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偷天换日》 第1章 猥琐青年 幽暗的地下秘室内。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正昏迷不醒地躺在手术台上。 “皇上,虽然给小皇子用了麻沸散,但他毕竟年纪尚小,臣实在不忍划开他的皮肉,一旦将东西植入他的体内,到时引起不适,导致性命之忧,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还请三思……!” “刘本墨,你乃朕唯一信得过的御医,还废什么话,国家安危全系于他一人身上,他是朕的儿子,朕何尝忍心这么做?! 但人心险恶,不这样做,千里路途,只怕他还未见到宋国皇帝,就死在路上。 朕决心已定,你放心大胆动手术就是,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朕都决不怪罪于你!” “皇上,臣遵命……!” 随着一声遵命,只见这位四十多岁留着长胡须的御医也最终不再犹豫,拿着手术刀毅然走到手术台旁,决绝地将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小童大腿猛然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然后将一块指甲大小的东西迅速塞进划开的口子中。 再然后便是穿针引线,再缝上这道口子……。 一旁自称朕的壮年男子看到御医这一连贯的动作,终究心有不忍,最终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忍再看这残忍的“解剖”。 旁边的一位暮年文士应当是对这位自称朕的壮年男子十分了解。 见这壮年男子不忍这残忍的手术,最终把身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正面对着手术台变成背对着手台,以求眼不见心情会好受些……。 这暮年文士也是有些伤怀地道“皇上,但愿今日地秘谋能够瞒天过海,此次臣与小皇子秘密出访宋廷,臣即便粉身碎骨,也定当完成皇上交给臣的事……!” “吴先生,熙儿尚小,他此去只是代表皇家一个身份,一切谋事还得靠吴先生了,但愿宋廷赵家皇帝也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 ………… &&&&&&&&&&&&&&&&&&&&&&&&&&&&&&&&&&&&&&&&&&&&&&&&&&&&&&&&&& 柔软香甜的香吻,哇,爽,真的好爽! 想不到单身二十多年了,还是处男,人生的第一次吻竟然被小护士给要了……。 迷迷糊糊中,头痛欲裂,呼吸艰难,身体也难以动弹。 杨云只能任由漂亮的小护士猛烈地压着自己的胸脯吻着自己的嘴。 就当是马上就要死了,唯一能享受到的最后的人间欢娱了。 死之前,还能让护士给爽一下,这也算是人在花下死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做鬼也风流?! 然而便在这时,“呜呜呜,呜呜呜……,相公……,相公呀……。” 被这销魂和很是凄惨的哭声一闹,杨云一个激灵,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我靠!!! 怎么躺到了一个乡下的破茅草屋子里来了???!!! 刚才强吻自己的漂亮小护士呢? 他妈,怎么穿了一身古装?! 这女孩也漂亮,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个穿护士装的女孩性感和有现代感! 该不是在拍戏? 一阵疼痛袭来,杨云马上意识到,不对,身上的疼痛感是真实的,这绝不可能是在拍戏。 我特么,穿越了!!! 穿越了,杨云试着平复下自己不可思议的念头。 只记得作为加班人、打工狗中的一员,星期天还加班。 加班到夜里十二点,打了一辆滴滴,上车没多久后,可能是滴滴师傅也太困了,一个打盹,被后面的奥迪给追尾了。 然后就是自己被撞的昏迷不醒,后面来了救护车。 记不得在担架上躺了多久,只记得由于自己伤势过重,在大马路上,性感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就开始对自己进行了嘴对嘴的人工呼吸。 这特么,怎么一醒来,咋就穿越了呢?! 偷偷眯眼细瞧眼前这穿古装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美女,没有刚才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那护士性感白净……。 穿的古装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袒胸露乳啥的,但前面的胸脯其实还是挺有料的……。 嗯,挺正点的! 第2章 造个孩子吧 …… “娘子,我是哪一年考上秀才的呀……。” 穿越了,但对穿越后的自己一无所知,包括自己姓啥名谁都不知道。 前世看过那么一些穿越小说,这个难不倒自己。 杨云灵机一动,按照前世穿越小说里的老套路,装着久病失忆,一问之下,很快就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姓杨名云的青年身上。 跟前世同名同姓,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是个秀才。 眼前穿古装的小女孩,还不到十八,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名叫赵窈娘,刚娶进门还不到半年。 “相公是前年就考上的秀才,那一年,整个阳谷县就只考上了两名秀才……。” “喔,娘子,那咱爹咱娘呢,这屋里怎么只有咱俩呀……?” 问到这里,只瞧这叫窈娘的小娘子哭的更惨了。 相公这是抱病卧床太久了,什么都忘了。 “相公,咱娘是奴家嫁过来没几天,咱娘就去世了。 爹爹么,家里给相公治病,花去了太多的银子,爹爹积劳成疾,两个月前夜去世了……。 现在的家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我去,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一无所依的贫穷之家来了。 随着问话的深入以及原主还残留的一些信息在体内也慢慢复苏,杨云大体上明白了自己是穿越到了北宋宣和年间一个山野秀才的身上了。 北宋宣和年间,是宋徽宗当皇帝,要不了多久,北宋就会被北边的金国人给灭亡。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自己这个秀才不是什么皇帝或者什么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遗弃在民间的私生子啥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农家寒门秀才。 这个家可以用一无所有、家徒四壁来形容。 现在的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娘们。 自己原来是一个病包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些年,为了给自己治病和读书,这个家都被自己给害的基本上要破产了。 前一阶段,积累成疾的老母亲自感时日无多,自己这个秀才儿子一直都还未娶上媳妇,在死之前,决不能看到儿子还未成家。 于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老父亲和老母亲卖掉了家里最后的两亩山田,托人在县城里给自己的儿子说门亲事。 而这个叫赵窈娘的小娘子,父亲是大山里面的猎户,在县城卖猎物,听了媒人的蛊惑,说是有个秀才要娶亲。 赵父爱女心切,听说是秀才,为了女儿能够有个好归宿,于是便自告奋勇地将自己家的女儿毛遂自荐了出来。 这个叫赵窈娘的小娘子就是这样嫁到自己家来的。 可怜病秧子的秀才,一直都是抱病在身,那方面也是不举。 窈娘自从嫁过来,到现在都还没被破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过来后,这位叫窈娘的女孩儿才知道,自己嫁的虽是位秀才,可他由于从小就体弱多病,前年自从考上秀才后,病的更是严重了,常年卧床不起。 但这位窈娘并没有什么抱怨,自嫁过来后,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丈夫。 刚才在照顾丈夫时,发觉丈夫自从大前天开始昏迷不醒,到现在都第三天了,竟然还发起了高烧,更加的昏迷不醒。 是以,这才有了刚才梨花带雨的哭泣。 现在从原主还残留的些许信息里,大概也就知道这些。 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 嗯,跟自己被车撞时,那个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制服小护士相比,没有护士小姐姐性感和精致,不过眼前这位叫窈娘的小娘子,明显属于经得起耐看的那种。 脸段不是那种棱角分明和妆容精致的网红脸,下巴稍微有点儿圆润,不过这给人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温柔和真实,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想长期拥有和呵护。 她没有化妆,脸段上的皮肤不是化妆品喂养出来的那种性感白,是那种健康的肤色白,眼睛比一般女孩儿眼睛要大好多,眼睛上方的两道眉毛没有描眉,不浓不淡,让人看起来特别的舒服。 最美丽的是嘴唇和胸脯,嘴唇上虽没有涂上浓浓的口红,但那种健康的唇色,加上恰到好处的唇形,真的让人有种想立马一亲芳泽的快感。 最致命的还是眼前的胸脯儿,鼓鼓的,大,真的是好大,好有肉感! 穿越了,依然还是穷逼一个,无权无钱,一无所有,但庆幸的是老天爷给自己赏赐了一个很不错的小娘子,而且还是没有被破身的……。 望着自己这个媳妇儿,脑海里还残留着被那个性感制服小护士强吻的感觉,杨云忽然只觉有些口渴的感觉。 “娘子,我有些口渴了,还请娘子为我端一碗水来……。” …… 一碗水端来,杨云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要接过碗,窈娘照顾病恹恹的丈夫惯了,依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把水端到他嘴边,要喂他。 杨云故意识趣地与窈娘凑的近近的,但是比从前时要贴心的多。一只手要主动接过碗来自己喝。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却在这时,故意不小心地触碰到她鼓鼓的胸脯上。 男女有别,最是经不起暧昧和肢体的接触。 对于窈娘来说,虽说自己嫁了这位秀才公差不多小半年了,两人相处可谓不短。 可是他常年抱病卧床不起,自己本着为人妇的职责照顾他,与病中的丈夫没有过夫妻之实,丈夫有病,半年来视女色如空气,所以这小半年来,两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亲昵的互动。 窈娘绝大多数时候,照顾相公就跟照顾护士照顾病人差不多。 她还以为丈夫像往常一样,谁知今天却发生了意外。 自己的敏感部位,这是自结婚以来,丈夫第一次触碰,窈娘不免心理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一个哆嗦……。 果然如杨云所料,水碗立刻翻了。 打翻的水碗瞬间就将窈娘的胸脯儿弄的湿了。 杨云赶紧重视人不重视碗起来,立马用手来帮窈娘擦拭起来。 要是擦拭的是别处还好,可是这擦拭的却是胸脯这一块。 这一擦,气氛立马也很快旖旎起来。 …… “娘子,家里就咱们俩了,要不,咱们造个孩子吧……!” 穿越的第一天,造孩子。 第3章 生活难啊,享乐吧 “造个孩子,啊……,这……,这……” 人体的第二敏感部位被相公的咸猪肉“蹂躏”,这已令窈娘心跳加速,却不料相公这时又提出要造孩子。 窈娘立刻脸段儿羞得通红,这,这……,这还是相公吗?这可是大白天啊,大白天要造孩子……。 自嫁过来,这是相公第一次提出夫妻间的大要。 窈娘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哪里有地缝可钻。 自己是他的娘子,自古以来,妻以夫为大,他要,她自然也不能不给。 再加上咸猪手还没待自己发声,摩挲得让人实在受不了,身上仿佛酥了一般。 有些东西一触碰,大脑真的会是一片空白……。 要造孩子,允许还是不允许,迷迷糊糊中,窈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要,还是不要,只得啊,这……,这……,啊……,然后任人采撷。 有些东西都是天性使然,不管男女都是一样。 无限娇羞已令人大起占有心,旖旎的声音更令人色欲心和荷尔蒙大起,有个东西已经不听使唤地一柱擎天起来。 杨云当然没理由地要开始造起孩子来。 自己真不是大色匹,只是前世的自己在男女之事上真的是吃过太多的亏,以至于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处男一个。 老爸老妈辛辛苦苦地给自己养大,但是自己却给他们绝了后。 前世的自己有三段无疾而终的痴情,那都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到头来发觉,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遐想与向往罢了。 前世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男女之间,不管是自己谈的、网上交友的,还是相亲的也罢,其实不过就是那些事儿。 如果真是爱了,越早进行互动,越深入交流,越早打破那条男女那道禁线,越有益。 用最原始直接的情爱,身体与身体进行交流互动,造出孩子,只有这样才最有效,最有可能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其它的很容易白瞎。 只有那方面给对方都喂饱了,感情才牢靠踏实。 电视电影里那种所谓花花肠子的浪漫、深情,当舔狗,无限的这付出那付出,在现实中往往都不实用。 现在穿越到这个家里,自己也是一无所有,唯有个媳妇,既然老天是这样安排的,那索性就先拥有甜蜜的爱情再说,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傻里吧唧的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其它的,管他呢,以后再说。 这也是在用行动表明,自己要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彻底决裂,要重新以不一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再像从前的那般性格,估计在这个社会依然会再遭毒打,活不过三集。 重新生活,从先占有窈娘开始! 不是说男人的改变,都是始于拥有了真正爱的女人开始吗。 再说自己也并非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负心汉,自己与他是夫妻,做这种事儿本来就合法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对她好,有何不可?! 不过自己是个处男,但没吃过猪肉但还没有见过猪跑! 前世发达的网络,没有几个人没看过网上的小视频,再者这方面,情到深处,每个人都能无师自通。 现在两个人既然有了肢体接触了,那无非就是那些事儿……。 只不过这是自己的妻子,自然要对她轻些、温柔些……。 先亲吻她的一些敏感部位,然后再用手,再然后爬雪山,过草地,然后直达目的地。 …… ……………………………………………………………………………………………… 第4章 一波将起(一) ………… “喔,喔,喔……”。 天刚刚大亮,邻居李大娘家的大公鸡把杨云从睡梦中惊醒……。 杨云用手揉了揉一下惺忪朦胧的睡眼,顺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窝,被窝空空如也,不用说,窈娘这个自己的媳妇儿又早早的起来,去外面挖野菜去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家以来,家里一直都缺粮,挖野菜当粮,这是窈娘每日必干的活儿。 而自己每日必干的活儿,则是读书……。 谁让自己是秀才呢……。 杨云苦笑一下,算算,从穿越到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了,今天已经是穿越的第十六天了……。 这半个月里,尽享夫妻之乐,生活倒也过得宁静、温馨、充实、平和。 跟前世生活在到处是人满为患、喧嚣的大城市里比,这荒芜的乡村简直算得上是荒无人烟。 这偌大的村子,方圆三公里内里只住了不到二十户人家,而自己这家处在杨家岭的半山腰上,是这杨家岭地势最高的人家,也是这杨家岭最偏僻的一户人家。 除了只有一户邻居李大娘家最近,就这也隔得有半里路远,除此,再无人家了。 有点像离群索居了。 不过,没有像前世大城市里那种喧嚣热闹嘈杂,杨云反而觉得这倒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 至少以前在城市里,那种无缘无故莫名地感觉到压力、烦躁、焦虑,在这风景如诗如画的小村山野里,竟然全都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唯一有一点会让人感觉不如意的,那就是这个家太贫困了。 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这一点也不是夸张。 但跟贫困相比,上天赐给了杨云一个温顺乖巧可人对生活充满了坚强的小媳妇儿。 这媳妇不是倾国倾城,但在姿色方面,杨云觉得配自己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窈娘不是那种初看就惊鸿一瞥的人,但绝对是那种越看越耐看地美人儿……。 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贫寒人家出身的女儿,并不意味着人家就不漂亮。 而且除了美丽漂亮,上天还赐给了她温顺、懂事,吃苦耐劳,懂得疼人的品格,这才是人间的极品女色。 现在自己能得到个这样的媳妇儿,那真是不知道哪一世拯救了地球。 穿越的第一天,自己就要了她的身子,而且还给她弄出了血。 现在的杨云,等于是白白没花一分钱,就娶了个称心如意可人的处女黄花大闺女媳妇儿。 赖在床上,回想和总结穿越到这个世界,这半个月来与窈娘相处的滴滴点点和各种不懂下问,现在基本上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窈娘以及那个曾经的“自己”。 穿越了,已经是确凿无疑,这是事实,不能再存有任何一点怀疑、幻想与想当然。 还有,现在的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前世的那种散漫懒散的不良习惯可不能再带到这一世来了,现在不光是思想上要重新做人,而且在行动上必须行动起来。 想到这,一个念头在杨云脑海里悠然生起……。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杨云麻利地穿衣起床起来。 今天吃完早饭,真的不能再像先前半个月一样了,天天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啥事也不干……。 真的得该干些什么了,为这个家分担点负担。 尽管这样做,可能会引起窈娘的自责和不安,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东西得必须做出改变。 在窈娘这个小娘子的三观世界里,认为自己的相公是已经中了秀才身份的读书人,相公是读书人,他只需读好书,继续考取功名就是了。 至于家里生计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再穷再困,穷困的没米揭不开锅了,那也不是他这个做相公不劳作的原因,也不该由他这个相公负责。 家里生计方面,应该该由她这个做妻子的来负责,相公只需读好书就行。 自己这个做媳妇的,要毫无怨言地担负起家里的生计,相公则只负责读书。 这种观念是严重错误的。 ………… 第5章 一波将起(二) 麻利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杨云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东边外间厨房,舀了一碗水,放上少许盐,然后用杨柳枝做的牙刷把牙刷一遍。 刷好牙,洗好脸,就开始今天可口的早餐。 像前几天一样,掀开木制的锅盖,早饭窈娘已经给他做好了。 跟自己刚醒时第一次喝的粥一样,是小米粥,粥里加了盐巴、剁碎了的野菜。 有点儿像杨云在前世北方河南省城郑州上大学时喝的周口逍遥镇胡辣汤,但是味道要比那个好喝多了,味道美极了。 别看这些玉米小粥掺碎野菜,放在后世,那可能是连猪都不会吃的东西……。 实际上只要会做,味道那比五星酒店的早餐都更可口,穷,并不一定就吃不到美味的东西。 …… 这半个月来,窈娘天天都是如此,她每早都起来的早早的,先做好早饭,然后再拎着篮子去外面挖野菜。 而自己则是吃完早饭后,就是坐在书桌前,开始自己一天该干的工作——读书、作文章! 前几天,一来是因为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还有好多不知,读书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快捷的方式……。 二来,是自己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的很,浑身软绵无力,多多少少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所以,综上两方面的原因,就听窈娘的,相公是秀才,每天要干的事情就是好好读好书、作好文章! 今儿个,可不能再这样厚颜无耻的下去了……!!! ………… 且说边喝着米粥,边想着待会吃完饭后,无论如何也要出去挖野菜或去山上打猎物也行! 总之,自己也要劳动起来,为这个家的生存,尽力所能及之事,不能什么事儿,都让窈娘这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全扛了! 便在这时,只听外面急切的呼叫声“相公,相公……,快……!” 这是窈娘的声音。 只是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她说话有如此的急匆匆过,对自己高声呼喊过……。 奇怪,今儿个是怎么了……? 杨云忙道一声“窈娘,怎么了……?” 杨云边说,边起身来,正准备开门,只是刚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吱”的一声,门从外面被先推开了……。 杨云抬眼一瞧,跟自己想象的画面完全一样,正是窈娘挎了一篮子野菜,从门外进来了。 只是真的太匆匆忙忙了,就差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了! 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窈娘有如此的急匆匆过……。 杨云半疑惑半打情骂俏亲昵地道:“娘子,何事如此惊慌,呵,你稳重些哈,为夫的好媳妇儿!……!” 然而杨云话只说到半截,只瞧窈娘更加的急切,面色庄重,神色焦急地道“快,相公,莫开玩笑了,相公快回堂屋子里去,加两件衣裳,让窈娘背你到山上去。 不好了,不好了,又要出乱子了,相公,快……。” 乱子……?出什么乱子,该不会真是说狼要来了狼还真来了,担心还真变成了现实……。 莫非是金人胡虏来了……??? 通过这些天方方面面的熟悉,杨云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大宋宋徽宗宣和年间。 尽管自己现在还不敢肯定自己这是具体穿越到了宣和哪一年,但是穿越到宣和年间,是个稍微知道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靖康之乱很快就会近在眼前了……。 看窈娘这从未有过的脸色,乱子,自己能判断的也就是自己整日最担心的:外族入侵——金人灭宋。 尽管金人灭宋,是打到汴京,跟自己这穷乡僻壤的杨家岭没半毛钱关系,可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杨家岭是属于阳谷管辖,阳谷属于大名府管辖,而大名府属于河北道管辖。 也就是说,金人要灭宋,这杨家岭其实是必经之路的,这样的话,谁也不能保证杨家岭这在必经之路上,不会遭到血洗。 毕竟,仗要一步步地打,才会打到汴京去的……。 可…… 第6章 逃丁未遂 “不是,相公,是县衙一群官差来征兵了。 刚才窈娘在山上同村东口邻居吴大娘挖野菜时,看见一大群官府的兵凶神恶煞地朝咱们杨家岭赶来,看样子应该又是来征丁的。 这些人凶着呢,见人就要抓去当兵。 这年头给官府抓去当兵不是什么好事儿,连五六岁的小孩都唱宁去阎王殿里走一回,不在军营呆三日。 这不,我和吴大娘绕到山后,一路急跑,超在征丁的前面赶了回来。 相公,快,快准备下,我背你到山上躲一阵子,等这些官府的兵走了,咱再回来,快,快……” 窈娘一边说着,一边比杨云焦急多了,见杨云还在一动不动,赶紧扶着杨云匆匆忙忙地向堂屋子走去。 逃归逃,但屋里的东西还是得简单收拾一下的,把家里的粮食和值点钱的物什儿藏起来,以防来征兵的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这些天,尽管杨云的身子恢复得很快,窈娘仍然对他仍还是像大病有身一样的照顾。 所以对于逃到山中,她的准备是,待会仍然就是像相公昏迷不醒时曾经背着他到集市上求医一样,背着他,进山中。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不过是强制征丁。 强制征丁??? 杨云马上联想起前世在书上、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强迫征兵,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景来。 只是这些都是演戏,并非真实。 只听说苛政猛于虎也,难道这兵政也猛于虎? 征兵就征兵,有那么可怕,还宁在阎王殿里走一遭,不在军营待三日……。 而且,这是在宋朝啊。 就算是没穿越前,杨云一直对宋朝都有很好的印象。 只要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总结我国古代封建王朝,就不难看出,尽管宋之一朝被少数民族政权欺负得不能行,鼎倒器易,北宋被金所灭,南宋被元所灭。 可它在整个封建王朝中,至死至终,内政外政相对来说都是最君子、最仁义的。 它对外没有大规模地侵略过它国,对内未大肆诛杀过士大夫阶层,也未强法强权逼迫过劳苦大众挖河开山、建宫筑陵过。 国家大政如此,料想在小枝小节上也不会有太大的、说不过去的事情。 杨云有点儿不死心。 况且自己还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在古代,自古以来,秀才可以见官不跪、见役不服、见赋税不交。 这官府来征兵,自己是秀才,根本不会有事儿。 为什么要逃? 还有,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遇到这种事儿,不但不应该逃,而且还应该多凑热闹,多看看为好,以便自己好看到这个社会更真切的一面。 这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杨云吸了口气,心里打定了主意,装着很轻松的样子笑着安慰窈娘,不以为然地道“ 窈娘,既然是官府的官差来征丁,怕啥,这些官兵又不是土匪,何必要躲它们。别忘了为夫是有功名的秀才,为夫是读书人,根本不用服定,咱不必怕它们……。” 杨云这样说,还有着自己的另一番打算。谋发展,求生计,一直都是杨云着重考虑的,不走,还有另一番打算的……。 然而杨云话还未说完,只瞧窈娘着急道“相公,可不能这样说呀,相公这失忆症还没完全康复,许多事还是有些记不清了。 如今的官府征兵可不管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呢,自从去年县里闹土匪,官府缺人手,就开始强制征丁。 三天一小征,五天一大征,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名为征丁,实则是官差借着征丁的由头,勒索钱财。 不给钱财,来征丁的人,不管你年幼老少,都一律给你抓到县衙里坐大牢,挨板子,要是有反抗的,发配到官府开的石矿里做石工。 相公虽是秀才,可是咱家无钱无势,万一惹恼了那些人,那可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有这种事……? 杨云也瞬间明白了,终究是自己有些天真了……。 听窈娘这么一说,很明显,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阳谷县,这个征丁,其实完全不是真正的征丁,而是有不法官差借着征丁的名号,来勒索钱财。 “窈娘,听你这么一说,为夫明白了,这所谓的征丁,并非是真征丁,而是有人借着征丁的由头,来勒索老百姓的钱财,这世道……。 刚才为夫还想着,有官差来咱杨家岭来征兵,其实这是个好事儿,这对为夫来说是个机会……。 为夫是秀才,会识字写文,咱久居这山野,先前爹爹为了治你相公—我的病,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物件,田产地产也都卖了,家无半财,如今咱俩生计困难,咱与那征丁的大人好好交流交流,说不定能谋个事情来做。 如此以来,咱也就算是谋得一条出路,就能走出这贫困的无依的山窝窝了。 没想到,这些征丁的人,竟是这般的人,罢了,罢了,了却这个念头……。 哼,等着吧,等哪一天相公考中了进士,做了朝廷命官,相公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为非作歹的狐假虎威者们,全部将他们法办,一个也不放过,真是听起来太气人了……。 好,为夫听你的,对于这种小人,咱们还是走为为上计,先逃进深山里为妙。” “好,相公,窈娘已经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咱现在就出发……!” “好,窈娘,为夫现在就开门……!” …… 然在就在这时,杨云还未开门,刚才还安静的门外,此刻忽然阵阵犬叫起来。 随着狗叫,鸡跳的声音也充耳可闻,院外一片嘈杂起来。 不一会,小院的门外“咚咚咚……,咚咚咚……” 糟了,不用说,这是说话间耽误了时间,征丁的已经来到了自家的院门外了。 呵,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杨云只好心中感叹一声,看来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是福跑不了,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是了。 杨云灵机一动,心中想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来,正准备吩咐窈娘如何听自己的。 然而窈娘也已经开口道“相公,糟了,咱们说话说的太久了,耽搁了时间,没想到这些官差这么快就来了。 相公,逃到山上是不成了,如今只有委屈一下相公了。 相公快躺好,装着重病下不了床的样子,重病不下床,更别提什么应征当兵了,我来应付这些兵老爷!” 关键时刻,没想到窈娘的应急能力也不差,嘿,有妻如此,令人好欣慰。 其实自己刚才想到的办法,也是此办法,征丁的是来征男的,自己先装着重病不起的样子,让窈娘在旁边照顾着,然后看这群征兵的如何行事,再看菜吃饭看路数下棋,做下一步打算。 既然窈娘也是这种办法,那刚好省得再费口舌。 三下五去二,心照不宣,杨云按照窈娘娘的吩咐躺在床上,头上盖了一块白色的湿毛巾,不间断地发出被病痛折磨的呻吟声。 窈娘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脸的专注,全神贯注地照看着病人! 还别说,窈娘这装傻劲儿让人感觉美极了! 小妞儿平时温顺乖巧的像只小绵羊儿,什么话都听自己的,原以为她在来事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的成长和改变,没想到来事儿的时候竟然也这般机智。 嘿嘿,杨云心下大慰,谁说山野村妇不聪慧? 杨云躺在床上,凝心静气,用耳细听,但充耳不闻,再也不听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 窈娘,自然也是亦步亦趋,任你外面敲门声震天,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自在屋内岿然不动。 果然,只听院外”咚咚咚“地响了几声后,见这里面每没人回应,一个大汉怒气匆匆地道“笨,敲不开门不知道硬闯啊,都什么时候了,干什么吃的,快,快,再抓不到人,小心个个鞭子伺候……。” 第7章 窈娘护夫(一) 随着门外敲门声震天,里面却丝毫不给予任何回应。 果不所料,门外人耐心耗尽,紧接着门咣的一声,就被门外人硬生生地踹开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貌似张飞的大汉一马当先地跨进小院里来,后面跟着六七个兵丁……。 杨云眯眼细瞧,从窗户外望去,这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脸的凶神恶煞,满面气匆匆的,仿佛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进了院后,也不打招呼,便直往屋子这边奔来。 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嘛!!! 杨云顿时气不知打哪出,如此凶煞煞的,见门就闯,也没个章法。 正规兵征丁咋可能是你这样,这么个征兵法让人一万个不爽,就是有当兵的想法也不想跟你去,征兵,征你个毛线。 果然,刚才窈娘说的没错,这一帮子人根本不是正儿八经来征丁的,这一看就知绝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杨云哪知道这位将官一大早带着满怀希望的心情来征兵,本指望能征几个,可来到这么大一个村子,连一个人影毛都没见到。 征丁,这是征得哪门子丁,焉有不气呼呼、凶煞煞的道理? 原来早上窈娘和吴大娘在挖野菜时看到官兵来征兵,两人抄近路跑回家,杨云向窈娘问东问西问时,吴大娘就已经携家人拖家带口的往山上跑了,一路上他们举家往山上逃跑的样子惹起了邻居们的惊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官差来征丁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官差还没到来前,杨家岭的人都已经逃跑完了。 只有杨云这个傻叉叉问东问西,又别有目的,拖延了时间,所以才没有及时跑掉。 且说赵窈娘眼疾手快,见为首的将官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跨,她整了整一下衣裳,慌慌张张地先他们一步,跨出屋子,大马金刀地立在门外。 后面一个老兵油子见这家居然还出来了一个少妇,他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又一厢情愿地认为这里是杨家岭最后一家,住在山腰,估计听到的消息比别家迟,所以这女的还没来得及走。 征兵征男不征女,这家男人应该也已经逃上山了,这个妇人估计是忙着藏东西所以才没来得及走。 这些老百姓呐,被上任上官歪门邪道的征兵给征怕了,害怕当兵的就跟害怕土匪一样。 是以,这位老兵油子对征兵到底能不能征到人其实心里早就有数。 其实这位老兵油子非常不乐意在杨家岭能征到兵也是有原因的。这位老兵油子是原阳谷县令刘广义的亲兵护卫长,名叫周大通,赶路是把好手,人送外号周赛马。 他在一个月前元宵佳节阳谷县城保卫战时被自己的老上司视作心腹往邻县送求援信,在距杨家岭西四十里虎峡口被金人射伤了右肩,伤的不轻,后来纵马狂奔,漫无目的的逃命,不想却逃到了杨家岭,受到了这里乡亲们的不计任何报酬的照顾,才得以保全这条老命。 是以,他对杨家岭的乡亲们非常感恩戴德。 知恩图报,今天新来不久的上司雷厉风行的来杨家岭征兵,去别处可以,可是来此处,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当看到杨家岭的乡亲们在征兵之前已逃之夭夭,他心理倒是十分高兴,不过碍于上司的面子并不敢喜形于色。 连征了整个村子,都是人去屋空,显然杨家岭的人在官兵到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征兵的消息,早已逃走了。 没想到征到这最后一家,居然还有个年轻妇人在。 虽说征男不征女,可还是有点儿担忧,这位新上司脾气火爆,加之今天征兵一无所获,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可不能往新上司的枪口上撞,可杨家岭的人于自己有恩,又不能不管不救,但又怕上司再骂娘。 他眉毛儿一拧,于是忙高声道“这家娘子,这是咱阳谷县新来的县尉阚大人,亲自来杨家岭征兵的,是杨家岭人的荣幸。 国家动乱之际,好男儿保家卫国,你家相公何在,叫他速速来拜见阚大人,随阚大人参军上阵杀敌去,将来博得军功,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小娘子将来也脸上也有光。” 不愧为老兵油子,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窈娘对他们的映像还停留在先前,丝毫不为所动。 她理了理衣袖,忙上前作了个万福道:“民妇杨赵氏拜见大人,实不相瞒,大人,民妇也想让相公随大人参军搏个军功,可民妇相公常年抱病卧床不起,连床都下不了,参不了军,望大人见谅,请大人去别处征丁。” 赵窈娘说的不卑不亢,杨云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奇奇赞道“ 窈娘平时在自己面前就一温顺的小绵羊儿,只知道死遵妇德,整一个标准的封建妇女形象,相比于后世的女孩儿,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太厉害了,她根本没什么个性和自己的思想。想不到遇到正事了,竟也如此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可冒犯之气。” 这位县尉大人是个直性子的大老粗,属于好友不好色型的,打打杀杀可以,但是对女人天生就提不起兴趣。 他原先军中有个兄弟因为犯了女色,被上官处以斩刑,自那以后他对女人可以说是由提不起兴趣转化为甚至有点厌恶,瞧见女人就总觉得是红颜祸水。 是故他一见赵窈娘就老大不高兴,听窈娘说话更觉生气,鼻子冷哼道“ 臭娘们,无甚见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大人一大早亲自来这杨家岭征兵,也不知道这杨家岭的人怎么知道了风声,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哼哼,原以为你家汉子够血性,在家专等着本大人征丁,却是个卧床走不了路的病秧子,罢了罢了,哼,恐怕不是病秧子,是贪生怕死之徒,装着卧床不起的吧,又是一个没骨头的软包祸!” 这位阚大人名叫阚文治,明明是个武官,却起了个文绉绉的文官名字,看他长相,更是让人想不到是哪一位给他起名居然起了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一点都不搭。 此人虽然长得彪悍,凶神恶煞的,但官风其实倒是不错,不贪慕钱财,也不好女色,对兄弟颇讲义气,与上下能够共甘苦。 他原是西北军种世衡手下的一名百夫长,于这阳谷刚走马上任,新调来不久,也就刚刚满七天。 这七天,他在阳谷县各处征兵,阳谷县百姓不同于他在西北当兵抗西夏时的情景一样,他亲眼所见此地百姓并不尚武,老百姓对当兵相当无兴趣,见到征兵的,便逃之夭夭,逃不了的便卧床装病,全无半点血性男儿之色,参军意愿十分低落。 这与西北百姓大相径庭,西北百姓军民溶于水,西夏人犯边的时候,西北大宋子民人人愿意参军,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可阳谷县这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大宋子民如都这样,与金人作战危矣! 这些天,他征兵遇到太多的人装病卧床不起不愿参军的情景,加之他对女人本身就觉得令人生厌,所以他对韩三娘的话压根就不相信,即使相信,嘴上也不会相让半分,嘴上冷冷的,表情更是恶恶的,是以张口就是臭娘们、软骨头。 立场不同,所看到的问题便不同。 正如南美洲的一只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可能就会引起亚洲地区的一场台风暴,这便是我们熟知的蝴蝶效应。 去年冬天北方常时日大雪,雪灾不断,草原胡虏冻死了大批牛羊,受灾十分严重,直至今春,灾情仍然十分严重。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放牧靠天吃饭,出现大灾之年,牧民无生路,便不得不被迫化作强匪,侵犯中原政权,抢粮抢财。宋时也不例外。 阳谷县城一个月前元宵时节有一小批饿疯了的金人强匪前来烧杀劫掠,不料烧杀抢掠中悍匪误杀了县令。 第8章 窈娘护夫(二) 县令被杀,县尉可不敢大意,当即调动县内所有武装力量围剿金人,不幸的是县尉在围剿金匪时急于复仇,误中圈套,也被杀。 这场仗不算大,兵士没死什么,可是却死了县令、县尉两个县里最大的行政长官,直接惊动了大名府和朝廷。 胡虏作乱后,又有流匪趁机抢劫,至此阳谷县的军政情况可以说是焦头烂额,缺兵少粮,治安差到了极点。 而谁也不敢保证金人不会不再次犯边,同时还得防止流匪再次趁机抢劫,此时此刻,不管是谁,有钱的要出钱,有力的要出力。 这是目前阳谷县迫不得已的实际情况。 在古代,你可不要以为某县一有啥武装冲突,一县死了县长、县公安局长,便会立刻传遍全县老百姓,妇孺皆知。 这毕竟是在古代。 即使是改朝换代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儿,有些偏远蛮荒的地方过了好几年也还是不知,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赵窈娘一介村妇,杨家岭又偏安隐身于阳谷县东北的老狼山中,是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距离阳谷县城有一百多里路,几乎与外界与世隔绝。 古代可不比现代有电视,报纸,广播,互联网,古代信息传播与现代相比落后得多,信息十分闭塞。 故阳谷县城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杨家岭里的人对此,却还是一无所知,这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是以,赵窈娘自然是不知道。 可不知道,不等于外界没有发生。 自元宵一仗,阳谷县军政岌岌可危,目前急需扩充县里面的武装力量。 宋朝军制不同于唐,宋朝军队调动遵循“强干弱枝,内外相维,内外相制”原则,这种原则可以防止官兵勾结,有防于地方作乱,但如此一来,军队调动的效率就变得十分缓慢。 军种也分为禁军和厢军,而厢军又分为厢军、乡军和藩军,禁军是天子之军,声名显赫,自是不必多说,厢军次之,按军功也可转为禁军,藩军相当于野战军,待遇也不错。 唯独乡军,不伦不类,有点儿像现代的民兵,没有编制,终身无保障,也没什么名誉,入乡军还经常会被人看不起,是以老百姓对当乡军并不以为荣,反而有点为耻。 乡兵不是朝廷招募,而是州县在缺乏战斗力时,州县长官自己招募,说白了,就是给县里干活儿的,这种军种没有清晰的前途,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愿意参加这类兵种。 阳谷县属于大名府管辖,按理县衙兵力不够,可以申报府衙请求调动一部分厢军来驻守,可军队调动需要遵循“强干弱枝,内外相制,内外相维”的原则,大名府的厢军调动需要上报中央朝廷兵部,兵部又需得汇报枢密院,枢密院又得同三衙合议,效率十分低下,如此一来,先不论能不能调来大名府的厢军,光走程序,最起码就得一个月。 调厢军相助时间太长,而目前阳谷县的军政情况又是岌岌可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打土匪,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招募乡兵。 征兵的想尽快征到可用之兵,可被征的人,说个良心话,乡兵最为人看不起,没什么好待遇,也没什么荣誉,更没什么保障,可战事一旦触发,乡兵也得上战场拼个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当这个乡兵十有八九就是去当炮灰,去送死。 要银子没银子,要荣誉没荣誉,捞不到任何好处,除了走投无路没饭吃的人,试问还有谁真心愿意去当这个劳什子乡兵? 在生命面前,活得再苦总比死了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因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未来,尊重生命是人的本性。 是以征乡兵与被征为乡兵,本身就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无关乎谁对谁错,也与贪生怕死没有太大关系。 这纯粹是一个职业选择和利益倾向的问题。这就是阳谷县目前征兵人们为什么逃之夭夭的核心原因,没油水没前途的事,谁愿意干? 可怜这位大老粗县尉初来乍到,哪能悟出这当中的缘由。他只能怪这里的民众觉悟低,不爱国,贪生怕死,是孬种。 当然,这其中的厉害优劣,窈娘不懂兵制,自是也不知道,她不让丈夫当兵,是出于他的安危以及遵从祖训的考虑,并没有看不起乡兵的意思。 杨云穿越而来,对大宋的文武典制军情民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宋朝军队分为禁军和厢军,而这知识还是他前世从历史书上书上得知,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乡兵,所以也暂时不明了。 各人有各人理,这位阚县尉本身就是大老粗,破口大骂臭娘们、软骨头,其实也正常不过,因为在这几天的征兵中他看到太多的人装病卧床不起,他以为这家男子也一样,出于招不到兵,心中愤愤然不平,所以才破口大骂。 至于骂臭娘们,则是出于他潜意识中对女人有本能的反感。 可张口便是臭娘们、软骨头男人,窈娘虽然温顺,但也不等于没有血气。 宋朝三纲五常深入民心,儒士治国,文人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她的男人是秀才,可不能轻易受辱,咳咳,骂我自己忍忍算了,但是骂我相公可不答应。 好歹我相公也是有功名的人,秀才出身,就是县太爷大人见了也客客气气,绝不会恶语相加,而且还会赐座上茶,那是何等荣耀,管你什么县尉,难道比一县父母官县太爷老大人官儿还大? 想到这里,窈娘血气翻涌,胆气顿生,出语反驳道“ 大人,杨赵氏虽是乡野村妇,但幼时也听人讲过《女训》,嫁入夫家,蒙夫君厚爱,略听过四书,书上说为官者要常存仁慈爱民之心,切不可随便粗言粗语相加于民,大人怎么可以随便骂人堂堂七尺男儿软骨头……?” 呦呵,一个乡野娘们还懂四书? 这位大老粗县尉当即愣了,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以一种蔑视的态度回击“懂四书也是娘们,本大人就粗口粗语,怎么了? 骂你家男人那是看得起他,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男……,好男不跟娘们一般见识……,快叫他从床上爬起来,别装孬熊了,随本大人参兵去……” 他本就不会讲话,又摇头晃脑的说了半天,整个人甚是滑稽,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士卒想笑又不敢笑,窈娘听了没好气道“大人,民妇已经说了,我家相公重病在床,参不了兵,请大人别处征兵!” 这位大老粗县尉听她搪拖更生气了,简直不给自己面子嘛,他也不管自己县尉的身份,更不管自己是在和一个女流之辈说话“我呸,重病个屌,堂堂大好男儿装病忒捞了,重病,重什么病,再重的病,本大人今天也要征定他了!” 他一个屌字出口,窈娘是又气又羞,古代女孩可没现代女孩儿这么开放,她何曾听过这么粗俗不堪的话语,顿时脸颊绯红,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话。 这位粗鲁的阚县尉也不待她答话,更不管什么羞不羞,胖乎乎的大手向后一挥,厉声道“张洋,李广,闯进去给我把这家男人从床上拖出来,本大人征定他了!” 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小卒应声出来,手中拿着两尺长的大刀便要直闯进去。 赵窈娘也毫不示弱,她从地上拾起一根两指粗的柴禾棍子紧握在手,大马金刀地横档于门前,冷冷地道“谁敢乱闯,我可不客气了!” 此刻她一心维护着自己的相公,早忘记了自己可是以乡野草民的身份在拦截官家士卒,说轻点,这是不识大体妨碍公务,说严重点,这可是对抗官家造反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呦呵,一个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这两个叫张洋李广的士卒,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大着胆子还在往门前大踏步地走。 可卧在床上的杨云,这下可真是急了。 小妞儿有什么本事,大大前天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了。 千万别以为温柔温顺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好欺负,她们一旦露出身手来,那绝对的是巾帼不让须眉,活脱脱的一个女武夫呐。 大前天,杨云突好奇,好说歹说让窈娘娘也带着自己一起去上山打猎,韩三娘经不过杨云耍赖皮般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 杨云穿越而来,前世只玩过真人cs,哪打过什么猎,是以一进大山,闻着香郁的空气,踏着青葱的绿草,便兴致大发,背着弓箭到处乱窜,胡射一气。 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居然还射中了一只兔子。 一进山就歪打正着射中一只兔子,杨云更加高兴,忘乎所以,走一路射一路,也不知是古代山上猎物确实太多,还是运气确实太好,一个时辰不到,殊不料在豹狼谷,杨云又歪打正着射中了一只三个月大的野猪崽。 可好事太过头,就在杨云兴冲冲地捡自己的战利品时,斜冲冲地从对面冲出一只二百多斤的大野猪,见幼崽被射杀,大野猪发狂一般,浑身鬃毛倒竖,眼睛血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獠牙,一步,两步,三步……,杨云被这突来的变故彻底吓蒙了,身子不听使唤地筛筛子般抖个不停,完了,完了,要被野猪咬死了……。 第9章 秀才遇兵 便在这时,只听“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大野猪闷哼一声站立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三支利箭射穿咽喉,猪血殷红,从咽喉处汩汩而流,一阵清风吹来,奇腥无比……。 杨云举目张望,四野寂静,一切如梦靥一样,唯有窈娘站在风中,手拿弯弓,小脸儿煞白,泪珠挂满脸颊,正痴痴地凝望着自己……。 …… 千钧一发,命悬一线,刚才若不是窈娘,现在恐怕小命又要over了。 经此一事,杨云对窈娘又爱又敬,两个人的感情又迅速升温了一步。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杨云拉着她的小手,胸中充满了感动,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儿,又不知以何种方式表达比较妥当。 一路走了几步,想必是过去夫妻二人亲昵的动作实在太少,窈娘还不习惯杨云拉着她的小手,小脸绯红,一路极不自然,扭扭捏捏,无限娇羞。 杨云看着她不自然的模样,觉得霎是可爱,尤其她那丰富多彩可人的表情,嘿嘿,美呀,女儿动情是天下间最美的风景,秀色可餐啊。 女儿羞涩惹人怜,绯红片片痴人醉。 杨云被窈娘身上散发出的娇羞怯爱的光彩给吸引住了,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感觉当中去了。 便在这时,窈娘忽然驻足不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牙齿咯咯打颤,空气也一下子似乎变得异样起来。 杨云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抬眼一瞧,妈呀,活见鬼了,离自己正前方两丈开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只浑身乌黑如熊一样的大野猪站着一动不动,鬃毛倒竖,獠牙外露,两眼泣血如狼一样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窈娘。 杀妻灭子之仇不共戴天,动物也有复仇之心,比人犹胜之。 一声狂啸,四野变色,吼声震天,前蹄猛抬,狂奔,张口,起跳,猛扑……。 变生仓促,眨眼之间,就是有三头六臂,这一次也不得不挂掉了……。 杨云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才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刚过一个星期,难道这么快就又向地府报到去了吗? …… 一声闷哼,野猪倒在血泊之中。杨云闭了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感觉身体有丝毫疼痛。 咦,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不到疼。 莫非又挂了?! 杨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窈娘站在自己七步开外,手中紧握着一根三指粗的棍子,上面沾满了殷红殷红的猪血,那血殷红的都有些发黑了。 不远处一只野猪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脑袋崩裂,两眼圆睁,脑浆横流……。 杨云咬了一下胳膊,哎哟,妈呀,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over。 乖乖,窈娘,窈娘……。 只听说过有武松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没想到自家温顺的小媳妇儿能够使一支棍子打死将近二百多斤重的大野猪。 ………… 基于此,杨云是有充分理由相信,甭说这两个叫张洋李广的士卒能闯进来,就是再多两个,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动起手来,也绝不是窈娘这小娘们儿的对手。 可问题就在这里……。 若是发生争执了,真要动起手来,一不小心伤了这两个士卒,到时候人家告你公然犯上,殴打公差,有造反倾向……。 历朝历代对造反都是格杀勿论,甭说你是秀才,就是朝廷一品大员,你也是吃不了这大罪。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到那时真的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窈娘在忙着维护自己,暂时还想不到这一层,可是自己可不傻。 杨云想到这些,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这些天,他通过读书也罢、观察也好,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些比较深入的了解与认识了,自己这个秀才身份,虽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可名誉上还真如后世之人所说的那样,秀才在古代,还真的有些特权,福利还真的不是被人能随便糊弄。 宋朝百年以来都是文人治国,尊儒重文,文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崇高,已经深入了社会的潜意识当中。 自己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人,虽说只是刚刚考中了秀才,只是个秀才而已,可实打实地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较真起来,没多少人敢把秀才怎么样的。 听到刚才这些兵卒们与窈娘的对话,杨云能判断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文化水平极低的人,在咬文嚼字、强词夺理上肯定是斗不过自己。 杨云自忖自己待会与他们胡求乱侃、瞎扯牛吹一下,再以秀才的身份压他们,自己真不愿意去当兵的话,也不愿意拿钱财贿赂他们,他们拿自己也绝对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杨云索性摆足了秀才的架子,下了床,中里中气地吼道“ 我大宋的子弟兵不去上阵驱除胡虏,却在穷乡僻壤欺负一个妇人家,好不知羞耻,难不成都是土匪吗?” 杨云这话说的中气十足。 外面的人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睹闻其言,均是一愣,张洋李广这两个士卒被杨云这么中气十足的怒斥声所扰,被气势所压,均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位阚文治大人果不愧为县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比普通的士卒倒是多了几分胆气,重病下不了床,嘿嘿,能有这么强的底气? 鬼扯,老子现在缺兵跟光棍缺媳妇一样,管你说什么,征定你了。 他一心想着征兵,也没细细咀嚼屋里人刚才讲的话,又是在这穷山僻壤里,能有什么秀才?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杨云会是个秀才。 你可以别以为秀才是学子里面身份最低微的,便以为遍地都是秀才,跟现在的大学生一样,城市里满大街都是,掉块砖头便能砸到三个大专,两个本科,一个硕士,那是大错特错。 这位县尉见张洋李广二人被屋里人气势所震,竟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心下顿时来了气,正想出口大骂。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大门外咚、咚、咚,紧接着一个小卒正慌不择路地从大门外火烧眉毛地跑进来,边跑还边口干舌燥地叫道“土匪,土匪……。” 这小卒十五六岁的样子,不是别人,正是阚县尉的堂侄,名叫阚小武,刚参兵不久。 刚才阚县尉来征兵,刚到两家就见两家都是人去屋空,他意识到这里的人一定是知道风声提前逃了。 他粗中有细,为了多一份胜算,便当机立断,将手底下人分作两拨挨家挨户走访,以此希望能征一个是一个,这小卒恰好分在另一拨队伍当中。 阚县尉见他一副狼狈不堪样,又见他边走边喊土匪土匪,顿时就不知道气从哪出。 妈的,今儿个一个兵都没征到,刚才屋子里有人骂自己子弟兵土匪,别人骂也就算了,你小子怎么自己人也骂,不想混了。 阚县尉大怒,斥骂道“土匪,土匪,土匪个妈子!” 这小卒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是,是土匪,土匪……,土匪个妈子,不……,不,不是土匪……。” 看得出来,这小卒来到这里,是确实耗费了太大体能,所以说了半天,说的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自知确实太累,说不动了,索性用手向山下一指,众人还没待他指明,便已瞧见山下烈烟滚滚,火借风势,大火漫天,不知什么时候山下的民居竟然起了好大的祸,烧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 第10章 小村大火 民居点屋顶都是茅草盖的,点火即着,火势凶猛,火海滔天,说不定用不了半个时辰也会烧到杨云家,进而还会烧到后面这茫茫大山当中去……。 阚县尉虽然一心醉于征兵,但他为官还是不错,颇有良心,见这民居烧着,当下也是心慌。 当兵是为了什么?为了保卫家园。 百姓民居被烧,虽说里面没人,可也不能不救,到时候这些逃到山上的居民,官兵一走,他们到时候还是会回来,如果回来房子被烧,他们住哪儿呀? 这些百姓见到征兵的便逃,他也恼恨他们,可一事归一事儿。于是他大吼一声,便要领着众军卒去救火。 杨云这时也是早已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站在自家的小院里就能瞧见火势漫天,火海滔滔,火光远远处就清晰可见,足见这火之大,当下也甚是心焦。 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窈娘也是心急如焚,虽说大火还没烧到自己家,可都是乡里乡亲的,烧到谁家的房子都让人心疼。赶紧救火呐。事有轻重缓急,众人都心急于救火,于是征兵之事暂且作罢。 窈娘拿了脸盆,杨云提了水桶,阚县尉领着军卒胡乱地从杨云家的柴禾垛里拿了些湿树丫子,众人都火烧火燎地急赶着山下去灭火。 阚小武这时已经缓过气了,见人人都一心忙着急于去灭火,慌忙手一摆,咳声道“ 大伙儿小心,救火要紧,救人更要紧,山下村子里来了烧杀抢掠的土匪,残暴不仁,这火就是他们放的。 他们不但放火,还跟中了邪似的,一见到我们,就突然袭击,下手很重,瞬间重伤了我们四个兄弟,有两个兄弟怕是不行了,李捕头示意我即刻来报信求援,他正在和那几个土匪斡旋……。” 哪里来的土匪?这也太胆大包天了,放火不说,还敢一上来就重伤官差……。 杀官不抢劫,抢劫不杀官。除非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存心想故意跟官府过不去,否则你杀官,那纯粹是不想在这道上混了。 什么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嚣张。 造反吗?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造什么反呐? 二百五都不会选择在这地方造反。 这土匪比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浒传里的土匪还嚣张,妈呀,杨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土匪恐怕绝不是一般的土匪。 杨云的感觉的确是对的。这帮土匪的确不是一般的土匪,而且是太不一般的土匪了。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无事不可能没有因,新仇旧恨冤冤报,一报一报又一报,血债血仇世世代代报不完。 这土匪是从哪里来的? 说来话长,所有的事情都源于元宵时金人胡虏袭击阳谷县城。 一棵藤子扯起一串子西瓜,一个馒头引发一场血案,一场劫掠引发一连串明争暗战。 元宵时节,金人胡虏偷袭阳谷县城,死了县令、县尉,之后不知是哪路大山中的流匪得到这个消息,仗着阳谷无主,肆无忌惮放开胆子公开来阳谷县城烧杀抢掠……。 今日这放火的土匪便是那日那些放胆去阳谷县城烧杀抢掠的那一拨大山流匪……。 至于为什么这些土匪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杨家岭放起大火来了,说来更是话长……。 胡虏袭县事件后,时隔三天,大山流匪第一次来阳谷县城烧杀抢掠,伤了四十多口百姓,夺得财物无数,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尝到大大的甜头后,这些流匪们没隔两天,又大着胆子光顾阳谷县了。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第一次烧杀抢掠作乱事件干的太大,阳谷县虽然没了县令、县尉,但阳谷县的刀笔文书终究是有的。 刀笔文书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写成报告连夜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大名府,告知了管辖阳谷县的上级单位——大名府,请求大名府速派驻军来驻防阳谷县,以保阳谷县安宁。 调兵事大,牵扯到军饷马匹粮布马料,还要上报兵部、枢密院、三衙,一时半会可决定不下来。但阳谷乃大名府管辖下的重县,外攘夷狄,内连京冀,乃经济、军事、交通要县。 大名府府尹也不是连最基本的事儿都拎不清的官员儿,前遭胡虏袭县死了县令县尉,虽说自己也上了奏折奏报朝廷,可吏部的文书还没下来,新任谁为阳谷的知县,这个合适的人选恐怕吏部一时半会都还没定下来。 这下可好,这还不到三天又有土匪作乱,如若再闹出什么大一点的乱子,自己这个府尹责任也不小,大名府府尹梁世杰略一思忖,就知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当夜便派了一名快七十岁的范姓老夫子连夜驰骋至阳谷县,暂时节制阳谷县的军政民情。 在吏部还没选出合适的人选来当阳谷县的县令前,阳谷大小事情全权由这位姓范的老夫子代管理。 这位范老夫子不愧为人老成精,当夜来了也不张扬,行事及其低调,听了阳谷县目前流匪袭民伤亡情况后,也不走访乡邻、安抚百姓,只是私下里请了几个在县里待的最久的老兵油子秘谈了一个下午。 事后就再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也压根见不到他人影。 是以,县里绝大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大名府派了一位老夫子来管理阳谷县。 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给人此城无主的假象。 时隔第一次成功袭城仅三天,流匪便又来第二次袭城,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明目张胆和肆无忌惮。 这一次流匪来犯,不再袭掠百姓,而是公然来攻打县衙,抢掠县衙财库,直接杀进了县衙,胆子也忒大了。 可这一次他们没有上一次走运了,等他们顺顺利利地进入县衙后,还没来得及喝杯美酒庆贺,忽听周围鼓声震天,呼声鼎沸,只见四周官差持刀挺枪,后面还跟了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扛锄的扛锄,拿锹的拿锹,个个如狼似虎,凶狠狠,恶煞煞……。 这范老夫子够精,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杀只小鸡恐怕都有困难,但他坐镇中央,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到此时,这些流匪们方才明白怎么这么容易闯进县衙,原来是中了官府的奸计。 这些流匪此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但他们心里清楚,上次袭城杀了四十多口百姓,自己是匪,与官势不两立,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投降是不可能,唯有死拼……。 …… 这一仗打的是昏天暗地,流匪人数虽然没有官兵和老百姓多,但他们自知绝不能让官府捉住,否则生不如死……,打仗一旦有不怕死的勇气,个个都会凶勇无比,能以以一当十……。 战斗持续将近两个时辰,官兵和老百姓方将这些流匪消灭,但流匪头子带着一小部分人冲出突围……。 其中突围出去的一部分的一部分,便是今天放火烧杨家岭民居的这几个人。 第11章 暴匪袭城(一) 说起这帮流匪,流匪头子姓穆,名叫穆子胥,绝不是简单的流匪头子这般简单,这是后话。 其实他们当天突围出去的人共有十八个,这十八个人突围出去后又迅速合拢成一队,经此一战,他们损失惨重,开山以来史无前例。 想想死去的兄弟们,能够突围出来已算万幸了,想到此,这十八人便也没多大战意了,他们打算就此收手回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报仇之事迟早都有机会。 十八个人趁着茫茫夜色,专挑小路回老巢。 谁知墙倒众人推,流匪被新来的代县令范老夫子以关门打狗之计打的大败,大部分被歼,只逃走了十几个如败家之犬,此消息当天夜里传至全城老百姓,百姓竟然不再害怕流匪。 有胆大的乡民自愿组成剿匪临时农民军,四处搜查逃脱了的流匪,为上次死去的四十多口乡民报仇。 这十八人走到李家桥时,恰桥被剿匪临时农民军发现,战不到半个小时,又被农民军干掉六个,仅余下十二个。 这十二人且战且退,他们围成阵法凭借李家桥浮桥退到河的另一边,然后猛然砍断浮桥绳索,迫使许多剿匪农民军掉入河中,这才逃脱于农民军的穷追猛打。 十二人翻过茫茫三座大山,又趟过两条大河,最后回到老巢已经是第二日天光大亮,红日高升了。此次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十二人打算先在老巢休养生息,日后再另行打算。 今后一年半载不出去抢劫也无妨,因为上一次袭民抢来的财物实在太多,够他们十二人无拘无束花天酒地三年都还绰绰有余。这些流匪淘米洗菜生饭,海吃了一顿后,许是实在太累,便沉沉睡去。 睡不到半个小时,这穆子胥便已醒来,果不愧为流匪头子,警惕性、心计、武功都较其余流匪要强,他可不是自然醒来,而是听到这山寨老巢外似乎有异响。 穆子胥迅速穿好衣服鞋子,走出山寨,找到一处最高的地方站定要看个究竟。他刚一站定,脸上迅即变色,妈呀,赶尽杀绝,山下几个捕快带着一大群乡勇正轻手轻脚地向山寨而来。 你道这群捕快为何能找到这群流匪的老巢,而且竟然这么神速就能找到,为何?其实也是歪打正着。 关门打狗,范老夫子当初定此计时,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他素知流匪可不同一般的土匪,他们勇猛凶狠,好斗好杀,力量不亚于正规的职业军人,如与之硬斗,恐怕会伤无辜,而且依阳谷县眼下的形势还不一定能够消灭他们。 于是他便穷思苦想,想出了一条关门打狗之计。 采用关门打狗之计,他当初的初衷可是没有去想赶尽杀绝,而是用关门之法,将这些流匪四下困住,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恩威并施,好让他们束手就擒,这样以来可以减少到最少伤亡,于匪于官都是两全其利。 大大出乎范老夫子意外的是没想到这些流匪竟然个个视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对官府的诱降油盐不进,丝毫没有半点儿投降的意思。诱降不成,只好硬对硬的动刀动枪了。 虽说这一仗硬打硬的打下来,大部分流匪被当场击毙,仅有十几个残匪突出重围,可以说是阳谷剿匪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胜。 但大胜不等于全胜,这位范老夫子宦海沉浮几十年,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会吹又生。流匪头子没有除掉,突围成功,此人不除,必然会后患无穷,灾祸再生。 于是他在令人清理流匪尸体时,亲自一个个查看流匪尸体,看还能不能找到活口的流匪,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清理第六十八具尸体时,他终于发现此人还活着,当下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范老夫子请来阳谷最好的名医,为这位流匪医治伤口,之后便鼓动他三寸不乱之舌对这位流匪大哥许之以重利,诺之以远大前程,就差没有使用美人计了,想从他口中得出流匪老巢的具体之地。 范老夫子急切想知道流匪老巢之地,不光是因为他想把剩余的流匪一网打尽,更是因为他料定上次流匪抢劫去的钱财米粮必也藏在老巢,找到他们老巢,便可将上次这些东西全部再拉回来。 无奈的是任凭范老夫子再怎么舌灿莲花,这位流匪哥哥就是不把老巢具体地址告诉他,最后竟然咬舌自尽了。没想到流匪也这么有血性,居然以死保守秘密。 通过此种法找流匪老巢是彻底断了,范老夫子别无他法,也只好暂转精力,他马上叫来管治安的李捕头,命他不要放松对余下流匪的追踪,必须星夜就四处查访,一有踪迹即刻来报。 人要是霉运来临,喝凉水都会呛牙缝,也合该这剩余的流匪走到了最霉运的时刻。这李捕头极不情愿地领了范老夫子的命令,带了七个弟兄悠哉游哉地四处飘荡。 这位李捕头可没范老夫子有敬业精神,关门打狗,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已经是累到了极点,仗一结束,他就想着早点回家抱着老婆美美地睡上一觉,可这位范老夫子连夜就命他四处查访其余流匪的踪迹,这分明是把人当牛使嘛,人又不是钢板,能吃的消吗?是以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内心充满了怨气。 第12章 暴匪袭城(二) 大家只要做好提前举事,各地开花,以乱时局,然后自然会有人攻打和瓦解赵家朝廷,这样就可以不费吹之让赵家天子也尝尝国破家亡,日月重换,江山易主的滋味……。 我们这唐香堂,哪一个不本是江浙人,赵宋当年灭我们国家,只一句话,便要我等从祖居之地迁往这苦寒的北方,我们哪一个不身负国仇家恨……。 这阳谷县元宵时节发生了胡虏袭县事件,死了县令县尉,我自己也认为这是天赐的良机,老天爷这是故意给我们唐香堂机会。 是以,在元月十八,我便领了咱们众弟兄袭劫阳谷县城,当时只是试探性的,没有去攻打阳谷县衙,这一试探,果真如我所料,阳谷县城空虚无比……。 知道了阳谷县城空虚无比,兄弟们便一致鼓动我攻打阳谷县衙尽量越快越好,这一次虽然我内心隐隐约约感觉有些地方似乎不对劲,但贪功心切,一想到如果能够首立战功,以后我们可以在刘副盟主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与力量,我这个当大哥的便起了赌一把的赌心。 咳,咳,没想到出师未捷,大事还没有开始,仅第一场举事就落到了这般下场,此事不能怨众位弟兄,怪只能怪我这个为大哥的太贪功心切,害死了众多弟兄啊! 如今咱唐香堂就只剩下咱们弟兄十二人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要死就一块死,说什么也不能让三弟你一人去引开官狗,让我们苟且偷生啊……。|” 他说的其义慷慷,其情凄凄,其言昭昭,众匪唏嘘,感叹不已,忽听又一方脸汉子道“大哥,三哥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一切卷土重来,不愁大事不举……。 我已身受重伤,恐怕就是侥幸能逃脱出去,也是余生不多……,我老五也愿意留下来协助三哥引开官狗,大哥带领余下众兄弟逃走,切莫说丧气的话。 大哥脱了此难后,带领兄弟们再去找刘副盟主要些兵马来,到时候又是一方香堂堂主,但求大哥和众弟兄以后在逢年过年的时候别忘了给三哥和小弟我烧点纸钱,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 穆子胥长叹一声,道“五弟,也难为你有这样一片义心,当大哥的又怎能弃你于不顾。盟主刻薄寡恩,心狠手辣,极尽势力之人,刘副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唐香堂本是盟中被各香堂公认为是最有实力的香堂,今日我们初始举事便遭惨败,反长了赵宋官府的威风,寒了各香堂士气。 我们唐香堂人马殆尽,从此再无啥可用力量,刘副盟主怕是不整死我们,便是万幸,又怎能奢求他会给我们些人们再造唐香堂……。 人呐,你强的时候,别人见你有可被利用的资本,必待你为座上宾。 你败阵落魄下来,不再有被利用的资本了,必避之而不及,如今我们不同往日了……。 我们兄弟哪个不是南边故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后裔,想当初我们不顾自己身份,投奔于刘副盟主,愿意为他效力,也只不过是我们与赵宋有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我们想助他的力量,为先人们报仇,我们与他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讲完这些,忽听他又变低落为高亢道“哎,罢了罢了,时也,命也,三弟,五弟都莫说谁留谁走了,咱们兄弟一场,要死一块儿死,要活一块儿活,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这些官狗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人多又何妨,我们一块儿杀将出去,冲他个七仰八翻,能活则活,不能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枉我们是故国大将的后代,今儿个杀个痛快……,走吧,兄弟们……!” …… 十二个人肩并肩意气风发地走出聚义堂,穿过桃园厅,越过金兰厅,瞅了一眼故国阁,拜了三拜长生庙,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山寨的演武堂。 山寨一切的一切都这么美,这么生机勃勃,树木苍翠挺拔,草儿青翠欲滴,花儿正含苞待放……。再见了,永别了,美好的山寨! 十二个人出了山寨大门,选了一处最高的地方傲然站立,那地方也是防卫山寨的核心枢纽地方,风儿吹动着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山高人为峰,花草树木都被他们踩在脚下,他们像十二个从天而降的天上战神一般,威风凛凛……。 敌我双方都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了,也不待捕快们先开口,穆子胥大啸一声,如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一样高亢道“山下的宵小们,爷们们全都在这里,有种的放马过来,要死的要活的,悉听尊便!” 第13章 暴匪袭城(三) 众人都被他气势所震,官方军有三百来人,竟没一人敢跟他答话。 首席指挥官李捕快本就是个凡事都打如意小算盘的人,怔了瞬间,他便思忖道这些匪徒确实厉害,尤其是这剩下的十二个人,一路能从刀山火海中活下来逃到老巢,绝对是有两下子,可千万不能大意,自己千万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逞匹夫之勇。 他皱了皱鼠相眉,计上心头,也不回应匪首的话,而是直接老奸巨猾地下达动员总攻击令“弟兄们,父老乡亲们,匪徒已是强弩之末,可不要怕他,我们人多,也不要跟他们讲什么义气,我们群起而攻之,弟兄们,乡亲们冲啊,谁先抓到匪首,我禀告范大人,立他为首功重赏黄金白银……!” 的确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三百来个对十二个,任你匪徒有天大本事也无济于事。 首席指挥官下达总攻令后,一大群想立首功的乡勇如浪潮般争先恐后,又如一大群发怒的野兽般横冲直闯,首批的一百多人群情高涨带动稍后的二百多人群情汹涌……,众人都不顾一切地呐喊着冲向最高地……。 这一群人人数虽只有三百来人左右,但群起而攻,呐喊在山中被植被谷口所挡有回音,回音震啸山林,众人奔跑的脚步带劲又踢动地上砂子石块儿乱滚,一时石滚尘飞,进而又惊动整山中的飞鸟走兽,到处都是鸟鸣兽奔兽吼人叫的声音,气势居然也蔚为壮观,犹如山中有千马奔腾,数千人打仗一样……。 眼见群人滔滔,群情汹涌,十二匪徒也不慌乱,待群人奔到距己方四十米左右的时候,穆子胥叫一声“开战”,众匪得令,都将自己身边磨盘大的石头使力推下山去,圆石滚滚,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乡勇砸得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哇哇直叫。 不到片刻,乡民这边便伤了二十多个,死了十来个,冲在前方的人被圆石所伤,所吓,不得不抱头转向回跑,后面的人却又不能及时掉头,一时间推推嚷嚷,拥挤不堪,有三人个矮体瘦,霍然间被挤倒,后面的人浑然不知,仍往前挤,一时间竟发生了踩踏事件,又是死伤了一片。 至此人群彻底成了无头的苍蝇,东奔西窜南嚎北哭,场面顿时变得惨不忍睹,混乱不堪……。 到此刻,这李大首席指挥官幡然醒悟敌方居高,己方在下,一股脑的全往上冲,纯粹是主动给敌人送死,他即刻组织后面的人快速疏散,分作七人一组,八人一群,约莫过了半个时刻,这群无头苍蝇方才变得有序。 李捕快令人清点人口,检查死伤,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三百来号人竟然死了七十六个,伤了八十四个。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批乡勇均是由乡邻乡亲组成的,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有血缘关系,有的来时是邀了堂兄堂弟同来,有的是邀了叔侄,有的是邀了表兄表弟,有的是父子同来,有的是亲兄弟同来,甚至还有的是父子亲兄弟都同来……。 检查死伤,核对谁亡谁伤,有的是哥哥死了弟弟,有的是父亲没了儿子,有的是父子同亡,有的是叔叔挂了侄子。 这种死亡让人心生恨直入到骨髓中,这种仇如若不报,让人生不如死。 人群中有一小伙子既亡了父亲,又亡了哥哥,他一时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心如被刀尖剜肉,刺激过大,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怒吼一声“不要命了,跟匪徒们拼了!”跟他一样遭遇失了亲人的人被他吼声一激,顿时也雪崩般的失去了理智,仇恨之心全都被点燃燃烧起来,人群中百口一词“对,不要命了,跟这些匪徒们拼了!” 仇恨如同下了诅咒的巫咒吞噬了剩下的活着的群民之心,一场血战又要开始了。又有一百来人如同完全疯了掉的野兽般疯狂的向高地扑去……。 看着下方乡勇们哭爹喊娘,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匪徒们竟然也生起了怜悯之心,仗怎么会打成了这样,真是意想不到,可是张弓没有回头箭了……。 眼见这一百多人又要冲到了,此时他们身边的石头均已用完,穆子胥刚毅的脸上现出决绝的表情,这一次他没有再先发命令,而是自己一马当先地从后背上取出一只乌黑乌黑的大弓,持弓,从腰间抽箭,搭箭,瞄准,拉弓,“嗖”,……。 奔跑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咽喉即刻便被射穿,“扑通”一声倒地……,呐喊的人群一瞬间静止了,然而不到一秒钟,人群中又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怒吼声,人群被彻底激怒了,个个都如发怒的狮子,前冲……,前冲……,一箭穿喉没有吓住他们,反而更加激怒了这群已如野兽般的怒民……。 匪方,大哥已经一马当先地发出一箭,其余众匪便也不甘落后,是到用箭的时候了,一阵连番猛射……。 一阵箭雨,怒吼的人群又有二十多人倒下,眼看这一群人就要快要阵亡殆尽,人群后面不知谁连声高叫“大伙儿,身旁有树的快在树后面躲下,没树的在石头后面躲下,不必蛮冲,他们用箭,我们也用箭……!” 群人听到此叫声,顿时清醒理智了一大半,不再蛮冲,赶紧找身边可以隐藏躲箭的地方。 原来他们早在追踪这群流匪时,就有许多人随身携带了弓箭,先前来到这流匪老巢时,指挥官李捕快说大家可以群起而攻之,那时候群情激动,大伙儿竟然都忘记了其实可以以箭制敌,直至匪徒用箭又伤了一大群人,这时候才猛然醒悟敌人有箭,自己也有箭。 悲催,如若一开始就用箭对付这些匪徒,料想也不至于伤亡如此之重。 就这样,双方互射了一阵箭雨,匪方毕竟人少,官民方醒悟到自己有箭后,都纷纷用箭,是以虽然伤亡了很多人,但箭一派上用场,毕竟人数还依然占压倒性优势,此刻便慢慢占上优势了。 双方互射了一阵箭雨,匪方渐渐处于弱势,但这些匪人也颇能识时务,他们自知敌不过官民方箭雨,也不恋战,边战边往高地左侧有较多石洞的地方撤,以便自己好躲藏,如此以来,双方便处于了僵持不下的状态。 以三百来号人对十二个,目前自己方伤亡惨不忍睹,而匪徒连一个都还没捉到。 这位爱打小算盘的首席指挥官虽事事都爱打小算盘,凡事都先为自己打算,但良心还没泯灭到任何时刻都只为仅为自己考虑的地步。 他见敌我双方都长时间的处于僵持状态了,这样长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 今日这一仗,己方损失惨重,虽说与匪徒太强悍有很大关系,但坦白地说,与自己一开始就错误的指挥众人群起而攻也有很大的关系,将来上司一旦问明详细情况,自己恐怕也逃脱不了责任,一定得想办法立个功,好将功补过。 想到此,李捕头一方面组织群众继续以箭雨制敌,另一方面他又分拨了一部分人跟随自己悄悄地从小道绕道背后,想以此给敌人来个突然双面夹击。 李捕快带着三十多名乡勇悄悄绕道背后,道险路阻,众人行了刚一会儿,忽见距自己头顶上方斜坡里碎石窸窸窣窣地滚动到下方来,众人屏住呼吸,凝神查看,只见斜坡茂密的树林中,几个匪首也正轻手轻脚地往下方小道逃来。 原来这些匪徒们见双方互相僵持着,边虚张声势地放箭,边往高地左侧有较多石洞的地方撤,原以为他们是借石洞躲避箭雨,没想到他们却是利用石洞作掩护,从石洞钻到后方来逃路来了。 一个乡民一不小心被上方滚来下的石块砸个正着,额头顿时出血起了个大包,他忍不住疼痛哇的叫出声来,这一声痛叫,也使匪徒们看到了有一批乡勇正在截自己逃跑的后路。 双方都静止了不到一秒,便迅即爆发出轰天的怒吼声,先前杀红了眼,敌我双方都充满了深深的仇恨,一场肉搏战又开始了! 没有了高地居高临下的优势,人数又较乡勇差的太多,很快,匪徒们便被乡勇们围进了一个包围圈当中……。 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匪徒们背靠着背结成一团,包围圈又缩小了三分……,眼看这些匪徒们马上就要被乡民用矛用叉活活的戳死,当中一个方脸匪徒大吼道,冲啊……,杀啊……,杀出一条血路……,他一边怒吼一边用长刀乱挥乱砍……,乡民又瞬间被他砍死了四个……。 眼看一个口子霍然间被这方脸匪徒冲开了……,瞬间被杀四人,李捕快也是怒了,匪徒欺人太甚。 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再也顾不得打自己的小算盘,一马当先地带着七八个乡民身先士卒地立刻冲了上去,缺口顿时又被死死的堵上了,群情怒发冲冠,李捕快也是气急,他挥起一刀便砍中冲的最急的那方脸匪首的胳膊,紧接着只听“噗呲……”,两个乡勇的一杆长矛,一杆钢叉也深深地刺进了方脸匪徒的胸腔里……。 “五弟,五弟……。” 穆子胥悲痛万分,霍地起跳腾空,刀人合一,“咔嚓”一声,李捕快眼疾身快迅速躲了过去,但那两个刺中方脸匪首的乡勇人却没有那么快的身手,即刻间就人头落地了……。 兄弟被伤,大哥显神威,众匪徒见状,血脉喷张,都如战神附身了一样,竟然再也不顾刀枪剑雨,都挥刀挥枪拼死搏战,誓死要杀出一道缺口……。 时间静止了,空间凝住了,全世界都只剩下此刻的杀戮……,缺口被杀开……,杀开又被合围……,合围又被杀开……,杀开又被合围……。 如此胶着七八回,在众匪掩护下,穆子胥抱着方脸匪徒,血肉模糊,匪徒呢喃耳语,竟还活着,又有乡勇跟上来,他头也不回,出手挥刀,两个乡民顿时倒下,其它乡勇见他犹如天神般神勇,都被他气势所震,竟也不敢逼的太近。 他虎视眈眈,杀三步退一步,俨然如千军万马中的一员身经百战的虎将,任凭多少人包围都不怕,其余众匪也都随他边杀边退。 这一仗敌匪双方都彻底厮杀红了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打的是昏天暗地,天地变色,乾坤倒悬,乡勇死了十八个,伤了十二,匪徒死了七个,余下五个全都受伤……。 所幸他们最终冲出了包围圈……。 “五弟,坚持住,坚持住……!” “我,我……,我不行啦,答应我,大哥,活……,活下来……,帮……,帮我报仇,少……,少时离家不能回,好……想,我的妈妈、媳妇,帮我去,去关中刘家村……,看看她……,她们!” 方脸匪首断断续续的说完话,手里紧握着一只江南刺绣手帕要递给穆子胥,那刺绣刺的是江南少女摇舟采莲的情景,还没来得及递到穆子胥手上,便断气了……。 穆子胥抱着他,脸如寒冰,不见有丝毫表情,他大踏步地走向山崖边,低吟道“戍鼓梦里行,亡民断肠魂。故国钱塘江,月是故乡明。辞别父母行,忍辱做野匪。坚拒儿女情,志在报国恩。可怜卫青才,天地却不悯。兄弟皆亡亡,有家不敢归。复国不可期,唯死谢国恩。 五弟,对不住了,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举事惨败,害死众多弟兄,愧对父老,一世兄弟,来世还做兄弟,生不能同日,死必求同时,大哥也去地狱陪你去……!” 说着,纵身一跃,便跳下了茫茫山崖。另外四个匪徒见大哥跳下去了,面面相觑一下,紧跟着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可怜这几人都是曾经南边故国遗老遗臣的后代,也算得上是身出名门。 尤其这穆子胥是亡国的一位大将的后代,有李广卫青之才,魏征房玄龄治政理国之能,如此大才,本该为天下苍生造福。 可他却认不清天下潮流大势,故国被灭五十余载,他仍一心醉于所谓的复国,甘愿为故国皇族后裔虚无缥缈的复国野心梦,竟忍辱负重,抛却父母,拒绝儿女情长,委身为匪,殚精竭虑创下这黑虎堂,最后竟被这些乡勇匹夫打个大败,落了个跳崖自尽的下场。 明珠为尘所掩,英雄错走上了匪道,悲呼,委实不值。 真是人为声名累,活着不如猪。 …… 第14章 杀人之前 且说,杨家的小院里。 众人都急忙着想去救火,忽听阚小武又说山下有土匪,这大火正是土匪放的,这些土匪胆子奇大,不光放火,更让人骇然的是竟然敢袭杀官差。 杨云料想这些土匪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 这个时代缺吃少穿,一般的土匪都是那些实在没吃没穿、没田没地没有财产也没有任何生路了的灾民或穷苦人,实在没法子,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才去当土匪,要说占山为王、拦路劫财、入室盗窃,他们是敢,因为为了生存。 但是你让他们去杀官差,他肯定不敢,也根本不会去干,因为压根没这个必要。 杀人偿命,杀官差更甚之,除非你是不想活了,你去杀官差。可无论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这还不是好死。 乖乖,这是什么土匪?! 一想到此,杨云的思绪又被好奇心给带走了。 这些土匪到底是什么人呐? 杨云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受后世网络小说和影视剧的毒害,是以,对土匪并不像阚县蔚这些官差们一听到土匪就恨得咬牙切齿。 后世网络小说和电影电视剧上还少吗,多少人是土匪的身份,实则做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事情……。 按书上写的,一般当官的都是坏蛋,当土匪的都是英雄……。 土匪……?英雄……? 特么,自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也听窈娘说过不少英雄和土匪的故事,但还真没见到过。 这批土匪敢袭杀官差,可以毫无悬念地肯定,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一般的土匪压根不会干这事儿……。 对了,该不会碰到像电视剧水浒传里演的那样的土匪英雄了吧? 这些官差强征兵,土匪们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所以愤而重伤了这些官差……。 又想想,杨云觉得断然不会。 水浒传里的土匪英雄都是被时势和周围环境所迫,被迫杀官造反,只杀贪官,路见不平,也确实拔刀相助,杀杀恶霸踢踢蛮横什么的,替天行道。 可眼下这些土匪放火烧民居点,这可有违替天行道,光这一点,就可以断然这一批土匪绝不是替天行道的人物。 又或许这小捕头撒谎,这火是官差放的……?不过看着小捕头说话间的神色,他不要命般的跑来相告,压根就不可能撒谎。 想到这里,杨云不由哆嗦一下,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电视电影古装剧上另一种版本的土匪来……。 一个乌七八黑、满脸络腮胡子、又肥又丑又不知怜香惜玉,长得要多磕碜有多磕碜的人,满脸彪悍,肥肉乱颤,浑身脏不拉几,土得掉渣,偏还正经八方地坐在帅气的高头大马上,后面跟着一群小弟,拿着大刀长矛什么的吆五喝六的乱嚷乱叫……。 土匪小兵们到每家每户撵鸡撵鸭,抢米抢面抢一切值钱的东西,没抢几家,便准能遇到漂亮的小妞儿,土匪小兵们顿时眉飞色舞,故意露出淫荡邪恶猥琐的笑容。 然后争先恐后地、三个一群两个一组,围追堵截地开始对漂亮妞儿下手了……。 一下手便把漂亮妞儿堵的愣是没地儿逃,可最后又非得费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气喘吁吁、笨蛋到极点地把漂亮妞儿抓住……。 抓住后,几个人一块儿饥渴难耐的扯袖子撕衣服脱裙子、按胳膊、扯腿儿,马上就能一亲芳泽,爽爽地亲上几口了,就在此时土匪头儿及时出现,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这个点出现,千钧一发之际,土匪头儿如雷贯耳地大喝三声,土匪小兵们很不很不情愿地停止可耻动作……。 然后土匪头儿打量一下地上衣着凌乱的漂亮妞儿,也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便吞独食地把漂亮妞儿抓回去做了自己的压寨夫人……。 想到这,杨云觉得一阵儿无聊,真扯,受歪瓜裂枣的网络小说、影视剧毒害的太深啦,难道土匪自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妞儿,有这么夸张……?! 不过一想到土匪抢压寨夫人,特么,杨云忍不住一阵儿哆嗦担心起窈娘来,呀呀,窈娘这小妞儿如果被抓去当压寨夫人,那自己可咋办……? 舍得这条小命也得保护好窈娘,可这小身板能斗得过虎背熊腰的土匪吗……? 特么,这都什么狗屁破穿越,咋别人一穿越,想当官立马不弄个国公就弄个王爷来当当,要发财走在路上天上就能掉金子,要打架马就能神功盖世,要妞儿,随便逛个小酒楼儿,就能遇到一大群娇滴滴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咋自己穿越了,除了还带着些前世的记忆之外,其它的则啥也没有。 好不容易能有个媳妇儿,可穿越到的是个病秧子秀才身上,这不,马上又极有可能遇上土匪抢娘子当压寨夫人,这不存心不想让人好吗? 杨云忍不住想问候一下穿越系统来,这时忽听一声爆喝震得他耳鼓发麻。 能有如此大力气者正是这位张飞般的阚县尉。 “岂有此理,造反吗,光天化日之下,放火又杀人,操好家伙,走,他们杀我们,我们杀他们……!” 阚县蔚带着众衙役狂风暴雨般向山下奔去。 杨云忍不住好奇,一来他想知道这土匪到底是何方大神,竟然连官差都敢杀。 二来考虑到自己可是杨家岭唯一有功名的人,这个时代名节重于性命,有土匪放火烧乡邻房屋,若是装着缩头乌龟,以后被乡亲们知道了,那岂不是被耻笑唾骂看不起到子子孙孙,换作谁都丢不起这个脸。 杨云略一权衡,于是便也霍然装着一幅不畏生死、大义凛然地样子,大踏步地紧随着众衙役后面。 妇随夫往,见相公大一身正气绝然地跟着众衙役去迎匪,窈娘拿了一根约两指粗七尺长的棍子也紧跟着杨云身后而行,她心紧张的跟个小鹿似的砰砰乱跳。 坦白地讲,自己以前在娘家时跟着父亲打猎,误入二龙山中曾见过一次土匪,土匪凶神恶煞,父亲在土匪面前忍气吞声,把打到的猎物悉数献给土匪,那些土匪对他们倒也没有蛮横刁难。 所以她自己虽跟父亲习过打人的、被人称为是五郎八卦棍法,但向来都是用来打打猎,可从来没打过人……。 今儿个这土匪放火杀官,待会见了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刚才那个小捕快也没有说山下有多少土匪,要是有成群的土匪,那可就更糟了,大伙儿乱斗一气,嗯嗯,相公,相公是读书人,可不会武功,待会我可要时时都在他身后,保护他。 众人紧奔走了片刻,就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又加快脚步,奔到山下时,七八处房屋均已化为灰烬,十多处房屋正浓烟滚滚,火势滔天。 杨云起初只觉得奇热无比,但看到二十米之外匪徒和官差打斗的场面,只觉心里凉气倒吸,只想发恶心。 四个土匪已经杀死了七个捕快,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当中,地上鲜血到处乱流。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捕快正被四个土匪团团围住,身上已被刀剑戳了好几个窟窿,口中流血不止,这位老捕快仍强撑着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