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 1. 重生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十一月十四,大雪飘飞,朔风阵阵。 这天的黄历上写着:忌嫁娶,诸事不宜,大凶。 一顶花轿伴随着唢呐声,悄悄抬到镇安侯府。 “落轿。” 打头的管事一声喝,花轿稳稳停下。 唢呐吹到半途戛然而止,像正在打鸣的公鸡被捏住脖子,断得突然。随着最后一声呜咽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落下的簌簌微响。 一行人站在门口,管事走上前准备敲门。 朱红色大门紧闭,门板极为厚实,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象征着侯府的威严与权势。 管事拍了拍门上铜制的麒麟兽面衔环。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走角门!”守门的暗卫嘟囔着,“娶个男妾而已,敲什么正门?” 管事诺诺退下,一挥手,众人重新抬起娇子,走向旁边的角门。 角门比寻常百姓家的大门还气派,门上兽面是狼头,衔着两个大粗铁环,雕工精细,上覆白雪,雪下露出的狼牙有些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花轿摇摇晃晃从角门进入侯府,跨过外仪门,再过前厅、后仪门、正房、后花园,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妾室居住的地方,可见府邸之大。 管事对轿里的人说:“晏公子,到了。” 里面没有回应。 管事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晏公子,侯爷对你真是极尽宠爱,特意新建了‘云香居’给你。” 一座分外雅致的小院,挂着个“云香居”牌匾,金漆刷得很足,反射雪光,微微发亮。 “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嫁给我家侯爷,我家侯爷谁都不要,偏偏看中晏公子。晏公子今日和侯爷喜结连理,做他的第八房小妾,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一只手从轿子里伸出,洁白如雪的腕子,肤质细腻,手指修长。 手一掀轿帘,钻出一人。 一身红色嫁衣,如黑夜中的一团火。 那人一现身,整个夜晚忽然亮了。 他的面色很苍白,像雪一般纯净,给人一种捉摸不定随时会消融的感觉。 在场所有人都去看他,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纷纷射向他。 晏青云漠不关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脚往里走,顺手扔了在轿中扯下的红盖头。 红盖头落在雪地上,上面绣的鸳鸯刚好吃了一嘴雪。 管事和丫鬟婆子轿夫等人急忙跟上。 无数只脚踩到红盖头,红盖头变得脏污不堪,不复原先的艳丽。 “奴婢给晏公子道喜了,晏公子嫁了个好人家,以后不愁吃穿。” “是啊是啊,晏公子虽说是妾,却强过其他人家的正妻,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不比以前强多了。” “正是这个理儿,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晏公子是外地人,没有亲族在此,免不了被人欺负,这回有了靠山,登上枝头变凤凰,看谁还敢小瞧你。” “幸福日子在后头呢,日后腾达了可别忘了奴才们。” “晏公子真是个有福之人哪,老奴祝你和侯爷携手白头,福寿万年。” …… 一声声恭贺中,晏青云走进云香居。 身边人都说他有福气,他们觉得晏青云一介平民,能舔到堂堂侯爷,是值得恭贺的事。 晏青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冷笑。 这哪是什么福气,这是祸。 他一出生娘就难产死了,从小和爹爹相依为命。爹医术高超,带着他走村串巷,父子俩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圣手。 日子本可以这样无风无浪平平安安地过下去,直到他遇见大乾国镇安侯谢予臻。 安稳生活被打破,他的人生急转直下。 谢予臻看他长得漂亮,想娶他做妾。 大乾国不禁男子之间婚配,既然侯爷看中了人,那么下面的人当然要给他弄到手。 在侯爷手下一番操作后,医术高明的晏青云父亲理所当然“医死”了人。 晏青云家吃了官司,赔偿死者家属赔到一贫如洗,晏青云父亲被人以庸医误杀人的罪名关进牢里,狠狠毒打后放归。 父亲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一病不起,晏青云眼睁睁看着他咽气,山穷水尽到连安葬父亲的十两银子都拿不出。 在这种关头,谢侯爷适时出现帮他安葬父亲,他只能同意嫁进侯府,没有别的路可走。 晏青云踏着雪往前走。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侯府下人特意提前归整过。 只是没人料到娶亲这天会下雪,雪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没来得及扫,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一首哀乐。 云香居有三进院落,第一进院子里是门厅,第二进院子有正房、厢房、耳房,第三进院子里有个极大的后花园,种满各种奇花异草。 寒冬时节,百花凋零,唯独梅花开得正艳,谢予臻知道晏青云喜欢梅花,特意叫人栽了许多。晏青云走入后花园,一缕缕梅香扑鼻而来。 管事躬身说道:“晏公子,吉时已到,还是回屋等着侯爷吧,侯爷回来若是看不见公子,倒不会责罚公子,我们这些送亲的下人可就遭殃了。” 晏青云不为所动,继续赏着梅花,面若冰霜。 送亲队伍中的老嬷嬷也劝:“晏公子快回去吧。 这样做于礼不合, 2. 死不瞑目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上一世,在谢予臻与晏青云成亲之前,俩人曾有一面之缘。 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 谢侯爷带领部下又一次打退外敌的进攻,赢得胜利的同时也付出一些代价,许多士兵受伤,向来爱兵如子的侯爷吩咐不惜代价定要好好处理伤患。军医不够用,侯爷向民间召集医者。 晏青云跟着爹爹去了军营。 在晏青云蹲着给一位士兵包扎伤口的时候,谢予臻恰巧骑马经过。 侯爷骑的是汗血宝马,马速极快,风驰电掣,嗖一下从晏青云头顶掠过。 晏青云感到一阵风吹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而谢予臻在掠过晏青云后忽然勒停了马。 回眸,深深望了一眼。 阳光洒在晏青云身上,给他全身镶嵌一层金边,他像裹在金色光晕里的神祇。配上一丝不苟认真救人的神情,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感。 四周地上躺了一堆呼痛的伤兵,血腥气蔓延,又腥又臭的地狱中,晏青云如同不小心坠入凡尘的神仙。 晏青云穿了一件粗布麻衣,黑不黑灰不灰的料子,完全无损他的魅力,反倒显出他的白,干净得像世间最后一颗良心。 “他要是穿嫁衣一定很好看。”谢予臻对手下笑着说。 谢予臻很少笑,那天,那刻,看见救治伤兵的晏青云的时候,他少有的笑了一下。 很难说得清,手下人以为家中有七房妻妾的谢小侯爷又想猎艳这个想法对不对。 当手下为了拍马屁主动去搞死晏青云父亲要谢小侯爷适时出现英雄救美的时候,谢予臻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拒绝。 至于训斥手下自作主张,那更加不必。 一介平民,命如蝼蚁,死了也就死了。 上位者生杀予夺惯了,谢予臻行伍出身,杀人盈野,根本不把一条人命当回事,只是略微觉得手下人办事不爽利,搞这么复杂干什么,直接跟晏青云说一声他必会开开心心入府,何必把他搞到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地步? 手下说晏青云陷入危难中侯爷出现救他,会让他对侯爷充满感激,而且晏青云没有家了,以后就能安心侍奉,不生二心。之前跟晏青云父亲暗示过,那个老顽固不同意自家独子做男妾断了香火传承,只好出此下策。 谢予臻见多了趋炎附势之人,觉得晏青云也必然如此。反正再怎么刚烈的人最后都会屈服的。 欲拒还迎罢了。 谢予臻掀开红盖头,随手一扔。 晏青云抬头。 两个人正式见面。 晏青云看见个一身戎装的将军。 娶妾不像娶妻那么隆重,办不办仪式都行,谢予臻连婚服都没穿,从军营回来直接进了婚房。 他十分高大,比晏青云高一个头,身躯魁梧,肌肉结实,宽肩窄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盔甲。 与风流性情完全相反的是,他的整体外形给人一种将军的端庄严肃感,让人联想到比如坚韧不拔、顽强拼搏一类的词汇,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对他产生信任。 可以想象,他在平常生活中一定有着严格的自律和强大的自制力,以及对所有事物百分百的掌控欲。 没有什么困难是他不能战胜的,没有什么人是他得不到的。他的人生大概从来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他的神情也是严肃正经的。 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眼尾上翘,双眼皮弯出好看的皱褶,这双正宗的桃花眼,给他在铁血气息中增添一抹灵动。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凭这副身板和这张脸,确实有游戏花丛的资本。 “贱妾青云,见过侯爷。” 晏青云盈盈下拜。 “起来吧。” 谢予臻卸去盔甲,露出武夫常穿的青衣短打,胸肌清晰可见,几欲破衣而出,显出强大的气势和压迫感。 他拉着晏青云的手扶起他。 灯下观美人,烛光摇曳中,晏青云美得朦朦胧胧,像一幅罩着轻纱的画。 谢予臻剥洋葱般一层层剥掉他的外衣,露出内里一身素白孝服。 完全不在意孝服所代表的含义,手从衣领探入,摸到他的脖颈。 手感极佳。 新得的小妾长了一身好皮肉,不枉底下人费那么大功夫,谢予臻感到满意。 “侯爷。” 晏青云微微颤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 藏在腰后的右手,悄悄握紧匕首,随时准备发力。 “青云有一事相询。” “问。”谢予臻直截了当地回了一个字。 晏青云垂下目光,脑袋向前倾斜,露出消瘦的肩颈线条,很是恭顺的姿态。 他的颈子很白,皮肤细腻有光泽,几乎能看到青色血管。 谢予臻的大掌抚摸着他的锁骨,用大拇指一点点摩挲,激起皮肤上一连串鸡皮疙瘩。 晏青云忍住不适,问道: “青云想知道,我爹真的用错药医死了侯爷的兵吗?” “呵呵。” 晏青云听见头顶上的笑声,不明白此时谢予臻为什么发笑。 是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很傻吗? 然后他听见头顶上的人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没有,那人是自己死的。” 谢予臻倒是够坦诚。 实力越强大的人,越不屑于撒谎。撒不撒谎都没区别,他可以凭实力碾压一切。 晏青云得到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爹临终那一幕又重现眼前。 父亲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面色青灰,用枯瘦的手拉着晏青云,喘着粗气说:“我不相信我会用错药,青云,爹行了一辈子医,临了临了,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庸医,爹不甘心哪!” 病弱的父亲回光返照,死死抓住晏青云的手,抓得他生疼。 “青云,答应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这件事真是谢侯爷干的,你要给爹正名,给爹报仇雪恨。 咱们晏家,世代行医,清清白白,到了你这辈,不能做男妾! 答应我! 我要你发誓!不许入侯府!” 晏青云泪流满面跪在床头,连连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父亲见他答应,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继而又充满悲伤。 “爹走了。 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做点小生意,别行医了。 云儿,以后你一个人生活,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堂堂男儿,到什么时候也别认输。” 父亲咳嗽起来,一口口吐血,鲜血喷在被子上,开出一朵大红花,红得就像新婚夜的嫁衣。 晏青云很想跟爹爹说,我查清楚幕后黑手了,那人竟然亲口承认了。 我虽然嫁进侯府,但我做到了对您的承诺,我没有认输。 世道不公,我来给您讨这个公道。 晏青云右手悄无声息移向前,在谢予臻沉迷于抚摸掌下脖颈的时候,趁他不备,猛然出击。 匕首划过一道蓝幽幽的亮光,“噗——”刺向谢予臻胸膛。 这一招晏青云私下练习无数次,听闻谢予臻武功高强,他事先有准备,在匕首上涂了鹤顶红,哪怕不刺中心脏,稍微破一点皮也能要他的命。 事发突然,谢予臻根本想不到刚到手的小猫会这样做,武者天生的反应力和战场上练出的本能,让他在最后一刻还是躲开致命一击。 匕首没有刺中心脏,在右大臂划过,割裂衣襟,划到皮肤。 划得太浅,对于谢予臻可能就像蚊子 3. 洞房(一)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重生后的晏青云又一次嫁入侯府。 婚房内摆设与上辈子一样。 东北边角摆了一张极大的拔步床,四角有床柱,顶部有乘尘盖,三面有围栏,中间留出椭圆形的月洞门。 很奢华的一张床,床柱雕的龙纹饰,技艺精湛,鬼斧神工。 同时也看得出赶工痕迹。 谢侯爷急着要,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工匠血泪。 床上摆着两只上好的黄杨木枕,一张大红色鸳鸯戏水被,用苏州绸缎做的被面,闪闪发光,内里填充边疆棉,轻薄又保暖。 晏青云当初为了给父亲治病耗尽家财,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完,剩一个被子,给父亲盖了,晏青云自己盖冬衣,躺在稻草里睡觉,自是比不上侯府。 这么好的床和被,别说睡,寻常人家见都没见过。 晏青云摸了摸床围栏上的浮雕,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回头不露声色对下人们说: “你们退下吧,我在这里等侯爷。” 管事上前,手拿一块备用的崭新红盖头,递向晏青云:“晏公子,还是盖着等侯爷揭吧?” 晏青云二话没说,接过来罩在头上,向众仆从挥了挥手。 众人退下,门被关上。 他们不担心屋里人有能耐出逃,省略了锁门步骤,虚虚掩住。 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晏青云把盖头又揭下来,厌恶地扔在地上,来到桌子旁。 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纯白色药粉,没有任何气味。 晏青云掀开酒壶盖,倒入药粉。 上次刺杀谢予臻,匕首淬了鹤顶红,结果没用,总结经验,这次晏青云用的是花费无数心血亲手配制的毒药,取名为“忘忧散”。 独家制作,独一份,天下间无药可解,连制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 谢予臻说过他练的武功百毒不侵,可以用内力逼毒,晏青云准备先破他的内力,废他的武功。 忘忧散里添了几味对人体有好处的药物,服用初期,人会感觉精神百倍力气大增,每天使不完的劲儿,恨不能夜/御十女。 而到了中期,会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内力衰减。 后期,会记忆受损,反应变慢,脾气暴躁无常,内力完全崩溃。严重者会变得像个疯子一样,脑子坏掉,智力退化。 这时候,毒性才会侵入五脏六腑,发挥真正的作用,很快吐血而亡。 等到这个时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整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没关系,晏青云有耐心,等得起。 忘忧散如果少量服用,停留在前期,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十全大补药,天下间哪个神医也看不出问题。等到毒性显露,能够被医者看出毛病的时候,却也晚了。 晏青云摇了摇酒壶,彻底溶解药粉,盖好酒壶盖,放回原位,坐在桌边,食指和中指轻敲桌面,反复琢磨这一次的计划。 脸上无波无澜,极为平静。 想要做大事,第一步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晏青云作为死过一次的人,至少在这一点上做的比普通人好。 上一世已经证明,凭借武力硬碰硬,十个晏青云也不够谢予臻杀的。 这一次他选择用毒。 医毒不分家,他的毒术本来就很好。 为了配制这味药他阅遍医书,请教无数名家,翻山越岭采集世面难寻的珍稀药材,历时许久才配置而成。 门外传来响动,下人们在行礼。 有人来了。 晏青云肌肉紧绷,右手捏住酒壶,微微颤抖。 为了控制右手的颤抖,晏青云用左手去捏右手,指甲盖深深嵌入肉里,一个呼吸间,他再一次成功冷静下来。 抬起头,身体放松,静静等待那扇门被推开。 他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也就是说门外的人武功高到已经没有脚步声的程度。 “都下去吧,今晚不要靠近,暗卫也撤掉。” 声音很熟悉。 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死也不会忘记。 是谢予臻。 晏青云脚下踩着红盖头,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一只手捏起碧绿的琉璃杯,手指纤细修长,如同白玉雕成,琉璃杯晶莹剔透,散发迷人光泽,手和杯交相辉映,杯中酒液随着他轻轻摇晃的动作泛起一层层涟漪。 听见门开,回眸一望。 眼神泠然,直慑人心。 气质超群,清冷若仙。 谢予臻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晏青云。 “青云!” 谢予臻叫得很亲切。 匆匆大步而来,抓住晏青云的手,眼里少见的有了一丝热度。 晏青云上下一扫,见他穿了一身婚服,大红色对襟褙子,两腋及肩后有垂带,盘领上用金线锈了四爪龙。 那龙张牙舞爪,形态狰狞,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样子。 金龙婚服,娶正妻才有的规格,谢予臻穿了这个,显示他对晏青云的尊重和在意。 有些地方到底还是和前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他和谢予臻成亲前只见过一次面,这一世他和谢予臻成亲前相处过很久,经历过一些事,所以谢予臻对他的感情更为深厚。就算晏青云做点什么略微出格的事,或许谢予臻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说杀就杀还碎尸万段。 晏青云能感受到谢予臻的激动,就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马,急于骑上去试试的那种激动。 那双平日里冷酷无情的眼,此刻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比天上最亮的星还要动人。 眼神里透露出无尽的关心,让人恍惚间有种被珍视的错觉。 他注视你的时候,仿佛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除了你,什么都不放在他眼里。这双眼非常具有迷惑人的本钱。 晏青云看着他的眼睛愣了神,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庞近在咫尺,谢予臻只需要一低头,就能吻住自己。 晏青云本能感到极度反感,抬手去推他。 手按在厚实的胸肌上,感受到坚硬的触感,以及对方冷冽的气息,深觉不妥,想要缩回。 立即被谢予臻抓在手里。 “青云。” 他再一次唤他,比之前还要温柔的声音。 他把晏青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揉来揉去。 重重地,痴痴地揉。 好像很深情似的。 晏青云简直恶心的要命。 却要 4. 洞房(二)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龙凤红烛高照,照出满室浓郁的红。 烛火在夜色中跳跃,光影斑驳地洒在晏青云精致的嫁衣上,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谢予臻搂着他的腰,紧紧拥住他。 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强烈的不适,恨不能立刻推开谢予臻,推开还不算,还得一刀扎进他的心脏才好。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涌出,迅速烧到四肢百骸,轰轰烈烈,焚烧一切。 脸烧得通红,心烧得滚烫。 用尽全部意志力,克制住内心真实想法,不敢说出一个字,怕一开口会泄露情绪。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想想你的复仇计划! 今天只是第一天,以后说不定有多少个难挨的日日夜夜。 连第一天都挺不过去,那不是白重生了一回?我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忍? 谢予臻将他打横抱起。 晏青云这点重量对于谢小侯爷来说微不足道,谢予臻手臂肌肉高高鼓起,毫不费力抱着一个大男人走到拔步床边,用尽可能轻柔实际上还是很大的力度,将晏青云掷在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晏青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下一刻,人已经躺下。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下来。 他只来得及伸手抵住头顶上的人。 然后晏青云这只手就被理解成欲拒还迎,或者某些情趣,像挥苍蝇一样被挥开。 等晏青云第二次用手抵挡,谢予臻将他两只手举在头顶,用一只大掌牢牢捏住晏青云两只雪白的腕子,死死禁锢,使其不能动弹分毫。 谢予臻足足高晏青云一个头,常年练武的力气不是晏青云能比,他的胳膊快有晏青云大腿粗,晏青云的手腕像被一块黑色手铐给拷住似的。 身不能动,只能看着对方贴上来。 对方体温很冷,冻得他一哆嗦。 硬忍着没躲。 闭上眼。 一切不想看见的东西都消失了。 诡异地看见一片红光。 血色从中心向四周蔓延,铺满整个视野,像夕阳西下的满天红霞,映出他的不堪。 心像漏了一个洞。 有什么东西从这个破洞里哗哗哗往外流,他不能明确说出流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一旦失去,再也回不来。 他的身体并没有被对方唤醒,他的心脏没有怦怦乱跳,没有慌乱的悸动,他的呼吸还是很平稳,体温还是很正常。 他感到了疼痛。 但其实也不是很在乎疼痛。 心空空的,脑海里乱哄哄的,那一刻到底想了些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总之和他在此之前的想象完全两码事,在他的想象中,他本应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的…… 这么胡思乱想,走神半天。 直到身上响起一个声音: “哭了?” 晏青云一惊。 才发觉脸上冰冰凉凉,湿漉漉糊成一片,他竟不知何时流的泪。 糟了,刚才我没有乱说什么吧? 几乎咬出血的牙关告诉他,是的,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安了心。 感觉双手被松了劲,终于可以从头顶拿下来,手被抓得发麻发木,晏青云甩了一下右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很疼吗?怎么哭了?” 晏青云顺势捂住脸颊,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自尊,这种时候实在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脸。 侯爷问的话不能不回答,晏青云还记得要作戏,深吸一口气,抚平情绪,说道:“没有。” 头顶那个人又问:“那是爽哭的?” 晏青云只能捂着脸说:“你能快点嘛?” 谢予臻偏要慢。 他使用着石碾子,将一颗黄豆置于其上,慢慢地磨豆子。 反复碾压,全方位无死角地缓慢地磨。他下定决心要将这颗黄豆磨成碎渣。他如此专注,坚持不懈,要一直磨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磨到沧海桑田世界尽头。 当晏青云再次疼得流出眼泪时,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用食指蘸取了晏青云眼角的泪水,放进嘴里尝了尝,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轻声说道:“咸的。” 晏青云微微瑟缩了一下。 谢予臻再次伸出食指,蘸了晏青云流出的血,同样伸进嘴里,“腥的。” 语气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平平常常的调子。 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甚至连体温都没有升高。 屈辱的感觉如同乌云侵占天空般,一点点布满眼底,晏青云垂下眼睛,不愿与他对视。 谢予臻眼中闪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摸着晏青云的脸颊,继而移动到脖颈处的动脉,那里有微突的细细的血管,被谢予臻翻来覆去地揉。 强烈到无法忍耐的感觉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晏青云。 晏青云克制住内心感受,封闭了心灵,故作娇柔地缩紧身体,向谢予臻怀里靠过去,借此机会低下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神态。 过了许久,豆子被磨成了豆浆。 谢予臻翻过身,仰躺在晏青云旁边,平复呼吸后,扭过头盯住晏青云,眼里并不是心愿得偿的喜悦,而是闪着复杂的光芒,说不上什么意味。 “他一定没吃过你的血吧?” 他? 晏青云一愣。 谢予臻没有说名字。 晏青云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们俩都知道。 那个名字横在他们中间,他们俩谁也迈不过去。 这根刺插在心脏里,哪怕拔出来也留下个深洞,何况拔不出来。 “我终究有一件事比他强了,”谢予臻手搭在晏青云背上,一下一下摩挲,“你的身子给了我,以后他再也比不上我了。” 晏青云面色一白,呼吸急促,胸口闷痛传来窒息感。 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张开嘴,舔了舔嘴唇,发出干枯井里缓缓提上缰绳的又干又涩的声音:“侯……爷……” 这是整个洞房夜他第一次出声叫他。 之前哪怕疼的狠了,他会颤抖,会缩起脖子,会泪流满面,唯独没有发出过一声。 他主动割掉声带,自以为乖顺和可爱,不知道主人喜欢听他的叫声。 现在他大声叫了起来,方寸大乱,手足无措,惊恐万分,满眼惶然,只因为一个“他”字— 5.宁知远出场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谢予臻折腾了一夜。 第一缕晨曦爬上窗棂,谢予臻终于偃旗息鼓,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晏青云没动,又等了半天,这才相信谢予臻真睡着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歇一会再战。 谢予臻在这种事情上展现了他的一贯作风:努力拼搏,敢打敢冲,宁死不退,坚强不屈。 他的行事风格确实像一个将军,晏青云满身青紫和哭哑的嗓子就是明证。 蝴蝶胎记红了一整夜,温度很烫人,好像再也不会消下去了。 浑身散了架一般疼。 疼到后来实在吃不消,晏青云跟他说能不能轻点,换来那人更加用力的征伐。 谢予臻喜欢让晏青云疼,喜欢看晏青云露出痛苦的表情,喜欢晏青云的情绪感受被他主宰操控。 谢予臻最后餍足地说,我终于得到你了,你一定不相信我有多开心,我是真的喜欢你。然后累到睡着。 晏青云睡不着。 喜欢我? 像喜欢一匹马、一把剑那样的喜欢吗? 你再喜欢我,也不过是把我当一个玩物,一旦玩物反抗了不乖了立马不喜欢,这么廉价的喜欢,要来何用? 我用得着你喜欢?你爱喜欢不喜欢,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施舍你的爱意,我就要接着? 晏青云大睁双眼,望着屋顶。 他可没忘了上辈子洞房之夜被谢予臻活活掐死,尸体喂狗,头颅扔到乱葬岗的事。 对待杀死自己的人,他心里只有恨。 其他人或许存在一开始不愿意,睡几觉变成愿意的可能性,晏青云绝不会。 死过一次的人,心坚如铁,不可转移。 记得上辈子,最后还是那个人安葬了自己头颅,要不然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想到那个人,心立马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从昨夜谢予臻提到他开始,晏青云就不可避免地想他。 原本打算忘记,至少不要在谢予臻面前想,免得被谢予臻看出来,结果谢予臻一提,晏青云根本控制不住,一边在谢予臻怀里翻云覆雨一边想着另一个男人。 明明知道不应该,偏偏就要想。思念是如此恼人的东西,像野草一样,理智的铲子奋力挥舞,到底没铲尽,随随便便一场春风细雨,就能让大地布满绿色地毯。 因为根早已深植心底。 谢予臻可以控制他的双手,控制他的感受,控制他的行为,控制他的言语,但谢予臻总不能控制他的思想吧? 只有思想是自己的,不受任何人操纵。 他可以保有思想上的自由。 反正谢予臻睡了,下人们没有主子命令不会进来打扰,暂时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趁此机会把心底那个人偷摸挖出来,对着太阳晒一晒,把他晒得暖和一点。他总是那么冷,那么孤独,不把他时不时翻出来晒晒,他会怕黑的。 于是晏青云开始仔仔细细地想他。 从第一回见面想起。 他们第一回见面是在乱葬岗。 说也奇怪,晏青云死后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死前怨念太深灵魂没有消散,飘在头颅上方无法离开。 当时天黑了,乱葬岗上很安静,鸟叫虫鸣皆不闻,北风不知疲倦地吹,风声呜咽,仿佛冤魂嗟叹。 雪比晏青云入侯府时小了一些,如同细碎的盐撒下来,枯黄的杂草仿佛被盖了一张白毯。 一棵落满雪花的松树,像个孤独的卫兵立在乱葬岗中心位置。 晏青云的头颅就停在松树根下。 一个人走上乱葬岗。 他穿了一身夜行衣,披着厚实保暖的貂毛领大氅,头戴帷帽,帽子四面垂下黑纱,遮住面容。 背了一把用黑布包裹的长兵器,从外形判断应是一把剑。 脚上穿着武夫常穿的厚底高帮皂靴,鞋底磨得很薄,鞋很旧,显然走过很远的路。 这副打扮,大概是一个江湖客,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神神秘秘的,难说是好人还是歹人。 他走得极快,运用轻功脚不沾地在雪上飞,雪地里不细看都看不出脚印,黑帽黑衣黑鞋,在夜晚的乱葬岗里纵横来去,简直比鬼还像鬼。 晏青云第一眼看见他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死后遇到同类,定睛一看,见到淡淡的影子,才相信他是个大活人。 不知道他的功夫和谢予臻比怎么样。 人们说谢予臻是大乾国第一勇士,这个人能打过谢予臻吗? 能不能拉拢他,让他去刺杀谢予臻? 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那些遗憾只能成为永久的遗憾…… 晏青云的灵魂飘在松树上空,暗自叹息。 他来到松树下,摘了帷帽,露出一张很英俊的成熟男人面庞。 眉眼深邃,棱角分明,下颌骨的线条利落收起,显出一种难言的沧桑感,下巴处淡淡的胡茬,有些落拓,有些萧索。 他长得竟然和谢予臻莫名有点相似,坦白说两人长相完全不一样,哪里相似呢?是了,是气质。 他和谢予臻同样高大,同样具有一股军人铁血气质。 他个头更高,身躯更瘦削,神色也更加冰冷。 谢予臻的冷是那种上位者惯于生杀予夺看不起尔等凡人的冷。 他的冷,是孤独,是寂寥,是风雪夜,乱葬岗,尸骨如山,独立其中,被世人所弃,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那种冷。 冷得与夜色融为一体,形如孤魂,无枝可依。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乱葬岗,很难不吸引晏青云注意。 他捡起晏青云头颅,放在帷帽里,拎着走下乱葬岗。 晏青云注意到他双手戴了露出五指的护掌手套,手指有伤疤和厚茧,显然是一个很有打斗经验的武者。 拎着头颅的样子就像拎过千百遍似的,一点也不影响走路,完全不在意血腥的头颅和阴森恐怖的环境。 他或许杀过人。 或许常常杀人。 以至于拎着一颗头很熟练。 雪地上留下一去一回两行浅淡到几乎不可见的脚印,片刻后,重新被雪覆盖,毫无痕迹。 晏青云身不由己,跟随自己的头颅,飘在他上空,一路跟下去。 他来到一条冰冻小河旁,寻了个背风的位置,把头颅放在雪地上。 举目四望,似乎对环境比较满意。 晏青云随他的视线去看,只见此处有山有水,白雪皑皑,一片苍茫。若是开春,冰化之后,想来绿草如茵,也算个好景致。 他捡了条木棍,用木棍挖了个坑,把晏青云的头放到坑里,双手捧起一把冻土,说道: “下辈子别做人,做人太苦了。” 声音很低沉,很醇厚,成熟男人的嗓子,给人一种稳重感,很可靠的感觉。 这是他对晏青云说的第一句话。 很快,坑被填平,微微冒个尖尖。 他起身来到一棵大树前,拿下背上布包一抖,露出寒光闪闪的一把剑,一剑劈开粗壮的树干,剑势凌厉,出招极快,晏青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他用剑削出一块木板,剑在他手中如臂使指,与之前的判断一样,他果然武功很高。 他将木板插 6.同居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城里,晏青云发现他果然有意隐藏,贴着小道走,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没有武林高手的样子,看上去和码头扛大包的船工、地里种田的农民、街上摆摊的小贩等等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他一直低头走路,他那张原本很出众的脸蛋没有引起路人关注。 他把自己变成一颗小水滴,融进茫茫人海,一点也不起眼,晏青云有几次差点跟丢。 走了半天,他拐进一处狭窄偏僻的暗巷,暗巷尽头有间不起眼的小酒肆,他停在酒肆前,回头望了望。 晏青云吓得急忙一闪身,躲在街角。 半晌没动静。 他走了吗? 进了酒肆吗? 晏青云从拐角处冒出头。 结果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 他的眼就像冬天的湖面,表面冰封,一片寒气,没有人能看穿内里是否有波澜。 他好像戒掉了喜怒哀乐等情绪,从这样一双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 “你不会武功?”他用利剑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晏青云。 晏青云僵直地摇摇头,手捏着衣襟下摆,心里惴惴,没有移开目光,勇敢地与他对视。 “你也不是特意找到酒肆的?” 酒肆很小很破,没做牌匾,门前高挑一个布幡,上书一个大字:酒,这就算招牌了,连名字都懒得起,看得出掌柜的挺不上心,里面飘出一股酒香,一个客人也没有,生意很惨淡。 毫不起眼的小酒肆,是那种隐藏的苍蝇馆子。 “我是跟着你来的,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这里开了一间酒肆。”晏青云问道,“这间酒肆是你开的?” 那人不回答他,转身进了酒肆。 晏青云跟上。 一走进去,酒气扑面而来,酒香极其浓郁,光闻味道就要醉了。 晏青云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大胆,竟然能主动招惹这个来路不明的神秘人,他就是莫名认为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他疾走几步上前叫住他:“喂!” 那人没理会,从柜台里摸出一瓶酒,拔下塞子,喝了几口。 从他进去后熟门熟路的做派来看,应是酒肆掌柜无疑。 他的袍子袖口卷了边,衣领处有酒渍,双手仍然戴着露指皮手套。 手套很破旧,磨损严重,快要露肉了。 或许以后我可以给他做一副手套,算是还收尸的恩情,晏青云想着,或许还可以做套衣服送给他。 不不,衣服太费事,还是给他缝手套吧。 他喝酒姿态豪放,大口大口地喝,丝丝酒水顺着胡茬往下流,湿了衣领,他浑不在意,右手随便抹一下嘴巴,抬眼去看晏青云。 眼睛如同两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能够冻结一切,让人感到无比寒冷和恐惧。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劝你一句,走吧。” 这里不是晏青云该来的地方,那什么地方是呢? 事到如今,还能去哪里? 这个人既然能在上辈子给自己收尸,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他身上有点神神秘秘的,但晏青云也不是完全透明,两个人都是乌鸦,一般黑,谁也别嫌弃谁。 晏青云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心绪,说出跟了他一路的原因: “我无家可归,你能不能收留我?” 晏青云并不十分了解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唐突地请人收留自己,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可是晏青云真的无处可去。 跟着他,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说动他,让他去刺杀谢予臻。 至少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实在是没办法,我没地方去。 我可以在这儿给你当店小二,不要工钱白做工,包吃住就行。 你看你衣服脏成那样,手套也快磨烂,有个下人服侍不是挺好? 我给你洗衣做饭,招呼客人,我能吃苦,什么活都干。” “什么活……都干?” 那人的眼神微微一沉。 晏青云怕他想多,赶紧补救一句:“暖床不干。” 话一出口,那人略有些惊讶的样子,眼中带了一丝说不上是不是嘲讽的笑意。 他的神情即便是笑也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晏青云忍不住尴尬起来。 自己怎么说到这个上去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手足无措。 那人点点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又加了一句,“我是说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晏青云不知道怎么回,尴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完了,事情似乎被自己搞砸了。 晏青云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慢慢连耳朵尖都红了。 能感受到那个人在看自己。 头顶被灼热的视线注视,脸烧了起来,心里毛毛的,惴惴的,更多的是慌乱。 怎么办,他还能收留我么? 莫名其妙跟踪他并请求他收留,是不是太奇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吧? 如果他不同意,该往哪去?反正绝不回家,千万不能连累爹爹…… 正想着,感到头顶一片阴影压过来。 晏青云一抬头,发现那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很高大,比谢予臻还高,晏青云刚到他胸口,这样的高度差下,他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抱住自己。 ——抱住? 几乎是立刻,晏青云往后退了一步。 经历过谢予臻之后,他对某些高大的人影实在有点害怕。 对方跟着往前走来,仍然与晏青云很近。 “你知道我是谁?”他居高临下地问。 晏青云在他强大气势下有点扛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暗自握了一下拳给自己打气,扬起小脸,咬了一下嘴唇,执拗地说:“知道。” “我是谁?”他喝了一口酒。 “你是一个好人。” “噗——”这口酒白喝了,全喷了出来。 他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忍笑忍得面色古怪。一边擦了擦洒出的酒,一边道:“你这人蛮有趣的。” 晏青云不觉得自己有趣。 自己说的话也并不好笑。 难道要说他是坏人才对? 那人喝光最后一口酒,把酒瓶随手扔在地上,扯开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 他的胸肌很健硕,微微鼓起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像两块经过精心打磨的青铜。 随着衣襟往下掉,继而露出腹肌。 腹肌同样很坚实,形状分明的八块,波浪般起伏。 这一身肌肉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不仅令人羡慕,更让人感到压迫。 上面还有些深深浅浅 7.心动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晏青云住进了宁知远的小酒馆。 刚开始的时候,晏青云心中还是有几分戒备的。 宁知远身上有许多秘密,让人看不透。 每当十五月圆,酒肆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有时是老者,有时是青年,有时甚至是一个十来岁小丫头,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手中拿着一块木牌,神色明显异样,显然不是来买酒的。 宁知远接过他们手中的牌子,把他们带到后院去说一会话,等他们出来时会对宁知远千恩万谢,有些人还会痛哭流涕。 宁知远把客人一直送出门,吩咐晏青云看好家,注意安全,哪也别去,乖乖等他回来,随后背起长剑就走。 这一走少则一两天,多则五六天。 他就会带着一身血回来。 晏青云从不问他去哪里。 是不是和别人打斗了,和什么人,为什么打,还会不会再去,这些通通不问。 他默默接过他的长剑放好,脱下他的衣服清洗,为他烧一锅热水,洗去满身疲惫。 偶尔他会受一些皮外伤,那他就为他拿出早准备好的伤药,给他包扎伤口。 他的包扎技术很好,配药的技术更好,宁知远夸他是世界上医术最好的大夫。 ——同样,宁知远也不问为什么医术这么高超的人要来小酒肆做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店小二。 他们心知肚明互相都有不可告人的事,互不打扰,彼此陪伴,不问过去,不计未来。 他们像水里漂浮的浮萍,偶然在波涛里相遇,享受这一刻的相遇即可,不去想何时分别,更不奢望分别后还能重逢。 他们只有现在,那么便好好把握现在。 在这种心态下,他们的交往反而愈发轻松,感情日渐浓厚。 宁知远身上有很多练武留下的暗伤旧疾,晏青云为他好好调理一番,治好了他多年的老毛病。 唯有他的咳疾,反反复复,好了又犯,怎么也治不好。 宁知远具有强悍的内力,治不好也死不了,仗着武功高底子厚,不太把咳嗽当回事,照常晚上翻上屋顶吹冷风,喝冷酒,看冷月繁星。 晏青云来了后,宁知远有时会带晏青云飞到房顶上,一起喝酒。 晏青云被他搂住腰往上飞,闭上双眼,双手抵在他胸膛,感受他胸肌的坚硬,耳听得呼啸的风声,再一睁眼,已经稳稳落地。 宁知远喜欢看他抓着衣襟害怕,经常故意吓他,仗着轻功好,随时随地,在晏青云不注意的时候,嗖一下,抓住他就飞。 后来他渐渐不害怕。 他知道宁知远的怀中是最安全的世界,他就不怕了。 但他还想被宁知远带着飞,于是假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每当宁知远带飞后自以为得计,哈哈大笑的时候,他会跟着一起笑。 他们像两个傻子一样面对面笑着。 宁知远长相英武霸气,笑起来却给人感觉很可爱,左边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弯弯,眉毛弯弯,犹如孩童般天真烂漫。 晏青云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宁大哥,你一笑脸上有个小酒窝!” 然后宁知远就不笑了,收敛表情,眼睛一沉,深深地凝望着晏青云。 晏青云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一个不用伪装无比真实的自己。 忽然就心乱起来。 假装无事地坐在屋顶上,四处去看,看天上棋盘星斗,看风吹过树梢,就是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个人。 直到天光发白,迎来下一个天亮。 他们有时谁也不说话,各喝各的。 有时聊起什么话题,一聊聊一宿,并肩骑着房檐一起看日出。 有时会在夜幕中找北极星,宁知远给晏青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有时宁知远从外面回来心情不好,在屋顶上喝的烂醉,迷迷糊糊飞不下去,晏青云背着他从梯子爬下来,费尽力气搬到床上去睡,在他呕吐时给他端盆,在他口渴时给他喂水,伺候他一整夜。 等到天亮,宁知远醒过来,不为自己怎么回到床上感到意外,不对服侍一夜的晏青云道谢,第一反应是扑到床头抓起一瓶酒接着喝。 晏青云端着洗脸盆进来看见的,便是宿醉后又在喝酒的宁知远。 宁知远还美其名曰,用酒,来醒醒酒。 晏青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三餐不按时,晚上熬夜不睡觉,每月出去打架,身上有暗伤,常年去屋顶吹冷风,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在又一个宁知远大醉醒来的早晨,屋里洒满明媚的阳光,一切看起来欣欣然充满希望。晏青云一边给宿醉的他擦脸一边说:“你现在知道有了店小二的好处了吧? 要是以前,你喝多了只能睡地上,才没有人管你。 你就是因为总受凉才会染上咳疾。 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店小二去,不仅管着酒肆,还得贴身伺候掌柜的。” 宁知远顺着他开玩笑说:“那当然,娶媳妇也没有你这么体贴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宁知远脸上,宁知远刚刚起床衣服没穿好,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晏青云的眼睛向下一动,落在他的胸肌上。 那里有许多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疤。 有些年头很久了,颜色浅淡,有些是新伤,泛着白。 大部分伤疤都比较狰狞,粗粗的肉条趴在皮肤上,像丑陋的蜈蚣蛰伏。 宁知远说:“别看。” 伸手撩起衣服,穿好,系上腰带。 “很丑吧?” “很疼吧?” 他们俩几乎一起说。 然后两个人又不动了。 目光别开,不敢对视。 谁也不说话。 别人看见宁知远身上伤疤第一眼想到的是很丑很吓人,晏青云看到伤疤第一反应是一定很疼。 他是唯一一个会问他疼不疼的人,别的人只看见他的强大,以为他根本不会疼的。 阳光照出屋内浮尘,一道道光影,从床头射到门边。 晏青云走到桌边,给自己斟酒。 “青云,你一定要成家,娶个温柔的女人生一堆可爱的孩子,”宁知远忽然用有些正经的语气说,“别像我似的。” 这话说的…… “你怎么样?”晏青云放下酒杯,“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宁知远自嘲地一笑,斜斜倚在床榻上,显得有点风流不羁,“你不觉得我的生活不正常吗?” “正常啊,你不就是有点自毁之意嘛,现在这世道,谁没点儿病。”晏青云摆出一副小爷什么没见过的样子,“心里没点儿病,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哈哈哈。”宁知远被他逗得大笑。 右手拿皮制扁酒壶,左手一按床头,嗖一下从床上飞下来。 晏青云听到风声,眼角瞥见一点黑影,一抬头,对方已经稳稳坐在椅子上,脸不红气不喘,因为快速移动而导致鬓发衣襟向后飞去,飘飘然落下。 “好轻功。” 晏青云喝了一声彩。 对方洗得发白的粗麻里衣包裹下,肩宽腿长,双臂健壮,离得近了,更加清晰感受到男人的威武,薄衣掩盖下的肌肉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充满力量感的胳膊一搂晏青云脖颈,肱二头肌夹得晏青云身子一歪,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人粗糙的大掌拍了拍晏青云肩头。 拍得晏青云肩膀一塌,龇牙咧嘴挣 8.地狱门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你是唯一一个看见我喝酒咳嗽,而不劝阻的人。”宁知远从晏青云手里抢过酒壶,“看在你陪我一起喝酒的份上,我决定,你是我的朋友了。” 晏青云听了就笑,“当你的朋友这么容易啊。” “这可不容易。”宁知远喝光皮制扁壶里的酒,走向屋里,“这么多年,我也只交了你一个朋友,你信吗?”宁知远从酒柜上拿下一坛新酒,拔开塞子。 这么能喝,生意好才怪。 怪不得酒肆除了月圆那天平常基本没什么客人。 晏青云怀疑宁知远开酒肆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自己喝酒方便。 宁知远把酒坛里的酒灌进扁酒壶里。 屋里立时弥漫一股清冽的酒香。 “你是我的朋友,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我是……” “停。” 晏青云打断了他的话。 酒肆和往常一样没生意,屋里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店小二。 空旷的堂屋,宁知远站在柜台里,晏青云站在门口,情形有点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晏青云和宁知远也是这样的站位。时光仿佛倒流回到最初。 “别告诉我,我不想听。” 晏青云记起自己的初衷。 “每个人的故事都应该烂在心底。” 温柔使人迷惑,他竟然忘了为什么躲在酒肆。 竟然大意到去和人交朋友。 “我不是你的朋友,我这种人,是不会有朋友的,如果以后有人问起我,你最好说不认识。” 晏青云的手悄悄捏成拳头,藏在背后,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疼痛感传来,他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不劝你戒酒,是因为我根本不关心你的病。你别误会。” 晏青云好不容易才能说出这些伤人的话,硬逼着自己平静下来,去看宁知远。 宁知远没什么反应,只是喝酒。 晏青云不知道他怎么想。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听见了吱一声啊。” “吱。” “……” “可是,”宁知远把扁酒壶灌满,剩下半坛子,放回原处,“我没误会啊。” “……” 宁知远没再说自己的过去,他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却被晏青云无情关上,晏青云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屋里空气浑浊,呼吸不畅,胸口闷闷的,晏青云转身走了,“我困了,回去睡。”向后屋快步而去,没有回头。 喜欢是占有,但爱是克制。 谁沾上我,谁倒霉。 重生一回学到一件事,别连累人。 宁大哥,你永远不知道我不娶妻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心里有人的情况下不能害人家女孩儿。我心甘情愿一辈子无妻无儿,孤独终老。 你最好别知道。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无关。 晏青云蒙头大睡,一直睡到天黑,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有响动,好像有人进来。 “掌柜的在吗?有人吗?” 宁知远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又喝多睡着了。 晏青云随手抓起一块饼,咬着大饼撩开布帘,“哎,有人有人,来了来了!” 走出去时瞧一眼窗外,窗外挂着一轮圆月,月光如银,静静挥洒。 原来今天是十五…… 晏青云迎上去:“客官请进。” 来者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精美的黑毛大氅,帽子上镶了老大一颗夜明珠,腰带上有一块和田玉,双手插在厚厚的狐狸毛护手套里。对待晏青云的态度恭恭敬敬的。看起来应该挺有钱,至少比宁知远有钱。 有钱人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酒肆干什么呢? 晏青云见怪不怪。 比他更奇怪的客人也接待过,不以为意,正常接待就行了。 “客官要买什么酒?”晏青云按照之前宁知远的吩咐问道。 “有一年的竹叶青吗?” “没有一年的,有一百年的竹叶青。” “就要一年的,等不了一百年。” “为什么等不了一百年?” “人生苦短,何必等待。” “客官请跟我来。” 两人打哑谜般对完暗号,晏青云领着客人走出屋子。 能看出客人在日常生活里惯于发号施令,应该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进了小酒肆,他表现得很谦卑,好像破烂的酒肆是什么了不起的去处。对待晏青云这个店小二,他也十分尊重。 “劳烦公子带路,多谢。” 听听,连称呼都变成公子了。 晏青云领人走到屋檐底下,停住脚步。 四周无人,客人左右看看,露出疑惑神色:“敢问‘万事通’在哪?” 他为什么称呼宁知远为万事通? 万事通是什么意思? 晏青云没多问,吃着大饼,伸手冲上面指了指。“估计是喝多了,睡屋顶呢。”晏青云老实说,“我不会武功,你自己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吧。” 客人说:“我也不会武功。” 正说着,两人眼前一花,房顶跳下一人,正是宁知远。 晏青云被吓一跳,手里的饼没拿住,一下子掉在地上,暗道可惜。 接着眼前再一花,人影一窜,宁知远跑进屋内,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张饼,塞进晏青云手里。 晏青云接过饼咬一口,没跟他说谢,用不着。 从头到尾他们俩没有眼神交流,但极为默契,看呆了客人。 宁知远拽过客人衣袖,在别人衣袖上抹了抹手上拿饼沾的油渍,靠着墙壁,懒洋洋对客人说:“牌子。” 客人急忙把贴身藏好的木牌递过去。 一块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牌,上面刻了一个字:拾。 以往宁知远都是把人领到后院背着晏青云说话,这次不知怎么,直接当着晏青云的面,拿起木牌,辨认一下是真的,收起来,“你找转轮王?” “是,我找第十殿的转轮王。”客人跪下行了个大礼,“烦请万事通帮我联络转轮王,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必不敢忘。”摸出一个信封,毕恭毕敬递过去。 宁知远点了点,差不多五百两银票,揣起来,“多了,找转轮王办事两百两就成。” “杀两个人,所以是四百两。” “那还多一百两。” “多的一百两是给您的,希望能快一点办。”客人再次递过去一个信封,“时间地点人名都在里面。” 宁知远看都不看直接揣起来,“我应了,回去等消息吧。” 客人起身,千恩万谢。 “青云。”宁知远吩咐,“送客。” “是。” 晏青云领着客人出去。 走到巷子 9.承诺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宁知远表面上是个小酒肆掌柜,实际上是天下第一杀手,地狱门门主,第十殿阎罗,转轮王。 八年前,宁知远初入江湖,创立地狱门,召集了一批人,称为十殿阎罗。 他制作了十种木牌,每种木牌上写了数字,相应数字代表相应杀手,比如拾这个数字代表的就是转轮王。 拿到木牌的人,可以来酒肆找万事通下单。 想得到木牌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帮助地狱门的门人,他们作为回报会赠人木牌。 地狱门的门人极为神秘,平常看不出来是谁,可能是小商小贩,可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可能是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他们存在于每个人身边,散落各处,无孔不入。 地狱门不是什么任务都接,他们会筛选出真正的恶人,加以惩戒。如果被他们发现要杀的人没作恶,是个大大的好人,他们反而会转头杀死下单之人。 因为这一点,地狱门虽然是个杀手组织却名声很好。 有人说他们是老天爷降下行走在凡间的怒目金刚,专门处理官府不管的事,惩恶扬善。 却没有人知道,宁知远内心早已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初出茅庐时觉得创立帮派混江湖挺有趣,时间长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宁知远越来越颓废,很少回门里主事,长时间住在酒肆,喝得醉醺醺,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晏青云到来,给他平静无聊的日子增添一丝波澜。 旁人眼里,他要么是不起眼的社会底层小民,要么是神秘狠辣的第一杀手,人们要么瞧不起他,要么对他畏如蛇蝎,没有人像晏青云一样对他。 宁知远到底是谁,不重要。 晏青云认为宁知远是谁,很重要。 如果晏青云希望宁知远是个普通掌柜,那么宁知远愿意在晏青云面前当一辈子掌柜。 宁知远把这些讲给晏青云听,告诉晏青云什么是江湖。 晏青云听傻了,跟听评书似的。 原来这就是宁大哥的故事么? 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多伤疤,不在乎自己性命。晏青云终于知道他坐在屋顶上喝酒时在想些什么了。 天下第一杀手,表面风光,实则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命运无常,世情如霜,想来这种日子对于内心渴望安定平凡的宁知远来说很痛苦吧? 跟宁知远认识这么久以来,见过他的笑容,没见过他真开心。 晏青云没有随宁知远回地狱门,而是选择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在酒肆等待。 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并没有减少不安,反而更加担心。 好在这一次宁知远一天时间就回来了。 晏青云检查一遍他的身体,见他没有受伤,才长出一口气,心落了地。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完饭,像往常一样并肩坐在屋顶上喝酒时,晏青云忍不住问道: “宁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退出?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隐居,去过平静的生活?” 漆黑的夜幕中镶嵌几颗明亮的星星,像天鹅绒上绣的钻石,一闪一闪的。 冬季晴朗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显得很大。 宁知远抬头看星星,眼神悠远。 “想过。” 晏青云握住酒坛的手紧了紧,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经常想,想了很多年。” 宁知远收回目光,转向晏青云。 晏青云看见他的眸子很亮,里面蕴含某种极为深刻的感情,他无法准确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他看了一眼就紧张起来。 对方只需用一个眼神,一瞬间,晏青云内心所有抵抗势力土崩瓦解。 兵败如山倒。 只剩一个士兵,奋力举起残破的大旗,站在尸骨堆成的山上,还不肯投降。 “我想去塞北,看看一望无际的草原,去沙漠里骑骆驼,去江南水乡钓鱼。 我可以摆个小摊,当个小贩。 我想抛弃一切身份,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想干什么都成,自由自在。 认识你之后我开始想,或许我的梦里可以再加上一个人。” 宁知远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他一旦笑起来,就会减弱沧桑孤寂的气质,表现出几分稚气,他同时具有杀手的冷酷和孩童般的天真,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混合在一起,捏成一个复杂神秘又单纯如水的他。 夜幕之下,他屈起一条腿坐在屋脊,侧过头来,眉眼弯弯,连下颌淡淡的胡茬似乎都在发光。 脸上表情生动得不得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宁知远直视着晏青云,“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晏青云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一朵烟花。 仅剩的一位残兵轰地一下倒了下去。 残破的旗帜坠落。 太阳掉了下来,砸进金色海面,激起水花直冲上天。 晏青云脸庞通红。 好在是黑夜,太好了是黑夜,没人看得见他脸红,宁知远也看不见。 晏青云急忙转开头,不敢再看他,勉强压住内心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浪潮,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吐沫,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既说不出同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甚至连一句“别闹了”都说不出来。 他的耳朵里嗡嗡响,脑子乱七八糟,脸火辣辣的烫起来。 他把这归因于酒的缘故,只能是喝多了,不能是其他。 于是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饮鸩止渴般狂灌酒。 “我开玩笑的,哈哈。”宁知远拍了拍晏青云的肩,转过头又神态自如地继续喝酒了。 不知道他是真的开玩笑,还是看自己没回答,为了缓解尴尬故意这么说。晏青云指尖捏起屋顶上一颗小沙粒,把玩着沙砾想心事。 “宁大哥,你让我跟你走,”晏青云鼓起仅余的勇气问,“是想让我以什么身份跟你走呢?” 晏青云低头不敢看那人,全部心神放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动静,对方一个微小挥手动作便可以在晏青云内心掀起一股惊涛巨浪。 “当然是朋友啊,青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找个小村子,住在一起,相伴喝酒,永远不分开,你说那多快活?”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你凭什么认为你的朋友能陪你一辈子不分开呢?” 这话让宁知远沉默了下去。 晏青云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一沉,他敏锐地意识到宁知远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开始,是时候让宁知远好好想一想了。 “那你想和我是什么关 10.吻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宁知远只是转轮王就好了,那他直接拽着晏青云就走,什么都不管。 宁知远拿起酒坛从头淋下去,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甩了甩头,抹一把脸上酒水。 他感到内心有一只野兽,被铁锁死死锁住,不得自由。 困兽奋力挣扎,除了把自己挣得鲜血淋漓之外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使锁链箍得更紧。 甩不掉,逃不脱,踢不走,躲不开。 那条锁链从出生开始锁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锁久了之后,锁链长进肉里,慢慢和血肉融为一体,想要分离,得先把肉挖开。 时间一长,宁知远也就不挖了。 甚至有时候感觉不到锁链的存在。 而晏青云揭开这一切,让宁知远比以往每一次更加清晰感受到被禁锢的痛楚,他看着晏青云自由自在轻轻松松往前走,他拖着锁链在后面跟,锁链哗啦啦响,他的背塌了,腰弯了,腿软了,眼睁睁看着晏青云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 “嘭!”,宁知远把酒坛一摔。 酒水向四周飞溅,溅湿宁知远的衣袖。 宁知远内心愤懑,右掌握成拳,含怒而发,向下直击。 伴随稀里哗啦巨响,瓦片粉碎,黄土飞扬,屋顶被他砸出一个大坑,宁知远差点从屋顶掉下去,及时提一口气向上跃起,奔着月亮飞去,衣袖鼓动,身姿蹁跹。 升到最高点后,左脚踩右脚,又向上飞了一段,他的轻功实在骇人听闻,几乎达到人体极限。 速度既快,身姿又美,像鸟一样来去纵横,轻盈无影。 再厉害的轻功也有力竭的时候,他终究没法做一只自由的鸟,只能落在院中一棵梅树上。 细小的树干本无法支撑成年男子的体重,宁知远站在上面却很稳,随梅枝上下浮动,在晚风中飘飘荡荡,一身广袖宽袍,缓缓舒展,衬着背后银白雪地和黑蓝天幕,彷如夜的精灵。 回到卧室的晏青云打开窗子,看见站在梅树上的他,下意识第一反应,还以为那是一只黑色大鸟。 淤积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就这样消散。 情绪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去。 晏青云意识到永远也没法和这个人真正生气。这个人甚至不用哄他,他自己先好了。 生气的时候只需要看见他站在梅树上晃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看一眼就不气了。 这可真没辙。 晏青云心中暗叹,不由得笑了出来。 刚想说话。 一抬头。 一只洁白的鸽子飞来,落在梅树上,爪子抓住梅枝,躲在一朵花下,梳理背上的羽毛。 宁知远神色一整,立即伸手捞过鸽子,从鸽子右脚解下个纸筒,展开一看,脸色沉了下去,下颌紧绷,露出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 目光低垂,看不到他的眼神。 但晏青云能从他僵硬的肌肉上感觉到一股杀气正悄然弥漫。 气氛渐沉。 “宁大哥,出了什么事?”晏青云跳出窗户问。 宁知远气势徒然一变,“没什么,我的‘锁链’来找我了。”宁知远说着听不懂的话,从梅树上飞下来,浑身充满杀气,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闪闪,凌厉逼人,“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不等晏青云有何反应,宁知远直接跳出院墙外,几个起落,没了踪迹。 宁知远就这样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十五月圆之夜离开酒肆去办事。 晏青云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再担忧也没用,只能等。 他叫他等,那他就等下去好了。 他照常天黑了睡觉,日出了起床,打开门板开店,坐在柜台后双手托腮等着根本没有的客人,在每个月的十五告诉下单人,掌柜不在,下次请早。 他看着院里的雪越来越厚,天气越来越冷。 他一个人补好被宁知远砸碎的屋顶。 他一个人爬上屋顶看星星喝冷酒。 有时喝多了睡在屋顶。 有时大睁着眼失眠一整夜。 有时望着太阳慢慢从东边爬上来。 他走下空荡荡的屋顶,回到同样空荡荡的屋子里。 宁知远一直没有回来。 以往他最多五六天就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个五六天,宁知远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有时候晏青云忍不住怀疑和宁知远的相识是不是一场梦。 梦醒了,人没了,只剩自己。 晏青云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屋顶喝酒中彻彻底底明白了宁知远。 他开始和宁知远一样酗酒,他明白了宁知远为什么会酗酒。 他的衣服慢慢脏污,他的胡子冒了出来,他的头发愈发凌乱,他变得沧桑而寂寞,变得和宁知远一模一样。 有一天,酒肆来了一位身穿夜行衣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的男人,自称地狱门第一殿秦广王,来找宁知远。 于是晏青云就知道宁知远没回地狱门。 地狱门也在找他。 秦广王说宁知远从来不会失踪这么长时间,地狱门快把整个江湖翻了个底朝天,恐怕他这次凶多吉少。 晏青云知道秦广王说得对,以宁知远的为人,只要不死,他一定会回酒肆找自己,但晏青云不愿意相信宁知远出了意外。 秦广王问晏青云,你是谁。 晏青云想了想说,我是他的朋友,我在替他看店。 秦广王听完极为震惊,他印象中的宁知远为人冷酷,狠辣无情,独来独往,从来没有朋友。 哪怕地狱门里其它殿主,也只不过是宁知远的属下,而非朋友。 宁知远的朋友,那得是多么厉害的家伙? 晏青云上看下看,除了长得漂亮之外没什么出奇,而且浑身上下充斥一种强烈的破碎感,像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似的。 秦广王问你准备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么。 晏青云回答我马上要离开办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等他的。 秦广王走了。 日子再度恢复平静。 酒肆又剩下晏青云一个人。 这样过了三个月,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寒流重返,下了一场大雪。 晏青云给宁知远写信,告诉宁知远自己不能再给他看店了,要去边疆白龙城,如果有缘的话,以后去白龙城找他吧。 他决定不再等。 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他的等待没有意义。 就当从来不认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都两世为人了还没看透嘛,谁没了谁不能活呀。 雪停之后,一片银装素裹,世界变得无比纯净。 梅花已凋谢,光秃秃的树干肆无忌惮地生长,仿佛一个奇形怪状的怪人在努力撑住天空。 梅花开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等梅花谢了就让人感觉很突兀,缺点什么。就像宁知远在的时候不觉得他多重要,等他不在了,生活却忽然过不下去了。 晏青云双手握住雪花,利用体温,把雪捏成梅花状,放在树上。 手一拿开,寒冷气温下,树枝连同梅花被冻在一起,这样就能悬挂在树枝上,以假乱真,风吹过时,一朵朵雪做的梅花随风飘摇,晶 11.退缩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宁知远擦干净晏青云脸上的泪水和烟灰。 忽然,低头去吻他的唇。 嘴唇相贴的那一刻,晏青云感觉脑海里被引爆一颗炸弹,轰的一下,爆起一团蘑菇云,他一下子被炸懵,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木着身体动不了。 唇上传来冰冷的触感,诉说着正被人亲吻的事实。 在短暂的冰冷之后,是暖意。 就像宁知远这个人一样,表面上冷酷,如果能扒开他厚厚的壳就会发现他火热的内心。 愣了足足好几秒,才敢相信真被那人吻了。 因为太过于惊讶以至于晏青云从头到尾睁着眼睛没有反抗,任由那人把自己从里到外亲了个遍。 酒香气从他口中传过来。 他又喝酒了。 他不知道咳嗽不能喝酒的么。 他怎么老是不顾身体呢。 马上晏青云就什么也想不了,思维混乱不堪,脑子嗡嗡的,天旋地转,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时间被细细拉长,每一个细微感受都能被感知,同时,时间又无比短暂,倏然而逝,一下子就过去了。 在晏青云憋死的前一刻,宁知远放开了他,捧住他的脸庞,向下看他。 宁知远比晏青云高得多,晏青云只到他肩膀,被他拥住的时候,恍惚间感觉全身被裹在一个巨大的阴影里,无处可逃,无路可退,全凭他掌控,任由他想做什么都行。 下巴被那人双手捧着,仰起脸,与那人对视。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完全被另一个人所控制的感觉让晏青云既感到危险,同时又感到迷人。 晏青云心脏狂跳,脸颊发烫,即便身处冰天雪地仍然浑身燥热到不行,脸蛋通红,耳朵都红透了,直到此时才开始害羞。 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口干舌燥,忘记呼吸。 手都不知怎么放好了。 只能紧紧抓着宁知远。 仿佛宁知远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宁知远看起来简直比晏青云还迷糊,眼神茫然,一脸懵懂,好像不明白刚才自己对晏青云干了什么。 接着,宁知远的神色有了极细微的变化。 如果不是晏青云不错眼珠地看,几乎错过他的神色改变。 宁知远的神情由迷茫变成惊恐,眼里闪过一丝后悔。 闪得很快,却被晏青云准确地捕捉到了。 后悔? 他为什么后悔? 他在亲完我之后居然……后悔?! 晏青云的心直往下坠。 立刻,晏青云松开了手。 如果宁知远反应够快,再把晏青云拥入怀中,或许还能补救,而宁知远懵懵的,在看见晏青云主动松开手脱离怀抱之后,他竟然向后退了一步,反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晏青云感觉心脏正在碎裂,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很想问一问他。 什么意思,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想的? 却说不出来。 嘴唇哆哆嗦嗦,发不出声音。 冷,无比的冷,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冻住全身,让他全身都变得僵硬,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只能等待对方去做什么。 宁知远做了一件完全出乎晏青云意料的事。 他受了极大惊吓似的,脸色都变了,看了晏青云一眼,提一口气向后飞跃,飞到墙头,接着往下一跳,消失不见。 他跑了…… 他刚回来,亲了晏青云一下,然后被自己亲人的举动吓跑了。 一句话都不留,就这样跑走。 也没给晏青云说话的机会。 “扑通”一下,晏青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身子软软瘫倒,手指发麻,脑子发木,在雪地里化为一座雪雕,一动不动。 阳光照在身上再也不能带来温暖,全身好似被冻僵。 阴云移到天空正中,遮住太阳,于是便连这不能带来温暖的阳光也没了。 又过了许久,太阳渐渐向山下落去,天地间暗得毫无希望。 院墙边栽种的梅树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令人恐惧的黑影,碎裂的雪梅花零落成泥,再也拼凑不出一朵完整的花。 它们本来就是雪做的,早晚会碎的。 晏青云终于想明白了。 右手按在地上费力站起身,用快要冻麻的手揉了揉僵硬的膝盖,慢慢向屋内走去。 那里还有没来得及吃的烤红薯呢。 从院里到屋里短短的距离无限拉长,晏青云浑浑噩噩,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走路似的好不容易才挨到灶前,捡起红薯没扒皮直接吞下去,大口吞食。 吃东西不再是享受,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 吃饱之后,打来凉水冰一冰脸,在冷水刺激下越来越清醒。 思维还是很缓慢,什么都想不了,跟个木偶一样被人操控,按照程序做事,分析不来太复杂的问题。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是明明白白摆在这儿的,那就是他得走了。 先把早准备的小包袱背上,再把写好的信放在卧室木桌上,怕被风吹走,压了烛台。 然后去柜台里,把宁知远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赚的银子放在台子上,账本放在银钱旁边。 做好这些之后干干脆脆地打开院门走出小院。 回身锁好门。 最后打量一眼小酒肆。 门口挑起的“酒”字帘破了一个洞,之前还想补上,现在也罢了。 罢了罢了,什么都罢了。 还想告诉宁知远少喝酒,听你咳嗽的声音显然病已入肺,再不控制饮酒怕要落下病根。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说。 好像没什么需要做的了。 如果有什么事忘记做的话,宁知远也不会怪自己的。 走吧。 就这样吧。 晏青云落了锁,转身看一眼昏暗的天色,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静如水,向来时路缓步走去。 雪地里留下一行脚印,向远方蜿蜒。 时光流逝,又有其他路人走过。 在路人的脚印掩映下,晏青云的足迹终于彻底消失,毫无踪迹,仿佛他不曾来过。 …… 宁知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椅子是上好紫檀木所制,底座宽大而稳固,椅背雕刻各种虫鸟花纹,整张椅子反射淡淡的紫色光芒,高贵而内敛,价值不菲。 坐在这样名贵椅子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浑身酒气,毫无形象地瘫倒,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手里拎的银制酒壶,一下一下磕在椅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12.退出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秦广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早就该跟他摊牌,告诉他你是谁,他要是不愿意跟你,你不会抢了他呀?抢了之后慢慢会愿意的!你现在这样子给谁看,你自己喝死他也不知道。” 秦广王说了那么多,宁知远一个字没听进去。 看见秦广王嘴巴开开合合,好像在看什么默剧,演员演得激情飞扬,宁知远不断走神,入不了戏。 秦广王对此是一点辙也没有:“好吧,我知道劝不了你,你这个人死犟死犟的,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更改,我不说了,随你吧,我进来是跟你汇报的,去看守酒肆的兄弟回来了,说晏青云……” 宁知远耳朵立刻竖起来,灌酒的动作顿住。 晏青云。 他提到晏青云。 “……走了。”秦广王的话说完。 宁知远愣愣的。 拎着酒坛冲到秦广王身前,眼里闪过一丝暴戾,气势徒然大增。 “谁走了?” “晏青云走了。” 宁知远叫手下看住小酒肆保护晏青云,手下看见晏青云走了立即回地狱门禀告给秦广王,秦广王就是来找门主说这件事的。 “以后你不用再纠结该拿他怎么办,这回人家走了,一了百了,你不用烦了。” 宁知远听见这话,就像被人解了穴,立即动了起来。 困兽猛然跳起,扔掉酒坛,化为一道风,奔门的方向射了出去。 身后的铁链被扯得大动,极力要把困兽拉回地牢。 困兽发了狠,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前冲,与铁链接触的部位磨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铁链流淌。 后腿被铁链牢牢捆住,困兽回首一口咬断腿,冲出地牢,冲向小酒肆。 断口鲜血淋漓而下,淌了一路。 困兽一路向前,再也没回头。 秦广王在身后叫着:“等等我……”追出门去,宁知远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即逝。秦广王忙提气跟上。 秦广王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居然差点跟丢。 气喘吁吁,拼了老命,好不容易追到酒肆,见到人,没等喘匀气,就看宁知远铁青着脸直接一掌轰开正门,炮弹似的撞了进去。 等秦广王从大门用正常速度走进酒馆大堂里,宁知远已经手拿一封信又走了出来。 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的支撑,无法聚焦,身体摇摇晃晃,拿信的手不停颤抖,随时会倒下。 秦广王从来没见过宁知远这副模样,以前他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人,秦广王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这次是真有点被他吓到,秦广王伸手想去扶他,“发生什么事?”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宁知远仿佛被抽去骨头,喃喃念着。 “他说不再等我了。” 宁知远六神无主看了看秦广王。 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办啊? 秦广王心说我哪知道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我一个老光棍哪懂你们这些千回百转的小纠结小心思什么的? 不等秦广王想出对策,宁知远的眼神忽然一变。 他好像想到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坚定。 就像沙漠里的人见到月牙泉,充满希望。 长久以来的颓废和沧桑不见了,眼里泛起光鲜的活力,灵活地眨了眨,射出令人心惊的璀璨光芒,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这个变化使得秦广王一惊:“门主?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 宁知远大笑起来。 “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 笑的太激烈导致咳嗽,边咳边笑,笑个不停,也咳个不停。 秦广王吓得拍了拍他背后,一下一下轻拍安抚,“你别吓我啊,你这是咋啦?悲伤过度疯了?” “我没疯,我是想通了。”宁知远挥开他的手,脸上笑容不减。 没错,想通了。 其实好多事都蛮简单,只要你能想通。 可是世上多少人困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地牢里一辈子没想通。 想通了,他走了也不要紧,我可以去白龙城找他,就是这么简单! 之前浪费的那些时光里我到底都在干什么? 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 只要我想去做,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困兽付出沉重代价自断双腿挣脱锁链,放下负担,奔向新生活。 在困兽跑出地牢之后,砖石坍塌,梁柱倒下,屋顶崩裂,地面出现大缝,尘土漫天,遮蔽了世界。 待烟尘消散,便露出朗朗乾坤。 那座牢固的牢狱化为废墟。 坚不可摧的锁链碎成齑粉。 地牢没了。 锁链没了。 人人生而自由。 “第一殿秦广王听令,”宁知远神色恢复往日沉稳,眼神平和而威严,坐在酒肆大堂的长条凳子上,姿态潇洒随意,“我以地狱门门主身份命令你,召集地狱门九位殿主,来酒肆集合,不得延误。去吧。” “是!”秦广王见宁知远恢复正常也跟着严肃起来,大声答应,走向门口。 宁知远小心收起晏青云留下的信,揣在怀里,目光落向饭桌。 桌上有酒有杯。 一个壶配四个杯,放在一个木制托盘里。 酒是宁知远叫地狱门人酿的荞麦酒,杯是农家最常见的木杯,经常被人使用,表面磨得很光滑。 算起来,他开这个店已经八年。 八年来,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关店。 宁知远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递到嘴边又放下,捏着酒杯静静思索,没像以往那样想也不想直接灌下。 秦广王走到门口,回头问了一句:“门主,如果有人问,门主叫大家前来干什么,我怎么回答?” “你就说让他们来见我最后一面,想跟我告别的,快来,我只等一晚,过时不候。” 想通的宁知远恢复本性,变回那个爱玩爱闹充满孩子气的家伙,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告诉大家,我不玩了,我退出。” 秦广王惊疑不定地望了宁知远老半天,转身离去。 天色渐晚,宁知远回卧房睡了一觉,以为还会失眠,结果睡得很熟,心安定了自然一夜好眠,再也没做噩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宁知远早早起了床,去集市买了一套成衣以及一些远行必备品,回酒肆洗过澡,脱下几百年没换过的夜行衣,穿上新衣服。 破天荒的,好好刮了一次胡子。 刮得干干净净,一点胡茬没留,露出光秃秃的下巴,自己摸了摸,挺滑的。 对着铜镜头一次认认真真看自己样貌。 老实说,他长得不仅不丑,而且洗干净了有股子掩不住的英气。像三月份的草,正从地里往外钻,止不住的勃勃生机,可以想象出日后的泼天绿茵。 他的长相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类型,如果好好打扮一 13.身份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性子最急的楚江王问出全体心声。 宁知远不理会楚江王的质问,扔了抹布去倒酒。 倒了九杯,挨个递给九个木桩子。 “我开店八年,竟然没招待过你们一次,除了我创立地狱门那天,数今天人最全,今天我好好招待你们,酒管够,不要钱,随便喝。” 大家接过宁知远亲手倒的酒,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面孔来对待,尴尬地站着,没有人坐下。 宁知远可不惯着他们。 他向来是这样,当初想开地狱门,不顾人反对开了,现在想解散,同样不管别人的看法。 他心中认定什么事就会一往无前。 因为具有这样的品格,才能做成别人做不成的事。 宁知远回头拿起茶壶,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他,看他要干什么。 他在众目睽睽下,面不改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举起茶杯。 “小弟敬各位兄弟一杯,干!” 他拿着一杯茶敬别人,这是嗜酒如命的宁知远能干出来的? 愣头青楚江王说:“老大,你咋不喝酒呢?” 宁知远清清嗓子说:“咳咳,我戒了。” “……” 一片静默。 宁知远以手掩嘴咳嗽几声。 “什么时候戒的酒?”昨天还劝宁知远少喝酒的秦广王说,“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戒的。”宁知远面不改色,“从今天开始,我戒酒了。” 看没人动,宁知远主动过去跟他们碰杯,不管他们喝不喝,自己先把茶喝光。 众人不好拂了宁知远面子,只能跟着干杯。 都喝了就好。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宁知远从卧房拿出个小金盆,里面有半盆水。 端着金盆放在酒桌上,挽起袖子洗手。 拿过来刚才擦桌子的抹布,把手擦干。 “各位,地狱门解散,酒肆关门大吉,在下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和各位再无瓜葛,江湖规矩,以后咱们碰见也当不认识,山高水长,再见无期,宁知远先走一步,诸位保重。” 说到最后,宁知远冲众人抱一抱拳。 一番举动,把所有人弄愣了,大家乱糟糟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门主不能走啊!” “小十,你是不是遇上难事了?怎么突然要解散?有什么难事我帮你!” “对,你发生什么了,说出来,我们大家帮你想办法。” “地狱门不能解散,解散了大家伙去哪?” “为个男人不值当啊!” “带我一起走吧门主!我跟你一起去找那晏……晏什么来着?” …… 在一片吵吵嚷嚷中,有个老者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大郎,你要退出的事府里同意了么?” 此言一出,宁知远眼睛一缩,危险地眯了起来。 其他人感受到气氛变化,不再说话,纷纷去看老者。 屋里静至落针可闻。 宁知远甚至听见好几个人的呼吸频率变快几分。 看来大家想的都一样,都怕他们俩一言不合打起来。 说话的老者白发苍苍,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极为深厚,是第六殿掌控者卞城王,唯一一个在地狱门建立之前跟着宁知远的老人。 宁知远不在的时候,向来由卞城王主事。 卞城王相当于地狱门副门主,因为宁知远总不在,所以卞城王的权势有些时候甚至超过宁知远。 卞城王提到“府里”,大家知道这属于卞城王和宁知远之间的秘密,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下去。秦广王平常和宁知远走得近,大约猜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武叔,你是府里老人了,看着我长大的,连你都不能理解我吗?” 宁知远走到这个自己从小叫武叔的老者面前,声声血泪。 “这么多年来,我创立地狱门也好,杀人也罢,哪一件不是为了府里?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如果为我自己,我早撂挑子不干了!你觉得我为府里做得还不够吗?现在我仅仅是解散地狱门而已,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卞城王武岳川嘴唇紧紧抿起来,想了想,慢慢地说:“我没有觉得你做得不够,我也知道你早想离开,我是说,你应该去告诉他,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 宁知远眼睛微微收缩,狂放的气势排山倒海奔涌而出。在手下面前,他不用伪装普通人,展现出天下第一杀手该有的职业气质,在场诸人感到杀气化作一根根细针,刺破皮肤钻入,让人泛起又麻又痒的难受感觉。 忽而,宁知远气势一收,又是那副惫懒样子,“你放心,我会跟他说的。” 话音刚落,宁知远已不见。 身形快到没人看清动作。 徒留来回晃动的门板,宣示着曾经有个人走过。 宁知远将内力提至极限,几乎比闪电还快,跑了一个时辰,在一座高大威武的宅院门前停下脚步。 门前两个石狮子,静静镇在那里,在冬日午后苍白的阳光下愈发冷酷。 朱红色大门上方有一块牌匾,上面御笔亲书四个大字: 镇安侯府。 宁知远仰头看着匾额,陷入回忆。 他在这府里出生,小时候在这里和娘亲一起玩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仿如昨日。 后来他按照命令,走出府去办事,去混江湖,去杀人,去干不愿意干的事情。 他无数次想离开侯府,又不忍心一走了之。 做人不能不负责任。 若走了,谁来保护镇安侯府里的人? 所以只能忍受铁锁缠身不得自由的痛苦,熬着时光慢慢从身上淌过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如今,他又一次走进侯府。 这次走进去,是为了离别。 侯府会不会放人? 其实他并不想真正离开侯府。 晏青云去的是白龙城,府里正好要执行任务也需派人去白龙城,他可以借此机会去找晏青云。 他想拼一把试试看。 宁知远握了握拳,眼神凝重。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 宁知远按照独特的节奏敲了敲门环:“有人吗?开门。” 里面很快有人听出暗号,打开一尺见方的小门,伸出头来问:“外面是哪个任务结束回来复命?” “宁知远。” 里面立即传来开锁声响。 吱嘎——吱嘎——,伴随难听的木板与地面摩擦声,两扇巨大的朱红门板,连晏青云成亲那天都没有打开的门板,在宁知远面前打开。 刚才问话的暗卫疾冲出来,推金山倒玉柱, 14.主仆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谢予臻从小妾怀里坐直。 “你们都下去,大郎要来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小妾以为谢予臻叫仆人下去,自己是特别的还能再留一会,甜腻地叫着:“侯爷……” “你也走,”谢予臻毫不留情,仿佛刚才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一样,“在我和大郎聊天时,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小妾闹了个没趣,讪讪退下。 丫鬟小厮十几个仆役挨个向谢予臻行礼告退。 宁知远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小妾他们往外走。 宁知远垂首站在一旁给小妾让路,姿态恭敬,谨守一个侯府下人的本分。 小妾不敢把他真当成下人看待,离得老远赶紧在脸上堆出笑来,盈盈下拜:“宁总管回来了,这次出行可还顺利?” 侯府有些人叫他大郎,小妾和他没那么熟,谢予臻还在里屋,能听见他们说话,小妾不敢叫他大郎,只有谢予臻和少数几个侯府老人有资格叫他大郎。 谢予臻和宁知远明明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是地位卑贱的侯府暗卫,偏偏关系亲密,所有人都知道整个侯府谢予臻最看重的人就是宁知远。 宁知远常年在外,他不在的时候,谢予臻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一回来,谢予臻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连带着府内下人都盼望宁知远多在府里待一段时日。特别是谢予臻性情残暴,脾气上来动不动杀人,每当这种时候,府里下人特别盼望宁知远在家。 他们看似是主仆,但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对主仆像他们这样相处。谢予臻有无数仆人,偏只对宁知远态度不同,宁知远是侯府里最特别的存在。 “托您的福,此次任务顺利完成。”宁知远抱拳行礼,站在门口等他们走过去。 身躯高大,气质萧然,凛凛一条大汉,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冷酷的气息,深邃的眼眸仿佛洞察一切。 他低头向人抱拳并没有站直,仍然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高峰之感,令人心生敬畏。 小妾对宁知远笑笑,急忙带着仆从丫鬟匆匆而去,不敢耽搁太久。 谢予臻已经等不及,冲外面直叫:“怎么还不进来?甭跟那女人废话,快来!” 宁知远答应一声:“是。”运用轻功直接飞进里屋,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即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动作迅捷而轻盈,没有发出声音,像一只鸟儿轻轻落下。 谢予臻根本没让他跪实,双手捏住他肩膀,“别跪了,起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不错眼珠盯住,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快让我看看,这次出去受没受伤?” 宁知远见谢予臻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涌上温暖,面上带了笑容,“没受伤。” “给我讲讲这次你怎么做的?” 即便之前的信鸽早将消息带回侯府,谢予臻还要听宁知远亲口说一遍。 宁知远经常在外为谢予臻处理棘手事务,侯府家大业大,难免得罪一些人,谢予臻贵为侯爷,明面上不能对仇敌怎么样,这时候就轮到宁知远出手。 谢予臻是面子,宁知远是里子,谢予臻不能做的事宁知远做,谢予臻不能杀的人宁知远杀。 宁知远十三岁开始为侯府杀人,后来在江湖上创立地狱门也是为了暗地里帮侯府。 宁知远是谢予臻的影子,是谢予臻最好用的一把刀。 这一次谢予臻派宁知远去白龙城执行任务,刺杀镇守白龙城的统帅大将。宁知远离开小酒肆那么多天,其实是去白龙城走了一趟,拿下残暴不仁鱼肉百姓的守城大将军脑袋后,先回到酒肆,现在回到侯府复命。 宁知远将行动经过讲述一遍,谢予臻听得兴致勃勃,如临其境,恨不能亲自出马和宁知远并肩作战。 “去白龙城那么远,来回往返奔波,想必很是辛苦,这回好好歇一歇。” 谢予臻拉着宁知远的手,来到酒桌前,两人相对而坐,“也别回你那个破酒肆住了,就在侯府住下,你的房间我一直叫人每天打扫,被褥都是晒好的,缺什么告诉我。” 宁知远是镇安侯府暗卫营出身,在侯府里有单独房间,即便他经常在外办差,谢予臻还是给他留了地方。 谢予臻拿起酒杯摆在宁知远面前,再拎起酒壶准备给宁知远斟酒,宁知远哪能让主子干活,要抢过酒壶,“主子,我来吧。” 谢予臻按住他的手:“别动,你劳苦功高,我来。” 宁知远只好看他给两人斟满。 谢予臻举起酒杯,“敬我们武功天下第一的远哥。” 宁知远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别取笑我了,天下第一不是你么。”另拿起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在谢予臻不解的目光中解释说,“我以茶代酒吧。” 宁知远举起茶杯跟谢予臻碰杯,“主子,请。” 谢予臻眉头一皱:“你怎么不喝酒?” 宁知远说:“我戒酒了。” 谢予臻面上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如果我非要你喝呢?” 宁知远叹了一口气,没再推脱,拿起谢予臻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向谢予臻展颜一笑。 “你知道的,凡事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做的,又何必试探我?” 谢予臻喝光自己那杯酒,捏着酒杯,眼神飘忽,“我不是试探,我是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不会的。”宁知远放下杯,“不过我确实想先离开侯府一段时间。”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间和睦友善的气氛一扫而光,谢予臻面色一沉,目光如电,射向宁知远,仿佛要射穿他整个人看透他的内心。 宁知远双手一摊,坦坦荡荡任由谢予臻看。 “主子,我知道你想接替白龙城守将的职位,需要人手先行一步,去白龙城里经营一番。正好我最近有点私事想去白龙城,不如派我去,你看怎么样?” 谢予臻狭长的眼睛眯起,“我没听错吧?最惫懒的人,头一次主动要求领任务。” 宁知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一笑。 谢予臻敏锐地发现了宁知远的不同,平常的沧桑和孤寂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积极进取和开朗活泼这两种绝不应该出现在宁知远身上的气质。 谢予臻知道宁知远不想做杀手不想被困在谢予臻身边,所以一直活得很拧巴,以往的宁知远怎么可能出现不好意思这种神色?更不可能穿一身新衣刮干净胡子把自己打扮成翩翩贵公子似的。从进门到现在他已经笑了四次! 四次! 其中有一次还是对小妾笑的! 谢予臻清楚宁知远不喜欢那个女人,宁知远对她笑,只是因为宁知远想笑罢了。 “什么事,”谢予臻不动声色地问道,“让你这么高兴?” “啊?我很高兴吗?”宁知远笑得有一丝丝腼腆,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你看出来了?我有那么明显吗?” 谢予臻眼睛危险地一眯,如此说来果真有事瞒着他。 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他最忠心耿耿的狗结识了新人。 这个人是谁? 宁知远会因这个人而脱离自己的掌控么? 不管会不会,这个人都可以去死了。 谢予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借由倒酒的动作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宁知远一惊,慌乱中手指碰到茶杯,茶杯翻倒在桌上,茶水肆意横流。 宁知远一边擦桌子一边干笑:“哈哈,这个,怎么说呢,咳咳,也不算是心上人吧,咳咳,就是,就是交了个朋友……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呢,咳咳咳……” 宁知远急得咳了起来,不再是冷酷的杀手模样,倒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在爱情面前,再厉害的男人都会变成小孩。 生平第一次陷入爱情的宁知远只有手足无措,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咳咳咳……”宁知远掩嘴轻咳。 谢予臻见他这样子,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的咳疾还没好吗?我记得很久了吧?五年?” 宁知 15.相见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晏青云离开小酒馆后,悄悄回了一趟自己家。 把这段日子攒下的银钱放在一个布包里,将布包趁人不备悄悄扔在自己家门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拿石头子击打窗棂,故意发出响声,引人出来。 见到父亲从房内走出,疑惑地捡起布包,这才放下心,在父亲看不到的暗处磕了三个头,洒泪而别。 背着行囊,风餐露宿,从家乡千秋城赶到白龙城。 刚到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给人看病谋生,想起父亲上一世曾告诫他不要行医,再加上怕行医时再次遇见谢予臻,后来还是决定卖馄饨糊口,与以前彻底一刀两断。 晏青云的馄饨馅料丰富,从不缺斤少两,有时客人买得多,他还会免费多送几个。他本人长相俊美,气质出众,为人和蔼可亲,深受顾客喜爱。馄饨摊成为整条街生意最红火的小吃摊,逐渐引起其他商户的嫉妒。 有一天中午,附近的商户找来七八个泼皮无赖,将自己带来的苍蝇放进碗里,非要晏青云下跪赔礼,并要求他以后离开这条街,不许在这里摆摊,否则就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晏青云一看便知他们是故意找茬,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作为一个外来者,遭到本地同行的排斥是很正常的。如果只是赔钱,就当花钱免灾,但他们竟要他下跪赔礼,这就有点过分。 他们想欺负晏青云,晏青云却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拎起擀面杖,准备上前迎战。 泼皮被他气势所慑,有些不敢动手,直到领头的疤瘌脸一马当先冲过去,众人在他带领下,仗着人多势众一哄而上。 晏青云用擀面杖当剑,使出宁知远教他的剑招,不顾一切奋力冲向包围圈外,好几个泼皮被他打得惨叫连连,抱头鼠窜。 可惜敌人数量实在太多,随着时间推移,晏青云体力下降,攻击变得吃力,被人偷袭之下绊了一跤,跌坐在地,眼看着一条棍子当头击下,再也无法躲避。 晏青云闭了眼,准备硬挨这一下。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呜——”地一声响,接着是敌人摔倒的声音,“扑通!” 发生什么了? 晏青云睁眼去瞧。 街上多了一位仗义出手的“大侠”。 他头戴帷帽,遮住面容,身形如鬼魅,在泼皮间穿梭自如,拳打脚踢,几个呼吸间,七八个泼皮全部被打倒在地,抱着伤处翻滚,鬼哭狼嚎,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整个过程极快,快到晏青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打完了。 打人的时候,他没有说话,晏青云也没来得及说话。 显然,他的武功登峰造极,对付几个地痞,他甚至没有出剑,长剑还背在背上没有拿下来,也没用内力,看来是不愿搞出人命。 在一地被打倒的泼皮中,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晏青云。 风吹起帷帽一角,还不足以露出全部面容。 晏青云却已经知道他是谁。 他穿了一件灰底绣仙鹤的华贵袍子,苏绣的料子,上好的绣工,价值不菲。眼下刚打完一架,袍子袖口沾了泼皮的血污,十分碍眼。 脚下一双覆云履,鞋口缀两圈珍珠,刚才他就是用这双鞋踢人的,以至鞋上沾满灰尘,珍珠乌蒙蒙的没什么光彩。 头上戴的帷帽也很旧了,垂下的黑纱边缘有些翻卷。 原本应是富家贵公子的打扮,呈现在晏青云面前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灰头土脸。 就像他的出身一样,他到底没有贵公子的命,还是那个江湖客。 他索性把碍事的苏绣外袍脱下来,随意地用手卷了卷,看也不看跪下求饶的泼皮们一眼,径直走到馄饨摊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把打架弄脏的外袍掷在另一张椅子上,冲后面一挥手: “还跪着干嘛?这么没眼力见吗?都滚吧。” 众泼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刚来就打了一架,你这儿也不太平啊,看来这世间是没有清净之地了,”这人用中指骨节敲击桌面,当当两声,“掌柜的,来碗馄饨。” 帷帽内的眼睛,发出促狭的亮光。 晏青云竭尽全力压下乱七八糟的心绪,面无表情盛了一碗馄饨,端过来放在桌上。 热气升腾。 香味像爆炸一般,迅速占领鼻间。 “宁知远,”晏青云一下叫出他的名字,“你怎么来了?” 宁知远摘下帷帽,露出一张风尘仆仆但极为英武的脸庞,晒得黢黑,冲晏青云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懒得拿筷子,直接端起碗,快速吃了起来,吃完了把碗一放,晏青云以为他要回答怎么来白龙城的,结果他用袖子一抹嘴巴,说了四个字: “再来一碗。” 晏青云这回端来三碗,在宁知远的狼吞虎咽中,见缝插针地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你是不知道,”宁知远一口气又吃三大碗,喝着香浓的馄饨汤,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为了赶路,我一整天没吃饭了。” “这么着急赶路干什么?” 宁知远喝完汤,放下碗,抬头直视晏青云。 他的眼睛很亮。 以往他常年熬夜、酗酒,眼睛总是有血丝,这次风霜之色依旧,眼睛却明亮了许多。 他整个人焕发出难描难述的光彩。 好像有什么高兴事,好像生活充满希望一样。 “我着急来……” 宁知远说一半顿住,然后故意冲晏青云挑了挑眉,好像在调戏他一般。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调皮。 表情有点微妙,既不过分放肆,又足以引起晏青云的注意。 同时倾身向晏青云凑近。 压低嗓子说: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着急来吗?” 晏青云的心忽然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晏青云心慌意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垂下了头。 宁知远坐回来,笑着说:“我着急来给我弟弟办事啊,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晏青云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又好笑又气闷,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多说,动作麻利开始收摊。 碗筷等小东西规整好放在筐里,桌椅等大物件直接放在街边。 宁知远跟着他:“喂,你要干嘛去?不摆摊啦?” “回家,今天不卖了。”晏青云用一根粗壮横木挑起两个巨大箩筐,“我家在山上,没钱买房子,在山上自己建的木屋。” “你还会建房子,厉害。”宁知远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张。 晏青云刚要往肩上放担子,被宁知远抢过。< 16.表白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日头向西移去,到了晚膳时间。 晏青云大显身手,做了一锅纯正的野山鸡,鸡是晏青云前几日猎到的,肉质紧嫩,味道极佳,差点香掉宁知远的舌头。 晏青云本以为当初自己不告而别,走的时候两个人不太愉快,这次重逢会有些尴尬,结果是和以前一样,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格外融洽,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过一般。 晏青云给宁知远倒了一碗自酿的高粱酒,出乎意料的,宁知远竟然推开了:“我戒了。” 晏青云惊讶地抬眸:“怎么戒了?” “我找到比喝酒更有意义的事,”宁知远在黄昏的昏暗里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发现其实我这一生,是可以很有意义地过下去的。” 宁知远给自己倒茶,举杯邀向对面,“也祝你的人生以后很有意义。” 吃完饭,俩人准备安歇。 山里有一处温泉,平常晏青云每天睡前在那里洗澡,今天宁知远来了,晏青云便带他过去洗浴。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高悬在绒布般的天幕中,两人沿着晏青云修整出的山间小路,借着月光照亮,来到天然温泉边。 月光洒在温泉上,给温泉披上一层薄纱,四周的山峦在月色中更加静谧,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泉水热气升腾起来,与月色融为一体,形成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氛围。 晏青云站在温泉边的一刻,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难道他要跟宁知远一起共浴吗? 当他意识到不想在宁知远面前光着身子的时候,宁知远的手已经快到把自己脱得就剩一条犊鼻裤了。 嗯,穿的还是一条白色的犊鼻裤,形状酷似牛鼻,裤下露出两条粗壮的大腿,晏青云看了一眼赶紧扭开头,怕真看到什么要长针眼的。 “那个,那什么,”晏青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先穿上衣服。” 宁知远见晏青云这个样子,便笑了起来。 故意往晏青云身边凑。 像狗一样拱来拱去。 “不是你说要我睡觉前好好洗个澡,洗去一身风尘的嘛?” “行,那你在这儿洗,”晏青云转身,走向来时路,“我等你洗完了再……”不等话说完,已经被宁知远一把拽住手腕,拉了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进,彼此呼吸相闻,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相拥。 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宁知远缓缓俯身,借着月色细瞧晏青云,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收起。 他一旦收了笑认真起来,就显得有点严肃。 他的眼中有种粘稠,目光有如实质,一寸寸描摹晏青云五官的每一个细节。 晏青云心跳如打鼓,不敢和他对视,扭开头去看温泉。 水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一个瘦削纤细的晏青云,以及能把晏青云完全罩在怀里的高大男子。 倒映在水面的宁知远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晏青云看见,心里那根弦“砰”地一声断了。 “不要,”晏青云哑着嗓子,蚊哼一般,弱弱地说,“不要这样,宁大哥。” 清泠泠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一层银光。 赤裸上身的宁知远,肌肉线条分明,肩宽腿长,身材高大,在瘦弱的晏青云对比下仿佛一个巨人,雕刻般的面容在月色下愈发俊美无铸,温泉升起的热气使他额头沁出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晏青云头顶。 晏青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宁知远的影子覆过来,水面映出的两个人仿佛在紧紧相拥。 晏青云喉咙干涩,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宁知远不答,低下头,好看的眼睛此时没了白天的笑意,而是充满暴戾的风暴,极力压抑着某些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鼻尖相触,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热度升起,仿佛置身于炎夏之日,浑身燥热难耐,晏青云感到自己脸烫得厉害,手微微发颤,心里有股无名火急欲发泄,恨不能仰天长啸。 宁知远一直往前,晏青云只得退后,他被他逼得无路可走,眼看就要退到水里,终于退无可退,停住脚步,不再躲避,选择直视他的双眸。 他在那双让他欢喜又让他害怕的眼眸里看到翻滚的欲念,轰然而起,排山倒海,遮天蔽日。 欲念席卷天地,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烧光晏青云仅存的理智。 晏青云感到嘴上贴了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 “你会后悔的。” 被入侵之前,晏青云听见自己这么说。 “我最后悔的,就是上一次亲完你跑了。”宁知远粗糙的大掌搂住晏青云的细腰,“这一次,一定令你满意。” 事到如今,晏青云终于不再拒绝。 他似乎认命了,宁知远就是他的命运。 堕落和放纵竟是如此快乐的事。 宁知远说,人的一生可以很有意义地度过,那么他此生唯一的意义,或许便在此刻。 “你还可以更令我满意。” 晏青云主动伸出手,干了一直以来就想干的事。 他将手覆在他宽厚的手臂肌肉上。 轻轻捏了捏。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一股大力传来,世界轰然调转,他被宁知远压在下面。 宁知远握住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把他的双臂向两旁打开,狠狠吻了下去。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一瞬间,天旋地转,一切都消失了。 晏青云感到自己被紧紧裹住,不留一点缝隙,像一个被八爪鱼缠住的人,无法摆脱,亦不想摆脱。 温泉迷蒙的水汽弥散过来,晏青云沉溺在欲的海洋里,看不见前路,那人的手是唯一的坐标,锚定他人生的方向。 在他快要溺亡的前一刻,宁知远松开了他。 夜凉如水,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晏青云睁开眼,嘴唇被吻得通红,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停下,明明,明明他也很想不是吗? 怎么不继续了? 他还在犹豫什么? 又要像上次一样吗? 宁知远看出他的疑惑。 “我听人说,男子……是需要事先准备的。” 宁知远的脸红得发黑 17.阴谋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你要成亲?” 谢予臻不敢置信地望着一脸幸福的宁知远,被宁知远带来的消息惊得呆住。 宁知远先来白龙城打点好后,谢予臻运作一番得到朝廷认命,担任白龙城都指挥使,随后也来了白龙城上任,成为白龙城实质上的一把手,军政大权一把抓,正欲大展宏图的时候,最好用的“刀”跟他说,要成亲。 成亲之后,宁知远还会不会继续给谢予臻卖命? 当谢予臻的命令与他的爱人有冲突时,他会先顾哪一边? 他生性善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杀人,如今成亲了,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去过平静的生活? 宁知远不等谢予臻问出疑惑,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我成亲以后不住侯府,青云在山上搭了一间房,我搬过去住。” “哪座山?” “龙脊山。” “龙脊山离镇安侯府距离太远,到时候有什么事去找你,得走挺长时间,急事根本来不及,那怎么办?” “这……”宁知远迟疑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说,“那就叫别人去办吧?” 谢予臻心里暗暗一沉。 他正和宁知远两个人相对而坐一起共饮,听到这句话,他藏在桌下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没有显露内心想法。 接着,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来。 “这样也好,远哥多年来辛苦了,也是时候好好歇一歇。” 这回轮到宁知远惊讶不已:“你……你愿意放我走?” 谢予臻哈哈一笑,拿起酒杯,潇洒自如地一饮而尽,“远哥说什么傻话,我从来没有控制你,你一直都是自己做主的。” 宁知远也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容光焕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青云还担心你会反对呢。” 宁知远握住谢予臻放在桌上那只手,动情地说: “弟弟,我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守护你。 以后我只是不做侯府暗卫,如果你有事,还是可以随时召唤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娘不在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意,过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原谅娘和我了吧?” 宁知远破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与谢予臻碰了一下。 “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所谓时过境迁,人总得往前看,若你愿意放下,就请满饮此杯。” “哥哥说的是。” 谢予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举起酒杯,优雅地轻晃着杯中的液体,眼中闪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以前是我不懂事,老是自己钻牛角尖。 这么多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对你那点嫉恨早就烟消云散。 这回你成亲,我是打心眼里高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答应你离开侯府。 我想咱们兄弟两个和好,娘亲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宁知远听谢予臻这样说更加欣慰,高兴地喝干杯中酒。 谢予臻也仰头喝酒。放下酒杯的瞬间,低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宁知远只顾着高兴,没注意这些。他满心欢喜以为能够跟同母异父的弟弟重修旧好,根本没有防备谢予臻。 “明天中午有空吗?”宁知远抑制不住兴奋地问,“我想带青云来侯府,大家见个面吃个便饭。” “那敢情好,我也早想见见什么人能收了我们家大郎,别说我明天中午没事,就算有事也得往后放放,远哥比什么都重要。” 谢予臻笑着提议,“不过侯府规矩多,怕吓到你的爱人,不如我去你们家相聚,那里只有咱们三个,会自在些。” 宁知远点点头:“也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 宁知远起身走了出去。 在宁知远走后,谢予臻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来人,叫武叔过来。” 武岳川是老侯爷的亲兵,战场上为救老侯爷受伤,退役后建立暗卫营,培养出包括宁知远在内的一众暗卫。 后来老侯爷身亡,武岳川留给谢予臻。 再往后宁知远准备成立地狱门,谢予臻命武岳川跟随宁知远去混江湖。武岳川短暂担任过宁知远的手下,对外自称卞城王。 “武叔,”谢予臻对于侯府老人还是比较尊重的,见人来了立即起身让座,“坐。” 武岳川谨遵礼数,站着回话:“侯爷有何吩咐?” 谢予臻直言不讳:“武叔跟着大郎在地狱门的时候,知不知道大郎认识了一个叫晏青云的人?” “知道。” “那个人什么样?” “属下未见过,听闻大郎很痴迷此人。” “刚才大郎过来,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武岳川低头:“属下不敢妄猜。” 于是谢予臻便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看来武岳川也知道宁知远想退出,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谢予臻眼中充斥着深沉的黑暗,宛如无尽的深渊一般,没有丝毫光亮可以穿透。 “如果杀掉晏青云,你觉得有几分可能让大郎回来?” “这……” “武叔,你是侯府老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但言无妨。” 武岳川抱拳道:“恕属下愚钝,属下认为即便杀了晏青云,大郎也不会再回来。” “为什么?” 谢予臻皱起眉头。 “他爱上一个人所以要离开我,这个人没有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因为人心已变,不能强求。” “那如果我偏要强求呢?” 谢予臻双眼瞪得浑圆,迸发出燃烧的火焰,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武岳川在他的强大气势下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谢予臻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坐下,低着头,双眼被阴影遮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宛如一座阴沉的雕塑。眉头紧锁,无人能解。 “明天我去龙脊山见晏青云,你带五十暗卫埋伏好,听见我摔杯为号,立刻动手杀晏青云。” “是,”武岳川又想到,“若大郎保护晏青云?” “那就连他一起杀。” 谢予臻抬头,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庞。 “不能为我所用的刀,不如毁了去。” 谢予臻一双血红的眼直视武岳川,显露出无比疯狂之色。 “你知道我留这个孽种留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还有用,他的罪还没赎完,有什么资格退出?他生是镇安侯府的人,死是镇安侯府的鬼,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很快到了。 龙脊山鹰嘴崖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小木屋周围,如同白色纱布笼罩着它。 太阳从山坡上爬上来,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雾气在阳光中渐渐消散,小木屋被阳光唤醒,展现出自然朴素的美感。 “砰——”一声,窗子被打开,露出晏青云白皙的俏脸,如同剥了皮的白煮蛋,额前头发有些湿漉漉的,显然刚洗完脸,下颌还挂着几滴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清爽干净,容光焕发。 新的一天,新的希望,人逢喜事精神爽,晏青云自从决定要和宁知远成亲后,心情一直很好,感觉人生充满干劲,做什么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两人定在一个月后,在晏青云生辰这一天,举行仪式。 晏青云本想邀父亲过来相聚,又怕父亲不能接受自己与一名男子成亲,想了想 18.修罗场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晏青云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天是四月初四,下了好几天的雨,在那一天放晴,山里难得出了大太阳,金色的光芒铺满整个世界,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小木屋前的草地上开满五颜六色的花,花香沁人心脾。 屋子四周刚被宁知远修了一圈篱笆,中间是一道木门。 晏青云和宁知远被口哨声吸引,打开木门,来到院外。 宁知远心里着急,松开晏青云的手,运用轻功直接窜出,下山去迎客。 片刻后,宁知远飞跃回来,大笑着叫道:“青云,快来看!哈哈哈!” 宁知远一闪身,露出身后一个与宁知远几乎同样高大的人影。 那人穿了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袍,色泽鲜艳如春日繁花。袍身以精湛的工艺织就,细密的纹理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腰间系一条宽阔的腰带,镶嵌着璀璨的宝石。 长袍下摆垂落在地,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流动的云霞。 衣着极度华贵,彰显着他与常人不同的尊贵。 他个子很高,只比宁知远稍微矮一点,脊背挺直,步伐稳健,一步步向晏青云走来,带着无比坚定的意味以及与生俱来的霸气。 他的五官生得很端正,眼睛最好看,双眼皮弯出好看的皱褶,眼尾斜斜一挑,给他在端庄严肃中增添一分邪魅之气。 他四下里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轻轻落在晏青云身上,眼里爆发出一抹惊艳之色。 只是一眼,就再没移开过目光。 他十分专注地盯着晏青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晏青云也没说话。 他说不出任何字。 他已经彻底傻掉了。 在这之前,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宁知远弟弟相见的场景,他设想过弟弟可能不同意他们的亲事,他设想过弟弟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再难的场景他都设想过并有无数种解决办法,唯一没有想到宁知远唯一的弟弟—— 是谢予臻。 晏青云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死死盯着谢予臻。 嘴巴微张,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了喉咙。 整个人被冲击得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这是我弟弟谢予臻,我随母姓,我姓宁他姓谢。” 宁知远的声音掩不住兴奋。 “他是镇安侯,今日没有外人在,家宴只论亲情不拘礼法,你就不必对他行礼了,可以随意一点。” 一无所知的宁知远脸上带着笑,转过头接着介绍晏青云。 “这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晏青云,他说他家里不剩什么亲人了,我们成亲以后,咱俩就是他的亲人。” 晏青云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手指微微颤抖着,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摇摇欲坠。 宁知远发现了他的异样:“青云,你怎么了?” “我……”晏青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好在宁知远扶着他,他靠在宁知远怀里,感受到厚实的胸膛传来的温暖,定了定神,扭头看宁知远。 宁知远眼中透露出无尽的担忧之色,一脸关心的样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除了自己,没有人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或许,或许这一世的谢予臻会变好了呢…… “我没事。”晏青云竭尽全力,扯出一个笑来,安抚地拍了拍宁知远手背,“是太阳太热了,我晒久了有点头晕。” 宁知远立刻便信了:“是了,你今早光顾着忙活,连早饭都没吃,快快快,大家快进屋用膳吧。” 三人落座,宁知远一个劲儿给谢予臻和晏青云夹菜,晏青云碗里堆出一个小尖尖,正好借着低头吃菜的时机掩饰内心的波动,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谢予臻始终凝视着晏青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举动,眼眸之中那一抹惊艳之色自始至终未曾消褪。看得过于长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礼,而宁知远完全不在意这些。 宁知远被兴奋冲昏了头,他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聚在一起,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眼下都陪在他身边。以后他可以脱离杀戮生涯,隐居山间,种地摆摊,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幸福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触手可得。 他少有的滔滔不绝向晏青云讲述他和谢予臻的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桩桩件件,全部向晏青云竹筒倒豆子说了个遍。 晏青云静静地听着。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怪不得上一世自己被谢予臻所杀后,会被宁知远安葬。——因为宁知远那天刚好也在侯府,才会知道晏青云刺杀侯爷的事,出于对晏青云的怜悯,宁知远好心为其收尸。 怪不得宁知远说他的自由不由自己做主,而要看他弟弟愿不愿意放他。——因为宁知远是侯府暗卫,他和谢予臻同母异父,他们不仅是兄弟,还是主仆。 晏青云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与父亲分离,有亲不得认,有家不得回,特意离开故乡远遁边城,只为躲避这个人,结果,就在他要开始新生活的前一刻,因为宁知远的缘故而与此人重逢。 老天爷从来没有对他仁慈过。 重活一回,他还是躲不开他的命运。 晏青云看宁知远那种高兴样,越看越可怜,若宁知远知道真相,该当如何自处?宁知远还不知道所以他还能如此轻松,那么,他要亲手打碎宁知远求了半辈子的幸福吗?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射过来,晏青云转头去看,正对上谢予臻的目光。 谢予臻眼里闪着兴致勃勃的光,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宝般,饶有兴致,玩味地举起酒杯,对晏青云抬了抬。 晏青云就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又一次僵住,浑身僵硬动不了,当然也没回应他。 宁知远见了,便拿起酒杯塞进晏青云手里,劝道:“青云,你陪侯爷喝一杯。” 晏青云看见宁知远眼神中充满鼓励,目光如同暖阳,温暖而明亮。 无奈之下,晏青云只能缓缓举起酒杯,敷衍地向上一扬,忐忑不安地喝了一小口。 由于喝得过于急促,一下子咳嗽起来。 宁知远和谢予臻同一时间,不约而同伸手去拍打他的背部。 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意外相撞,宁知远不由得惊讶地停顿了一下,就在宁知远停顿的这个工夫,谢予臻的手迅速落在了晏青云背上。 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是拍打,又好似是抚摸。 “何必如此着急?慢慢喝酒便是。”淡淡的语调,漫不经心又带有压迫感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听起来十分熟悉。 谢予臻的手冷冰冰的,犹如一块历经万年岁月的寒冰,悄然落在晏青云消瘦的肩胛骨上。 晏青云双手颤抖,嘴唇发白,紧紧抿住,努力克制内心深处对于谢予臻的恐怖回忆和巨大的反感,肌肉紧绷,完全不能放松。 宁知远抓住晏青云的手:“青云,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借着宁知远的动作,晏青云不着痕迹地摆脱了谢予臻,把头深深埋着,不敢抬起来,悄悄往宁知远那边靠过去,“可能是吧。”晏青云瑟缩着说,“我感觉很不舒服,想回房休息一会儿,会不会太 19.山雨欲来 《被小叔子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白龙城乃大乾国边陲,每逢春季,青黄不接之际,邻国蛮炎族人常至白龙城外诸村寨打草谷,劫掠一通后扬长而去。 大乾国与蛮炎国,两国边境常年摩擦冲突,以往蛮炎族人难以攻入白龙城内,城内士兵亦无法尽剿蛮炎族,仅能被动防御。 此次谢予臻主动前来戍守白龙城,实怀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之壮志雄心,立誓必力挽狂澜,改变大乾一直以来的被动局面。 四月份,侯府密探传来消息,蛮炎族人正在准备粮草兵马,似有南下劫掠之意。 白龙城外有个龙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蛮炎族人想要劫掠,必须先打破龙门关。 谢予臻得知敌兵要来,调兵遣将,增援龙门关。 特命侯府暗卫担任亲兵,齐上战场。 武岳川带领三百名侯府暗卫作为先锋部队,先一步赶往龙门关。 谢予臻不放心,又叫来宁知远。 “远哥,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初来乍到,底下兵将难免阳奉阴违,必须用一些自己人才放心。 为了战局,为了保护白龙城百姓,我只能叫你去守龙门关,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可是兵凶战危,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去。” “蛮炎族人来进犯,我辈理应奋勇当先。”宁知远一脸坚毅之色,“于公,我是大乾国人,于私,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我理应参战,绝无推脱之理。” “刀兵凶险,你若有个好歹,叫我如何向晏青云交代?”谢予臻有些犹豫。 宁知远洒脱一笑,笑容中透出豪迈和豁达,阳光般灿烂。 “侯爷无需多说,你叫我上战场,我上就是了,青云一定会理解我,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宁知远顿了顿,“那你替我好好照顾青云。” 宁知远直视谢予臻,目光宛如清潭,平静而透亮,没有丝毫闪躲与隐藏,毫不作伪,一如他的为人。 他拍了一下谢予臻肩膀,“兄弟,我愿意去,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有负担。” 谢予臻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心虚,然而没过多久,他便抬起头,眼中变作一片赤忱之色。 “远哥,多谢,”谢予臻信誓旦旦地说,“这次回来后,我将亲自为你主婚,以后随你去过隐居山林自由自在的日子,侯府的事再不会麻烦到你,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说这些干什么?什么最后一次,只要你有事叫我,我一定会去的。”宁知远洒脱地笑道,“不用担心,我很快会回来,你准备好庆功酒等我吧。” “那,青云那边……”谢予臻露出为难之色。 “放心,我跟他说,他也会支持我的。”宁知远转身就走,“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宁知远出了门,谢予臻目送他离去。 屋内只剩他自己。 谢予臻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弓着背,目光游离不定,时而凝视着远方,时而凝在一点,似乎在权衡沉思。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节奏时缓时急,仔细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抹让人意味不明的笑容。屋里烛光飘摇,谢予臻的脸半明半暗,笑得阴沉沉的。 宁知远回到家,叫来晏青云,直接开门见山说了要上战场的事,晏青云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有鬼。 凭他对谢予臻的了解,谢予臻赶在他们要成亲的这个节骨眼上调离宁知远肯定不对劲。 蛮炎族人年年开春都来,龙门关已有不少守军,为什么偏偏要宁知远去驻守? “侯爷以前经常派你出去打仗吗?” 晏青云问。 “那倒没有,这是第一回。” 宁知远回答。 他是个杀手,步下单打独斗第一,战阵冲杀却一般,暗杀之术与行军布阵是两回事,论打仗,侯爷手下很多将军远胜过宁知远,以往宁知远从来不参与侯府的军事行动,只负责做暗地里的影子即可。 “那为什么侯爷这次叫你去做你并不擅长的事?军营里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比不上你?”晏青云一下问到关键地方。 “侯爷说他新官上任,对本地兵将不熟悉,只能用侯府暗卫,武叔已经先去,我随后跟上。”宁知远不疑有他,“我回家来跟你说一声,收拾下行李,明天就走。” “这么急?” 明天就走的话,就算有其他转圜办法也来不及。 晏青云眉头紧蹙,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虑,两只手搅在一起,惴惴不安地咬着嘴唇。 宁知远知道他担心自己安危,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青云,相信我,我一定会没事的。 凭我的功夫自保总能做到。就算打不赢,逃命我总能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一口气在总能报复回去,我绝不会一味蛮干的,我是快要成家的人,我心里有数。 下个月你生辰,咱们就成亲,用不了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你向来深明大义,我知道你会同意的,对不对?” 晏青云还能说什么。 但凡谢予臻用别的理由调走宁知远,晏青云都有办法阻止,唯独这种理由,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以宁知远的为人,用家国大义绑架他最有用。 除非他对宁知远说前世的事情。 可是宁知远能信吗? 晏青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前世今生之说,无稽之谈,信则有不信则无。 宁知远会不会以为晏青云为了留下自己,特意编造出前世故事来? 就算前世是真的,这一世的谢予臻还没作恶,宁知远眼里,谢予臻仍是那个最单纯的弟弟,宁知远凭什么相信这是谢予臻的调虎离山之计? 谁规定谢予臻上辈子爱上晏青云,这辈子就一定还会爱上晏青云? 谢予臻和晏青云目前为止只见过一面,一面而已,他就能为了得到晏青云而设这么大的局来害自己亲哥?难道他如此昏庸不顾战局了吗? 宁知远不会相信谢予臻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晏青云死在谢予臻手里一次,晏青云自己都不信。 这种情况下,晏青云说谢予臻多坏,哪怕他说的是实情,听起来也像是血口喷人,小肚鸡肠,为了不让恋人离开而故意抹黑他人。 所以晏青云选择咽下涌到嘴边的话,像宁知远希望的一样,说:“你好好地去,我替你守好家,你多多杀敌立功,不必记挂家里。” 宁知远抱住晏青云欣慰地说:“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青云,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成亲。” 凡是说“等我回来”再干什么的,从来没有干成的。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一条毒蛇般,紧紧缠住晏青云的心脏。 晏青云极力想平静下来,试图转移注意力想点好的事情,不好的预感却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直直坠了下去,落入无底的深渊。 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会等你的,我还记得你说,等到我们洞房花烛夜,我会成为你的人,你不在的日子,如果有人想要我,”晏青云紧紧揪住自己衣领,微微颤抖,“我死也不会给他!” 这句话让宁知远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常年出生入死的战斗生涯让他拥有野兽般的灵觉,敏锐的直觉几乎成为生存本能,在宁知远遇险时多次出现,现在晏青云这副样子,让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逻辑上毫无问题,但宁知远就是感觉不对劲。 而在以前,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曾救过他无数次命。 这使得他也郑重对待了起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8804|132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叫我怎么相信你?” “那就看侯爷有没有这个胆色了。” 晏青云穿戴整齐,系好腰带,向谢予臻走近一步。 他一身白衣,墨发如瀑布披散,赤着双足,在月光下微微发光,仿佛仙君,踏月而来。 雾气在他周身环绕,密密匝匝包过来,白衣飘飘,眼如点漆。 落在谢予臻眼里,便是那只小猫又一次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向谢予臻挠了挠,张开小嘴,诱惑地舔舐着爪子。 “上一次侯爷和青云赌命,这一次,仍是一场豪赌,侯爷,你敢吗?” “有何不敢!” 谢予臻嘴角上扬成自信的弧度,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映着月色,亮如晨星。 晏青云主动投入谢予臻的怀抱,谢予臻把他搂在怀里,两人躯体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彼此的心跳在静谧的夜晚里同一频率。 四周树木投下斑驳的影子,水汽凝聚成团,裹住抱在一起的谢予臻和晏青云。 两人就此定下亲事,谢予臻第二天正式请媒人来提亲。 一个步骤不落,经历一系列完整的提亲、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完全按照习俗走流程,真真正正的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最后八抬大轿抬进侯府。 虽是为妾,但谢予臻给了晏青云最高规格的礼遇。 成亲那日,满城皆知,酒宴从中午一直开到晚上。 人们到处打听晏青云是谁,让侯爷如此“大动干戈”,见过晏青云的人纷纷赞其美貌,说怪不得侯爷迷恋他呢。 许多人讨论着晏青云,充满无限艳羡,那些想嫁给谢予臻的女子更是向晏青云投入嫉妒的目光,暗中绞碎多少条帕子。 侯府出的送嫁队伍里的仆人却对晏青云有些鄙夷,觉得晏青云抛弃旧爱,薄情寡义,为人不齿。 不论是羡慕还是嫉恨,晏青云这个名字,至此成为众人口中的焦点。 傍晚时分,晏青云按照习俗被人从外面抬进来。 谢予臻敬酒完毕,走向云香居,准备去和晏青云进行程序的最后一项:洞房花烛夜。 魏十七随身伺候着,犹犹豫豫想说话又不敢,谢予臻看出来了,直接挑明:“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魏十七拱手为礼:“侯爷,属下本不该说这个话,只是……” 魏十七眼看谢予臻走到云香居门口,一咬牙道:“只是有件事不得不说,晏青云曾来侯府……” “来侯府干什么?” “找您,找武岳川。” 谢予臻推门的手顿住,回身问魏十七。 “你怎么回的?” “当时侯爷在龙门关,武岳川已死,属下如实回的。”魏十七回忆起当日情形,“晏青云听完就走了,倒没说什么,但属下觉得……” “直言吧。” “属下觉得晏青云离去时的神情,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是满腔愤懑,心怀复仇之意!他愿意嫁进来,必有阴谋!” 魏十七终于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一时静默,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魏十七大气不敢喘,低头不看谢予臻。 半晌,谢予臻叹息般的声音响起: “无妨,只要他肯嫁就行了,这样不是更有趣了吗?” 谢予臻推开云香居的门,义无反顾走了进去。 没有一丝犹豫。 云香居内的媒婆管家小厮丫鬟一群人向谢予臻行礼,恭贺他新婚之喜。 两扇木板门在谢予臻身后闭合,将魏十七连同那些纷扰通通隔绝在门外,随着门板关闭,谢予臻的身影缓缓消失,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依旧在寒夜里回荡。 26.复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