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公主勾勾手,糙汉将军成小狗》 第1章 重生 季夏,蝉鸣,琼华殿院中。 丹桂正在屋门外安排着小宫女们准备公主午睡起来要用的荔枝甜水时,忽闻屋里传来铃铛响起的声音,打发小丫鬟们快去做荔枝甜水后,便转身推开屋门,进了屋。 “公主,今个院里面的荷花都开了,穿那套碧色缕金粉荷浣花锦凤尾裙如何?”丹桂一边声音轻快的说着,一边手脚利落的将床帐给拉了起来,准备服侍公主起身,洗漱更衣。 安乐闻言,眉毛微蹙,张开了双眼,声音带着些刚睡醒得娇软,“昨个谁说丢了?” 安乐记得清楚,昨天自己让丹桂找出自己第一次见驸马时所穿的衣裙来,丹桂带着公主府里的丫鬟们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出来,最后跟自己说可能是从大将军府搬回公主府的时候落下了。 丹桂:“没丢啊,这不是嘛?” 安乐看着丹桂拿出来的衣裙,自己伸手摸了两下,像新的一样,手指忽然就顿住了,眼眸微眯,打量着丹桂的脸,并上手捏了两下。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将视线移到周围的布置上,“这是琼华殿?” 安乐的脚被套上鞋袜时,听到丹桂的回答,“是。” 安乐心下大惊,面上却不显,按着已做了成千上万次的流程,洗漱,更衣,梳发髻。 坐在梳妆台前,眼睛却半分没看镜子,眼眸微敛,心里面想着事情。 “一会要去箭亭看马球赛?”安乐想了一会,问道。 “对呢。” 安乐从镜子里面看着自己的脸,刚及笄不到一年,嫩得很。 “伸手。”安乐转过身子看着丹桂,说话间也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见丹桂的手伸出来,边继续说道:“打我。” 却见丹桂慕然睁大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敢。” 安乐只得另想法子,“那我打你?” “好。” 安乐也不犹豫,反手便重重地打在了丹桂的手上,丹桂还没怎么样,安乐便先吸了口凉气,眼眸中出现了些水样,手掌立刻红了起来。 好疼——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是真的,在佛祖面前许的愿成真了。 “今年是哪一年?”安乐再次确认,问道。 “永平二十年,六月十二。” 永平二十年,六月初,边疆传来消息,匈奴欲与大魏和亲,父皇和母妃担心自己被选中,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急忙举办了马球比赛,供自己挑选驸马,想把自己的亲事在匈奴使团进京前定下来。 当时自己一眼便选中了护国大将军之子,秦骁。 秦骁身份高,大魏护国大将军之子,大将军手握重兵,掌管着大魏的军事,秦骁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中过状元,担任刑部侍郎一职。 彼时尚未与秦骁接触的安乐觉得秦骁家里人都这样厉害,秦骁未来也一定很厉害。 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秦骁确实厉害,样貌长的也是极好,只是有几点安乐不太喜欢,秦骁生活习惯太过粗糙,不讲究,力气也太大,总是弄疼她,而安乐是个讲究人,还怕疼。 但,总的来说,秦骁还是很给安乐挣面子的,安乐觉得也不是不能忍受,这样也是能凑合着过一辈子的。 可惜,后来匈奴来犯,秦骁在战事中死了,死的太早了。 成婚才不过三年的安乐便做了寡妇。 守寡便守寡吧,安乐不在乎,反正有父皇在,她依旧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 然,护国大将军因秦骁逝去,忧思过度,竟然在击退匈奴回京路上死了。 匈奴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卷土重来,朝中再无大将,父皇无奈亲征,最终死在战场。 消息传来京中,大皇兄被一众大臣拥护登基,而本该登基的太子,自己的亲弟只能假死躲进自己的公主府,隐姓埋名。 至此,大皇兄仍旧不肯放过弟弟,非要赶尽杀绝。 自己的公主仪仗等一应用度如初,并未下降,但父皇没了,母妃没了,登基的非自己亲弟,弟弟躲藏在公主府,随时都有可能被抓,丧命,安乐心神俱伤,身体终究扛不住,渐渐落败。 现如今,竟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要改写命运,要阻止秦骁的死,如此护国大将军便不会忧思过度,父皇便不需御驾亲征,大皇兄便没有机会登基,母后便不会自缢,弟弟也不必躲躲藏藏...... 安乐听到往她们这边走的脚步声,收起心里的思绪,侧头看了过去。 丹桂:“荔枝甜水好了,公主用些吧。” 安乐本来已经准备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心,被一碗荔枝甜水牵绊住了,时间还长,要一件一件事情来。 还有,要享受当下。 安乐起身,移到小桌子旁,安心享受了那碗荔枝甜水,喝完后,拿着手帕擦拭嘴角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提醒道,“丹桂,一会去箭亭的时候,多带几个碗,再带上两壶荔枝甜水。” 又在宫里面歇了会,安乐便带着人,打着伞去了箭亭。 而此时的护国大将军府,挂着铁马冰河的牌匾的房中,秦十六被人扼住了咽喉,嗓子拼命的发出声音,手掌用力的想要掰开扼住自己咽喉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在睁眼看清人之后,泄了力松开了手,眼中的杀意却半点没有消敛,“我睡了多久?战事如何?” 话音刚落,秦十六尚未出声,秦骁便发现,自己所在地并非边境大帐中,而是京中自己的卧房。 秦十六揉自己的脖子回话:“二爷,匈奴早被您打怕了,这三个月边境可没传回过有战事的消息!您是做梦了吧。” 秦骁敛下眼眸,平复着心里面的波涛,任谁上一秒还在战场被数人用枪捅了数十个窟窿,下一秒忽然回到京中安稳的床上都会心绪难以平复。 被子、床帏皆非粉色,安乐不在。 “今日何日?” 秦十六规矩回答:“永平二十年,六月十二。” 秦骁手指捏着太阳穴,觉得这日子很熟悉,正在回想这天是什么日子,又听到耳边秦十六一惊一乍的声音。 “二爷!快起来穿衣,宫里的马球赛快开始了,您得赶紧赶过去!” 秦骁也想起来了上一世今日是什么日子,霍然起身,披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岂止是马球赛,这可是安乐选驸马的比赛。 那是他的妻! 第2章 箭亭看台 安乐撑着伞提着衣裙迈上看台的最后一节台阶,让丹桂收了伞,看着身前几步外站着的父皇,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父皇,给您带了荔枝甜水,加了冰,快尝尝。”安乐快步走到魏景帝身旁,抱住魏景帝的胳膊,仰着头,眼睛里面仿佛装满了星辰一般看着魏景帝,直接将人心都给看软了。 魏景帝:“好,好。” 安乐被魏景帝牵着,坐到了桌案旁,看着太监总管赵海从丹桂拎着的食盒里拿了一个碗和一壶荔枝甜水。 赵海:“公主可真是仔细,食盒下面还放着冰呢,定是为了让皇上您能喝上这一口,新鲜冰爽。” 太监总管赵海虽然总是喜欢说恭维的话,看起来很像个小人,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上一世父皇去边疆的时候,赵海也跟着去了,听说父皇死后,赵海也跟着殉主了。 安乐拿着团扇一下一下的扇着,看着荔枝甜水倒进碗里,父皇用手指碰了下碗壁,似察觉到了冰凉感,关切问道:“暑气热,安安也喝一点吧?” 自己是父皇和母妃的第一个孩子,继承了母妃的样貌,甚至更甚母妃,按照母妃的形容,自己便是雪肤花貌,国色天香,如牡丹一般,群芳难逐。 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父皇也一样,谁能不喜欢漂亮女儿? 有母妃数十年如一日的盛宠和自己样貌的加持,自己从小便是这宫中最受宠的孩子。 安乐只考虑了一个呼吸间,便决定,“再喝一点吧。” 只见赵海掀开食盒再拿碗的时候,忽然出声,揭开了食盒里的秘密,“公主带许多个碗,食盒里面还有一壶呢。” 魏景帝:“安安这是给未来驸马也带了一壶?” 安乐拽了下魏景帝的衣袖,小女儿姿态的撒娇,“父皇~” “害羞了?” 安乐听到父皇的还继续打趣,小小的“哼”了一声,魏景帝便哄道,“好,父皇不说了。” 等魏景帝喝完荔枝甜水,放下碗之后,安乐倚靠在魏景帝身侧,看着马球场说道:“一会比赛结束了,让人上来陪女儿说会话,好不好?” “好,让安安和未来驸马说说话。” 有小太监疾步走过来道:“皇上,公主,打马球的公子们都准备好了。” 魏景帝:“开始吧。” 随着魏景帝一声令下,一声声地传唤在马球场响起,最后忽地一面旗子扬起,进入马球场的门便被打开了。 一群少年郎们便骑着马热热闹闹得进了马球场,身上衣服皆齐整鲜艳,似都知道今天这场马球比赛是为了公主选驸马举办的,来这里好好表现呢。 但,安乐的视线还是不可抑制地落到了人群中一身玄衣的秦骁身上。 这一世的初见,却也是隔着上一世无数光阴的再见。 秦骁耳边响起忠信侯府五公子祝锦玉的声音,“秦二哥,听说今天这场马球比赛是为了给公主选驸马办的,是真的吗?” 秦骁在家排行第二,故而,关系亲近的人会称他秦二哥。 秦骁没理会,单手抓着缰绳,漫不经心的抬头,向着看台处看了眼,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的主人,轻微的勾了下唇角。 上一世也是这样,他在下面打马球,安乐在上面看,马球比赛结束后,安乐便以皇上的名义召他去了看台说话,次日选他做安乐公主驸马的圣旨便到了护国大将军府上。 忽见安乐瞳孔慕然放大,身子退后,躲藏到了魏景帝身后。 秦骁觉得好笑,这回怎么这么害羞?上一世在自己面前的各种威风呢? 安乐感受到魏景帝侧身安慰似拍了拍自己的手,声音却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朕的安安怎么这样害羞?看到谁了,跟父皇说说。” 父皇以为自己是害羞......其实,自己也确实有些害羞,但只是一点点,更多的是心惊。 惊得是在自己的时间里已经死去那么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即便自己早有心里准备;惊得是刚刚秦骁那一眼,仿佛已经将她抓住,拿在手里任意把玩了一样;惊得是秦骁的头发怎么那么乱,像是随手草草扎起的一般。 上一世秦骁的头发也是这样的吗?自己竟然没了印象,自己那时果然是太小了,都没注意到这些,要是当时就注意到秦骁那般潦草的头发,大概就不会选秦骁了。 那自己这一世选谁? 上一世选的秦骁,这一世还选秦骁吗? 秦骁家世好,样貌好,但是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习惯、性子呢?性子太凶,和自己做那些事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弄哭,不会哄人,不会说情话,每天要练武,出一身汗还不知道天天洗澡,粗糙得很...... 但是其他人? 安乐再次探出脑袋,魏景帝将她捉到身前,让她大大方方地看。 安乐再次同秦骁对视上的时候,不可抑制的僵硬了一下,但记得自己想做的事情,便错开视线,站在看台栏杆处认真打量马球场上其他的少年郎们。 安乐已经不太记得上一世马球场上除了秦骁都还有哪些少年郎了,现在一眼看过去,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 “穿月白色袍子的是谁?”安乐看了一个遍,场上只有这个人的样貌可以和秦骁相比,看着眼熟,但自己确实想不起是谁了。 魏景帝:“是丞相家的嫡子,沈明谦,样貌才学都算上乘,听沈相说准备参加明天的春闱,安安眼光不错。” “安安,等马球比赛结束了,父皇就让沈明谦上来,陪你说说话?” 被调笑的安乐,差点没拿稳手上的团扇,心里面已经凉成了冰块,沈明谦——那个在父皇死后,大皇兄登基,沈相告老还乡,一跃成为新一任丞相,新一任沈相的人。 甚至还带人去过她的公主府,搜寻弟弟的踪影。 是仇人。 但是,这一世还未发生那些事情,或许......或许,自己嫁给沈明谦,沈明谦就愿意支持弟弟了,沈家便不是大皇兄,而是弟弟的助力了。 第3章 驸马候选人 秦骁感受到安乐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走,在马球场上的少年中游荡,最终落到身侧不远处的沈明谦身上。 看到沈明谦对着自己拱了下手,秦骁不屑一顾,蔑视的看着沈明谦嗤笑了一声,嘲讽至极。 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安乐。 安乐注定时他秦骁的,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活着是,死了也是。 “好呀,”安乐侧身,伸出手,指了下马球场上身着玄衣的人,“还有这个穿玄色衣服的人也一并上来。” 赵海:“是护国大将军的次子,秦骁。” 不知道为何,安乐觉得秦骁二字一处,父皇脸上的笑更盛了些,“安安会选人,朕也觉得这一群人里面,这两个是最好。” 魏景帝:“让他们开始吧,赶紧打完,让他们两个上来见安安一面。” 安乐只想了一会,便明白了父皇为何看起来更心尚秦骁。 沈明谦固然不错,但未来终究是个文臣,而北方边境匈奴虎视眈眈,注定了这个时代是属于武将的,秦骁未来大有可为。 但父皇不知道的是,大有可为的秦骁早早死了,文臣沈明谦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马球比赛,不知道是因为魏景帝想让安乐赶紧和他们见面,起了离开的心,还是因为秦骁玩得太好,以至于,整个赛局往一边倒,秦骁所在的那一队,开场后,迅速进了三球,另一队,一球未进,便直接结束了。 秦骁刚拿了彩头便听到赵海冲着自己喊道:“秦二公子,皇上叫您去看台上叙话呢。” 秦骁心满意足的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的祝锦玉,并无视对方戏谑的眼神,准备往看台走去。 他就知道安乐喜欢他的样貌,定会选他。 然,秦骁尚未迈步,便见赵海又转身朝着另一边的沈明谦喊道:“沈公子,皇上召您去看台上叙话呢,快跟着奴才上去吧。” 秦骁嘴角噙着的笑僵住了,转身脸便黑了一个度。 秦骁心情已然很差了,赵海还在耳边问东问西,“秦二公子在两年在边疆可辛苦?” 近两年,秦骁被护国大将军送到边疆军中历练,才回来没三个月呢。 “尚可。”秦骁言简意赅,不欲多说。 上一世,被召上看台的只有自己,这一世怎么会忽然多一个人? 是自己的重生导致的变化吗?还是说安乐也重生了? 秦骁想到这里摇了下头,不可能,这么小可能的事情,自己遇到了,怎么可能安乐也同样遇到了呢。 等到秦骁等人快要到看台上时,安乐看向了魏景帝,魏景帝会意,“安安和他们说话吧,父皇就先回乾清宫。” 安乐乖巧点头,目送父皇离开,父皇在这里,好多话都不方便说。 秦骁等人跟着赵海上了看台,便看到了安乐。 和上一世一样,魏景帝不在,上面只有安乐。 “臣,秦骁,见过安乐公主。”“在下,沈明谦,见过安乐公主。” 噢,对,秦骁现在已经有官职了,沈明谦还没有。 安乐托着腮,打量对比着两个人。 秦骁暗自深呼吸了下,嘴唇抿的很紧。 他快要被气死了。 安乐竟然真的在考虑其他人! “两位公子不必多礼,坐吧。”安乐话音一落,丹桂便拎着壶给早已经摆好的碗倒上荔枝甜水。 秦骁落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安坐在那里像朵花似的美人,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甚至衣服都没有变化。 但怎么最关键的部分就变了? 手指刚碰到盛着荔枝甜水的碗,便听到对面地小公主说话了,“秦二公子先整理衣冠,再用这荔枝甜水。” 秦骁垂眸看了眼自己为了方便打马球,卷起来的袖子,露出来的大半个小臂,以及安乐泛红的耳垂,突然就想起了安乐上一世对他虽然嫌弃,但也会在情难自已时抱住他。 秦骁一边整理自己卷起来的衣袖,一边想着怎么快点把小公主娶回家。 “公主,不知臣现在这副样子可能用荔枝甜水?”秦骁整理好之后,并没有直接端碗,而是用眼睛大刺刺地看着安乐,询问安乐。 安乐看着秦骁的头发,最终忍了下来,“可。” 感受到秦骁的视线一寸一寸的从自己脸上挪动,安乐有些头皮发麻。 秦骁这个人真的不知道半点收敛,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乐快速的扇动了两下团扇,散了些脸上的热气,转头细致的将沈明谦看了一遍,“听父皇说,沈公子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单说沈明谦的外貌,担得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沈明谦:“是。” 安乐看着沈明谦低垂着眼眸,丝毫不逾矩的回话,舒心地点了下头,这才是正常男子该对待自己的礼节规矩嘛。 “有几分把握?”安乐继续问道。 “九分。” 安乐陷入来沉思,沈明谦很谦虚,哪里是九分?分明是十分。 上一世沈明谦当了丞相,自己才知道沈明谦参加春闱是会元,参加殿试是状元,他确实厉害。 若是沈明谦愿意支持弟弟,自己嫁给沈明谦其实更好,但是......自己就不方便管秦骁的事情了,不好阻止秦骁的死了。 安乐思考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很大的吞咽声,安乐回头,就看到秦骁正在盯着自己,仰头喝下碗里最后一口荔枝甜水。 嫌弃归嫌弃,这可是好生生活着的秦骁,而不是从边疆运回来地被封在棺材里的尸体。 安乐一下子下不了决定,索性先问一问他们的想法。 左右各看一眼,“父皇准备为本宫选驸马,两位公子便是驸马候选人,你们可有心上人之类的?” “如若有,本宫也不强求。” 安乐清楚秦骁没有,所以她主要问的还是沈明谦。 “公主,臣没有,臣愿意娶公主,臣对公主一见钟情了。”秦骁见安乐的视线朝着沈明谦,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心里堵着一口火气,但还是立刻表态。 笑话,再不赶紧表态,万一安乐真的准备嫁给别人,自己怎么办? 第4章 内忧外患 秦骁视线飞速的从安乐公主胸前移过,鼓囊囊的。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美,仿佛像是按着秦骁的喜好长得一样。 这样的安乐,只能属于自己。 安乐手指微蜷,抓着衣袖,她就知道,就算重来一世,秦骁还是这个德行,没脸没皮,什么话都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根本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沈公子呢?”安乐没搭理秦骁,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秦骁这大刺刺的表白。 沈明谦:“在下并没有心上人,家里也没有从小定下的亲事,若公主愿意嫁给在下,在下会一辈子对公主好的。” 安乐用团扇挡住来自己大半张脸,看着沈明谦说话间,看着他耳垂越来越红,一直到说完,沈明谦的耳垂红的仿佛要滴血一般。 上一世婚事定下来的太快,自己没听到过其他男子对自己的表白,现在忽然听到心里面竟然觉得别扭。 并且这个表白让安乐很难将面前的沈明谦和上一世带人进公主府查找弟弟下落的沈明谦联系在一起,区别太大了。 安乐尚未想出接下来说些什么,另一边的秦骁便先行开口了。 “公主,您为何只看沈公子,不看臣?”秦骁不能忍受安乐对其他男子比对自己好,“是臣哪句话说的不好吗?” 秦骁简直忍无可忍,安乐一直看着沈明谦,沈明谦还脸红,弄得自己好像外人一样,分明自己和安乐才是一家的! “你头发很乱,衣冠不整,本宫不喜。”安乐公主扭头,同秦骁对视上,眼眸中一片清澈,没有半分作假的话。 秦骁抬手摸了下头发,才发觉确实很乱。 午睡醒来,自己便直接起身,穿衣赶了过来,将梳头忘在了脑后。 他明明知道安乐不喜欢衣冠不整的,现在竟因为上一世安乐选了他,这一世便过分自信,以至于根本不注意这些细节,反倒而失了先机。 这一世并非会沿着上一世的路径走,自己的变化会引起其他事情的变化,自己需要注意。 秦骁泄了气,认错道:“是臣午睡起来忘了,臣以后会注意衣冠整洁的。” 安乐让两人离宫时,秦骁和沈明谦往走了十几步之后,秦骁忽然转身,大步走到距离安乐三步开外的地方,单膝跪下行礼,“今日臣有诸多不当,但臣求公主嫁给臣,臣会将公主看的比臣命更重。” 秦骁同沈明谦一起出了宫门,分开之后,又过了一会,秦骁重新出现在宫门前,求见皇上。 见到魏景帝,秦骁将白日见安乐公主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而后表态,“臣恳求皇上,将安乐公主下嫁与臣,勿将公主嫁给他人。” 魏景帝大笑:“绥之,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上战场的桀骜哪去了?” 秦骁见到魏景帝笑,便确定了这一世,魏景帝中意的驸马人选依旧是自己,而非沈明谦,“公主的喜好臣参不透,不敢自信,但臣是真心喜欢公主的,臣待公主会如珍如宝的。” 完全不知道秦骁跑到乾清宫的安乐,此时正坐在琼华殿的小书房。 在丹桂磨好墨之后,便让一众宫女、太监们去外面候着,自己则站在桌边,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写写停停。 上一世,匈奴是外患,此外还有内忧。 永平二十一年十一月,幽州大雪,苦寒,人多冻死,路有僵尸。 永平二十二年二月,扬州霜杀桑稼,百姓大饥。 永平二十二年五月,交州大风,大风拔屋,坏官署、民舍。 ...... 永平二十三年六月,黄河决堤,瘟疫起。 永平二十三年十一月,秦骁死。 ...... 永平二十四年七月,大皇兄登基。 当时,大臣们不让弟弟登基的其中一条便是,大魏多灾,内忧外患,太子年幼,难定民心。 连年大灾,百姓得不到休整,外患又起,民心涣散,是以给了大皇兄夺位的理由。 自己没有通天的本事能让这些灾害不降临于世,但自己可以尽量的让伤亡损失变小,让灾后的百姓得到喘息和休整。 先看时间最近的,幽州大雪。 幽州,距离长安太远了,怎么能插手,管上一管? 安乐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暗自将剩下的几件事情在心里面又记了一遍之后,便烧掉了。 重生,无异于鬼神之说,便是父皇母妃,也不能告诉。 到了晚膳时间,安乐便去了翊坤宫。 一进殿便唤道:“母妃~” 母妃本是扬州富商家的小女儿,后父皇南下巡游看中了母妃,便带回宫中,父皇宠爱母妃,两年前,皇后薨了,母妃因为出身原因,未被册封皇后,但实际上同皇后并无两样。 “安安来了,用过晚膳了吗?”淑妃从魏景帝怀里坐起,收拾了下衣服,便绕过屏风去看女儿了。 安乐见母妃一出来,便抱了过去,“母妃,女儿好想你。” 宫里边一家子温馨闲话,宫外边护国大将军府上鸡飞狗跳。 秦骁归家后,跟他爹说了自己在宫里的事,尤其着重说了他在乾清宫的事之后,大将军便一脚踹向了秦骁,怒道:“逆子!进宫前为父如何说的,都让你忘到狗肚子里了?你这番话,皇上听了以为你在威胁他怎么办?” “你不要命,我和你娘,你兄长还要命呢!” 然,并未踢中,秦骁侧身便躲了过去。 秦骁站在窗边,看到大将军伸手将一旁的长枪拿到了手里,准备大揍自己一顿,便转身从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谁让公主那般好看,我生了色心,想娶了,怎么了?皇上也很满意我,答应了我的请求,安乐公主的驸马,我当定了!” “和皇上做亲家,爹,你沾我的光了。” 护国大将军是泥腿子出身,家里不太重礼仪,以至于秦骁说话向来没大没小。 秦骁跑了两步,回头一看,便看到了正值壮年,身体很好的大将军,动作流畅地跟着自己从窗户翻了出去。 秦骁父子俩,一跑一追,穿过大半个御赐的护国大将军府,终于抵达了练武场,秦骁抬手便抽了一杆长枪,“来!” 第5章 断腿 手上有了长枪,秦骁也不怕自家亲爹了,站定在原地,随时准备接招。 年轻还是好,秦骁胜了,大将军只好随秦骁自己折腾了。 秦骁将长枪扔到侍卫手里的时候,就听到他那已经走出了七八米远的亲爹喊了句,“别把咱们一家折腾死了就行。” 次日,安乐去找魏景帝,说想要了解两个驸马候选人的脾气秉性,不想只知外貌,不知秉性,婚后不和,故而邀请他们一起去京郊的清骊山游玩。 魏景帝觉安乐的话有理,准了。 帖子从皇宫中送到丞相府和护国大将军府上,两位候选人都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让人盯着沈明谦,他一出府,就找机会打断他的腿。”秦骁手里拿着个木块,似在雕琢什么东西,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是。” 去清骊山的清晨,安乐梳妆打扮好后,便乘着马车,从宫里面往外走,到了宫门口,车子停下,便听到了秦骁请安的声音。 安乐等了一下,依旧没听到沈明谦的声音,抬手掀开了侧窗的帘子。 “公主在看什么?”秦骁骑在马上,微微低下些头,心情很好的问道。 “沈公子呢?” 秦骁这次听到安乐问沈明谦,半点不生气,唇角依旧勾着,“刚刚沈府的人过来托我告诉公主,沈明谦摔断了腿,不去清骊山了。” 安乐皱眉,摔断了腿? 怎么会那么巧?难道说,昨日的话都是假的,是用来恭维自己这个公主的?实际上只是不想来而已? “你怎么没摔断腿?”安乐不太高兴的将帘子甩下。 “臣身体好,功夫好,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摔断腿。”秦骁能察觉出公主对他的不一样,是嫌弃,但是嫌弃的不一样。 里面自带一种熟捻感。 不像刚成婚时的安乐,更像和自己成婚两三年的安乐。 两人抵达清骊山脚下,安乐下车,避开了秦骁伸过来扶他的手。 两人不急不缓的往山上走,多数时候都是秦骁在说话。 “公主,热不热?” “要不要喝点水?” “需要歇会吗?” “这的水很清,很凉,手伸进来很舒服,公主要不要试试?” 上一世,秦骁话也这样多吗?好像没有,他们婚前没有相处,婚后第二天自己便厌上了秦骁,秦骁自然话就少了。 但现在自己也很嫌弃秦骁……男人果然贱,得不到之前热脸贴冷屁股也愿意。 安乐心思没在走路上,一不留神忽然没踩住上面的台阶,“嘶——”地一声,瞬间便要跌坐下去。 但在倒下去之前就被秦骁接住了。 秦骁手脚很快,单膝蹲下,将安乐放到自己大腿上坐着,手指灵巧快速的将安乐的鞋袜脱了下去。 丹桂等人远远追在后面,看到前面的情况,便迅速的跑了过来。 只见公主的脚腕红肿了一大片。 “骨头没事,脚腕扭了。”秦骁手指在安乐的脚腕上捏了几下,手指挂着安乐的鞋袜,一把将安乐抱了起来,往一边的小路走去。 安乐皱着眉,想要发作,但是疼的厉害,没那个力气了,她只想赶紧回去看太医,“立刻送本宫回宫。” 秦骁没理会安乐的话,在小路上走了几步,到了小溪边,便蹲下,如之前一般将安乐放在自己腿上,想将安乐的脚腕在清凉的溪水里面泡泡,却遇阻了。 “脏。”安乐缩着腿,不肯伸过去。 “干净的很,附近的百姓都会挑水回家喝呢。”秦骁手上用了些力气,终究是安乐的脚腕泡进了水里。 下山时,安乐是在秦骁背上的。 宫女背不好自己,侍卫又不方便,秦骁其实也不方便,但是……谁让俩人上一世做了几年夫妻呢。 还是嫁秦骁吧,那些习惯,自己好好说,秦骁没准会愿意改的。 送安乐回宫后,秦骁被魏景帝狠狠的骂了一顿,回家后,又被大将军骂了一顿。 一个骂他没照顾好安乐,一个骂他把人家丞相府的公子打了。 秦骁坐在椅子上,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完他爹的谩骂,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让人打断了沈明谦的腿?” 自己派去打断沈明谦腿的人,又不是明面上的人,就算有人能猜到,也拿不出证据。 秦骁继续用刀刻着木头,余光注意到大将军被自己的话梗住了,最后背着手,一边骂一边往外走,“我是你老子,你想干什么老子能不知道?” 又过了两日,安乐召秦骁入宫,两人坐在御花园假山上的亭子中。 安乐将自己早早写满字的纸递过去,“秦二公子若是同意,便签字画押吧。” 秦骁拿过纸,阅览完,笑了,“公主要管臣这么多?吃饭、穿衣、沐浴......” 秦骁尚未念完,安乐便用团扇敲了下桌子,视线所过秦骁的头发,似在提醒秦骁在马球场时乱糟糟的头发,“本宫喜洁,若是驸马不能做到这些,本宫不若不嫁。” “要签快签,别说话。” 秦骁拿笔沾墨,签好自己的名字,将纸放到安乐面前,“公主可满意了?” 上一世,他也知道安乐喜洁,但有些时候不太想那么讲究,终究惹得安乐嫌弃,安乐也不愿与他好好说话,自己又吃软不吃硬,自是不肯改。 两人互不让步......自然相处的也并不算好。 也不知上一世自己死后,安乐会不会哭......还有,会不会改嫁? 秦骁这些天每每一想起这个可能,都气的想要死而复生。 噢,对,他已经死而复生了。 “满意了,”安乐看着纸上秦骁的名字,眼睛弯了弯,待墨迹干透之后,亲自将纸叠好,收了起来,“婚后,你在外面如何本宫不管,在家里都要听本宫的,你已经签字画押了,必须遵守,明白了吗?” “臣明白,”秦骁看着安乐笑,心里也忍不住高兴,“公主能否别本宫、本宫的,怪疏离的,臣听着心里难受。” 一句话,让安乐瞪大了眼睛,多看了秦骁两眼,似乎没见过这个人一般。 第6章 圣旨婚期 ——臣听着心里难受。 瞧瞧,这像是秦骁会说出来的话吗?秦骁那么硬邦邦的人啊! “行,回去等圣旨吧。”安乐转身,衣裙翩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看不到安乐的身影,秦骁才大步离开了御花园,出了宫。 秦骁是中午到的家,圣旨傍晚便到了护国大将军府。 婚期也一并定了下来,永平二十年,七月初五。 秦骁拿着圣旨,心情极好的回了铁马冰河院里。 上一世,他们的婚期是永平二十一年,二月二日,这一世竟提前了半年。 看来安乐这次对他更满意了! 琼华殿中,安乐正倚在贵妃以上,吃着荔枝,忽然外面一阵喧闹声。 “静柔公主,还未通禀公主,您......” 人未到,声音倒是先到了,安乐胳膊撑着,坐直了些,方便拿出些气势来。 “安乐,你的婚期为什么定在了七月初五?比我的婚期早那么多?明明我更年长!合该我出嫁了,你才能出嫁!” “你是不是给父皇说了什么?”只见静柔一进门,看到自己的身影,便气势汹汹的大声质问了。 安乐确实跟魏景帝说了些话,让魏景帝将自己的婚期提前了。 单看年龄,自己确实应该在静柔出嫁后,再嫁,但她有她的考虑,再有一年多幽州就会雪灾,自己要在那之前去幽州,尽减小天灾对百姓的伤害。 自己婚后半年内,父皇母后定不会放自己离京,自己去了那边也需要适应,需要熟悉,故而才会将婚期提前。 更何况,静柔本来今年年初便该出嫁的,是静柔自己不想嫁,非要将婚期延后三年的! “我说了呀,你想比我早,你去跟父皇说呀,你也把婚期提前,赶紧嫁给承泽侯世子呀。”安乐张嘴,含住丹桂喂过来的荔枝,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给静柔出起了主意。 安乐不知道静柔和承泽侯世子发生了什么,让静柔这样不想嫁,但她记得上一世静柔一直没有出嫁。 自己若是真的等静柔嫁了,自己再嫁,那真的这辈子都不用出嫁了。 静柔仿佛真的被气到了,再加上看到了安乐身旁小桌案上的东西,怒极反笑,“父皇可真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们母子三。” “身份,地位,驸马什么都给你们最好的,现在竟然连荔枝也只给你们。” “我还以为今年荔枝一直没送来,原来只是没送到我宫里。” 安乐眼看着静柔怒气冲冲的冲着自己过来,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真的有那么气人?以至于静柔要同她动手了? 安乐身体警惕,随时准备从躺椅起身离开,尚未行动时,就见静柔脚步微微转了弯,冲着桌案走了过去,大手一挥,便将桌案上盛着荔枝的瓷盘挥了下去,转身弯腰,双眼通红的盯着安乐,“你们早晚要遭报应的。” 说罢,便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公主......” 安乐一扭头就看到了同样怒气重重的丹桂,不同的是,一个是对自己怒气冲冲,一个是对静柔冒犯自己怒气冲冲。 安乐挥了挥手,不欲计较,“收拾了吧。” 静柔是已故皇后的女儿,可能因为占了个嫡,骄傲异常,总是同自己叫嚣,但父皇也确实是偏心,所以自己常常会可怜静柔没有母亲,也没有父皇的关爱,不和静柔计较这些事情。 至于静柔说的报应,便是上一世,自己也不知道静柔这个报应的起因从何而来。 婚期很紧,圣旨一下,内务府和礼部就忙活了起来,安乐也经常要面临母后的各种询问,不过,上一世这些都经历过,安乐应对的起来,丝毫不费心神,但很费体力。 安乐身上穿着红嫁衣,靠在椅子上,身体软的团棉花一样看着母妃伸手指向宫女手里的另一套嫁衣,“安安,再试试这套嫁衣。” “母妃,我喜欢现在穿的这套,就这套吧,好不好?“安乐撒娇,她是真的累了,但她也确实喜欢身上这套,同她上一世出嫁的嫁衣一样。 再试下去,也不会有比这套更好的了。 “你呀,就是不想动了,”安乐被淑妃戳了戳额头,拉了起来,“站起来,转个圈,母妃再看看。” “行了,就这套吧,去后面换下来,一会暄儿和你父皇过来了,我们用晚膳。” 安乐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绕过屏风,去了内室更换衣裙。 等换好出来,刚在母妃院中树下的躺椅躺下,闭上眼,准备惬意的休息一会,就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姐姐!”安乐睁眼,就看见远处的身影冲着自己的方向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下,不快不慢的冲着自己走来。 安乐看着弟弟的动作,没忍住弯了下唇角,弟弟定是跑了两步,想起了礼仪身份,要沉稳。 坐起身来,让出一些位置,让弟弟坐在自己身旁。 小太子:“我还以为能赶上姐姐试嫁衣呢。” 安乐看着弟弟用手指拽着自己的衣袖,神色有些懊恼,便安慰道:“出嫁那天就看到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弟弟的脸都皱了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我一点都不想你出嫁。” “以后,我都不能每天找你了,也不能经常在一起吃饭了,”小太子不想安乐看到他哭,便抱着安乐的胳膊,将脸埋在安乐的衣袖中,“少傅说驸马是将军,姐姐以后还有可能会跟着驸马去其他地方,不在京城。” “我不想要他做姐夫了,我不想你离我那么远。” “你能不能不嫁人,或者换一个只待在京城的驸马呀?” 小太子一想到下午少傅跟自己说的话,心里面就难过的不行,他长这么大,都没和姐姐分开过呢! 安乐将自己的手帕塞到弟弟手里,抿着唇角看着自己的衣袖,深呼吸,还是忍不下去,“暄儿,姐姐说过什么?不许把眼泪蹭到姐姐衣服上。” 她固然心疼弟弟难过,但弟弟眼泪鼻涕全都蹭到自己袖子上了,脏死了! 第7章 大婚 “哦。”小太子吸了吸鼻子,飞快的又蹭了两下,才将手帕展开,捂住自己的脸,趴在自己腿上继续哭。 哭的厉害,但没忘记安乐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还没说能不能。” “不能。”安乐伸着胳膊,让丹桂赶紧帮自己擦衣袖,“别哭了,丢人。” 话音一落,声音更大了,瓮声瓮气的反驳安乐的话,“不丢人,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安乐:“父皇来了。” “我才不信,你肯定是骗……” 安乐看着弟弟微微抬起些头,大约是看到了一抹明黄色,哭声便立即止住了,动作迅速的自己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深呼吸两下,恢复到了一副稳重的样子。 ——小正经。 父皇对弟弟很严厉,弟弟还是很怕父皇的,根本不敢在父皇面前哭泣,因为这会被父皇嘲讽软弱。 吃过饭后,安乐和弟弟一起出了翊坤宫,姐弟俩凑在一起继续饭前的交谈。 小太子:“姐姐很喜欢驸马吗?” 安乐挑了下眉,“嗯”了声,弟弟人小,但手里的权力却不小,还人小鬼大的,自己若是说不喜欢,弟弟肯定会去找父皇,还会为难秦骁,他们是结亲家,不是结仇家,所以可以适当的不和弟弟说真话。 “喜欢到,秦骁去边疆,你也要跟着去?”安乐眼瞅着弟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又涌了上来,泪汪汪的,就差掉下来了。 赶紧往一边挪了挪,防止弟弟又往自己身上蹭,“倒也不是,但姐姐想去京城外面的地方看看。” “若是姐姐自己,父皇母后不会放姐姐去的,所以,驸马去其他地方的话,姐姐想跟着一块出去看看。” “暄儿,姐姐不想当笼中的金丝雀。” 上一世,一辈子都在京中,未出嫁前在皇宫,出嫁后在大将军府,秦骁死后在公主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以至于那种情形下根本护不住弟弟。 “姐姐才不是金丝雀,姐姐是凤凰。”小太子昂首挺胸,“姐姐想去便去吧,等我长大了,也带姐姐去看大魏的江山。” 出嫁前两日,安乐突然从丹桂口中得知了一个京中才发生不久的事。 说是丞相府的沈明谦拖着断腿进了大将军府,没过一刻钟便被秦骁亲自送了出来。 秦骁还邀请沈明谦来大将军府观礼,但被沈明谦气愤拒绝了。 丹桂:“坊间有传言说,沈公子的腿是秦二公子找人打断的。” 哪来的消息?秦骁是什么都不怕,但不是没脑子,不会自己散播这样的消息,普通百姓自然也不敢公然编排这二人。 所以是大皇兄,还是沈明谦自己散播的消息? 安乐哑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算不算是相亲不成,反结仇了? 至于是不是秦骁打断的,自己见了秦骁一问便知,但无论是不是秦骁打断的,沈明谦大概已经将这笔帐安在秦骁身上了。 连观礼都不愿意,大抵是恨上秦骁了,婚后,秦骁就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恨上自己似乎也没有区别。 若不然——杀了吧,如此沈明谦便不会成为大皇兄的助力了。 安乐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自己没法做这样草芥人命的事,若是沈明谦真的已经做了什么错事,杀便杀了,但沈明谦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这让安乐没法对他下杀手。 自己离京前,寻个机会,再看看能否将沈明谦拉到弟弟这边,若是不能,就算是草芥人命的事,安乐也只能做了,毕竟现在的沈明谦虽然无辜,但放任下去,可能会害了弟弟。 沈明谦和弟弟的命,安乐想都不用想——沈明谦死,弟弟活。 出嫁当日一早,安乐便被拽了起来,换嫁衣礼服,梳妆,于乐声中,跟着引礼女官拜、拜、拜……乘轿,命妇送至宫门东门出,降轿。 安乐心跳的异常快,即便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揭开了轿帘,“公主,臣来娶你了。” 隔着盖头,两人皆看不到对方的脸,却又清楚的知道对方现在的模样。 安乐将手搭在秦骁的大掌上,下一秒便被紧紧握住,牵至迎亲轿辇前,从盖头下的空隙看到秦骁另一只手挑起轿帘,小心将她扶进马车,待她坐稳,指腹轻而缓的在她指上摩挲了下才松开,放下了轿帘。 重来一世,还是娶到你了。 ——安乐公主,周乐知,我秦骁永远的妻。 车马重新缓缓驶动,一直驶到护国大将军府停下,安乐牵着红绸缎跟在秦骁身后,一步步踏进上一世曾度过近三年光阴的地方。 行过礼之后,进了秦骁的院子,此处人不算太多,安乐偷偷歪了下头,便看到了院门处的牌匾——铁马冰河。 铁马冰河入梦来。 秦骁究竟有多喜欢战场上金戈铁马的生活,才会用这做自己院子的名字。 他肯定想不到他会死在战场上吧。 上一世安乐是大婚后过了两三个月,才给秦骁换了这牌匾。 这一世,明日自己便要换掉。 进了屋子,待自己安坐好之后,秦骁转身,去了前院。 盖头还需等秦骁回来再掀,安乐靠在床头,垂眸打量着身下的被褥,香云纱自是极好的,只不过极其不耐磨。 上一世新婚第二天,安乐一醒来便发现被褥全破烂不堪。 若不然换了吧?虽然也不缺这一床被褥,但只用一次便扔,委实可惜。 尚未传人换下被褥,安乐便听到丹桂喜滋滋的声音,“公主,驸马好生细心,怕您饿了,特意让小厨房给你煮了莲子粥。” 安乐接过碗,喝了小半碗,心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因为上一世秦骁也准备了莲子粥。 本来还想着换被褥,但喝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另一档子事,便忘了被褥的事。 一直等到门外传来喧哗的声音,安乐意识到前院的宴席大概是结束了,秦骁回来了。 “公主,可用粥了?”秦骁接过湿毛巾擦干净手,才迈步往安乐身边走去。 安乐抿着唇点点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害羞了,分明这些事都已经经历过了! 第8章 裂帛 都是身体的错! 是身体自己害羞的! 秦骁掀开安乐的盖头时,看到的便是一张染着粉意的芙蓉面,心下不由一紧,脚步不受控制的又往前挪了一步,小腿贴上了安乐的腿。 “合卺酒。”安乐提醒秦骁。 秦骁盯着安乐张张合合的嘴唇,只觉得色令智昏。 机械的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同安乐交颈饮下,抬手挥了下,“都下去吧。” 秦骁院里本来的下人迅速退了出去,但安乐带过来的人,未动。 “备水,”安乐还算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的凳子旁,坐下,继续吩咐道,“丹桂,通发。” “秦骁,你去东厢房沐浴。” 秦骁站在床侧看着安坐在镜前的安乐,最终笑了声,出了主屋。 真是被迷昏了,竟忘了安乐不沐浴不睡觉这件事。 “日后,后院的事都听公主的。”秦骁经过屋外的一群下人时,授意道。 他这院中,除了几个母亲刚调过来的使唤婆子,便都是小厮了。 不存在下人会让安乐不高兴的事情。 迅速沐浴完之后,秦骁倚靠在主屋门前的柱子上,耐心等着主屋里的人沐浴结束。 “嘎吱——”门被拉开了。 秦骁睁眼,等水都被送出来后,迈步进了内室,从丹桂手里拿过棉巾,低着头,擦拭着安乐发丝上的水珠。 安乐:“漱口了吗?” 秦骁手上一顿,抬眸看向镜子里的安乐,内心颇为咬牙切齿,“漱过了。” 安乐!马球场的事究竟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以至于这般觉得我不爱整洁! “让她们下去?”秦骁余光扫了眼安乐带过来的这些小丫鬟们,一直盯着他们这边,仿佛只要自己动作一出现错误,就要冲过来保护她们公主一般。 “都下去吧。”安乐发话,屋子里的人迅速撤了出去,只剩下两人。 头发擦拭的差不多了,秦骁拿起梳子,轻手轻脚地给安乐通完发,俯身至安乐耳边,眼眸盯着镜中安乐的眼睛。 “睡觉吗?” 安乐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次浮了上来,“睡。” 起身,无视秦骁的目光,自顾自的拖鞋上了床,挪到最里面,盖上寝被,闭眼。 洞房花烛夜的蜡烛要燃上一晚,自然不必灭,秦骁站在床边,接下床帘,躺上床。 侧身,借着从床帘透进来的昏暗的灯光,打量着一旁一动不动,似在装睡的安乐——她可真美。 视线在安乐起伏的曲线上定了一瞬,秦骁有些口渴,声音暗哑,“安乐,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安乐听到秦骁声音的同时,感受到秦骁的大掌伸向了自己,转瞬便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了秦骁身下,有唇贴到了自己耳边。 喝莲子粥时担心的事情,又浮现了出来。 “秦骁,我害怕。”安乐抓着秦骁尚未脱下的里衣领口,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安乐还记得,上一世第一次做这事的时候,自己疼的要死。 “别怕,我学过了。”秦骁也记得上一世破开时,安乐的哭声与颤抖的身体。 那时,安乐是第一次,他亦是第一次,毛头小子一般,什么都不懂却还莽撞。 “你在哪学的?”安乐抓的更用力了些。 上一世,自己可不知道秦骁和别人做过这事,难道这一世秦骁变了?大婚前还同别人做过? 该死,不若不嫁...... 松开抓着秦骁的手,改为往外推秦骁——秦骁脏了,自己不要了。 没推动秦骁,倒是被秦骁抓住了手,抱得更紧了些,秦骁的低笑声入耳。 “书上学的。”你身上学的。 安乐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抱起,放进水中擦洗—— 再睁眼时,最先看到的就是秦骁身上的皮肉,瞬间头脑清醒,仰着头往后挪了挪。 她的脸可是宝贝,秦骁比自己黑那么多,如何看起来都没自己干净! “怎么了?”秦骁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环着安乐腰的胳膊紧了紧,低头,看着安乐的脸问道。 安乐压着秦骁的胳膊坐起来,手指戳在秦骁的胸肌上,“你怎么不知道穿里衣?” “这样热的天,你还抱着我,出了汗,岂不是都要蹭到我身上?” 秦骁明了了,这是又嫌弃自己了。 无奈解释:“昨日结束后,我带着你沐浴过了,晚上屋里也用了冰,没出汗,干净的很。” “噢,那你也要记得穿里衣,免得脏了丹桂她们那群丫头的眼。”安乐重新躺下,她觉得腰上没劲,还又酸又疼。 秦骁:“嗯,身子怎么样?有哪不舒服吗?” 安乐不欲和秦骁讨论这个,摇摇头,“你穿好衣服,让丹桂她们进来。” 待到秦骁将寝被上的里衣拿走,往身上穿的时候,安乐才注意道了寝被上破烂的口子。 “秦骁!”她就觉得昨晚听到了裂帛声,“以后不准弄破被褥。” “行,我一会让人准备床耐磨的被褥。”秦骁迅速穿好衣服,摇晃了下床边的铃铛,回头看向安乐,“若不是你过来,我也用不上这样不耐磨的被褥。” 床上的东西都是母亲和大嫂准备的,大抵也是猜到了安乐皮肤娇嫩,用不了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些布料,这才花大价钱弄的这些名贵的布料。 名贵的布料,摸起来倒是舒服,但属实不耐用。 安乐还欲再说些,但见丹桂等一众丫鬟已经推门进来了,便换了话题,“外面都在传你把丞相府沈公子的腿打断了,可是真的?” 安乐没起身,闭眼趴在床边,让丹桂等人帮自己按揉腰腿,缓解酸疼。 秦骁:“你觉得是真的?” 秦骁说话的时候,安乐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唇上,睁眼便看到是秦骁拿着装着水的杯子,想要喂给自己。 就着喝了两口,胳膊伏在枕上,脸贴在手背上,侧头仰视着秦骁,“我觉得没意义,沈公子如何觉得才有意义。” 秦骁手上捏着杯子,垂眸打量着安乐的脸及颈上的红痕。 一副娇软可欺的样子,甚至身上带着无数自己弄出来的印子,双唇一张一闭说的却是外面的男子。 第9章 乐天,知命 “公主就那么在意沈明谦如何想?”秦骁转身将杯子放到了桌上,一边净脸一边等着安乐的回答。 “当然,”安乐拂开丹桂等人的手,坐正身子看着秦骁,一副严肃的样子,“就算做不成朋友,也犯不着做仇人。” “我们现在夫妻一体,你在外面树敌,同给我树敌没什么两样。” “树敌太多,终究不好。” 安乐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的太明了,若是直接说,我嫁给你也是为了将大将军府拉到弟弟的阵营,若是树敌太多,自己这门婚事便赔本了,那还不如和离。 但新婚第二次说这话,太晦气、太扫兴了。 安乐话音落下,紧盯着秦骁,秦骁很容易生气,听了这话很有可能甩手便出去。 眼瞅着秦骁擦干脸上的水珠,将毛巾放到一旁,但没有出去,而是转过来一脸受教了的样子,同自己说道:“明白,公主的说教,我记下了。” “说教”这个词一出,安乐的脸又有些红了,算起来秦骁比自己还要大上五六岁呢。 秦骁:“公主今日可要去见母亲?” 若非安乐是公主,今日肯定是要去敬茶的,但安乐刚好是公主,身份尊贵,便是整个大魏,也找不出几个能让安乐违背自己意愿去做事的人了。 安乐问了丹桂现在是什么时辰后,才说道:“去吧,让人备饭吧,用了饭再去。” 已经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时辰了,已经晚了,更晚些也没什么。 被两人提到的沈明谦,此时正端坐在丞相府的祠堂内,一遍一遍的抄着佛经,身侧是绑着绷带的断腿。 “少爷,用些饭吧。”小厮拎着食盒,跪到一边,打开食盒,往外拿饭菜。 从前日傍晚,一直到现在,少爷把自己关在祠堂里抄佛经,饭也不用了,半点不知道心疼自个身体。 沈明谦看着门打开,照进来的阳光,挣扎着起身,被小厮扶着,行至院中。 已然天亮,大婚、洞房花烛夜已然完成。 若非安乐召自己上了看台,若非被安乐温声细语的对待,若非秦骁弄断了自己的腿让自己失了机会,自己何尝会入了魔障。 既已入障,那便入障。 成婚又如何?夫死,再婚便是。 “——呵欠”秦骁忽然侧头打了个喷嚏,安乐抿着唇,表情有些一言难进,看看秦骁,又看看手里的筷子,最终放下了筷子。 吃饭的兴致全然被秦骁给弄没了,幸而已经吃了个差不多了。 伸手,要了茶水,想要边用茶,边等秦骁吃饭。 “就吃这么点?”秦骁瞟了眼安乐那小碗里面剩下的饭,“还是说,我打了个喷嚏,你就吃不下去了?” 安乐:“......” “我又没对着桌子打,弄不脏,再者,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秦骁夹菜,放进嘴里,动作不文雅,但也算不上粗鲁。 就是太快了,半点没有王公贵胄该有的姿态。 过了一会,安乐又用了些,看着秦骁吃饭,总有种饭菜很香的感觉。 用过饭之后,两人便出了屋子,往丰元堂那边走,经过铁马冰河的牌匾时,安乐停下,回头看着牌匾,问秦骁:“改成无忧院如何?” 秦骁挑了下眉,“无忧?” 上一世,安乐改的可不是这个名字,改的是“琼华院”,用的是她在皇宫住的殿宇的名字。 “乐天知命,故无忧,”安乐点点头,侧眸瞟了眼秦骁,颇为骄傲,“同本宫的名字一个出处,还不谢恩?” 安乐有自己的考量,上一世叫琼华的,大将军府的琼华院自己不能再去,皇宫中的琼华殿自己亦不能去,公主府的琼华院藏着随时可能丢命的弟弟,可见琼华二字,不算好。 “乐天知命,乐知。”秦骁跟在安乐身后,在唇间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上一世,安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周乐知,这个名字的由来。 乐天,知命。 ——知名。 安乐可知道上一世他早早就死了? 到达丰元堂的时候,府内的主子们都已经到了。 安乐按照大多数人家的规矩,规规矩矩的给公婆敬了茶。 “婶婶~”安乐看向秦骁大哥秦玉安的妻子王氏时,忽然听到一声软糯的声音,来自王氏腿旁。 是个小不点,护国大将军府现在唯一的孙辈,秦慕。 安乐伸手拿过丹桂递过来的荷包,塞到秦慕词的怀里,“几岁了?” 安乐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听到王氏温婉地回答,“四岁了。” 四岁了,安乐其实记得,上一世秦骁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后,柔弱的嫂嫂还带着这个小不点过来安慰自己。 “婶婶别伤心,前几天武师傅夸我是学武的料子,等我长大了,就去给叔叔报仇。” “婶婶不要担心,祖父说再过七年就带我去战场,到时我会延续护国大将军府的荣耀,我会成为婶婶和太子殿下最坚实的倚仗。” 后来,护国大将军战死,父皇御驾亲征,七岁的秦慕跟着父皇去了边疆,小小年纪接管了秦家军,父皇死后,大皇兄登基,问责秦家军主帅,秦慕。 小小儿郎,兵书尚未读完,便为了秦家军和护国大将军府,担下了莫须有的罪名,安然赴死。 安乐是个胆小鬼,消息传回京中,安乐甚至不敢去大将军府祭拜,她不敢想象嫂嫂和大哥收到膝下独子死去消息的模样,更不敢想象婆母接连收到儿子死讯,丈夫死讯,孙儿死讯的模样。 安乐不愿意想这些,但这一世终究是,又将护国大将军府拉上了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愿自己能赢,愿自己改命。 “公主,秦骁是个混小子,若是有哪些地方......”婆媳三人说家常话的时候,安乐余光注意到秦慕挣开嫂嫂的手,跑到了秦骁身边。 秦慕趴在秦骁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安乐。 安乐见婆母陈氏瞅着秦慕的方向笑了下,打趣道:“这孩子不到两岁,还不记人的时候,秦骁就去了边疆,这才回来三四个月,就黏上秦骁了。” 第10章 撒娇,讨宠爱 “说最喜欢叔叔了,现在怕不是要最喜欢公主了。” 秦慕露着前面的小牙,笑了起来,很认真的跟大人说话,“婶婶漂亮~” 一直到离开丰元堂的时候,秦慕都黏在秦骁身边,同安乐说着天真又童真的话。 “婶婶,我能去你们院里找你和叔叔吗?”丰元堂门外,两家的院子在不同的方向,要分开的时候,秦慕终于鼓起勇气拽了下安乐的袖子,问道。 安乐弯腰,嘴唇勾着宠溺地笑,伸手刮了下秦慕的鼻子,“能呀,婶婶等着慕儿过来。” 两家分开之后,安乐扇着团扇,走在前面,听到后方的脚步声重了些、近了些,就见秦骁到了自己身边。 秦骁:“喜欢小孩儿?” “要看是什么小孩儿,慕儿这样招人喜欢的小孩,我自然喜欢,若是其他小孩儿,就不一定了。”安乐也见过其他小孩,一点都不喜欢。 上一世,差不多就是再过一个月,大皇兄的侧妃生了个孩子,生出来皱巴巴的,丑的很;秦骁死后,那小孩也三岁了,会跑会跳会说话了,自己从大将军府搬去公主府的时候,大皇兄也带着那孩子过来了。 说的话让人讨厌,吃起东西来也脏兮兮的,惹人生厌。 秦骁:“若是我们的孩子呢?” 安和拧着眉,像是搞不懂秦骁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上下打量了下秦骁,看上去也没什么病,“我的孩子,我自然喜欢。” 不喜欢干嘛生出来? 不过......上一世成婚近三年,自己也未曾怀孕,自己大概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又或者是秦骁身子有什么问题。 但无论是秦骁上一世还是秦骁这一世夜里的表现看起来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又或者就是没缘分吧。 回到书房,安乐便提笔写下了无忧院三个大字,刚好秦骁进书房的时候,墨迹干了。 安乐便将字纸给了秦骁,吩咐道:“你让人按着这上面的字打块牌匾,挂上。” 秦骁看了两眼,叫了秦十六进来,让秦十六去找人打牌匾。 “送你。”秦骁突然将一个东西放到安乐面前的桌子上。 安乐稍微被惊到了些,毕竟秦骁的动作有点突然,还很快。 定了定心神,视线落到桌子上的小东西上,伸手拿到眼前打量了下,“是木头做的?” 秦骁:“嗯。” “你自己做的?”安乐指腹尖划过巴掌大的小人的眉眼,衣服......是自己的样子,衣服是看马球比赛那天自己穿的衣服。 秦骁:“不然呢?” 安乐视线从木头小人上移到秦骁的脸上,果然见秦骁脸上有几分因被质疑得不爽。 抬手对着秦骁勾了下。 看着秦骁不爽归不爽,站起来,走到了自己身边,问自己,“干什么?” 安乐展开胳膊,抱住秦骁的腰身,脑袋埋在秦骁身前,三个呼吸后松开秦骁,仰头冲着秦骁眨眨眼睛,“送我礼物的奖励。” 眼瞅着秦骁眼睛都瞪大了,指着自己手里的木头小人就问,“若是我每天都送你礼物,你每天都愿意给我奖励?” 安乐颔首,“可以呀。” 一个拥抱而已,又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 秦骁:“若是两个礼物呢?奖励会变吗?比如拥抱变成亲吻。” 安乐“哈”的笑了声,“这要看什么礼物了,值得话,或许可以。” 出书房得时候,安乐隐约听到后面的秦骁小声自己嘟囔:“原来这么简单就能让安乐主动抱我,亲我。” 一直到在东厢房沐浴的时候,秦骁都在想这件事情。 这样简单的事情,自己上一世竟然三年都不得法,究竟是有多蠢? 安乐硬,他就要硬? 兵书上都忌硬碰硬,自己与安乐相处怎么就能犯那么久得蠢? 晚上一进主屋,就见安乐目光幽幽地瞟了他眼。 无需安乐问,秦骁便自己先说了,“傍晚练武结束后,便立刻沐浴过了,不信你闻闻。” “我真不是不爱干净,整洁,是你要求太高,”秦骁挤到安乐身下的贵妃椅上,贴着安乐继续说道:“有时我练武结束也会累,想要歇一歇再沐浴,不是当天就不沐浴的意思。” “那日看台上头发乱了,也是因为午睡醒来之后,着急赶去马球场,才忘了。” “我没你以为得那么不讲究,”秦骁伸出手指勾住安乐未拿书的手指,“别像之前那样嫌弃我了?嗯?” 安乐硬,自己便软。 撒撒娇而已,同公主撒娇,讨宠爱,是个人都愿意。 安乐皱了皱鼻子,确实只闻到了皂香味,抽出被秦骁勾着的手指,“行,只是你练武后想歇一歇,便到东厢房休息,别来主屋。” 秦骁心满意足,继续问道,“明日便是归宁日,太子喜欢什么?” 安乐闻言合上了书,“弟弟想要的东西,很快都能送到他面前,所以他不喜欢那些外物,弟弟最希望能睡到自然醒,但这个你又没法送他。” “另外,弟弟不太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将军,未来有可能不在京中,到时候我会跟着你一起去......” 安乐尚未说完,便听到秦骁一语道出真谛,“噢,他觉得我和他抢你。” “对。” 秦骁:“我若是去边疆,你也跟我一起去?” “去。” 秦骁:“我若是去的话,极有可能是幽州边疆,那边天气极冷,食物也没有京中这么多样样......这样你也要跟着我去?” 安乐听着秦骁细数幽州边疆的诸多不便、恶劣,等秦骁说完后,还是说:“去。” 幽州大雪,自己必须去,解百姓于苦寒冻死。 次日一早,安乐便挣扎着要起身,被秦骁按回去寝被里面,拍了两下,“再睡会,我盯着他们收拾东西。” 安乐想了下,觉得有秦骁盯着,丹桂他们也会在一边提醒,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便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秦骁才返回主屋把安乐叫醒,洗漱、更衣、梳发髻。 一直到了车上,安乐才算脑子清醒过来,从车上找到了自己特意让丹桂今日放到马车上的盒子,放到秦骁腿上,“虽然弟弟不喜欢外物,但还是需要送的。” 第11章 大皇兄,校尉 只见秦骁打开盒子看了眼,又扣上,将盒子放到一边,拒绝了安乐帮他准备的礼物,“不用,我准备了。” 安乐好奇又有些犹豫,“你准备的什么?我先看看。” 秦骁送的东西可别太拿不出手,否则不止是秦骁丢脸,自己还要跟着秦骁丢脸! 秦骁:“一把弓,放在后面的马车上了。” 安乐松了口气,弓这个东西,秦骁比自己了解的多,准备送给弟弟的弓,不会拿不出手。 马车驶到宫门口,就看到了坐在宫门口轿辇上等待的弟弟。 小太子:“姐姐!” 安乐看着弟弟从轿辇上下来,不急不徐地走向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但忍住了,“怎么不在母后宫里等?热不热?” “母后派我来迎你,不热,”听着弟弟打官腔似地回答完自己的话,看向后面的秦骁,仿佛不认识一般的问自己,“这是驸马?” 秦骁立刻上前,同弟弟行了礼。 安乐只觉好笑,自己出嫁当日,这两人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说话而已,现在搁在像是演戏一般。 “好了,赶紧去母后宫里,再呆下去,天更热了。”安乐拽着弟弟的胳膊,将人拽上了轿辇。 姐弟俩乘着轿辇说小话,秦骁后面信步跟着。 几人一进翊坤宫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赵海,安乐便都知道魏景帝已经到了,行过礼坐好之后,父皇和母后便先问了秦骁些话,之后母后便拉着自己去了内室。 淑妃抬起手掌,摸了摸安乐的脸,又摸了摸安乐的肩和胳膊,关切问道:“行房了吗?难不难受?有没有受伤?不舒服的时候告诉驸马了吗?” 安乐涨红着脸,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好不容易跳过这个话题,母妃又问道:“大将军府有府医吗?医术如何?” 未等安乐回答,便自己回答了,“我一会让人给赵太医传话,让他收拾收拾,之后就住到大将军府,你也好随时传唤。” “不用,不用,有府医。”安乐拒绝。 淑妃:“那带个医女回去?” 安乐立刻点头,“好。” 上一世,也是这样,自己最终带回去一个医女,名叫泽兰,在永平二十一年十二月,自己风寒发热时,起了大用。 安乐同母亲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秦骁将弓送给弟弟,弟弟接过弓,便伸手拉了拉,没拉动,掀眼皮斜了眼秦骁。 可惜秦骁未察觉,安乐只能自己来给弟弟找台阶下,“暄儿太小了,应该再过几年才能用。” 小太子立刻点头,“对。” 他现在才八岁,这样大的弓本来就拉不动! 忽然外面有小太监快步走进来,赵海过去听完之后,便说道:“皇上,大皇子听说安乐公主带着驸马回来了,想进来说说话,现在正在外面候着呢。” 魏景帝看向淑妃,等淑妃点头后,赵海才去外面传话了。 安乐心里面咯噔了一声,而后对弟弟招了招手,示意弟弟坐到自己身边来。 “我坐这,劳烦驸马往一边挪个位置。”只见弟弟站到秦骁面前,要让秦骁让位置。 秦骁顺从地换了位置,弟弟便刚好坐到了自己同秦骁中间,甚至和秦骁中间都没有相隔的桌子,两人胳膊都能碰到胳膊。 安乐扶眉,自己本意是想让弟弟搬把椅子紧挨着自己坐一起。 不是不喜欢秦骁吗?现在倒是愿意挨得这样近。 秦骁坐的好好的,听着皇上,娘娘和安乐聊家常,突然感觉胳膊被一只小手戳了戳,侧头垂眸便看到身边的小太子正盯着自己。 小太子:“你送我那把弓,什么意思?” 小太子到现在还觉得秦骁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没力气,拉不开弓,但又觉得自己是太子,且秦骁娶了自己姐姐,应当只会讨好自己,不会嘲笑自己,因而拿不准对待秦骁的态度,故而直接来问秦骁的意思。 “那把弓,是臣在幽州边境时,从匈奴人手里缴获的,制作的很精巧,”秦骁低声同小太子解释弓的来历,“等太子再过一两年,刚好用得上。” “您是不喜欢这把弓?” 秦骁一边问,一边琢磨着自己带在身上东西,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能送的小太子的。 “喜欢,”秦骁尚未琢磨出来,便见小太子说话间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扯了下来,递给秦骁,“还礼。” 两人还没推扯一番,门边便传来了动静,秦骁迅速将玉佩揣进了袖中,看向来人。 “儿臣见过父皇、淑妃娘娘。”只见大皇子一进门,便对着主位上的两位行了礼,待起来后,便看向了安乐和小太子。 安乐视线紧盯着大皇兄,见他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到弟弟和秦骁身上,轻言浅笑道:“看起来,暄儿和驸马相处的不错。” 继而便见弟弟从小太监手里拿出秦骁送的弓,给大皇兄展示,颇为孺慕,“大皇兄,你看,这是驸马送我的弓,是从匈奴人手里缴获来的。” 安乐暗自在心里翻白眼,伸胳膊拽了下弟弟,皱眉道:“暄儿,大皇兄过来也累了,先让大皇兄坐下,再说话。” 弟弟就是个蠢的,啧,何止是弟弟,自己也一样,父皇未死、大皇兄未夺位之前,他们都以为大皇兄是一位关爱弟弟妹妹的好兄长,等父皇百年后,便是辅佐弟弟的贤王......谁成想,人面兽心。 连同大皇兄一直叫弟弟——暄儿,也并非相对权势更看重兄弟情谊,而是他从心里就不承认弟弟的太子之位,他想做太子,未来做皇帝! “赫南,先坐下吧。”魏景帝发话道。 待到坐下之后,大皇子周赫南才继续刚刚同小太子的对话,“暄儿,为兄刚刚看驸马送给你的弓是极好的,驸马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话音到这里便是一转,看向了秦骁,询问道:“听说驸马近两年都在幽州边疆历练,可认识杨德胜?” 秦骁垂着的眼眸掀起,眼中竟带着些厉色,但很快又被遮掩了下去,“认识,幽州边境军的一名校尉。” 第12章 家书,急火攻心 大皇子忽然笑出声,似乎庆幸又欣慰,“认识便好,驸马有所不知,杨德胜是我府中侧妃的父亲。” “我那侧妃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产了,边疆近来安稳,传信过去不知道需要多久。因而,想问问将军府最近有人去边疆吗?若是有,顺便帮侧妃稍一封家书过去。” 秦骁嘴角噙笑,眉峰上扬,对着大皇子拱了下手,“大皇子只管送来便是,府中有人跑惯了这条路,定能在侧妃生产前将家书送到杨校尉手中。” 杨德胜竟有大皇子这样一号女婿,自己前世竟然都没听人提起过,这可真是可疑,可疑! 自己正愁怎么查使自己命丧战场,背叛自己之人呢,大皇子便送来了一号嫌疑人,这可真是困觉了就有人递枕头,委实舒服。 不过,上一世可没有大皇子让自己帮忙送家书的事情......是因为上一世这时候,自己还尚未和安乐成婚的缘故? 但若真是杨德胜,那杨德胜应当便是大皇子的一枚棋子。 所以大皇子现在是什么心理,让自己帮忙送信? “时间竟这般快,这就要生了?”魏景帝感叹的声音,打断了秦骁的思考。 大皇子:“是,到时侧妃生产了,儿臣便立刻让人给父皇报喜。” 安乐属实心里不舒服,大皇兄当真是占了个“大”字,长子是他,现在长孙也要出现在他府里,果然——生的早,年龄上属实是占便宜! “好,”只见魏景帝的视线落到弟弟身上,叹了口气,又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最终摇了摇头,“绥之,安乐还小,此事你们不必着急。” 女子年龄太小生育,伤身。 其他人自己管不着,但安乐是他女儿,他得管。 安乐心中多了些疑惑,难道说,自己上一世近三年未曾有孕,这其中也有父皇和母后的意思? 是不是他们让医女泽兰给自己用了什么东西,使自己暂时不怀孕? 父皇、母后没同自己说,那等自己回府了,将泽兰叫到跟前问问便知晓了。 大皇兄坐了半个时辰,便借故离开了,安乐和秦骁一直待到中午吃过饭之后,才出了宫。 到了马车旁,安乐只感觉自己直接被抱起来,转瞬间便坐到了马车车厢里面。 “秦骁,你不要总是这么突然!” 秦骁:“好。” 安乐已经涨上来的火气,又被秦骁这不反抗,只顺从的回话,给堵了回去,最终将团扇塞给秦骁,示意秦骁帮自己扇扇子。 “今天表现不错,弟弟对你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安乐夸奖道。 秦骁一经提醒也想起来了,将之前收起来的玉佩拿了出来,“你弟弟给的,说是还礼。” 安乐接过玉佩看了两眼,又丢给了秦骁,随口道:“拿着玩吧。” 玉佩品质并未极好,也就样式新颖了些,估计是弟弟最近喜欢的样子,内务府做的。 秦骁边将玉佩收起来,边又问道:“你和太子同大皇子关系很好?” 安乐靠着身后的靠枕,半阖着眼眸,“我只同我弟弟关系好。” 车厢中安静了一会,两人都若有所思,半响,安乐才开口问道:“你既认识杨德胜,可听他说起过京里有个嫁了皇子的女儿?” 秦骁:“没有。” 安乐拧眉,“杨德胜不爱说话?还是不喜欢同你们说家里的事?” 一般人能和皇家沾上关系,都喜欢大肆宣扬,秦骁在幽州边疆待了两年,既然认识这人,就说明有所接触,即便秦骁接触的不多,杨德胜也总要接触道旁人,他只要一说,这些话应当能传到秦骁耳中。 秦骁不知道,那是否是杨德胜一家人故意遮掩,不想别人知道此事? “话不多,憨厚、老实,功夫不错,立过几次功......”秦骁死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对于很多年前看过的杨德胜的履历记得没那么清楚了,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自己死前杨德胜已经是偏将军了。 “之前,我以为他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杨德胜从未提起过他有个女儿。 安乐心下打鼓,指尖不懂声色的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杨德胜一家都在幽州?” 秦骁:“除了他这个女儿,剩下的我知道的,都在幽州。” 安乐只觉得一股郁气闷在了胸前,手忍不住抬起来,按在胸前,想要舒服些,呼吸却渐重。 “怎么了?”秦骁本来在想杨德胜和大皇子的事情,见安乐动作忽然不太对,便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帮着安乐顺气,转头冲着车窗厉声喊道:“停车,让后面那个医女过来!” 安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手指发颤着指向小桌案的杯子。 秦骁立即倒了茶水,端着杯子,凑到安乐嘴边,一点点的往上抬着,喂进安乐口中。 “是不是忽然岔气了?再来一杯?”秦骁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杯水,喂给安乐。 看着怀里安乐的小脸煞白,秦骁感觉心脏都被揪了起来,上一世,安乐身体没出过大问题,现在是怎么回事? 安乐喝完水之后,又有秦骁抱着她来回摩挲,身体渐渐不抖了的时候,医女也掀开了车帘,准备进来,安乐倚在秦骁怀里,摇了摇头,秦骁不想现在让安乐心里不舒服,只能顺从安乐,摆了摆手,示意人下去。 “现在不看,等回府了还是得诊个脉。”秦骁抱着人拍哄道,他能感觉到安乐累了,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就出了一身汗,身子都软绵了下来。 安乐点点头,未说话。 她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应当就是刚刚想到某个可能,忽然急火攻心了,身子有些受不住而已。 若是......杨德胜是大皇兄的刀,那么秦骁的死,甚至护国大将军的死...... 更可怕的是,父皇的死...... 马车回到护国大将军府时,安乐已经耐不住疲惫睡了过去,秦骁抱着人回了无忧院,身后还跟着个医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丰元堂里。 大将军夫人陈氏得了消息,在厅堂里转了两圈之后,还是决定过去走一趟。 第13章 药,秦骁 早上秦骁抱公主上马车,这没什么,无非是困觉而已,但这才下午,公主却被抱着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个医女。 等陈氏急匆匆的到了无忧院,就看到自家儿子从主屋出来了。 “公主怎么了?”陈氏赶紧上前,问道。 秦骁看着母亲带过来的府医,便明白母亲想岔了,“没事,睡着了,你赶紧回永丰院歇着吧。” 秦骁说完便转身回了主屋,屋里医女正在给安乐把脉。 陈氏本想再询问、叮嘱几句,但儿子已经进了屋,唉,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先让他娘说完话。 糟心小子。 糟心小子此时正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等着听安乐的诊脉情况。 医女:“公主脉弦紧绷,时有闷胀感,此为郁气凝滞所致,当解郁梳气,方能脉络通畅。” 秦骁眼皮跳了跳,缓缓皱眉,看向沉睡的安乐,“如何解?” 医女:“臣开副方子,服上三日,应当缓解,此为辅;让公主保持心情愉快才是最主要的,这就需要驸马想法子了。” 打发医女下去之后,秦骁脱了外袍,躺到安乐旁边,指尖缠着安乐的发。 他不明白安乐有什么不高兴的,父亲是皇帝,母妃虽无皇后之名,但享皇后之位,弟弟是太子,嫁给自己,自己还这样听她的话...... 地位尊贵,感情顺利,有什么——不对,刚刚在马车上,安乐说,她只同太子关系好。 自己光顾着想若自己的死是大皇子做的鬼,自己除了大皇子,安乐不会伤心了,没想,安乐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同大皇子关系一般或者很差。 但从大皇子的言行中,似乎很关心安乐,那一般这个选项不存在......只能是安乐讨厌大皇子。 找到安乐不高兴的原因后,秦骁就直挺挺的盯着安乐看,一直看到天色都暗了下来,秦骁才动了动早已经僵硬的身体,先下床自己点着灯,才回到床边,叫安乐起来。 虽说安乐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但胳膊腿还是太瘦了些,若是不吃晚饭,秦骁总觉得安乐会饿出病来。 “安乐,醒醒,该用晚饭了。”秦骁说着,手指捏着安乐的耳垂揉了揉。 待安乐醒了,两人坐到桌边用晚饭时,安乐脑子才缓过来,问秦骁,“诊过脉了?” 秦骁:“诊过了,说你郁气凝滞,之后要保持心情愉悦,外加吃几副药。” 安乐听完点点头,这样说倒也没错,自己重生回来后,一直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偶尔也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郁气凝滞倒也在意料之中。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吩咐丹桂:“叫泽兰过来趟。” “怎么?怕我记得不对?”秦骁将挑好刺的鱼肉夹进安乐的碗里,问道。 “有别的事。” 安乐话音一落,就见秦骁眉毛一挑,问自己,“我能听?” “能。” 本身就是他们俩的事。 泽兰过来的时候,手里面还端着刚煎好的药,尚未端进屋的时候,安乐便闻到了苦味,眉眼间染上了些烦躁。 安乐虽然不太爱动,但从小被照顾的很好,极少生病,但仅有的几次生病,吃药的过程让安乐记忆犹新。 苦涩难咽。 不喜归不喜,但没有有病不喝药的想法,待泽兰放下药碗后,安乐开口:“出宫前,父皇和母后有同你嘱托什么吗?” 泽兰低着头回话道:“娘娘嘱托臣,若是公主没问,便不说,公主问了,要如实禀告。” 安乐“嗯”了声,示意泽兰继续说下去。 “但驸马......” 安乐打断,“无事。” 秦骁不是那么心眼小的人,更何况上一世秦骁从未同自己说过子嗣的事情,想来就算是父皇母后特意让人做的,他也不会介意。 泽兰:“娘娘说,公主年纪尚小,要子嗣身体容易出问题,恐危及生命,故令臣用药,让公主近几年不怀孕。” 安乐看向秦骁,只见秦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的药可会伤身?” 安乐一听,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会,若是伤身母后定然会想其他法子。” 自己可是宝贝! 母后当然不会明知道那药伤身,还要让自己用。 泽兰一时难言,根本不敢看两位主子,心一横,便说了出来,“此药不是用给公主的,是用给驸马的。” 安乐、秦骁皆膛目。 秦骁太阳穴旁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最后叹了口气,“什么药,如何用?” 如此想来,自己上一世应当也用了,只是自己竟没有察觉,究竟是什么药,怎么用的? 泽兰:“是用几种花制成的粉末状的药,喝下去,吃下去都可,行房事前服下,一旬一用。” 秦骁自我反思,一旬十天,用的还挺频繁,但这样频繁,自己上一世近三年竟丝毫没察觉。 ......他是不是对安乐的人太放心了些? 秦骁想到的,安乐也想到了,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垂着眼眸,安安静静的用饭。 算起来,上一世泽兰给秦骁下过不少次药......不知道上一世的秦骁知不知道。 秦骁:“大婚那日,药下在了皇上赐的酒里?” 安乐回忆了一下大婚那日,似乎真的只能是将药下在宫门口,自己换轿辇前,御赐的酒里,单独赏给秦骁的,秦骁当场就会喝下去,精准。 泽兰:“此事娘娘没跟臣说,只说大婚当日驸马已经用过一次药了。” 秦骁无奈的摇了下头,将新挑好的鱼肉放进安乐碗里,“不愧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事事都有人帮她想着,做着。 安乐从秦骁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觉得自己骄纵的意味来,似笑非笑,“你觉得不好?” 看着秦骁瞥了眼自己碗里的鱼肉,别有意味的说道:“不好还能给你挑鱼刺?” 半晌,又听到秦骁继续说道:“其实挺好的,我现在也不想要孩子。” 只一瞬间,安乐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冷“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不知道秦骁为什么不想要,秦骁就是贪,觉得有了孩子,便不能同自己亲昵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早晚得把秦骁砸死。 第14章 想喝,左贤王 饭后,安乐在院里消食的时候,又问了泽兰关于那药的事。 自己不吃,自己不伤身;那秦骁吃,秦骁可会伤身? 秦骁练武结束,从东厢房洗漱完毕回了主屋内室,就见安乐已经上了床,倚在枕上,手里拿着本书。 安乐:“那药,你想喝吗?” 秦骁一边脱外袍,一边无所谓道,“想喝。” 安乐年纪小生子不好,安乐喝药伤身,自己又不想做和尚,那就自己喝呗。 安乐见秦骁走过来,便往床里面挪了挪,和秦骁拉开距离,“不怕伤身?” 刚说完,就听到秦骁毫不犹豫地回答:“总比你伤身好。 紧接着还不忘夸自己一句,“我身体好,伤不到哪去。” 安乐心里有些欣慰,刚想也夸秦骁一句,就看到秦骁将床帏拉了下来,利落地拿走了她手里的书,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喉结明显滚动,“公主,臣伺候您,既然用了药,就别浪费。” 伺候好的结果,就是安乐次日一早腰酸腿疼,秦骁的大手在安乐的腿上捏来捏去,“这个力道还重?” 安乐本想让丹桂他们帮自己捏,但秦骁想要献殷勤......只是这个献殷勤献得实在没有水平。 “重!”安乐整个人软绵绵地陷在被子里面,没什么好气,“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一巴掌下去,和打铁一样?” 秦骁又收了些力气,调笑道:“公主还打过铁?” 安乐恶狠狠地看了眼秦骁,“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懂不懂啊?” “懂,”秦骁又将被子往上掀了些,隔着里衣,给安乐按腰,“后日,我就要去京郊大营上值了,这两日你有什么想做的?” “带你去外面逛逛?” 安乐摇头,“不去,就在府里歇着。” 天气这样热,在家里歇着才舒服。 “匈奴使团是不是快到了?”安乐算了下时间,坐了起来。 “嗯,估计十二就到了。”秦骁也习惯性地回忆了下上一世的时间,和自己手下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结合了下,回答道。 他至今记得,匈奴左贤王在宴上,明知自己已与安乐定亲,还欲夺安乐,和亲,若非大魏强盛且皇上偏宠安乐,安乐真的就要嫁给左贤王了。 该死的是,上一世自己在战场上都看到匈奴左贤王了,竟没能杀死他,还让他看着自己被自己国家的小人给杀了。 当真,够讽刺的。 “嘶——秦骁!我是匈奴人吗?你想捏断我的腰?”两人面对面坐着,安乐一感觉到疼,就抬起胳膊砸到了秦骁的胳膊上。 真的!再也不会让秦骁帮自己捏腿捏腰了! 吃过早饭后,安乐移到了院中躺椅上,丫鬟在一边打着扇,丹桂则在剥葡萄喂给安乐。 “婶婶!”秦慕兴冲冲地跑进了无忧院,喊道。 安乐咽下葡萄,坐起来,就看到秦慕冲着自己跑过来,后面跟着的下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个头不小的西瓜。 “慕儿,来给婶婶送西瓜?” 丹桂见秦慕过来,赶紧拿了个板凳放到公主旁边。 “对~”秦慕坐到板凳上,面朝着安乐,像个糯米团子,“是我自己种的,长出来了三个西瓜,父亲说今天可以摘了。” “祖父祖母一个,婶婶和叔叔一个,剩下一个我和父亲母亲吃。” 安乐看着秦慕掰着手指头,跟自己说西瓜的分配,只觉得可爱。 “慕儿怎么会想自己种西瓜?” 安乐拿着手帕将糯米团子鼻尖上的汗擦去,又吩咐丹桂弄碗酥山过来。 都做完了,秦慕还皱着小眉毛,在想自己的问题——他春天的时候为什么会种西瓜。 “慕儿忘了?” 秦慕点点头,又摇摇头,“记不清楚了,但是西瓜好吃!” 因着小厨房早就准备了酥山,丹桂进去没一会,便端着酥山出来了。 安乐就看着秦慕盯着酥山,一直盯到了丹桂将酥山放到小桌子上,才仰头看向自己,满眼疑惑和喜欢,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开心,“婶婶,这是酥山?是吃的吗?” “是,慕儿尝尝。” 秦慕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整个人忽然抖了个机灵,张着嘴,但没将勺子拿出来。 安乐笑出声来,“觉得凉就拿出来,别忍着,婶婶不会笑话你。” 若是秦骁,自己肯定会嘲笑,但慕儿是小孩子,小孩子怕凉,很正常。 “这是用什么做的?有牛奶味,还有葡萄味,凉凉的,好像冰。”秦慕吸溜吸溜地将嘴里的酥山咽了下去,小舌头舔了下嘴唇,咂麻了下,用尽自己的词汇量来形容吃下去的感觉。 “慕儿这不都都尝出来了吗?牛奶,葡萄,冰沙......” “你们在说什么?”秦骁在书房里面看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并吩咐事宜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不断传进来的婶侄二人的欢笑声,心中很是好奇,处理玩事情后,便出了书房,冲着树下乘凉的两人问道。 安乐在自己面前都没这样笑过,秦慕比自己还会哄安乐开心? “叔叔,婶婶夸我厉害。”秦慕站起身来,蹦了两下。 秦骁过去后,一屁股坐到了安乐身边,直接将安乐挤走了一只手的距离,大掌搁在安乐背后的躺椅上,视线扫过小桌子上只剩了个碗底的酥山,“怎么厉害了?” “我给婶婶表演翻跟头了!”秦慕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再翻一个跟头,给秦骁看。 秦骁趁着这个时机,嘴唇凑到安乐耳边,“我比他会翻多了,什么花样都会,你也给我笑笑?像刚刚那样。” 若是秦骁直接翻跟头,安乐倒是会笑,但秦骁这样说出来,安乐就不想笑了,“我是卖笑的?” “我是卖艺的,想博公主一笑,可行?”秦骁低笑一声,嘴唇擦过安乐耳垂,继而看向刚翻好跟头的秦慕,“翻得不错,叔叔教你点不一样的。” 安乐在秦骁唇擦过耳边后,脸上便迅速染上了红晕,那点不算生气的气也就散了个干净,对着秦慕招了招手,两人坐在一起,看着空地上的秦骁,等着秦骁不一样的跟头。 第15章 匈奴进京 只见秦骁负手站在空地处,忽的往前冲了两步,继而便空手翻了过去,紧接着忽然间就在空中瞬间翻了好几个不一样的跟头...... “哇~一个、两个、三个......叔叔刚刚没用手翻了几个跟头啊?”秦慕快速的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会,还是数不清楚,“叔叔!我没数清楚,你能再翻一次吗?” 秦骁冷酷:“不能,问你婶婶。” 秦慕着急问道:“婶婶,你知道叔叔刚刚翻到空中后,一下子翻了几个跟头吗?” 安乐一颗心还提在嗓子眼呢,吓死了,翻的那样高,还连续好几个,自己生怕秦骁最后没翻完,直接脑袋杵地上。 那自己可就刚大婚完,就要当寡妇了! 担心的要死,哪还有心思去数秦骁到底翻了几个跟头。 “婶婶不知道,”安乐拍了拍秦慕的脑袋,“但慕儿别跟着他学,这个中看不中用,还很危险,容易受伤。” 秦慕看着漂亮又给他弄好吃的酥山的婶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不跟叔叔学!” 待秦慕走了之后,秦骁坐在秦慕之前坐的板凳上,拿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将手擦干净,顶替丹桂,给安乐剥葡萄,“中看不中用?” “嗯~”安乐扬了下下巴,尾音也跟着上扬,“和耍杂技的没什么区别。” 秦骁:“耍杂技的有我耍的这样好?” “单看翻跟头,他们自然比不上你,但人家花样多呀,转碟,你会吗?”安乐含住喂到嘴边晶莹剔透的葡萄,嘴唇无意间刚好碰到了秦骁的指尖。 但安乐心思不在吃葡萄上,自然也就没察觉到。 “转碟,用杆子顶着碟底旋转的那个?”秦骁手指摩挲了下,又继续剥葡萄。 “嗯。” 秦骁:“等我改天练练,再给你表演。” 安乐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看你表演,还不如直接请个杂技班子来呢。” “对了,你去京郊大营,要带的被褥行李都收拾了吗?” 安乐说话的时候刚好看向秦骁,对上了秦骁的眼睛,只见秦骁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语气闲散又颇有意味,“收拾什么?有家还不回了?” 安乐忍不住皱眉,眼眸划过一丝不解,“你不住京郊大营,每天来回跑?” 要知道,护国大将军府到京郊大营,跑马也需要一个时辰多,就算秦骁的马好,跑得快,那也得一个时辰,一来一回,路上便是两个时辰。 上一世秦骁一直都是一旬回来一日。 秦骁眼眸含笑,竟有些缱绻,“不住,家里有人等着呢。” 安乐收回视线,看天,“谁等你?” “你呀,”秦骁倾身,吻在了安乐唇角,“安乐公主呀。” 安乐抬手,捏着帕子,迅速擦了擦嘴角,不屑道:“我才不会等你。” 秦骁:“刚刚是谁担心我翻跟头摔了?又是谁担心我的行李没收拾好?” 安乐侧身朝向没有秦骁的那边,背对着秦骁,嘴硬,“我那是担心你摔死了,我就要守寡了。” 原来是因为这一世两人相处的好,所以秦骁愿意每日来回跑,上一世两人相处的不好,秦骁便一旬一回。 忽然身后传来秦骁从嗓间发出的低笑声,颇为蛊惑,“安乐,别嘴硬,喜欢我又不丢人。” “安乐,我便是死,也死在你后头,绝对不让你守寡。” 安乐慕然鼻子酸了下,说这些有什么用?上一世还不是死在了自己前头,让自己守了寡。 安乐未回头,娇斥道:“大胆,竟然敢咒我先死,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我只是不想让公主伤心,放心,你死了,我紧跟着就死,肯定不让你在下边没人陪。”秦骁言语诚恳的说完这句话,便又开始了油嘴滑舌,“我的心都给公主了,公主还想要我的脑袋?” 安乐心头那点酸意被恶寒替代了,秦骁以为自己长了张白面小生的脸?说这种腻人的话? 又在家歇了一日,七月初十,天刚刚亮,秦骁便起身,下床前顺手给安乐整理了下乱了的里衣,遮住雪肤上的红痕。 在主屋洗漱可能会吵醒安乐,秦骁穿上衣服,去了东厢房洗漱,随意吃了几口早饭之后,便迈着四方步,脚底生风一般出了无忧院,在护国大将军府门前,翻身上马,前往京郊大营。 尚在无忧院中酣睡的安乐,一觉睡到了晌午,起床洗漱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秦骁昨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折腾的太久了,导致自己一直睡到现在才缓过来。 “驸马什么时候走的?” 丹桂一边帮公主梳发髻,一边回道:“天刚亮没多久就走了。” 安乐思索了一会,决定晚上要同秦骁商量商量,就睡不到两个时辰,对身体不好......更何况,就算秦骁真的扛得住,自己也扛不住这天天的。 傍晚,秦骁跑马一个时辰回来,一进院门,先是收到了安乐嫌弃的目光,当然这很正常,天热易出汗,跑马身上难免会弄上灰尘,确实是自己不干净。 但后来又收到了什么? 安乐打着为他着想的名义,要限制他的美事? “没事,我之前每日也就睡两个时辰,习惯了,身体不会出问题。”秦骁拒绝安乐为自己着想。 他精力旺盛,睡眠质量好,对睡眠时间需求不多。 “你习惯,我不习惯。”安乐凉飕飕地开口。 秦骁闻言,眼神凝重地思考了一会,“那这样,三日一次,至少。” 安乐没说话,自顾自的起身去了桌边,准备吃饭,秦骁便也自顾自的当安乐默认了。 七月十二傍晚,秦骁回来,身上带着煞气。 安乐扫了眼秦骁便继续拿着花往瓶子里面插,“今个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秦骁重重地坐到桌旁的大椅上,手掌握拳,声音有些阴沉,“匈奴人进京了,大哥在城门迎的。” 护国大将军府几乎就是为抵御匈奴而设的,是父亲靠打匈奴挣下来的官职,因着这层原因,护国大将军府也就成了匈奴人的眼中钉。 第16章 选外袍,龙凤佩 大哥身体不似自己,只学过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没学其他的,也因此没随父亲走武将这条路,而是走了文臣的路。 安乐手上一顿,心下一沉,“发生了什么?口角之争,还是动了拳脚?” 秦骁大哥秦玉安是个读书人,不会那些拳脚功夫,若是动了拳脚,岂不是要受伤? 上一世,大皇兄登基后,便给秦玉安加了营私受贿、袒护属官、结党怀欺、无故监禁、无视圣听的罪名,将人革职,关进了诏狱。 此事过后,没多久自己便重生了,因而她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但秦玉安身体没秦骁那样好,又被关在诏狱那样地方,家中只剩下了母亲和妻子......在安乐看来,当时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了。 秦骁:“匈奴人和大哥起了口角之争,和虎贲中郎将动了手。” 安乐闻言,眼眉舒展,继续安心插花了,口角之争,不会受伤。 至于那虎贲中郎将,能做到这个位子上,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安乐?”安乐快要插完花的时候,就听到秦骁带着疑惑的声音。 “又怎么了?” 秦骁:“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 一句话,给安乐逗笑了,随手拿了枝不用的花扔到了秦骁脸上,“安慰你干什么?起口角的不是你,动拳脚的也不是你。” 秦骁又看了眼安乐,拿着砸了自己的那枝花起身出了门,去东厢房洗澡。 他想,刚刚应该是自己太脏了,若是自己干干净净的,安乐应该回来安慰自己。 次日下午,安乐午睡醒来后,便看见秦骁拿着衣服在镜子面前晃来晃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好像太简单了......不显身份。” “颜色太艳了,不适应。” ......安乐不动声色的,挑着床帘,看着秦骁换外袍,她倒要看看,秦骁最后会选哪件。 “就这件吧,安乐穿什么都能和我配上。”秦骁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下袖子和腰带。 安乐眼尾上挑,看着秦骁身上的玄色窄袖锦袍......就是说,这个秦骁平日穿的衣服有什么区别?他究竟挑了半天,再挑什么东西? 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这件衣服能和自己的那些衣服相配? 伸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秦骁回头,外面的丹桂等人也推门进来了。 安乐坐在床边,看着转过身来的秦骁,问道:“秦骁,你刚刚在干什么?” “换衣服,”秦骁几个大步便走到了安乐身边,“我就穿这身去赴宴,如何?不给你丢脸吧?” 安乐:.......我谢谢你,还知道不给我丢人。 不过,秦骁走进了,安乐倒是看出了秦骁身上的衣袍同平时穿的衣袍哪里不同了。 袖口处多了金线绣的祥云。 “丹桂,你去把那对龙凤佩拿来。” 安乐吩咐完,紧接着用手指勾了下秦骁的腰带,继而嫌弃松手,“换个颜色,天天都是一身玄色,身上没个别的颜色。” 刚说完话,就见秦骁当即转身,到了衣柜旁,拉开衣柜,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五六条腰带,“你看用那个颜色?” 安乐扫了眼,“朱红色。” 秦骁低头看着手里朱红色的腰带,眉心紧锁,“是不是太艳了些?” “大婚那日全身都是红色,你也觉得艳?” 秦骁不说话了,扯了身上的玄色腰带,换上了安乐挑选的红色腰带。 一会要去宫里赴宴,是为欢迎匈奴使者到来的宴席,匈奴左贤王在,沈明谦也会跟着沈相赴宴......其他家的公子,没准也有对安乐存着心思的。 艳就艳,自己新婚燕尔的。 绝对不能从外貌上输给别人。 等丹桂拿回龙凤佩后,安乐将里面的龙佩拿出,给秦骁系上。 秦骁:“你一会系上这个,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不系,和我今日的衣裙不相配。”安乐看了眼秦骁指的凤佩,将盒子扣上了,拒绝道。 但,拒绝完后,于镜中窥到一丝秦骁的失落。 安乐画眉时,秦骁也凑了过来,“要不要我给你画?” 秦骁知道,有个画眉举案的典故,是夫妻恩爱的意思。 “你给我画了,我还出去见人吗?”安乐瞄了眼秦骁。 画眉也是需要手艺的,岂是一上手就会的事情。 秦骁:“那你给我画。” 安乐这次连个眼神都不给秦骁了,“本朝没有男子画眉的风气。” 秦骁:“那你觉得我这张脸如何?” 安乐“呵”的笑了声,“很有欺骗性。” 若不是这张脸,自己上一世也选不中秦骁,这一世也不会重蹈覆辙。” 秦骁:“很有欺骗性,那是好,还是不好?比之你见过的男子如何?” 安乐明白了,原来秦骁今个折腾这一番,是为了这个。 “好,我都选你做驸马了,你这张脸自然是极好的。”安乐不想让秦骁继续烦自己了,索性直接给了秦骁满意的答案,当然,这话也是真的。 秦骁剑眉星目,是极英俊,京中拔尖的长相。 秦骁心满意足,安乐都承认他这张脸是极好的了,那自然其他的男子比不过自己。 坐在外面厅堂的太师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玉佩,等着安乐收拾。 待安乐从屏风后面绕过来时,秦骁眼尖的注意到了安乐腰间配的是同自己手上的龙佩一对的凤佩。 他就说吧,安乐嘴巴亲起来软的要命,但说话的时候是真硬! “看什么呢?”安乐感觉到秦骁的视线落到凤佩上,挑眉问道。 她刚刚在内室说的话是真的,她本来要穿的那身衣裙确实和这凤佩不相配,但那身衣裙上面皆是绣花,和今日场合不相配,故而换了这身绣着凤凰的衣服,刚好凤佩能搭,自己便系上了。 才不是见秦骁失落才系的呢。 秦骁只是笑,但不挑破,“公主衣裙漂亮。” 两人相携,行至府门前,刚好公婆、大哥嫂嫂还有慕儿也到了,众人上了马车,秦骁因着一大家子都在,没那个脸皮再上去挤安乐的马车,只能打马跟在安乐的车架旁。 第17章 朋友,舅舅 走了一段路之后,秦骁打马晃悠到自家大哥身旁,“晚上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 昨日傍晚,左贤王本欲与大哥比试,但大哥知自己上,必输无疑,便推脱周旋了一番,让虎贲中郎将同左贤王比试了......但,推脱周旋时,也被左贤王言语攻击、好生欺辱了一番。 “不必,几句话而已,又没少块肉,不起战事才是最重要的。”秦玉安莞尔,拍了拍秦骁的肩膀。 秦玉安很欣慰,弟弟长大了,知道给兄长找面子了,只是还是太莽撞了。 “叔叔,你能带我骑马吗?”秦玉安身侧的窗帘被掀起一小块,秦慕伸出脑袋来,小声的问秦骁。 秦骁看了眼身旁的兄长,戏谑道:“怎么不让你父亲带你?” “母亲说,父亲身体不好,不许我央父亲做这......”秦慕尚未说完话,半张小脸忽然被后面伸出的素手捂住,拽了回去。 秦骁注意到兄长脸黑,立即开口,“秦慕,你父亲带你骑马,还是没问题的。” 丢下这句话,便打马去找安乐了。 安乐在车厢里面,听到秦骁的笑声,等人到了马车旁,才问道:“听了什么趣事?” 秦骁:“秦慕觉得大哥载不了他,要我载。” “人呢?你拒绝慕儿了?”安乐掀开帘子,准备同秦慕打声招呼,结果发现秦骁马上根本没有那个小团子。 秦骁揶揄道:“秦慕是大哥的孩子,大哥又不是不能载,我载他干什么?” 剥夺大哥为人父的快乐? 安乐放下帘子,检讨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秦玉安身体不好到骑马没法多带一个孩子......检讨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直到现在接触到的男子,身体都比秦玉安看起来要好太多了。 尤其秦家父子三人在一起时,秦玉安看起来更是身体差一些......看起来秦骁给他一拳,他就得在床上躺好几天的样子。 一行人抵达宫门后,安乐便看到了翊坤宫里的人。 问过之后,得知弟弟也在翊坤宫,安乐转身看向后面的嫂嫂王氏和秦慕。 “嫂嫂,弟弟也在母后宫里,我带慕儿过去和弟弟见个面?” 弟弟是个好孩子,慕儿也是个好孩子。 弟弟在宫里也没有同龄人,慕儿年纪小,基本也不出府,没有朋友,虽说相差四岁,但也不算太大,安乐想让弟弟和慕儿交个朋友。 王氏对着安乐颔首后,微微弯下腰,轻声细语的同秦慕说道:“慕儿,你要跟着公主去宫里见太子吗?” 秦慕点点头。 王氏抬头,温婉笑着,将秦慕的小手用手帕擦了两下,交到安乐手里,“劳烦公主多照看着点慕儿,他没进过宫,有的规矩还不懂。” 上次在丰元堂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安乐公主喜洁这件事情。 “嫂嫂见外了,慕儿是我侄儿,应该的。” 秦骁站在更后面一些,看着安乐说完话,就牵着秦慕的手,上了轿辇,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真冷酷。 不过,他好喜欢。 “姐姐!”小太子听到外面的声音,便从翊坤宫的正殿走了出来,一出来便看到了姐姐牵着的小孩子,脸上的笑意迅速消退,“他是谁?” 姐姐有了新的弟弟?才刚出宫没几天,就有人顶了自己的位置? “小子秦慕,见过太子殿下。”秦慕松开了安乐的手指,按着家里母亲教自己的礼仪,行了礼。 小太子走到秦慕面前,打量着这个小孩的脸,他记得这个名字,姐姐出嫁前,自己就问过少傅,秦家都有什么人了。 秦慕,是刑部侍郎秦玉安的孩子,现在是姐姐的侄子。 那么——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 “姐姐,他该跟我叫什么?叔叔还是舅舅?”小太子脸上恢复了些笑意,他还是第一次做长辈呢。 安乐一时间也被问住了,因为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从来都不需要在意管别人叫什么......更何况这样复杂的姻亲关系。 “都行,你们两个商量。” 安乐站在一旁看着弟弟将慕儿拉起来,一脸认真的商量,“你叫我舅舅,可以吗?毕竟我是因为姐姐才和你有了亲戚关系,叫舅舅才能显出我和姐姐是一家。” 安乐弹了下弟弟的脑袋,真不知道弟弟每天都在想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小逻辑。 “好,太子舅舅。”秦慕点点头,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还多一点的太子舅舅。 小太子:“不用叫太子舅舅,直接叫舅舅就行。” 秦慕:“母亲说,礼不可废。” ......安乐看着两个小孩还是能聊起来的,便跟两个小孩说了声,自己先一步进了宫殿,找母后。 “母后,我将秦慕带过来了,同弟弟交个朋友。”安乐看到母后,一边抱住母后,一边跟母后说外面的事情。 母后也觉得很好,有朋友了,弟弟便不用每天像个小大人一样,多少能拥有些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的童趣了。 “一会你和母后一块过去?”之前出席宴席,淑妃向来是将女儿带在身边的,这次女儿在宫外,没在宫里,但淑妃收拾好之后,心里总觉得身边没有安乐,空落落的,便让人召了安乐过来。 “今日女儿还是低调些吧,”安乐看了眼门外靠在一起说话的两个小孩,“慕儿还在呢,我得亲手把他还给嫂嫂。” 低调是因为,上一世自己跟着母后一起去的宴席,万众瞩目——很难不被注意到。 匈奴左贤王便注意到了自己,即便说明了自己已经定下了婚约,还是想要让自己去和亲。 安乐虽不怕,但安乐也不想多一事。 此外,嫂嫂亲手将慕儿交给自己,自己就应当亲手将慕儿送回到嫂嫂手里。 淑妃也想到了,当初传回来的——匈奴欲选安乐和亲的消息,便点了点头,“那你也把暄儿一块带过去吧。”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安乐便先带着弟弟和慕儿往宴席那边出发了,半路上很巧得遇到了静柔。 “秦玉安的孩子?”静柔视线所过安乐的脸,继而落到了秦慕脸上。 第18章 嫁,万俟承 安乐侧身,将正欲行礼的秦慕挡在身后。 “什么意思?” 上一世自己没带秦慕进过宫,自然秦慕和静柔也就没接触过。 静柔一眼就认出了秦慕的父亲是秦玉安——他们有过交集?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安乐看着静柔冲着自己冷笑了声,反问自己,“安乐,你可真是永远都装不知道,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安乐拧眉,她真的太讨厌静柔这种说话总是说一点,不全说的性子了,“你说,我做了什么。” 什么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自己那是真得干净! 自己也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静柔搁心里给自己泼了多少脏水? “静柔公主不妨说说,我姐姐做了什么?”太子晃了下安乐的手,做安抚,继续说道:“姐姐心善,一直忍让你,倒让你得寸进尺了,但今天我在这里,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便要禀告给父皇,静柔公主中伤姊妹的事情。” 太子不喜欢这个皇姐,每次碰到的时候,静柔都会避开自己,但会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静柔不喜他,他便也不喜静柔,故而他也不称静柔皇姐。 安乐好整以暇地看着静柔,宴席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自己可以在这里在同静柔耗上一盏茶的时间,且看看这次静柔嘴里能不能说出来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话来。 只见静柔视线在她和弟弟脸上徘徊了许久,手掌也默默握成了拳,半晌,低头行了个礼,“是我的错,我给安乐妹妹和太子道歉。” 安乐张了张嘴,最后哈了口气,她就知道,静柔就是这样! 讨厌自己,便说出讨厌自己的理由来呀!一边做着讨厌自己的样子,一边又不肯说出原由来......安乐只觉得自己被弄得憋屈。 “走。”安乐绕过静柔,带着弟弟和慕儿继续往宴席的方向走,不欲再同静柔浪费时间。 小太子:“姐姐,为什么不继续让她说?我们在坚持坚持,硬气点,没准她就说了,直接解决了她,以后在宫里看见了也不用心烦了。” 安乐听着弟弟的话,点点头,“想法很好,但她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也没真的伤害到姐姐什么。” “姐姐承认自己是有些心软,但是,暄儿,父皇确实偏宠我们,若是姐姐同父皇说了,父皇肯定会严惩静柔,但朝中大臣不是都喜欢我们的。” “所以,我们若是解决了她,会显得我们不能容忍,仗着父皇的宠爱欺压兄弟姐妹,那些不喜欢我们的大臣们就有了弹劾我们的把柄,父皇会很难做。” 小太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希望她赶紧嫁出去,这样在宫里就不用经常看到她了。” 这边哄好了,另一边的秦慕晃了晃安乐的手,“婶婶,她认识父亲?” “婶婶不知道。” 安乐哪里知道,或许是猜到的,或许是真认识。 静柔这个人说话很奇怪,若是刚刚一般人看到秦慕,即便是猜到了,也只会先问这是哪家的小公子,不会直接说秦玉安的孩子......等回去了问问秦骁,看秦骁知不知道。 仍旧停留在原地的静柔,看着安乐一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已是恨意遍生。 “公主,要不还是跟皇上说说,嫁到承泽侯府去吧,承泽侯府的日子定然比宫里头好过。”静柔身边的嬷嬷劝道。 静柔心里面忽然浮上来了一个想法,“嬷嬷以后不要再提了,承泽侯府没落了,本宫是嫡公主,本宫不嫁。” 现在还是皇位上还是父皇,自己能嫁的只是承泽侯世子,若是换成了秦赫暄,安乐的亲弟弟,自己便更嫁不了什么好人了。 其他人,呵,父皇怎么可能把皇位给其他人。 自己已经被安乐姐弟恨上了,大魏已不是好地方了,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不若——嫁去匈奴。 嫁过去身份比安乐还要高,或许,或许有一日,自己还能手刃了这母子三人,为母后报仇。 而刚抵达太和殿外的安乐,根本不知道静柔现在的心思,正在人群中寻找嫂嫂的身影。 将慕儿交给嫂嫂之后,安乐带着弟弟往更前面的席位走去。 待看到秦骁已经坐到自己的席位的时候,安乐很难说当时的感觉,“这里坐着可舒服?” 秦骁其实不是非得跟着自己坐的,他还可以坐护国大将军府的席位。 秦骁往一边挪了挪,将中间的位置让出来,一副享受到了的样子,对着安乐抬了一下酒杯,一口饮下,“自然舒服,这样靠前的位子,若没有你,我可坐不上。” “少饮酒。”安乐落座,提醒秦骁。 然,提醒好似没用,秦骁竟拿着酒壶,给安乐面前的酒杯倒上了,还鼓动安乐:“你尝尝,你桌上这是梅子酒,不烈。” “倒杯茶。”安乐不受鼓动,吩咐秦骁给自己倒茶。 说完,便胳膊撑在凭几上,闭眼休息。 听到倒茶的声音没了,安乐睁眼,正欲拿杯子的时候,发现桌前多了个身影,抬头望去,视线便直直的撞进了来人的眼眸中。 “安乐——公主?”来人似在确定身份一般,缓慢地念出了安乐的封号,“是你吗?” 安乐尚未回应,秦骁便嗤笑了一声,站起身子,绕过桌案,挡住后面的安乐,声音中透着蔑视,“万俟承,好久不见,胳膊上的伤,好了?” 安乐在后面端起茶杯,垂眸喝了口茶。 万俟承,匈奴左贤王。 上一世自己高调出场,被注意到,正常,这一世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怎么才刚进来没多一会,万俟承便过来了。 “秦骁,”短短两个字被万俟承念的咬牙切齿,“你那副将能从床上起来了?” 秦骁脸色也不好了——秦骁从幽州回京前半个月,同万俟承打了一战,大魏胜了,万俟承胳膊被箭直穿而过,但秦骁的副将帮秦骁挡了一刀,伤的很重,没法跟着秦骁回京,留在了幽州。 现在能起来了吗?秦骁估摸着能了,但应当还没恢复好。 “抢我的人,很爽?” 第19章 欲迎娶,愿意替 哈——哈——秦骁气急反笑,抢他的人,爽吗? 万俟承疯了? 他的人,他的人?安乐分明是自己的人,是秦骁的人! 秦骁抬脚踩上了万俟承的鞋,狠狠的撵了两下,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他正在做的事情,“有病就治,大魏的御医医术比你们匈奴的好得多。” 动作很快,很隐秘,毕竟他们这里太引人注目了,安乐公主、自己、匈奴左贤王,啧,是个人都想看两眼。 “有病的是你,”万俟承刚想踩回去,就发现秦骁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孩子招了招手,这一招手,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只能暂时搁置,低声道:“本王已传出了要娶安乐公主的消息,你中途抢人,是喜欢插足别人的感觉吗?” 安乐放下茶杯,看了眼秦骁的后背,这两个人刚开始说的话,自己还是能听到的,后面怎么越说越声小,以至于自己现在只能感觉到两个人在说话,但是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其实,万俟承注意到的不是自己吧?注意到的是秦骁吧? 战场上交手的敌人相见,很难不注意到吧。 进宫前,自己应该跟秦骁说的,让秦骁不要和自己坐在一起。 然,现在已经晚了。 不过,上一世自己只定了亲,没有结婚,才生出事端,这一世自己已经成婚了,万俟承再如何应当也不会抢一个有夫君的女子做妻子。 秦骁正准备说话,结果就见万俟承往自己身侧走了一步,刚好小腿差一个手指的距离贴上桌案......秦骁看向那个缝隙——这个,他确实没法挡了。 “安乐公主,久闻美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万俟承动作利落地单腿蹲下,方便自己和安乐看向彼此。 安乐看着骤然降落到自己面前的脸,突然不想拘着公主的仪态了,她真的很想直接掀桌子走人。 自己原本好好的生活,全都被匈奴给打破了,若是没有匈奴人秦骁不会死,大将军不会死,父皇也不会死,自己还能好好的在宫里待上几年,哪需要面对现在这么多糟心事! 现在还要被突然惊吓一下,当真想发脾气。 想归想,现实还是要面对的,毕竟,匈奴人不会因为自己一个想法,瞬间就死绝了。 “多谢左贤王的夸奖,宴席快要开始了,请入座吧。”安乐神色平淡,保持着疏远的笑,开口示意万俟承回他自己的席位。 刚好安乐话音落下,大殿外便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淑妃娘娘到!” 安乐看着父皇、母妃进来,勾了勾唇角,觉得不愧是自己的父皇、母妃,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来的及时,还有,母妃果然还是没自己过来。 宴席大魏和匈奴两方,你来我往了很多次后,终于提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和亲一事。 万俟承起身行至中间,对着父皇行了个匈奴礼,而后,开口:“本王人在匈奴时便听闻了安乐公主的美名,来京城的路上,更是听到了不少安乐公主的美谈,今日得见安乐公主,实属三生有幸。” “本王欲迎娶安乐公主,愿大魏和匈奴未来都海晏河清。” 寂静—— 安乐端着茶杯的手,缓缓落下,定定地、眼底带着不解地看着站在中央的万俟承。 她,真的,不是很明白。 万俟承究竟是如何想的,自己美是美,但寻遍天下,应当也能寻出比自己还美的人来,其他的,初次见面的万俟承还能了解自己什么? 自己已经嫁人的消息,整个大魏现在都传遍了,秦骁就坐在自己身侧,自己俨然已经是一个嫁了人的妇人了。 他欲迎娶一个刚刚嫁了人的,丈夫还活着的妇人? 下一瞬,秦骁站起身,眼底阴翳,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些威胁,“左贤王,安乐公主已嫁我为妻,你可以换人,或者不和亲。” 两国欲交好的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但......万俟承刚刚说的愿大魏和匈奴未来都海晏河清,何尝不是威胁? 安乐不嫁,那便要开战? ——好,那便战,他十二岁跟随父亲上了战场,从未生过惧意。 万俟承扭头,仿佛没有被威胁到一般,视线越过秦骁,看向安乐,“嫁人如何?我们匈奴人不拘这些。” “安乐公主,你可愿意嫁给本王?本王是匈奴左贤王,下一任的单于,你若嫁给我,未来便是我的阏氏。” 安乐起身,面上没有表情,摇摇头,“多谢左贤王青睐,本宫不愿。” 安乐话音刚落下,紧接着便是另一道女声响起,“父皇,女儿愿意替妹妹嫁给左贤王,结两国之好,让大魏和匈奴未来都海晏河清。” 安乐霍然看过去,就看到站起来的静柔。 只觉得——疯了,当真是疯了。 和亲是什么好事吗?静柔竟然自己冲过来,趟这浑水。 上一世静柔可没做这样的事,这一世是什么让静柔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自己提前大婚?还是刚刚来宴席的路上发生的事情? 安乐扭头看向上首的父皇,父皇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秦骁退回到安乐身边,拽着安乐坐下。 小声在安乐耳边耳语,“一个想娶人,一个想嫁人,现在没我们的事了。” 秦骁对于静柔想要去和亲没有任何想法,如果非要说想法的话,那就是——挺好的,和亲两国臣民高兴,两个成婚的人也高兴,祝福。 并且,刚好他和安乐也不用被继续架着了,乐的干净。 安乐听完秦骁的话,没搭理秦骁。 她现在完全没心思搭理秦骁,事情太出乎安乐意料了,为何会引起了这么大的变动,安乐心里面乱的不行。 上一世自己不嫁,也没有其他的人去和亲。 这一世,静柔去和亲,那么后面的事情呢? 匈奴和大魏的战争还会发生吗?秦骁和其他人的死劫还会出现在原本的时间点吗? 万俟承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给震到了,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眼眸含水一般看着自己。 魏国的公主,哪一位? 第20章 准了,本宫愿意 “你是谁?”万俟承饶有兴致地问道。 静柔:“本宫乃中宫嫡出,静柔公主。” 此话一出,安乐便见上首的父皇闭了闭眼,再挣开时,眼中已经没了情绪。 静柔今天可真是丝毫不顾及父皇的心情了,这一句中宫嫡出,简直是往父皇心上扎刀。 安乐作为既得利益者,想这些显得有些小人之径,但这是事实。 父皇最恨的事便是年少大权尚未得握,娶了自己不爱的人;最遗憾的事,便是大权在握,依旧不能给自己心爱之人皇后之名。 分明静柔安安分分地在宫里做公主,到了嫁人的年纪,便从宫里嫁出去,便能顺顺当当地享一辈子得荣华富贵。 尤其是,已故皇后生前给静柔定下的亲事,承泽侯府是已故皇后的母家,静柔的外祖家,嫁过去之后,如何都不会受委屈。 静柔究竟折腾什么?折腾到最后,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安乐正陷在思绪里的时候,忽然被秦骁勾住手,拉了出来。 安乐投给秦骁一个疑惑的眼神,就立刻收到秦骁一个扬下巴的动作。 安乐顺着方向看过去,便看到宴席近末端一位老夫人被一青年男子搀扶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了下去,“皇上,臣妇有罪,教导孙儿燕怀青无方,至今未考取功名,燕怀青配不上静柔公主,臣妇请求您收回静柔公主和燕怀青的赐婚。” “小子惭愧,请皇上收回赐婚。”老夫人身边的青年男子也一并跪下,磕头及地。 是承泽侯老夫人和承泽侯世子——静柔的外祖母,及原本未来的丈夫。 安乐看着父皇连看静柔一眼都为未看,便直接道:“准了。” “原来静柔公主也定了亲,”万俟承拍了两下手,言语中带着一丝玩味,“定了亲,还愿意替安乐公主和亲,当真勇气可嘉,本王佩服。” 万俟承视线一转,又回到了安乐身上,“不过,本王向来只要最好的。” “静柔公主可愿嫁给本王的父亲,直接做匈奴阏氏,结两国之好?” 万俟承的生母死的早,上一位阏氏年初刚死,父亲正缺一位阏氏。 静柔公主年轻貌美,自己带回去给父亲做阏氏,父亲定然高兴。 安乐瞳孔慕然放大,万俟承的父亲?和父皇差不多的年纪,让静柔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人? 静柔脸色瞬间白了,身体都使不上力气了,手勉强搭在嬷嬷胳膊上,才撑住自己没跌坐下去。 她是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比安乐的丈夫厉害,想从丈夫手里得到权力报仇,但并不想嫁一个比自己大上那样多的人——那不是个老头子吗? 怎么办......静柔眼神慌乱到看向正在往回走,刚好路过自己席位前的外祖母和燕怀青。 嘴唇微动,声音极小,便是她身旁的嬷嬷都没听到静柔的声音,“外祖母,表哥......” 仿佛某种血缘的牵引,她的外祖母疲惫地看了她一眼,便错开了视线,而燕怀青连看都没看她。 静柔心沉了下去,外祖母是不准备管她了,她被弃了。 安乐看到静柔离开席位,往大殿中央走的时候,心中一紧,手便抓到了秦骁的胳膊上。 别答应,别答应,别答应——静柔,你别让上一世和这一世变动这样大...... 静柔仿佛生来便是要和安乐作对一样。 安乐只听到静柔启唇说道:“为了大魏和匈奴,本宫愿意。” 安乐骤然手上用力,秦骁垂眸看向安乐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安乐有这样大的力气,竟能把他抓疼。 瞧见安乐手指泛上红意后,秦骁便将安乐的手拉开,攥进自己的掌中,轻而缓地揉搓。 秦骁:“别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弄伤了。” 抓自己倒是没事,关键是安乐在这样抓下去,自己都担心安乐的手和指甲要受伤。 安乐想要抽出手来,但是不知道秦骁怎么用的劲,自己分明感觉秦骁攥的不紧,但自己就是抽不出来。 试了两次之后,还是抽不出来,安乐便放任秦骁攥着自己的手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别人的事,没准今天这事之后就会影响到我们。”安乐没法和秦骁说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更无法说重生一事,这些烦心只能藏在心里,自我烦恼。 秦骁怎么会懂,秦骁根本不知道这样一弄,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阻止他的死了。 “我......”秦骁刚张开想要说话时,安乐注意到静柔又有了动作,便立刻道,“闭嘴。” 自己今天要认真听,不遗漏一点细节,等宴席散了,自己就要慢慢地、一点点地分析。 只见静柔拜了父皇,“父皇,女儿愿意前往匈奴和亲,保大魏和匈奴百年和平,子民安乐,请父皇准允。” 半晌,安乐听见父皇准允的话,心中凉成了一片。 此事将了,各人回各人的席位的时候,又听到万俟承冲着自己的方向说道:“安乐公主可以继续考虑考虑,近半月本王都在京城,公主改变心意了,随时可以派人告诉本王,本王等你。” 待宴席散了,安乐只觉心累异常,想要赶紧回无忧院沐浴,而后躺到床上,自己待一会。 然,出宫的路上又被人叫住了。 “安乐公主,可否单独说几句话?”沈明谦额头上皆是汗,快步走向安乐,温声询问道。 安乐听出来人的声音后,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沈明谦,尤其是着重看了两眼沈明谦的腿。 “腿好了?”安乐上前两步问道。 秦骁站在安乐身后,眯眼打量着沈明谦的腿——秦十六办的这事可不行呀,打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沈明谦这还没一个半月呢,就能自己走......秦骁忽然勾唇冲着沈明谦笑了下。 没打轻,是沈明谦自己强撑着走的,啧,没准要落下病根了。 “谢公主挂念,已经好了。”沈明谦看向四周,想要找个方便两个人单独说话的地方。 而他的腿也确如秦骁的推测,还没恢复好。 第21章 耍性子,吃醋 每走一步,断骨连同周围骨头、肌肉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想来,他担心匈奴人会为难安乐,尽管安乐有的是人护,根本不需要他。 他也不要人扶,他想在安乐面前都是最好的样子。 “那就好,”安乐唇角微微上扬,对着沈明谦笑了下,“今日宫里人多,不方便说话,沈公子明日来护国将军府吧,就以找秦骁的名义,可好?” 自己不清楚沈明谦想说什么,但自己想要问沈明谦的话确实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说,人太多了。 且,京城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当初选驸马的时候,选了两个人,除了现在的驸马秦骁,便是沈明谦,这样的身份,再接触,难免被人乱想,所以这一两年他们之间需要避嫌。 安乐的话一说出,秦骁和沈明谦都看向了对方,眼神中都暗含着厌恶。 秦骁抱臂,转身朝向宫门处,一言不发。 沈明谦则在看到秦骁转身,不看自己和安乐后,展了笑颜,一口应下,“好。” 一路走到宫门,上了马车,安乐正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听到自己车窗旁的人,莫名地断断续续地折腾出了一些声音。 马蹄踩过地面过重的声音,衣服或者是鞋靴偶不偶尔碰撞到马车外壁的声音,以及秦骁行一段路,便阴阳怪气的“呵”声。 马车停到护国大将军府,安乐从马车中出来,旁边的人却不是秦骁,而是丹桂......行了,安乐确定了,秦骁就是在同自己耍性子。 安乐同公婆,哥嫂打过招呼之后,便径直地往无忧园走,完全无视秦骁。 耍性子便耍吧,刚好自己现在也想独处思考一会。 秦骁见安乐走得潇洒,心里更难受了,进了无忧园又看到主屋的门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关上,疾走了两步,想要在关上之前进屋。 然,丹桂:“公主要沐浴。” 言罢,门便被关上了,秦骁站在主屋门口,一腔难受无处说,最终去东厢房换了身衣服,出了无忧院,去了练武场。 而宫里,在安乐、秦骁离开后,沈明谦又遇到了一个人。 “沈明谦,腿伤恢复得挺快,听说你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大皇子踱步到沈明谦身旁。 沈明谦正欲行礼,但被大皇子拉住了胳膊,阻止,“欸,不必行礼。” “多谢大皇子。” “边走边说。”大皇子说着便同沈明谦一起缓慢地往宫门外走。 ...... 两人行至宫门,大皇子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的沈明谦,“我府里有位江湖游医,对腿断之伤很有研究,明谦有时间不妨过来让他看看。” “多谢大皇子。” 天色深重,安乐睡了一觉,被梦惊醒后便睡不着了,正欲摇铃铛,让下人进来给自己点上灯,就听到外边的门“嘎吱——”地一声。 安乐坐起来,看着内室和外面相连的地方,问道:“谁?” “我。” 安乐闻声,又安心躺了回去。 是秦骁。 她还以为今天秦骁耍性子耍到了要在东厢房睡了,没想到大半夜的这人又偷摸来了主屋。 秦骁站到床边,拉开床帐,垂眸看着闭着眼的安乐,声音沙哑,“你晚上睡觉,没发现我不在吗?” 安乐依旧闭眼回答,“发现了。” 秦骁:“那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我?” “为什么要派人去找?你是几岁的孩子吗?还能走丢?”安乐只觉得这一世的秦骁脾气好了很多,不像犟驴了,自己想让秦骁做到的,秦骁基本也都做到了,但......怎么耍起性子来,这样孩子气? 秦骁一时间无言,脱了衣袍,上了床,平躺到了安乐身旁,“你怎么没睡?” 安乐心里浅浅得意了下,看,秦骁说不过她了吧,转移话题了。 “刚睡醒一觉。” 秦骁:“自己睡的好吗?” 安乐侧身,看着秦骁,弯了下唇,“当然好,不用多一个人和我挤了。” 安乐说完话,之后秦骁很久没说话,安乐本身就没睡意,便侧了身,打量秦骁。 算起来,上一世加上这一世自己都没这样认真地看过秦骁闭眼安睡的样子。 像是一头很危险的猛兽,忽然没了危险一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还有,秦骁的眼睫真得好长,身边没有镜子,安乐不知道是自己的长还是秦骁的长。 “你在看什么?”秦骁闭着眼,但并非不知道安乐在看他,视线一次次的扫过他的脸,秦骁有了些意动。 “你皮肤有点粗糙,不如我的好。”安乐被发现了,也不觉得如何,反而伸手捏了捏秦骁的脸,随即嫌弃地松开手。 岂止是不如自己的好,这比自己差远了。 “你明天用点我的......” 安乐还没说完,忽然就被秦骁抱住了,秦骁暗哑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到耳边,“安乐我今天心里难受。” “有一点生气。” “你现在是在哄我吗?” 安乐叹了口气,费力的在秦骁怀里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露出来,不然秦骁一会抱的更紧了,自己容易憋气。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秦骁:“假话。” 他要真话干什么?他要的是安乐哄自己。 “嗯,在哄你。” 安乐继续问道:“因为我让沈明谦以找你的名义来将军府?” 秦骁:“我不在乎你用我的名义,但是我不想你单独和他说话,安乐,我难受的是你答应他。” 安乐就知道,秦骁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至少在自己让沈明谦以找秦骁的名义来找自己的事情上,秦骁不会生气。 安乐:“我是有事情要问他。” 秦骁手掌不自觉地就从安乐的里衣下摆滑了进去,“我知道,所以我没说话。” 安乐:“那你都知道,还难过什么?” 秦骁长腿越过安乐的身子,整个人伏在安乐身上,似狼一般盯着安乐的眼睛,“知道是知道,心里难受是心里难受。” “安乐,沈明谦喜欢你,别和他走的太近,”秦骁垂头,吻落在安乐耳侧,同样落下的还有声音,“我会吃醋。” 第22章 红杏,出墙 次日,无忧院院中,三人围坐在桌旁,沈明谦来时得雀跃消失了个干净。 “行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秦骁拿着本书坐在桌边,一副他在这坐定了的样子。 这个情况,说实话,安乐也没想到,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甚至以为今天是马球比赛那日。 一刻钟前,外面传消息说沈明谦到了,自己便派人出去迎接,让人准备了茶水,在院中树下设了桌案,一边品茶一边等人。 那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秦骁在家里,她以为秦骁早就去了京郊大营。 结果,沈明谦进来后,刚坐下,秦骁便从一旁的东厢房拿着书走了出来,甚至还自己拎了把椅子,自顾自地放到桌案旁,坐了下来。 安乐还以为秦骁昨晚那样折腾是真得明白了,现在看来秦骁这可真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放。 自己赔大发了。 但是,现在也不能当着沈明谦的面让秦骁会屋子里面去,秦骁若是一下子不听自己的话,自己的颜面何存? “沈公子昨日想说什么?” 沈明谦闻言,余光看向秦骁,就发现秦骁的书拿反了——这人确实不是来这里看书的,而是来这里听他们说话的,自己昨日已说明了想和公主单独说话,而公主现在没让秦骁走,是不是就表明了秦骁在这里,其实是公主同意过的。 沈明谦只能将自己之前想说的话稍作调整,“当日看台上,用了公主的荔枝甜水,想来公主喜欢喝这些饮品,小子家中刚好有一个适合夏日用的饮品方子,家中姊妹都觉得味道极好,小子便想将这方子送给公主。” “此方子中的茶,名为鹿苑,京中少见,小子就从家里带了几罐过来。” 沈明谦说着便从身旁的盒子里面取出来了一罐茶叶来,放到了桌上。 “小子不想公主因为看台选驸马一事避嫌,希望公主能将小子当常人对待。” “行得正、坐得直,清者自清,”沈明谦视线稍移,看向秦骁,问道:“驸马,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心思不干净。”秦骁坐直身子,随手将书扔到了桌子上,伸手将桌上沈明谦刚放下的茶叶拿了起来,掀开闻了闻......他不是个附庸风雅之人,闻不出什么区别来。 遂,盖上,放回桌上。 “公主,小子发誓,小子心思干干净净,对公主绝无非分之想。”沈明谦立刻对着安乐,抬手做出发誓状。 安乐点头,“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的。” 秦骁张了张嘴,最终又拿起书,暗自翻了个白眼...... 安乐刚巧余光看到了秦骁的白眼,漠然移开视线,继续同沈明谦说话:“沈公子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只见沈明谦摇摇头,安乐不禁挑了下眉,她还以为沈明谦要说多么不方便被其他人知道的话呢,原来不过如此。 “那,沈公子觉得太子如何?” 沈明谦霍然抬头,看向安乐,半晌开口道:“极好。” 安乐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道一般,“沈公子若是中了前三甲,到时可愿在东宫兼任个职位?” “小子愿意。” 安乐嘴角勾起,亲自给沈明谦添了茶,又吩咐丹桂去将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让沈明谦走的时候带上。 待沈明谦走后,安乐躺到一旁的贵妃椅上,一边慢悠悠地扇着扇子,一边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曲子。 解决了一见大事,安乐很高兴。 而秦骁一直等到翻完了手里的书,才扭头看向身后的安乐,开口便皆是嘲讽之意,“公主好心思、好胃口,有护国大将军府还不够,还要在拉上丞相府。” “当初看台上选中我和沈明谦的原因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公主可是羡慕前朝那位公主?一女同嫁二夫?” 秦骁说完,便重重地将书扔到了桌案上,头也不回地疾步出了院子。 他知道上一世自己能娶到安乐,是因为皇上想通过安乐婚嫁一事增加太子一方的势力,毕竟,太子母家行商,帮不了太子。 但能选择的人很多,安乐独独选中了自己,他会觉得安乐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虽然婚后因为性格、习惯原因相处得不算融洽,但安乐总应当对他有几分感情的。 且婚后,安乐也没有同其他男子有这样、那样的交集,更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知沈明谦心悦她,还说什么狗屁的相信沈明谦心思干净的话,更没有觉得将军府一个少,去拉拢其他势力。 安乐变了,她嫁了自己,心思却不在自己身上——红杏似要出墙。 院中,安乐听着脚步声渐远,依旧躺在远处,慢悠悠地扇扇子。 又过了一会,有人从院外跑回来,丹桂听完消息,转述给公主:“公主,驸马好像真的生了很大气,刚刚骑马出了府,好像是往城外去了。” 安乐坐起身,端起茶杯,不在意道:“去呗,好像我没生气一样。” 安乐知道自己有问题,在明知沈明谦心意的情况下,还要与此人接触,甚至还要让沈明谦同太子接触,这无疑是拉近沈明谦同自己的距离,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呢? 秦骁问都不问,便直接给自己下了结论,秦骁就没有问题吗? 他以为自己就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吗? 秦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为的什么! 如果直接杀了沈明谦,那只是大皇兄少一分胜算,但沈明谦站在弟弟这一方,那便是大皇兄少一分胜算,弟弟多一分胜算! 丹桂重重地点了点头,“对,驸马刚刚说的话,实在伤人。” 安乐面上装得平静,但心里还是烧了起来,吩咐道:“弄碗酥山来。” 她要将降火气,冷静一下。 丹桂转身便要去小厨房,但余光撇到桌案上的茶罐,犹豫道:“公主,沈公子送的茶,怎么办?” 引起公主驸马生气的罪魁祸首——沈公子! 那么沈公子送的茶? “茶叶该放哪放哪。” 沈明谦上了马车就听到外面的小厮问道:“少爷,现在去大皇子府吗?” 第23章 栗子糕,工具 “不......”沈明谦骤然止住了声音,“先回府,下午再去。” 刚刚安乐问自己太子时,自己便猜到了安乐的心思,自己肯定是要帮安乐、太子的,但是......太子会把安乐给他吗? 不会。 太子不会将安乐给自己。 秦骁跑马出了城门后,忽然拉紧缰绳,调了方向,开始往回跑。 自己真是气疯了,怎么会对安乐说那些话? 都说了,安乐硬自己就软。 安乐有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在安乐那里,他们才刚成婚几天而已,自己怎么能要求安乐现在已经对他情根深种呢? 跟何况,自己现在跑去京郊大营,岂不是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要知道,现在京城里面,可是有两只虎视眈眈的狼正盯着安乐呢! 秦骁深吸一口气,眼神狠厉的盯着前方的路——就算安乐想红杏出墙,自己也要让安乐出不了这墙! 安乐中午吃饭吃到中途,有小丫鬟突然跑进来,禀报道:“公主,驸马回来了。” “嗯。”安乐继续吃饭。 秦骁回来了,但秦骁不一定会过来,没准又像昨天一样,跑到练武场去,然后晚上真的一整晚都在东厢房睡。 过了一会,安乐低头喝粥,余光瞥见一抹玄色衣袍。 “刚想起玄武街那边有家糕点铺,做的栗子糕不错,你尝尝。”秦骁坐到桌旁,解开了包着栗子糕的油纸。 安乐没说话,继续喝自己的粥。 “不喜欢栗子糕了?”秦骁见安乐动都不动,问道。 难道说,这一世连口味都变了? 上一世安乐可是最喜欢栗子糕了,自己只要买了,安乐就会立刻吃的。 因为安乐说过,栗子糕热乎的时候最好吃。 安乐闻言,伸手捏了一块栗子糕,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吃着,分明是很喜欢的样子。 只是......依旧不同秦骁说话。 “安乐,我出门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在放屁,行吗?”都这个样子了,秦骁确定,这不是买份栗子糕就能自动和好的情况了。 也是,自己说的确实太过了。 安乐皱眉......放屁,如此不雅的词,秦骁偏生在自己吃饭的时候说出来,她还要不要吃饭? 见安乐依旧不说话,并且脸色更差了,秦骁想了想继续言语诚恳道:“不然,你打我吧,我保证不动。” “我保证之后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安乐吃完一块栗子糕,一边擦手,一边施舍般的给了秦骁一个眼神,“你的保证有用吗?” “不说,不代表你心里便不那样想了,秦骁,一女同嫁二夫,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不过,我现在已经嫁给你了,同嫁应该是没法坐到了,但是嫁二夫倒也不是不行。” 安乐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内室,看会书便午睡。 才刚离开桌旁,便被秦骁一个虎扑,抱住了。 秦骁:“安乐,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我其实不是这样想的,我就是太生气了,太想让你重视我了,是我的错,望你能宽恕我。” 其实到这,安乐已经不生气了,毕竟她也有错,若非自己有错在先,秦骁也不会说出那些话。 但是,以此激励秦骁更上进一些,也不是不行。 安乐眼睛一转,“秦骁,你昨日生气,今日生气,是不是日日都要生气?” 秦骁:“不是,都是暑气重,影响到我了,日后我每日多用些冰水,不让暑气影响到......” “别找理由,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安乐打断秦骁,转身看着秦骁的眼睛,言语认真,“秦骁听着,” “你若不想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以后就更努力些,努力到我只需要你。” “但也要记得爱惜自己的命,若是你中途死了,我便立刻找一个最有用的人,改嫁。” “懂了吗?” 秦骁意识到安乐不是说笑,松开抱着安乐的手,退了一步,低头垂眸,抱拳道:“臣懂了,臣会做到。” “但是,”秦骁手臂垂下,眼中竟多了几分苍凉,“安乐,我愿意当你和太子的刀和山,但我终究是个人会对感情有期盼。” “所以,尝试着别把你和我之间的婚事当成利益交换,喜欢我一点,别把我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希望,有一日,你能因为我是秦骁选我。”而非,我是护国大将军之子选我。 嗯......安乐眨了下眼,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个程度的对话? “秦骁,你也别太有负担,其实......” 秦骁:“不,我知道,我要非常非常努力!” “也不用那么......” 秦骁:“我明白,我现在就去练武场,下个月我便去边疆,挣功名。” 秦骁说着便要走,安乐赶紧抓住秦骁的衣袖,迅速说道:“我其实没想同沈明谦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利用他的感情,将他拉到弟弟这一边,绝对没有要亲近他的意思,你明白吗?” 安乐说完,便见秦骁点了下头,“我明白,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那个想法。” “我先去练武场,你休息吧,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随后,扬长而去,剩下安乐一个人独自凌乱。 安乐坐到椅子上,捂着额头,只觉得这一世怎么能乱七八糟成这个样子? 沈明谦喜欢上了自己、万俟承不在意自己已嫁人仍求娶自己、静柔要和亲、秦骁不再沉默寡言,还朝自己要起了感情,要起了喜欢...... 外面已经走出无忧院的秦骁,心里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安乐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一点都没有。 上一世他们相处得那样差,安乐肯定对自己更没感情了,自己一死,安乐肯定就要改嫁了,没准自己头七还没过,宫里已经给安乐筹办起大婚了。 秦骁第五百二十八次伤心挥刀时,见看到秦十六跑过来,便停了下来,接过秦十六递过来的纸条,展开看了眼,皱了下眉,抬手便将刀扔回武器架上,往无忧院走。 纸上的文字:沈明谦去了大皇子府,大皇子侧妃早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