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 1. 染指 《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朱红大门前,两座瑞兽凛凛生威,睁着铜铃大的怒目,冰冷无情地看尽这世态炎凉。 陶枝压下内心的怯意,拉起兽面铜环,纤纤素手冻得通红,却仍是锲而不舍地敲打门板,唯恐里头的人听不到。 怀里的幼童嘤咛一声,想要扭身,陶枝此时已然有些乏力,实在抱不住,只能屈起膝盖轻轻抬起,借着腿上的力量拖住孩子,不让他滑落下去。 门那边依然没有人回应,陶枝指端发僵,好似随时都要断掉,身后更有虎狼环伺,内心慌张无措,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让自己振作。 她和孩子已无路可退,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将这门磕开。 刺骨的寒风直往面上扑,陶枝打了个哆嗦,却觉得比这寒风更凉的,是她直往下坠的心。 就在心力交瘁之际,忽而一声谁啊从门那头传来,也让陶枝快要寂灭的心神又重新活了过来。 “是我,陶娘子,劳烦婶儿开个门。”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面善的圆脸婆子走出来,再瞧见陶枝,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不想理会这死缠烂打的小妇人,可婆子目光一转,落到小妇怀里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边小脸的稚子身上,又心生几许怜悯。 这年头,这世道,女子活着不易啊。 陶枝勉强撑住身子,唇角虚弱地扯起一抹笑,小心翼翼却又异常坚持地将稚子送到婆子怀中:“婶儿,这孩子真是大人的,您行行好,通融通融,待我见到大人,定会记您一份好。” 说罢,陶枝又将身上仅剩的一点碎银塞到婆子手里,哀声拜托。 “哎呀,使不得,我们这不能收的。”婆子抱着孩子,推搡不开,手忙脚乱的。 陶枝早已疲惫不堪,再也难以支撑,身子虚软地滑了下去。 “陶娘子,陶娘子!” 伴着凛冽寒风的,只剩婆子惊慌的呼唤。 陶枝眼皮浮动,再睁开,身上暖和了不少,又厚又软的锦被紧紧盖在身上,周身久违的热意,仿若重获新生。 门开了,周婶端着热水盆走进来,见陶枝醒了,把水盆搁到桌上,快步走到床边,摆起了笑脸。 “娘子可算是醒了,这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如此标致的小娘子,身子软软,声音也是娇娇,气色好了,欺霜赛雪的肌肤泛着淡淡粉晕,眸中更是水盈盈一片,柔到了极致。 莫说男人瞧了把持不住,她一个妇人看着,也忍不住心动。 这样的容色,莫说这种小县城,即便到了盛京,也是少见的美人。 不过,让周婶最惦记的不是小娘子惊人的美貌,而是小娘子带来的那个小童。 “娘子可不能说诳语糊弄人,那小儿,真是大人的子嗣?” 若是,就有点麻烦了。 大人有了香火传承,是大喜事,可尚未娶妻便有了庶子,在重规矩的世家大族里可以说极为不体面,甚至对今后大人娶妻都有影响。 出于私心,周婶并不希望这孩子是大人的种。 可这稚子眉眼之间,隐约又有些大人幼时的影子,叫人实在头疼。 陶枝从妇人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态度,面上挂着柔婉的笑,却未达眼底:“这事儿唯有大人最清楚,大人在何处,婶子能否通传一声,让我与大人当面说。” 陶枝撑着身子坐起,环顾一圈却未见到钰儿,心下着急,催问周婶孩子呢。 “娘子莫急,既然这孩子有可能是大人的骨肉,我自然不能怠慢,孩子就在隔间睡着呢,若是醒了,我再给你抱过来。” 陶枝仍是不放心,穿上鞋子就要去看孩子,周婶拦不住,只能由她。 见孩子确实是在隔间睡得香甜,小脸被温暖的被子捂得暖烘烘,红扑扑的,陶枝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转身朝周婶歉然一笑。 周婶也是当娘的人,能够理解陶枝的心情,虽然心中仍有些气,但也大气地摆摆手,没有与小娘子计较方才的无礼。 如今横亘在周婶心头更重要的,便是这孩子的来历。 “小娘子瞧着柔柔弱弱,不像是信口开河,打诳语的人,你且想好了,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大人的血脉?朝廷官员的血脉,可容不得娘子随意混淆。” 陶枝薄如蝉翼的眼睫轻轻眨了下,面对婶子的步步追问,似有为难,更有点想打退堂鼓,可思及故人的恩情和殷殷嘱托,陶枝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周婶的审视。 “这孩子必然与大人有关,劳烦婶子行行好,带我见大人一面,实情如何,我自然会亲自向大人禀明。” 周婶神情复杂地看着陶枝:“以小娘子新寡的身份,莫说出门见人不合适,私下与男子面会更不该。” 若想凭着几分姿色攀附大人,就更不智了。 小娘子容色确实少有,放在京中也是足够拔尖的,可大人何等人物,见过的美色何其多,又岂是那种能被美色蛊惑的庸碌之辈。 这陶娘子的来路,周婶已经叫衙役打听过,此女并非穗县本地人,五年前嫁到本城大户陈家,到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模样尚且嫩得出水,便成了新寡,倒也着实有些可怜。 周婶看陶枝是既可怜又疑虑重重。 陶枝支撑起瘦弱的身躯,满眼哀色:“我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婶子体谅。” 小娘子昏睡之时,大人确实来过了,可只看了女子一会便走了,一个字也没留下,她也不知大人是何想法。 周婶动了动唇,尚未开口,只听到丫鬟在外头敲门高喊道:“婶子,陈家来人了,在前头衙堂里候着,要状告携子私逃的二夫人。” 闻言,好不容易恢复些许血气的陶枝俏脸又是一白,颤着唇,半晌无语。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也不能偏听偏信,你既然要见大人,若有冤屈,那就在堂上诉个明白。” 最终,陶枝悄声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稚儿,便被周婶带到了前院的衙堂。 跪在堂前干嚎的吴氏乍见到从偏门过来的妯娌,先是惊了下,随即以袖掩面,又是一阵痛嚎。 “青天大老爷可得为我们陈家做主啊。” 此刻的青天大老爷眼眸一转,落在缓缓跪地,眉眼低垂的小妇身上,打量须臾便移开目光,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内心却是颇为玩味。 这种乌七八糟的内宅官司,搁往常,他决计不愿管。 可这妇人又有点能耐,居然单枪匹马地找了过来,还想将小娃娃赖到他头上,要说背后没人指使,他是不信的。 毕竟,他和这女子遇见,不过数月前,即便共处一室,难免有所触碰,可离房中事还是差远了,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仙药,只要吃了就能独自孕育出子嗣来。 想想,都觉荒诞可笑。 堂上高坐的官老爷,说老可不老,反倒年轻得很,样貌生得极为出众,面白唇红,高鼻薄唇,从上额到下颚每一处都似鬼斧神工的精雕之作,一身黛青色绣鹭鸶圆领袍衫,衬得人愈发仙姿俊逸,乌黑幽邃的眼眸更是犀利异常,不经意地一个睨视,清清淡淡如飘渺的山风,但也给人十足的压迫感,惶惶然不敢与之对视。 吴氏 2. 戏弄 《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见官老爷看向了小寡妇,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吴氏不由得慌了神。 不管多么清高的男人,骨子里都爱色,她那短命小叔子人前装得一本正经,对女子不假辞色,可遇到陶氏后还不是栽了下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连多走几步路都怕把人累着了。 陶氏这一身细皮嫩肉,白晃晃的肤,粉嫩嫩的颊,还有让男人移不开眼的婀娜身段,不都是小叔子花费真金白银养出来的。 若不是小叔子走得急,再过个几年,指不定要把整个陈家都给了小寡妇。 吴氏越想越急,竟是口不择言:“这妇人想必有魅术在身,惯会勾人,大人英明,可不能被这妇人蛊惑了去。” 吴氏身旁的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轻扯主子衣袖,劝道:“夫人,你就少说两句吧,是非对错,大人会有公断的。” 说得过多,不依不饶地没个分寸,有理也变没理了。 已经有点黑脸的刘师爷小心翼翼觑着身旁主子,这位大人最不耐烦审这些家长理短,鸡毛蒜皮的私宅内事,今日能忍着不耐坐这么久,已经算难得了。 刘师爷按着以往处理这类官司的经验,正要说几句圆润的话打发他们回家去自行解决,却不料吴氏又是一个站起,摇摇晃晃,语出惊人:“大人,民妇还有一事要禀,本来想着小叔子尸骨未寒,这事说出来,于他名声有损,可若不说,任由妖妇在家中横行,妾更愧对陈家列祖列宗。” 上升到列祖列宗的高度了,这事怕不简单。 衙堂内的众人心思各异,却都个个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 一个看着娇娇弱弱,楚楚可怜的小女子,究竟还有什么惊天大秘闻呢。 婆子暗道不好,正要去拦,吴氏猛地推开她,往前快走几步,瑟瑟跪下:“大人有所不知,陶氏怀里的小儿,并非我陈家骨肉,而是她不守妇道,在外跟人偷生的孽种,偏偏我那小叔子纯良,对她千般纵容,硬生生扛下了这等奇耻大辱,还把这孽种立为继承人,要将陈家的基业全部拱手送给外人。” 坐于官老爷右侧下首,独自占着一张桌奋笔疾书的主薄赵科陡然听闻,倏地抬起了头,眼里的惊讶掩饰不住。 我的个乖乖,这倒霉短命的陈家二爷难不成是圣人下凡。 吴氏这料爆得太猛,话放出来好半晌,衙堂内无人出声,抽气倒是一声又一声。 就连打算总结陈词把人打发了的刘师爷,这时也是张着嘴儿,不知说什么好。 他还算较有度量的人,可遇到这种头顶飘绿的事儿,亦是不能忍,更不提还帮奸夫养儿子了。 是以,刘师爷不太相信。 哪怕宫中不能传承香火的阉人,挑选嗣子为自己养老,也得自己看中了才成,又如何能够不声不响地吃这闷亏。 “说来说去都是你一面之词,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孩子并非陈家血脉。” “当然有。”已经到了这一步,吴氏豁出去了,从袖口里掏出几张药方,两手捧着呈上去。 “大人请过目,这是我小叔子近几年治疗顽疾的方子,他身子骨尚未好全,连人道都不能,又如何与女子圆房,甚至开枝散叶。” 又是一个惊雷在屋子里炸开,轰地一声,回响不断。 刘师爷扶着额头轻出了一口气,他在任上十余载,见过不少离奇案子,但这般一波三折,扯不清白的,也算少见了。 下意识瞅向年轻的大人,刘师爷愈发头疼。 这位爷面上表情越是高深莫测,说明这事儿越发难办。 赵科这时出声了,却是转向陶枝问道:“陶娘子,方才吴氏的话,你可认?” 陶枝紧抿着唇,唇色泛起惨淡的白,但仍强打起精神,两手捂住儿子耳朵,不让孩子听到这些不堪的话。 辩,又能如何辩。 她和相公确实尚未圆房,钰儿也确实不是陈家的孩子,但钰儿并非孽种,她也从未偷过人。 可这其中又牵扯复杂,根本就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说清楚。 吴氏见小寡妇抿唇不语的样子就是心虚,急急道:“大人,她这就是默认了,不守妇道,与人通奸,这等恶妇,请大人严加惩治。 陶枝心神恍惚,没能看住怀里的小儿,小儿挣了开,再次冲向吴氏,不准她再说娘坏话。 吴氏以为小儿又要咬自己,这回反应极快,在小儿冲上来时摆手一推。 四岁的幼童能有多大气力,吴氏又用足了劲,一下就将小儿打趴在地,小儿怀里别着的香囊也落了下来。 吴氏离得近,正好看个正着,眼睛一亮,快速把香囊捡起,高举在手里晃了又晃:“大人,这个香囊就是证据,这种布料价格昂贵,且有配额,唯有官家大户才买得起,我们这种商户人家是没有门路购置的。” “我娘的,还我。” 小儿再次被陶枝抱住,圈在怀里不让他再动。 “告诉娘,有没有哪里磕到?疼不疼?”陶枝捧着孩子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旁的那些也顾不上了。 夫婿离世才半年多,这些人便容不得她和钰儿了,她已经明说,只想带走钰儿,要的两间铺子也只是为了生计,可他们不仅不愿意出一个子,甚至还要毁掉他们母子。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这大半年来,陶枝尽数尝了个遍。 吴氏还要再说,势必将陶枝一次打落,再也不能翻身,可刚张了个嘴,便听得堂上一道清清冷冷,却威仪十足的声音道:“你闭嘴。” 陆盛昀目光凛凛,轻点了下巴,示意刘师爷把香囊拿上来。 吴氏求之不得,赶紧起身把香囊送了过去。 东西到了陆盛昀手上,他半拢长指,漫不经心地翻看。 赵科直起了身往主位凑,瞧着那香囊的颜色,样式,以及面上绣着的几根青竹,那竹上的几片叶也绣得极为考究。 赵科越看越眼熟,咦,这不是...... 难不成这野汉子竟是...... 被主子一记警告意味浓浓的眼神扫过来,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然而赵科心中早已掀起了一股狂风骇浪。 赵科从小跟在陆盛昀身边,比刘师爷更懂主子,到了此刻,他强烈意识到这官司不能再审下去,疑点太多,处处透着蹊跷,审到最后居然牵扯到了主子身上,实在是不妙。 为了主子名誉,不能再继续审了。 “这些证物是否可靠,你的证词是否可信,我们尚要仔细查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你们暂且归家去,等着吧。” 赵科从从容容说着,只盼这些人识趣,莫再胡搅蛮缠,浪费他宝贵的口舌。 吴氏傻了眼,仍不甘心,赵科横眉瞪向她:“藐视公堂,是为不敬,重则杖责,你可还要再扯?” 听要打板子,吴氏怕得直抖:“不扯了,不扯了,只求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们陈家一个公道。” 在吴氏的带领下,陈家众人迅速撤离公堂,唯恐脚步慢了,惹得官爷不高兴,几顿板子下来,教他们重新做人。 散到最后,只剩孤苦无依的母子俩仍留在屋内,瞧着甚是可怜。 这女子生得实在是好,雪肤粉面,高高挽起的发髻,露出细白修长的天鹅颈,鬓间簪一朵白茶,眉间拢一抹轻愁,无声无息的哀,含而不露,更能激发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欲。 屋内一众汉子无不感慨,那陈二爷当真是个倒霉蛋,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竟然无福消受,短寿也是他该。 刘师爷虽有家室,但怜香惜玉的心不减,见女子迟迟不走,孱弱的小身 3. 伤身 《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陶枝并未带着孩子一起歇下,待小娃熟睡后,依旧抱到了隔间。 她有预感,男人会来。 关于这位刚来穗县就不止烧了三把火的年轻县太爷,城内百姓褒贬不一,尤其税改这一块,更是两极分化,穷人家有税费减免政策,自然欢欣鼓舞,而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土豪则被严查,过往逃的那些也要补缴到位,再不能钻空子了。 指不定,这位大人遇袭,就与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处事有关。 这人官做得实在,在底层老百姓心中算是个好官,可陶枝仍不能确定,倘若她救的男人真是这位大人,他认,或不认。 他要是不认,她怕也得赖上一赖,直到熬过这个寒冬,再寻出路。 就这么思绪反复地想了许久,陶枝毫无睡意,手撑着桌子,伴着一点微弱的烛光,枯坐到了黎明。 翌日,天光亮了起来,困意也朝她袭来,等不到男人,孩子又尚未醒,陶枝正要补个眠,谁知周婶早早地来了,语气微促地对她道:“你准备准备,大人要见你。” 尚在为夫戴孝,陶枝也没甚准备的,只打了盆热水把脸洗洗,缓解越来越重的困意,又把身上衣裳捋了捋,就请周婶带路。 周婶上下打量女子,着实素了些,虽有灼灼美貌,但看着还算安分。 一时心软,周婶拿了自己的刻丝灰鼠裘披风给陶枝穿上:“大人赏了我好几件,我也穿不过来,你先穿着,不是送你的,等哪天你走了,可得记着还。” 陶枝抚着细密暖和的毛绒大衣,感激地向周婶连说了好几声谢。 这大衣搁在寻常百姓家也是足够奢侈的物件,怪不得世人道,宁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也不愿在外面讨生活。 陶枝对陆盛昀的身份更为好奇,坊间传言,这位年轻的大人来自京师,出身名门,可有多显贵,无人知晓。 那么,京中的贵人,为何要来偏远县城当个七品芝麻官,且一待就是六年多,却未被召回京。 去往前院书房的一路上,陶枝依旧惴惴,只觉这路短了些,为何还没走几步就到了。 到了书房门口,周婶唤了声大人,得到里头回应后,她才轻轻推开了门,让陶枝进去。 可在陶枝跨过门槛时,周婶仍不忘细声叮嘱,大人有大人的威仪,说什么,她听着就是,不可冒犯。 周婶内心其实比谁都急,孩子到底是不是大人的种,没个确切的说法,她又如何跟远在京中的长公主交代。 但大人只让小娘子一人进,她也没辙。 孩子一个人在屋里,周婶也不放心,不必陶枝相托,她也急着回去看看。 进了屋,陶枝脚步放慢,轻挪着到了桌前。 屋内暖炉燃着,里头也不知道用得什么炭火,并无那种令人喉头难受的呛烟味,反倒还有点香,才站了一会,陶枝便觉得有些热,想把大衣解了,可孤男寡女,并不合适,只能作罢。 男人好似未察觉到她的到来,一手持毫,微垂了眸,在素白细腻的纸面上,洋洋洒洒地挥写。 陶枝无意窥探,眼角余光扫了那么一下,心叹,这纸必不便宜,怕能抵她和孩子一两个月的伙食了。 男人却并不在意,一张又一张地写完后,便随手掀起,揉成了团,扔到桌边的竹篓里。 “说吧,不到五个月,又未行过房事,你是如何给我诞下一个四岁的稚子的?” 这位大人要么不出声,一旦开口,话里的戏谑嘲讽,足够让人臊红了脸,俨然不似他在人前那般淡欲寡言。 也正是这话,陶枝心里有了底,她在眷村救助的男子,就是这位官老爷。 陶枝已经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准备,缓和着气息,背过身,将在衣内藏了许久的物件拿了出来,搁到了桌上,轻声道:“那位故人说,大人见了此物就明白了。” 陆盛昀目光下移,落到质地极佳的玉佩上,瞥见上面刻的字,眸光一变:“给你玉佩的人呢?” 陶枝眼底一暗:“姐姐生了一场重病,把孩子托付给我和夫君后就撒手人寰。” 姐姐?陆盛昀蓦地站起,目光沉冷地盯住陶枝:“你哪里来的姐姐?这玉佩当真是她的?” 见男人反应有点大,陶枝反倒不慌了,娓娓道来:“我那时被无良亲人卖到窑子里,是姐姐出钱将我救下,还给我说亲,助我逃离恶人的魔爪。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比亲姐还要亲。” “我没叫你说这些,”陆盛昀不耐烦打断,“只需回答我,这玉佩是不是她的?又或者另有来历。” 不愧是京里来的官老爷,脾气真大,陶枝纵有不满,也只能耐着性子道:“这玉佩是姐姐的夫君送她的,当然就是她的。” 闻言,陆盛昀目光骤然一亮:“那她夫君如今在何处?” “早就没了,姐姐亲手埋的,姐姐的遗言,便是同她的夫君合葬。”如此坚贞美好的女子,陶枝钦佩不已,自然要全力护着她的遗孤。 没了?没了! 陆盛昀低声喃喃,修长笔挺的身躯透着几许颓意,仿佛一瞬之间,被卸去了所有力气。 陶枝也有些懵,语调温软地唤着大人。 男人却只瞥了她一眼,便抬了手,示意她出去。 “那我和孩子---”陶枝仍旧踟蹰。 陆盛昀再没心情与她周旋,只淡声道:“先把孩子顾好,不会亏了你的。” 末了,男人凝着女子又道:“你救过我,我记着在,但你若有半句谎言,我也不会轻饶。” 陶枝心头微颤,与男人相处的那段日子,仿佛过眼烟云,转瞬无痕。 仍觉不甘,陶枝抬眸看向陆盛昀:“大人这一生,难道就没扯过谎,哪怕是善意的?” 语毕,不等男人反应,陶枝福身告退,轻手轻脚地出屋,不忘把门带上,关得严实。 她不傻,男人反应那般,想必和孩子的父母渊源颇深,且看姐姐谈吐不凡,她那夫君必然也是大家出身,京中的贵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陶枝不敢随意揣测,只把姐姐的话带到,任务完成,便心安了。 屋内,门一阖上,光线暗淡了不少,只剩桌上灯盏泛着盈盈的亮光,陆盛昀整个人往后仰倒,紧贴着椅背,一只手捂住了脸,掩住不能示人的情绪。 谎?呵,他承受的还少了。 六年了,寻来寻去,竟是这么个结果,既如此,他又何必费尽周折,只为外放,以便寻人。 七年前的那个仲夏,比他还小两岁的表弟大婚,本该欢喜的日子里,初长成的少年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毫无一国储君的风仪。 又过了半年,少年终于娶到了心上人,再次抱着他,笑得像个孩子,情难自已地说些稀里糊涂的话。 若早知这个孩子气的储君会为了一名女子放弃所有 4. 不祥 《守寡后她把权臣逼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周婶和赵科这对母子,一个比一个急。 赵科愁的是,自家这位世子爷对陶氏的态度好似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陶氏那般鲜活的美人儿,要是真被主子暗中处理了,倒也着实可惜。 可这不是他能做主的。 未婚先有子,无论在哪个大户人家,都是说不过去的。 主子这身份,搁在穷乡僻壤已是屈就,再和小门小户的女儿家生出瓜葛,有了子嗣,就更麻烦了。 愁归愁,但主子交代的事儿,他还得去办。 莫说陶家三代,即便八代十代,主子要查,他就是掘了人家祖坟也要挖出来。 赵科带着满腔的愁,隔日就动身了,临行前不忘对自家娘亲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娘您费心些,多看顾,尽量将陶氏和大人避开,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 周婶亦是忧心忡忡,频频点头:“是的呢,再弄出一个孩子,这天可真要塌了。” 前些日子,周婶才收到长公主的密信,问世子在这边可好,这一下,可真好了,叫她如何回,总不可能道世子万事皆安,就是得恭喜您和国公爷,终于得偿所愿,当上祖父祖母了。 周婶的愁,不比儿子少。 即便小娃儿虎头虎脑的,看着机灵,嘴还甜,一见她就唤婆婆,周婶心头还是有些膈应。 赵科真正担忧的,并非周婶所想,但又说不得,最后也只能道:“您多留意,盯着些就是了。” 儿子一走,周婶又把陶枝母子挪了又挪,安排的屋子离前院更远,怕小娘子多想,不忘解释道:“小儿起夜多,这里离茅房更近,你们更方便,茅房那都有下人每日清理洗刷,还点了熏香,不会有味道传出,你莫担心。” 陶枝很想说,孩子习惯很好,很少起夜,但也察觉到周婶的担忧,她自己更不想和那位大人有过多接触,这样的安排,于她于孩子,其实也好。 如此寻思,陶枝更为诚心地谢过周婶。 她带着孩子赖在这里,只为躲避陈家,和背后更为难惹的势力。 哪怕住在茅房隔壁,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最难的时候,她带着孩子,连山洞都住过。 见陶枝真的不在意,周婶放下了心,再看陶枝,布衣粗服,发髻高挽,只一根成色不佳的旧银簪子定住,脸上也是清清爽爽,未施脂粉,看着似真心为亡夫守孝,可正是这般,周婶才更不解。 这样的女子,为何要红杏出墙,还和别的男人偷生了一个孩子,难不成,因着太过年轻,一时冲动,没能把持住。 毕竟,世子那般隽秀无双的人物,就连眼高于顶的公主见了都再难忘怀,痴迷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寻常女子又哪里遭得住,换个泼辣的,有幸和世子有了露水姻缘,怕就早在府衙门口闹着要世子负责了。 不过,泼辣的蛮妇,世子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反倒陶枝这样的,看着柔弱,实则为母则刚,出身低微,却又不卑不亢,对男人而言,有着致命吸引力。 思及此,周婶更为忧心,若有可能,还是另寻宅子,把这对母子安置出去。 至于长公主那边,她又该如何回,瞒是不可能的,孩子也有这大了,活生生地杵这里,又能瞒到何时呢。 周婶只能殷殷叮嘱陶枝:“娘子带着孩子,就不要四处走动了,这院子不大,可也算宽敞,够你们母子住了,需要什么就和明鸢讲,甭客气。” 经历过人性的恶,陶枝此时看周婶,已是活菩萨般的存在,唯有满腔的感激,伸手握住了周婶,郑重地道谢。 纵使周婶管着县衙后院,她也只是个颇为体面的下人,而陶枝身份再低,只要世子认下孩子,做个姨娘是不难的,到时也算个主子了。 当主子的,又怎么可能这般握住下人的手呢,怕是不小心碰到了,都会嫌弃。 国公爷的那几个妾不就是,长公主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一个个畏头畏尾,老实巴交,等长公主回了公主府,过不了几日就现原形,要这要那的把下人指使得团团转。 国公爷后院去得少,也不爱插手女人间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国公府的下人并不好当,周婶母子算幸运了,跟着世子外放,避开了不少烦心事。 是以,周婶以为陶枝没必要这般礼待自己,孩子就是她最大依仗,多带着孩子到世子跟前露脸,才更紧要,可陶枝并没有那么做,反而极有耐心地同她闲谈,叫周婶内心如何不感动。 明鸢身为周婶的干女儿,眼瞧着二人亲昵的样子,自己却插不上半句话,不觉心头一酸,看比自己貌美许多,又比自己显小的女人更不顺眼了。 这女人说有二十了,可又哪里看得出来,脸皮儿跟嫩豆腐似的,掐上一掐,兴许还能溢出汁来。 再看如今处境,一个被婆家告上公堂的小寡妇,还带了个拖油瓶,本该灰头土脸地吃牢饭,却阴差阳错地入了县衙大院,过上了如客人般舒舒服服的日子。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明鸢心里不舒坦,私下找周婶抱怨:“孤儿寡母的,又有官司缠身,就这么让他们住在官衙里,外头那些人该如何想,大人这几年辛苦树立的威信,又该如何维系。再说了,大人对她分明无意,她还想把孩子赖到大人头上,大人都没说什么,娘你怎么还信上了,对她那般照顾。要是大人哪天不耐烦了,把人撵了,您这不是就白费工夫了。” 孩子是不是大人的种,尚且存疑,即便大人认下了,也不能外传,为免人多嘴杂,偌大衙门,唯有周婶母子和明鸢知晓,至于那日的婆子,周婶也有反复敲打过,把嘴巴闭紧了,若有大人的不实谣言传出,当心她翻脸无情。 明鸢样样都好,唯有一点,对陆盛昀身边出现的女人敌意太大,说来也并非女人之间的捻酸呷醋,只因陆盛昀在她心目中宛如神祇,莫说寻常女子,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也配主子不起。 陶枝一个被婆家厌弃的小寡妇,莫说给主子做妾,即便当个丫鬟,给主子提靴,那都不配。 明鸢对陆盛昀忠心是真,所以,哪怕她说话不中听,周婶也忍了,好脾气道:“这些话,你同我说说也就算了,再不能跟人讲半句,特别大人那里,大人有自己的考量,不是我们能琢磨的,我们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别的莫操心。对陶娘子和那孩子,你也客气点,哪怕再不喜欢,你也要装个样子出来。” 最终,周婶仍是将不情不愿的明鸢打发到了小院照看陶枝母子。 院里有小厨房,锅碗瓢盆,还有柴火炉灶一应俱全,无需劳烦明鸢,陶枝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陶枝从小就尝遍了人情冷暖,过往的那些人里,真心对她好不求回报的,也只有姐姐和夫君了。 正是这两个极好的人,却没得好命,可见这世道有多不公。 又或者,便如吴氏所言,她确实八字不祥,对她好的人都会被她所克。 陶枝蹲坐在灶前,往里头添柴火,直到烟气往外冒,火苗子滋滋地烧得正旺,她后退两步,把紧跟着自己的小娃也往一边推:“钰儿,你离远些,别熏到了。” “我要和娘一起。”小孩才不管日子苦不苦,累不累,只要和娘在一起,他就开心。 小娃更加贴紧了陶枝,抱着她的胳膊:“娘,你别不要我,我会听话的。” 吃过苦的娃娃早慧,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娘说他是什么大人的孩子,还把他塞给别人,他心里怕极了,以为娘不要自己了。 他才不要当什么大人的孩子,娘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他只想和娘亲在一起。 陶枝又哪里舍得将孩子给别人,那时的她迫于无奈,饥寒交迫,又有恶人穷追不舍,她再入不得县衙,她和孩子未必能活到今日。 陶枝将孩子抱起,坐远一些,又能感受到柴火燃烧带来的暖意,低着脑袋,同孩子脸贴脸:“娘怎么可能不要钰儿,我们钰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以后也会过上更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