉有疑,处置红衣便是!” 这两人之间的话,各执一词,说的都有道理,云舒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干脆就按照自己的直觉来办事好了,谁的话她也不多想,免得受影响,紧接着说道:“此事暂且不要争论了,在没有实质性证据之前,来回争论也没意义,燕北城内的事情,按照红衣的描述来看的确不假,但此事,我不会夸赞有功,只能说是功过相抵,因为在我离开云府之前,说过谁也不带,你属于私自行动。” “红衣明白。红衣只是为了想帮主人做点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若是没让你做的,不准再擅自行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云舒冷漠的声音中渐渐多了几分压迫感。 红衣忙低下头保证道:“主人放心,红衣明白,今后绝不再犯!” “行,那你就先退下吧,去外边守着,我还有一些话要跟宁颖说。” “是。”红衣起身告退。 房间的门重新关上之后,宁颖很快严肃着说道:“小姐,这个红衣的确是有些本事,但她是否有所隐藏,目前尚可未知,奴婢觉得,最好要对她警惕些,就怕她表面上是为了您,实际上还在帮格斗场卖命,格斗场的背后错综复杂,奴婢不愿您一个不小心卷入其中,包括这次燕北城的事情,奴婢其实觉得,顺利收复要燕北城,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云舒轻叹着起身,抬步走到窗口的位置,呢喃着道:“其实殿下也这么觉得,燕北城如今被我收复,等于是解决了朝廷的心患,即便暂且能瞒得住,后边也还是会被朝廷知道,届时,必然是要想方设法从我手中夺回这燕北城,准确而言……是将暗军夺走,这燕北城内存在的暗军,是朝廷一直想要彻底收复的存在,至于燕北城,对他们而言,其实本身并不算什么。” “没错,还有……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身份看似体面,实则,不过是华丽的棋子罢了,有些东西,皇上能给您,自然也能收回去,奴婢觉得,您今后务必小心,步步为营,不但要小心太后,更要小心皇上,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久处深宫之内的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不能看表面,奴婢在宫里那几年的时间,从懵懂无知到摸爬滚打,受尽各种挫折,再到今日,经历了各种是非,还多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有些是非,如今甚至都不敢过多回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后的路,我也必然会更加小心的。” “小姐也不用太忧虑,奴婢会一直辅助您,尽最大努力,不让您吃亏受苦,还有摄政王,他也会将您保护的很好,奴婢以前便觉得,摄政王是整个京城内,最能让人安心的男人,若非一些传闻的影响,他如今……嗯,有些话奴婢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扫兴。” 闻声,云舒只是笑了笑,没在说话。 她知道宁颖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如果不是京城内那些流言蜚语,墨景澜早就成婚了。 不过这话,对她而言,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墨景澜告诉过她,不娶,就是为了她! 她至今还记得当日墨景澜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所以她没有任何怀疑。 “我家小姐刚回来,现在正是困乏的时候,不见客,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还是请回吧!” 嚣张跋扈的声音接踵而至:“你一个贱婢,有资格拦我?这云府外的侍卫可都是澜哥哥身边的人,他们可比你们这两个瞎眼贱婢识趣多了,根本不会拦我分毫!” 绿竹忍耐不下去了,却是没有像以前那般硬怼回去,反而开始阴阳怪气:“永平郡主,您就算是仗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也不能做出这种眼界狭窄的事情吧?我们两个就是奴婢,你一个当主子的,跟我们两个奴婢计较?” 红袖噗嗤笑了一声,很快跟着附和起来:“是啊,郡主!这侍卫将您放进来,是敬重您,但我们告知自家主子不方便见客也是敬重您,如今这胡搅蛮缠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们呐。您瞧瞧自己这跋扈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怕,甚至都觉得您要吃人了呢,要是传到摄政王那边去,他怕是会觉得,您在故意为难我家主子呢。” 绿竹接上话,与红袖一唱一和:“还有,郡主您这一生气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瞧着可是老上了好几岁,都没那么好看了。” “老了?”这话好像戳到上官敏心窝子里去了,她连忙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表情慌张,自言自语着道:“好像……好像是有些不好看。” 说着,表情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轻咳了声,很快便挤出来一抹笑容,开始跟两个丫鬟好生说话,听着都是用商量的语气了:“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想找云姐姐请教一些东西,之前听说她不在府内,才一直没来打扰,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又等了这么久,先让她见见我吧。” 房内,云舒忍不住笑了声,问宁颖道:“这两个丫鬟之前可没这般激灵,是不是被你给教会的?” 之前顶多也就红袖比较心思活套一些,至于绿竹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如今听着她们二人能把上官敏哄成这样,云舒有些哭笑不得。 宁颖垂眸,如实回答:“倒也不是奴婢非要教,是她们想从奴婢身上学到点什么,奴婢一时间想不到,便只能教她们这个了,这东西,她们倒是一学就会,活学活用。” “谦虚。”一边说着,云舒迈着碎步往外走:“这永平郡主既然都来了,那就去见见吧,看她这次,又是想玩什么花样。” 仔细想想,距离上次被她给气走,这也才没过去多久的时间,云舒只想说,这上官敏的内心还真是有够强大的。 伴随着房门被打开,上官敏的视线很快转到云舒身上,跟见了宝似得,双眼都散发着亮光,“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云舒抿唇轻笑,不答反问:“之前上官小姐说要进宫请旨赐婚,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知上官小姐可曾如愿以偿?” 这话一问出来,就像是给上官敏头上浇了盆冷水,把她脸上好不容易堆的笑容都给浇没了,甚至瞧着云舒的眼神都逐渐变得哀怨了起来:“云姐姐,你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云舒置之一笑:“上官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我可从未承认过要当你姐姐。” 又被呛了一句,上官敏脸色险些挂不住了,强颜欢笑道:“你大我几岁,我叫你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直呼名字,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旁边绿竹眼珠一转,顺势开口道:“永平郡主如果实在不知怎么称呼我家小姐,那唤一声摄政王妃也是可以的,毕竟我家小姐是名正言顺的准王妃,这一点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红袖小声嘀咕道:“你这话说出来,怕是要气死她了!” 而这会儿,上官敏的脸色的确是比什么都难看,嘴唇哆嗦,紧咬牙关,就好像随时要爆发出来了。 第124章 触及底线,狼狈离场! 不过一想到自己来云府的目的,上官敏默默的咽下了这口气,抬头挺胸,赫然一副盛气凌人的傲然模样,“我称呼一声云姐姐是出于礼数,既然不愿听,那我便还是叫你云舒好了!赐婚的事情,皇上的确是没答应,最大的缘由是澜哥哥不愿,他心里就只有你,皇上知道强行赐婚,澜哥哥也不会待我好,所以……皇上给我指了另外一门亲事。” “那就恭喜上官小姐了。”云舒微微一笑,不达眼底。 “云舒,我知道你这会心里高兴,觉得总算是没人与你争夺澜哥哥了,但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门亲事,我的确是答应下来了,可我心里并不喜欢这个人!” 绿竹在一旁嘟囔:“上官小姐不喜欢还答应下来,这不是欺瞒圣上吗?” “哼!”上官敏一声冷笑,“怎么算欺瞒了?皇上下旨赐婚,我岂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这赐婚的对象嘛……你不但认识,还十分的熟悉了解,他便是如今新上任不久的理寺大人,云染!听说是你的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呢!我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想法就是,既然澜哥哥不愿意娶我,那我倒是也不介意与云舒你成为进一步的亲人,到时候,我是你嫂子,你见了我,怕是还要行礼呢!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回踩在你头上了,想想就有些期待呢!你觉得呢?” “上官敏!!”云舒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你是故意的吧?如果你没开口的话,皇上怎么可能这般凑巧的把你赐婚给我哥哥,而你还不拒绝?” 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现在就是与你哥哥有婚约了,相信不久之后,赐婚圣旨便会下达至理寺府,你这个哥哥的为人,皇上都告诉我了,温文尔雅,很是可靠,就是不知道,如果他发现我与你之间曾经有过一些摩擦的话,到底是会帮我,还是会帮你呢?” “上官小姐!你这完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理寺大人若是知道你这般来我们云府挑衅,必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绿竹掐腰,不是一般的生气。 上官敏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呐,如果说,你们觉得他敢违抗圣旨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上官敏我警告你我,最好不要从我哥哥身上动什么歪心思!”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忍不住喽,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澜哥哥,如果你肯退让一步,让我能顺利嫁给澜哥哥的话,不管是正妃之位还是侧妃之位,我都能接受,这样也就不会把理寺大人给牵扯进来,否则的话,我这还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你要知道,太后娘娘虽然深处后宫,可她在朝堂上,也能一呼百应,尤其是一些有威望的老臣,更不敢忤逆她分毫,就怕这到时候啊,你是顺利能跟澜哥哥长相厮守了,理寺大人却是要遇到不少麻烦!” 上官敏越说越上劲,表情都变得兴奋了起来,“还有呢,我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其实呢,咱们之间除了这两种选择之外,倒也并非没有别的和解可能性,比如,你求我!然后我再好好的考虑一下,看是不是要心软下来!不跟你继续争下去了。” “上官小姐这是在白日做梦?” “我这真是在做梦么?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在实事求是的与你探讨一些问题呢?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我却落个里外不是人吧?最开始先爱上澜哥哥的人是我,不是你云舒!你一个后来者居上,有什么资格把自己高高挂起?” 与这种蛮不讲理之人说话,云舒都觉得自己这心脏气的险些受不住,冷笑着讽刺道:“既然那么喜欢殿下,你就去自己想办法,在我这里叫嚣,有什么作用?你该不会以为,我说什么,殿下就会听什么吧?” “哼!我想你也没那本事!不过你既然说了让我自己想办法,那今后,我若是与澜哥哥走得近,你可最好不要从中作梗,否则,后果自负!哦,对了!你不是江南人么,很喜欢喝龙井茶是吧。我前些日子,专程去了一趟江南呢!特意找到你们云家的商铺,弄了一些茶叶还有叫做什么……梅干菜烧饼的东西回来,当做是今日的登门礼送你!” 云舒冷漠的看着她,却没说话,这上官敏嚣张跋扈惯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 现在就恨不得将她死死踩在脚底,还会给她带家乡特产? 好在云舒就没抱有什么希望,所以在上官敏接下来这一系列的举动之下,也没让她太过于愤怒。 只见上官敏从贴身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篮子,将里边的一大包茶叶拿了出来,上边清楚的印着:“云记茶铺”四个大字。 “看清楚了么?这是你家产的茶叶吧?我去的时候呢,好像是东家刚好亲自在指导新来的伙计炒茶,我就提了一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认识你,还跟你关系很好,那男东家立马就激动了起来,问了我好多关于你的问题,比如你过的好不好,在将军府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我当然不能说实话,我就尽量往好处说,说的他可高兴了,非要送我两包茶叶,一包让我带回去尝尝鲜,一包让我带给你,还有干菜烧饼,也是他亲自做的呢!你这个父亲可真是用情至深!即便你这么多年没回去看过他,也没有半句怨言!瞧着真让人羡慕啊。” 说着说着,上官敏就把茶叶包撕开了,手一扬将茶叶撒了满地。 云舒眼瞳一缩。 但这对上官敏而言还没结束,她又将干菜烧饼倒在地上,用脚使劲的碾压踩碎,践踏着云父的一片真心。 她痛快了,眼神愈发嚣张:“我上次来的时候,你春风得意,完全就不把我当回事,所以这次,我就想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云舒已经怒然上前,冷着脸扇了一巴掌上去。 “小姐!”上官敏身后的随身丫鬟皆是大惊失色,忙要上前去帮衬。 绿竹与红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走上前去,帮衬着云舒,四个丫鬟扭打在了一起。 上官敏却是在云舒面前显得毫无招架之力,连着又被扇了两个巴掌。 原本云舒是真没多生气的,想着上官敏既然爱挑衅便随她去好了。 但从茶叶被全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她可以任由上官敏说一些嘲讽挑衅的话,但践踏父亲的成果,这种事情她忍不了。 接连三个巴掌被打在脸上,上官敏已经头昏脑涨,白皙脸颊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逐渐可以瞧的出红肿趋势。 上官敏全然没想过自己的话会把云舒刺激成这样,还以为在自己的威胁之下,云舒只能忍气吞声,被教训的已经快要出哭腔:“云舒,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啊——” 又是一巴掌打在上官敏的脸上。 云舒面无表情,此刻丝毫没了顾忌,冷漠笑道:“掂量?我需要掂量什么?该好好掂量一下的人是你自己吧?你家中长辈没教过你为人处世?次次上门挑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谁都会纵容你,惯着你么?” 被怒火烧心冲了头,云舒现在都不考虑把上官敏打伤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了,只想着解气。 连着几巴掌下去,上官敏被她打的几乎晕厥了过去,眼泪不断往外流,却不敢再说难听话了,这还没完,云舒直接拎着她的头发,直接按在了地上那些被碾碎的:“今天就给你改掉这个随意践踏别人成果的臭毛病,都给我吃完!” “唔唔唔……”泥土混合着碾碎的烧饼强行入口,那种味道一言难尽,上官敏想往外吐,却是吐不出来,一张嘴反而吃进去更多了,整张脸被云舒按着强行摩擦,很快便是面目全非了,精心打扮的发髻被蹂躏到乱糟糟的。 直到感觉累了,云舒才将手松开。 上官敏满脸都是泥,瘫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懵逼。 而她带来的那两个丫鬟也被红袖绿竹制服在地,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敏狼狈的样子一阵嚎叫,却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敏才慢慢的恢复了气力,断断续续的说道:“云舒……你敢这么对我,你死定了!” 云舒根本不在意她的恐吓,冷笑着道:“行啊,进宫去找太后,让她给你撑腰,我倒想看看,你能让我怎么个死法!” 然而,说完话之后,上官敏直接就晕厥了过去,至于有没有听到云舒的话,未曾可知。 “把她们两个松开吧。”云舒脸色厌烦道。 红袖绿竹立马松开了手。 那两个丫鬟顿然哭哭戚戚的跑到上官敏面前,连忙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迅速离开云府。 云舒细眉微皱,扭头看向红袖,吩咐道:“你去府门口问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子,把人给放进来的,这云府是我说的算,还是他们几个侍卫说的算!” 她记得,上次应该就说过,不准再让上官敏进云府。 没想到这几个侍卫还是把人给放进来了。 放在平日里,红袖可是见不到云舒这么霸气果断的样子,看多了温柔的小姐,一下子面对这么不一样的小姐,红袖震惊之余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赶紧去打听了。 她到府门口的时候,上官敏被搀扶着刚走上马车离开,紧接着便听到了其中一名侍卫无奈的声音:“这可真是个祖宗啊!要是被殿下知道咱们拿她这般没办法,也不知道会不会降下惩罚!” 旁边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回话,红袖便严肃着走了过来:“你们也知道害怕摄政王惩罚?如今既然是在我们云府当差,自然要听我家小姐的话,小姐之前便说过的,不准把上官小姐放进府,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但凡还有下次,小姐必然会将此事告知给殿下,到时候拿你们是问!” 那名说话的侍卫表情当即惶恐了起来,险些就给红袖跪下了,好言说道:“红袖姑娘,您就行行好吧,千万别让云小姐将此事告诉殿下,我们也实属无奈,夹在中间难做事啊,这上官小姐素来蛮横不讲理,又是娇贵之躯她说若是阻拦不让入府,便就这么呆着,若是弄出个好歹来,我们没办法跟上官家交代,当然……这最怕的就是太后娘娘会怪罪下来。” “行了吧你。”红袖双手叉腰,语气严肃着说道:“若是感觉要顾忌这上官小姐的颜面,那还是趁早回摄政王府去吧,我们这云府可不容不下有二心之人,再说,这上官小姐要面子,难道我们家小姐就不要面子了?” 另外一名侍卫嘟囔道:“这……吃亏的是上官小姐吧、方才瞧着她脸都被打肿了,这怕是下次也不敢来找云姑娘麻烦了吧?” 红袖轻咳一声,的确,方才小姐下手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带心慈手软的,她瞧着都有些害怕,可饶是如此,该占的理,也决不能亏,她很快又摆正脸色说道:“话是这么说的吗?她自己非要送上门来自讨没趣,落得这么个下场,怎么瞧着都是她该受的,小姐可是说了,再有下次,她可不会宽待你们了!” “是是是!”几个侍卫完全不敢反驳,连连应着。 效果差不多满意了,红袖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府内,心中无比畅快。 而那上官敏在离开之后,半路上在马车上醒过来,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双眼满是痛恨,“进宫,我要见姑姑!云舒这个贱人竟敢这么对我,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丫鬟连忙劝道:“万万不可啊小姐,这次本来就是您主动挑衅在先的,云姑娘忍不住才动了手。” “你到底是谁的人?”上官敏红着眼瞪她,“我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你竟还帮她说话?是不是找死?” 第125章 添油加醋,煽动点火! 那丫鬟被她给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半个字不敢再说。 绕是如此上官敏,仍旧不解气,将那丫鬟推下马车。 丫鬟狼狈的身子从仍在行驶的马车中滚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脸上和手掌皆擦出伤痕。 很快上官敏阴狠的脸从马车中探了出来,怒气冲冲的盯着那名丫鬟,嚣张跋扈的发号施令:“我这把车到皇宫门口的时候,你必须也得到!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坐一会儿看不到你,等回复我便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这话也不给丫鬟求饶的机会,将身子缩回马车中。 那丫鬟站在街道上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满脸绝望。 她这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车呢? 小姐这分明就是要打断她的腿!才故意说出为难的借口。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丫鬟,还是要努努力咬牙去追马车,毕竟她也不想当废人。 而马车内,另外一名丫鬟开始小心翼翼的求情:“小姐,你别生气!她刚刚就是口不择言才说了那些话,但要想双腿追上马车,这做事太困难了,要不您还是……” 这诚心劝阻的话还没说完,上官敏一个冰冷的眼神便刺了过来:“怎么你是想下去,陪她一起追马车?” 丫鬟忙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用力的摇着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忤逆小姐!” 为了自保,她也只能这么说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同情那个丫鬟。 上官敏冷笑着:“你们对我而言,不过是贱婢罢了,贱婢就该有贱婢该有的样子,少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就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丫鬟低眉顺眼地应着,别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一段时间之后,马车来到了皇宫门口。 刚下马车,上官敏便朝身后的方向忘了去,完全没瞧见之前被她丢下马车的那个丫鬟,忍不住一身冷冷嗤,眼神中满是戏谑:“看来她真是不想要那双腿了!” 丫鬟捏紧拳头:“小姐,人就算再快也快不过马的,要不咱们再给她一点时间?” “啪!”上官敏二话不说,直接甩给丫鬟一巴掌,目光极度凶狠,“我刚刚说过的吧?你们没有对我指手划脚的资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既没达到我的预期,便该受罚!还有你……若是再敢多言一句,信不信我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她现在正在怒气头上,自然是抓到一个机会,便想泄泄火。 丫鬟惶恐的跪倒在地,“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多说了!” “滚起来!本小姐让你跪了吗?在皇宫门前丢人现眼的!” 丫鬟慌忙又站起身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紧接着远处一道身影踉跄着跑过来,最终在距离二人还有百米远的地方直接趴倒在地。 那丫鬟瞧着,显然已经力竭了。 上官敏却是不依不饶,眯着眼睛提高声音娇呵:“你这来的也算快,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十个数,不管你是爬也好,走也好,跑也好,务必到我面前来,否则我还会打断你的腿!” 丫鬟强撑着要爬起身,奈何身子却抖得厉害,根本起不来分毫。 上官敏开始数数:“十——九……” 丫鬟沉吸了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向上官敏走来。 “三——二——” “噗通!”丫鬟到了她跟前,却是两眼一翻,因为过度乏力,直接晕死过去。 “真是没用,不过是跟着马车跑罢了,也能累成这副样子。想躺就在街上躺着吧。哼!”说完上官敏也懒得管她,直接转身进了宫门。 而她身旁那名丫鬟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丫鬟,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忙跟上上官敏的脚步。 进了宫门之后,上官敏为了避免遇见一些熟人,看自己笑话,还特意取出随身携带的面纱戴在脸上,随后径直走向太后宫殿。 若是放在平日里,太后得知上官敏进宫来见她,必会高兴。 可如今再听到这消息,却是满脸的冷漠,因为她知道,现在每次这个侄女过来,不是为了墨景澜,就是为了云舒。 而且已经不会再说什么关心她这个老婆子的话了。 太后眸色微冷,有些不打算见。 但还没来得及让宫人去回拒,上官敏已经毫不客气地自己走了进来。 两侧脸颊上醒目的巴掌印,看着很是惹眼,太后见了,直接皱起眉头:“你这又是怎么了?” 上官敏似是没听出太后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反是像往常一样直接扑进太后怀里,立马便哽咽的哭起来:“姑姑,我命真的好苦啊!今日去了一趟云府,被云舒给打成这样了。她如今仗着自己身份与我一样是郡主,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姑姑您放在眼里。这口恶气,你一定要替我出啊!这不单单是为了我这个侄女,也是为了您身为太后的颜面!” “就云舒那性子,会敢对你动手?”太后明显不信精明的双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她越是怀疑上官敏越是肯定的点头,并说道:“姑姑,您都不知道他现在嚣张成什么样子了!他不但敢动手打我,还说现在根本不怕您,也不会将您放在眼里,说让我尽管来找宫里找您,还说您现在根本就不敢动她!” 上官敏的话真假掺半添油加醋,为的就是彻底激怒太后,她也是清楚的,自己这个皇姑姑别的不在乎就在乎这张老脸。 只要煽风点火到位,云舒很快就会被再次召见入宫,到时候绝对是九死一生。 “哀家如今的确是不敢轻易动她。”太后眸色闪烁,根本不上套,这小丫头的伎俩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路数。 想着太后还冷哼了声,非但没安慰上官敏反倒训斥起她来,“上次哀家不是已经把话给你说的很清楚了吗?想嫁给澜儿,就要跟云舒弄好关系,这样澜儿才会对你放松警惕,等以后入了门,再整顿云舒也不迟,你却偏偏不听,沉不住气,非要去招惹她,这次被打,也是触碰云舒底线了吧?否则以她的为人,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哀家不信她像你说的那般毫无顾虑。在哀家面前最好都说实话。” 上官敏本来脸颊就被打的发烫,听到太后说这话,隐隐间觉得脸更疼了,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给了太后。 “简直就是胡闹!” 太后脸色阴沉下去! 上官敏以为太后是在维护自己跟着附和道:“是吧姑姑,你也觉得云舒这是在胡闹?” “哀家说的是你胡闹!你心里喜欢的竟然是澜儿,何故要让皇上下旨赐婚,将你许配给云染?难道你觉得皇上能像哀家一样任由你胡来,这婚约说赐就赐说取消就取消?你以为哀家看不透,你便是想接着赐婚云染一事,去刺激云舒,让她妥协?这云染你连见都没见过,丝毫不了解,也敢如此意气用事,皇上这赐婚圣旨一下,你便是未来的理寺夫人,可别想在贪恋摄政王妃之位了。真是愚蠢至极。” 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敏确仍旧把事情想得很简单,满脸天真的说着:“皇上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吗?只要你一句话,他还会不听吗?” “啪!”太后冷漠的甩给她一巴掌。 这一下子上官敏彻底被打懵。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疼爱自己的姑姑竟也会对自己动手,而且这一巴掌还打得不轻。 痛感席卷而来,上官敏双目泛红,委屈哽咽着:“姑姑,你怎么动手打我?敏儿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还知道自己说错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他的话岂能当做儿戏?哀家尤其能为了你这点小事,败坏皇上龙尊之气?这次哀家帮不了你,回去自己想办法!” 说完,便冷漠无情的挥了挥手,甚至又说了句:“今后若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进宫,哀家可不见你了。” “姑姑!”上官敏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给想的太简单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又开始打起感情牌,“姑姑一直都是最疼敏儿的!敏儿也正是因为知道有姑姑在身后才会这般任性妄为。您再给敏儿一次机会,敏儿今后不敢了,好不好,姑姑。” 太后气的闭上眼睛根本不去看她。 本来这摄政王妃之位,她是全力想帮上官敏争取的,可如今这个忙,她是一点都不想帮了。 上官敏仍旧不依不饶,直接抱住了太后的大腿,“姑姑就可怜可怜敏儿吧!敏儿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敏儿是真的喜欢澜哥哥,而云舒又是敏儿最大的阻碍,敏儿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就恨不得让她死。姑姑,您是绝对有办法的,对吗?” 太后浑浊的双眼睁开,被她求的有些动摇了,“那哀家就最后再帮你一次,今后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不要再来求哀家了,回去等消息吧!爱家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姑姑!谢姑姑!”上官敏擦了擦双眸的泪水,满脸都是激动。 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上官敏起身,退出殿门,心情却是无限大好。 殿内,太后瞥了眼身旁的掌事嬷嬷,冷声道:“你亲自去一趟云府,把那云舒召进宫来。” 掌事嬷嬷忧心着提醒道:“您之前为难云姑娘的时候,摄政王可是发话了,若是再有下次,不会给您面子,老奴就怕……” “哼!”太后冷笑,“怎么,他还能为了一个女人,杀掉哀家不成?你且将云舒召进宫来便是,哀家不会像上次那般行事!” 如今云舒的身份必然有些不一样了,太后即便是还有心对付她,也是会换个法子的。 掌事嬷嬷点了点头,转身急匆匆去了。 …… “太后又召我进宫?” 听到府内下人来报,云舒稍微有些惊讶,但并不多。 她是没想到,这上官敏竟还真把事情捅到太后那边去了。 “小姐。”宁颖满脸担心,“奴婢陪您一同进宫。” “你不行。”云舒摇头拒绝,“太后本就有心想为难你,你若是在随我一同进宫,再想出来怕是难了,我当时自身难保更保不了你,我还是带着红袖绿竹进宫,不过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可以告知我,我好心里有个防备。” “那奴婢就长话短说。此次太后,召见小姐入宫,应该不会像第一次召见那般刻意为难,毕竟您如今的身份不同过去了,太后没理由随意惩罚,只不过,太后娘娘一直很会见缝插针鸡蛋里挑骨头,倘若小姐进宫,稍微有一点点地方不如她的意,只要是能被挑出刺来,估计还是会被为难,所以小姐进宫以后,务必小心,至于别的,奴婢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了,总之,您如今是准摄政王妃,她定是不好随意惩罚,这点小姐就完全不用担心,谨慎应对便可。” “行,那我心里有数了。” 紧接着云舒便带着红袖绿竹以及红衣一同进宫。 在进宫的路上,那掌事嬷嬷打量了云舒几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云姑娘光是看着便是讲理之人。” 云舒浅笑,“可偏偏有的时候越是讲理的人越是吃亏,不是吗?” 掌事嬷嬷眯眼笑道:“看样子云姑娘是聪明人,一会儿见了太后,若是被质问什么,不要着急反驳,把错都推到上官小姐头上,这反而会加剧激怒太后。” 一旁绿竹有些不满:“嬷嬷,您这意思是要我家小姐抗下罪责吗?原本就是那上官小姐无理取闹在先,我家小姐她……” “绿竹!”云舒好像明白了什么,将她打断,随后对掌事嬷嬷道:“嬷嬷继续说。” “太后也是上官家的人,自然不会因为道理去维护外人,您要让太后自己觉得,这错,都出在上官小姐身上,而不是您这里。越是与太后犟劲,结果越是适得其反,云小姐要掌握这其中的巧劲。” 听到这话,云舒心里有些惊讶,不免得问道:“嬷嬷当真是太后身边的人吗?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呵呵……”掌事嬷嬷笑的慈祥,“老奴在宫里当差那么多年,最看不惯的便是火上浇油胡言乱语之人,这上官小姐想把太后娘娘当枪使,老奴效忠太后娘娘自然不愿她得逞!况且……太后娘娘也未必是看不出端倪,就是少个理由罢了,如果云舒小姐能成为这个理由,太后也就不必为上官小姐的事情而头疼,说不定态度上还会对云小姐改观。” 第126章 裴悦寻她,赠上玉佩!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这个恶人?” 掌事嬷嬷继续笑道:“这怎么能说是让您当恶人呢?云姑娘为的不也是自己?事情若是成了,便能少个整日在耳边叨扰的竞争对手,这种事情,老奴觉得,云姑娘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既然嬷嬷都这么说了,云舒岂有拒绝的理由?” …… 进宫之后,云舒直入太后寝殿,没有任何阻碍,倒是那姚春,在看到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倒也没说什么。 云舒行至太后跟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云舒见过太后娘娘。” 换做之前,太后直接会把她当做透明人,充耳不闻,可这次,却是很快给出了回应,轻轻抬手,声音慵懒:“免礼吧!来人,赐座!” 这次进宫的待遇,明显是与之前不一样了。 但云舒没有表现的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反倒是一脸坦然,待宫女将椅子搬过来之后,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倒是不忘说一句:“谢太后赐座。” 太后扫了她一眼,“你与敏儿之间,可是发生了些不愉快?那丫头不久之前哭着来寻哀家,说被你给打了?哀家瞧着你也不像是那种会随意动手的性格,这件事,能否给哀家一个清楚的交代?” 云舒眸色微敛,太后并没有一上来便问罪于她,看来情况正如那掌事嬷嬷所言,只要打好配合,太后便不会过多为难她,反而之后还不会再被上官敏继续骚扰下去。 想着,云舒眸子一敛,很快双目便泛红了起来。 太后有些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你把敏儿欺负成那样,到头来你哭什么?” “我若非被上官郡主言语刺激到,也未必会动手,认识我的都知我性格有多沉稳,断然不会对人轻易动手,可上官郡主去了一趟江南,非但蒙骗我的家人,还将家中特产带来至我跟前,狠狠践踏并羞辱,太后娘娘,您说,上官郡主若是这般对您,您能继续忍气吞声吗?别的云舒都可以忍让,可家人是云舒的底线,岂能被人随意践踏?太后娘娘若是想要治罪云舒,云舒心中自然不服,可您若是偏袒上官郡主,云舒也无话可说,她毕竟是您的侄女。” “只不过,您也得考虑清楚,殿下对郡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男女之情,即便郡主能嫁入王府为妃,今后怕是也不会高兴的。” “云舒。你这是在教哀家做事?”太后浑浊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仿佛是要从云舒身上打探出什么来。 却见云舒波澜不惊的应对她:“云舒不敢,云舒这么说也是为了太后颜面。相信殿下应该与太后明说过不会迎娶上官郡主的事情。” 紧接着,云舒很快又说道:“太后娘娘可莫要以为是云舒从中作梗,让殿下拒娶上官郡主。云舒是最近这段时间才与殿下结识,话语权可没那么大,况且上官郡主爱慕殿下多年,倘若真能嫁,早就嫁了,也不会等到我出现吧?太后娘娘觉得,云舒说的可有道理?” “云舒啊云舒。”太后忽然哼笑出声,“哀家可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些话是谁教的?竟让哀家反驳不了半句。” 云舒忙起身,走到她跟前款款欠身行礼,“太后娘娘,云舒肺腑之言,皆是心里话,没人教,云舒想与殿下长相厮守为真,不愿看上官郡主入王府后不得宠整日郁郁寡欢也是为真,但云舒的话,太后娘娘听与不听,云舒无法干涉。” “坐着去吧。”太后没生气,只是摆了摆手。 云舒便又坐了回去,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她说的这些话,太后并没有任何不满意瞧着也不会为难她。 刚这么想完,太后的声音便忽然从耳边响起,多了两分试探之意:“云舒,你觉得敏儿那丫头与理寺云染可相配?这丫头年纪如今也不小了,就算是不嫁入摄政王府,也得另寻一门好亲事才对,这丫头自作主张,让皇上赐婚她与大理寺卿,哀家仔细想想,如今朝廷之上,稍微年轻一些,又有能力担当的,可能也就这个大理寺卿了,听说是你兄长?那哀家就更想知道你的看法了。” 原本云舒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后边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在等着她。 云舒抿唇,双手紧握成拳隐于袖中,虽然这个问题,她是真的不想再回答一次,却不得不再次面对,淡定自若的回答道:“那要看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太后娘娘若是觉得我兄长合适,又恰好没有婚配,可以与上官郡主婚配,自然可以一试,只不过此事,或许也得看看兄长的意愿,毕竟相爱才能长久。” “相爱?”太后目光忽然飘远,似乎想到了什么,良久之后,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讥笑:“这种东西,果真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相信,哀家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相信感情,与先帝更是一见钟情,从太子妃到皇后,哀家以为会一辈子受宠,可渐渐地,身边女人越来越多,感情也愈加不堪一击,甚至到最后,哀家发现感情从来不是长久之计,唯有利益才是,你如今与澜儿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澜儿不愿娶不相爱之人,哀家也能理解,但时间一场,是个男人,最终走向的结局都是相同的,不过依你所言,哀家倒是会好好问问大理寺卿的意思,只不过,皇上可能已经下达了赐婚圣旨,若是这样,短时间内,即便是不愿,这赐婚旨意也是没办法立即作废的。” …… “……” 云舒恍恍惚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太后寝殿中走出来的。 直到红袖试探性的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感觉云舒回神,这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从太后殿内出来之后,就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吓死奴婢了。” “我没事,就是在想一些太后说的话。” “太后是不是又说了些让你不高兴的?奴婢就觉得,您不该进宫的,明知道是深入虎穴,还非要来。” “不!”云舒摇头,“这次与之前不一样,太后并没有说什么为难的话,也没做什么为难我的事情,反而是她的一字一句,都值得我深思。” “啊?”红袖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小姐,您别忘了,之前这太后娘娘为了那上官小姐可是差点就把您给打死了,您如今还觉得她好了?” “该怎么跟你解释?”云舒表情凝重,“我并非是觉得她好,也没有忘记她曾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只是说,她今日的一言一行,值得我深思,就好像话里有话,要提醒我什么似得。” 绿竹插话进来:“太后能有多好心?又能提醒您什么?奴婢故意,她是巴不得您与摄政王成不了,好让位置给上官小姐。” “是这样吗?”云舒顿住脚步,很认真的看着绿竹:“你觉得,男人所承诺的只爱你这句话,是否可信?” 绿竹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自家小姐竟是会被这种问题困住,反应过来后,一声无奈的笑:“小姐,这种话,肯定是不可信的吧?您看看这京城多少人家,哪户人家只娶一个正妻就没有偏房小妾这些了?就咱们之前在裴府,虽然瞧着府内就只有裴老夫人一个,可您也知道的吧,以前裴老爷身边也有几个偏房,要不是裴老夫人嗜赌成性,败光家业,那几个偏房妾室也不至于跑了。再说咱们沐家,除了夫人之外,不是还有两位姨娘吗?只不过这两位姨娘性子都比较好,不惹事,与夫人还能姐妹相称败光,过得很是融洽,奴婢之前就看得出,您求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裴将军给不了您,转身您又遇到了摄政王,不过奴婢要说句不好听的,摄政王也未必能做到这件事。” “绿竹!”红袖连忙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满脸的求生欲:“你这都说了些什么啊?现在小姐还没跟摄政王成婚呢,你便不让她高兴。” 绿竹嘟囔道:“这不是小姐问了嘛,而且我说的是实话,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如此,等以后摄政王脸上的毒疤好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眼巴巴要凑上来嫁给摄政王的呢,咱们小姐还是提早做好心理准备的好,以免到时候被事实拍打的措不及防。” “赶紧闭嘴吧你!”红袖头疼的再次提醒道,她可是看得出,小姐问这个,并非想听到这种回答。 然而紧接着,云舒便唇角含笑道:“没关系,绿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很实际,有些话说出来时一码,做出来又是一码,一码归一码,的确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回去吧!” 说完,云舒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此刻她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觉得应该相信自己与墨景澜之间的感情,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太后与绿竹的话都比较有道理,只要是个男人,一段时间过后,应该都是会变心的吧? 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 这种事情,她到底是该接受,还是应该继续期待? 走出皇宫大门,云舒即将迈上马车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被她所厌恶排斥的声音响在耳边,裴悦低声道:“又见面了,云舒。” 时隔将近一个月,再次听到裴悦的声音,她心里除了泛起冷意外,没有别的感觉了。 微微侧眸,她瞥了眼一身官服的裴悦,默不作声。 那身黑色带着些许白色锦纹的官服穿在裴悦身上,倒是让他多了几分道貌岸然的感觉。 如若是不知道裴悦身上那些破事的女子,见了他,估计很多还是会心动的吧? 毕竟裴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雄厚的气息,样貌也称得上英俊。 当年,她便是对这样的裴悦一见钟情。 可哪知婚后的生活会是一地鸡毛,甚至险些要了她的命。 恍惚之间,她又把牵扯回不好的记忆中。 直到裴悦声音再度响起,这才将她拉回现实中:“既然又见面了,便聊聊吧?” 没等云舒开口,绿竹便壮着胆子道:“裴将军我家小姐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了吧?这几次三番的算计,还没够吗?都说事不过三,您且自己数数,都多少次了,我家小姐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早就被你们裴家那些破事给消磨没了,如今怕是见了您都烦,对吧,小姐?” 云舒笔直的站在马车上,幽冷的杏眸从裴悦脸上一扫而过后便背过身去,声音一如过往的冷漠:“我与将军可没什么好聊的,该聊的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如今还是不要在强人所难的好,之前将军分明也说过的,不会再行打扰!如今这反反复复的,我可是忍不了,将军若是执意打扰我,可就休要怪我将此事告知给殿下,让他处理!” 虽然云舒说话的语气没有很冷硬,却也足够冷漠,这种状况之下,裴悦本是该知难而退才对。 可一想到见面时机不易,下次碰面会更难,再加上他想让云舒知道自己想法上的改变,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就几句话,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云舒,就给我一炷香,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可以吗?” “一炷香,多一刻都不行!”云舒态度冷硬道。 她了解裴悦,既然撞见了,若是不答应下来,对方便是会如同狗皮膏药一直缠着,那样更恶心,还要多费口舌。 裴悦鹰眸闪烁,有了些笑意,很快便将裴老爷子给的那块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云舒:“这个,我送你,算做是这几年让你受委屈的赔礼。” 云舒没接手,只简单扫了一眼,便能瞧得出来,这是一块上好的血玉,价值绝对不菲,怕是要上万两黄金,才能买到这么一块品质的血玉。 “这种东西,我可不敢收,它若是来历不明,我岂不是自惹麻烦?还是裴将军自己收着吧?对了……这玉佩瞧着价值不菲,正好裴将军可以当买掉,补贴裴府家用。就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了!” 第127章 提早成婚,断他念想! 听到云舒这样说,裴悦拿着玉佩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你觉得我来找你还是为了算计吗?” “难道不是吗?”云舒有些好笑的问道,“或者换句话来说,哪次不是?裴将军这是想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吗?只可惜我早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了!你们裴家,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也不会帮,预期在我身上继续打主意陪将军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毕竟……裴将军应该也不想被人说是靠女人吧?” “无所谓。”裴悦捏着玉佩的手逐渐收紧,但凡他遇到再稍微重一些玉佩便会在手中粉碎,但他不敢那样做,因为这玉佩价值不菲,还是传家之宝,父亲能将此物拿出来,也是诚心想让他来挽回云舒的,断然不可再意气用事。 “裴将军倒是无所谓,但我这个人却不喜欢被人惦记着,如今我与摄政王已经有了婚约,嫁入摄政王府是迟早的事情,裴将军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真的很没必要!有些话反反复复的说,就算裴将军没听见,我也说厌了!” 裴悦脸色发难,但他不愿就这样打退堂鼓:“云舒,这块是我家的传家宝,我将它拿出来,就是想对你证明,如今我对你是真心的,以前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被白月霜蒙蔽了双眼,忽视你对裴家付出的一切,可如今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紧接着,竟是直接在马车前单膝下跪,双手将玉佩递向云舒所在位置,满脸认真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虽然与摄政王已经定下婚约,但你没有那么快爱上他!你也没那么快忘记我!只不过,曾经的我对你只有伤害,让你没有一天好日子,可现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云舒,我真心悔过,真心想爱你珍惜你,你与其跟不熟悉的摄政王在一起,还不如回到熟悉的裴家,今后我会爱你,爹娘会敬你,不会再有曾经的那些算计和针对了,答应我,回来,好吗?” 云舒一时间没有说话,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绿竹当即捏了把汗,在旁边小声说了句,“小姐你可不能答应他!总不能因为他这些好话,还有一块所谓的传家玉佩,便将这五年来受的委屈,全部一笔勾销了,这对您而言根本不公平!奴婢第一个反对。” 紧接着红袖也相继说道:“是啊,小姐,您这好不容易才脱离裴家,就连和离书,都是好不容易拿到的,您怎么能让自己再重蹈覆辙呢?” 两个丫鬟的想法,正是云舒此刻内心所想。 是啊,她怎么能让自己再受委屈与不公,又怎能让自己再次重蹈覆辙? 云舒捏紧拳头,紧咬着唇,睫毛轻颤了两下,声音冷冽果断:“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裴家这主母,谁喜欢当,裴将军就给谁好了,反正我云舒是配不上你们裴家这个高门高户!” 她讽刺的话语简直不要太明显。 裴悦如今也是个明白人,他何尝不知,现在是自己在高攀云舒,而并非云舒高攀自己。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受挫,与他而言,已有些心灰意冷,甚至要归于麻木了。 云舒转身回去,往马车里走了几步,在即将进去的那一霎那,忽然又转过头来,瞥向裴悦,“裴将军,好自为之!” 声音落下的同时,她整个人入了车厢中。 等到其余三人相继上了马车之后,车轱辘便开始动了很快从裴悦面前驶离。 他看着绝尘远去的马车,一时间,心中唯有酸苦,都忘了此刻的自己还在地上跪着,直到旁边传来百姓的声音:“这年头当官的一个个怕是都疯了,当街跪着,也不知道在跪谁!” 听到这话,裴悦清醒了过来,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来,看着手中那块血玉,哑然失笑。 是啊,他真是疯了! 凭什么会觉得区区一块玉佩就能把云舒的心给换回来? 她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区区一块血玉,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可荒谬的是,这却是他目前而言,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在回云府的路上,云舒瞧着心事重重的,红袖忙关心道:“小姐,你是不是还在想裴将军的事情?” 云舒只无奈叹息了声,没说话。 绿竹却会错了意,立马就说道:“小姐,关心他干什么啊,您这越是心软,不就越是让他抓了把柄吗?要奴婢说,还不如赶紧嫁给摄政王呢,这样一来,他也就没理由再继续叨扰您了,这随时随地任何地点都可能会遇到他,奴婢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您说要是有一天,他被您拒绝的太多,真做出来一些很不合理的事情来,到时候可怎么办啊?就裴将军那为人,可真是能赶出来对您不利之事的,奴婢绝不是胡说八道。” “我不是在关心他,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给彻底摆脱掉!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倘若我与殿下成婚了,今后出行,都有摄政王府之人护送,他断然不敢再这么烦我了。” 裴悦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会顾忌墨景澜,这是官爵压制。 或许,她也的确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尽快与墨景澜完婚,便可终了此事,随后便是让裴家彻底从京城消失,这是她最初的目的,至今没忘。 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眼,刚好已经到了摄政王府所在的临近街道,云舒便毫不犹豫的对车夫说了句:“先不回云府,去摄政王府一趟!” “好嘞!”马车夫降低马速,拐入摄政王府所在的街道。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之后,云舒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王府下人迎面撞见云舒,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想开口叫住她说些什么,但云舒脚步很快,立马就拉开了距离,那下人便只能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按照惯例,这个时间点,墨景澜都是在书房,云舒便直接去了。 书房门口没人守着,她倒是听到里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没太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只是那声音很是谄媚,还有些撒娇。 云舒站在书房门外,一时间僵硬住了身子。 难道她的顾虑这么快就要发生了? “吃嘛!我喂你吃,就我们之间这关系有什么好拒绝的?乖,把嘴张开嘛!”娇媚的女生继续说着。 云舒站在门口,没听到墨景澜说任何话。 她一时间失去唇色,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颇有一种抓奸的既视感。 但走进去之后,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直接呆在原地。 只见一名红衣丫鬟正蹲在角落中,喂养着一只灰色的长毛猫,方才似乎也正是与这只猫说话的,至于墨景澜正端坐在桌案之前,正襟危坐的处理着公务。 见她走进来之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起身道:“怎么忽然来了,也不说一声。” 云舒尚没缓过神来,视线仍旧望着那蹲在角落中的丫鬟。 丫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猫儿抱起来,朝着云舒欠身行礼,紧接着,便抱着猫儿走了出去。 这场景,弄得云舒心里有些尴尬。 她方才还以为…… “这是在想什么?”墨景澜的声音再度闯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舒脸色尴尬,“方才我在门外听到那丫鬟说话,还以为……” 话虽然没说完,不过墨景澜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唇角逐渐勾起一抹笑容:“你是以为本王与这丫鬟在书房内做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没……才没有。”云舒红着脸看向一旁去。 视线却又好巧不巧的落在先前丫鬟喂猫的地方,磕巴着说道:“阿澜什么时候喜欢上猫了?我竟然啊不知道,你府内喂养了一只。” “不是本王喜欢。”墨景澜大步走向她,“是有个小蝴蝶从小喜欢猫,本王记得她在府内也养过一只,回府当日在街道上瞧见了,便买一只过来,原本是等着下次你来府上给你个惊喜的。” “我是喜欢猫。”云舒心中一暖。 但她已经不记得幼年养猫的事情了,不过刚刚那只猫瞧着,她的确是很中意。 云舒想了想,还是打算摈弃心中杂念,将内心真实想法与墨景澜说,便道:“我来府上,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嗯。” 他没着急问,反而是先拉着云舒走到桌前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暖茶递过去,这才打趣着道:“能让小蝴蝶来主动找本王的事情,必然不简单吧?” 云舒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别打趣我,不然我不说了。” 原本就是临时起的决定,要是墨景澜再说些玩笑话,她怕是都找不到开口的理由了。 而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在墨景澜看来,也着实可爱,便附和着道:“好,本王不打趣你了,有什么话,就尽管开口说吧,只要是本王能满足你的,都不会拒绝。” “此事阿澜若是拒绝,怕是得后悔了。” “是么?洗耳恭听!” “我想带你回江南见见爹娘,顺便将你我之间的婚期确认下来,阿澜觉得怎么样?” “确认婚期?”墨景澜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惊讶。 云舒皱眉道:“你这表情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都不是……”因为有些激动,墨景澜第一次说错了话。 “都不是!”云舒瞪大了杏眸,“所以你并不急着娶我?” 这样一来,那不就是显着她有些恨嫁了吗?一时间,云舒感觉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墨景澜忙解释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着墨景澜给出解释。 “本王只是没想到,你会忽然提及此事,一时间有些惊讶,甚至紧张,难免就说错了话。你既然提了要提前婚约的事情,本王岂会决绝?” 他根本不可能拒绝这种事情。 他已经等了云舒那么多年,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云舒表情这才舒缓了些,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那阿澜什么时候有空,与我再去一趟江南,趁早将婚约确定下来。” 说起来,她与裴府之间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来得及与家人当面解释清楚,这一回去便又是要再成婚,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被她给吓到。 “等处理这段时间堆积的公务,差不多三天时间。” 墨景澜说完之后,云舒回头看了眼桌案,上边堆积了厚厚一摞的奏折文书,如果真是要一件件亲力亲为处理的话,三天时间处理完,其实有些勉强。 仔细想来,他们这也是刚从燕北城那边回来,还没有喘口气,她便又要去江南,太过于连贯了。 而且江南一趟来回估计最少也要十天。 一想到这里,云舒抿唇,还是要为墨景澜的时间多考虑一下,便道:“实在不行,就多过几日=再去吧。” “怎么。小蝴蝶这是又改变主意了?” “不是。”云舒摇头,“最主要还是怕你休息时间不够,这么多奏折,费时费力又费脑,你又要与我一路奔波……”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墨景澜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阿澜?”云舒试探着保住他的后背,声音很轻。 他修长的手指淹没入她芬香的青丝之中,声音暗哑:“忽然提及婚期的事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与本王说实话?” “没……没有。” 她习惯了,一说假话便会下意识结巴,这一点,是不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墨景澜将她拥的更紧:“你进宫了,太后召见,本王知道,是不是她说了什么为难你的话?倘若是,告诉本王,本王去解决,让你绝无后顾之忧。” “不是因为太后。”云舒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认真的看着他,解释道:“是因为……裴悦。他又来找我了!” “裴悦?!”墨景澜眼神中闪过一抹冷芒,“寻你何事?” “他还想让我回到裴家,尽管我先前拒绝过多次,他却一直没放弃,所以我便想着,不如提早与殿下成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第128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墨景澜侧眸看想她,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之色:“所以,你想尽快与本王成婚,是为了这个?” 云舒眨了两下眼睛,反问道:“这个理由难道还不行吗?怎么看阿澜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他颔首,供认不讳,“本王原以为你是因为等不及了,才想成婚,原来是为了摆脱他。” 云舒笑了笑,她向来坦诚,不会说什么奉承话或是甜言蜜语,面对感情,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瞎说半个字,也正是因为如此,身边之人都觉得她好像不是很懂男女之情。 可站在自己的角度而言,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想让一段感情失真罢了。 “如果阿澜觉得勉强,那就不用这么早商议婚期,让裴将军继续对我软磨硬泡好了,说不准哪日,我还真就回去对他投怀送抱了!” 云舒这话当然不是真的,就是为了刺激一下墨景澜。 这是宁颖之前说过的,女人在心爱之人面前,偶尔可以做作一下,只要不太过就好。 她这也算恰到好处,只是会激发墨景澜占有欲罢了。 “本王不准!”他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冰冷起来,大手一伸,霸道的将云舒揽入怀里,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后颅,炽热的唇吻了上来,深吻入人心。 很快云舒便彻底瘫软在他怀中,任凭如何挣扎,也始终脱不开他的桎梏。 良久过去,墨景澜将肯放过她,只是那双眼睛瞧着充满红色血丝,隐隐间还透着些许冷意,紧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说着:“云舒,本王不准方才你说的事情会发生!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准!” 云舒轻轻喘着细气,脸颊因为方才的憋气而有些涨红,甚至愈发滚烫,她双眸略微有些迷离,轻轻勾住墨景澜的脖子,调笑道:“阿澜这是吃醋吗?” “你知道吃醋是什么吗?”他冷声反问。 但不可置疑的是,他的确就是吃醋!他不愿从云舒的口中听到裴悦的名字,更不愿听云舒说方才那些话! “自然是知道,才会这么说!” “本王还以为你不知。”他幽眸微眯,“这么说来,小蝴蝶是故意为之?” “嗯。”对此,云舒供认不讳,完全没有要狡辩的意思,“阿澜不喜欢听我说实话,自然就要说些假话来激将一下。” “哦?本王何时不喜欢听实话了?” “就刚刚啊,难道不是吗?我说是为了不让裴悦有继续找我的机会,想提早确认婚期,阿澜一脸不情愿。” “……” 墨景澜没说话但仔细回想之后,他发现自己方才似乎的确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对云舒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只要一听到云舒提及裴悦,就会触发什么防御机制一般。 见他不说话,云舒抬手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阿澜,你在想什么呢?” 墨景澜回过神来,手臂力道加重,将云舒拥的更紧:“没什么,只不过在思考本王刚刚的那番作为,如今想来,的确是如小蝴蝶所言,不过本王可不是不情愿,只是听到了不想听的名字,今后那二字,在本王面前,尽量莫要提及。” 尽量莫要提及? 云舒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可还等着墨景澜可以对付裴悦,给她讨回公道的。 给裴家付出那五年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她不愿意就这般付之东流了。 最开始,她煞费苦心靠近墨景澜便也是为了此事,只是没想到,她与墨景澜之间还会有另一层联络,甚至会……暗生情愫。 云舒思考了一下,决心有些话还是要坦白的,便将自己最初的想法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墨景澜,并道:“如今裴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要阿澜稍微再施一些力,便可让裴家彻底不复存在,这是我最初的目的,也是我不愿放弃的目标。” 顿了顿,云舒继续说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当初是以利用为目的接近阿澜,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对阿澜的感情是真的,只是我……面对感情习惯性小心翼翼,并非不上心。” 她努力的解释着,不想让自己跟墨景澜之间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可饶是如此,云舒也是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变换,最终变得严肃起来,“原来是为此事。” 云舒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心内逐渐小心起来。 墨景澜抬手,轻抚摸上她的小脸:“此事,本王若是全权处理,你当真会解气?” “不确定,我现在就只想让裴家消失!”对云舒而言,这段时间来支撑她信念的除了墨景澜之外,就是对裴家的打击报复。 只要这个仇一日没报,她便一日不会安心。 墨景澜那张脸缓缓凑近,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与其本王动手,还不如你亲自去做此事,心中才会更为畅快。” 闻声,她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阿澜是让我与裴家再去接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她眼下最抗拒的事情。 “谁说对付裴家,就一定要与他们接触?本王不直接帮你,却可以教你怎么做!裴家现在对你而言,真正有威胁的人,就只有裴悦,他若是失去当下,裴家将会直接瓦解。”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此事,又应该怎么做?” 裴悦是一品大将,唯有墨景澜可以压制,她不过是个行商之人,可没那本事从官场上击溃他,那原本也就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 “本王直接性的打压太过于明显,虽说如今朝堂之上对他众说纷纭,但你与本王有了婚约,本王出面,在朝廷之上,难免会有微词,这种时候,只有一个办法……”说道此处,墨景澜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接下来的那些话,就只有彼此之间才能听到。 云舒听到墨景澜最后说的一句话时,脸上多了些许惊讶,“阿澜这个办法可行?” “行与不行,试试便知!再过半月,大梁国使臣便会来京,这是最好的机会,具体的做法,本王到时候还会教你。” “阿澜真好。”云舒重重的松了口气,主动依偎在他怀中,有墨景澜在身边,她真是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一次,她云舒也是打算做起恶人了。 墨景澜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幽眸微敛:“等本王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便立即随同你前往江南,将婚期确定下来,在本王看来,时间是越早越好。” “嗯。” …… 一段时间后,云舒从摄政王府离开,坐马车回府。 在马车内,她一直在想着回到江南之后,要如何将这几年来在京城内发生的事情与爹娘详细说明。 也就在思索间,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马声嘶鸣,马车跟着开始乱撞起来。 红袖吓到脸色苍白,颤抖着带哭腔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话音刚落,一支锐利的利箭便冲破车厢飞了进来,引起两个丫鬟一阵惨叫,好在红衣反应及时,将那箭迅速握住,只不过因为利箭本身冲击力比较大,红衣徒手将其握住,手掌难免被伤到,鲜血汩汩而出。 绿竹惊吓之余颤抖着声音说道:“红衣姐姐,你……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你们照顾好小姐,我去外边看看情况。” “小……小心呐。” 没等绿竹把话说完,红衣便纵身消失在马车之内。 马车颠簸的更厉害了,隐隐有倾倒之势,两个丫鬟将云舒紧紧护着,生怕她受半点伤,可饶是如此,也根本抵不过受伤之后,宛如发疯的马。 骏马在街道上乱窜,车厢很快被撞得面目全非,最终“砰”的一声,车厢撞到四分五裂,云舒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一盆冷水浇在身上。 浑身又冷又疼的,云舒打了个冷颤,慢慢的睁开眼,一张充满怀恨之意的娇俏小脸在眼前放大,瞧着云舒睁开眼之后,唇间传来一阵挖苦讽刺的笑声:“我的好姐姐,你醒了?” 云舒迷糊着睁开眼,定睛看去,眼瞳骤然一缩,“白月霜?你抓我干什么?” 四下观察周围的环境,一片幽暗,像是某个地下室,周围炽热的几个火把,勉强在这幽暗的环境中增加了光亮。 “干什么?好问题啊!”白月霜走至她面前,恶狠狠的捏住云舒下巴:“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就有那么好的命!从裴家离开之后,就算你是个下堂妇,摄政王也爱你的紧,而我同样是从裴府离开,与你一样攀高枝,顺利进了丞相府,可为什么,丞相就不对我上心?给我夫人的名分,却不办婚礼,甚至让我每日做着下人的活,府内下人也能随意践踏在我身上,云舒,你说这是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命好?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恶毒手段,将我气运给夺走了吧?是不是只要你死了,属于我的气运就会回来?” “我之前就说过,你是疯了!正常人不可能会有你这种想法,况且,你在选择丞相之前就应该知道的,他心思叵测,与殿下并非同类,你自己选错了人,到头来却要怪罪在我身上?白月霜,是你自己非想要攀附高门高户,不过你这么做,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或许你也并不是什么受人疼爱的侯府小姐吧?不然怎会这般见识短浅,一心只想攀附,根本不用脑子去想一些实际问题?” “闭嘴!!”白月霜被云舒的话语激怒,抬起看似纤细的手掌,却能很轻易的遏制住云舒的脖子,狠狠的掐紧,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云舒,我只要你死,只要你死了,该属于我的东西就都会回来!” “咳咳……”云舒脸色泛白,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她紧盯着白月霜,喉咙沙哑着艰难吐字:“你是觉得自欺欺人很有意思吗?我死,你除了会背负上罪名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是么?呵呵呵……”白月霜忽然便松开了云舒的脖子,面目狰狞的笑了起来:“那你猜猜,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这件事,又会不会有人知道,你死在这间地下室里?忘记告诉你了,你如今是在京城内一个废弃别院的地下室内,这里平日里不会有人来,待会我会命人放一把火,然后关上石门,这样一来,大火只会在地下室里蔓延,不会焚烧到上边的院子,而你,出不去,就只能葬身在这场大火里,我敢保证,就算摄政王翻遍整个京都城,也未必是能找到你的尸体,怎么样,敢赌么?” “赌赢了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赌赢了就只能说明是你命大,但若赌输了,你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白月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扬起嚣张的笑:“反正在我看来,你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你虽然背靠设这个吗,但你独自一人面对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云舒没再说话,眸子冷冽的盯着她。 白月霜后退了一大步。 云舒循着她后退的方向看去,那儿赫然有一道黑色的悬空石门。 “来人!” 伴随着白月霜声音落下,很快几个蒙面黑衣人便走了进来,一个字没说,开始往地上倒油水。 白月霜则是在几个黑衣人忙这个的时候,直接抬步退出地下室去。 云舒浑身被束缚者,寸步难行。 在彻底消失在云舒视野之前,白月霜嚣张挥了挥手:“云舒,永别了!” 黑衣人在地下室内倒满油之后,纷纷退到了石门后,在启动机关关闭石门的那一刻,朝地下室内丢了一个火把! “唰!”火焰顺着满地的油腾然而起,很快便将云舒彻底包围在大火之中。 “咳咳咳……” 火势焚烧了地下室内本就稀薄的空气,令云舒很快呼吸困难。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忽然之间陷入这般险境之内。 奋力挣扎之下,身上的绳索却仍旧牢固,即便筋疲力尽,也没有挣脱开分毫。 看着逐渐逼近的火势,云舒一咬牙,做了个决定! 第129章 他的妹妹,他来守护! 尽管有些冒险,但如今火势还不算太大,她理应找机会逃离,而不是坐以待毙。 轻轻挪动着身子,云舒靠近火势比较弱一些的火苗,将身子凑了过去。 几乎同时,她的衣服与捆绑在身上的麻绳皆被燃烧了起来。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连忙用尽全力将麻绳挣脱开,又将被烧着的外衣脱了下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火势已经高涨了起来,狭窄的地下室内空气愈加稀薄,加上浓烟呛人,云舒已经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用破衣服捂住口鼻,她迅速冲出火势,来到石门之前,但奈何她各种拍打,石门也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将墙壁摸索了个遍,云舒也没找到可以打开石门的办法。 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一点,这石门或许就只能从外边打开,从里边是没办法开启的! “咳咳咳……”她虚弱的靠着石门,双目逐渐晕眩,快要透不过气来,难道,她的命,就这般交代与此了? 她还没有回江南见爹娘,也还没有与阿澜成婚…… 那么多事还没有去做。 “咚!”云舒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了石门边上,虽然这块空地没有被倒上油,不会烧伤她的身体,可只要火焰一将空气彻底焚烧殆尽,她便会窒息而死! 与此同时。 另一边。 红衣将昏死在马车中的两个丫鬟唤醒,并着急问道:“主人呢?”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妙,“糟了!小姐不见了!” 很快,绿竹便问红衣道:“你不是出马车打探情况吗?你一走马车就失控了,我们两个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护小姐周全,你去哪了!” 话音中,颇有责怪之意,红袖连忙拉住她道:“情况危机,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这种时候怪罪红衣姑娘干什么?咱们要先把小姐找到才是!” 绿竹看着都要哭出来了,“去哪找啊!咱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抓的小姐!不对,裴府,一定是裴将军做的,小姐几次三番拒绝了了他,他便又使出这种阴损的招式,想逼迫小姐就范。我们去找摄政王,让他带人去裴府救小姐。” 红衣若非是蒙着眼睛看不见,光是听绿竹这话,便要目露寒光了,但她不愿与其计较,只是淡漠的说着,“我去京城四处寻找痕迹,你们去摄政王府找人。” 说完,不等两个丫鬟再说什么,便纵身离去了。 绿竹气的脸色泛白,“她眼睛都看不到,就算是在京城里转悠一大圈又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看她是巴不得小姐出事吧。” “绿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红袖也不高兴了,“之前面对宁颖姐姐,你也是各种针对,但不管是红衣姑娘还是宁颖姐姐,对小姐都是真的衷心,而且她们二人的能力,远在你我之上,绿竹,你这样小姐知道真是会不高兴的!” “我……我不也是太着急了?她本来应该保护小姐才对,她要是没走开,兴许小姐就不会出事!” “那要是没有她呢?”红袖满脸气愤,“你是不是要把错推到我身上来了?” “你!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什么外人?小姐说了,在云府内的,就没有外人,你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小姐身边更重要的,可如今的小姐,更需要可以帮助保护她的人,而不是只会动动嘴皮子,什么也不会做的,我不与你多说了,小姐如今危在旦夕,得赶紧想办法救她。” 说完,红袖便没等绿竹再说什么,转身急匆匆向着摄政王府去了。 绿竹咬了咬牙,紧跟其后。 别的不说,小姐的安危,她是最在意的。 两人一路跑到摄政王府,好在用的时间不是很长,侍卫汇报之后,立马让二人进入了,红袖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将具体情况告知给墨景澜。 “被人劫走了?”他眸色一变,“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红袖支支吾吾了一会,犹豫着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了,因为马车撞墙上的时候,奴婢二人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小姐是被谁带走的!不过,不过时间应该不长,算上我们来摄政王府的时间来看,应该是两刻时间左右。” 两刻时间对墨景澜而言也不少了,快的话,人已经被劫出城了。 绿竹在旁补充了句:“奴婢觉得是裴将军所为,摄政王,您直接带人搜裴将军府吧,务必要把小姐找到啊!” 墨景澜瞥了她一眼,“可有证据?” 绿竹愣了愣,轻轻摇头,“奴婢……奴婢是猜测的。” 紧接着,墨景澜便没有再理会她了,沉声对外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书房外便有人应声。 墨景澜继续说道:“召集府内所有人手,彻查京城,另外派一部分人去四大城门调查,看三刻钟时间内,各个城门是否有异动,一旦查实,积极追查!” “是!” 直觉告诉墨景澜,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在京城内的。 派出所有人手之后,他也亲自出动了。 摄政王府的人倾巢而动,很快散落在京城各个角落,每个街道,连续排查。 白月霜坐在茶楼内喝茶,抬手间,露出手腕处的淤青伤痕,她眼神有些慌乱,忙抬手用衣袖盖住。 不单单是手腕上,身上腿上还有背上,各处都是被君辞虐待的痕迹。 可偏偏就只有她!! 那几个贵妾的日子,一个比一个过的好,见了她,任谁都能唾弃两口。 越是想着,白月霜心中越是不平衡,甚至气的有些发抖。 她抿着唇,紧抓着衣袖,眼底闪烁着滔天恨意,呢喃着道:“云舒,你就该死在那里,最好十年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呵呵……” 话音刚落,街道上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白月霜很快探头向窗外看去,恰好瞧见摄政王府侍卫在街道上排查。 她脸色微变,连忙将头缩了回去,避免被摄政王府的人发现。 不过转念一想,白月霜很快便释然了,就算人是她抓的,也是她谋害的,可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摄政王府的人再怎么厉害,将云舒给找到了,那最终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王府的人很是着急,在街道上几乎是见人就会问及是否见过云舒。 但得到的却都是否定回答。 直到…… “大家快看,那边废院子好像着火了,在冒烟!” 此言一出,直接引起摄政王府那些侍卫的警觉心。 最先得知消息的侍卫连忙向事发地冲去,如果云小姐当真是在这里的话,他们就等同于是立功了! 荒废的别院,没见任何火势蔓延,却能瞧见一缕缕青烟顺着房间往外冒。 几个侍卫赶到之后,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循着浓烟冒出来的位置一路追寻,最终找到了地下室。 “咔哒!”地下室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昏倒在地的云舒呈现在几人面前。 他们也是被吓了一跳。 密闭空间内火势很大,地下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热风疯狂的往外窜。 其中一名侍卫反应最快,连忙将云舒抱了出来,回到地面宽阔的地方去,又赶忙探了探鼻息,“云姑娘还有呼吸,但很微弱了,要尽快就医!你们谁去一趟大理寺,将云大人请来摄政王府,定要尽快,云姑娘时间不多了。” 立即有反应快的侍卫急匆匆离去。 余下几人则是将云舒送到摄政王府去,并通知还在外亲自寻找的墨景澜。 待他赶回来时,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且气若游丝的云舒之后,眼底略过一抹冷芒:“是谁做的?” “回主子,找到云姑娘的时候,她被关在一间废弃别院的地下室内,里边火势严重,几乎没有多余的空气了,但现场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具体的,怕是要等云姑娘苏醒之后才会得知。” 闻声,墨景澜眼底冷意更甚,“可请过大夫?” “已经派人去请云大人了,这会应该也快到了。” 墨景澜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大步走向床榻,凝声道:“你先退下吧。” 侍卫点头,退出门去。 墨景澜坐在床前,小心翼翼抓住云舒的手,看着白皙手背上的烧伤痕迹,冷冷保证道:“本王定会查明真相,绝不让你白白受委屈!想让你死的人,必须下地狱!” 【远在茶楼的白月霜浑身一个冷颤】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染匆忙走了进来,“舒儿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是谁要害她?” 墨景澜从床前站起身,侧眸看过去,据实而言:“如今还未查明真相,不过她现在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尽快诊治。” “我来!”云染立即将身上背着的轻便医药箱取了下来,先放在桌子上,紧接着,急匆匆走到了床前,抬手按压云舒的脉络,眼神一沉:“她这是长时间窒息引起的脱水休克症状,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会出人命!好在这情况不难医治!摄政王,府内可有茯苓草?若是有的话,烧热水泡茯苓草,让舒儿服下。” 墨景澜对药材不了解,也不想浪费时间多问,立即让人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丫鬟便端着泡了茯苓草的水走进来,递给云染。 云染一边吹着温度喂服给云舒,一边主动解释道:“这茯苓草味苦,却是很好的治疗休克药材,喝下之后,舒儿很快便会醒过来。” 墨景澜没多言,只轻轻颔首。 “摄政王殿下。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云染喂药至极,脸色犹豫的说着。 墨景澜眼神闪烁:“想说便说。” “承蒙摄政王抬举,让云染能就任这大理寺一职,云染心中不胜感激。但家妹终归是我的血亲,我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殿下能尽全力保护她,自然是最好,倘若殿下分身乏术,不能护她周全,云染觉得,还是……” “怎么?你是想让本王与她解除婚姻?你以为,她会受伤,起因在于本王?” “这是云染的猜测,但目前而言,应该是最能说通的解释了。” “本王与你一样,不会让云舒受委屈的!这次的事情,必会调查清楚。” 对他而言,这不单单是给云舒一个公道,也是给自己一个解释。 “云染拭目以待。” 他说话语气向来不会太激烈,却是总能让人感觉出一些很清楚的情绪压迫。 一碗药水喝下去之后,云舒很快便激烈的咳嗽了两声,皱眉似有些不适,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看到云染的瞬间,她愣住了,沙哑着嗓子唤道:“哥哥?” “是我。”云染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可算醒了,你真是吓死为兄了。” 云舒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头脑又昏又胀的,没有来及去看周围的场景,下意识问道:“是哥哥救了我吗?”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这是摄政王府,是摄政王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派人救了你!还好你命大,要是再晚一会儿,怕是真得窒息而死了!” “殿下……”云舒虚弱着唤了声。 墨景澜大步走到床前,应着:“本王在。” 看到墨景澜,她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下心了。 云染又继续问道:“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你痛下毒手!是不是裴悦?” 他的想法可以说与先前的绿竹不谋而合。 不只是他们,大多数人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都是裴悦,包括墨景澜在内,只不过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墨景澜并没有去调查裴府。 云舒叹了口气:“白月霜。” “白月霜?她竟敢还找你麻烦?” 云舒又解释道:“她在丞相府过得日子不好,现在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我头上了。” 有时候,她是真觉得自己挺冤的,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做,就偏偏会无辜躺枪了。 她身边真是疯子诸多,甚至有些发疯的理由,她都无法理解。 “当初就应该让她在大理寺牢房内多吃点苦!妹妹放心,此事我与摄政王会妥善解决,不该受的委屈,绝不让你受!” “谢谢哥哥。”道谢之后,她抬眸看向墨景澜。 后者也正看着她,嗓音低沉:“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府内暂住吧。” 要是云染不在的话,她立马就点头了,但此刻,她却是下意识看向云染,就怕自己答应下来之后,哥哥会觉得她轻浮。 不过好在这个兄长也没那么不近人情,知道她定是想留下来的,便主动说道:“留在摄政王府也好,免得再出现什么意外,有摄政王在,我也会放心一些,这次既然事情因白月霜而起,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该受的惩罚,不会落下!你先好好养身体!别的不要多想了。” “好。”云舒乖巧的点点头,躺了回去。 紧接着,云染与墨景澜一同走了出去,显然是要商议怎么解决此事。 第131章 你的哥哥,是个妹控! 大理寺。 云染前脚刚下马车走了进去,上官敏后脚便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妄图直接跟进去。 大理寺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很快她就被阻拦了下来,侍卫上下打量着她,感觉眼生,直接道:“大理寺重地,闲杂人等莫要靠近!” 上官敏瞪大眼睛,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看清楚,我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是上官家小姐,当今太后的侄女,你们根本没资格拦着我,还有,我是来找理寺大人的,圣上如今已经赐下婚约,我是他未过门的夫人,这大理寺,我自然是想进就能进的,岂容你们阻拦?都给我起开!” 上官敏话一说完,压根就不给这几个侍卫再反应的机会,迈着雀跃的脚步直接从几人身侧空隙中跻身过去。 “这……”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理寺大人什么时候被皇上赐婚了?他们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而且被赐婚的对象还是这上官家的小姐? 传言不是说这位小姐嚣张跋扈至极,根本就不把人给放在眼里的吗? 上官敏自然不知道这几个侍卫心中所想,迈着小步子,哼着小曲就走进大门。 逢人便打听:“你们理寺大人在哪?” 这些大理寺的人虽然对她的出现颇感奇怪,但也都如实回答,指明方向。 不多时,上官敏便来到云染理事房门口,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轻轻抬手叩门。 里边很快传来云染柔和的嗓音:“进!” 上官敏也不客气,直接推门便走了进去。 云染没抬头,旁边有人正有人拿着文书在与他低声商议着什么。 隐约间,上官敏听到云染说了句:“按照律法执行,告诉犯人家属,绝不可能通融!” “是,大人。” 那名男子很快将文书收了起来,抬步往外走,在路过上官敏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惊讶。 出去之后,男子下意识关了门。 上官敏嘴角微微扬起,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云染。 他头都没抬,手持狼毫笔,在桌案的文书之上奋笔疾行,只低声道:“何事?” “咱们理寺大人,的确是挺忙的,这才刚回来,就开始处理各种公务了啊!实诚人。”上官敏稍有的没说刻薄话,反而是带着几分调侃。 云染听到她的声音,笔尖一顿,墨汁落在了文书上,他皱起眉,瞧着想用沾水的帕子擦拭干净,奈何却是越擦越脏,他这才意识到,上官敏的出现,直接扰乱了自己的心神,那双好看浓眉顿然皱的更深,原本柔和的脸色都稍显冰冷:“上官郡主一路跟到大理寺,所为何事?”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木讷?”上官敏很自来熟的往他身边一坐,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悦,“我可告诉你,这世间少有能让本小姐主动接触靠近的人,我姑姑是一个,澜哥哥是一个,你是一个。” “所以呢?”云染将那本文书放在一旁去,脸上冷意不见半分消融:“郡主是觉得,我该感到荣幸?” “那……那不然呢?我可是郡主,我姑姑是当今的太后,你懂我身份有多尊贵吗?我能嫁给你,那是你的福分,是你们云家这些年来休得福气,毕竟我听说,你们云家在江南也不过就是行商之人,我之前一直都觉得,行商之人目光都在金钱上,眼神短浅至极,不过我遇到了你,忽然就改变了想法,因为你看着也不错……” “说够了吗?”云染冷漠着将她打断。 “说……说够了,干嘛?”上官敏结巴着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她这般感觉紧张。 本来以为云染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她得到的却是一句:“上官郡主既然说够了,就请出去,云染还有需要事务需要处理,没有闲工夫在这等琐碎之事上陪着浪费时间。” “我……”上官敏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眼睛瞪大像铜铃,气的差点背过去,“你,你竟然觉得与我说话时浪费时间?你要知道我们上官家也是大有名气的,这些年来,我是因为澜哥哥不愿娶我,我才一直未曾婚配,你都不知道我老家那边有多少富人子弟排着队想要迎娶我的!我们上官家……” “出去!”云染又一次打断。 “你,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能不能让我把话给说完?” “来人。”云染冷喝一声。 很快,云染的贴身视为便走了进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位上官小姐,丢出去!!” “啊?”那侍卫脸色一惊。 丢出去?? 上官敏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把我丢出去?云染,你这人简直是没礼貌,小心我告诉姑姑,让你好看!” “你还愣着干什么?”云染又一次说着。 那侍卫这才缓过神来,但是把当今太后娘娘的侄女给丢出去,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做的,只能好声劝道:“上官小姐,请吧,我家大人在处理公务,在这种时候,的确是不喜欢被人扰了清净。” “我就是不走,你们还能真把我丢出去不成?”上官敏就紧紧挨着云染坐下,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状态。 侍卫苦笑,又将这个难题抛还给了云染,眼神无奈,这上官小姐可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要是动了手,他命都保不住。 下一秒,云染便站起身来。 上官敏原本是挨着他坐下的,他这么一起身,上官敏险些失去了重心,还好及时稳住了身子,这才没有出丑,但是很快,她后脖领忽然一紧,被人拎着了,上官敏惊叫出声,双脚已然离地,云染脸色冷漠,大步走到理事房门口,将她丢了出去,随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上官敏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嘴巴都跟着张大了,反应过来后,她怒瞪着理事房的位置,娇声喝道:“云染,你就是一块烂木头!你给我等着,越是这么对我,我越是要嫁给你!什么狗屁摄政王妃,我不要了,但是你,我必要拿下!” 一嗓子吼完,上官敏这才提着裙摆,略显狼狈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 理事房内,侍卫默默竖起大拇指,对云染刮目相看:“大人,厉害啊!” “厉害什么?”云染不为所动的回问了一句,仍旧是没抬头。 “刚刚这上官郡主说的话,您没听到吗?她说不跟云姑娘争夺摄政王妃之位了,但是您,她嫁定了!” 听到这话,云染嘴唇微微上扬了弧度。 侍卫当即多段问道:“大人,您是不是也喜欢这上官郡主,就是为了欲擒故纵啊?” “喜欢她?”云染笑容收敛,“我不过是为妹妹高兴罢了,省了麻烦。” “啊?属下还以为,您是对她心动了呢。”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我需要安静。” 侍卫闻言噤声,抱拳退了下去。 而上官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出了大理寺的门。 一路上,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种可以骂云染的话都说了出来,看待一众大理寺官员。 大门侍卫更是小心翼翼的互相讨论起来:“大人是招惹这上官郡主了?这怎么都骂了一路了。” “谁知道呢。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说不定时间长了就好了。” “真的假的。你看看咱家那大人的样子,像是妻奴吗?他瞧着也就对云姑娘的事情重视,赐婚这么大的事情,他甚至一个人都没说呢,瞧着就压根不在意此事。” 这几个侍卫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可偏偏就是让上官敏听到了,她很快便提着裙摆又折返了回来。 几人见状,连忙选择噤声不再多言。 饶是如此,也免不了被上官敏一通骂:“你们都是云染那个臭木头的狗腿子!你们迟早全部烂在一起,呸!” 骂完之后,上官敏这才解了气,转身拂袖气冲冲的走上马车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人感叹道:“这骂的,真‘脏’啊!” 脏到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就这种骂人水平,还是推荐上官小姐再去学学怎么骂人吧,这种程度在大人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上官敏走上马车之后吗,还在越想越气,以她的身份地位,云染有什么资格跟她摆脸色?甚至还把她拎起来丢出了理事房。 这么丢她面子的事情,以前可从未有人敢对她做过! 正在心里烦闷吐槽着,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咱们是回别院吗?” 上官敏在京城住的是别院,虽然不如老家宅院那般宽敞舒坦,但至少她还算习惯。 只不过车夫这个时间点忽然说话,等于是打断了她的思绪,本是免不了要被骂,但奈何就在要骂出声的时候,上官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先不回,去摄政王府!” “啊?”车夫,满脸惊讶,“您这是还要去找摄政王?” 自家小姐这是理寺大人这边吃了亏,转身又投回摄政王那边去了? 可如今这不是两边都不待见的么? 小姐这么做,可不就是自找苦吃。 “费什么话,让你去就赶紧去!” 这马车夫被她吓得什么话都不敢再说,赶忙驱使马车朝着摄政王府回去。 这个时间点,云舒正在休息,正睡着,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云姑娘,您这会儿方便吗?” 云舒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外边敲门的是墨景澜派过来伺候她的丫鬟,她以为这丫鬟是有什么要紧事,便很快给了回应:“刚睡醒,怎么了?” 丫鬟犹豫着将门推开,抬步走进门:“上官小姐来了,点名要见您!殿下的意思是让您自主选择,见还是不见,你要是不见奴婢这边就推却回去。” 果然在摄政王府就是好,不想见上官敏,还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他很好奇,上官敏是怎么知道她在摄政王府的,便多嘴问了丫鬟一句。 丫鬟也是很快回答了她:“回云姑娘的话,此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侍卫们说,不久之前,上官小姐便来了,随后跟着云大人离开,这会儿又折返了回来。” “跟我哥哥一起离开的?”云舒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确定是一起吗?” 她记得哥哥与这上官郡主应该是没见过的! 以哥哥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与陌生女子同行? 丫鬟又摇了摇头,“奴婢并非亲眼所见,也只是听侍卫们说的。具体是什么样的,奴婢实在不知,你若是见上官小姐的话,还能亲自问问,若是不见奴婢之便去推却掉,就说您身体抱恙。” “等等……” 要是放在平日里,云舒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相见,可是今日不同,他想知道这上官敏跟着哥哥去做什么,自然是要见一见,何况这里是摄政王府,碍于墨景澜的面子,上官敏也不敢太过分! 丫鬟表情微愣:“云姑娘是打算见她?” “见吧,让她进来。” 若是不见,还不知这上官敏又在玩什么花招,别的她都可以不管,但绝不能威胁到哥哥。 丫鬟轻轻点头,退出门去。 趁这时间,云舒连忙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坐在房内等候。 没一会儿的功夫,上官敏便走了进来,一开口又是那熟悉的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住在澜哥哥府上,更不会见我呢!怎么真是不想让澜哥哥知道你外待我?所以就只能见我了!” “上官小姐可还真是想多了!我对你是什么态度殿下一直都知道!根本用不着在他面前伪装!” 听到这话,上官敏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那你还有什么理由见我?” “明知故问?你缠着我兄长,不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 “谁跟你说的!”上官敏台步,走到云舒的身边,直接坐了下去,抬手托腮打量着她,“诶!我之前也不是听谁说的,你对感情这种东西很迟钝。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在裴府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可我没想到你这哥哥跟你一模一样,面对感情这种东西,好像个臭木头一样,哈哈哈哈!” “上官敏!!”云舒直呼她的名字,“我哥哥不是对感情迟钝,他是压根不在意感情,更对你没意思,你以为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对你心花怒放么?” “那倒不是这样,至少澜哥哥在我这里,一直都是例外。” 一提及墨景澜,上官敏便满怀憧憬,云舒冷下脸去,“怎么?上官郡主这是打算脚踩两只船,看看哪边能上岸?” “你这话就更不对了!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我今天来呢,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在纠缠着澜哥哥了,也不跟你抢夺摄政王妃之位。” “嗯?” 云舒诧异,她这是开窍了?知道墨景澜心思不在她身上,知难而退? “不过嘛……”上官敏又继续往下说道,“我对你哥哥还是蛮有兴趣的!你想办法让他喜欢上我!今后你我就是姐妹,过往恩怨一笑泯之!” “你说什么?”云舒唇角抽搐。 姐妹? 一笑泯恩仇? 上官敏这是打算来真的? 要当她嫂子?! “怎么?你不会不乐意吧?反正现在赐婚圣旨也下了,我也保证了不找你麻烦,前提就是拿下云染,这对你而言,也是好事吧?我若是成了理寺夫人,便是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不会害他什么,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是……”云舒扶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去接受这个结果,“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利用我哥哥打击报复我么?怎么一下子就改了性?这前后差别这么大,让我如何轻易相信你?” 况且上官敏前后几次三番为难挖苦,就算没有白月霜做的过分,她的不能做到一笑泯恩仇。 “我……哎呀!这怎么跟你说嘛!在我们老家锦州那边,追我的人能从我家门口拍到城门口那么长。” 云舒:“……” 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郡主,当真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你别不信啊!”上官敏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见惯了追求者,此前就只有澜哥哥对我爱搭不理的,这云染一出现,立马又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忽然我就觉得,跟你争夺澜哥哥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云舒:“……”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上官敏对墨景澜其实并非有多纯粹的感情,只不过是有感情上的受“虐”倾向,越是不爱她的,她就越是喜欢,越是上头。 之前是墨景澜,如今是哥哥。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上官敏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云染除了木头一点,哪里都挺好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要是与他成了,自然也不会再让姑姑继续为难你,你自己说,行不行?你要是不肯让我嫁到摄政王府,又不肯把你哥哥凑给我,那可别怪我之后会继续找你麻烦喽,到时候,那就是你云舒自找的了!” 云舒有些不高兴,险些翻白眼,“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帮的了你?你也说了,我自己对感情都像个木头,还指望我教哥哥爱上你?天方夜谭吗?” “那不是。你倒是不用教他什么,就说句话就好了,他听你的。” “他,听我的?你怎么确定?”云舒一脸狐疑。 上官敏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未免太肯定了些。 “你不知道吗?大理寺的人都在说,你哥哥是个妹奴。” 云舒:“……” 此事她还真不知道。 第132章 若非挑衅,岂会动手! 仔细想了下,云舒才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哥哥就是纯粹的比较照顾我,毕竟我与他也刚相认不久,至于你说的什么妹奴,这种东西,它或许是一个误会。” 云舒怎么也没办法将哥哥的形象与妹奴二字联想在一起,总觉得十分别扭。 上官敏却是对此事仿佛深信不疑,“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你可得想好了,澜哥哥与云染,我是必须要得到一个,不然你就等着以后天天被我烦吧。” “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云舒毫不犹豫的说着,“你要是真喜欢我兄长,就自己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而且,其实就依你所言,就算是没感情,以后你们也是要成为夫妻的,大不了就结婚之后再培养感情便是,总不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兄长就会对你爱的死去活来,这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奉劝上官郡主还是实际一些的好。还有,上次你在江南做的那些事情,我至今可还记得,你我之间,不可能泯恩仇。” “你……”上官敏气的脸色一白,“你上次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吗?我爹娘都从未对我下过那么重的手,要不是我有恢复性很强的驻颜药膏,如今这脸怕不是都还肿着呢!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记仇?我都没提呢!” “恶人先告状?你若不挑衅,我岂会动手那么狠?”云舒脸色仍旧冷漠,完全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 “行,你不帮我是吧,云舒,那接下来不管你是在摄政王府还是在云府,我都会每天寻你,直到你彻底烦我为止,如果你是回了云府,别以为你云府那几个侍卫就能拦得住我,不管你跟他们怎么交代,他们也都会对我有所顾忌,只要我稍微用些小手段,就能让他们乖乖放我进去,至于在摄政王府,就更简单了,这里的侍卫压根不会拦着我,除非是澜哥哥亲口嘱托,有本事你就让澜哥哥去嘱咐那些侍卫莫要放我进府!哼!” 说完这话,上官敏也没再多留,起身便抬步往外走去,怒气冲冲的离开。 云舒在房内,倍感头痛,这上官敏现在可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隔三差五都要来找事情,让这样的人成为嫂子,那还得了? 可圣旨,也的确不是她能左右的,再加上兄长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她若是去花费什么心思,反而显得多管闲事了。 但最近这段时间在摄政王养身,她是真不想看到上官敏整日在自己面前蹦跶。 干脆就去找墨景澜一趟好了。 推开门走出去,服侍她的丫鬟就在门口候着,立马上前对她行礼道:“云姑娘,王爷吩咐了,您今日需好生休息,莫要过多走动,养好精力为主。” “我没事了。”云舒轻笑着道。 丫鬟脸色有些为难:“但王爷给奴婢的任务便是照顾好您,这样吧,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奴婢,让奴婢去帮您做。否则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王爷会怪罪奴婢的。” 仔细想来,云舒也不想让这丫鬟为难,便说道:“这样吧,你将我送到殿下那儿去,我有些话要亲口与她说。” 丫鬟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上去,小心搀扶着云舒,向墨景澜书房走去。 “我不管,就是不管!”房间内传来上官敏娇蛮的声音。 云舒:“……” 她还以为上官敏出府去了,没想到是又跑来墨景澜这里闹腾。 别的不说,单就是上官敏这性子,墨景澜是真的不可能喜欢上。 所以云舒现在对上官敏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房间里,没传出墨景澜的声音,但是没一会儿,房门便打开了,上官敏被一个侍卫推了出来。 上官敏不服气的说道:“澜哥哥都没发话,谁让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侍卫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一丝无奈:“上官小姐,眼下这个时间段,正是殿下最忙的时候,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分明可以自己解决,又何苦非要跑来浪费殿下的时间?” “什么叫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前在我小时候,澜哥哥对我亲口承诺过的,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找他,现在这是又不应允当初的承诺了?我就知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侍卫唇角抽搐:“上官小姐,您凭良心说,这些年来,让殿下帮您处理过多少事情了,甚至是您吃坏肚子这点小事情,都找过殿下多少次了?明明是找个大夫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却要浪费殿下的时间,一次两次的,殿下兴许能安抚安抚您,但这事情一多,时间一长,殿下哪有这经历与耐心陪您胡闹?” 云舒站在远处,将侍卫的话尽收耳中,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跟着那侍卫吐槽:“这上官敏可真是奇葩至极,也怪不得现在墨景澜越来越不想见她,如今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便把人给赶了出来。” 不过由此可见,上官敏在家里,也是自幼娇生惯养的。 面对侍卫这般吐槽,她是厚脸皮,双手叉腰,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那反正是澜哥哥答应我的事情,我不管,我现在都保证了不再纠缠澜哥哥,那澜哥哥就得答应我说服云舒让她哥哥喜欢上我,不然我以后嫁了过去,没感情过的多没意思。” 侍卫与她是完全说不通的,被这对牛弹琴的感觉气到险些翻白眼晕厥过去,叹道:“上官小姐,殿下不喜欢您,本就应该识趣些不再纠缠,这是没错的,但您与其这么弯弯绕绕的,还不如自己去……” 话还没说完,侍卫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舒,还没说完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上官敏还没瞧见云舒,掐腰得意道:“说不出来了吧?” 却见那侍卫朝着云舒的方向抱拳行了礼:“云姑娘,您怎么来了?” 听到云舒名字,上官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循着侍卫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云舒缓缓走了过来。 她表情随之一僵,咬唇道:“你该不会是真的来找澜哥哥告我状的吧?要真是这样,未免显得你太小肚鸡肠了,多大点事情。” “嗯,我就是来告状的。”云舒眯起杏眸,微微一笑,说完,不等上官敏再多言什么,从她身边越过,径直走进书房。 上官敏指着她,不满瞪向侍卫:“你不是说澜哥哥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吗?最烦被人打扰,你为何不拦住她?” 侍卫义正言辞:“别人打扰殿下自是不行,但云姑娘是例外。” “你……” 上官敏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云舒是例外,而她是小丑? 越想,上官敏越是觉得生气。 怒瞪着书房缓缓关闭上的门,一时间却是有气没处发泄! 侍卫心里爽的不行,憋着笑强作镇定:“上官小姐,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次,上官敏脸色羞红,没有再继续停留,彻底离开了摄政王府。 书房内。 云舒踱着碎步走上前去。 墨景澜很快察觉,抬眸看了她一眼,猩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却又很快收敛起来,转而化为弄弄的关心:“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的么?” “嗯。”云舒点头走到他跟前去,“原本是在休息的,被人扰的没办法安宁下来。” “上官敏?”墨景澜皱眉,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这三个说了出来。 云舒又“嗯”了一声,接着道:“方才在门外,大致了解到了她来寻阿澜的意图,这上官小姐应是自幼被宠大的吧?性格上过于娇蛮,有些道理,与她讲不通。” “宠大的不一定就会娇蛮,这是她自己的原因,最近这段时间,你需要养身体,本王会吩咐下去,不让府卫放她入府,免得扰你清净。” 闻声,云舒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墨景澜竟是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叙说这件事,便给了她准确答复。 “在本王这里,不必须要顾虑什么,况且有些话即便你不说,本王也能从你表情上看出来。” 云舒小声嘀咕:“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轻易看透阿澜的心思就好了。” “看透本王?”即便云舒说话声音再小,墨景澜也是听到了,放下手上正处理的事务,忽然起身,迈步向云舒走来,将她逼至墙角时,冷峻的面容贴近她的耳畔,低声说着:“本王的心思,什么时候瞒过你?至于能不能看得透,就要看小蝴蝶自己本事了。” 云舒抬起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个圈圈,跟着低喃道:“那这么说来,我现在对阿澜还是不够了解,很多时候,都看不透阿澜的信息。” “是不够了解,还是不够用心?嗯?”温热的贝齿轻咬她的耳垂。 云舒闷哼了声,心里感觉痒痒的,就跟触电似的。 她不自觉抬起脸颊,眼神略微有些迷乱。 墨景澜松开轻咬她耳垂的唇,下一秒勾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好好了解本王,就现在。” …… 丞相府。 白月霜怀着颤抖的心返回府内。 脚还没走进别院,一声嘲弄的娇嗲便传入耳间:“这不是咱们夫人吗?怎么回个府,还贼兮兮的,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白月霜顿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丞相府三个侍妾正抱团站在不远处,一起嘲讽的瞧着她,那眼神,不屑之意完全不带隐藏。 她纵然是白侯府的庶女,到了这丞相府之后,身家却怎么也比不上这几个贱婢出身的侍妾。 曾经是她将云舒给踩踏在脚底下,而如今则是换做自己被几个侍妾践踏! 深吸了口气,白月霜不动声色的挺起了胸膛,转身徐徐看向三人,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笑容:“几位侧夫人难得有空,竟在这儿守着我?” “呵呵……”其中一名身穿桃红色衣裙的侍妾团扇掩住半边脸,竟是嘲弄的笑了一声:“你们听听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还咱们难得有空在这儿守着她,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咱们几个不过是刚好路过此地罢了,姐妹们说是不是?” 其余两个侍妾附和着点头,看白月霜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随后便见到白月霜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下去,显得很是难看。 那为首的侍妾还不忘继续添油加醋:“我说夫人,就算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也要审时度势,您如今在这府内的地位,还不如我们几个侍妾,却想着我们巴巴过来与你拉近关系?” 越说越上劲,另外一名侍妾道:“夫人连相爷都搞不定,就更别说我们姐妹三个了,夫人进相府也有几日了吧?敢问相爷去夫人院内住过几次啊?” 白月霜心中掠过答案——一次没有。 的确,就那次宴会发生过关系之后,她虽然顺利入了丞相府,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分,可君辞却再没看过她一眼,每每落榻,不是住他自己院内,便是去这三个侍妾那儿,她住的院子虽然宽阔排场,君辞却根本不踏足进来,这让她愈发觉得自卑。 侍妾尖锐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咱们这夫人毕竟是其余男人玩剩下的,还为那裴将军怀过身孕,这种女人,在咱们相爷眼里,本就不值钱!” “兴许啊,还不如青楼妓女呢,呵呵呵……” “啪!”白月霜终于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原本还眉飞色舞的侍妾,白皙脸上平白挨了一巴掌,面容瞬间扭曲了起来:“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到底是贱婢出身,满口污秽之言!” “就算我是奴婢出身,在这相府过的也比你光鲜亮丽,你既这般厉害,敢动手,不如就打死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可是你说的。成全你!”白月霜正愁没有发泄口,她虽然在君辞面前装柔弱,却是个实打实的狠人,抬手便又要一巴掌上去。 可这一次,手都还没落过去,那侍妾便“哎呦”一声坐下了地上。 这种招式,白月霜以前也用过,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就传来君辞急促稳重的脚步声,阴鹜的声音紧随而至:“你们在做什么?” “相爷!” 三个侍妾纷纷行礼,更抢占先机,恶人先告状:“我们好心好意关心夫人,却不曾想,夫人非但不领情,还大打出手,说我们霸占了相爷,让她不得宠爱,相爷要给我们做主啊!” 白月霜:“……” 这种程度的污蔑,是她曾经最喜欢用在云舒身上的手段,以前用的时候倍感顺心,如今亲身经历,却想不到任何破解之法,只能无措的站在一旁,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没有!是她们……啊!” 君辞根本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一巴掌扇了过来,力度极大,白月霜惨叫一声,趔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左耳嗡鸣,口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但没人管她死活。 君辞更是亲手将被她扇了巴掌的侍妾搀扶起来,满目疼惜:“疼么?” “相爷,妾身可疼了。夫人明显便是要弄毁了妾身这张脸,好让妾身没办法在得您的宠爱,她便能有机会了。”侍妾声音颤颤巍巍的说着,娇媚的声音,令人好不怜惜。 君辞自是相信侍妾的话,完全没有给白月霜解释的机会,也不想听她解释,漠然道:“来人!将夫人送去地牢,关押两日,不准给任何吃的,每日只给水喝,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是!”相府侍卫面无表情的靠近白月霜,粗鲁的抓着她拖下去。 她奋力反抗,哽咽着说道:“相爷,她们这是合起伙来陷害我,相爷明察!” 君辞负手而立,冷漠注视着她:“你说她们陷害你?那陷害的理由,又是什么?你有什么是值得她们费尽心思的?” “我……” 三个侍妾围着君辞,声音谄媚:“妾身三人跟着相爷不愁吃不愁穿的,这几年来,相处的融洽,偏偏夫人一来,就出各种事端,妾身等人实在有空难辨呐!” “拖下去!”君辞声音更加坚决。 很快白月霜呐喊声便远处。 君辞眼底掠过一抹冷芒,回眸扫了眼幸灾乐祸的三人,忽而道了句:“你们几个,最好是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白月霜我留着还有用。” 闻声,三人脸色瞬间僵硬下去,心肺一阵冰凉。 很快便老实的低下头去,乖巧着齐应了声:“是。” 她们虽然在这相府之内格外得宠,也是君辞仅有的侍妾,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荣华富贵是享受到了,但偶然间那些相爷的冷冽情绪一起来,却是能要她们的命。 就从方才的话来看,相爷明显是瞧出来她们故意找事情,只不过还算向着她们,警告却不惩罚,下次若这样,怕是就难说了。 君辞将一盒药膏甩给那被打巴掌的侍妾之后,便很快负手而去,没有过多停留了。 另外两个侍妾对视一眼,异常安静。 “相爷。”一名侍卫迎面走了过来,“您要的消息,属下都打探清楚了,今日摄政王府兴师动众,是因为云姑娘出了事。” “云舒?” “是的,听闻云姑娘被人关进了一个废弃别院地下室内,险些被人烧死。而据属下所知,云姑娘出事的时候,夫人刚好也不在府上,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联系。” “你是觉得,害云舒的是夫人?” 侍卫低下头去,声音没有那么肯定了,甚至改口道:“属下只是觉得时间上过于巧合,至于是不是,属下不敢断定。” “这女人,可真是大胆。”显然,君辞对侍卫的话没有半分怀疑,自顾自的说了句后,便大步迈向地牢的方向去。 第133章 要对得起,曾经的话! 地牢中。 白月霜被侍卫推搡了进去,牢门紧接着关闭。 “放我出去!”白月霜用力拍打着牢门,“凭什么关我!我好歹也是夫人,还是侯府小姐。” “切!”侍卫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就一个烂货罢了,咱们相爷根本就不把她放眼里,她倒是自视甚高!” 令一名侍卫接着道:“还说自己是什么侯府小姐呢,听说当初她嫁到裴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陪嫁嫁妆都没有,如果白侯府当真重视她的话,会穷嫁女儿?完全不顾自家名誉?一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白侯府都未必知道有这么个女儿吧?” “哈哈哈哈!”侍卫们笑着离开。 他们的嘲讽与非议,对白月霜而言,是极大的伤害。 因为这些侍卫说的大差不差,她在白侯府的确就不像是个小姐,被所有人都很轻贱的看待,所以她当初才动了嫁给裴悦飞黄腾达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原本应该是向上的趋势生活,如今这日子却是过的愈发不如意。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她始终想不明白。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就只关押了她一人,侍卫走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只是隐约间,她还能听到些许老鼠的叫声,“吱吱吱”的有些吓人。 白月霜蜷缩在角落之中,完全不敢动。 没一会儿,牢房外边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的声音她一下子便听出来了,是君辞的。 也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感觉自己出去还是有希望的,赶紧又抓住牢门,探头努力向外看去,自顾自的解释道:“相爷,是她们几个联合起来羞辱我,我才一气之下动的手,否则若是平白无故,我岂会没事找事?” 很快,君辞便站在了牢房的门口,冷漠的看着她,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情绪,负手而立:“你以为,我不知?” 白月霜情绪愈加激动了起来,连忙道:“既然相爷知道,那就赶紧把我放出去吧!这牢房内又暗又潮湿的,好像还有老鼠的声音,我最怕这些东西,只要相爷把我放出去,我保证以后会多忍让少与几位姨娘闹不愉快。” 她还算是聪明的了,经过今日这一铺子事情,明显能看出来,君辞对她的确不会有什么包容,更向着那三个侍妾。 这种时候,与理据争,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仅此而已,倒不如是后退一步,保住性命要紧。 等之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去复仇,也是不急。 君辞眼神中划过一抹幽光:“刚把你关进来,可还没放出去的道理,否则她们该怎么想?” 一边说着,君辞眼神浮现一抹轻笑。 白月霜知道的,君辞根本就不在意那三个侍妾会怎么想,是他自己就想将她关在这里。 完全不打算有商量的余地! 白月霜抓着牢房的手握紧了些,眼眸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相爷若是非要惩罚我,任何方式都行,只要不把我关在这牢房内……” “意思是,让你做什么都行?”他仿佛是守株待兔般,就在等这句话,等着白月霜自己跳入他提早挖好的陷阱之内。 白月霜轻轻点这着头:“对,只要相爷不把我关在这儿,我可以为相爷做任何事情!” 反正之前在裴家的时候,各种对付云舒下三滥的手段,她也都是用过的。 “那好,我这的确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相爷请说!” “帮我,得到云舒!” 上次灯会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在他心中逐渐浮现。 倒不是他真的喜欢云舒,只是觉得,墨景澜喜欢的人,自己若是能抢夺过来,会成就感满满。 “云……云舒?”白月霜脸色微变,下意识道:“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可是亲眼看到地下室的石门关闭,云舒被困在火海之中,除非有人发现了她,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相爷可能还不知此事。 她想着,开始自我安慰。 但很快,君辞眼底便浮现出一抹冷冽的光:“果然,害云舒的人,就是你啊!” “!!”白月霜刚庆幸的想着,没想到就被忽然这般质问,脸色顿然变得难看起来,支支吾吾着,却是说不出话来,仅仅片刻,脸颊便失去了血色。 倘若相爷是真的喜欢云舒,那会怎么对她? 但这实际么? 她也没觉得云舒身上有什么闪光点,为什么认识的男人都想得到云舒? “你这胆子,的确大。”君辞阴鹜的眸子微微眯起,“云舒已经被救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摄政王已经知道了此事为你所为,若我不保你,你很快也就活不成了,谋害摄政王准王妃,大抵是会被赐死罪!” “相爷!”白月霜声音忽然沙哑了起来。 当时她分明感觉计划的很好,那个地方隐蔽又偏僻,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到底是谁有办法找到云舒的? 这个答案,她真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到。 “想让我帮你?” “想。” 白月霜目光坚决的说道,如果不是君辞说出来,她兴许都不知道云舒竟然已经被救下了。 这到底是什么命格,才会这般硬。 “好好在牢房内待三日,三日之后,你会出来,到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云舒变成我的女人!倘若做不到,我也就没有继续留着你的必要了!” 这种威胁压迫感,让白月霜心里一颤:“让云舒变成相爷的女人?此事很有难度,我怕是需要仔细规划。” 经过这次绑架谋杀失败之后,估计云舒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会在墨景澜的暗中庇护之下。 要是这个时间点上,她再动手一次,无疑就是自己撞到枪口上,必死无疑,到时候,君辞可未必会保她。 “随你,我只要结果!” 话落,君辞拂袖而去。 白月霜紧抓着牢门,呐喊道:“相爷,我尽力想办法,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三日,一日可以吗?就算是两日也行!” 多一日,她都是受不住的。 但奈何君辞却没有再理会她,脚步声逐渐远去。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很快恢复了安宁。 阴暗环境之中,老鼠尖锐的叫声又再次浮现,白月霜脸色略显慌乱,忙蜷缩在角落之中,听着“沙沙沙”的声音逐渐靠近,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 而此刻,她却在心里默念:只要摆平了云舒,一切都会结束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白月霜感觉自己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云舒而起,错都在云舒。 …… 三个女人一台戏。 侍妾围在一起,回忆着让白月霜先前百口莫辩的样子,全都毫不留情的大笑了起来。 然而很快,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三人聊的太欢快,都没意识到有人靠近,直至君辞满是危机感的声音响起,她们才变了脸色。 “你们倒是聊的开心!” “相爷!”三个侍妾脸色骤然一变,赶忙站起身来,纷纷行礼。 君辞负手而立,锐利冰冷的视线从三人脸上划过,略显锋芒。 三人不禁浑身打着冷颤,却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笑嘻嘻的。 她们在相府内多年,光听君辞语气,不用看脸色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松,什么时候应该谨慎小心。 “玩弄夫人,是你们之间的乐趣?” “相爷,妾身不敢!”三人异口同声,惶恐下跪。 “是么?那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当真不是你们激怒她动的手?”君辞抬步走到桌前坐下,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 最开始主动招惹白月霜的那名侍妾还有一丝庆幸之心,忙道:“相爷,当真不怪妾身,是夫人先说了一些对相爷不好的话,妾……啊!” 话还没说完,另一半的脸颊便被扇了一巴掌上去。 另外两个侍妾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忙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君辞这一巴掌的力道,可比先前白月霜打的要重很多,痛的那侍妾眼泪水很快就出来了。 但紧接着,君辞便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中带着几分强烈的压迫感:“疼么?” 侍妾被迫与他那双阴沉的桃花眼对视,慌忙摇头:“不,不疼,就算是疼,也是妾身该受的。” 在君辞面前,她太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别以为我宠你们几个,便可任性妄为!” “是。” 另外两个侍妾也跟着应声。 君辞狠狠甩开她的脸,再次用充满压迫的嗓音道:“白月霜对我而言用重用,这次的事情不追究,别有下次,否则……就换你们去地牢待上三日,不吃不喝。” “相爷饶命!”三人脸色齐齐一白,就像是被关地牢如同下地狱般。 “饶命?先让夫人在地牢内替你们试试,待她出来了,我让她告诉你们,在地牢内待上三日,将会是怎样的感受,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在我面前使小聪明!” “相爷,我们知错。” 丞相府的地牢,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地方,别说是被关上三天了,就算是被关上半天,对人而言都是很致命的存在。 地牢内豢养了不少相爷喜欢的毒物,有小仓蛇,有红眼鼠,还有毒蜥蜴。 而最恐怖的并非是被这些毒物咬,而是在被咬之后,那些毒性又不足以要人的命,反而是更会让人生不如死,前两年,便有过一个丫鬟妄图上位,爬了相爷的床,最终非但没有取悦成功相爷,反而是被丢到了地牢去,那时候好吃好喝的往里边送,她们原本还以为犯了错还有好待遇,可谁曾想到,十天过后,被抬出来的,已经面目全非,尸体都要发臭了。 当时那画面她们是亲眼目睹过的,至今历历在目! 如今仔细想来,被丢进地牢后,好吃好喝招待的,往往会死的很惨,这夫人被送进去,关上三日却只是给水喝,估计到时候还能活着出来吧。 相爷这一次,很明显是要杀鸡儆猴,惩罚的是夫人,却是为了给她们警告。 此刻地牢中,白月霜已经被一窝蛇鼠给围了起来,无助凄惨的尖叫声划破划破天际。 …… 转眼间,三日过去。 白月霜被从地牢里弄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满是红疙瘩,整个人精神涣散,甚至有些精神失常,三个侍妾瞧见她这幅样子,从心底又生了寒意。 之前相爷可是说过,这白月霜是侯府小姐。 饶是这般身份,也会如此狼狈,她们这般卑贱,却是惹恼了相爷,可得了? 府医过来给白月霜诊治身体的时候,看到满身红斑,都不忍心多看,把脉之后,拱手汇报给君辞道:“相爷!夫人身体虚弱,失血过多,还受了不小的刺激,只服用药物的话,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康复,要另想法子才是。” “才三天,就成这样了?”君辞冷漠的瞥了眼蜷缩在床上的狼狈女子,双眸之中非但没有一丝关心,反而是浓重的嫌弃,“真是没用!” 府医以为后半句话说的是自己,忙下跪,脸色惶恐,“相爷,我医术浅薄,虽然能帮夫人解毒,但精神上的问题,的确是没办法帮她恢复,这只能看夫人自己的造化!” “没说你,起来吧。”君辞冷漠挥手。 府医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来,试探道:“那我下去给夫人开药?” “嗯。”君辞冷漠应了一声。视线再次回到白月霜身上时,划过一抹冷意。 倘若是无法恢复正常,那么,他就只能…… 反正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也就只有利用价值罢了,其余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连那件事都没办法帮到他,那就死活不论了! …… 摄政王府,今日天好,云舒身体也早就恢复了,在房内修养三天,她有些呆不住了,早前药从燕北城直接带了回来,却一直还没调配,现在她打算开始动手调制解药了。 墨景澜仍是为了安全不让她出府,派人将放在云府的药拿了过来。 云舒便将自己关房间内,开始准备制药。 此前哥哥说过,殿下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完全按照残页上的制作解药方式来,除了需要内服,还需要制作外敷的解药,为了搞清楚具体怎么做,她又让王府下人帮着买了一本与制药相关的医术回来,随后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内。 墨景澜从丫鬟口中得知消息,剑眉微敛,“这么几个时辰了,她还在研究制药的事情?” 云舒身体刚好,他不免得有些担心。 丫鬟点头,“云姑娘说了,这药她要亲手调制出来,才对得起自己当初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