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师妹救世指南》 1. 菜鸟师妹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云遥甫一走进沁水居,就被团团围住。 师兄姐们已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插腰抱臂,纷纷埋怨:“怎么才来?” 云遥小口喘气,显然这一路是跑着赶来的。她个子不高,年龄又最小,被围在一众人墙中,抬起脏兮兮的脸,有些讨好地笑:“对不住,雨天路滑,摔了一跤,耽搁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袖口和下摆满是污泥,接着便被她背篓中满满当当的灵草吸引了去,懒得再怪罪,各取所需后,将灵石丢进她怀中,叮嘱道:“此事绝对要守口如瓶。” 云遥乖顺点头。 这种生意,并非她第一次做了。 宗门灵草课乃师兄姐们最厌烦的课程之一,倒说不上有多难,只是山高路远,沟壑纵横,难寻得很,一趟下来又累又脏。 能入仙门之首天衍宗修炼的,多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修炼尚可,却不愿吃这种苦头。 云遥不一样,她什么苦都能吃。 她小心将灵石收好,有人好奇随口问了句:“你攒这么些灵石做什么?” 还不等云遥开口,就有人替她回答:“给大师兄送礼物呗,大师兄不是就快出山了?” 那人说完,又对云遥笑了下,道:“好心提醒你,大师兄是何等人物?你能送得起的,他可不一定看得上。” 一阵怪笑。 有人嗔怪着推了他一把:“胡说,亲妹妹送的东西,就是一根草,大师兄也不会嫌弃的。” 他耸耸肩,道:“我若是大师兄,可不想有这么个妹妹。” 又是一阵怪笑。 在这些阴阳怪气的笑声中,云遥拿上背篓,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离开。 * 昆仑仙山的人都知道,整个天衍宗,就数云遥的修为最低。 可她的亲哥哥云湛,却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自小就跟着掌门前往合虚峰闭门清修,如今前途已是无可限量。 偏有这么个妹妹,入门至今,连识海都没开。 据传,当初玄鹤掌门自人间游历归来时,偶然在山脚捡到两个孩童。 他慧眼一瞧,左边这个,骨骼清奇,仙根异禀,是可造之才,决心要收入门下;而右边这个...... 然而正派仙门万没有丢下一个孩子自生自灭的道理,于是云遥也被一并带回了天衍宗。 这“捡一送一”的故事,云遥便是那个送的“一”。 从她记事起,虽没有见过哥哥,却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对于云湛,仙门上下从不吝赞美之词,说他是天纵英才,生来就该修仙问道。 大家一致认为,不出意外,他定会继任天衍宗掌门之位。 而比起云湛这块埋在沙土里也无法遮掩其光辉的美玉,云遥就实实在在称得上一块顽石了。修炼至今,不会御剑不会仙术,只会一些简易的符文,还是跟她那位吊儿郎当的师父学的。 提到师父玄宿,这也是位奇人,不守宗门戒律,就爱喝酒乱晃,行踪不定,说话还神神叨叨,至今没被踢出宗门也算一桩奇迹。 没人拜他为师,云遥也投师无门,两人就这么凑了对便宜师徒,奇葩师父配笨蛋徒弟,成了天衍宗鄙视链的末端,多年蝉联宗门弟子私底下评出的“最没有前途师徒榜”榜首。 天衍宗收徒有讲究,像云遥这种沾亲带故走了狗屎运破例入门的实在是例外之例外,不受待见、被排挤刁难均是常事。 就好比这次试斗大会,一堆大大小小的杂活又落在她身上。 世间崇尚修仙,大大小小的仙宗门派共计千数,仙门之间为了密切彼此联系,也为了切磋促进,每四年都会举办试斗大会。 宗派数量众多,并非都有资格参加,还需经过重重考核,只有精英弟子才能位入比试名单之列。 天衍宗作为仙门之首,一直承办此会。能拔得头筹者,不仅从此名满仙门,还能在仙门宝库中随意挑选一件合意的上品法器。即使未能拔得头筹,只要有机会崭露头角,也能为自己博取青睐,从此仙途无阻。 因此,不知有多少仙门弟子,日日不分昼夜刻苦修炼,就为了在四年后大显身手。 这种事情,与云遥向来是无关的,可今届对她尤为不同。 因为她那避世已久的哥哥,终于要出山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昆仑山,乃至整个仙域都有耳闻,天衍宗那位掌门亲传弟子资质颇佳,将在这届的试斗大会中露面。 那些决心要拿头筹的参会者们,听到这消息,有苦也难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将目光转向下一届。 这些,也与云遥无关。 她整日忙着下山采买,偌大的昆仑山,她无法飞行,只能靠脚力跑上跑下,好在有盼头,也算乐在其中。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这天。 清晨,云遥便被派去界门迎客。她站在天衍宗一行人之中,倒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外人不知她只是一个识海未开的低阶弟子,还客客气气称她一句小师妹。 云遥被叫得有些飘飘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为来者发放过门令牌。 正是晴空万里,金光伴霞,祥云缭绕在山间,草木摇曳,竹枝青翠欲滴,鸟兽穿行其间,仿若画中之景,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莲花台上发生的景象,并不怎么美好。 莲花台是天衍宗主峰青云峰顶的一块石地,因雕刻成莲花的式样故得此名,平日高阶弟子在此修炼,视野阔,风景好,清气足,所以选为试斗大会的擂台。 擂台周围一圈修成了环形的石阶,供弟子观战休息。 已经到场的弟子们身着各自的宗门服饰坐在一起,相熟的就互相打个招呼,不相熟的引荐寒暄一番也算熟了。 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有几声突兀的争执。 几名男子将一红衣少女围住,少女正冒火道:“我们本就有名额,凭什么要走?” 男子中为首的那位气焰嚣张:“你走不走我不管,但云遥绝不准进莲花台!” 少女十分不悦:“谢师兄!这些都是长老们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长老那说道。” 他神色轻蔑,不以为然:“阿蛮,你少拿长老来压我。试斗大会名额本就稀缺,云遥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她看得懂剑法吗?会术诀吗?不过是长老们心善,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才勉强施恩,她若有自知之明,早该回绝,莲花台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想了想,他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调笑:“你若不想走,想留下来,同我一起,我也是不介意的。” 阿蛮猛地推开他,恶心得如同吞了一大只苍蝇,怒斥道:“谢弘!!你嘴巴放干净些!既然提到大师兄了,自然也知道他今日出山,你再敢欺负云遥,小心大师兄揍你一顿!” 谢弘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几声,问同行者:“你们觉得可不可笑?”得到附和后,对阿蛮嗤道,“以为大师兄来了你们就有靠山了?就云遥那种废物,你们先担心大师兄认不认吧!” 好巧不巧,云遥赶到时,正听见这番对话,还来不及反应,那边的喧闹声变大了,只听见阿蛮嚷嚷着:“是不是要打架!来啊!” 阿蛮是云遥在宗门里唯一的好朋友,与她年龄相仿,性格风风火火,谢弘那群人平日仗着家世恨不得横着走,云遥担心阿蛮吃亏,正要上前,忽闻一道浑厚之声:“做什么呢!” 众人齐齐望去,谢弘几人见到来人,神色大变,气焰顿消,畏缩道:“见、见过师尊。” 阿蛮见了,也是脸色一滞,低头行礼。 “试斗大会,如此盛事,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来人正是天衍宗最最严厉,脾气最最暴躁的玄英仙尊,谢弘几人均是他徒弟,阿蛮虽不出于他门下,也不禁发怵。 谢弘脸色很难看。师尊明明与长老们议事去了,至少得半个时辰,怎么突然便来了! 他身后一人一改之前的跋扈,指着阿蛮,竟先告起状来,“师尊!是她先顶撞师兄的!还想跟我们打架!” 谢弘抬眼,对上玄英的视线,僵硬地点点头。 “你们怎么睁眼说瞎话?!”阿蛮又急又气,可一想,刚刚确实是她先说的要不要打架,一时语塞,垂着头,两拳攥紧。 早先的争执,已经吸引不少人围观,玄英最重颜面,见别的仙派都在看热闹,不时窃窃私语,铁青着脸,阿蛮都不敢抬头瞧一眼。 她浑身 2. 变乱突生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司正殿前,云遥老老实实跪着。 司正殿乃天衍宗的主议事殿,只有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罚跪在这里反省。 被玄英指派来监督她的师兄嘟嘟囔囔:“真是倒霉,又摊上这种破事。” 他瞥了眼垂头丧气的小师妹,想到什么,厉声警告道:“对了,若是师尊问起,你绝不可将我们供出来,听见没?要是牵连到我们,有你好看的!” 云遥看向他,隐约记起这位宋师兄,似乎也是在自己这里换过灵草。 他催促道:“听见没?!” 云遥点头:“知道了。” 他哼了一声,百无聊赖站在一旁。 过了半晌,实在是有些无聊的受不了,他心生一计,踢开地面一颗小石子,小石头滚到云遥面前,云遥抬头。 他背着光,光线刺眼,云遥眯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双腿便跟用了胶水一般死死黏在地上。 她惊慌挣扎几下:“师兄?” 他冷哼:“我可没闲功夫跟你在这耗时间。在我回来之前,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要是敢乱跑,小心师尊打断你的腿!” 他知道云遥胆子小,谅她也不敢忤逆玄英。 又加上这道禁锢,他便彻底放心了,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像是迫不及待丢下什么累赘。 云遥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天地间安静祥和,风中只剩蝉鸣。 她低下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阿遥,在不在,阿遥?” 一声呼叫打断了她的情绪。云遥浑身上下翻找着,找出一只纸雀。 她捧着纸雀,也小声道:“阿蛮?” 阿蛮急切的声音传来:“阿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就好!阿遥,我跟你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云遥按照阿蛮的指示,闭上眼睛,将浑身上下那点不值一提的灵气汇聚于双眼,默念阿蛮教她的咒术,再次睁眼时,视线里已不是司正殿高大庄重的红棕木门,而是热闹拥挤的莲花台。 耳边,阿蛮的声音响起:“怎么样?” 云遥惊呆了:“成、成功了?” 通感术是阿蛮从一本古籍中学来的,所谓通感,便是见其所见,闻其所闻。使用通感术的双方必须有一件两人都常用的凡物为介,且要完全地信任、依赖对方。 恰巧,她们常用来联络的纸雀就不需要灵力维持,派上了用场。 现下,云遥看到的,便是阿蛮那边见到的。 莲花台正东方的交椅上坐着几人,随行弟子们立于椅后。 掌门未至,正中的椅子空置着。 掌门位左边是位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罩着件狐氅,雍容华贵,看打扮不像是仙门中人,云遥好奇:“那是谁?” 阿蛮也不知道,问了句,前排几人转过头来;“你不知道吗?那可是太子殿下。” 阿蛮出身东海鲛族,不比这些世家子弟对人族的了解之深。 有人感慨:“我就知道,你看大师兄出关这事多重要,连太子殿下也来了。” 阿蛮往右边看去,掌门右位的仙尊,坐姿悠闲,谈笑风生,而他身后的弟子们个个眉清目朗,年轻挺拔,神采奕奕。 仙门以天衍宗为首,此外有两大宗门也较为强势——天曜宗与天冥宗,和天衍宗一起并称“三宗”。 阿蛮告诉云遥,这便是三宗这一的天曜宗了。 与天衍宗重家世和天赋的传统不同,据说天曜宗对样貌的要求极为严格,五官端正还不够,一定得是俊美标致,赏心悦目才行。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再往右边,就是天冥宗了。 云遥一愣。 这位掌门,呃,很是不同。 其他宾客,或仙或人,均顶冠束发,或出尘或利落。而这位,却是蓬头散发,一身黑袍,阴沉地坐着,也不与旁人交谈。而他身后的弟子,也都一袭黑衣,目光冷冷地直视前方。 阿蛮幽幽道:“他们宗门很邪乎。” 云遥也有耳闻,仙门招徒,讲究的就是个根清气正,但天冥宗百无禁忌,只要有点手段的都能将人塞进去,以致于宗内势力盘根错节,非常复杂。 倒也能够理解,这样的一宗之主,若是不横眉厉色、不令人看了就心里打鼓,宗门恐怕早已分崩离析。 这时,前排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有人指天:“快看!掌门来了!” 云遥心念一动,阿蛮默契抬头。 果然,来的不止是掌门,还有—— 只见一老一少,衣袂飘飘,从天而降。 前面的一身道袍,鹤发苍颜,仙风道骨,淡淡笑着,看着很和气的模样,正是掌门玄鹤。 而后面的这位,长身玉立,宽肩窄腰,着月白华袍,祥云纹饰的宽腰带上系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白玉,乌发用同色的发带半束起,剑眉薄唇,侧脸瘦削,沉静又冷冽。 他仅是负手而立,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好像只要他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让他倒下。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 阿蛮兴奋大叫:“阿遥!快看!是大师兄来了!是你哥哥!” 旁边的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不知道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谁说话。 云遥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原来,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见,完全是两回事,听到再多的溢美之言,也不如亲自见一面来得震撼。 清风拂衣,云湛神情淡漠,一尘不染。 他看起来,看起来—— 真就像那重霄之外下凡来的神明。 与此同时,天衍宗的弟子们都激动起来。 “大师兄!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终于出关了!” “今年试斗大会的头筹肯定归我们了!” “......” 这边产生的不小的骚动,倒是引得云湛略略往这边看了一眼。 云遥不知为何,下意识闭眼躲开。 下一秒,才想起来,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还有些心虚,几番下来,五味杂陈。 阿蛮没有感受到云遥的激动兴奋,有些奇怪:“云遥?你还在看吗?” 这回,阿蛮的声音变小了。 云遥睁眼,发现眼前已是司正殿的红棕大门。 耳边,阿蛮喂了几声,便听不见了。 云遥重新尝试通感,原是自己的问题,本就低微的灵力,经过刚刚那几下,已经耗尽了。 3. 勇闯隐谷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哈——” 云遥惊醒,长长吸了口气。 恐惧余韵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先是谨慎地动了动手脚,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内伤,才慢慢平复心情。 可接着又悚然起来,以她这点修为,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还活着?就算活着,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她八成是......死了...... 云遥颤巍巍坐起,惊恐地环视四周。 这里难道就是冥界?原来不是黑漆漆的,怎么也跟人间一样有草有树还有石头?黑白无常在哪,是不是会来接她? 不对。 看着眼前熟悉的彩色花纹玉石,堆叠着挤在岩石缝中;红枝青叶的栾树立于赤石之上;地面积着厚厚的黑土,几处凹陷似乎是不明生物留下的巨大脚印。 云遥记起来了,这里是昆仑山的隐谷! 她小的时候曾跟着师父玄宿来过一回,对这些漂亮的玉石印象很深,还拔了几块带回去。 这下,她是面色复杂,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没有真就那样炮灰般摔死,还活得好好的。 忧的是,这隐谷中虽有珍稀的药材和宝玉,但也多不明凶兽恶灵出没,是以加固了封印,使这些生物难以出谷,旁人只要能出谷便安全了。 这对旁人或许简单,对云遥则是登天之难,她要是会御剑御风,也不至于摔在这里了。 可还有地方什么不对—— 昆仑山中障法仙术众多,自己或许巧合之下幸运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没有灵力护体,焉能一点伤都不受? 想着想着,她手下不禁微微用力。 怎么还挺软的? 她低头,脑中轰的一声,尖叫着飞速弹开。 刚才脑袋摔得晕乎乎的没发现,她底下坐着的,怎、怎、怎么是个人啊!! 云遥连滚带爬躲到树后,蹲下来抱着头,浑身发颤,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半晌后,心终于不再猛跳,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探出头,那人依旧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他不会......是被自己砸死了吧...... 云遥纠结着,慢慢挪出来,挪到那具“尸体”旁边,谨慎地伸手探他的鼻息。 呼—— 她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呼吸。 随后心生疑惑,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 此人看起来是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身玄袍,领口袖口皆绣着繁复奢华的金线与暗纹,腰带上系着一块乌青玉珏,看着绝非凡物。墨发以银冠束成高马尾,眉骨锋利,鼻梁高挺,轮廓似乎比常人更深邃一些,确是一副十分出众的相貌。 不管是穿着还是打扮,他都比云遥那些同宗的师兄还要贵气,身份应当也不低。 他身上没有天衍宗令牌,看来并非宗门弟子,怎么会出现在隐谷中? 云遥抬头望了眼天色,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此时太阳已经西垂。 等入了夜,才是隐谷最恐怖的时候。 外面的情况虽不可知,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出去。 她既不能飞出谷,就只能寻找其他的出口了。 只是—— 云遥知道,这绝非良策,平庸无奇的她,再带上不知死活的他,说不定最后都走不出去。但就这样袖手旁观,她也做不到。更何况,他现在这幅模样,很可能就是她造成的。 片刻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双手揪住他的外袍,拖着他一起缓慢前行。 * 潮湿的泥土表面,有一条长长的拖痕,以及凌乱的脚步。 云遥深一脚浅一脚,喘个不停。 他看着瘦,没想到分量这么足,没拖一会儿云遥就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稍作休息。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打量,觉得这人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苍白了,额头上还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不似先前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难受。 这样算是好转,还是恶化了? 不能再耽搁,云遥深吸一口,正要继续拖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腰间那块玉珏上。 方才初见时,她就直觉这东西并非什么简单的装饰品。 现在,它的颜色愈发黑了,若不仔细看,都看不来原本的底色是青色。 云遥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块玉珏难道在提示什么?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山林间的风似乎悄然间变大了。 心中警铃大作,云遥缓缓转身。 这一眼,她汗毛倒竖。 只见一个形状似人,指为利爪,穿着破烂布衫的妖物,就倒挂在不远的树藤下。云遥甚至能窥见它崎岖尖利的牙齿反射的冷光,阴森恐怖。 见云遥看到自己,它发出一串凄厉可怖的尖笑,竟然会人言:“跟着你好久,终于被发现了。” 被这样的妖物跟了一路没有察觉,云遥毛骨悚然。她从未独自面对如此境况,哆嗦着从腰间摸出符纸和朱砂:“你、你、你别过来啊......” “可惜啊,你运气不错。我现下不算太饿,留下他,你离开吧。” 它长长的指甲中聚满了污垢,指向的正是云遥拖了一路的男子。 看来有吃人的癖好。云遥咽了咽口水,极度紧张中,开始胡言乱语:“这、这位大哥你看,其实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肉都快臭了,不好吃的。” 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在妖物与男子之间。 右手则偷摸沾上了朱砂。 妖物跟了她一路,显然不信一个死人能让她一直拖着不放。它也没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磨了磨长甲,眼中森光乍闪。 “不知好歹,既然他不行,你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它便跃下树藤,一张嘴,伸出一条极长的舌头,缠住一旁的树干,树被连根拔起,砸向云遥。 云遥飞速画下一道符:“破!”符纸自她手中飞出,贴于树上,下一秒树干被炸得四分五裂。 但她还是不够快,树身靠得太近了,炸开的冲力将她震倒,残木飞溅,在她的手臂留下数道伤口。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云遥自幼便对痛觉格外敏感,可此时也不敢松懈,眼见怪物奔着昏迷的少年去了,她匆忙起身,长舌却突然调转方向朝她而来,躲闪不及,云遥被死死缠住脖子。 妖物将她吊在半空,又凄凄厉厉地怪笑起来,欣赏她挣扎痛苦,慢慢昏死的过程。 云遥憋红了脸,心中却想,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刚才她摔倒时,就悄悄捡了块石头藏于手心。此时,画好的符咒从袖中飞出,附在石上,石头瞬间变得炙热通红,云遥顾不上烫,另一只手死死揪住妖兽长舌,将这块火石用力砸过去。 一声惨叫过后,云遥脖子上的禁锢骤然松开,她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咳呛不已。 那妖兽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间又恢复了静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遥硬撑着爬起来,一扭头,对上一双狭长幽深的墨瞳。 她小时候遭人捉弄,大半夜被骗到深山老林里,撞见过野狼食肉,它们眼中,便是这样侵略性十足的光。 发现人醒了的喜悦被迅速冲淡,云遥心里忍不住打鼓。 这人昏迷的时候还好,如今醒了,凶相毕露。 不过,她还是十分理解他的警惕,换作她,也不会立马就对醒来后见到的陌生人毫无戒备笑脸相迎。 她连忙解下腰间的佩铃:“我、我是天衍宗弟子,不是坏人,你——” 她定睛一看,他 4. 神秘人士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眨眼间,两人身下的地面就剧烈晃动起来,程度堪比云遥在司正殿前经历的那阵。 赫连铖身形敏捷,先一步跃至另一块平稳的地面。云遥目瞪口呆,心道他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只剩半口气了,接着反应过来,跟着跳开。 碎石伴着泥土灰尘簌簌滚落,这块“地面”转瞬就伸展成有四肢和头颅的精怪,足有好几丈高,云遥只堪堪到它的“小腿”。 这是石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遥简直欲哭无泪。 隐谷已入夜,正是妖气最盛之时。 石怪不耐烦地粗喘,仿佛刚被人从美梦中搅醒。 趁它还没有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云遥趁机再画下一道符抛去。 “破!”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符箓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 云遥懵了,她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不过先前见炸树效果还不错,却没想对有点灵力的妖物就不痛不痒了。 对比它硕大无比的身型,这样一个伤口没有任何伤害性,然而却成功将它激怒。 石怪低吼着一拳挥来,云遥虽侧身翻滚堪堪擦过,但被余波波及,甩飞几米远,重重撞在树上,反弹在地,舌尖一片腥甜。 她原本身后的那方山崖被石怪锤出一个巨大的裂口,它的手被牢牢卡在里面。 云遥疼得冒汗,趁它恼火着费力拔手的间隙,哆嗦着去摸符纸和朱砂—— 诶?她朱砂呢?? 定睛一看,她的宝贝朱砂正躺在石怪脚边,恐怕是刚刚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赫连铖走近,见她半天没动静,皱眉道:“怎么了?” 云遥悻悻回头:“朱砂没了。” “......”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不过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眼中冷光一闪:“以血为砂。” “什么?” 赫连铖一把将迷茫中的云遥拽过来,云遥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觉得他目光凶狠,她战战兢兢地伸出胳膊,胳膊上有几道半凝的伤口。 “是、是要血吗?这个行不行?” “不行。”他斩钉截铁,“要新鲜的。” 说完,捉住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一旁的树刺上划开一道口子,不仅如此,他还使劲掐了把她的手指,让血涌得更多。 他这一套动作下来,面无表情,连一丝丝不忍都没有。 云遥满手是血,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弱弱地投去两道不可置信的目光。 赫连铖不予理会,专注地展开符纸:“再画一遍。” 眼看石怪已经抽身向他们而来,庞大的身躯将地面踩得震颤不已。 云遥立刻摒息凝神,并指划动,符咒完成的一刹竟爆出灿灿金光。 赫连铖拿着这道符,借由树枝轻巧地跃至半空,一个翻身落在石怪肩上,将其塞进它“脑袋”的一处隙缝中。 石怪突然不动了。 随即,一道道金色的光纹蔓延过它的身躯,绽出夺目的光辉,下一秒,“轰!”的一声,石怪的肢体分崩离析,爆裂四溅,成为一堆死寂的石头。 云遥错愕地打量自己的双手。 这就是血符? 曾经,她在书中看到过血符一说,去问师父,师父却强硬地禁止她学,说这是歪门邪道,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 看来的确邪门,连她这种资质的都能一举击毙石怪。 会不会有什么反噬?云遥开始忧心了。 另一边,黑暗中,赫连铖耳朵动了动。 他回过神,道:“喂,你想不想出去?” 云遥立马点头。 他道:“你既然是天衍宗的弟子,自然知道这隐谷要如何进出了?” “知道,可——”她迟疑着。 他见状冷笑,从胸口衣襟中掏出来一块令牌:“我是天冥宗的人,你大可放心说。” 云遥瞧了瞧,正是今早她帮忙发放的令牌模样,不同的宗门来客令牌不同,这的确是发放给天冥宗的。 既然同为仙门人,云遥思忖片刻,放下心,道:“隐谷的结界不会困住人,只要能飞出去就行。” 赫连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 那么她一直在谷中绕来绕去,便是—— 云遥猜到他想说什么,决定保持沉默。 赫连铖嘴角抽了抽,也沉默了。 诡异的沉默中,云遥斟酌道:“所以,如果这位师兄你能出去的话,能不能——” “做梦。” 被断然拒绝,云遥抿唇,小小声嘀咕,好像在给自己鼓劲:“没关系,我也会有办法的。” 她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暂时找不到别的出口,若玄英仙尊发现她不见了,也一定会派人来寻她,她的佩铃可以锁定自己的方位。 只要、只要她能苟活到被找到的那一刻,就行了! 赫连铖轻笑一声,忽然凑近,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云遥一惊,心道,不会吧,还来?赶紧屏息,警惕地四下张望,仔细探听。 果然,似有一阵若隐若现的脚步,不像是一个,倒像是一群! “要不——” 她想说此地不宜久留,要不还是先离开吧! 却被人拧住肩膀,难以动弹。 耳边,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充满威胁。 “游戏结束了,想活命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忘掉这里的事。” 下一秒,云遥便被一个掌风劈晕。 云遥:? * 赫连铖慢条斯理甩了甩手,夜色中,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寻来。 “少主!”“少主!” 前面的身形稍瘦,后面的壮实一些,皆着黑衣,后面的手里还拽着一个人。 瘦高个寻上前,关切道:“少主——” 忽然瞥见一旁还有一名不省人事的少女,皱了皱眉:“这?” 赫连铖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一边道:“阿西,东西带了没?” 阿西点点头,拿出一面铜镜。 他有些犹豫,赫连铖道:“我自己来。” 列下手诀,铜镜悬于半空,赫连铖紧紧攥拳,额角青筋暴起,似在忍受极其痛苦的折磨,可他不声不响。 他这身衣服用料高级,沾上血看不出来,还能遮盖大部分的气味。犹是如此,也掩不住空气中蕴着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两名黑衣人均脸色一变。 片刻后,铜镜自他体内吸出十二根金针。 被封住的灵脉重新交连,他稍稍松懈,吐出一口血,接过阿西递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微微抬眼。 只一个眼神,阿西会意,招了招手:“阿东。” 壮实的黑衣人将手中束绑之人用力一推,那人踉踉跄跄几步,跪在赫连铖跟前。 “表叔,别来无恙。” 赫连卓年过半百,跪在这样一个小儿面前,似乎觉得跪也要跪得有骨气,调整了下姿势,冷哼一句:“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命大!” 阿东踹了一脚:“还嘴硬!” 赫连铖笑道:“自然 5. 初见兄长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铖方想起,这还一个人没解决。 思索片刻,他走过去,冲两人摆摆手:“过来。” 阿东阿西凑过去。 赫连铖解下云遥的坠子。 瞬间,一阵奇异的香气涌流,阿东阿西睁大双眼。 阿西:“这、这简直......” 阿东已经开始神思迷离。 好在赫连铖立刻就给她戴了回去,两个人均才稳住心神。 六界之中,一些修为高深或灵魄至纯的人会有其独特的身息,容易吸引妖魔邪崇或者走歪了道的修行者,所以这类人往往会用各式法器将自己身上这股气味遮掩住。 而云遥身上的这股奇香,比他们往日所闻更加浓郁,也更为诱人。若邪修在此,恐怕早就失去理智扑上去了。 赫连铖体内一直存在清、浊二气,两股气流时常冲撞,厉害的时候能给他直接折腾得晕死过去。先前,他便是在这阵痛觉清醒过来的。 可有股异香,竟平息了他体内躁动不安的气冲。 阿东兴奋道:“既然对少主的气冲有效,不如直接杀了,取她的心头血,做少主的药引!” 赫连铖道:“没有那么简单。” 他拎起她的佩铃:“她是天衍宗最低阶的弟子。” 一个最低阶的弟子,如何能身怀如此奇香。 可方才见她费劲制敌的模样,她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赫连铖吩咐:“她的身份存疑,先不要轻举妄动。” 阿西一脸欣慰,觉得少主成熟谨慎了不少,却不知赫连铖多半是因为不清楚,到底是心头血、还是心脏、或者是某截骨头之类的,能够治他的顽疾。且眼下,他得先处理好金针一事。 至于旁的因素,他一向不管不惧。 阿东问道:“少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把她丢在这里吗?” 赫连铖扫去一眼,她晕得很彻底。 “留在这里她明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他摆了摆手,“带出去,随便扔在哪个山头。” 阿东听命,将云遥拎起来。 * 二度从昏迷中醒来,云遥适应速度比第一回快上许多。 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虽然看不到,但想来是淤青了,一碰就疼。 下手真狠...... 想起那个人,她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只剩她一个。 而周围的景象也变化了。 眼前不再是阴暗的密林,此处更为开阔,光秃秃的岩地上冒出几丛枯草。 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她抬头望去。 这里,好像离月亮更近。 她拖着身体爬起来,向岩地的外沿走去,拨开几簇杂叶,呼吸一收,赶忙站定,山风习习,她立于崖边。 定睛一看,眼前正是昆仑绵延的山峰。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不会认错。 看来,她正位于昆仑的某座山上。 回到熟悉的地方,云遥心情一下子就舒畅起来。 那个人虽然嘴上说不行,其实还是顺手将她带出隐谷了。 已到了深夜,整个昆仑山看着都很平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蝉鸣。云遥记挂着莲花台的怪事,她一边默念着阿蛮和哥哥千万不要有事,一边准备先找路回青云峰。 可没走多久,她就发现座山峰有点古怪。 因常年被指使跑腿的缘故,昆仑的大小山峰她都去过数次,说不上闭眼能辨,但对环境和线路都还算熟悉,可这座山却格外的陌生。 其次,昆仑作为万古仙山,常年清气充盈,霞光萦绕,哪怕夜里也是月明星烁,然而这里却怪石嶙峋,瘴气四起。 本就极窄的山路铺满了落叶残枝,像是荒废了许多年无人到访的样子。 短短一天内,一波三折,云遥身心俱疲,面对未知的前路,她打算先原路返回到醒来的地点。 可转头一看,她来的时候辟开的这条空路上,又似无人经过般覆上厚厚的枯叶。 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同时暗暗给自己打气,她既然已经出了隐谷,又在仙山内,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小路中岔道不少,云遥凭着直觉摸索,最后一次分岔口,她选了左边,穿过一片矮林,视线豁然开朗。 跟前有一块石碑,云遥拂开上头缠绕的藤蔓,只见上面刻了三个大字。 “小咸峰?”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座山峰。 云遥抬眼,石碑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阁楼。 只是—— 她微微皱眉,十分不解:“好奇怪的......楼啊。” 这世间,亭台楼阁大多都讲究个对称稳当。云遥从没见过这种歪歪扭扭的阁楼,乍一看,看不出确切的形状,像是用木头瓦片临时胡乱搭建而成,还搭得很高,令人不禁担忧一阵风来就能刮倒。 陌生的山峰,奇怪的楼阁,云遥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刚迈出一步,虚空中竟传来一道声音。 “阿遥——!” 话音急切,仿佛害怕她就这样离开。 这声音莫名耳熟亲切,如梦如幻,似微风柔软、水波荡漾。云遥如同枯木逢春、久旱逢雨般,身上哪哪都不疼,全舒坦了,整个人像是跌进柔软的云朵中,神魂飘荡。 乃至于她不去纠结这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话者何人,为何认识她,有什么所求,就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别害怕,阿遥,进去吧,进去看看。” 云遥仿佛着了魔,竟真就一步一步走向那间奇诡的高楼,缓缓推开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木门。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被蛊惑着向前走。 阁内没有灯烛,全靠透过窗子的月光,才依稀可辨其中之景。 一排排褐木打造的书架规整地摆置着,上面盛放数本古籍。 在楼阁最中心,有一段石柱,柱身凿刻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远远看去,盘踞在石柱上,像忠诚的护卫。 云遥停了下来。 这尊盘龙古座上,悬着一本云书。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云遥,别怕,打开它。” 云遥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 “大胆!” 云遥耳膜骤疼,双膝不由得发软,跪了下来。 此刻神魂归位,她终于清醒,发现自己早已离开那座诡异的阁楼,而正在司正殿的前厅中。 面前,玄英仙尊火冒三丈,对着她就是一顿输出。 “云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你知不知道,私闯我宗禁阁可是重罪!!” “我命你在殿前跪着反省,为何乱跑?又是如何知道禁阁所在,如何闯入小咸峰的?全部如实招来!” “说!你与魔族有何干系?!” 玄英生气的时候,嗓门极大,云遥一阵阵耳鸣,仍处于懵懂的状态,什么禁阁?什么魔族? 她只记得自己晕乎乎的,不知怎么就进了那间楼,至于之后的事,就全然没有记忆了。 她一脸迷茫的模样,玄英瞧着更冒火。 要知道,天衍宗的这间禁阁素有历代掌门布下的结界,结界之多之复杂,连带着小咸峰也隐于昆仑,除了掌门和各长老,根本无人知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有生人闯入。 玄英收到结界波动的讯息,便立刻前往小咸峰捉人,结果不捉不知道,一捉吓一跳,那人竟然是云遥?! 这个弟子,修为低得出奇,笨得出名,怎么可能找得到小咸峰?又怎么可能进得去禁阁? 联想到今日莲花台遭魔族入侵之事,玄英越想越觉得此事有鬼。 盛怒之下,玄英抬掌,要施法逼问:“你还不说话!” 云遥一惊,连忙往后缩,可避无可避,她身后空空荡荡。 正此时,司正殿的门突然打开,一行人中,有玄鹤掌门、青鸾师姑,还有所有天衍宗主事的长老们,以及,跟在玄鹤旁的云湛。 青鸾师姑是阿蛮的师父,对云遥一贯比较和善,见此大惊:“云遥?怎么伤成这样?” 玄英冷哼:“她做了什么好事,她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对掌门和各位长老颔首道:“玄英请诸位前来所谓何事,想必诸位已经知晓,罪魁祸首便在此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云遥呆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道陈年旧缝,很想钻进去。 她从没想过,会在如此窘迫的情形下见到哥哥。她有自知之明,从没幻想过能有多么惊艳的出场,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样。 她知道,人与人之间,第一印象很重要。 所以,她才准备了那么久,采灵草,换灵石,希望能给哥哥送个拿得出手的礼物。 青鸾道:“英师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云遥这孩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品行绝对没有不正之处。” “品行?”说到这个,玄英更气了,“她都能替她那些师兄师姐采灵草,来敷衍我的课了,在我这里没有品行可言!” “既然提到了,这笔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你如今又......” 玄英一句接着一句数落她的不是,云遥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直到掌门开口:“云遥。” 玄英终于消停。 云遥根本不敢抬头,可掌门唤她,她也不敢不理,双手行了一礼。 玄鹤宽慰道:“别紧张。” 云遥抬眸,不小心对上云湛的目光,来不及辨明其中情绪,就又慌张地低下头。 玄鹤问:“你可在阁中看见了什么?” 云遥努力回想,仍是无果:“回掌门......弟子、弟子想不起来了......” “是如何进去的,可还记得吗?” “应该、应该就是推开门进去的。” “为何要进去?” “我、我也不知......” 玄英大怒:“掌门面前还敢胡言乱语!” “你一个至今仍识海未开的低阶弟子,如何破得我宗门禁地的结界?定是与魔族之人暗中勾结!魔族前脚侵我仙门,你后脚便入了禁阁!” 青鸾脸色大变:“师兄慎言!” 长老们窃窃私语,有长老问:“真与魔族有关?难道魔族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6. 神谕往事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沁水居。 阿蛮坐在床沿,小心地燃上熏香,对一旁正在收拾药箱的女子道:“闻师姐,已经两天了,云遥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紫衫女子侧头,微笑道:“待这支香燃尽,她便会醒了。” 阿蛮于是便仔细盯着这根香,守着它越变越短,直到最后一小节变成香灰,落入盘中,床上的人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 “阿遥!你醒啦!!” 正值午时,云遥眯眼,适应了下强烈的光线,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一紫衣绸衫女子立在床边。云遥仰头,对上一双盈满秋水的眼眸,蛾眉淡扫,肤如凝脂,朱唇皓齿,盈盈一笑,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待走近了,腰间银铃轻响,飘来一股幽幽的兰香,沁人心脾。 云遥晕晕乎乎的,只感觉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和额头,闻声软语说了些什么,就背着药箱离去了。 接着,便是阿蛮凑上来的脸庞,带着十足关切的神情。阿蛮的声音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水波与她说话。 见云遥一直在发愣,阿蛮手握成喇叭,在她耳边大声喊:“阿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水膜乍破,云遥回神:“阿蛮——” 阿蛮大喜:“还好脑子没坏!” 她扶着云遥坐起来,云遥环视四周,略微失神。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她的榻上,屋内香炉徐徐飘烟,有风拂过,撩动窗帷。 是沁水居,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遥,你身上还疼不疼啊?” 云遥闻言,缓慢地动了动胳膊,踢了踢腿,扭了扭脖子,惊讶道:“都不疼了。” 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外伤,脱臼的胳膊,酸胀的脖子,还有发闷内淤的胸口,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一点痛觉都没有,甚至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她迟疑着:“刚刚的是?” 紫衣、银铃,幽香,云遥越想越觉得熟悉。 阿蛮欢快道:“没错!前几日在莲花台上帮我们说话的,正是天曜宗的闻姝师姐!师父请她来替你治伤。” 阿蛮告诉她,天曜宗的大师姐闻姝,出身善岐黄之术的巫山闻氏,不仅因高超的医术出名,还是仙门第一美人。 云遥回想方才紫衫女子带来的冲击,无比认同。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不用担心,我已经道过谢了,闻师姐人特别好!” 阿蛮指着闻姝留下的两提药包,道,“师姐说,你外伤已经无碍,但是内息消耗,还得吃几天的药。师父也说,你最近就安心养着,不要出去了,整个天衍宗都乱成一锅粥了!” 说到这个,云遥赶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阿蛮?我那天看到莲花台上有黑烟,还有、还有好多长着翅膀的怪物,出什么事了?” “是魔族!” “魔族?”云遥不解,“可、昆仑不是有界门吗?” “鬼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你都没看到他们有多嚣张!不过呢——”阿蛮“刷”的一下站起来,潇洒地一挥手,“有大师兄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阿蛮最爱看打架,说到激动处,抽出花瓶里的一截木枝作剑,朝空气猛戳:“大师兄佩剑一出,所有妖怪都近不了他一分!他一边救人,一边不眨眼就把那魔头的手给砍下来了!” “那魔头是谁来着?我听着,好像是什么,魔尊左使?不清楚,反正就算是什么厉害角色,也讨不到好处,那么多掌门长老在场,大师兄也在,还不是把他们灰溜溜赶跑了,哼!” 阿蛮群情激昂地发表完讲话,正在兴头上,扭头看见云遥还没有恢复血色的面庞,笑容一滞,仿佛回想起什么。 她重新坐回床沿,攥着手指,半晌,才闷闷道:“其实,还是有些人受伤了,也......也有些人死了。” 阿蛮同云遥一样,也没有多少朋友,旁人生或死,并不太在乎。可怎么说同门一场,那些血溅当场的画面,还是会令她难受。 云遥忆起某个细节,问:“宋师兄......死了吗?” 阿蛮点点头。 云遥默然,难怪那时她身上的咒术突然解开了。 人死咒消。 云遥握住阿蛮的手:“阿蛮,你没有受伤吧?” 虽然她方才就仔细观察过阿蛮,并未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可也担心有些是她看不到的。 “我?我没事啊。”阿蛮张开手,展示自己一点伤都没有,“不过差一点就——” 她抿抿唇,脸颊莫名染上淡淡的红晕,“只是运气不错,有人救了我......” 云遥松了一口气,阿蛮反握住她:“你呢?阿遥,发生什么了?师父抱着你浑身是伤回来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云遥一愣,支支吾吾道:“呃,我啊,我就是不小心,被撞到隐谷下面去了......” 阿蛮惊骇:“你......你从司正殿掉下隐谷了?那、那你怎么出来的,阿遥你学会御风了?” “不是不是,我还不会呢,就是,有一些,呃,大概就是——” 脑中闪回那离奇怪诞的一幕幕,神秘少年的封口警告,以及她也无法解释的什么禁阁,云遥“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个什么结果出来。 阿蛮追问:“所以是怎么回事?” 云遥讪笑道:“大概......就是这样了。” 阿蛮听出她的隐瞒之意,面色登时黯然,闷闷不乐:“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云遥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阿蛮深吸一口气,起身:“算了,你先休息吧。”说完,便闷头离开。 * 这日后,阿蛮便不再来过,云遥每回去阿蛮的房间,她也都不在。 云遥知道,阿蛮生气了,而且躲着不见她。 可她也无法离开沁水居。青鸾来探望她时,就认真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云遥明白师姑的好意,天衍宗正乱着,万一再被她碰上什么事,恐怕又会惹上麻烦。 奇怪的是,这几天除了青鸾师姑来探望过,掌门、玄英好像把她遗忘了,似乎并不急于解决那件事。 她只能猜想,或许是这次魔族来犯比较棘手,分不开身;又或许,他们已经查清楚了,不打算再追究她。 用过闻姝师姐的药,云遥的身体已然好全。身体虽恢复,心事却未解,只能枯坐在沁水居中无所事事。 又遇一晴日,云遥推开窗户,坐上窗台,倚着窗框透气。 发怔了一会儿,突然跳下来,回到屋内,开始翻箱倒柜。 她的屋子其实很整洁,但那件物什她极为看重,隔一天就换一个地方放,生怕被人搜罗去或怎样,总之是,放着放着连自己也不记得具体位置了。 云遥四处翻找着,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木柜,木柜顶端的一个小圆盒掉了下来,她脚比手快,不小心一踢,圆盒滚着滚着,滚到了门外的草地上,滚到了某个人脚边。 盒盖滑落,掉出来的一条剑穗。 云遥赶紧上前,被那人先一步弯腰捡起。 “你的?” 云遥连忙道谢,同时抬头:“是我的,多谢——”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映入视线。 一袭白袍,乌发半束,眉目冷冽。 云遥错愕,一声哥哥半天没喊出来,倒是喊了句:“——多谢大师兄。” 此称呼一出,兄妹俩皆是一愣。 云遥窘迫地低下头,暗暗咬自己的舌头。 云湛轻咳:“给你。” 云遥看着他手心里静静躺着的剑穗,微微酸涩。这本就是她想要送给云湛的见面礼,几乎花光了她攒下的灵石。 除了精致的做工外,剑穗最亮眼的莫过于极北苍山之玉打磨成的玉环,莹白亮润,其中点缀着一丝碧青,就如同漫天飞雪中傲立的孤竹。 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是想象中云湛的模样。 而现在又觉得,再好的玉,都会逊色,都拿不出手。 她默默接过,收好。 空气在静默中凝固,直到云湛先开口:“身体可好些了?” 云遥忙点头:“已经好全了。”然后决定“将功折罪”,鼓起勇气道,“谢谢哥哥。” 随着“哥哥”一词出口的,还有积在胸口的一团气,喊出来之后,云遥莫名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抬头小心地觑了一眼云湛,发现他并未有什么不悦的神情,胆子又大了些,决定为自己的“黑历史”小小辩护一番。 “哥哥,其实那天——” “云遥。” 这似乎是记忆中第一次听见云湛叫自己的名字,云遥立刻噤了声,好奇他要说什么。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见他一脸严肃,云遥心中顿感大事不妙。 * 司正殿。 云遥踏进殿门,见到殿中有玄鹤、玄英两位师伯。她不着痕迹地往云湛身后挪了一小步。 云湛只说掌门要见她,但并没有言明是为了什么。 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道冷厉,一道温和。 云遥内心忐忑,如果此时玄英突然破口大骂,她恐怕又得跪了。 但两人都很平静,尽管玄英的平静更复杂。 “见、见过掌门,师伯。”云遥正欲行礼,玄鹤却抬住她的手,淡笑道:“不必。云遥,别紧张,我先同你讲个故事吧。” 一万年前,神魔鏖战。 至今回想,仍觉得此战惨烈无比。 战后,魔族受到重创,退居虚妄海,休养生息。而神界集众神之力,在虚妄海外筑起一道巨大的结界屏障,以护六界安宁。 从此魔族便无法跨出虚妄海,无法霍乱世间。 这是六界史册上的记载,云遥也知晓。 然而,六界史册没有记载的是,在那场血战中 7. 动身启程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司正殿内正在议事,突然殿门被砸开,众人回头,还未见人,先闻其掌。这掌是冲着玄英来的,玄英没来得及应对,生生退了好几步。 “好你个玄英!趁我不在欺我徒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来人正是云遥那位神出鬼没的酒鬼师父,玄宿。 玄英自知确有些不妥,可就在人前这么折了面子,一张脸瞬间就沉下去了,灵力在指尖运转。 青鸾扯了把他的袖子:“师兄!” 玄宿果然是浑身酒味,酒劲上头,先是把玄英骂了遍,又把魔族骂了遍,最后环视一圈在场的长老们,冷笑道:“我明白诸位深受魔族之扰,也颇为后怕,但不必将怒火发泄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还是一个毫无威胁的低阶弟子。” 言外之意,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无能狂怒啊! 可除了天衍宗,其他主派也有人在场,不能由他胡言乱语,玄英怒而警告:“玄宿!休得口无遮拦!这里是司正殿!要撒泼到外面去!” 玄宿还嫌自己刚刚下手不够重,玄英也不可能再白白受第二掌,两人剑拔弩张,一副要把司正殿拆了的架势。 青鸾赶紧站到两人之间:“阿宿,师兄,掌门在议事。” 暗流涌动,玄宿冷盯了半天,突然轻笑出声:“正好,我也有事要问掌门师兄。” 玄英:“你这是什么态度?” 玄鹤起身,从主座走下来,拍了拍玄英的肩膀:“无妨。” 他心平气和地看向玄宿:“师弟可是为了云遥的事而来?” “当然。神谕的事,云遥绝不可掺和进来!” “为何不可?” “我的徒弟有几分本事我最清楚,这件事不能也不该交给她。” 玄鹤微笑沉吟:“去或不去,恐怕得由她自己做决定。” 玄宿不以为意,估计云遥那点胆子,死也不会答应,却见玄英神情微妙,他狐疑地看向青鸾,后者点点头:“云遥已经答应下山了。” “这不可能!”玄宿一甩袖子,“我亲自去问她!” 他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司正殿中。 * 屋内,云遥正在收拾行装。 总的说来,并没有多少东西要带,她全身上下的法器,加起来不需要一只手就能数完。 其他的,就两三件衣裳,和她新折的纸雀,以及玄鹤掌门送的可纳万物的乾坤袋。 窗户被风吹开,她起身去关窗户,一回头,吓了一跳。 “师、师父。” 她那一个月见不上一面的师父,像鬼一样出现了。 玄宿酒量深不可测,反正永远不上脸。云遥摸不清他是清醒还是醉着。 他开口,声音和风一起再度灌进房间。 “收拾行李做什么?” “师父,我——” “你还当我是你师父!”玄宿生气地拍了下云遥的脑门,“这么大的事,你不提前知会我?!” 云遥嗫嚅:“我以为、掌门仙尊会跟师父说的。” “哼!他可没打算跟我说,要不是我消息灵通,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怕是早都下山了吧。” 他把云遥收拾好的东西一个一个往外拿:“这事没门,你不准去。” “师父.....”云遥凑到他身边,欲言又止,“师父,这回不去应该是不行了。” 玄宿动作一停:“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了?”他严肃起来,“你给我老实交代。” 云遥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试斗大会、卖草药、罚规、隐谷、陌生男子——当然这里她含糊其辞,然后是小咸峰,和禁阁。 玄宿猛地拽住她:“什么?!禁阁?!!” 云遥不明所以,见玄宿表情狰狞,心生后怕,果然那是非常可怕的地方。 “你......你真的进禁阁了?!” “师父......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去的,我......” 玄宿只是重复:“你真的进禁阁了?” 语气也由一开始的震骇,到恍然,再到迷茫。 他低声地,喃喃自语:“终究还是......难道,这就是...天...命?” 云遥没听清,也没听懂,只是见玄宿有些失神,不由得晃了晃他的胳膊:“师父?” 他回过神,良久,才问道:“阿遥,你是真心想去吗?你可知,仙山外的世界会比你想的危险百倍,你要考虑清楚。” 玄宿鲜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云遥也认真想了想,答道:“师父,其实说完全真心,那是骗您的。可掌门师伯说,我一直修为不精,或许就是缺乏历练的缘故,说不定,我这次回来就能开识海,不会再给师父丢脸了!” “我从来不觉得丢脸!你从小我就告诉你,不开识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何一直执意于此呢?” 云遥眼神一闪,低下头。 虽然玄宿不介意,可说到底,接受排挤与恶意的,还是她自己。 就算她不是云湛的妹妹,这么多年未得法门,也足够令人指摘了。 望着云遥圆滚滚的脑袋,许久后,玄宿轻轻叹口气,妥协地摸了摸她的头:“算了,你执意要去,就去吧。” 他好像有些疲乏,亦有些醉了,口里念叨着酒在哪里,又突然想起,问云遥:“银子够不够?” 云遥忙道:“够的够的,我还剩下几块灵石。师父您的钱还是留着买酒吧。” 玄宿面露愠色:“为师还能缺你一顿酒钱?” 最后,他还是不由分说将腰间的钱袋扯下来,一同塞进云遥的包袱里,如同老父亲般唠叨:“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也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还有,遇到事了,就躲在你哥后面,别强出头,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玄宿说话不大好听,可云遥还是心中热热的,笑弯了眼:“嗯!” “还有。”他紧紧盯着她脖子上挂着坠子,严肃道,“这个,绝不能摘。” “好!” 她笑得傻兮兮,玄宿无奈失笑:“傻得要命。” 又叮嘱了几番,夜色越来越深,玄宿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跨出门的刹那,胸中钝痛,他若无其事,直到走远,才撑着树干吐出口黑血,似乎是习惯了,随意擦了擦,便寻去吃酒。 * 直到第二日下山,云遥仍没有见到阿蛮。 去找了青鸾师姑,阿蛮也不在,云遥难免失落,只好请青鸾师姑将云雾纱转交给她。 云雾纱,顾名思义,便是用昆仑的云与雾织成的,能遮蔽这世上一切光线。阿蛮出身鲛族,每到夏日,身上的鳞片不仅会疼还会显性,她只能在酷暑天还裹着厚厚的绸布。 这云雾纱只要披上,就能与皮肤融为一体,几乎无影无踪,非常方便,只是产量稀少,云遥才斗胆趁着机会要来一匹。 回到房间,云遥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在乾坤袋中,便朝约好的地点走去。 出了沁水居,有一道长长的下坡。云遥独自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 “阿遥——” 云遥急急回身,猛地撞进一个热切的怀抱。 “阿蛮?” 她愣了愣,阿蛮紧紧抱着她,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对不起!” 话罢,对视一眼,都莫名笑了出来。 她们好像都忘了原本要说什么,只是这样挽着对方的胳膊,就觉得什么都不用说。 林间的小鸟,叽叽喳喳在她们身边飞来飞去。 云遥道:“阿蛮,我可能得离开一段日子了。” 阿蛮声音里染着一丝未褪的哭腔:“去哪里,去做什么,也不能说,对吗?” 想起玄鹤的叮嘱,云遥只能内疚点头:“对不起,我——” “不!”阿蛮吸吸鼻子,“我想明白了,你不愿意说的,那就不说了!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8. 废弃古庙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待看清那张脸,云遥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幻觉吗? 在隐谷时,她和此人有过一段不大美好的回忆,以至于看着这张脸,已经愈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不会这么巧吧...... 云遥呆愣在原地,赶紧低下头,祈祷这夜色叫他看不清自己的模样才好。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了,哈哈......”云遥拔腿就往外跑,一转身,刚好撞上进来的云湛。 他端着一盏油灯,被这么一撞,手依旧稳当。 “云遥?怎么了?” 云遥捂着脸摇头:“没事没事。” 云湛目光越后,也看见窗边的人,并不意外,对那人微微颔首,缓步走到桌前,将灯放下,一言半句地简单向两人介绍了一下对方。 这下是逃不了了,云遥深吸一口气,转身,干笑道:“见、见过师兄。” 这灯一来,屋内也明亮许多,一切避无可避。 微光中,他抱臂倚窗,微微眯眼。 “这位师妹,好生眼熟啊。” “哈哈。”云遥连连摆手,“师兄说笑了,我这样相貌平平的,一抓一大把,师兄许是认错人了。” “是么。”赫连铖似笑非笑,倒没再问了。 他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对云湛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经过兄妹俩,状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身上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叫云遥浑身发毛。 云湛似乎也闻到了,皱了皱眉,但并未出言。 赫连铖走后,云湛去合上门,回头一看,云遥傻愣愣地看着他:“哥哥,这位师兄,也是与我们一同的吗?” 云湛点头。 云遥心道,那么,在这里见到他便说得通了。尽管只接触过一次,但也能看得出来此人极难把控,有些规矩,云湛事先就得交代好,以免坏事。 可——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同行者,这下真是愁绪万千。 云湛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过来坐。” 云遥乖乖坐过去,浅浅抿了一口茶。 云湛沉声道:“云遥,尽量离他远一点。” 他?谁?云遥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就算哥哥不提醒,她也是不敢凑上去的。 只是,云遥越发不解,这样重要的任务,选云湛、闻姝都合理,可神谕为何会选她这样一个菜鸟,以及赫连铖那样一个定时炸弹呢? 难道,真是所谓的契机? 想到“契机”两个字,云遥才记起来要说的事,正巧云湛也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遥忙将地图摊开,指着一点说:“漠北,十里镇,第一件神器可能就在那。” 云湛展眉:“好,那明日便启程。” 回到房间,云遥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从被子里钻出来,取了一只纸雀。 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阿蛮?” 她打算只喊一声,若无回应就放回去,毕竟这个时辰,只有失眠的人会醒着了。 然而,纸雀里很快就传来了阿蛮的声音:“云遥!” 云遥道:“阿蛮,你还没睡吗?” 阿蛮道:“你不是也没睡吗?” 云遥轻笑,阿蛮默契问:“出什么事了?” 说起来,云遥叹息一声,郁闷道:“阿蛮,你知道天冥宗,有一位姓赫连的师兄吗,这个‘赫连’是南疆那个‘赫连’吗?” “......”阿蛮沉默了会儿,才道,“是啊,你问他做什么?” 果然。 天冥宗,南疆,赫连。 这三个加一起,就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了。 云遥曾听说,在南疆有个明离族,这是从上古就有的古老族群,尤善经商,繁衍至今,累世的财富,甚至可以堆出几十座昆仑山。 明离族势力越来越大,渐渐的,就统管了整个南疆。 而这明离族内部势力交错,因他们并不排斥任何人,既与皇族联姻,也与仙族通婚,还接纳许多尚未修成人形的小妖,甚至有传言与魔族都有往来,其产业也几乎遍布六界。 据说,那雷霆手段的少主赫连铖,就有一半的魔族血统。 明离现任家主晚年似乎很是崇尚修仙,于是这赫连少主就被送往仙宗修炼,以期净化魔气,早日得道。 然而,修行之人业障过多,是成不了仙的。赫连铖戾气太重,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完全清除掉体内的浊气。 因为他本人几乎无法无天,喜怒无常,故旁人恨不得绕道走,生怕惹上了他。 阿蛮急道:“阿遥,你问他做什么?你认识他?” 云遥扶额:“没事......就是突然听说了这个名字。” 阿蛮提醒道:“你可千万离他远一点,这个人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千万别沾上他!我听说啊,他去年和同宗的师兄起了争执,暴怒下直接一掌给人打废了,完全没法修行,医治之后连夜送下山了。” 但不知道为何,天冥宗掌门似乎对他颇为偏坦,没有惩戒,此事就轻轻揭过了。 几乎一夜未睡,翌日早晨集合时,云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甫一对上赫连铖的视线,她就心虚地移开,站在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约莫两日后,四人就抵达了漠北的十里镇。 漠北少下雨,多风沙,环境恶劣。许多百姓都迁居至别处了,留下来的不多,而这镇子就是人口最密集的场所了,但也只有十里长,故名十里镇。 这么多年,镇内鲜少来生人,突然来了这么四位生面孔,虽然他们为了低调行事,都换上了普通素服,奈何气质太过突出,一进镇口就受到诸多注目。 无奈,只能计划先找家客栈住下,夜晚再行动。 入了夜,等路上没什么人了,四人也换上黑衣,悄悄地翻出了客栈。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只听得见蛙叫,以及偶尔从镇户中传来的几声低语。 路上,云遥与阿蛮又通过纸雀聊了一会儿,闻姝见状,微微好奇:“阿遥,这是什么?” 听闻姝这样亲昵地叫自己,云遥脸颊一热,将纸雀递上,道:“师姐,这是可以通信的纸雀。” 闻姝接过,饶有兴趣:“这是你们宗门的法宝?我倒是没见过,很稀奇的玩意儿呢。” 云遥摇头,说起往事,那还是她六七岁时,某日晨起,偶然在窗台上发现的,她以为是别人遗漏的,但过了好几天都没人来领,她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就这一下,便有一道灵光闪进她脑中,几乎无师自通,学会了制作及使用。 问过师父,师父检查过后,只道一普通的传音雀罢了,既已认她为主,当个机缘罢。 她们聊天的间隙,云湛望过来,目光似有若无落在纸雀上,未言一词。 闻姝浅笑道:“可不可以送我一个?” “当然!”云遥正愁怎样感谢师姐多番施以援手,立即就答应了。 想着这一路上估计不少未知的状况,能联系上对方也能多一层保障,云遥拿出好几个,分别给了闻姝,云湛,为了不得罪某人,胆怯地挪到某人身边,讨好地笑:“师兄,你要不要?” 赫连铖撇来一眼:“不必。” 云遥:“......” 从镇口向里走,这一路上,全是普通的民舍,普通的院落、普通的摊子,并未见任何异常,也都不像是会有神器的样子。 除了十里镇,并未有更详细的信息了,只能继续寻找。 越往里走就越冷清,直到在镇子的尽头,他们发现了一座庙。 与其说是一座庙,倒不如说是一间荒屋。 没有香 9. 荒庙秘闻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那张脸,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就像是在刀子上滚过一回,用钉子砸过一回,又遭马车碾过一回,结痂后的疤痕霸占了整张脸,纵横交错,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全都糊作一团。 云遥双目圆睁,惊恐不已,竭力忍住才没失声尖叫。 那人动作一顿,意识到什么,后退几步,蓝光闪过后,连带着剑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到客栈,云遥仍抱着胳膊,不住发颤。 方才那一瞬,其他人都在关注那把剑,只有自己看见了他的脸。 她难以想象,会有人的脸被作践成那样吗? 甚至那根本就不能被称作是一张脸! 同时,她也直觉他并非恶人,突然离开,大概不是畏敌,而是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惊吓了他人。 而这番猜测,云遥没有自信说出来,害怕哥哥不信,也担心添乱。 云湛在将军庙附近搜寻了一阵,无一所获。他推断那人与诛邪剑共生,剑有阵法在庙中,他也走不远,眼见天要大亮,不便再行动,只得先在庙的周围布下结界,若人折返便能知晓。 不想此事波及镇民,白日里只得暂且按下,密切关注镇子周围的动向。 云遥不会术法,除了“活地图”的功能,没有别的任务交给她。 可待在房间中无所事事,她思索一番,也溜出了客栈。 这个时候,云遥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她个子瘦小,身上没有什么修仙之人的气质,顶着两个垂髻,粉绿色的衣服,鹅黄色的发带,看上去与普通的邻家小女无异,走在街上丝毫不惹眼。 镇上的集市已经大开,吆喝声,谈笑声交杂。 仙山上一贯冷清,云遥一直很向往这样祥和热闹的烟火气,买了个肉包子,边啃边走。 她不时停下来,端着笑,硬着头皮和摊主闲扯几句。她不大会找话题,就对工匠说:“大哥,你的铁打得真好!”对屠夫说:“大哥,你这刀真是又快又准呐!” 她长相乖巧,没有攻击性,大家都愿意闲扯几句。不过最多也只是聊几句了,云遥绞劲脑汁也无法将话题绕到那座荒废的将军庙上去。 赫连铖就在不远处,整个镇上最豪华的酒楼里悠闲地吃着早点,瞥见云遥在每个摊子附近傻傻地转悠,接着一攥拳,下定决心,笨拙讨好地去跟人聊天。 百无聊赖地看戏。 自从昨夜后,云湛就只单独行动。而赫连铖这人,说来很随心所欲,想插手的时候就肆无忌惮,懒得管了就高高挂起。 云遥早就发现他了,心中一惊,只假装没看到。 忽地,左边街道上传来一声惨呼。众人包括云遥齐齐望去,一位妇人的蔬果摊被人踢了一脚,散落一地,那人还故意在上面踩来踩去,将菜和果踩得又脏又烂,全没用了。 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搅她摊子的那人青年模样,衣着华丽,却言行粗鄙,后头跟着两个嚣张的仆从,他什么也不听,她越是乞求,他就越是兴奋,将一地的破烂菜叶踢得到处都是。 妇人哭得口齿不清,云遥听着,依稀只听见什么生计,什么欠债之类的。 青年大手一挥,狞笑道:“不给我把钱还清了,就别想来老子的地盘上卖东西!” 旁边的人低声议论,愣是没人敢上前,从他们的议论中,云遥大致明白,原来这青年是县令的独子,连镇长都要礼让三分。 他强占农田,高价租给镇民,可这几年收成不好,不少人都欠下了“债”,不仅如此,他还堂而皇之地将这街道划为自己的地盘,来出摊的都要交钱,美其名曰“保护费”。 青年又对围观的镇民们道:“还有你们!这个月还没交钱的赶紧给我交上来,否则,小心我砸烂你们的摊子!” 围观的皆是敢怒不敢言。 那妇人仍跪在地上,破旧的布衣上沾满了泥土,泪水涟涟,十分可怜,云遥看得心里发堵,虽心中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闹事,不要惹事。然而手不听使唤,回过神来时已经将符纸攥在手里了。 她心一横,挤进人群,绕到那青年的身后,然后往前一扑,撞了上去。 青年被撞得朝一边倒,幸有仆从扶住,仆从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们公子!” 云遥瞧着那变得透明的符牢牢扒在他身上,定了定神,面上则十足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没站稳。” 青年刚要发作,转头却见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便一改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仆从喝道:“凶什么凶!人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 他满脸笑容,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间眉头一拧,犯了恶心,怎么也忍不住,直接狂吐不止。这一吐,感觉把心肝脾肺肾都要呕出来了,呕了好一阵,他面色苍白,虚弱道:“快、快来扶我。” 目瞪口呆的仆从们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搀扶他:“公子、公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啊?” 青年虚虚道:“还不快去——”话未完,又听见“噗”的一声,不,是好几声,接着,便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青年动也不敢动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人群里有个童音大声道:“他拉裤子了!!!” 不知是谁偷笑了一声,其他人也憋不住笑,一个接一个,大笑不止,笑声充斥着整条街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青年脸涨得通红,连连大叫:“不是我!不是我!”颇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嚣张的气焰瞬逝,他丢脸至极,恨不得一头撞死,扭头一看,刚刚那水灵灵的姑娘早不知道溜到哪去了,恍然大悟,大叫:“是你搞的鬼!你给我等着!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给找出来!” 再也没脸待下去了,仆从捏着鼻子,扶着他,三人落荒而逃。 热闹看完,人群也渐散,那妇人仍跌坐在地,神情呆呆的。云遥从角落里钻出来,跑去将人扶起,又帮她把一点点不算太烂的菜叶捡起来放回篮子里。 “大娘,你住在哪呢?我送你回去吧。” 按照妇人的指引,云遥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搀扶着她,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偏僻的镇角,眼前是一间窄小且简陋的草屋。 妇人进屋去给她倒水喝,云遥站在屋外,瞧着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不免心酸。 其实这世上比她惨的人多了去了,各有各的难处。 她悄悄画了道复原符,贴在屋上,算是稍作修缮,又画了道贴在菜篮子上,可惜对菜叶不管用。 回过头,见妇人端着茶水出来,云遥赶紧收了符纸和朱砂,若无其事地上前接过水。 “多谢大娘。”她低下头,陶土烧制的茶杯中盛着清水,漂浮着零星几片茶叶,想来,应该是这位妇人唯一能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了。 她喝完水,见这妇人仍痴痴地盯着自己,刚要说话,妇人开口道:“姑娘,你、你是神仙吗?” 云遥微怔,难道,她看见自己贴符了?下一刻,那妇人直接跪了下来,惶然道:“神仙大人,我......” 这这这可使不得啊!云遥手忙脚轮将她扶起来:“不是不是,大娘,我不是什么神仙。” 妇人的手满是皱纹,干燥粗糙,紧紧攥着云遥的手,眼中蓄满了泪水 10. 乞丐小六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他斜斜地倚靠在木栏旁,一副闲情逸致的姿态。 他那两个黑衣随从中的瘦高个站在旁边,本在低语,赫连铖开口说话后,也凉凉地上下打量着云遥。 说起来,与赫连铖一道的还有两位黑衣男子,云湛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说什么,应是天冥宗的掌门与他事先交代过。好在他们也只不近不远地跟着,如影子一般,并不坏事。 反正是躲不掉,云遥做好心理建设,抬起头微笑,挥了挥手:“师兄早啊。” 窗外,落日斜斜。 哈哈......云遥暗暗咬舌。 他慢悠悠挑个眼神,黑衣男子递来一纸,云遥小心接住,待看清楚,两眼一黑。 啊?? 她的通缉令...... 没有画像,但文字间的的确确就是她本人。这一言一语间的愤怒,可见这悬赏之人有多气急败坏了。 云遥心道,这下好了,又惹麻烦了。 而他好整以暇:“你猜猜,他什么时候会找到这来?” 云遥双手合十,小声道:“师兄,麻烦你麻烦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他不言语,依然那样含糊不明,似笑非笑,云遥心里直发毛。 正此时,云湛推开房门出来,云遥看到了救星般,一边“哥哥哥哥”地小跑着溜了过去。 云湛随着云遥又回到屋内,她鬼鬼祟祟地合上门,云湛见她的打扮:“你今日出门了?” “我......我随便逛了逛。” “只是逛了逛?” 云遥想,与其等到那少爷气势汹汹找到这里,不如先老实交代,只是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声若蚊蚋:“对不起哥哥,我不应该惹事的......” 谁料,云湛只是抿了一口茶,道:“你做得很好。” 原本埋着脑袋的云遥一下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真的?” 云湛淡笑:“难道,冷眼旁观才是对的吗?” 这么多天,云遥还是第一回瞧见云湛笑,也是第一回被云湛夸奖,转悲为喜,圆溜溜的眼睛月牙般弯了起来。 “放心,此事我会传音回宗,禀请师尊处理。” 仙门与皇室一直互通往来,修书一封,解决些地头蛇不成问题。 云湛话锋一转,“不过,你从哪学来的稀奇古怪的招数。” “啊——”云遥笑容微敛,想到那催吐符,干笑道,“师父教的。” 云遥学的这道符本是由于玄宿酗酒,有时宿醉难受,需要外力帮着吐一吐就好了。但云遥没想到,那县少爷不仅吐,还会拉啊。 云湛放下瓷杯,叮嘱:“最近不太平,这几日尽量少出门。” 云遥应承,然次日,还是趁没人发现,换了身打扮,悄悄溜出门。 在镇口与妇人汇合,两人来到了县东的富人街。 比起镇子,县里的集市更加热闹,摊子种类丰富许多,街道七歪八扭的。途中云遥见到不少乞丐,见到贵人经过,就一窝蜂涌上去,争先恐后地伸着手里的碗,待贵人皱着眉施恩般扔下几个铜板,就挤成一团你争我抢。 争抢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贵人的衣角,还会被侍从一脚踢开。 云遥手里的甜饼一下子索然无味了。 身旁,妇人突然扯了扯她:“云姑娘,在那呢。” 云遥看去,妇人一扯嗓子:“小六!”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远远地回头。 云遥和他对上视线,一边谢过妇人,一边奔去。 那小乞丐拔腿就跑。 云遥:“?诶,等一下——” 经过一家酒楼门口,小乞丐突然被外面揽客的小二拽住,接着就被踹到地上,小二朝楼内招呼:“快出来!就是他!昨日来我们酒楼偷吃的!就是他!!” 从酒楼里冲出来几人,对着乞儿拳打脚踢。他紧紧抱头,蜷缩成虾米,纵使被打被骂,也一声不吭。 云遥已经追了上去,忙扯开那些人:“别打了!我替他付!” 小二气喘吁吁停下来:“你?” “是啊!我替他付,”云遥解下钱袋,“多少钱?” 乞儿找准时机,在几人停下拳脚的间隙,钻了出去。 云遥付完钱,发现人又跑了,叫也叫不住,又追着跑了大半条街,钻过各种巷尾,那小乞丐被打得够呛,体力不支,才终于被她追上。 “你、你,”云遥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拽住他,不让他再跑了。小乞丐则一口狠狠咬在她的胳膊上,云遥当即叫出声:“疼!疼疼疼疼——” 另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掰开,抽出胳膊,然后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他刚刚那口是真的下了狠劲,牙印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你跑什么?” “你追我我为什么不跑?!” “我、我——”云遥竟被反问得一下说不上话,见他死命挣扎,似乎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说话时,扭回头,云遥才发现他竟然哭得满脸都是泪,手一松,他赶紧挣脱开。 他没有力气像先前那样横冲猛撞,也不管云遥了。云遥没有追赶,远远跟着,来到一条僻陋的小巷中。 小巷的尽头,有一座破落的小院子。 乞丐站定,远远看了她一眼,推开门进去,云遥觉得他的眼神里没有反感,便小心地走上前。 来到门前,云遥大惊。 只见院中,有好几个如他一般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都围在小六周围,分食小六带回来的馒头。 一个巴掌大的馒头,你掰一块我掰一块,虽然每个人都只有一点点,却吃得很开心。 看到门口站着的生人,孩子们惊慌得瞪大了眼睛,纷纷躲到小六背后。 云遥一愣,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的流血的胳膊,连忙藏在身后,露出一脸善意亲近的笑容,摆手:“我、我不是坏人。” 小六也看见了自己的杰作,表情一僵,撇开头。 云遥身上还有热腾腾的甜饼,连忙拿出来:“要吃吗?很甜的。” 甜饼的香气是致命的诱惑,孩子们咽了咽口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都看着小六。 见小六没有将人赶走,也没有反对,于是小心翼翼走上前。 云遥蹲下来,希望显得更加和善,将甜饼分发给小孩们,他们甫一接过,就立刻胆怯地躲远。 云遥发完饼,看向小六,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了,她四处张望,见他蹲在一个草垛旁边,她走过去,草垛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呼吸微弱,瘦得不成样子。 小六将唯一一个包子撕成小块,往她嘴里塞,可她根本吃不下去。 云遥解下乾坤袋,找到对应的药瓶,倒出一小颗,掰开那女孩的嘴,强制喂了进去。 “你干什么!”小六急忙要拦,然下一秒,那小女孩慢慢睁开了眼,虚弱道:“......哥哥。” 小六扑过去:“小七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小七点点头:“哥哥,我好多了,身上不痛了,头也不疼了,也不饿了,有力气了。哥哥,你给我吃了什么啊?” 小六闻言,看向正在收拾药瓶的云遥,云遥笑眯眯道:“我叫云遥。别担心,这个只是普通的丹药。” 小七道:“谢谢云姐姐。” 小六不言语,但那股警觉之气淡差不多了。云遥觉得这正是个谈话的好机会,于是温和道:“你叫小六,她叫小七,你是她哥哥?” 小六点点头。 “你多大了?这院子里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小六也点头。 小七说,原本还有一些年长的哥哥姐姐,但是后来消失的消失,死的死...... 云遥明白,原来都没有血缘关系,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孩子在一起相依为命。 她还要继续问,小六动了动嘴唇,头一扭,道:“你不用没话找话了,有什么事就问吧。” 云遥失笑,好吧,这样一来也省事了,便直言道:“我想知道,给镇里那座将军庙上香的是你吗?” 小六目光一震。 云遥确认,看来的确是他。 “那将军庙,供奉的是谁?” 小六后退几步,下意识 11. 执念化灵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这回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离将军庙还有十几米,云遥就听见里头刀剑相接的声响。 云遥抬头,见庙门上那块匾不时大幅晃动,灰尘一点一点向下抖落。 这庙本就饱经风霜,再这么打下去,怕就要塌了! 她咬紧牙关,鼓足勇气冲了进去。 庙中一片混乱,满地狼藉,她才走几步,就踢到了不知是桌板还是木桩的硬硬的东西。 剑风四起,身影如电,根本分不清人,也找不到人。 “那个、那个!能不能别打,哥哥?师姐?师兄?” 云遥奋力挥手,而声音转瞬就淹没在打斗声中,根本没人停手。 有人使刀,有人使剑,有人画阵,云遥再怎么心一横,冲进去了也是要被剁成肉泥,正纠结无助着,竟听见还有人冲进了庙中。 云遥回头:“小六?!” 头顶倏然轰隆隆一声巨响。 云遥扑过去。 下一秒,无数的木板砖块倾泻而下。 这久经沧桑的庙顶,终于经不住他们这样剧烈的打斗,塌了一个大洞。 云遥护着小六,紧紧闭眼。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云遥疑惑,抬眼看去,就见一把银辉的长剑在她头顶飞舞,骤如闪电,唰唰几下将木板砖块劈成碎末,她除了落下一身灰尘,安然无恙。 长剑完成任务,飞入云湛身左的剑鞘中,他有些意外:“云遥?你怎么——” 打斗声渐弱,云遥趁机道:“别再打了,咳!哥哥,咳,凌将军,咳,我们有话好好说——” 边说话边吃灰,苦不堪言。 小六从她怀里钻出来,跑向帷幔后:“凌游哥哥!” 云湛与闻姝上前查看情况,闻姝在她后背并指一点,云遥瞬间感觉一股气道冲出,张嘴将尘土吐了个干净,登时舒服多了。 “多谢、多谢师姐。” 云湛沉声道:“云遥,你先回客栈。” 云遥急道:“哥哥,别赶我走,我不是来添乱的,我真的有办法。” 帷幔后,小六厮打着赫连铖:“你放开凌哥哥!放开!放开!” “哪来的破小孩!” 云遥赶紧冲上去,将小六拉开,朝赫连铖讪笑:“师兄师兄,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一般计较。” 小六紧紧挨着凌游,使出吃奶的劲想要解开他身上的光链,怎么也解不开,急得脸都憋红了。 云遥看向哥哥:“哥哥,能不能——” 云湛摇头:“诛邪剑失控了,现在还不行。” 果然,凌游周身的蓝光正反常地波动。 云湛走上前,对凌游道:“作为剑灵,你的持剑力日衰,已经难以控制诛邪剑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剑交给我们。” 凌游并不答话,只是低着头,但态度很清楚——绝无可能。 气氛僵持中,云遥诚恳道:“凌将军,若我们帮你找人呢?” 其他三人都微微疑惑,找什么人? 凌游却是抬起了头。 云遥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真的很需要这把剑。我猜,凌将军不愿意将剑交给我们,不是非它不可,而是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对吗?” 半晌,凌游终于开口了,“你认识我?”想了想,看向小六,小六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凌哥哥,云姐姐是好人。” 云遥露出一脸真诚的笑容,极力佐证自己绝对是个好人:“所以,不如你要找的人,我们替你找。待找到后,再将剑交由我们,如何?” 她拿出宗门令牌:“你看,我们是仙门中人,你大可以放心。” 赫连铖不由翻了个白眼:“喂。” 随随便便就透露身份,真是蠢得难以言喻。 云遥假装没听到,仍极力展现自己“亲切”“可靠”“安全”! 可她明明看出来凌游已经动摇三分,却依然沉默,料想自己看起来大概不像四人中可以做决策的那个,所以凌游仍在犹豫。 她只能看向云湛。 哥哥,你信我—— 方才她说话的间隙,云湛已经理了个大概,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无奈低叹,慎重思忖后,道:“若属实,我们可以替你找人。” 云遥赶紧接道:“是啊,人多力量大嘛。” 凌游的视线依次落在当场每个人身上,他们的衣着、法器。 小六拽着他的袖子点头,过了许久,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道:“好。” 云遥松了口气。 情绪平静下来,他周身的蓝光也平息了。云湛解开光链,道:“你要找的是谁?”剑眉冷凝,“还有,你究竟是谁?” 帷幕微动,一道身影从后走出,从阴暗处走到光下,云遥想起那张“脸”,默默撇开头,视线却捕捉到金色的一角。 原来他的脸戴上了一副金色的面具,这面具很大,将他的整张脸都罩住了。 “鄙姓凌,单名游,”他顿了顿,“燕赤国人。” 燕赤国,正是一千年前中原的一个古国。 “你要找的人,也是燕赤国人?” 凌游点头。 闻姝微微讶异:“这么说来,你已经找了一千年了?” 凌游神色惘然,是么,一千年了。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过了太久,久到他自己也不记得时间了。 云湛道:“此人如今在何界?” 凌游:“不知。” 云遥道:“那现在叫什么名字?” 凌游:“不知。” 闻姝道:“可有画像?” 凌游:“没有。” 赫连铖笑了,气笑的:“你耍人玩呢?” 小六恶狠狠瞪着他,云遥怕再起祸端,连忙将小六扯到身后,道:“没关系没关系,要是线索很多的话,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找到了。” 赫连铖不想参与无聊的猜谜游戏,转身就出了庙。 定时炸弹终于走了,云遥又松了口气,继续问:“那么千年之前,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虽然说,拿着一个千年前的名字去找千年后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但总比没有线索的好。 闻言,陵游微不可见地攥紧了拳,又松了松,他仿佛许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生涩开口:“——唐鸢。” 云遥重复了遍:“唐,鸢,是女子?” 凌游点头。 有了名字,然已经过去了一千年,好些个轮回,变数颇多,茫茫六界,如今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一概不知。 云遥挠头:“那......我们该去哪里找呢?” 云湛沉吟,若走寻常路,自是难如登天。 不过 12. 横插一脚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佩剑“铮”一声出鞘,云遥竟在一把剑上看到些许兴奋之色。 赤霄咻地飞出庙,随着一声巨响,乌煞大骂:“他妈的你让一把破剑来是几个意思?有本事你亲自来啊!喂!还有你赫连狗贼,管你屁事!快滚!你们两个打一个,臭不要脸的!” 他虽骂来骂去,语气中却难掩慌张,似是对这神剑颇为忌惮。 局面生变,云湛思量后,对凌游道:“此处已不便久留,凌将军,请你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他指着云遥腰间:“乾坤袋能封印诛邪剑的炎阳之气,你可与我们一同前往冥界。不过,封印期间,会五感尽失,没有意识。” 也就是说,任人摆布。 但他坦诚无隐瞒,凌游道:“好,我信你们。 “只是......这庙中的阵法,凌将军你能离开么?”云遥话音未落,凌游挥剑画了个阵诀:“好了。” 原来这阵法本就是他自己设下的,并非是要困住谁,而是为了保护这庙。 果然,阵法解开后,这间遍历千年的古庙似若失去了一层保护罩,木头石块和着黑灰倾泻而下,看着马上就要塌了! “凌将军,委屈你一下了!”云遥解开乾坤袋。 小六抓着凌游的袖角,双目含泪,凌游拍拍他的小脑袋:“小六,照顾好自己。” 道完别,他闭眼凝神,旋即化为一缕灵光,闪入袋中。 几人迅速离庙,下一秒,身后“轰”的一声,瞬间只剩一片废墟,云遥摸摸心口,还有余悸。 废墟之外,乌煞和几人大眼瞪小眼,兴奋怪叫:“哟!这么热闹,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像是仙门议事之地啊?” 赫连铖忽然轻笑:“惨了。” 乌煞大笑:“还以为你有几个胆,这就吓破了。” 赫连铖抬眼,嘴角微挑:“我是说,你惨了。你难道不知,发现太多秘密的人,一向是有来无回的。” 他抚着佩刀的银刃,仿佛在说一件极为遗憾的事:“本想留你一命,让你再丢个胳膊吃个教训罢了,现在看来,你是非死不可了——” 乌煞神色冷下,一双充满滔天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无知小儿,狂口大话,要取我的命,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挥出仅存的右臂,十来只魔兽从袖中飞出! 云遥脸一白,就这不正是那日将她撞下隐谷的巨蝠兽?! 这种魔禽杀伤力不算强,繁殖却极快,越长越大,越变越多,极为难缠。不过转瞬,原先那十几只,就已裂变成黑压压一片了! 烈风呼呼作响,黑烟弥漫,无数只巨蝠兽在空中盘旋攻击。 云遥将小六护在身后,迅速画了几张爆破符,心中却没底,不知有没有效。一个光圈突然抛来,将两人罩住,魔兽撞击着光罩,无法近身。 云遥看向抛光圈之人:“哥哥——” 赤霄剑化千影,巨蝠兽尸身在云湛四周堆成小山,其余二人也有力自保。然而,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根本、根本杀不完!! 云湛紧皱着眉,乌煞的目的恐怕就是将他们耗得精疲力竭,越闹大越好,等将镇民都吵醒了,吸引过来,到时,他们只会更加被动。 他当机立断:“分开行动,你们先走,酆都汇合。” 云遥擅长逃跑,听此话已迈出了一步,但一想,还是更愿意同哥哥一起,只不过担心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正纠结着,后颈突然被人提了起来,跟提着兔子似的,她回头,看见赫连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云小遥,跟我走一趟吧。” 云遥一脸惊恐:“我不——!”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 拒绝之音尚未完全出口,双脚便已离地,速度之快令她本能地紧紧闭上眼。 云湛话毕,略一考量,终是不放心云遥,决定让她与自己同行。 可转头一看,那光圈里除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哪还有云遥的影子? 耳边的风声呼啸,云遥闭着眼,也不放弃挣扎,赫连铖冷冷道:“再动就把你丢下去。” 她悄悄掀开一条眼缝,几乎魂飞魄散,他们已在万里高空之上! 这可不是在昆仑,没有仙法障术,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此时,身后传来怪叫,仍有一些巨蝠兽穷追不舍,赫连铖心烦,怒道:“阿东阿西!” 立即有黑衣人闪现,与其缠斗起来,怪叫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云遥连声哀求:“师兄师兄!你还是让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会拖后腿的......我认真的!” 赫连铖只虚虚松开两根手指,吓得她一声尖叫,死死抱住他,什么话也不敢说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下去。 然而这一下,似乎不小心碰到某个不可说的地方,赫连铖当即斥道:“离我远点!” 云遥浑然不觉,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那抹愠红,只怕他真将自己扔下去,死死抱住不撒手。 赫连铖忍无可忍,劈来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 * 庙前,局势仍在升级。 云湛分头行动的计策自设有通灵避阵,乌煞听不见,只发现走了两人,心下生疑,不自觉焦灼,故而释放出更猛烈的魔气。 巨蝠兽受到刺激,如疾风骤雨般,铺天盖地,变本加厉。 天地间昏暗一片,巨幅兽所围之处,俱是一团浓重的黑气。 乌煞在黑气外围,冷眼以待。 罩住小六的光圈已经开始晃动,闻姝并未离开,但逐渐力不从心,肩膀上有零星几条血痕。 云湛心道,不再拖了。 他令赤霄转去护着闻姝,再次加固了小六的光圈。 随后,心念微动。 他的身边尽管没有赤霄的御守,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令魔禽难以近身。 那是浩如江海的灵力,丝丝缕缕外泄,像雾气一般裹遍全身。 接着,他破开手臂,以血为引,并指画出一道光阵,阵成的瞬间,就散发夺目白光,光轮缓缓转动。 云湛合掌,掌心猛地朝地拍去,光阵迅速变大。 他动作极快,待乌煞发现时,光阵已经延伸至一里之外,在边缘拔地而起,往上蔓延,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他们罩在里面。 乌煞突觉不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闻姝抬头,天幕四合,满天都是法文光阵,这道结界隔绝此地与外界隔离开来。 云湛双目紧闭,手中迅速变换着术决,周身灵光运转。 术成,他猛然睁眼。 “乾坤既定,万物缚形,束。” 刹那间,光阵中迅速伸出十几条锁链。 乌煞见状,提着的心落了一半,忍不住嘲笑:“就这么点?真是笑死我了,你以为,就凭这些,能解决我的巨蝠军——?”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这十几条锁链并不意在捆住所有的巨蝠兽,而是穿过裂变体,直直寻向真正最初的那十几只,不到半刻,就将所有的初始体缚住,随后,所有的巨蝠兽便都停止不动了。 乌煞面如土色:“你、你你你想——你想做什么?!” 云湛冷冷瞥去一眼。 “界空其内,诛其所有,焚!” 一瞬之间,漫天火光,乌煞的惨叫划破天际。那黑压压如同密网的巨蝠军团,在他眼前付之一炬,烈焰之后,荡然一空,一无所留。 ...... 乌煞目眦欲裂,魔禽残留的灰烬落在他手心,他痴痴地望着,渐渐的,面容开始扭曲。 他惯用左手,左手却已被斩断。而如今,自己的魔兽又全军覆没,接二连三,竟全折在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共戴天!! “我要你偿命!!!” 乌煞爆出滔天怒意,环身魔气更甚,他握紧战斧,脚踏黑烟,飞身相袭。 云湛依旧面无表情,未动分毫,赤霄从后闪出,击中战斧,“锵”地一声,乌煞狼狈后退。 云湛的剑法就如同他本人,冷静、克制,但攻势迅猛,乌煞本就心神不稳,几招下来,节节败退,一道冷光过后,重重地砸进废墟中。 不等他喘息片刻,云湛念决,挥赤霄斩去。 视线里,闪过一片紫色衣角。 云湛眸色一凛,立即收住剑锋:“阿——闻师妹!” 尽管收势及时,但闻姝来得突然,剑气盛猛,仍伤了她三分,喉 13. 兵分两路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酆都。 漫天黄雾,夕景火红。 三人安顿下,闻姝帮小六治伤。云湛则回到房中,悬事未决,他拿出先前云遥给他的纸雀。 “云遥?” 云湛耐心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太久,纸雀中很快传来云遥的声音。 “嗨!哥哥,我在呢,嘿嘿......” 听见云遥的声音,他先是安下心,随后又微微蹙眉,发觉她的语气似乎过于的活泼了。 “你在哪里?” “我在——啊,这里叫什么来着......聚宝城!对,我在聚宝城呢哥哥。” “聚宝城?你和赫连铖一起?” 那边沉默了稍会儿,继续嘻道:“嗯,是他带我来的。不过我已经溜掉了!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没有跟他一起,哥哥放心。” “你在那里等我,我接你来酆都。” “不、不用了!”云遥声音陡然拔高,随即讷讷道,“那个......哥哥,你不用来接我,离得太远,就不麻烦你了。等我在这玩够了,我自己来酆都和你们汇合。” 聚宝城和酆都,几乎差了快千里,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就算御剑也要个大半天。 况且—— 云遥迅速瞥了眼方桌对面,那位正悠闲品茶的男子。 云湛依然不放心,坚持要来接她。 云遥抿紧唇,决定用别的办法。 她放低声音,放软语调,表现出微微的失落,道:“可是哥哥,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我只是想玩一玩......” 这方法简直有奇效,良久后,云湛似乎轻叹一声,叮嘱道:“阿遥,聚宝城鱼龙混杂,切记不要贪玩,不要乱跑。若有事,随时告知我,记住了?待令牌一事解决了,我就来接你。” 云遥猛点头:“嗯,记住了!我一定听话!” 放下纸雀,手心细细密密全是汗。她心底愧疚满满,没想到自己撒谎的功力足有长进,这种长进还用在哥哥身上了。 方桌的对面,赫连铖悠悠放下茶杯,扫来一眼:“怎么不说实话?” 云遥讪讪一笑,没说话。心中想,这也算善意的谎言罢。 一路上,她已经给哥哥惹了不少麻烦,眼下他还要解决令牌一事,自己不愿再给他添乱。 赫连铖怎会不知自己的名声臭成什么样了,心道这样也好,省得他还得想法子应付来去。 见云遥脸上露出了教科书般的强颜欢笑,他一挑眉:“很委屈?” 云遥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师兄,没有委屈,怎么会呢,哈哈......”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云遥觉得还能争取一下,桌下双手合攥,她舔舔嘴唇,试探道:“师兄,那个,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你带上我,没有什么用的,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师兄你还不知道,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倒霉,跟我待久了,容易......额,沾上霉运。” 怎么不算倒霉呢。 小时候那些事且不提,就单说这些时日,倒霉事也不少。 试斗大会当天,被罚跪;碰到魔兽,掉下隐谷;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却总是各种狭路相逢......还被他劈晕两次,每次都醒在陌生之地,上回莫名其妙闯了禁阁,这回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怎一个“霉”字了得,反正受伤的总是她。 赫连铖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一番自贬,等她消停了,才道:“怎么没用?” 嗯?云遥竖起耳朵,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他轻描淡写道:“我刚好缺一个仆从。” 云遥:“......” 的确,他那两个黑衣影子,如今就剩一个了。 云遥已经弄清楚,那个壮一些的话少的,叫阿东;另一个瘦一点的,主意多的,叫阿西。阿东不在,大概是赫连铖让他处理别的事务去了,所以现在只剩阿西。 这么讲究的人,仆从都非得要两个,少一个都不行,阿东阿西一定很难做吧...... 接收到云遥同情的目光,阿西扯了扯嘴角,内心狂叫,他才不是什么仆从,他最低也叫侍从,他是下属啊!不是什么扫地铺床做饭的那种!! “如何?” 赫连铖虽是这样问,但显然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还能拒绝吗? 云遥心道,仆从还能做什么,总归差不多就是打杂?反正打杂这种事,她在天衍宗做得也够多了。 做人要能屈能伸,只是换一个地方打杂嘛。 她一向擅长自我安慰。 赫连铖身体前倾,抛来一个锦囊。 “我们来玩个游戏。” “啊?”云遥干笑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玩游戏......” 她拾起锦囊,硌硌的,解开绳子一瞧,发现里面装着一些珠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阿西解释:“十颗珠子,算作计分。” “计分?” 阿西点头:“没错,如果扣完了——” 扣完会怎样? 阿西没继续,而是等待少主发话。 赫连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物什:“可能,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我会杀了你。” 云遥正数着珠子数量对不对得上,听此,猛地一个激灵。 此人说起“杀”之类的字眼,云淡风轻地如同在谈论一会儿打算吃些什么,不以为意,甚至脸上还隐隐带着笑意。 云遥手中动作停滞。 她愣愣抬头:“扣、扣分,有什么、讲、讲究吗?” “全凭心情。” 她一口气停滞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谁的主场,自然由谁定规矩。 只不过—— “那个,师兄,能不能下次,少说一些,嗯.....‘杀人’这种话......?” 赫连铖眼也不抬:“顶嘴,扣分。” “什么?!”云遥失声,再一数,果然只剩九颗了,立即道,“能不能当我什么也没说,我收回!” “反悔无效。”他微微一笑,“你还有九颗,机会很多。” 这下她什么也不敢说了,抓着锦袋,心里默默流泪。 阿西提示道:“少主,天色不早了。” 欲抓住一切可以挽回加分的机会,云遥飞快道:“师兄是不是累了?我去帮忙铺床!” 她速速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床榻前。 她在沁水居没少帮师兄师姐们铺床,特别熟练,铺得也好,肯定让他满意。 然而,手还没碰到床板,就被赫连铖拎着后衣领,扔到了门外。 门无情合上。 门外,云遥与阿西对视,尴尬一笑。 阿西道:“我们少主有洁癖。” 云遥:“……” 她表示理解,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同情:“阿西大哥,你们还挺辛苦的。” 不仅要听令做事,还得陪他玩游戏。 “就是,这个游戏,有没有什么秘诀啊?” 云遥笑眯眯套近乎,心中流泪:怎么样才能不触他霉头啊...... 阿西默默偏开头,欲说还休:“其实,呃——” 其实,以前少主没闲工 14. 聚宝之城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窗扇“吱哑”一声,寂静中极为突兀。 云遥被弄醒,她睡眼惺忪,茫然四顾,下床来到窗前,试探着推开窗户,吓了一大跳。 “阿、阿西大哥?” 阿西就蹲在外面的树杈上:“云姑娘,叫我阿西就好。” 云遥望了眼天色,见天幕墨蓝,星点半垂。这种时辰被吵醒,她倒不生气,只是纳闷:“阿西,有什么事吗?” “少主要喝茶。” “喝茶?”云遥不明白,“是要我去买茶叶吗?可现在,茶铺应该还没开门。” 阿西摇摇头:“不,少主只喝南疆带来的茶叶。” “那,是有什么事?” “少主喝茶,要露水泡。” 云遥眼神呆滞:“啊?可现在,好像鸡都还没叫呢......” 阿西一板正经道:“没错,现在五更,等云姑娘你出门,爬上山,刚好便日出了,那时的露水,是最新鲜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云遥张口结舌,眼神愈加呆滞,阿西的话从左耳进去,右耳出来,她感觉自己仿佛还在梦中。 “云姑娘,抓紧时间。” 话毕,他便又像影子般隐入夜色中。 寄人篱下,小命要紧。 云遥叹气,认命地穿上外袍,刚出门便又折返,寻到锦袋数了数,确认珠子还是九颗,舒了口气,将锦袋系在乾坤袋的边侧,拍了拍,确认不会掉。 两个时辰后,天光大亮,街道人头攒动,早点摊热气腾腾,吆喝、叫卖声掺杂。 云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回到赫连铖的住所。 厢房门口,阿西接过她收集的露水,客气道谢,没有要她进去的意思,云遥自然也不想进,又怕有别的指令,于是缩在房外游廊的木凳上,渐渐的就耐不住困意,小鸡啄米般,昏昏欲睡。 清醒、瞌睡、清醒、瞌睡...... 直至门开,她一个激灵。赫连铖负手从面前走过,看也不看她,阿西跟在后面,小声道:“云姑娘,走吧。” 云遥跟上去,小声嘀咕道:“他又哪里生气了?” 她又惹他了?不是吧,五更天爬山去集露水,这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阿西微微摇头,爱莫能助。 云遥一路兀自揣摩,纠结来去,直到停在一间极为气派的楼阁外。 这楼格外高,以金色琉璃瓦堆叠,阁前的红色巨柱,皆盘踞着栩栩如生似要腾空飞起的金龙,龙嘴中各衔着一枚夺光耀彩的明珠。 云遥仰着头,光线刺眼,楼匾又高,仿佛是越高越能凸显地位,她好半天才看清上面的字。 “销——金——楼。”云遥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阿西道:“销金之地。” 说了等于没说。 前头,赫连铖已经自顾自进去了,阿西忙叫云遥跟上。 一入销金楼,便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水晶为灯,珠玉为帘,黄金镶墙,极尽奢华。 云遥从没见过,好奇张望,目不暇接。 大厅之内,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每张桌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少人,他们挥舞着手,亢奋、激动、愤怒、叫骂,形形色色。 “开!开!开!” “他妈的,你耍老子呢?” “爱玩玩,不玩滚!” “再来一局!我不服!再开!!” 云遥虽在仙山长大,但也偷摸看过不少话本,问道:“这是,赌场?” 阿西道:“是。” 云遥收回视线,不再看了。 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似乎又是另一个世界,尽管没有刻意遮挡,楼下的喧闹却也渐隐,罗帐影叠,风起幕动,暖香萦绕,令人如坠温柔乡。 回廊上,立着许多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均是出挑的长相,长眉若柳,风姿绰约,穿着艳丽却不俗。 见有来客,以扇掩唇,交流一番眼神,一女郎摇曳身姿,正欲上前,却被为首的墨衣少年冷着斜了一眼,心下忐忑,停住了步伐。 赫连铖浑身上下冒着生人勿进的低气压,女郎们只好放弃,转而将目光投在后面的阿西身上。 “这位小郎君,好俊俏呀~” 云遥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僵了一僵,接着,她也没幸免。 青衣小倌拦住去路,展现着迷人微笑:“好生水灵的小姑娘。” “不过见姑娘面露疲态,本楼有上好佳酿,不如共饮一杯,也好解乏——” 云遥一边躲闪,一边心中默默流泪,原来她累得这么明显么。 “阿西。” 赫连铖出声,阿西立即会意,掏出一枚令牌,厉色道:“诸位,正事在身,请勿搅扰。” 见这令牌,围上来的人俱是眼色一变,都退去了,有人上前道:“我引诸位前去吧?” 一行人来到间厢房门口,引路人规律地在门上敲击几下,门开后,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云遥跟随一同迈入,顿是一诧,这厢房内竟然是另一道阶梯,而与外头的又不同,没有铺地毯,只是普普通通的石阶,一阶一阶向下,似乎通向地底。 * 酆都。 早饭时间,小六狠狠咬了口包子,汁水四溅,一双漆黑的眼睛滴溜溜转。 瞥见闻姝起身,余光目送她离开,待门合上后,小六赶紧道:“云哥哥!” “嗯?”云湛也正巧开口,“不够么?” 小六本就紧绷着情绪,被这突然一打岔,打乱了先前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忘记要说什么了。 “如果不够就自己再去点。”云湛说完,便拿过桌上的佩剑。小六急道:“云哥哥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不行。”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这次完全没得商量,是绝对不会纵容小六一起去的。 小六脸色焦灼:“云哥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 门忽然打开,闻姝去而复返。 小六一顿,忙闭上了嘴。 云湛道:“什么事?” 小六咬唇:“没什么......” 见此情形,闻姝笑道:“怎么了?” 云湛似乎对小六的支吾并未放在心上,淡淡道:“师妹,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闻姝“嗯”了一声,小六注视着云湛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影,他心事重重,但不敢表现出来。 闻姝合上门,动作并不大,可小六抖了一抖。 他低着头,脚步声渐近,闻姝在他身边坐下:“小六,该换药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轻柔,脸上带着和缓的笑意,却叫小六打了个哆嗦。 小六背过身去,任由闻姝解下绷带,重新撒上药粉。 他心乱如麻,思绪不禁飘远。 困倦之际,捕捉到有人回房的动静。 他闻到熟悉的幽香,安下心,正欲睡去,冷不丁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顿生警惕,悄悄掀开一条眼缝,屏风后,明明只有一个身影,可烛光反照的墙上,却有两个影子。 15. 他的怒火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地道内,冷风直灌,云遥紧紧跟在阿西身侧。 通道曲折,尽管看不见外面,但走着走着,云遥也能感知到他们在拐来拐去,如同进入一座迷宫。 好在过道不算狭窄,两旁的石墙上也有壁灯,让她不至于喘不上气来。 前路未知,云遥心下打鼓,惴惴不安。她每每紧张之时,就克制不住要说些话来缓解。 “阿西——” 阿西转过脸,云遥一愣:“你、你——你怎么?” 接着,赫连铖也扫来一眼,云遥更傻眼了,他怎么也—— 眼前两人的长相,完全不是阿西和赫连铖。 这两人样貌都不错,赫连铖更是出挑的标致。而现在,他们都长着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普通到丢进人堆里,不会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你们......是谁?” 云遥错愕,莫非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与他们走散了,然后莫名其妙跟上了陌生人? 可她一直紧跟在后,绝无可能跟丢的。 她停下脚步,阿西道:“云姑娘,我是阿西,只是暂时换张脸。” “换脸?” 阿西点头:“是南疆的幻术,云姑娘要是感兴趣,我也可以帮你换张脸。” 云遥忙摆摆手,表示不用了,问道:“为什么要换脸?” 阿西压低声音:“云姑娘或许不知,这聚宝城,大半的商铺都属明离,见过少主的不少,易容行事,更为方便。” “这个销金楼,也是你们的吗?” 阿西点头。 云遥咂舌,她是听说过赫连家很有钱,非常非常有钱,可亲眼见到,仍难免震惊。 怪不得,方才那些人一见到阿西的令牌后,脸色皆变了。 不过—— “我们来销金楼做什么呢?” 难不成,寻神器的途中,还顺便视察一下自家产业? 阿西摇摇头:“我们要去的,不是销金楼,而是聚宝阁。” 两人正说着,噪杂声渐起,通道尽头大亮,稍许刺眼。待迈入那道亮光中,场景豁然开朗。 无数的狂欢、呐喊、助威声,一齐涌进耳中。 云遥揉揉眼睛,左边看一看,右边瞧一瞧,满满当当全是人。她朝前几步,向下一望,有一人一兽正在厮杀。 此处场地的布置,与莲花台几乎无异,也是以圆台为中心,周围一圈是观战席。不过这里容纳下的人更多,观战席足足有三层。 “杀!杀!杀!” “废物!都她妈是废物!!” 席上观者都伸着脖子,挥舞双臂,面色潮红,似乎陷在极大的亢奋之中。 阿西叫她:“云遥姑娘。” 云遥回神,跟上去:“这里就是聚宝阁吗?” 看着倒不像藏了什么宝贝的模样,更像一个斗兽场。 阿西点点头,道:“聚宝城就是因这聚宝阁得名。” “没想到销金楼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阿西道:“聚宝阁聚六界之宝,也吸引六界之人。想进聚宝阁,须得先过销金楼。钱财与美色最能绊人,来此者,少不了要留下个千百两。” 云遥恍然大悟,要不说那么有钱呢,就这头脑,有些钱合该他们赚。 “那我们来这里,也是找什么宝贝么?” 阿西想了一想,正要答,看了眼赫连铖的背影,察觉到今日自己话有些密了,担心少主会不高兴。 他犹豫着,赫连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冷哼道:“你接着说,省得她问东问西,吵得心烦。” 云遥:“......” 她赶紧一摸珠子,嗯,很好,还是九个。 于是阿西便放下心,接着解释。 原来这聚宝阁每月都会设一场擂台比试,自愿报名,自愿参赛。观者可自行下注,底金一万两;胜者则能在聚宝阁的典藏宝库中任选一件作为头筹奖赏。 因聚宝阁集天下至宝,没有找不到,只有想不到。故参赛者络绎不绝,观者云集。 而据传,聚宝阁近日得了两块冥界令牌。 说来也怪,也许是为了见死去的亲人最后一面,也许是想知道自己阳寿几何,又或者是想预知命运,逆天道而改命...... 总之,这令牌比往日那些金真金白银、奇珍异兽、上品灵器还要抢手许多。故而本月报名者,尤其之多。 “今日来,一来是查探消息真伪,若属实,便可报名。” “二来呢?” “少主之前下过好几注,一直没顾得上看,顺道来瞧瞧。” “哦......”云遥想了想,凑过去,悄声说,“你们少主关系神通,聚宝阁都能开在销金楼下了,为什么不直接向阁主要令牌呢。” 云遥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带着阿西也用气声道:“阁主不敢给。” “啊?为什么?” “担心少主拿着胡闹,家主追究下来。” “......” 赫连铖胡作非为,声名在外,好歹是一界令牌,哪敢就这样轻易给出去。 况且,聚宝阁得了令牌的消息,早已散播出去,如果就这样走后门直接内定给了他人,这聚宝阁名声还要不要了。 云遥闻言讶然,她原以为赫连铖不管不顾的作风,是不会管这些的。 “所以我们少主说,不如自已赢来,谁也不敢多一句嘴。”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间红门前,门前的守卫见到人,一拔剑:“什么人?!” 赫连铖不悦,阿西上前亮出令牌,守卫一见,客客气气放下剑,替他开门。 赫连铖一人进去了,云遥和阿西在外面等。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两人迎上去,他微扬下巴:“走,报名。” 报名处,人山人海。 云遥目瞪口呆,尽管阿西事先提醒过,但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赫连铖皱起眉头,在门外停下步,他不可能去挤,而阿西是一定要跟着他的,于是报名的任务便落在云遥身上。 阿西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云遥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块整整的金子,阿西道:“报名费。” 一天下来,云遥已经见识到他们所处的世界,一连震惊几回后,渐渐的也见怪不怪了。 “注意了注意了哈,要报名的来这里拿表,要报名的来这里拿表了啊。” 云遥循着吆喝声,找到领表队伍,乖乖排队。 队伍奇长,歪歪扭扭。报名的人也奇形怪状,高矮胖瘦,黑白粉绿,人怪妖兽,打扮各异,有香香的,也有臭臭的,还有酸酸的。 云遥捂着鼻子,像是进了大染缸,苦不堪言,不怪赫连铖不想进来,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怕是单看一眼都要抓狂。 好不容易轮到她了,云遥正要填表,忽然间,一股蛮力直接将她撞去一旁。 她之所以没被撞飞,并不是因为那人手下留了情,而是人太多了,根本撞不开。 只见一个满身横肉的壮汉,站在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云遥被撞懵了,没反应过来,只结结巴巴道:“你、你插队。” 壮汉骂骂咧咧:“识相点就赶紧滚蛋!这是男人的地方,你一个女的凑什么热闹,快滚!” 前后左右的路人都默契地挪开视线,表示事不关己;发报名表的耸耸肩,并不表态,仿佛习惯了这样的事,示意云遥重新去排。 云遥一看那队尾,比她之前排的时候更长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参不参赛的,与她是男是女又有何干? 她一咬牙,梗着脖子上前:“这是我的位置,请你还给——” 哗啦啦!! 这回,她是真的被甩飞了。 一片哗然,身后的人群自行避开,她便顺着那空出来的一条路,滚到了底,撞倒了报名处的杂物架,架上的物品稀里哗啦砸了她一身。 被击中的小腹一阵绞痛,云遥狼狈趴倒在地,缓了半天,费力撑起上半身,发丝凌乱。瞥见钱袋落在不远处,她连忙伸手去够,一双大脚走来,狠狠踩住她的手。 “啊!”云遥痛叫。 他踩着还不够,甚至碾了几脚,一鼎宽斧扛在肩上,粗声粗气道:“什么你的位子他的位子,你再说一遍?谁他妈插队了?!再乱说话,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手!” 云遥疼得快晕过去了,双目含泪,却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心一横:“你就是插队!” 他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这就砍死你!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他高举双手,挥起宽斧,众人惊呼。 “铛——!!” 一把长刀破空斩来。 凌厉如风,竟斩断了那战斧的钢制手柄。斧头坠下,重重砸进地里。 壮汉拎着断柄,后退两步,半天没回过神。 人群中,却是有人认出了 16. 结伴邀请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抵达酒楼时,云遥眼睛还红红的,尽管早就没掉眼泪了。 许是觉得尴尬,她一路低着头,赫连铖让她去买酒的时候,也不抬头,只“嗯”了一声,逃也似地跑了。 气氛一下凝固,阿西没忍住,试探道:“少主——” 赫连铖抬手:“打住。” 好吧。阿西耸耸肩,他也没办法了。 赫连铖喝茶讲究,喝酒也讲究,非得要喝指定的那家酒肆,云遥一路问过去,才终于寻到,买了两壶,挂在手上往回走。 她垂着目光,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迎面走来,又擦肩而过。 莫名的,她余光觉察到似乎有人直直朝她而来。她以为道路太窄,往旁避开,可她往右,那人也往右,她向左,那人也向左。 总之,就是与她过不去了。 她抬起头,见是一个侍卫打扮的陌生男子,生出一丝戒备。 那侍卫却是客气道:“姑娘,我家娘娘有事想请教姑娘。” 他身子一侧,露出身后街角的一架车舆,四周站着几名丫鬟与侍卫,低调却庄重。 * 阿西心道,云姑娘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别是遇上什么麻烦。正欲请示少主要不然去寻一番,赫连铖已经站起身。 然下一秒,有脚步声临近,他便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门拉开,他懒洋洋抬头,正要出言,就见来的,不止云遥一个。 她不仅带了两壶酒,还带了一群人回来。 他脸色一滞,云遥赶紧走到边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眉眼带着凌厉与强势的贵妇人;她的身侧,是一位十八九的少年,同样贵气,但与妇人不同,他眼神清澈明亮,满是纯真,似乎从未经历过什么曲折风霜。 两人身后,跟着三两个侍卫。 赫连铖眼皮一掀:“哟,好大的架势。” 他都未起身,更别提行礼了,侍卫们察觉到不敬,正要喝斥,妇人一抬手,皆屏退了下去。 雅间内,只剩下五人。 妇人开口道:“贤侄,许久未见,风姿依旧啊。” 阿西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言下之意是,这么久了,赫连铖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死样子。 阿西能明白,赫连铖自然也听得懂,他抿了口茶,似乎有些意外:“我说是谁,原是姨母,看来上京的风水也不怎么养人,差点没认出来。” 那少年怒道:“你什么意思?” 赫连铖眯眼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离素来有与皇族通婚的传统,好几代下来,总之是辈分复杂。 赫连铖没有耐心去记,也鲜少与皇族那些亲戚来往。既然她叫自己贤侄,他也就顺着喊一句姨母,至于有没有见过,他倒还真是记不得了。 云遥在一旁听着两人夹枪带棒,你来我往,听得汗流浃背了。 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个侍卫大哥称她为王妃娘娘,那应当是很尊贵的身份。 “阿年。”妇人淡淡道,那少年撇开脸,不说话了。 她保持着惯常的高傲自矜的姿态,素手执起桌上方才阿西斟的一盏茶,撇去浮沫,轻抿了一口。 动作缓慢,直至放下茶盏,她才悠悠道:“咱们倒不必做多寒暄,我想你大概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便直说了。” “聚宝阁的角斗赛,我希望我们能一同参加。” “组队?”赫连铖嘴角微抬,“你在邀请我们?” 他这人向来是这样,给了三分颜面就要五分,要七分,要十分,偏要人家低下姿态邀约。 少年又要怒了,妇人却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被激怒,只道:“是,我邀请你们,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赫连铖道:“我有把握赢,为何要与你们组队?” “娘,我觉得和他根本没法沟通,我们走吧。”少年忍不住道。 “况且,令牌只有两枚,再加上你们,难道要一人一半不成?” 那少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道:“你这话说的,我们锦州制器称第二,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区区令牌,仿制有何难?” 妇人拍拍他,让他稍安勿躁,道:“不错,只要克制数量,一两件仿制品,不会有差。” 赫连铖扯唇一笑,漫不经心道:“我还是不明白,有什么和你们组队的必要。我只需要两块,再多几块,有什么区别?” 云遥心中忍不住摇旗呐喊:多几块!!当然是多几块好啊!!这样哥哥师姐他们就不用忙活了! 妇人也是一笑:“贤侄初次参赛,恐怕不大了解,这角斗赛,总共分为两关,智斗与武斗。” “这智斗,便是答题。聚宝阁出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只有答者想不到,没有他们出不到。通常,此关可筛去几乎九成的人。” 那少年接道:“但据我们推查,他们出的题,也有规律可循。我们集纳近些年的题项,已推断出此次的范围,所以说,这第一关,是没有问题的。” 赫连铖扫来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我答不出来?” 妇人笑笑:“你自然是答得出来,只是,这其间浪费的时间与精力,值不值当?再者说,角斗赛临近,时日不多。如此,与我们同路,多一分把握,岂非更好?” 赫连铖神色淡淡,似乎这并不足以令他动摇:“你又如何知道我会参加。” “贤侄在聚宝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连阁主都惊动了,想不知道也难。”妇人似乎想到什么,略扬笑意,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姿态,“若这个不够,我还有一个你大抵不会拒绝的条件。” 云遥一听,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什么是赫连铖不会拒绝的条件。 然而下一刻,就被妇人微笑着请出了雅间,同时被请出来的,还有阿西和那位少年。 她茫然地站在门口,发现酒还提在手里,忙给了阿西。 那少年站在她对面,靠在木柱上。云遥看过去一眼,正巧他在看自己,对视上后,他脸一红,是拱手行了一礼:“云姑娘。” 云遥受宠若惊,立即回了一礼:“世子殿下。” 少年涨红了脸,摆手道:“不必不必。那个,方才没来得及介绍,我叫萧祈年,云姑娘你叫我阿年就好。”末了他觉着有些不妥,补充一句,“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萧祈年同他母亲截然相反,没有那种上位者的疏离,甚至都没有云遥那些名门望族的师兄姐的傲气,反而很亲切,随和得像是身边的一个朋友。 云遥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殿下也不用叫我云姑娘了,叫我阿遥吧,我朋友也是这样叫我的。” “那你为何还叫我殿下?” 云遥莞尔:“好吧,顺嘴了,我需要习惯一下,殿下。” 17. 针锋相对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在欠债与丢命之间,云遥毫无疑问选择前者,当晚便把行装搬了回来。 她悄悄和阿西商量,只想要一件最小最小的厢房,以便欠的债越少越好,却得知整间客栈,只有赫连铖隔壁的厢房是空置的。 那么大一间房,得要多少钱啊! 她保持微笑脸,内心已然崩溃。 总归是没有旁的选择,她躲进房里,给自己换药。 她边换边感慨,闻姝师姐不愧为医道圣手,送自己的这些药效果奇佳。尽管她上药手法不忍一睹,第二日,却也消了肿,结好痂,不必再缠绷带了。 从粽子手恢复如常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锦袋,她仔仔细细数了遍,还好,依然是九颗。 而隔日一早,萧祈年果然来客栈寻她了,说要带她逛逛。 云遥这几日东忙西跑,确实没有怎么一逛这聚宝城,实在心动。不过碍于某人,还是决定先去询问下意见。 他连锦王妃的面子都敢下,恐怕更不会给这位世子殿下几分薄面。 她刚推开门,就见两道人影从自己门前过,喜道:“阿西!欸?阿东?你也回来啦?” 阿西打招呼:“云姑娘早上好。” 阿东皱眉,捅了下阿西的胳膊,眼神示意道:她怎么在这? 阿西也眼神道:这你得问少主。 阿东:少主想到办法了?取血还是取骨? 阿西:不,少主现在只是吓唬她。 两人多年默契,眼神交流分毫无碍。云遥见他俩好一阵挤眉弄眼,打招呼的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便礼貌微笑。 见两人终于交流完,皆看向自己,云遥忙道:“既然阿东大哥已经回来了,你们少主应该不需要再多一个仆从了吧?我能出门逛逛吗?” 阿东怪道:“什么仆从?你说我?我可不是什么仆从,我是少主的下属,我——” 阿西一个胳膊肘捅回去,甩了个眼色,接着转头来对云遥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现下要与少主议事,没有时间,有些东西还请云姑娘顺道买一下。” “好啊,没有问题!” 有正当理由出去,还能顺道玩一玩!云遥接过清单,目送两人走远,雀跃地跑下了楼。 * 厢房中,赫连铖正擦着他的佩刀。 这两日阿西见他没事就拿来擦,不下十回,让他都错觉钧天刃似乎被擦亮了些。 阿东上前,递给赫连铖一本簿册,内有他此番回南疆处理的一些重要事宜。 在赫连铖翻看时,阿东忍不住道:“少主,这次......家主很生气。” 赫连铖不以为意:“他生哪件事的气。” 阿东心生疑惑,哪件事?最近少主干的能让家主生气的,除了赫连卓那件,还有什么? 他和阿西交换眼神:难道这几日,少主又闹事了? 阿西点头叹息,不言而喻。 家主素来最不喜欢赫连铖在外抛头露面出风头,尤其是在南疆境外。 但聚宝阁那件事,比起暗杀自家人,根本不值一提。 赫连铖将册子翻看完,阿东做得很好,他没发现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只将另一个名册交给阿东:“拿去给家主。” 阿东打开,一个愣神,迅速翻到底。阿西见状也拿来看,翻过一遍后,两人相视,神色不明。 “少主,这是?” “嗯,没错,交给家主吧。” 家主生气,无非是赫连卓和他两个儿子死后,这一条旁支连带其名下的铺子与人脉,都将彻底从赫连家断开。 尽管赫连卓那些东西本身不值几个钱,但亲族那边,对赫连铖早颇有微词。长期以来堆积的不满,正好趁此机会借题发挥,这才是最难缠,也最令家主头疼的。 然而,赫连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天下人,天下事,为利而散,也因利而往。 他这册子中所载的,上京与锦州的百条商路,足够堵上他们的嘴了。 待这些商路一落实,源源不断的财富涌进南疆,涌进赫连家。他赫连铖,转眼就又是那些亲族口里的好少主,家主眼里的好外孙。 谁又会在意他做过些什么烂事? 只是他的那位,强势且野心勃勃的好姨母,以王妃之名握锦州实权,即使让了百条商路给他,却也从他身上狠咬下一块肉。总之,两个人,谁也不赚,谁也没亏。 经过这一遭,两人间的敌意倒是消退了不少。 锦王妃面对一个同自家孩子明明差不多年纪,却心思深沉,手腕狠戾的孩子,竟是生出三分同情,想他母亲若还在世,他也不至于如此。故赫连铖私心提了另一个不相关的要求时,她思忖后发现,仅是举手之劳,便应允了。 * 街头,云遥照单子上所列的材料依次采买,顺便四处逛逛。 她正从金羽楼提两个锦盒出来,忽瞥见拐角处的几个身影。 她仅稍稍瞥去一眼,那几人立刻就不知隐到何处去了,以至于她也没看清模样和打扮。 她不由想到阿西的提醒,担心被盯上,还要连累萧祈年。 萧祈年买了两个糖人过来,云遥道谢,在接过糖人时,凑近着压低声音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萧祈年听后拧眉:“还有这种事?”他略一思索,眼睛发亮,“没事,我们把他们抓出来!” 世子殿下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带着云遥七弯八拐的,拐进一条巷中。他让云遥继续往前走,自己则闪到一旁。 待那些人跟来,萧祈年瓮中捉鳖,突然现身,一个猛踹:“呔!什么贼人!” 他本已做好打架的准备,袖子都挽起来了。可那几人却被他吓住,动也不动。萧祈年定睛一瞧,也傻眼了,这些人,不正是他自家王府的侍卫吗? 他揪来一个,细细盘问。 问清楚后,萧祈年还是一头雾水,对同样茫然的云遥道:“这些都是我家的侍卫,他们说,是我娘派他们来暗中保护你的。” 这下,简直不知是惊喜多还是惊吓多,反正是天大的受宠若惊,惊得云遥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侍卫们上前帮她捡,一共三四人,捡完还与她,为首的道:“云姑娘放心,我们远远的跟着,不会打搅。” 半晌,她才磕磕巴巴道:“那、我、这、那多谢王妃娘娘了。” 一旁,萧祈年却是豁然顿悟般,极为纯情地红了脸,自言自语:“娘也真是的......” 他说得小声,云遥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听见。 如今得知自己身后一直守着三四个人,云遥连走路都有点不利索,极不习惯,速速将剩下的东西买好,准备打道回府。 萧祈年则发现,云遥每回买东西,都要仔细看一遍铺 18. 情愫难明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他太知道如何拿捏一个人。 提到云湛,就如同掐中云遥的七寸,她身体一僵。 天衍宗规森严,修仙之人当戒淫戒赌,正身清心。即使这麻雀牌算不上赌,可说出来也不好听。云遥拿不准如果云湛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她本就没有留下几分好印象。 萧祈年听这话是极为不爽:“什么赌不赌的?一个游戏罢了。表哥,你不过是阿遥一个不同门的师兄,管太多了吧。” 赫连铖冷冷扫他一眼:“仙门之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云遥则是赶紧解释:“不不不,师兄,我第一次玩,别告诉哥哥......” 萧祈年仗义地拍拍胸口:“阿遥,你别怕,你哥哥要是问你的罪,我帮你解释!” 阿西扶额,心道: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萧祈年毫无察觉,很是为她抱不平:“表哥,阿遥尊你一句师兄,你却根本不关心她,你知不知道,阿遥都缺钱缺到找活计了!” ...... 首先,虽然云遥脸皮厚,但她还是希望此时地上能有个洞借她躲躲。 另外,关心她......?这话光是听听都如遭雷击。她默默祈祷,师兄还是千万别关心她!万万别关心她比较好!就把她当成角落里一根野草,视而不见最好! 赫连铖闻言,神色复杂,复杂中还夹着些无语。整张脸差不多就写着一句话:你已经穷成这样了? 默然片刻,他招招手,阿西当即会意,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云遥。 这个钱袋,和她自己手里原本的钱袋,份量几乎相差无几,甚至还要重一些。 云遥捧着这沉甸甸的钱袋,有些迷茫。 赫连铖言简意赅:“日俸。” 阿西也点头道:“是啊,云姑娘,你安心收下。” “日俸?”云遥记得,自己替赫连铖打杂不过才三五天,竟有这么多工钱吗?果然是财大气粗,出手这样阔绰。 “谢谢,谢谢师兄......”她连声道谢,甚至萌生了,若以后在天衍宗混不下去,不如继续给赫连铖打杂的念头。 不过很快也就自我否决了,虽然赚钱多,但可能死得也快...... “那个,还回去。” 云遥还懵然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手中原本装麻雀牌钱的那枚旧钱袋,就被他抽走,随手丢回桌上。 萧祈年恼道:“表哥,这是阿遥自己赢来的,你就不用替她做决定了吧?” 赫连铖根本不理他,只向在场的那些侍卫丫鬟们装模作样道一句:“我就不同你们娘娘问好了,代为问安吧,多谢。” 萧祈年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啊!说了这么久,怎么我娘还没来?”他一拍大腿,“我娘说了!今日同旧友重聚,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回来!你诓我们呢?!” 逗狗生效,赫连铖慢悠悠道:“我同你们又不熟,怎么会知道你母亲在哪?” 他傲慢地甩手离去,把萧祈年气得直冒烟,侍卫赶忙拦住他,云遥也扯住他的袖子,小声道:“对不住了殿下,下次有机会给你赔罪。” 赫连铖个高腿长,走路飞快,云遥好不容易追到门口,想进去放下买好的物什,门已经“砰”地一声在面前合上。 “......” 阿西在一旁,仿佛习以为常道:“给我吧,云姑娘。” 云遥将东西递给他,愁容满面:“师兄他不会真的跟我哥哥告状吧?” 阿西发笑:“少主很忙的。” 云遥这才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赫连铖跟云湛看起来不熟,估计是话不投机,他姿态又高,哪里会特意去打小报告。 虽然此人脾气诡异,云遥数了遍珠子发现没有少,倒也安下心。连日的劳累,让她刚沾上枕头就呼呼大睡。 直到深夜,被一阵“咚——啪——”的杂音吵醒。 * 云遥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再一听,却是听不见了。 她迷糊了一会儿,以为是错觉,合眼钻进被子里,准备继续睡。然而,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几声。 她摸摸小腹,昨日太累睡得早,还未吃过晚饭,此时,确是有些饿了。 云遥心计,自己刚领了日俸,也算有点小钱,不用像以前那样饿了便饿着,吃个夜宵,应当也是不成问题的。 说干就干! 下了床,合上件外套,松松挽了个发髻,就轻快地往楼下去找店小二。 从她的房间到楼梯口,需要经过赫连铖的厢房。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放轻呼吸,打算做个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过去。 眼看仅剩一步之遥,云遥内心狂喜,已经开始畅等会儿想要吃些什么好吃的。 然而,她又听见那阵杂音。 “砰、咣——” 步子一顿。 夜色寂静,不难分辨这声音正来自赫连铖房中。 云遥不禁腹诽,大半夜的,他难道又在发脾气? 可细细听来,这声响并不外放,而是略微沉抑,故而时隐时现。不然以他平日里发脾气的架势,早就将阿东阿西招来了。 她停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耳边一个声音道,不要多管闲事,赶紧去吃夜宵才是正事;另一个声音则道,才收了工钱,现下便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是不是不太好? 云遥晃了晃头,企图甩开一个声音。可两个声音吵来吵去,谁都不愿意离开。 最后,第三个声音道,就去看一眼,悄悄地瞄一眼。有事的话去通知阿西阿东,没事的话就立刻走人! 嗯,只去看看! 云遥定了定神,脚步放得更慢,做贼般来到门前。 她小心翼翼,然而还没得及将耳朵凑上去,门忽然一开,一双手将她猛地扯了进去。 她本能举手肘击,击中对方的肩膀,却也被制住,抵在墙上。 云遥看清楚面前的人,急切道:“师兄!是我,是我——” 心中是后悔万分,就不该凑上来,果然,又倒霉了吧。 赫连铖动作一顿:“是你?”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偷看什么?” 这话听越听越奇怪,倒像是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云遥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师兄,我只是路过,哈哈。我有点饿,想找点吃的,路过听到声音才过来看看......” 说着说着,她视线左移,越过他的肩膀,瞳孔蓦地一缩。 那边地上躺着个人,面朝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云遥想起阿西说的,赫连铖树敌颇多,又出风头,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心下顿明,她这是撞破反杀现场了。 方才太过慌乱没注意,眼下赫连铖的状态也十足异常。 他发丝凌乱,眉心深锁,目泛血丝。嘴唇染着病态的苍白,眉宇之间似乎有团黑气,如置身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 这是杀红了眼? 他盯过来,云遥一颤,赶紧垂眸,不敢再看。 他白日里就生自己的气,现在绝对。绝对不要惹他。 她低着头,闷声道:“师兄,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您早点休息哈......” 他没说话,云遥也不敢抬眼,见他似乎没有动作。她屏住呼吸,迟缓地、尽力不引起注意地贴着墙,向边上挪。 一步,两步,三步—— 砰! 她被再度扯回,狠狠抵在墙上。 后背一阵钝痛,不等她反应,一双手扼上她的咽喉。 云遥骤然睁大眼睛,握住他手腕。 “师兄?” 赫连铖俯身逼近,眼中红血丝愈加严重,眸底翻涌着沉沉的情绪,晦涩不明。 电光火石间,云遥迅速回忆所有可能得罪他,令他不快的事,发现近些天来,能解决的都已解决,便往前推。 福至心灵,一个念头窜进她脑中。 她当即申辩道:“师兄!隐谷那件事,我并未跟任何人提起,我绝对——” 却是一顿。说起来,她跟师父交代过,虽然玄宿压根没追究这一点,但也算说过了。 赫连铖捕捉到她神情微妙的变化,冷冷道:“绝对什么?” 难不成真是追究此事? “我、我,”她张口结舌,“师兄,我,那个,哈哈......”< 19. 暗潮翻涌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酆都,亡魂湖。 云湛立于湖边,朔风骤起,白衣猎猎。他的手臂上时隐时现数道伤疤,有新有旧,星点分布,从裸露处一直蔓延进袖中,叫人不忍细想身上还会有多少处。 他神情虽淡然,可面容难掩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片刻后,他敛了神,再度入湖。 湖水侵袭的刺痛,如炙针在肤下游走,每移动一步,就多一分煎熬。 他想,若云遥在,八成已经吱哇乱叫地逃开了。 想象她那滑稽的模样,竟也转移了几分注意力。云湛心中失笑,道:幸好她不在。 她永远不必经历这些。 他阖上眼,随后,没入湖心。 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尝试,云湛大致明白这亡魂湖的秘密。 亡魂湖,的确如传闻,只有逝去之人的魂魄方能入湖。 然而活人并非无计可施,若掩去五识,换句话说,扮与亡魂无异,亦能入湖。 只是湖水逾常,亡魂无血无肉自然无事,活人却要经历难以忍受的折磨。 云湛虽有灵力修为,但湖中不乏冥兵巡视,稍察觉一丝灵力便会蜂拥而上,后果尚未可知,不到最后一步万不得已,他不会冒险。 没有灵力护体,便只能干受着。 他单凭直觉,束手束脚摸索了上百次,才大致确认了不死沉木的方位。没有多的时间再叫他耗费,况且,真想取得不死沉木,无可避免的要在最后一刻恢复五识,须得速战速决,他没有第二次机会。 云湛悄无声息地潜进湖,掩去五识,依着直觉,朝湖心一点游去。 漫长无边的寂静与虚无,感觉不到水波的流动,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流逝,唯有忍耐。 顿感前方有冥兵经过,他虚虚避开,如此避了数次。终于,在直觉的指引下,他确信,不死沉木就在附近。 便是现在! 恢复五识的瞬间,俨如黑夜里突现一盏亮光,立刻引来无数“蚊蚁”。 冥兵比他预计的还要多上百倍,从四面八方涌来。此外,还有原本就身处湖中的亡魂,发出凄厉的尖啸,饥渴不已,争先恐后来啃食活人血肉。 赤霄焦急地在湖面盘旋,它感知到湖底的动静,可没有命令,不敢贸然入湖。 云湛以气阵推动水波,暂时逼退四周侵袭。 同时,瞄准那黑压压一片的不死沉木林,一道白光绽去,斩下其中一段粗枝,他掀起涌流,欲将其取来。 忽而,似若有扑通入水的响动,随后,耳边传来依稀泅水之声。 声音由朦胧渐变清晰,他回头,视线被大片大片的柔紫色占据,墨发游散,如绢若瀑,千丝万缕,缠绕住他。 灵力本已在掌心运转,他立即收手,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一双纤手攀上他的肩。 接着,一个温凉的软物贴住了他的双唇。 * 云湛猝然睁大双眼,顿时间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扶住她的腰。 有冰凉的液体渡入他口中,味道并不怎样,可咽下后,周身那股灼??针游走之痛便消退了。 渡完这一口,闻姝稍稍离开他的唇畔。两人尚未及视线交流,忽然,一道刺目的血色在水中荡开。 闻姝的肩膀被一支箭矢贯穿,她皱眉怔愣,双唇微张,箭矢刺得更深,伤处的血液以一种诡异的形态融进箭矢。 云湛脸色大变,迅即运力,可箭矢不等他出手就自行退去,云湛紧紧蹙眉视线跃后,已然寻不见这箭矢,亦不知其到底来自何处。 而闻姝被这一伤,已然脱力,朝湖底坠去,气泡接连从唇畔逸出,她羽睫微颤,缓缓合上眼。 云湛急急下沉,将人搂住,一白一紫,衣襟缠绕交织。 他托起她,她的手冷凉如冰,人也毫无反应。 他目光沉沉,随后心道,对不起。 手有些发抖地捧住她的脸,轻抵额头,寻到她的唇,渡去冰凉的气息和轻缓的灵力。 他做得克制且珍重。 转眼间,先前所设气阵已被冲破,虎视眈眈的冥兵与饥渴的亡魂逆着水流疯狂逼近,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迅速收缩。 湖面,赤霄仍在焦急盘旋。 忽见一道亮目的白光穿透水面,漩涡极速上涌,旋即,两道身影破水而出! “赤霄!” 赤霄“咻”一声悬停,云湛翻身而上,闻姝虚虚靠在他怀里,云湛厉声:“回客栈!” 客栈内,小六坐立不安,时常在房中焦急踱步。 两人均已走了多日,尽管给他留下充足的盘缠,也吩咐过店家照看,但连日来无音讯,小六除了干着急,就只能干着急。 突然门被猛地踹开,他吓了一跳,见到云湛,惊喜万分,一句云哥哥刚出口,就见他怀里面容苍白,浑身是血的闻姝,又更是吓了一跳。 “小六!”云湛一路疾行,头发衣襟湿答答的,“去找店家要热水和毛巾!” “好、好的。”小六哆哆嗦嗦跑走。 云湛小心地将闻姝放于榻上,握住她的手正要继续强渡灵力,闻姝却冷不丁抽开。 云湛一愣,闻姝微喘着气道:“师兄,我自行疗伤即可。” 回想水下箭矢吸收血液的诡异之举,云湛断定这并非普通的箭伤:“你伤的很重,我帮你——” “师兄!”她急切扬声,甚至扯到了伤口,云湛本能欲扶,可想到她方才甩开自己手的模样,堪堪收回手。 “我自己来便好,这毒不算难解,师兄,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她拒绝之意显而易见,云湛不欲勉强,眉头紧锁,还是起身离开,替她掩上门。 几乎是他合门的瞬间,屋内烛火一闪,黑影再度出现。 比起前次,这回,影子更具实体之感。 闻姝支起身子,湿发贴在颊侧,她狠狠喘息几口,不惧抬眼与其对视,瞬间,肩伤处宛如被再度捅穿,痛感加烈。 “哈啊——” 她无力躺倒,却是咬紧牙关,将脸埋在枕中,压抑着痛吟。 她知道,云湛就在门外。 影子冷眼静观,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 “阿姝,你令我很失望。” 其俯下身,轻抚她的发顶,状似一位慈祥的长辈贴着她耳语,说出口的却是令她悚然的威胁:“你知道,我失望的时候,会做什么吗?” 闻姝惊恐地抬起脸,不敢大喊,只能低低哀求:“求求你,不要......” “阿姝,你既有胆量替他拦那一箭,难道就没想过后果?” “对不起,对不起......” 影子声若叹息:“你多年药人,这总归要不了你的命,无非是难捱了些,既如此,也无需我给你解药了?” 闻姝面白如纸,虚弱点头。 她只无力道:“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奉上。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求求你......” 小六端着热水与毛巾来,见云湛垂头站在门口,不禁问道:“闻姐姐还好吗? ” 云湛望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摸摸他的脑袋:“小六,你先去休息。” “云哥哥......”眼下,闻姝受了伤,管不上他,他又与云湛单独相处,正是报告秘密的最好时机,可小六却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但他的确说不出口。 云湛接过水盆与毛巾,道:“谢 20. 意外入局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晨曦融融洒进窗台。 赫连铖眉心紧了紧,喉结上下一滚,缓缓睁眼。 恰有风拂来,吹动帷帐,他略一侧头,眼前,是云遥熟睡的脸庞。 愣住三秒后—— ??! 他猛地坐起,一扯被褥将她掀远,床很大,她不至于掉下去,只是被他动作惊动,迷迷糊糊也要睁眼。赫连铖眼疾手快,立即点住她穴位,她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怎么回事? 他扶住额,有种宿醉后的头疼,昨夜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月夜、呼吸、相拥。 .......... 真是见鬼!要疯了...... 原本是想缓解气冲后就将人丢出去的,谁知到后来连他都晕乎乎了,不知怎么两人都倒在床上,直接昏睡过去。 虽然幸而并没发生某件难以挽回的事,但他素来洁癖,从未和人同榻而眠过,还是一整晚! 赫连铖脸一阵黑一阵白,几乎所有颜色都在脸上过了个遍,表情变化得极其精彩。 再看她,还浑然不觉地呼呼大睡,小动物似的拱拱鼻子,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琉璃坠完好无损地挂在她颈间,微微泛光。 她睡相很安稳,好像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可她睡得越香,他就越莫名窝火。阖上眼,沉沉地按着太阳穴,生生压下将她一脚踹下床的冲动,从另一侧绕下床,披上外袍,乌青玉随他念动,下达少主令。 他推开门,阿东阿西已经站在门外。 阿东上下打量,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少主没事,我们候一夜了。” “候一夜了?”赫连铖看向阿西,后者心虚地微笑。 他冷笑一声:“阿西,你现在越来越‘会’揣测我的意思了。” 阿西感觉后背有阴风,讪笑着扯开话题:“少主,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赫连铖冷哼,一字一句道:“把人给我弄走。”末了觉得不够,咬牙切齿补充道,“这几天不要让她在我面前晃。” “好的。”两人抬脚进屋拎人,发现屋里除了床上酣睡的云遥,边角落里还趴着个不知死活的。 正是云遥昨晚看到的那人。 阿东上前踹了两脚,蹲下来探他的鼻息:“好像死了。” 只剩一口气不到,身子都凉了大半。 记起来还有这回事,赫连铖又有点头疼了:“先拖下去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派这么个废物来杀他。他想着要逼问幕后主使,故手下留了情,给剩了一口气,可几个时辰没人管,倒真不一定能活了。 想到这里,赫连铖蹙起眉,眼中闪过一丝肃杀:“还有,查查我房中的香。” * 云遥醒来,已经到了午时。 似乎睡了一个不错的觉,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觉得全身都舒坦了。 然而懒腰伸到一半,一些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脸色大变,惊坐起,环视四周。 看一遍,再确认一遍。 没错,是在自己的房间。 又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四肢健全,没有受伤,也没觉得哪里疼。 云遥抓抓头发,昨夜的事情,她只记得个大概,便是这么会儿,都变得模模糊糊了,如同做了场梦,醒来后梦褪去色,想抓也抓不住。 她依稀记得,自己晕了过去,后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突起敲门声,云遥一惊一乍的,差点翻到床下去,稳住身形后发现,自己竟然穿戴得整整齐齐。 她越发迷茫了。 见她一直没开门,门外人道:“云姑娘,我是阿西。” 他重复了两遍,云遥确认,是阿西的声音没错。青天白日的,客栈内人来人往,谁会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诓她么? 她平复心情,走过去开门。 阿西拎着食盒,微笑着站在门外:“云姑娘,你醒了。” 云遥挠挠脖子,阿西视线落在那枚若隐若现的红印上,轻飘飘撇开眼神,继续保持微笑:“云姑娘饿了么,已经过午了,给你稍了些吃食。” 原来是给她送午饭,云遥忙道谢,谢完后欲言又止,有一肚子问题想问。 不用她说,阿西也了然,所以没有着急离开,双手交叠,笑眯眯地等待她发问。 云遥抓了抓脑袋,讷讷道:“阿西,昨天晚上,我,额,你有......?”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阿西知她疑惑,善解人意地答道:“昨夜听见响声,我赶来,就将云姑娘送回房了。” 他轻描淡写一两句,几乎令云遥感动得痛哭流涕,原来是阿西救了她一命!便是千恩万谢,弄得阿西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回忆起赫连铖那副不对劲的疯魔样,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考虑到阿西到底是赫连铖的下属,她只能委婉道:“阿西,你们家少主,是不是有什么,呃,不太方便说的——病啊?” 她无比真诚:“眼下入秋,的确容易肝火旺。我以前总帮师兄姐煎凉茶,效果还行,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少主弄一副?” 听到前一句,阿西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实情告知,到后一句,忍不住发笑,他掩了掩口,正色道:“昨日有人偷换了少主房内的熏香,催发了少主的气冲。至于更多的,云姑娘最好还是别问下去了。” 阿西说最好别问,那就是最好别问,云遥也不非要知道,连忙摆手:“好的,明白,我不问了,多谢!” 她摸了摸腰间,方才就发现有个重要的物件不见了,微微紧张道:“对了,阿西,我那个锦袋找不见了,是不是在......师兄的房间里呀?你能帮我找找吗?” “锦袋么?少主收回去了。” “啊?”她心提到嗓子眼。 “云姑娘别紧张,不过是少主觉得没趣,不打算再玩儿,便收回去了。”阿西宽慰,云遥面色一松,感天动地。 阿西再顺便提醒道,“这几日,云姑娘若没事,请少出门,我吩咐过店家每日会将吃食送来。” “不能出门么?” “嗯,过几日便是角斗赛,这期间,一切小心为上。尤其是要离少主远一些,”阿西笑眯眯道,“最近来寻仇的特别多哦。” 云遥抖了一抖。她不知实情,单纯感觉阿西说的非常有道理,见他这样仔细提醒自己,又是感动得稀里哗啦,连连保证绝不出门给他们添乱。 * 三日后,角斗赛。 角斗赛当日,不仅聚宝阁,连整个聚宝城都沸腾起来。 云遥一行人还没有靠近销金楼,远远的就看见阁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聚着不少人。 有人在外头搭了野生赌局,就赌,到底谁能将冥府令牌赢到手,下注者乌泱泱一片,不时有人高声分析参斗队伍实力,惹来赞同或嘘声。 外头尚且这般,里头的人更是如山似海了。 云遥瘦小,视线只到周围人肩膀,差点被闷晕过去。萧祈年拉着她到自己身边,让侍卫给他俩圈出一小块空地。 走过那一段路程,到了观赛席便好多了。不知是靠赫连铖还是锦王府的势力,聚宝阁给他们安排了贵宾座席,不仅视野好空间大,还有茶水点心果子。 云遥眼睛都瞪圆了,反正她今日不是主角,没人管她,坐在角落里吃得有滋有味。 当然也不止他们这一席贵宾,相同的高度,这一圈座无虚席,均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物。 眼下皆是敌手,彼此间也只端着姿态点头示意。 第一场为智斗,按照约定,由王府出面。 锦王妃带来一位摇着羽扇的老者,看起来平平无奇,竟是连挑二十人,毫无疑问地顺利过关。 尽管看似不费力,可实际上,第一关的难度较往场大有提升,将所有参赛者只筛至余下两队。 这对云遥他们来说是好事,意味着一局可定胜负,无需来回车轮战了。 赢了第一关,萧祈年颇有扬眉吐气之范,频频朝那位便宜表哥投去“哼,我就说了吧”的眼神,对云遥拍胸保证道:“放心吧,今天一定把令牌拿到手!” 赫连铖冷哼,命人在自己椅旁加上一道屏风。 眼不见为净。 萧祈年、云遥:“......” 第二关为武斗。武斗的规则很简单, 21. 绝不认输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欢呼声中,云遥有些恍惚,抬头看向观众席,白光晃眼,什么也看不清。 收回视线,对面的铜门也缓缓拉开。 云遥定睛看去,不禁愕然。 这......这是什么精怪? 她横看竖看,都难以总结出一个确切的词。 大致像一条怪异的巨型鱼,有三个自己叠起来那样高,以一条长尾撑地,全身布满青绿色的鳞甲,胸前有两鳍,形如巨扇。 可单是条鱼也就罢了,最令她感到不适,甚至悚然的,是它浑身上下的六只眼睛! 左右各分三只,瞳仁大眼白少,并不看同一个方向,而是乱七八糟,上下左右。这诡异至极的画面,简直看不了第二眼。 云遥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上方传来一道空灵之声:“第三场角斗,开始。” 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握拳。 ...... “砰!” 一道人影摔出圆台。 赫连铖居高临下地站在台边。 对方是个身量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手握一鼎流星锤。明明外型比赫连铖壮硕许多,可气势上却直接矮了一截。 或许是有所耳闻赫连铖的大名及事迹,上场后为未战先怯,没过几招,连钧天刃都没出鞘,这大汉便已败下。 教赫连铖觉得没什么意思,懒得说话,慢悠悠打量一两眼便大步离开。 另一边,萧祈年有些郁闷。 他对上的,是对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个邪士。 武斗场内虽禁止灵术,但这邪士所使的把戏恰好钻了空子。萧祈年欲挥剑向左,却被迫向右,正当他适应下这左右癫转的新路数,身体已失去重心。 他满头大汗,斗上半天,好不容易找准时机将那邪士踹下了台,自己也被一股反作用力甩下了台。 “阿年!”席上锦王妃蓦地站起。 萧祈年一路念叨着见鬼了真是见鬼了,返回席间,途中碰到同样回席的赫连铖,他撇开视线,微微窘然,毕竟这一局他不算赢,而是平局了。 刚回去,锦王妃就扯着他耳朵教训,萧祈年连连讨饶,还夹着点不服气,不觉得自己逞强。一边听母亲的数落,一边四下张望:“阿遥呢?” 赫连铖也发现人不见了,看向阿西。 阿西脸色发青。 情况似乎不妙—— 萧祈年变了神情,猛地扑到围栏处,看清了场内之人,几近失声:“什么?!云遥怎么会上场??!啊?!!” 他回过头,指着赫连铖同阿西,不敢相信:“你们给阿遥报名了??你们怎么想的?!她那点本事,她会死的!!!” “云遥!!阿遥!!”他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踩上栏杆,被侍卫拖下来。 不怪萧祈年情绪这样激动,因为此时场内的云遥,就如同笼中惊飞的鸟,除了狼狈地闪避,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那、”萧祈年瞪大眼睛,“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也注意到那诡谲的到处乱转的六只眼,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担心得不行,“能不能我替她啊!我替她上吧!” 锦王妃头疼不已,令侍卫拦住他。 一旁,赫连铖凝视着圆台,身体微微僵硬,一句话也不说,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可阿西清楚,越是这样的平静,底下就越是翻涌酝酿的情绪。 “是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阿西却明白他的意思。 阿西做事一向稳妥,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是有第三方插手了。 阿西低声道:“可能是对方做的手脚,我去查。” 萧祈年听到二人对话,又听不懂,崩溃道:“什么是谁?查什么啊?你们现在在说什么?赶紧想办法把云遥捞回来啊——” 话音未落,他突然瞠目大叫:“我靠!!!” 普通观席上的看客也同样惊呼! 场内,云遥原本跃身躲避,那鱼怪一个打挺,翻了个头,半空中的云遥猝不及防被它尾鳍一甩,像块破布般,“啪”的一声整个拍在铁壁上,软软地滑落。 “我、我我靠!我真服了!!”萧祈年嘴唇颤抖,心惊胆战,揪住一边的侍役,“现在!立刻!停下!!” 侍役被他揪着乱晃,默然不语。 “好,好!你做不了主,你们副阁主呢?跑哪去了!!”他目光四巡,捕捉到坐在对面裁判台上的身影,不由分说奔了过去。 ......好疼。 这是第几回了? 云遥记不住了。 她蜷缩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场内有屏障,她听不见外面萧祈年大喊大闹,也听不见其他观者的议论嘘声。 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在加速狂跳,以及几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胸中骤然翻涌,喉间漫出血意。 她擦干嘴角的血迹,头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她已经尝试了所能做的一切,可她找不到办法。 这条怪鱼,在陆地也如临水,敏捷灵活,攻势迅猛。她明明体术不错,却也招架不住。 它满身的鳞甲坚不可破,让人无从下手。而更难应付的,是鳞甲表面的粘液,只要一碰到,就触电一般,半个胳膊瞬间发麻瘫软。 攻击找不到突破口,连躲也逐渐力不从心。 她痛到、也累到爬不起来了。 可是,对手不会给她停留喘息的机会。 头顶笼上一片阴影,云遥猛吸一口气,往旁边一滚,顾不上胸中加剧的钝痛,只听“轰”一下,她原本躺着的那块地已经被砸得凹陷进去。 云遥脸色发白,捏了把汗,打算绕其背后,却突然间呼吸不上来,步子微滞。 就是这样短短一刹,被它两个胸鳍一合给死死夹住。 她没忍住,呕出一口血。 血溅在胸鳍上,鳃孔一颤一颤,它似乎变兴奋了,还有些好奇。 故而没有直接拍死她,而是将她面朝自己,高高举起。 云遥头晕目眩,一睁眼,就对上这六只眼睛,黑瞳全都盯住自己,她又是一口血呕出来,浑身发毛,差点没昏过去。 鱼怪将她举过头顶,云遥不明所以地挣扎,不知道它要玩什么。见它一开一合的鳃孔,欲举肘相击,手方抬起,却是一愣。 而同时,鱼怪发现了她的意图,立即恼怒地将她狠狠砸进那个新鲜的凹洞中。 砂石飞溅,尘土飞扬。 原本还单纯看热闹,或嘲笑讥评的看客们,皆目不忍视了。 太惨了!这压倒性的对比,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吗? 萧祈年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他终于抓到副阁主,威逼利诱他把场内屏障打开。 “阿遥!阿遥你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伴着纷纷议论,一齐涌进圆台中。 有一人道:“算了吧!” 便有人附和:“是啊!还要不要命了?” “角斗赛什么时候出过人命啊?” “就是。实在不行认输嘛。” “......” 他们说的没错,角斗赛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因为有这样一条规则,只要一方投降认输,另一方就不准再动手。 那聚宝阁的宝贝就算再好,能有命重要? 萧祈年赶紧道:“对!认输!我们弃权!不比了不比了!!”他揪着副阁主衣领,凶巴巴道,“不比了!听见没!赶紧给我停!!” 副阁主快被勒成狗了,边保护自己的脖子边干笑两声:“弃权可以,但需她自认。” 萧祈年一听,这还不简单,朝场内呼喊:“阿遥!我们不比了!别逞强了,弃权吧!真的不比了!!” 众人也都附和 22. 触底反击 《菜鸟师妹救世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碎石满地的狼藉中,云遥挣扎着,晃晃悠悠撑地爬起,只觉头晕目眩,一个趔趄又跪倒在地。 蓬头垢面,鼻青脸肿,衣衫染血,浑身是伤。此刻的模样,任凭谁看一眼,都不会觉得她还能撑得下去。 云遥捂着胸口,不住咳出大口淤血。腿部传来一阵钻心的抽痛,她悲催地发现,自己右腿好像折了。 疼痛和眩晕几乎占据了她的身体和大脑,两眼发黑,直冒冷汗,手脚随着流失的体温愈发冰凉。 然而,方才某个偶然的发现令她重燃微茫的希望。于是撑持着,咬紧牙关,扶住墙沿,又站了起来。 长久的耳鸣后,外面那些烦嚣喧噪似乎消失无踪,脑袋里终于不再嗡嗡作响,好受多了。她缓缓抬头,依旧是晃眼的白光,什么也看不清。 可有一个直觉,有人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云遥回神,调整呼吸。清净的环境下,她能更好地沉心静气,将注意力集中于那道徽记。 就在刚刚,鱼怪将她举高越过头顶时,她冷不丁瞥见一块突兀的图案,且莫名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故才愣了神。 这印记从别的角度看,单纯以为是皮肤凹凸不平所致,若不是这样恰好的时机从顶部观其全貌,很难注意得到。 照理说,要从成千累万的记忆中去寻找这仅是眼熟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思维越是敏捷,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几乎是灵光一闪! 一记画面撞进脑中,油灯下,那枚精致的骨牌,以及牌面上的奇怪符号。 这道徽记,和阿蛮给她的那块骨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来不及细思,鱼怪又摆着尾鳍来擒她。 云遥强忍疼痛,跛着脚绕场闪避。这场武斗已经进行许久,将鱼怪也耗得疲乏了,加之它转弯没有那样灵活,是以她虽折了一条腿,还是能暂时逃脱。 同时,拿出纸雀与阿蛮传音。 “阿蛮!” 阿蛮回复一向迅速,此刻也没掉链子:“阿遥?怎么啦?” 悠闲轻快的语调在听见云遥急促的喘息,和隐隐追逐之声后,顿时肃然,“怎么了?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说别的,云遥将这鱼怪的特征简要描述了遍,急道:“阿蛮!这是什么东西?要怎么对付?” 不出所料,阿蛮果真知道这是什么!几乎跳起来,骇然道:“海宁兽?!怎么可能?!” “海宁兽?”云遥不曾听过,但时间紧迫,不多问其他,只道,“阿蛮我该怎么做?我一碰它就疼,它有六只眼睛,我做什么它都能发现!” 尽管阿蛮满腹疑问,却也能觉察云遥那边局势不容拖延,不多说废话,语速飞快道:“不!它只有五只眼!左边中间那只是假的,是它的命门!阿遥!就打那里,往死里打!” “好!”终于得见解决之法,云遥声音带上一点底气。 阿蛮犹是焦急:“阿遥,跟我用通感术吧,我来对付它!” “不行......”现在用通感术,还不把阿蛮痛晕了,况且斗场有规则,“暂时不能用灵力,谢谢你阿蛮,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阿遥——!”云遥放下纸雀,阿蛮呼声渐隐。 身后凛风逼近。 “裁判,这是作弊吧?”贵宾席上,有一富态十足的男子不悦道。 虽然,赫连铖那一刀劈坏了整个操控台,连带着旋钮,导致外面听不见圆台内的声音。可见其举动,明显就是在和某人沟通中。 场外援助?这也行?! 副阁主还没发言,赫连铖撇去一眼:“有吗?” 萧祈年见云遥似乎在找办法,也冷静了下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短暂与赫连铖和解了,顺其话道:“哪里作弊了?用灵力了?” 都是大爷...... 副阁主抹了抹汗:“没有、哈哈,没有监测到灵力波动。” 云遥此举,令原本觉得胜败已定,木已成舟,毫无看点的观者们,重新燃起了三分兴趣。 然而,还未等这三分涨成五分,就见她被鱼怪追上,再次如一块破布被甩上墙。 这样的惨状,原本坐观成败的众人,现下也生出些不忍了。 “这样还活着,也算有天赋了。” “这姑娘,唉......” “......” 赫连铖沉着脸,手指深深扣进掌心。 他做事从不后悔,却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断。 萧祈年又快崩溃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反正都不听他的。 尘雾中,云遥还是爬了起来。 全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不疼,身体不住抽搐,难以自控。她艰难地扶靠着墙,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这样的状态,就算知道了命门,恐怕也无力突破了。 听说人死前,会有走马观花的环节。 此刻她竟也不合时宜地神游天外,记忆在脑子里胡乱地过了一遭,这么一下,居然给她想到了新的办法。 观席上,有人微微离座,眯着眼睛企图看仔细:“她在干什么?” 云遥解下腰间的锦囊,从中倒出一些瓶瓶罐罐,挑了两瓶,跟吃饭似的往嘴里狂倒。 “吃药?!这过分了吧?”富态男二度不满道。 “吃药怎么了?吃你家药了?规则里有说不能吃药吗?”萧祈年冲动挽袖,要过去跟他理论,还是被拦下。 另一位坐在暗处的贵客慢悠悠道:“规则中,的确没有这一条。可若赛中还能吃补药,令功力倍增,难道公平吗?” “公平?”赫连铖突然冷笑,令人莫名发毛。 要谈公平,他还真愿意跟他们掰扯掰扯,这参赛名单中,缘何会出现她的名字? 他满腔怒意无处发泄,看谁都怀疑,往常已经要问候他们全家了,但眼下一点心情都没有,寒着声明晃晃威胁,“谁他妈再跟我提着两个字,他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好大的口气你?!” 双方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打起来不好,得罪也不好。 副阁主两边都赔着笑,请他们都消消火:“那个、待我先派人去看看......” 斗场中有专业的侍役,不用入场,在外圈一望一闻,就能判定。 很快有了呈报,副阁主听完,长舒一口气:“各位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增补药,不过止疼药而已。” 他腆着脸笑,一边是冷哼不追究了。可另一边,两位公子脸色愈发沉重,弄得他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笑。 萧祈年抖了抖嘴唇,五味杂陈:“......阿遥啊。” 止疼药...... 赫连铖微微一怔,随后是没来由的气恼。 傻得要命! 他真想把她脑袋掰开看一看,这种时候了,难不成还在顾及什么狗屁规则,不吃补药,不吃保命的药,吃什么见鬼的止疼药?! 她真是—— 他一口气吊在一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仙山,还是在人间。 她始终只是一根,谁都不屑一顾,谁都能一脚踩折的,路边某根不知名的杂草。 至少大多数人,包括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倒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