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是异类》 1. 第 1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运行前方是陵水站,请您做好下车准备,特别提示您,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缝隙......” 姬九思揉揉眼睛,成群乌云吞噬了蓝天,肉眼可见的闷热,显而易见,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姬九思连续三天没合过眼,不知怎的,竟在吵吵嚷嚷的车厢上睡着了,还睡了整整一小时,真是奇迹。 就算离开重庆,姬九思永远也甩不掉那个噩梦,纠缠她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梦里,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与黑夜融为一体,一个女人从海中央往岸上游,她一边游一边说,“救救我。” 最恐怖的是有一束找不到源头的白光刚好打在她的身上,姬九思清楚地看见她奋力地往前游却怎么也上不了岸,她就这么被困在海里。 第一次梦见她时姬九思没当回事,只以为自己工作压力太大,大脑随机编个故事来解压,可接连三天都做同一个梦时,姬九思选择装傻。 她不想多管闲事。 以前姬九思管过一次闲事,然后她就被送回孤儿院,再没人领养她。退回的原因很简单,姬九思预测准一件事。 在钟叔叔摔下楼梯的前一晚,姬九思做过一个梦。梦里,钟叔叔下楼梯时忙着点烟,忘了看脚下的台阶,一脚踩滑摔下去,摔成个植物人。 自打有意识起,姬九思便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做的噩梦回回灵验,只要避开梦里会做的事,灾就能躲过去。 一心想着报答叔叔阿姨的养育之恩,姬九思把前一晚做的梦都告诉了叔叔阿姨,钟阿姨敷衍地点头说知道了,而钟叔叔根本没当回事,还安慰她那只是梦,不是真的,别想太多。 钟叔叔出门上班,姬九思和钟阿姨坐在家里吃早饭,两分钟后,楼下传来钟叔叔的叫唤声,姬九思跟着钟阿姨跑下楼去,钟叔叔躺在一片血泊中。 她的话成真了。 钟阿姨不可思议地望着姬九思,仿佛这场灾祸降临的原因是姬九思说的不吉利话,姬九思没有辩解。 安置好钟叔叔后,钟阿姨马不停蹄地带着姬九思回到孤儿院。 院长将姬九思赶出办公室,钟阿姨留下来和院长谈话。 办公室在一楼,办公室的窗口正对着无人打理的小树林,姬九思绕到墙后偷听她们说话。 钟阿姨说,“姬九思这个孩子我们是没办法养她了,只能麻烦您再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到底发生什么事?您会这么着急带她回来。” 钟阿姨叹气,“我丈夫摔下楼梯成植物人了,我已经花光家里的积蓄,没办法再负担一个孩子。” 院长说,“我能理解,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您一定吓到了吧?” “是啊,而且我丈夫出门前那孩子还提醒他今天千万不要出门,结果他出门不到两分钟就发生意外,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您是指那孩子有古怪?” 钟阿姨没有回答院长的问题,只是说,“可能我和他注定与孩子无缘吧。” 后面的话,姬九思没再听下去。 等钟阿姨一走,院长立马叫人带姬九思到办公室,门一关,院长破口大骂,骂姬九思是异类、怪物、扫把星、赔钱货......反正怎么难听怎么骂。 孤儿院收入基本靠领养费,现下入不敷出,姬九思又被退回,不仅多添一张嘴吃饭,还要倒给那户人家一笔钱。 再加上之前瞒着老婆挪用公款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院长得腆着老脸贷款还人钱,拆完东墙补西墙,不敢对家里人发火,正巧姬九思撞枪口上,被迫成为他的撒气筒。 姬九思呆滞在原地,平日和蔼的院长变成大怪兽对着她拳打脚踢,而她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和想法。 光是打骂还不够,院长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姬九思的脑门说,“以后不准和姬九思来往,谁和她玩,我就不让谁出去。” 昔日的好友、老师站在台下,用同一种目光看着姬九思,那是看怪物时才会露出的恐惧与厌弃,姬九思的心门在众人的冷眼旁观中慢慢阖上。 孤儿院中权力最大的人是院长,他的话就是圣旨,没人敢违抗。从那之后,姬九思再没交过一个朋友,更不会多管闲事,提醒别人。她学会沉默,变得和别人一样,隐匿在人群中,麻烦自然不会找上门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姬九思没法置身事外。 晚上只要一躺下,姬九思就会进入噩梦,重复地看着那个女人往岸上游,那是一种近乎跑步永远看不见终点的绝望。 为了生活回到正轨,姬九思必须找到梦中人。 于是,在第二十七天梦见她时,姬九思问她,“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她抬起头,直视那束白光,“陵水疍家。” 忽然,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推开姬九思,眼睛一闭一睁,姬九思回到现实世界,伸手一摸脑门,全是汗,满地的枕头、被子,还有她,膝盖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疙瘩。 这些都是小事,要紧的是梦中人所说的陵水疍家,姬九思赶忙翻出笔记本电脑查信息,一番搜索后,姬九思才弄明白她说的话。 疍家人,一群永远漂泊在海上的人,祖祖辈辈以船为屋,靠海、靠天吃饭,终生不上岸,绝不与陆上人通婚。广东有疍民的踪迹,海南也有,而梦中人说的特指海南陵水的疍民。 容我再想一下,姬九思对自己说,也对梦中人说,尽管她不可能听见。 梦见她的第三十天,姬九思上午辞职,下午退掉租了一年的房子,半夜立刻订机票、火车票、民宿,收拾行李,前往目的地。 * 三天后便是梁惜月和李睦年的婚礼,大族长梁瑶珠也就是梁惜月的母亲,下令禁止梁惜月出房门,谁敢放她出去,她扔谁下去喂鱼。 疍家人出嫁前三天,新娘得洗头修面沐浴,之后须待在房中,不准踏出房门半步。与此同时,新娘的好友会到屋里陪伴她,度过这难熬的三天,她们会互相告别,互相喊叹情。喊叹情是新娘向亲友诉说她的依依不舍,哀叹自己命运的变更。 只要房里一直有人,梁惜月就逃不了,总有人会看住她,梁瑶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梁惜月已经二十五,早过了结婚的好年纪,剩下可以配得上梁惜月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要知道梁惜月可是未来的族长,梁瑶珠为此彻夜难眠,天天想着法地找女婿。 崩溃之际,李睦年闯进她的眼底,梁瑶珠看见了希望,他就是当女婿的最佳人选。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一定要抓住机会!梁瑶珠立即找来李家族长商量两家婚事,李族长自是高兴,能与梁家联姻是三生有幸,甚至没过问两个孩子的意愿,直接订下婚事。 梁惜月早在十八岁告诉过梁瑶珠,她选择独身一人过完一辈子。梁瑶珠只当她年级小不懂事胡乱说的玩笑话,可没曾想一晃眼梁惜月满了二十五,竟没带过一个男朋友回家,梁瑶珠这才明白梁惜月来真的,她真的不结婚不生子。 这可不行!娶妻生子不是为个人着想,而是为家族着想,家族需要有人传宗接代,梁惜月身为未来的疍家大族长,更要以身作则,她要是不带个头,下面的人会怎么做?疍家人的未来该怎么办?灭绝吗? 梁惜月平日极好说话,从不与人红脸,就算和人起冲突,她也是最先让步的那个人,但在原则问题上,梁惜月绝不让步,那是她的底线。相亲?不可能。梁瑶珠试过,梁惜月装疯卖傻气走相亲对象,梁瑶珠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所以这次梁瑶珠学聪明了,先斩后奏,先瞒着梁惜月在私下办完订婚礼,等结婚前三天再告诉她。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梁惜月一个人。李睦年出席了订婚礼,知道要娶的人是梁惜月,只不过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来。 梁瑶珠说梁惜月身体不适、不便出席,李睦年信了,毕竟她是梁惜月的母亲,怎么会说谎?他理解,生病的时候谁都不想做事,她不来也没什么,反正结婚那天她总在的。 梁瑶珠看着李睦年是越看越欢喜,他身体强壮又听话,一定能保护自家女儿。李睦年心里倒 2. 第 2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绿水之下不断冒出血泡,冯蝦妹终于回过神来,方才跳下水的是她阿弟,冯佬狗。 “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下去救人。”冯蝦妹的声音带着些许绝望。 他应该对她很重要吧,救人比送她到房间更重要,反正她不急这一时,姬九思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十分钟后,冯蝦妹爬上疍艇,她的身后没有人。 “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 “不找了吗?” 冯蝦妹背过身抬手擦眼睛,“我先送你回去,再找人帮忙,你一定吓坏了吧?” 有关死亡的场面,姬九思不知看过多少回,孤儿院时常发生这种事,看到最后,整个人麻木到心里不会再泛起一点涟漪。 姬九思说,“还好,先找人吧,我不急。” 冯蝦妹推门进屋,扫遍全屋只有卢南枝和李睦素两个人。 没等冯蝦妹问话,李睦素主动招了,“你可算回来了,刚才窗外传来人落水的声音,我们跑出去看热闹,再回到屋里,惜月就不见了,翻遍全屋也找不着,问题是她没带走任何东西,她能去哪儿?” 卢南枝说,“都怪我,是我好奇心太重,没看好她。” 冯蝦妹心里拔凉拔凉,现下能从海底救起冯佬狗的人只有梁惜月,只有她才能潜入海底。不过,梁惜月跑了也好,结婚跟她彻底没关系。 李睦素欲哭无泪,“该怎么办啊?梁姨知道一定会把我们丢下海喂鱼,我都不敢告诉我哥。” 卢南枝不担心这个,凭梁姨的手段,梁惜月必定回来,她更好奇刚才落水的是谁,扯着冯蝦妹的袖子问,“你有看清跳下去的是谁吗?” “冯佬狗。”冯蝦妹紧接着往外走,打算找阿叔帮忙。 其余人接下来有得忙了,他们都会去找梁惜月,没有人会在意本身患有抑郁症的冯佬狗。 冯蝦妹出来时身后依旧没有人,她的脸色变得灰白,嘴皮失去色彩,姬九思不敢多问一句,静静地坐在船尾。 “我先送你回去吧。”冯蝦妹说。 “我陪你,多个人多双眼睛,还能帮你守船。” * 夜已深,海上的疍艇却多了起来,大部分人在找梁惜月,唯独冯蝦妹和阿叔在找冯佬狗,姬九思守船。 冯蝦妹和阿叔反反复复潜下去几十次,一无所获,阿叔见冯蝦妹体力不支,忙推冯蝦妹上船休息。 姬九思翻出毛巾给冯蝦妹披上。 发尾聚在一堆滴着水,冯蝦妹颤抖着说,“找不到了,我找不到阿弟了。” 姬九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遇到困难时无人可诉,更没有交过朋友,她没有经验。 或许拥抱有用?姬九思的手缓缓绕到冯蝦妹的背后,轻轻地拍。 冯蝦妹抱着姬九思哭起来,“我阿弟很小就得了抑郁症,可家里人都不当一回事,他们根本不相信抑郁症的存在,要是有人死了,他们要么说是她莫名其妙想不开,要么说她是被水鬼拉下去当替身,没有人会在乎寻死的人,死了再生一个就好......” 阿妈和阿爸早在冯蝦妹十岁时一齐走了,是阿婆带大的她和阿弟,如今阿弟当着她的面投海,冯蝦妹接受不了如此可笑的现实。 原来世上所有的地方都一样,不承认抑郁症的存在,只把死因归在死人身上——她心眼太小,她脾气古怪,她一时钻牛角尖,她莫名其妙...... * “惜月啊,回来吧,别跟你阿妈闹别扭了,她都是为了你好,只是方法用错了。” “惜月啊,你阿妈说,不结了,你快回来吧,你真的要急死我们呐!” “惜月,阿姨说的是真的,只要你回来,婚约取消,想不结就不结。” 人们不敢贸然下水,水下可是梁惜月的地盘,她们知道梁惜月即使在海底也能听清她们说话,干脆就在船上念叨她,等梁惜月听不耐烦了,她自然会上来。 就像上次,梁惜月高中毕业不愿去外地上大学,跟梁瑶珠吵架后当着她的面潜入海底,梁瑶珠那时潜水能力尽失,只能在上面干着急,她们一行人在水上念叨了三天三夜,硬是好说歹说才哄着梁惜月上来,并向她保证不再强求她。 蚌壳作房,蚌肉为床,定水珠刚喝饱梁惜月的血,懒洋洋地躺在她的怀里吸收月之精华。 梁惜月是虚弱没错,但脑子没坏,真话跟假话依然分得清,她们都是骗子,阿妈也是骗子。 “可阿弟不一样,阿弟没了,我唯一的亲人也就没了。” 等等,这是冯蝦妹的声音?阿弟没了?冯佬狗? 系好定水珠,梁惜月戳戳蚌肉,蚌壳一开一合,梁惜月赶走围在蚌壳边的怪鱼,往上游去。 冯蝦妹说过,无论梁惜月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现在冯蝦妹有事,梁惜月一定会去陪她。 因为,她们是朋友。 * 红绳系着的黄金锁飘到梁惜月的手中,梁惜月一眼认出这是冯佬狗的东西,当初她陪着冯蝦妹去求的。 正上方传来人血独属的腥臭味,梁惜月继续往上游,结果撞上最可怕的一幕——玄鱼在进食,而它们的食物是冯佬狗。 梁惜月以前听梁瑶珠提过一次玄鱼,说是生活在海底,全身呈玄色,即黑里带微赤,嗜血,只吃人肉,性情暴躁凶狠。若是遇上玄鱼,想都不要想,立马逃! 那会子梁惜月只当听了个恐怖故事,现在才领教到玄鱼的厉害。 冯佬狗的大腿只剩下骨头,至于腿肉,自然是进了玄鱼的肚子,骨头上面附着少许带血肉丝,只有抢不到肉吃的玄鱼才会啃骨头,其余玄鱼正在啃噬他的脸,数不清的窟窿,认不出的五官。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事是冯佬狗死了,倘若活着遭受这罪,真是比死还难受。 根本没办法带冯佬狗回去,梁惜月只好绕开玄鱼带着黄金锁游上去。 * 水鬼的鼻子极其灵敏,尤其在识人这件事上他的嗅觉可以达到巅峰状态,一闻,他就知道谁不会水,谁将成为他的替死鬼。 船下忽然游来什么东西猛踹一脚小船,姬九思一个没站稳,屁股直接亲吻硬梆梆的底板。 刚撑着杆子试图站起来吧,船底又来上一脚,比上次更猛,腿一哆嗦,姬九思被迫坐下,再也不想站着。 姬九思爬到边上想看究竟是谁在恶作剧,水鬼趁机攀住姬九思的手,一把扯她下水。 姬九思不会水。 海水无情地灌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肺......姬九思大脑一片空白,失去知觉。 不远处,一个长着黑黢黢长毛的人形怪物正抱着姬九思,梁惜月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水鬼竟真实存在,她还以为梁瑶珠诓她呢。 水鬼的手已经与姬九思的手合二为一,梁惜月迅速反应过来,水鬼这是在换魂呢! 于是一脚踢在水鬼的粗腰上,水鬼飞出去老远,梁瑶珠抱着姬九思上了冯蝦妹的船。 定水珠一滚过姬九思的眼睛,姬九思立马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吐出一大滩海水,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鼻子好痒,姬九思忍不住揉鼻子,梁惜月帮她拍背,“你是冯蝦妹接的民宿客人吧?” “对,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儿的人多少会一点水,再加上,我是冯蝦妹的朋友,梁惜月,我知道她去接了你。” “我是姬九思,谢谢你,幸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可能真的死了。” 梁惜月又问,“她人呢?” 姬九思答:“她刚才潜下去找阿弟了,应该还有一会儿。” 水面上,突然冒出冯蝦妹的头,她见到梁惜月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她们都在找你,要是被捉到,你就完了。” “没事,我拿东西给你,”梁惜月将黄金锁递给冯蝦妹,“我遇到他时只剩下这个了。” 冯蝦妹愣住,梁惜月扶她上船,“我陪你回去吧。” “那你呢?”冯蝦妹心里更难受了,梁惜月本不用上岸,一定是听见她的声音才上来。 梁惜月抱着冯蝦妹安慰她,“我的事,后面再说。” * 姬九思终于到达房间,临走前,冯蝦妹和梁惜月反复叮嘱她,今晚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梁惜月没有告诉姬九思今晚她遇上的是极为难缠的水鬼,怕吓着她。 3. 第 3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冯安平再次进入姬九思的梦。 “救救我。”冯安平依然在向姬九思求救,但冯安平的嗓音几近嘶哑。 姬九思东看看,西看看,愣是没找着威胁冯安平生命的东西,便问冯安平,“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冯安平指向她的身后,有一个男人在追她。 要不是冯安平,姬九思压根注意不到黑暗角落里躲着一个男人。 姬九思瞪大眼睛去瞧,那男人居然没有五官,他的脸极为平整,和人肉色方纸没什么两样,说不恶心是假的。 仅仅过去几分钟,那男人就追上冯安平,他的手抓着她后脑勺所剩无几的头发,毫无怜惜之意。 冯安平的嘴皮快速地一张一闭,姬九思读懂她的唇语,她在说,“快逃!” 一道刺眼白光闪过,姬九思下意识挡住眼睛,收回手时,眼前的景象已变了样,熟悉的床头柜、熟悉的房间、还有熟悉的人。 梁惜月松了口气,“你终于醒啦,可把我们吓坏了。” “?”姬九思的脸上写满不解。 冯蝦妹捧着热乎乎的姜茶,放在姬九思的掌心,“先喝一口,暖和暖和。” 生姜独有的辛辣味直冲天灵盖,姬九思丢失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我是不是掉水里了?但我不记得掉水后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梁惜月更在意姬九思怎么被水鬼骗出门,“你还记得掉水前的事吗?” 姬九思点头,“有一个男人在窗外说话,他叫我翻东西。” 说着,姬九思跑到床头柜翻出照片递给梁惜月和冯蝦妹看,“就是这个。” “这是阿妈和阿爸的结婚照,怎么跑这里来?阿弟一直闹着我给他找,我翻遍全屋也没找着。”一想到阿弟也离她而去,胃里的酸水止不住地翻滚,满到接近喉咙、舌根,冯蝦妹难受到想吐。 阿妈?冯蝦妹说过她唯一的亲人没了,意思是冯安平已经死了。姬九思彻底懵圈,以前只梦到过活人出事,没经历过死人托梦,接下来该怎么做? 水鬼受了重伤,今晚不可能再敢来找姬九思,梁惜月扶着冯蝦妹对姬九思说,“我先扶她回去,你慢慢休息,明中午我再来看你。” * 前脚送冯蝦妹到家,后脚梁惜月就被梁瑶珠拎了回去。 梁惜月对李睦年的认识又加深一分,他不仅爱做白日梦,还是个妥妥的告状精。 第二天大中午,梁瑶珠端着午餐进来,梁惜月撇过头不理会。 “吃了我再放你出去。” 这还差不多,梁惜月慢吞吞走过去吃饭,心里盘算着一会儿陪陪冯蝦妹,再看看姬九思。 梁瑶珠见梁惜月态度软些,找她搭话。 “我不是故意逼你结婚,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有苦衷。” 哦?能有什么苦衷?梁惜月没接话,等着梁瑶珠继续编下去。 “其实我有任务在身,所以我才这么强迫你。” ...... 真不知道谁给你们派的任务,梁惜月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内心越燃越烈的怒火。 梁惜月竟然没反应?梁瑶珠看了一眼梁惜月,两眼有神,面无愠色,专注吃饭,估摸着在听她说话。 自认为得到认可的梁瑶珠继续说了下去,“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疍家大族长一直是梁家的女儿?” 梁惜月放下筷子。 “那是因为只有梁家女儿才能潜入深海,只有梁家女儿的血才能养活定水珠。” “其他人是不想做吗?不是,是他们办不到。你以为冯家和李家没抗议过?他们前前后后试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成功,下海的人里除了梁家女儿,其余皆死无全尸。” “当时梁家族长为维护族内稳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一是分工,梁家养珠采珠、冯家喂鱼捕虾、李家维护安全,二是梁家女儿只能和李家或冯家儿子结婚。自那之后,族内再没出现过纷争,至少表面上看得过去。” “当然,有得必有失,一旦产下女儿,母亲的潜水能力会尽失,全部传给女儿,定水珠也拒绝喝母亲的血,而父亲的潜水能力则是获得提升,这是只有嫁进梁家的男人才知道的秘密,他们身为人夫、人父,必须保守秘密、保护母女,否则梁家人不会放过他们。” 梁惜月的下巴快掉到地上,这是什么烂设定?父亲像一个吸血鬼吸走母亲的能力,而被吸走能力的人还要寻求吸血鬼的保护。确定这不是在捉弄人? “定水珠的品质自然也分优劣,只有养出极品定水珠的人才能当大族长,你们这一代只有你养出了极品定水珠,否则我也不会硬要你结婚。” 梁惜月反驳道,“我们这一代不止我一个女儿啊,她们可以结婚,可以生女儿,可以养定水珠。” 她说的话也没错,梁瑶珠脑子一顿,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梁惜月接着问,“为什么非得养定水珠?” “不知道啊,疍家人世世代代都养,没有人像你会问为什么。”梁瑶珠陷入沉思,阿妈从没告诉过她养定水珠的原因,她也没问过阿妈,只是大家都在养,她就跟着做了,就像结婚生娃一样理所应当,大家都在结、大家都在生,她就跟着做了。 一时半会儿编不出养定水珠的理由诓住梁惜月,梁瑶珠只能朝梁惜月发火勉强扳回一城,“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平时不见你这么好学。” “好吧,先把定水珠 4. 第 4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黑色人影,姬九思只在梦里见过,她做过很多噩梦,那些追杀她、想方设法致她于死地的人全是黑色人影,他们长着不同的脸,但他们对姬九思的恶意却是一致的。 姬九思跑到梁惜月身后轻拍她的肩膀,小声问,“怎么办?” “别急,先看看。”梁惜月拉着姬九思蹲下。 “阿弟,是你回来了吗?”冯蝦妹颤颤巍巍站起来,满眼噙泪。 黑影点点头。 “他绝对不是冯佬狗!”梁惜月的语气十分肯定。 梁惜月甚至没有靠近火堆,连黑影的脸都看不清,就如此肯定黑影不是冯佬狗,姬九思忍不住问梁惜月,“为什么?” “气味,”梁惜月捂着鼻子说,“这是水鬼身上才有的气味,而且必须得是待在水下多年无法上岸的水鬼才有的气味,就像往装满人类及各种动物粪便和呕吐物的旱厕扔了一百个烂鸡蛋加死鱼死虾再关上门发酵一百天,然后再打开时闻到的味道。” 但冯佬狗昨天才死。 不提还好,一提姬九思立马闻到那股难以描述的臭味,差点哕出来。 “等等,你是说水鬼......” 黑影的身形极其熟悉,像极了害姬九思两次溺水的水鬼,梁惜月打断姬九思的话,“我好像见过他,你也见过他。” “他?黑影?”姬九思完全没印象,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梦到过眼前这个黑影,更没有什么通灵能力能见鬼。 梁惜月说,“其实,我们之前有件事没告诉你,你两次溺水都是因为水鬼,我看你想不起来,就没告诉你,怕吓着你。” 姬九思倒吸一口冷气,水鬼必然是本地人,她一个外地人能跟水鬼扯上什么仇什么怨?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水鬼为什么选我?” “不知道,人连人的想法都猜不透,更别提搞懂鬼的心思了。” 冯蝦妹伸出双手欲抱抱黑影,指尖快要碰到黑影时,他后撤一步,藏进火堆不出来,火星子叮了一下冯蝦妹的手指,冯蝦妹迅速收回手来,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不多。 冯佬狗必定在下面受了极大的委屈,冯蝦妹越发觉得对不起冯佬狗,“你是在怪阿姐吗?” 冯佬狗死的那天,冯蝦妹只怪一个人,她自己。 她怪自己神经太大条,没有注意到冯佬狗的不对劲,怪自己临走前没去看看冯佬狗,怪自己没有本事,没有像梁惜月那样的潜水能力,怪自己动作太迟...... 如果心再细些、动作再快些,冯佬狗就不会死。 黑影摇头。 “那你怎么不出来让阿姐好好看看你?” 黑影开口了,声音又低又沉,“我现在的样子很丑,怕吓着你。” 好像在哪儿听过?几秒后,姬九思立马反应过来,“是他!叫我翻照片的那个男人。” 梁惜月盯着姬九思说,“也是害你溺水的水鬼。” 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水鬼。 黑影缓缓走出火堆,冯蝦妹再次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梁惜月站出来制止冯蝦妹。 “别碰他!” 黑影直直地站在那儿不动,冯蝦妹的手停在半空中,“你怎么来了?”她望了望梁惜月的身后,还好没有人。 “他不是冯佬狗。”梁惜月扯冯蝦妹站到她那边,拉开她与水鬼的距离。 冯蝦妹甩开梁惜月的手,跑回黑影身边,“他就是!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在这里说说话。” 梁惜月第一次发现冯蝦妹不可理喻,“你疯了?就算他是冯佬狗,可他是鬼,人若沾染上鬼的气息,活不长的。” 知道,但不在乎,冯蝦妹已经无所谓能活多久,早点死,还能下去和亲人团聚,没什么不好。 冯蝦妹抬头看看黑影,“别生气,她只是担心我,没有恶意。” 黑影又躲进火堆,冯蝦妹甚至来不及捉住他,黑影说,“她说的对,我应该离你远点。” 只是想见见阿弟,有错吗?又没影响别人,冯蝦妹气急了眼,不停地跺脚,“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你就装没看见吧,就像上次你逃婚,我装看不见你一样。” 既然冯蝦妹听不进话,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梁惜月转身离开,“好,随便你!” * 梁惜月和姬九思一回来就见到李睦年蹲在台阶前玩石子傻乐。 姬九思没见过李睦年,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但梁惜月一走过去,李睦年起身拦住她。 “我们再谈谈?” 开锁的手没停下,姬九思回头问梁惜月,“进来吗?” 梁惜月推开李睦年,大步向前迈,“进。” 李睦年又说,“我看到了,冯蝦妹在烧纸,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冯蝦妹的事不能传出去,否则其他人会找她麻烦,要是有人故意闹大了事,梁惜月拿不准保不保得住冯蝦妹。 “卑鄙,”梁惜月停下脚步,告诉姬九思,“把门关好,一会儿我再过来。” 梁惜月走到另一边,刚好能看见姬九思房前的门、又刚好看不见冯蝦妹的地方停下。 “有话快说。”梁惜月脑子里想的其实是“有屁快放”。 李睦年蹙起眉头,“冯蝦妹烧纸,你为什么不拦她?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请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没在你家前面烧纸。” “她是你的伴娘,万一她真招来鬼,明天的婚礼怎么办?” 原来李睦年没看见水鬼,事情好办多了。 “明天哪来的婚礼?” 李睦年怀疑梁惜月间歇性失忆,提醒她,“我和你的呀。” “我说了,我不结。” 如果开人脑袋不犯法的话,梁惜月真想挖开李睦年的大脑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装了什么,李睦年才会听不懂人话,更听不懂别人的拒绝。 李睦年到现在仍觉得梁惜月跟他玩欲擒故纵,“别闹,明天你就要成为大人了,怎么这么小孩子脾气,哪有不结婚的女人?再说了,族长可不会由着你胡来。” 只要不想结就可以不结,没有必须得结的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他疯,梁惜月能比他更疯,就看谁耗得过谁! “就算你问我一百遍,我依然会说,不结。” “冥顽不灵。”李睦年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别人都拿他当个宝,梁惜月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臭狗屎一样嫌弃,他真的不懂他哪拿不出手,让她这么厌恶,他分明什么也没对她做,一直保持绅士,连她的手都没拉过。 时间宝贵,姬九思那儿有事商量,梁惜月问李睦年,“还有要说的吗?没有我就走了。” 明天婚礼上会交换戒指和定水珠,李睦年一想到这儿,所有的不满都消散,摆出舔上级的笑容,“明天要交换定水珠,别忘了。” 合着在这儿等我呢!做梦吧!定水珠永远落不到李睦年的手中,那是她的东西,梁惜月没那么傻,会把自己的宝贝拱手让人。 “做梦吧,做梦比较快。” 李睦年信心满满,明天他将走上人生巅峰,所有他舔过的人都会回来舔他。 然而,他的幻想永远只能停留在幻想,无论过多少辈子也不会成真,因为神和鬼都不会搭理神经病的痴心妄想。 * 有人在敲门。 姬九思拿起门后的扫把防身,“谁?” “是我。” 梁惜月的声音。 姬九思开门,梁惜月见姬九思拿起扫把,一点儿不生气,“这样很好,万一敲门的不是我,你就可以打他。” 梁惜月拉着姬九思坐下,“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水鬼是谁。” 姬九思当然同意她的想法,水鬼的事一解决,冯安平的事也就解决,她也能回到自己的地方好好生活。 问题在于毫无头绪,她们对水鬼一无所知,水鬼则对她们一清二楚,敌知我不知,这在战场上很难获胜,但也不是死局。 至少得知水鬼认识冯安平,因为之前姬九思被水鬼诱导思考问题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冯安平的名字。 姬九思说,“他应该跟冯蝦妹父母认识。” 仅此而已。 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 梁惜月提议再翻翻房间,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唯一派得上用场的照片,冯蝦妹拿走了 5. 第 5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冯蝦妹走到姬九思右边坐下,捏紧她的双肩,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捏碎。 “你怎么了?”姬九思心里七上八下。 愧疚又决绝的眼神,姬九思在很多人的眼睛里看到过。 她们朝姬九思刚铺好的床上泼冷水时、当着众人的面撕碎姬九思的课本作业时、嬉笑着推姬九思滚下楼梯时,都是那样的眼神,她们往往会在干完坏事后向姬九思解释,“对不起,是他们逼我这么做,我没得选。” 她们不想成为被孤立的人,所以她们选择做伥鬼。 她们真的没得选吗?她们真的理应被原谅吗?就凭她们是被逼的? 冯蝦妹说,“对不起。” 下一秒,姬九思落入水中,海水迅速占据她的身体。 会死吗?死了也好,再也不会做噩梦,更不会整天担惊受怕了。 * “醒醒,姬九思。” 谁在叫我?姬九思努力抬起眼皮,失败,再尝试一次,还是失败,最后尝试一次,依旧失败。 放弃也是一种美德,姬九思彻底摆烂,“我都死了,还不能让我睡个好觉?放过我吧。” “你没死,我是梁惜月。” 姬九思强制唤醒身体,一睁眼,是从来没见过的纯白房子,还带肉呢,再看看,像是蚌壳。 如果没死,那这一定是梦! 梁惜月读懂姬九思诧异眼神下的潜台词,“你不是在做梦,这就是蚌壳。” 说起来,梁惜月也是第一次带人来她的另一个“家”,在此之前,梁惜月从来没有想过蚌能容纳得下第二个人,更没有想过定水珠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可我不会水,我怎么可能在深海呼吸?你别骗我了。” 梁惜月掏出颈下的项链,指着定水珠,“因为这个。” 一颗极为圆润、接近透明的珍珠,靠近它,水流速度明显变缓,仿佛时间暂停。 “如果没有定水珠,我也救不了你。”梁惜月之前觉得定水珠没什么用,直到遇见姬九思。每救姬九思一回,梁惜月就发现定水珠的一个妙用。 这回嘛,梁惜月发现定水珠能使不会水的人在水下来去自如,怪不得李睦年对她的宝贝念念不忘。 “定水珠?” 尽管和姬九思只认识几天,但梁惜月对姬九思异常信任,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硬要说原因就是直觉,直觉告诉她,姬九思不会伤害她,她们以后会成为过命的朋友。 “嗯,这是疍家人祖传的宝贝。” 再听下去好像不太合适,姬九思转移话题,“对了,是冯蝦妹推我下水。” “她也骗了我。”梁惜月无奈地笑。 “为什么?”冯蝦妹图什么?梁惜月是她的朋友,骗她有什么好处?是不想梁惜月救我?姬九思暂时想不通。 冯蝦妹从来不爱惹是生非,更不会受人唆使,但这次她害姬九思是不争的事实,梁惜月亲眼所见,她不会因为冯蝦妹是她的朋友对她有所偏袒,坏事做了就是做了。可冯蝦妹最近的确精神状态不太好,很难维持平常的清醒。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水鬼,水鬼从中作梗,借她的手取你的命。” 姬九思同意梁惜月的推理。 但真正的原因得问冯蝦妹本人才知道,她们在这儿想是想不出答案的。 姬九思指着上面问,“上去?” “再等会儿,现在是真有人追我。”梁惜月逃了真正的婚礼,梁瑶珠绝对不会放过她。 众所周知,梁瑶珠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还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梁惜月回回考年级第一,成了别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小孩儿都不乐意跟她玩。因为只要和梁惜月走得近,但凡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日子,她们必定受家里人一番羞辱。 “你怎么那么笨?梁惜月跟你一起玩,一起上学,人家怎么就考的那么好,你考个零光蛋,丢不丢人?” 一想到父母的辱骂,再看到对她们极好的梁惜月,她们的心里很难平衡。梁惜月是好,可她好到太耀眼伤到她们了,梁惜月就变成了不好。 眼见小伙伴越来越少,喜欢热闹的梁惜月着急了,故意在期末考试考差,考了个年级第50名,这可把梁瑶珠气晕了。 曾经远离她的小伙伴不仅一个没回来,还嘲笑梁惜月不过如此。梁瑶珠直接将梁惜月关禁闭,什么时候考回年级第一了,梁惜月才能恢复正常社交。 “为什么追你?” 梁惜月眨眨眼,“因为我逃婚了。” 干得漂亮!姬九思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不觉得奇怪吗?” 姬九思摇头,“人不结婚不会死。” “也就你这么说,其他人都不支持我,她们都觉得我是疯子,因为她们觉得每个人必须结婚,不结婚就是异类、怪物。” “强迫别人变得和她们一样的人才是疯子,地上有钱,谁不知道捡?” 梁惜月越来越确定姬九思是她命定的朋友。 * 梁家,张灯结彩,几十张桌子坐满客人,桌上全是好酒好菜,却无一人敢动。 因为,新娘不在,结不成婚。 穿着喜服的李睦年跑进来时,梁瑶珠才抬起头,“找到了吗?” 梁惜月折腾人是在行的,梁瑶珠已经被梁惜月折磨得精疲力尽,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亲手带大的乖女儿会变成如今的叛逆头子,早知今日,她一定不会让她念那么多书。 “没有。”李睦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梁惜月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偏他没有梁惜月那样与生俱来的能力,奈何不了她。 梁瑶珠挥手,“再派人去找。” 走到门口时,李睦年的余光瞟到李睦素和卢南枝、冯蝦妹坐在一起,她们都是梁惜月的朋友,梁惜月逃婚的事,她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李睦素果断转身走向她们。 李睦素心疼他哥,入赘梁家不说,结婚的日子新娘跑了,他还得自己找回来,“哥,辛苦你了。” “没什么,”李睦年摸摸李睦素的头,又问她们,“梁惜月走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三人一同摆头,“不知道。” 李睦素和卢南枝或许真不知道,冯蝦妹就不一定了,李睦年把冯蝦妹叫出去单独聊聊,有些事在厅里不方便说。 “昨晚我去了归心居,看到你在岸边.... 6. 第 6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救救我。” 孱弱的呼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恰与姬九思梦中的声音相重合,会是冯安平吗? 梁惜月停下来,指了指下方,“有人在求救,你听到了吗?” “这里会有人吗?除了你我。” 姬九思说的不无道理,这儿只有梁惜月一人能到达,没有她的定水珠,姬九思根本下不来,她的定水珠也只有一颗,其他人是万万下不来的,求救的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是水鬼,我不会害你们,你们帮帮我好吗?”水鬼渐渐现身,原来水鬼就在她们的正下方。 乱糟糟的长发与海草绞在一起捆住她的双手双脚,整个人不得不蜷缩成一个球,她好像真的没办法自救。 或许同是女性,即使物种不同,梁惜月和姬九思都想帮她一把。话又说回来,她是水鬼,救她的危险又多了一分。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害你们!我拿我的鬼格担保,你们只需要帮我解开海草就行。” 救吧,反正定水珠在身,她拿我们没办法,梁惜月说,“你等等,我们去找些锋利的石头。” * 梁惜月和姬九思一人拿着一块似刀锋利的石头割起水鬼手边、脚边的海草。 水鬼突然说,“惜月姐姐!是我!” 好熟悉的声音,梁惜月拨开她的头发一看,卢阿蚬,卢南枝的亲妹妹,她不应该在这里,更不应该是个水鬼。 梁惜月一脸严肃,姬九思问她,“你认识?” “我朋友妹妹。”梁惜月眉头紧锁,卢南枝从未提过卢阿蚬死的事。 不一会儿,卢阿蚬获得自由,“惜月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惜月走过去想要抱抱卢阿蚬,卢阿蚬却一直后退。 “我们不能靠太近,否则你会有危险。” 梁惜月停了下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记不得了,”一回想过去就头疼,卢阿蚬抠头,“我反正醒来的时候就成了水鬼,谁害的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其他姐姐劝我,想不起别想了,我就干脆不想了,其实这下面的生活不错,那些姐姐很好,她们特别照顾我。” “还有别的水鬼?”梁惜月听得头晕。 “对啊,水下的鬼比上面的人还多。” 姬九思清了清嗓子,贴着梁惜月的耳朵,“说不定她可以帮我们找一下冒充冯佬狗的水鬼。” 卢阿蚬说,“我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 梁惜月努力回想有关那水鬼的信息,“有,我们要找一个水鬼,他的身上长着黑黢黢的长毛,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的,他还会模仿别人的声音,可以上岸,还有他的身上特别臭,我估计应该死了很多年。” “他还能读懂人心,看穿人的执念。”姬九思补充道。 卢阿蚬说,“据我所知,水鬼的模样与他死时的相貌基本保持一致,就算他厉害到能模仿别人,也只能模仿他的亲人,那种可以看穿人的执念的水鬼一般是极凶的鬼,我听其他姐姐讲过,他们的身上往往都有一股让人想吐的臭味,那臭味就是他们的怨念,越臭说明他们的怨念越大。” “而且我发现很多人对水鬼有误解,并非所有的水鬼都想找替身,事实上只有那么一小撮水鬼在作恶,他们最爱拉人下水,我认识的姐姐从不害人,她们都离人远远的。” 水鬼要么是冯伯,要么是冯佬狗,除此之外再无可能,梁惜月想到这里浑身起鸡皮疙瘩。 姬九思说,“刚死的人能变成水鬼吗?他的怨念会不会特别大?” “能,但极为少见,一般来说初生水鬼的怨念很小,因为她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要过一段时间才想得起来,你看我,我倒现在也记不起谁害得我。” 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剩下一个正确答案,水鬼是冯伯。 * 偌小而狭窄的房间,冯蝦妹像一条死鱼瘫在地板,冯佬狗走了,家没了,已经没有什么再能激起她对生活的热爱。 哐地一声,冯佬狗一脚踹开门,原来先前的念头是幻想,冯佬狗并没有死,冯蝦妹看着冯佬狗很是开心,“你回来了。” 冯佬狗一声不吭地推倒冯蝦妹,压着冯蝦妹的身子不准她反抗,他掐着冯蝦妹的脖子,用看仇人的眼神望向她,“阿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冯佬狗还是死了,这是他的鬼魂。 “我没有骗你,阿弟,是我的错,那天我不应该离开你。”冯蝦妹哭着求饶。 冯佬狗说,“去死吧!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抓住冯佬狗手腕的手松开,冯蝦妹闭上眼静待死亡。 “阿姐,你怎么了?” 冯蝦妹迷迷糊糊睁眼,岸边,什么时候来的?冯蝦妹掐了一把大腿,挺疼的。 “阿姐,我在水里。” 水面上冒出一个黑脑袋,依旧看不清脸,但不要紧,冯蝦妹认得出这是阿弟。 “你快下去,一会儿别人看到你就麻烦了。” “阿姐,你为什么要骗我?” 冯蝦妹心里一咯噔,这和梦里他说的话对上了,下一步,他要杀她吗? “阿姐不懂你在说什么。”冯蝦妹蹲下身子。 “你没有把姬九思送来。” 水鬼背对着冯蝦妹,压根看不见梁惜月悄悄走到冯蝦妹的身后。 “不可能,昨天是我亲手推她下去,阿姐难受得一晚上没睡。”冯蝦妹一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心头堵得慌。 “可我根本没有看见她!你是不是不想我活过来!你好自私!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冯蝦妹,你疯了吗?你为了鬼去杀人?”梁惜月脑子都大了,眼前的冯蝦妹不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是伥鬼。 冯蝦妹回过头,“惜月......你怎么回来了?” “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办法,那是我阿弟啊,他过得多么不容易你是知道的,”冯蝦妹双手捂住耳朵,“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好吗?” “阿姐,姬九思不行,她也可以。” 冯蝦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阿弟,又看了一眼梁惜月,“不可以,她是我的朋友。” 梁惜月说,“那姬九思呢?她不是你的朋友吗?她的命不是命,我的命就是命了吗?” “你和她不一样,我不会牺牲你。”冯蝦妹挡在梁惜月前面,生怕阿弟冲上来拉梁惜月下去。 水鬼咯咯笑,“你们的友谊,我真是羡慕,既然阿姐不愿她下去,那你来替她吧。”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水鬼一把抓住冯蝦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水里拖。 她会受伤?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要一个替身。 梁惜月逮着冯蝦妹的双臂往岸上拉,水鬼的力气很大,梁惜月不得已趴在地上,石子硌得脸痛,梁惜月仍旧不放手。 冯蝦妹满脸通红,心疼地望着梁惜月,“放手吧,这是我欠他的。” 梁惜月快被冯蝦妹的愚蠢气死,“不放!他又不是冯佬狗,你不能为他死。” “姐姐,我来帮你。”卢阿蚬冒出个头,又跃进水里。 忽地,水鬼消失了,梁惜月夺回冯蝦妹,两人躺在岸边,谁也没动。 “你还信他是冯佬狗?冯佬狗会把你拖下去吗?你用脑子好好想想。” 事情已经过去,冯蝦妹心里仍感到害怕,阿弟绝不会要她死,但那水鬼的声音的确像极了阿弟,“鬼跟人不一样......” “你还知道鬼跟人不一样啊,鬼说的话你信,人说的话你就不信了?” 梁惜月第一次朝她发这么大的火,冯蝦妹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说什么。 “水鬼是冯伯,不是冯佬狗。” “阿爸早死了,怎么可能?”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卢阿蚬说的话你总信吧。” 人人都知道卢阿蚬有个毛病,不能说谎,一说谎身上就会起疹子,起了疹子得过一个月才能好。 冯蝦妹说,“这跟卢阿蚬有什么关系?” “阿蚬死了,成了水鬼,我问了她一些有关水鬼的事。” 卢阿蚬死了?冯蝦妹震惊得瞪大双眼,卢南枝压根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事。 “当时我的反应跟你一样,”梁惜月说,“总之,水鬼是冯伯,想知道冯佬狗的死因必须知道冯姨冯伯的死因,卢阿蚬的死因也得查,还有你,必须给姬九思道 7. 第 7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明面上冯蝦妹和冯久旺不来往,暗地里,冯蝦妹在阿婆家见过很多次冯久旺,冯久旺来看望阿婆时总会带着给冯蝦妹的礼物,虽然没怎么聊过天,但冯蝦妹觉得冯久旺人不差。 姬九思是外地人,梁惜月在逃婚,打探的任务自然落到冯蝦妹的肩上。 “我去问,”冯蝦妹指着第三个未解之谜说,“卢阿蚬呢?” 梁惜月摇头,“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记得什么时候死的,不记得怎么死的,卢南枝也没跟我说过卢阿蚬不见的事。” “我也是,”冯蝦妹拍拍梁惜月的肩膀,“没事,卢家在冯久旺家的右手边,到时候我问完就去卢家坐坐。” 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一齐指向十二,冯蝦妹催促着梁惜月和姬九思快睡,明天才有精力继续调查。 梁惜月见冯蝦妹起身往外走,便问,“你要回去?” “李睦年最近在盯我,不方便,你和姬九思在这里睡,他不敢贸然进来。” 梁惜月就此作罢。 * 梁惜月睡在旁边,姬九思入睡困难的毛病奇迹般地消失了,一沾枕头,睡意挡都挡不住,两眼一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姬九思再次梦见冯安平和那个男人,男人有了五官,是结婚照里搂着冯安平腰的男人的模样。 冯安平在暗示追杀她的人是冯伯吗?冯伯叫什么来着? 男人发了狠地按着冯安平的脑袋,冯安平拼了命地抓着他的手臂,长而锋利的指甲派上了用场,指甲插进男人手臂的肉里,抠出一个个血洞,划出一道道血痕。 冯安平的脑袋一会儿在水面上,一会儿在水面下,那男人铁了心要玩弄她。 “冯久明!你不得好死!你永世都别想投胎!我的朋友会来找你算账,你等着吧。”冯安平怒冲冲地大骂。 对!冯伯叫冯久明。 冯久明咧出沾满血的大牙,“你毁了我,我就要毁了你。” 虽然这对姬九思来说只是梦,但对冯安平而言是真实生活,姬九思光是看着都觉得揪心,更别提亲历的冯安平了,那时的她该有多么绝望? “你在看什么?你的救星?”冯久明东张西望,担心有人撞见他杀妻。 冯安平说,“老实人也会怕吗?” 一双从天而降的大手遮住姬九思的眼睛,姬九思从梦里醒来。 冯安平毁了冯久明,所以冯久明才会杀冯安平?事实果真如此吗?姬九思一点儿也不信冯久明的话,信他还不如信天上能掉大馅饼。 * 适逢中午饭点,卢家全员到齐,布满大鱼大肉的圆桌只留有一个空位,冯蝦妹上来补齐刚好合适,圆圆满满。 只不过这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李睦年。除非卢家请客或李家有事找卢家帮忙,李睦年绝对不会踏进卢家的大门。 冯蝦妹望着李睦年的后脑勺很不爽,不会是来这里蹲我的吧?借我找到梁惜月,带回去给梁族长邀功? “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卢南枝拉着冯蝦妹坐在她身边。 冯蝦妹指着桌上的大虾,“想念卢叔的手艺。” 李睦素笑着说,“我也是。” 审判的视线紧盯李睦年,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李睦年浑身不自在,低头玩筷子遮掩内心的慌张。 冯蝦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稀客哟,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睦年干笑了两声,李睦素立马上前打圆场,“我哥今天正好有空,我叫他来送我。” 卢姨说,“是啊,人多热闹,吃饭才香嘛,以后一定要常来。” 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了,大家放下筷子开始闲聊。 冯蝦妹不经意间提了一嘴,“阿蚬呢?饭都快吃完了也没看见她出来。” “她啊,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卢姨脸上笑开了花。 这丫头居然瞒着她!卢南枝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谁啊?” 卢姨说,“不知道,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说是等确定了再告诉我。” 卢南枝更好奇了,“这么神秘?” 看来卢阿蚬的消失和男朋友有关,冯蝦妹打了个岔,“阿蚬多久回来呢?” 手指数完日子后,卢姨一拍大腿,“她这一出去都大半个月了,分明出门前她告诉我只出去玩半个月,兴许是玩得太高兴不想回来了吧,她也是,一点儿都不懂事,不回来也不支个声,让大人白担心。” 卢南枝拉着卢姨的手说,“她要不了多久就回来啦,别担心。” 大人真的在乎卢阿蚬吗?卢阿蚬消失了那么多天,要不是她“随口一提”,她们还记得起卢阿蚬不在这个家吗?冯蝦妹的心一下沉到底,几乎所有看似和睦的家庭背后都有理不清的糟心事。 * 回家的路上,冯蝦妹老觉得后面有人在跟踪她,每当回头,却又不见人影,那种关灯睡觉时蚊子明明在耳边飞但一打开灯蚊子又没影的感觉真让人窝火! 冯蝦妹特地兜了个圈子,没直接回归心居,而是绕了远路先回的自己家。 关上门不到五分钟,有人来敲门了。 “谁啊?” “是我,李睦年。” 稀客!看来跟踪她的人是李睦年,他还真是不死心,妄想通过她找到梁惜月? 实在是不想让他进屋,冯蝦妹挡在门前和李睦年说话,李睦年站在走廊显得很局促。 “有什么事吗?” “就是,就是,就是......”李睦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耐烦写在了脸上,冯蝦妹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说我要回去睡午觉了。” 直到右手大拇指指尖掐得左手掌心出了血,李睦年才鼓起勇气,“你能不能别把我今天去卢家的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梁惜月。” 梁惜月从出生到现在最大的黑历史就是和李睦年这种人扯上了莫须有的关系。 冯蝦妹哭笑不得,“第一,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聊你的事?第二,梁惜月不喜欢你,你去哪儿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第三,我跟你不熟,我干嘛要为你保密?” “可我为你保密过啊。”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求过你什么?”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蹲在岸边给冯佬狗烧纸。” 李睦年只会拿这件事来威胁她,这说明他只看见她烧纸,没看见她招来水鬼,冯蝦妹瞬间不怵他,“苍天啊,你是不是只会玩威胁这一招?实在不行,你去告我吧,我真是受够了。” 但他为什么非要她保密呢?冯蝦妹想不通这一点,“你去卢家又怎么了呢?” 算计味十足的眼神四处乱飘,李睦年愣是不敢直视冯蝦妹,似是怕被看穿了心思,“我马上就要跟梁惜月结婚了,去别的女人家吃饭传出去不太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冯蝦妹指着李睦年捧腹大笑,“求求你,别再逗我笑了,你走好吗?你现在走,我说不定心情好就答应你了。” “记得别乱说啊。”李睦年边走边回头叮嘱。 * 以防万一,冯蝦妹隔了两个小时才动身去归心居,去的路上四处观察,走走停停,短短五分钟的路程硬是拉长到二十分钟。 姬九思和梁惜月正躺在地板望着天花板的 8. 第 8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思绪一回到过去,冯久旺浑身说不出来的难受,“我记得很清楚,我结婚那天,大哥也消失了一整天。第二天,他回家了,坐在门前望着鱼塘发呆,一句话也不说。我问他去哪儿,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推开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我不想在阿妈面前吵架,就去敲他的门,结果发现他把门反锁了。”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跟我说一句话。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他大可以直说,可他不愿说,他甚至不愿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向他示好,像一条舔狗在他面前摇尾巴,他一点回应都不给,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也是人,也会心累。” 原来阿爸是平等地对每一个亲人实施冷暴力,冯蝦妹问,“为什么?” 冯久旺摊开双手,无奈地笑了,“你问我,我去问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我生气的原因。” “那之前呢,他是什么样的人?” 冯久旺说,“努力、上进、善良,反正所有拿来形容人的好词都跟他有关,学校的活动、族里的比赛他都爱参加,还总拿第一,邻居家有什么事他都主动帮忙,人人都羡慕阿妈有这么一个好儿子。相比之下,我就显得很废物,不聪明还得过且过。” “你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族长不是大哥,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走了狗屎运才当上族长,”冯久旺摸摸后脑勺,“直到现在,我都没实感,老觉得在玩过家家。” 故事讲到中间停下,两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望向冯蝦妹,冯蝦妹不是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们,而是她只知道这么多。 “没了,他只说了这么多,我问了别的问题,他都在打马虎眼,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冯伯性格的转变是否与冯久旺有关,姬九思在上面打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族长是冯久旺?明明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当,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梁惜月自言自语道。 姬九思说,“你们这里当族长有什么硬性要求吗?” 梁惜月想起梁瑶珠的话,“疍家大族长一直是梁家女儿。” “大族长?意思是还有小族长?” 冯蝦妹点头,“冯家和李家各有一个小族长,但基本是冯家和李家的儿子当。” 梁瑶珠的催婚语录唰地闪现在梁惜月的脑海——梁家女儿只能和李家或冯家儿子结婚。 能嫁进梁家的男人都是未来大族长的丈夫,比如阿爸。那没嫁进梁家的男人呢?比如冯久旺,他娶了小姨。 冯久旺是先娶的小姨,再当上小族长?还是先当上小族长,再娶的小姨? 还有,冯蝦妹的母亲也姓冯,断不可能是梁家女儿,这跟冯伯不能当小族长有关吗? 梁惜月只知道梁家的事,同样,冯蝦妹也只清楚冯家的事。 冯蝦妹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冯家族长的妻子一直都姓梁,李家同样如此,我听李睦素提起过。” 姬九思问,“他们是先娶的梁家女儿?还是先当上小族长?” “先娶的梁家女儿,”冯蝦妹的语气十分肯定,“而且梁家、冯家、李家都是盲婚,儿女的婚姻全由父母作主,其他人家不用这样,可以自由恋爱。”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小姨为什么不选择冯伯而选择没什么出息的冯久旺?冯姨为什么姓冯?”梁惜月找到问题突破点,姬九思在纸上做笔记。 阿妈为什么姓冯?冯蝦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众所周知,近亲不能结婚,近亲结婚极易生下畸形儿。 倘若阿妈和阿爸是近亲结婚,那么她和冯佬狗应该不太正常,现实是她很正常,但冯佬狗从小有抑郁症,这会是近亲结婚导致的吗?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响指声,梁惜月和冯蝦妹收回注意力,姬九思总结道,“梁惜月小姨为什么不选冯伯和冯姨为什么姓冯看来都要找冯阿婆问问,卢阿蚬男朋友是何人找卢阿蚬问。” 一听到卢阿蚬的名字,冯蝦妹就想起鬼鬼祟祟的李睦年,卢家饭桌上见到李睦年以及李睦年求她保密的事全告诉了梁惜月和姬九思。 “他有病啊?”梁惜月又说,“烧纸的事你放心,李睦年只见到你烧纸,没见到别的,就算他去阿妈那儿告你也不能拿你怎样。” 人若是干了坏事一定会拼命找东西遮掩,姬九思反倒觉得梁惜月是个幌子,李睦年另有所图。 碍于李睦年暂时和她们想知道的东西不相干,姬九思不想李睦年分走她们的注意力,便没说她的猜想。 梁族长迟早得来她家一趟,还不如先支走梁惜月,冯蝦妹提议,“我们分头行动吧,你们找卢阿蚬,我找阿婆。” * 梁惜月带着姬九思回了海底,卢阿蚬正在蚌壳外等着她们。 卢阿蚬兴奋地挥着手臂,“姐姐,我有事要告诉你。” 梁惜月说,“正好,我也有。” 卢阿蚬在蚌壳一头坐下,指着蚌壳的另一头说,“姐姐,你们坐这里,我们保持距离。” 梁惜月和姬九思听从了卢阿蚬的安排。 “昨天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其他姐姐有来帮我,反倒是那个水鬼受了重伤,近期之内,他应该不敢再来骚扰你们。” “你没事就好。” 卢阿蚬接着说,“我的记忆恢复了一点,我想起害我死的是一个男人,他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对了,那时是晚上,我就更不可能看清他了。” 梁惜月一下想到抱着阿蚬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瘦瘦高高的?” 卢阿蚬狂点头。 “多半是你的男朋友。”梁惜月的心沉了下去。 “啊?”卢阿蚬的声音显得极为震惊,就好像她没有男朋友一样。 梁惜月透露道,“我之前看到过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就在你家门口,你对他的描述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还有,昨天冯姐姐去了你家,听卢姨说你有一个男朋友,但没告诉她们是谁,大半个月前你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比起记不起样子和名字的男朋友,卢阿蚬显然更在意她的家人,“你没告诉她们我已经不在了吧?你千万别说,我怕她们太伤心。” 卢阿蚬的眼泪不值得为她们流,梁惜月安慰卢阿蚬,“放心,冯姐姐没说,你的事可以慢慢想,姐姐们会抓到凶手,为你出气。” * 冯蝦妹猜对了。 临近下午六点,梁瑶珠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脚步声响得似要踏平这小小的疍艇。 梁瑶珠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差,冯蝦妹不想撞枪口上,连称呼也变了,“梁族长,您有什么事?” 皱纹勉强堆在一起,梁瑶珠的笑假的不能再假,“蝦妹,对不起,是梁姨的错,这几天忙着找惜月,都忘了来看你,梁姨听说了冯佬狗的事,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 梁瑶珠一挥手,后面的人递上一沓光是看着就沉甸甸的信封,“这是梁姨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无功不受禄,冯蝦妹于是推辞道,“没事的,我能理解,惜月消失是大事,阿弟的事您不用操心,他应该沉在海底了,不用再派人去找他。” 梁瑶珠一抬手,后面又有人提着一堆东西上来,径直进了冯蝦妹的家,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处处都有人。 这哪是来看她呀?分明是来搜梁惜月。 梁瑶珠握着冯蝦妹的手,不让她拦那些人,“如果能见到惜月,你一定要告诉她我的一片苦心,我不是为了自己着想,我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你一定能懂梁姨的,对吧?” 冯蝦妹抽出手,梁瑶珠的瞳孔震了一下,而后,冯蝦妹抽出的手又盖在梁瑶珠的手上,“梁姨,您放心,如果我能碰见惜 9. 第 9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冯蝦妹直接说出心中所想,“阿妈和阿爸是亲兄妹?” 冯阿婆弹了一下冯蝦妹脑门,冯蝦妹捂着脑门叫疼,冯阿婆说,“我教过你,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虽委屈,但理亏,冯蝦妹万万不敢顶嘴。 冯阿婆再次抬手,冯蝦妹以为又要被弹脑门,急忙往后退,冯阿婆手一拉,冯蝦妹主动投进冯阿婆的怀抱。 完了!冯蝦妹紧闭双眼等待阿婆的惩罚。 然而,脑门那儿只有凉凉的微风和软软的手掌心。 是阿婆在给她揉脑门。 阿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是大海送给我的礼物。” 阿婆的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冯蝦妹特别喜欢,于是安静地呆在阿婆的怀里,听她讲过去有关阿妈的故事。 * 我是在海上捡到安平的。 久明和久旺一直央求我带他们去看海上日落,恰好那天下午我有空,天气也好,便带他们出去了。 到海中央的时候,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久明和久旺兴奋得不行,这正是看海的好日子。 结果下一秒,一大片乌云出现在前方。 眨眼间,乌云笼罩整片海域。 我寻思,这是要变天了,打算趁海浪卷起前赶紧调头回去。 可一低头,正前方,也就是乌云最开始出现的地方,飘来了一只小船,那上面没有人。 小时候我听老人家说过,海上起雨时遇到的船不一定是人开的,很有可能是鬼船,遇到鬼船就赶紧跑。 我下意识认为是鬼船,心里就更慌了。 船上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年纪小不经吓,我没敢告诉他们,闷着头往回开。 “阿妈,那船上有人,是婴儿。”久旺跑过来拉着我,硬要我过去看看。 怎么可能呢?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谁会把孩子放在一只小船里,任她在海上飘?这绝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我越发认定那是来索命的鬼船,索性叫他们不要管。 大风刮过,暴雨来袭,海面卷起一层层浪花,那只小船撞到了我们。 久旺又跑了过来,“阿妈,真的是婴儿,你快看呀。” 当过母亲的人终是狠不下心来,我让久明掌船,跟着久旺到了船尾。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将她抱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不哭也不闹,只咧着嘴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你,看得你的心都要化掉。 “阿妈,那是鬼船。”久明提醒了我。 她怎么会是鬼?我明明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久旺劝我,“阿妈,我们带她回家吧。” 久明反对,“不行,养我们两个已经够困难了,再来一个拖油瓶,我们的生活还怎么过?” 久明的话没错。 我刚生下久旺,他阿爸就走了,是我一人拉扯他们俩长大,有人劝我改嫁,我不想,去了别家,不也一样给人当保姆,还不如一个人落得轻松自在。 苦是苦了点,但好在久明和久旺都懂事,不怎么给我添麻烦。更何况,有些时候是久明在替我带久旺,我只需要挣钱就好,别的都是久明在管。 她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笑得更加讨好,我也越放不下她。 要是扔她一个人回小船,任她在这海上飘着,她必死无疑。 “我来养她,回去吧。” 语毕,乌云迅速散去,海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仿佛暴风雨不曾来过。 久旺高兴地做鬼脸逗她笑,“我有妹妹咯。” “快看!落日。”久明终究是孩子,很快就被落日吸引,忘了这档子事。 看完落日,我们一起回去了。 她没有名字,于是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冯安平,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久明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她,其实他比我还关心她,我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他在帮我给安平换尿布、喂牛奶、洗衣服。 我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有了妹妹,只是他不如久旺会表达自己的心意,很容易在嘴上吃亏,让人误会。 * 原来如此,怪不得阿妈和阿爸长得一点都不像有血缘关系。 冯蝦妹撑起身子,抢过阿婆手中的扇子给她扇风,“那阿妈和阿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当然是你阿爸向我求得,他喜欢你阿妈。” 说到这儿,阿婆有些遗憾,“本来我是准备给安平介绍一户好人家,结果哪知道被久明这个臭小子给截胡了,说老实话,我觉得他配不上安平,但安平真心实意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只能随了她的愿。” 亲儿子竟比不上捡来的女儿,看来阿婆是真的喜欢阿妈,冯蝦妹也觉得阿爸的确配不上阿妈,阿妈实在太好,好到让她嫁人都觉得有点惋惜,她凭自己也可以过上好日子,偏偏嫁错了人,误了终生。 “那久旺叔呢?他怎么和惜月的小姨在一起的?我听说,都是梁家女儿选丈夫。” 阿婆的眼神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啊......” “然后呢?”冯蝦妹着急得很,阿婆吊着她,就是不肯说下文。 阿婆打了个呵欠,“哎哟,你看看时间,是不是到点该睡觉了?” 看来久旺叔打马虎眼的功夫是从阿婆这里继承的,冯蝦妹没挪脚去看时间,缠着阿婆撒娇,“说完这个故事再睡嘛。” 阿婆摆手道,“你以为这把老骨头还跟你们小年轻一样?不行,我得睡觉,故事有的是时间讲,下次你来看阿婆,阿婆再给你说。” 下次?没有下次。一般和朋友约着出去玩,只要有人说下次再来,那么这个人下次一定不会出现。 这次不缠着阿婆讲,下次阿婆就可以装失忆糊弄过去。 “阿婆,好阿婆,你就把这个故事讲完,我再陪你睡觉。” 一挣脱开冯蝦妹的手,冯阿婆提腿往里屋跑,那速度比年仅二十的冯蝦妹还快,大门一锁,冯蝦妹被关在外面。 “阿婆,你这是干嘛?” “你该回去了,阿婆不需要人陪,阿婆就喜欢一个人睡觉。” 还是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 阿婆的态度越是回避,冯蝦妹的好奇心越重,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除非这事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冯蝦妹一边思考一边摇着船到了约定点。 归心居被查过,已经不安全了。 冯蝦妹四处张望,拿着超强手电筒转了十来圈,没看见船,更没看见人,这才放心地叫梁惜月,“惜月,我是冯蝦妹。” 片刻,梁惜月带着姬九思从海底游上来,她们的手扒着船沿,只露出两个头。 要是一会儿有 10. 第 10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游了过去。 一回头,梁惜月什么也没看见,后面是无尽的黑。 梁惜月停了下来,姬九思问她,“怎么了?” “我感觉后面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兴许是我疑神疑鬼了。”梁惜月摇摇头,拉着姬九思继续往下游。 不对,后面一定有东西! 梁惜月再回头,只捕捉到残影,一团黑糊糊的影子。 梁惜月在水下的直觉不会出错,姬九思回过头去看,很遗憾,什么也没找到。 “姐姐。”卢阿蚬的声音比人先到。 梁惜月松了口气,“是你啊,我还以为谁跟在我后面呢。” “不是,我早到蚌壳那儿等你们,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我才游了上来。” 看来是别的东西在跟踪她们,梁惜月警惕地观察四周。 卢阿蚬说,“刚才我在上面遇见了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你猜是谁?”先前梁惜月和姬九思浮在水上同冯蝦妹说话,卢阿蚬在附近转悠,替她们望风。 黑影从卢阿蚬背后飘过,梁惜月这次看清了。 “我告诉......” 梁惜月捂住卢阿蚬的嘴巴,“别回头,什么也别说,跟我走。” 到达蚌壳后,梁惜月才放手,“你现在可以说了。” 卢阿蚬问,“刚才怎么了?” “有东西。”姬九思解释道。 有东西?卢阿蚬捂着耳朵,躲到梁惜月身后,“哪里?它还跟着我吗?” 水鬼姐姐们再三嘱咐,要与人保持距离,卢阿蚬又往后退了几步。 梁惜月转过身告诉卢阿蚬,“现在没了,你说吧。” 卢阿蚬拍拍胸脯,“真是吓破鬼胆。” “我替你们望风的时候,遇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带着一顶黑帽子,趴在小船上,一直盯着你们。” “看到他,我一下就想起了推我下水的那个男人,我就想摸他的脚踝捉弄一下他,哪知他一回头,正好撞见我,我差点吓死,他呢,比我还害怕,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怕什么,叫得可大声了,还说我杀他,我分明连他的衣服都没碰着。” 姬九思没憋住笑,“一般人都怕鬼,当然,我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 卢阿蚬口中男人的反应有点不太正常,一般男人遇见鬼都会想方设法攻击它,而不是崩溃大叫,梁惜月问卢阿蚬,“那你看清了他是谁吗?” “看清了,但我不认识呀。”卢阿蚬此刻的表情极为认真。 卢阿蚬的记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她的事进展会比较慢,梁惜月说,“没事,你慢慢想,今天多谢你帮我们望风。” 卢阿蚬走后,梁惜月告诉姬九思方才见到的黑影,“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是对的,不要怀疑自己,”黑影又会是什么?姬九思联想到海下的未知生物,“会不会是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毕竟海里什么都有,而我们知道的很少。” 应该不会,绝大多数海下生物不会主动招惹人,除开食人的生物,其余生物但凡嗅到、听到或看到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因为它们都知道现在的人最可怕,没有他们不能吃的食物,只有不合适的烹饪方法,就算你长得再恐怖、再有毒,他们总能找到一个最佳方法把你变成人类的美食。 而且黑影靠近她们时有一股窒息的臭味扑了过来,黑影消失,臭味也跟着没了,梁惜月猜测,“或许是冯伯,可阿蚬说他受了重伤。” “但他离我们有些距离,若他伤得不重,恐怕早就扑过来要我的命。” 定水珠到底能发挥多大威力,梁惜月还不知道,之前的族长压根就没使用过它,“以后得多注意些,虽然定水珠在我这儿,但难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 李睦年双眼紧闭,两腿蹬直,双手交叉护住双臂,躺在船底。 “是你啊。”冯蝦妹撑着篙杆站在自家的船上,丝毫没有想跨过去搭救李睦年的意思。 李睦年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四处转动,看得出来他心里特别慌,“你是谁?是人是鬼?” “你说呢?你跟踪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冯蝦妹?”李睦年麻溜地爬到冯蝦妹的船上,抱着她的小腿哭诉,“终于见到人了。” 冯蝦妹嫌弃地扒开他的手,“放开。” 李睦年装傻充愣,“不放。” “放开。” “不放。” 冯蝦妹咬牙切齿地说,“我最后说一次,放开!” “我放我放。”李睦年嘿嘿一笑。 “刚才怎么了?” 弯曲的背忽然打直,李睦年矢口否认,“没怎么啊。” “那你嚎什么?还说有人杀你。”冯蝦妹蹲下去观察李睦年,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似是在瞒什么事。 李睦年摸摸鼻尖,“哪有的事,你一定听错了。” “不可能,你叫的可大声了,别人一定也听见了,”冯蝦妹指着后边一长排亮灯的渔船,“你看,他们都被你吸引过来了。” 李睦年连忙把抖成筛子的手放在屁股下,“我有那个精神病,但是今天出门没吃药。” 他要是有精神病,梁族长怎会挑他当女婿? 冯蝦妹靠近,盯着他的眼睛说,“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像是见到鬼了,说说呗,你见到什么鬼?” “哎呀,这可提不得,大晚上提这个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李睦年的害怕都写在脸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被鬼吓得掉魂,而不是什么精神病发作。 于是冯蝦妹拍了拍李睦年的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对吗?” 疍家长寿的老人们常说,晚上走路莫要拍人肩膀,人的头顶和肩膀各有三把火,如果肩膀被拍了一下,火灭了一把,鬼就容易上你的身。 李睦年没少听老人们的闲聊,自然知道他现在两把火都被灭了,此时鬼若想来报复他,他是万万打不过鬼的。 既然他不好过,冯蝦妹也别想好过,李睦年也拍了拍冯蝦妹的肩膀,“你也别怕,我跟你在一起呢。” 卢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李睦年和冯蝦妹互相搭着肩膀,谁也没放手。 “你们干什么呢?” 李睦年迅速收回手,像是怕被人误会了什么,冯蝦妹不屑地哼了一声。 “没事,卢叔,刚才是冯蝦妹差点掉水里了,我喊人帮忙,才叫得夸张了些。”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冯蝦妹已经把李睦年杀了千百遍。 冯蝦妹站起来欲解释是李睦年在大惊小怪,李睦年一把捂住她的嘴。 “害,我还真以为出了大事,”卢叔朝后面的船只喊道,“没什么事,都调头回去吧。” 卢叔又说,“都说了大晚上别出海,怎么不听话呢?” 李睦年哈腰点头,“是是是,她知道错了,您就别再说啦。” 冯蝦妹在一旁翻白眼,李睦年不出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 次日四点,冯蝦妹翻墙进了阿婆家,躲到阿婆隔壁的卧室,等着冯久旺。 说起来,这房子还是冯久旺当了族长以后为阿婆建的,这儿以前是阿妈的卧室,阿妈走了以后,阿婆就把这里锁起来,既不打扫,也不让人进,更不让人住。 所以冯蝦妹一进来,就打破了这里的生态平衡,原本老老实实待着的灰尘全飞了起来,幸亏她带了口罩,不然什么都没听到,人先走一步。 冯蝦妹紧靠着那面贴着阿婆卧室的墙壁坐下,兴许是这几天太忙没空睡觉,一闲下来,那个睡意挡都挡不住,也不管什么环境了,两眼一闭,就睡着了,比在自己的床上睡得还香。 恍惚间,冯蝦妹好像听见隔壁有人在说话,转眼一看窗外,天刚蒙蒙亮。 “你最好守住你的嘴,不然你的族长位置不保。” 果然,阿婆有事瞒着她,冯蝦妹认为今天必有收获,很明显,这事还跟冯族长冯久旺有关。 “阿妈,我当然知道,只是蝦妹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这个?” “我哪知道?要不是安平怀上了蝦妹,哪轮得到你当小族长?” 冯久旺当上小族长还有她的参与?冯蝦妹的脑袋转过弯来,她是阿爸的女儿,而梁家的族规是一妻一夫制...... “但安平的肚子又不是我搞大的呀!阿妈你不能这么偏心,是大哥管不好自己才害了安平,安平本来是要嫁给别人的。” 阿婆没说话,只听见冯久旺在那哎哟哎哟地叫疼。 “阿妈你打我干嘛?我又没说错话。” “你说话不过脑子的?你哥走了,以为没人能管住你是吧?我让你看看,我管不管得住你的嘴。” “本来就是!是大哥害了安平,害她一次不够,还要害两次,安平身体本来就不好,他还非要她生两个,这下好了吧,生了个抑郁症的儿子,最后还没了。” “不准说你大哥的坏话!若不是你大哥让着你,你 11. 第 11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臭得想死...... 冯蝦妹以为进了粪坑,眼睛么,不睁也罢,免得糟心。 “阿姐,你嫌弃我?” 阿弟?冯蝦妹想都不想,立马睁眼,阿弟真就在她眼前飘来飘去。 可梁惜月说过,水鬼是阿爸,不是阿弟。 “你是冯久明。”冯蝦妹极其冷静。 阿弟哈哈大笑,“被你看穿啦。” 然后,他转了个圈,转圈的同时,黑色长毛迅速覆盖他的身体,就连脸也不放过。 丑得令人作呕,冯蝦妹差点吐出今天的晚饭。 冯久明伸出中指点了一下冯蝦妹的额头,“你这孩子,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这么多年没见,不该喊我一声阿爸?” “你算哪门子阿爸?” 要不是读过一点书,受过一点教育,冯蝦妹才不会在梁惜月她们面前叫冯久明一声阿爸,每叫冯久明一次阿爸,她就会止不住地犯恶心。 “再怎么说,你身上流淌的血有我的一份。” 冯蝦妹否认,“我是阿妈的女儿。”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要不是冯安平,我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冯久明气到极点,身上的毛全竖了起来,“不过,冯安平可没我这样的好运,我在下面生活了这么久,没看见过她一次,她定是彻底死了,老天爷真是开了眼,连做鬼的机会也不给她。” “不准你说阿妈坏话!”冯蝦妹举起手想撕烂他的嘴,却发现后背紧贴着一块硕大的黑石头,像磁铁一般紧紧地吸住她,她根本动不了。 冯久明凑到冯蝦妹的跟前,张开大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冯安平勾引我,才有了你。” 冯蝦妹大吼,“才不是。” 冯久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这是诬蔑。 见冯蝦妹气得满脸通红,冯久明心感畅快,“你又不了解冯安平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比我会装罢了,装得像个好人,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骗了过去。” “她明明知道我要娶别人,却偏要来勾引我,订婚的节骨眼上,她当着阿妈、冯久旺的面说她怀了我的孩子,阿妈甚至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给我判了死刑,硬要我娶她,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我所有的努力因她的一句话全作了废,凭什么?” “娶了也就罢了,恰恰她的肚子还不争气,生了个女儿,我也就忍了,第二胎好不容易生出个儿子,居然是废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她。” “要我说,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允许阿妈捡她回来,她就是个扫把星,自她来了我们家,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说到这儿,冯久明笑嘻嘻地盯着冯蝦妹,她越生气,他便越高兴,冯安平死了,他没有撒气桶,她的女儿当撒气桶也是可以的。 畜生!不,冯久明连畜生都不如,说他畜生是在侮辱畜生这个词。 生前不说话,死后乱说话,这就是老实人?冯蝦妹彻底地认清了冯久明。 “怪不得你说话那么臭,原来是心脏。” 冯久明右手掐住冯蝦妹的嘴巴,“你的嘴巴很厉害嘛,像我。” “呸,”冯蝦妹说,“像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可舍不得你死,你死了,老冯家就真的后继无人,我不要你的命,我要别人的命。” 冯久明到现在还记得冯安平临死前的话,她说过她的朋友会来找他算账。虽然他不怕别人找他算什么账,但他不容许任何人威胁他。 “所以你害死了冯佬狗?你的亲生儿子。” 冯久明一脸无辜,“当然不是,我害他干嘛?他都有病,不用我害,他自己会死。” “那你......”才说出两个字,冯久明打个响指,冯蝦妹便发不了一点声,冯久明比她想象中更可怕。 冯久明指着前方,“送命的来了。” * 梁惜月和姬九思来到冯蝦妹跟前,二话不说,一人牵起她的一只手,拉她出来,冯久明在冯蝦妹身上下的禁令也随之解开。 冯蝦妹推着她俩,“快走,是冯久明绑的我。” “迟了,来都来了,别想走了。”声音是从黑石背后传出来的。 冯久明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身上的黑色长毛沾了数不清的垃圾、虫子、呕吐物...... 梁惜月和姬九思飞快地捂住嘴巴,硬生生将酸水咽了下去。 冯久明真是臭得想让人寻死、丑得想让人作呕。 冯久明指着姬九思,“你们把她给我,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没门。”梁惜月和冯蝦妹几乎是同时挡在姬九思前面。 姬九思扒开梁惜月和冯蝦妹,走到她们前面,问冯久明,“是不是只要我过来就好?你不会伤害她们。” 冯久明点头。 姬九思说,“好,但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冯久明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弹出一坨耳屎。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第一次来这儿。”姬九思对此非常好奇。 “因为冯安平,”冯久明一提到冯安平就面目狰狞,“她说过她的朋友会来找我算账,而我会亲手掐死她的朋友。” 姬九思更加确定她做的不是梦,她梦到的是冯安平的过去,是过去的冯安平在向她求救。 可她不认识冯安平,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叫冯安平,况且,她和冯蝦妹是一辈人,冯安平又怎么会是她的朋友? 再说了,她的预知能力仅限于她和她所认识的人,仅限于未来会发生的事,而现在她可以看见冯安平的过去,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能力远不止如此?她不仅能预知未来,还能看到过去。 “冯安平是十五岁才来的我们家,除了我和冯久旺,她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冯久明顿了一下,“哦,有过,有一些野男人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都被我赶走了,她的身边只剩下我,如此说来,她的朋友自然是外地人,自然是女人。” 冯阿婆说了谎!姬九思的脑子立马转过弯来,冯安平是十五岁到的冯家,根本不是什么婴儿时期。 梁惜月却被另一件事分走注意力,“你的意思是你杀了所有来我们这儿的外地女人?” “没错,不愧是梁家女儿,脑子灵光。”冯久明很是得意,完全不觉得自己干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 冯蝦妹的脑中浮现了一些往事。 所有住在归心居的女客人都没来退过押金,她起初以为是客人不在乎钱,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个钓鱼佬钓到了一具女尸,她过去凑热闹,发现女尸身上的衣服是之前住在归心居的客人穿过的,这才感觉到古怪。 后来,有人不断地从海里捞到女尸,梁族长不得不下死命令,晚上不准任何人出海,女人尽量别出门,非要出门的话,必须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 归心居因此受到影响,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差,外地人更是不敢再踏足这里,生怕有命来无命回。 原来一切都是冯久明搞的鬼! 冯久明说,“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你总该履行承诺吧。” “我反悔了。”姬九思后退一步。 冯久明意识到被玩了,愤怒再也压制不住,右脚一蹬黑石,黑石瞬间化为粉末,再变成黑影,跟着他一齐朝姬九思游来。 与此同时,卢阿蚬带着姐姐们来帮梁惜月她们了,冯久明说的每一个字,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不会有误。 这些姐姐就是刚刚冯久明口中所说的外地女人,她们皆是无辜被害,但死后她们并没有四处作恶,更没有拉人下水,她们只想找到真正的凶手报仇。 此刻,机会来了。 12. 第 12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梁惜月三人跟着姐姐们回到她们的地盘,这儿连空气都是香的,甚至比有些人住的地方还要干净,灰尘、垃圾、脏水这些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这儿,显而易见,水鬼跟水鬼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卢阿蚬躺在石床上还未醒来,姬九思坐在一旁的石凳琢磨冯久明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梁惜月和冯蝦妹绕着石床焦急地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 “李睦年。”这是卢阿蚬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没头没尾。 梁惜月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是李睦年杀了我,”卢阿蚬的手抖得很厉害,“你们相信我吗?” 三人一齐点头。 姬九思虽不了解李睦年,但她略了解卢阿蚬,这几天卢阿蚬一直与她们保持距离,默默帮助她们却从未找她们讨好处,她绝不会无故说谎来诬蔑谁。 梁惜月和冯蝦妹则是无条件地相信卢阿蚬,她们从小看着卢阿蚬长大,卢阿蚬从来没有随便诬蔑过谁,既然她说李睦年有问题,那么李睦年就一定有问题。 空口无凭,李睦年不会轻易承认犯下的过错,冯蝦妹说,“除此之外,你还想起了别的吗?” “没有,我只记起他在水下掐着我的脖子,”卢阿蚬垂下头,“但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李睦年要结婚! 大半个月前李睦年带着卢阿蚬出去玩,而半个月前梁瑶珠瞒着梁惜月举办了李睦年和梁惜月的订婚礼,卢阿蚬至今都不知道李睦年的未婚妻是梁惜月。 李睦年和冯久明是一类人,李睦年是在订婚礼前杀死卢阿蚬,冯久明则是选择与阿妈结婚,在婚后折磨死她,冯蝦妹想得鸡皮疙瘩狂起。 梁惜月说,“我们得找到证据证明李睦年是阿蚬的男朋友。” 四人陷入沉默。 “帽子。”姬九思指着卢阿蚬的头顶。 卢阿蚬和梁惜月曾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带着一顶黑色帽子。 冯蝦妹有些纳闷,“黑色帽子在我们这儿很常见,怎么就能证明那人是李睦年?” 梁惜月说,“阿蚬,你对他的帽子还有印象吗?” “有!他的帽子是我送的,我拿黑线在帽子里边缝了我和他的名字,非常不起眼,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只要我和他见面,他就会带我送的帽子,”卢阿蚬顿了几秒,又说,“他杀我的时候也带着那个帽子,他会不会把帽子给烧了?” 姬九思说,“不一定,我们先去找,找不到,再想别的办法证明。” * 一进梁惜月的家,冯蝦妹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气说了从冯久明那儿听来的话以及对卢阿蚬死因的猜测。 梁惜月和姬九思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惜月又说,“李睦年这人过于自信,帽子或许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岸边?还是卢家?” 姬九思答,“卢家。” “为什么?”冯蝦妹追问。 李睦年先在卢家碰到冯蝦妹,再是威胁她,最后是晚上一个人跑到海边,姬九思的心底有了数,“直觉,兴许前晚李睦年不是来跟踪冯蝦妹,而是有别的事要做。” “行,那我们来讨论之前没说完的事,冯久旺和冯伯谁先结的婚?”梁惜月接着说,“我记得前段时间小姨刚庆祝了结婚二十周年,倒推回去,冯久旺是在2004年6月1日结婚。” 冯蝦妹扒着手指算日子,“我的生日是2004年9月1日,阿弟的生日是2005年6月15日,结婚照上写的是7月15日,具体年份看不清,照片上阿妈的肚子是平坦的,说明阿妈结婚应该是2005年,冯久旺结婚在前,不过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倘若一个男人真老实、真善良,他既不会让一个女孩未婚先孕,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刚生了孩子,月子还没出呢,又怀上一个,更不会结婚后在家当个甩手掌柜。”梁惜月的语气极为平静。 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冯蝦妹震惊到无法思考,梁惜月的话一点错都没有,可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她明明是离真相最近的人。 冯阿婆、冯久旺和冯久明的话里全掺了水分,姬九思从中拼凑出部分真相,“我们被冯久旺误导了,他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什么?”冯蝦妹想不通,阿妈结婚跟冯久旺能有什么关系? 姬九思说,“第一,冯伯......” 冯蝦妹立马打断她,“不用这么叫他,你直接说冯久明吧,我们没必要尊重他。” 姬九思点头,“第一,冯久明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冯姨,他知道自己将来会当族长,并为此付出努力,而冯阿婆原本为冯姨定下了一门亲事,至少在得知怀了冯久明的孩子前,冯姨没有反对过这门亲事,按理说,冯姨和冯久明之间不会扯上什么关系。还有,冯久明既然那么讨厌冯姨,为什么还要她生下第二个孩子,他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第二,冯阿婆的态度很奇怪,冯阿婆回避冯蝦妹问的有关冯久旺结婚的事,而她在面对冯久旺时,要求冯久旺守住嘴,我们可以先假设冯久旺、冯阿婆都与冯姨怀孕的事有关。” “第三,冯久旺是最大的受益者,得利得权得名声。虽然他一再为冯姨说话,可冯姨真正受苦的时候,他在哪儿?如果他真的在乎这个妹妹,他理应帮助她,而不是袖手旁观。” 梁惜月明白姬九思的意思,“冯久旺和那些孝心外包的儿子是一类人,他们只会嘴上说着心疼母亲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实际上,轮到他们该承担家务时,跑得比谁都快,不仅如此,他们往往会在结婚后更加心疼母亲,但他们只会要求自己的妻子为他们的母亲分担家务,他们呢,只会坐在沙发上和别人打电话吹牛,好像他们的母亲才是他们妻子的亲生母亲一般,这便是假善良。” 姬九思又说,“所以,冯姨怀孕的事必定与冯久旺、冯阿婆、冯久明有关,冯久旺嫌疑最大,冯阿婆、冯久明次之,我们应先从冯久旺那儿下手。” 事情终于有了新进展,梁惜月放松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引得姬九思和冯蝦妹跟着打哈欠。 卢家和冯久旺家挨得近,冯蝦妹想到个法子,“这样,我们先睡觉,睡醒了,晚上再分头行动......” * 卢家大门大敞开着,院子里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冯蝦妹走进去一看,卢姨躺在摇摇椅上打呼噜,心不是一般的大。 “卢姨,我是蝦妹,阿蚬之前借了我的书,她忘了还给我,我现在过来拿。”冯蝦妹 13. 第 13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一双白得刺眼的手搭上他的左肩,冯久旺浑然不知,只觉得左边身体比右边凉快不少,侧头一瞥,想看是哪儿送来了凉风,结果肩上搭了十个乌紫色指甲,他的背瞬间挺得比他上学时坐在第一排那会儿还要直,啤酒肚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冯久旺不敢动,但鬼敢动。 那鬼扒着冯久旺的左肩,一连拍了好几下,似乎是想让冯久旺转过去看着他,但冯久旺的胆子比老鼠还小,他哪敢动?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鬼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幻觉,冯久旺闭上眼给自己洗脑。 几分钟后,左肩轻快许多,冯久旺琢磨着鬼应该走了,心里还是感到害怕,只敢睁开一条缝,三个圆形小孔整齐排列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 再睁开一条缝,还是三个圆形小孔整齐地排在同一水平线上。 眼睛睁得再大些,密密麻麻的圆形小孔映入他的眼帘。 这哪是什么小孔,分明是人脸上凿的窟窿! 不对,人脸不长这样,只有...... 他压根没离开过,冯久旺想哭都不敢哭出声来,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救不了他,还不如晕过去。 冯久旺轰然倒地,裤子下面流出一些不明液体,那只鬼挺热心善良,一只手给冯久旺扇风,一只手掐着冯久旺的人中。 第一次见鬼救人咧! 见冯久旺迟迟不醒,那鬼便挨着冯久旺的头坐了下来,什么也不做了。 冯蝦妹小声地问梁惜月,“他要干嘛?” “不知道。”梁惜月无奈地摇摇头。 那鬼缓缓抬起头,鬼脸正对着她们,她们不想看也得看。 现在,她们总算能理解冯久旺为什么会晕过去了。 幸好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此刻她们会摔下树,变成肉泥。 那张脸只需要看一眼便忘不了。 明明有着人脸的轮廓,却没有人脸该有的起伏,鼻子、嘴巴、眼睛、耳朵、颧骨......通通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小窟窿。 在肉眼无法辨别的极短时间内,数不清的小圆窟窿全变成了小弯月,他在对她们笑。 如果这也能叫做笑的话,常以笑脸待人的冯蝦妹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冯蝦妹不由自主地抓住姬九思的手腕,姬九思也控制不了地握着梁惜月的手臂,而梁惜月只能深吸一口气,揪着自己的大腿。 虽然梁惜月知道他在向她们表示友好,但显然她们暂时接受不了这么独特的方式,她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鬼脸就这么笑着,三人的视线齐齐投向远方,假装她们在登高看风景。 “安平,我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冯久旺翻身起来,朝着月亮的方向磕头。 一听到安平这两个字,鬼脸上的小弯月齐刷刷变成愤怒的小火苗,他转身向冯久旺走去。 他一句话没说,冯久旺却什么都招了。 “你要相信我,我是你哥,我怎么会害你?我盼着你好还来不及呢。” “那次,那次真是个意外,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冯久旺拽着他的裤腿说,“是大哥跪下来求我,你也知道,大哥从不求人,他只求过我这么一回,我又怎么狠得下心拒绝他?况且,他再三向我保证,只见你最后一面,我真的以为你们只是见个面、道个别,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大哥他,”冯久旺叹了口气,“我都不想说他,他真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要不是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罪,当初我就应该把你带走,让你离他远点......” 对于冯久旺的坦白,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冯久旺有些心慌,该不会哭错人了? “你不是安平。” 对于冯久旺的质疑,他还是没有反驳。 “你是谁?”冯久旺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杀意。 * “冯蝦妹,你怎么在这儿?” 冯蝦妹低头一看,是李睦年,穿的乌漆嘛黑,若不是他那标志性充满爹味的嗓音,她还真不认出来。 李睦年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在那么高的树上,他是怎么发现的她?难不成,他一直在跟踪她?他看到她进了卢家?他会不会发现帽子已经不在了,想来夺帽子毁灭证据?还是想杀了她灭口? “上面有什么好看的?我也要看。”说着,李睦年开始爬起树来。 招呼也懒得打一声,冯蝦妹直接踩着李睦年的肩膀跳下来。 “没什么好看的,”冯蝦妹拍拍手掌的灰,“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家里,而不是在大街上乱晃悠。” 李睦年挺起胸膛,搞得他好像无比正义一样,“我要找梁惜月啊。” 冯蝦妹冷呵,“是吗?惜月可不会到卢家附近玩。” “梁惜月是不会到卢家附近玩,可她会来找你啊,今天是冯佬狗的头七,她会不来陪着你?我不信。” 李睦年笑得很是得意,指着树上,“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就在上面,对吧?” “没有。”冯蝦妹嘴上反驳,但手上脚上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 李睦年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冯蝦妹推开他,不准他靠近这棵树。 姬九思拉住正要下去的梁惜月,“李睦年不是一个人,他的后面还有一群人。” 拨开树叶一瞧,离李睦年十米远的街口站着梁瑶珠以及梁家一众亲戚,梁惜月不禁皱起眉来,事情都赶到一堆了。 姬九思拍拍方才冯蝦妹扔给她的背包,“正好派上用场。” 梁惜月立马领会姬九思的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揭发李睦年干的烂事,梁瑶珠或许不会再强求她娶他,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梁惜月心里没底。 * 不久前,梁家刚发生过一件大事,这件事只有梁家人知道,其他家飞过来凑热闹的苍蝇也被梁家人的巴掌给拍死。 那就是梁瑶珠的丈夫、梁惜月的阿爸李松桥出轨了,他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这还不算离谱,离谱的是李松桥的出轨对象是孔家的小女儿孔娇娇,她仅比梁惜月大一岁,还有丈夫有孩子。 然而,更离谱的事还在后面,梁瑶珠原谅了李松桥。梁惜月怎么也想不到傲了一世的梁瑶珠居然原谅了罪无可恕的李松桥,并且还是在梁家人的撺掇下。 要知道,当时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李家人,他们和她们没有一个人与李松桥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和她们都劝着梁瑶珠要大度。明明他们和她们才是梁瑶珠的亲人,可他们和她们都把她往火坑里推。 梁惜月听得是满脑子的问号,梁瑶珠凭什么要大度?她是族长,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李松桥犯了错,她同他离婚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原谅他?这件事有得原谅吗?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最好笑的是,他们和她们劝梁瑶珠看在梁惜月的面上原谅李松桥?梁惜月当时就站出来反驳,不用看在她的面子上,梁瑶珠想离就离。可那些人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这就更好笑了,怎么到了这事上她就还小了?她们催她结婚的时候从不说她小,都说她年龄大了。难道她的年龄是可以在她们的口中随意变换的吗? 见梁瑶珠的眼神有些松动,那些人继续劝说梁瑶珠,他们夸李松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不仅如此,李松桥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做饭、拖地、洗衣、带孩子样样拿手、样样都做,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们自己都做不到这样,梁瑶珠就别怪他开了个小差,他们说男人嘛都一样,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原来出轨的男人分待遇,好男人就是使劲夸他少得可怜的好再原谅他,坏男人则是打他一顿泄愤再原谅他,这有什么本质区别吗?他们分明全是一坨屎都比不上的东西啊,屎可以拿来做肥料,但他们呢?他们只会污染空气,影响心情。 一旁的梁惜月听得拳头捏紧,恨不得一拳打死一个,他们真正办到了屎上雕花。 旁人也就罢了,梁惜月的亲姨们还说,梁瑶珠在她们这一辈里的脾气是最差的,她们都受不了梁瑶珠,但李松桥能做到包容她,如果她和李松桥离了,就再也找不到能包容她的人,再说了,梁惜月以后要结婚,父母离婚传出去也不好听,梁惜月的面子往哪搁? 梁惜月觉得可笑至极,李松桥能做到包容梁瑶珠不过是他必须依赖梁瑶珠的权势,而且李松桥也没做到包容啊,他这不是出轨找安慰了吗?这算哪门子的包容?更何况真正包容的人是 14. 第 14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仅凭这顶帽子?”梁瑶珠忍不住发笑,伸手去抢梁惜月手中的帽子,扑了个空。 梁惜月又不傻,这帽子要是落到梁瑶珠的手里,断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梁瑶珠为了李睦年,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帮他销毁一下证据又如何?只要她们手里没证据,李睦年怎么抵赖都成。 李睦年说,“好吧,那你说说这帽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就能证明我杀了卢阿蚬?” “这帽子里边缝的有阿蚬和你的名字,”梁惜月一边说,一边略过李睦年和梁瑶珠,走进人堆里,翻出帽子给她们瞧,“这是阿蚬亲手缝的,试问你们若不是男女朋友,她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有个妇人连连点头,“名字外圈还有一个爱心呢,如果这都不叫男女朋友,那叫什么?” “对啊,以前我们谈恋爱那会儿送的是缝了名字的手帕,现在流行送帽子?”一些妇人同意她的说法。 有个中年老男人站了出来,张开满口黑牙,“也不一定嘛,万一是卢阿蚬暗恋李睦年呢?那帽子是她自己带的。” 李睦年和梁瑶珠的视线跟随着梁惜月移动,姬九思注意到李睦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而梁瑶珠的手放在他的拳头上,似是在安抚他。梁瑶珠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怎的,李睦年的眉心一下舒展开来,“好吧,假设你的说法成立,那帽子是我的,但你又是从哪儿找到的帽子?如果这帽子是我的,它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帽子是冯蝦妹从卢阿蚬的房间搜出来的,却又是李睦年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卢阿蚬的房间,倘若说了,李睦年定会倒打一耙,说是冯蝦妹故意栽赃陷害他,冯蝦妹还得担上没家教的坏名声...... 梁惜月后知后觉,李睦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他敢带着一群人来和她正面刚,他是故意把帽子放在卢阿蚬那儿,也是故意跟踪她们引她现身,更是故意装怂激她拿帽子说事。 “因为我见到了卢阿蚬,是她告诉我,你杀了她。” 李睦年摇头一笑,“你都说了,是我杀的她,她既已死,你又怎么会看到她?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卢阿蚬成了水鬼。”梁惜月望向李睦年的眼神中带着恨。 姬九思和冯蝦妹走到梁惜月的身侧,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们可以证明梁惜月没说谎,因为我们也看到了卢阿蚬。” 人群又沸腾起来,你一句,我一句。 “水鬼又出现了?” “卢阿蚬居然是水鬼?” “李睦年真的杀了卢阿蚬?我看着他不像狠心的人啊,但梁惜月也不像说谎的人......” 梁瑶珠站出来替李睦年说话,“安静,各位听我说一句,冯蝦妹和这位妹妹都是惜月的朋友,她们说的话不一定为真,要想证明李睦年是杀人凶手,就得拿出真凭实据,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在外面这么吵也会影响别人休息,我们不如改日再论。” 上了年纪的人听了梁瑶珠的话果真打起哈欠来,“也是,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喂鱼呢。” 梁瑶珠朝人群使了个眼色,姬九思和冯蝦妹硬生生被人推到梁瑶珠的面前,梁瑶珠对她们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不便参与,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姬九思和冯蝦妹没动,只要梁惜月没说让她们走,她们便不走。 一小撮人抬着梁惜月往梁家走,梁惜月可不是吃素的,管她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推开她们,朝姬九思和冯蝦妹奔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晚我就有办法证明李睦年是杀人凶手。” 其实梁惜月没想到办法,但她必须这么做。 * 晚上十一点,梁家院子正无比热闹,不知情的路人路过了,还以为梁家在办喜事。 李睦年弯腰向梁瑶珠道歉,“对不起,梁姨,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梁瑶珠放下扇子,将李睦年扶起,“这是哪儿的话?是惜月不懂事,她太爱使小性子了,想一出是一出。” 李睦年的眼里满含泪珠,“您这是相信我?” “当然,你是我看上的好孩子,不可能会干出杀人的事。”梁瑶珠的话说得好听,但她的手可没落到李睦年的头顶,足以说明她已对李睦年起了疑心。 梁惜月不想结婚是真,但她不会为了不结婚去诬蔑人,就算那人是她的结婚对象,她也不会这么做。 梁瑶珠之所以帮着李睦年说话,不过是被架上台子下不来,李睦年可是她精挑细选的准女婿,如今他被梁惜月指认干出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不就证明她梁瑶珠的眼光有问题?那不就在打她梁瑶珠的脸? 梁瑶珠不能接受她的人生有污点,更不能接受她的眼光有问题,她怎么会错?错的都是别人。 而且,李睦年若有问题,梁惜月的婚就结不成,她还得另寻人选,眼下哪还有什么适龄的、优秀的单身男青年?个个都是些歪货。婚结不成,梁惜月就接不了她的班,好不容易争来的族长位置就得让给其他人,凭什么?梁瑶珠不甘心。 李睦年说,“您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惜月的心情,我能理解,她是有点恐婚,等结婚了,我好好对她,她定能改变想法。” “你不怪她就好,”梁瑶珠很是欣慰,“没事,等她折腾吧,今晚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死无对证,梁惜月拿什么证明?梁瑶珠庆幸,幸亏她留了一手,没教梁惜月使用定水珠招魂。 * 梁惜月和冯蝦妹在梁惜月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姬九思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俩急得团团转。 冯蝦妹的头发乱成一团鸡窝,是她自己抓的,显然,她有些崩溃。 但更崩溃的是另一个人,梁惜月,她正拿自己脑袋撞墙呢,试图制造暂时性失忆,忘记她先前说的那番话。 “我为什么要说我有办法证明?我有病吗?我有病吧。”梁惜月崩溃地撞墙,额头又红又肿。 实在看不下去,姬九思将手挡在梁惜月的额头前,阻止她继续撞墙,“总会有办法的。” 梁惜月抓着姬九思,眼里闪着感动的光,“你的意思是你想到了?” “没有。”姬九思苦笑。 冯蝦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这地脏不脏,一个劲地叹气,“连你们都没有办法,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咋办啊?” 怎么办? 想法子办呗。 姬九思拉着梁惜月坐下,“目前,帽子已经失去意义,就算我们证明这帽子是李睦年的也没有用了。所以,唯一能证明李睦年是杀人凶手的是卢阿蚬,我们要想办法让大家看到卢阿蚬,让卢阿蚬指认李睦年。” 冯蝦妹举起右手提问,“问题是水鬼不能上岸,她们只能呆在水里以及岸边,梁姨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才把我们带回梁家,如果我们提出要求,去岸边找阿蚬,梁姨不会同意。” “对,她不会同意,她已经站在李睦年那边,”梁惜月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水鬼不能离开水,阿蚬不能来找我们,但我们可以找她呀!” 姬九思和梁惜月对视,似乎又想到一块去了,异口同声地说,“招魂!” 冯蝦妹却笑不出来,“可是我们这里没有人会招魂,你忘了,醒婆都被赶出村子了。” 梁惜月当然知道,醒婆可是她的亲大姨,梁瑶珠的亲姐姐,大家都唤她一声醒婆,她就跟着大家这么叫了。 小时候,她超级崇拜醒婆,醒婆在她心目中是比梁瑶珠厉害上百倍的人,因为醒婆什么都知道,人知道的她知道,人不知道的她也知道,她会算命、问鬼、求神......她唯独不理解的是人人皆有求于醒婆,却嫌弃醒婆,视她为不详,还赶她出村子。 为此,梁惜月跑去找梁瑶珠求情,求她别让醒婆走。梁瑶珠却说,她办不到,并且,醒婆被赶出村子的原因不是她能见鬼神,而是她不结婚不生子。当时的梁惜月非常不理解,醒婆为那些人消灾解凶,只收很少很少的钱,他们却盯着她的肚子说三道四,简直无耻下流。相反,他们对私生活混乱的南巫异常尊敬,就差没把他捧上天。明明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又破破烂烂的男人,能力还不如醒婆强。 梁惜月到现在还记得醒婆走的那天,只有她一个人去送。她担心醒婆到外边缺钱用,便把自己所有的过年钱掏了出来,塞进醒婆的背包里。醒婆又哭又笑,说她没什么可以给她的,只能教她一个招魂法子,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 “我会,醒婆教过我。”梁惜月不崩溃了。 * 梁惜月走在前,姬九思和冯蝦妹跟在后,闹哄哄的院子骤然安静,所有人都盯着梁惜月手里端着的那盆水,这是要干嘛?泼他们吗? 李睦年腿一迈,挡住梁惜月的去路,“你要干嘛?别乱来。” 以为她要泼他还是泼梁瑶珠?梁惜月朝李睦年翻了个白眼,“让开,我没你那么无聊。” 见梁惜月真没泼他,估计也不会泼梁瑶珠,李睦年尴尬地收回腿,站到一边去。 梁瑶珠指着梁惜月脚下的那盆水,“这就是你的办法?” “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所有人必须闭上眼睛,等我叫你们睁眼时再睁眼,如果有人睁眼冲撞了什么东西,后果自负,我不会救人。”梁惜月不可能让人看着她施法,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了干坏事怎么办? 梁瑶珠答应了,其他人也点头同意,她们只想来凑热闹,并不想搭上小命。 梁惜月坐在地上,以她为中心点,梁瑶珠、冯蝦妹、李睦年、姬九思围着她排成一个小圈,小圈的半径是两米,其余人则围着她排成一个大圈,大圈的半径是六米。 “转身,闭眼。” 碎步声消失,梁惜月取下定水珠。 定水珠捏在右手掌心,梁惜月抬头一瞧,凌晨的月亮正圆,月光恰好洒在定水珠上。 机不可失! 左手握小刀往右手食指轻轻一划,血流了出来,食指马上弯曲,定水珠饮下血滴,梁惜月双手捧着定水珠默念,“阿蚬,我是梁惜月,我现在需要你,你能过来吗?” 水动了,波纹从中间往四周散去,卢阿蚬自水中缓缓站起,不停地揉搓眼睛,好像打扰她睡觉了。 “阿蚬,是我。” 卢阿蚬望着一堆人的背影有点懵,“姐姐,怎么了?” “姐姐需要你如实回答一些问题,待会儿我会让她们都转过身,你不用害怕 15. 第 15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梁惜月做梦也想不到梁瑶珠为了维护一个还没过门的李睦年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倘若李睦年真踏进了梁家,他岂不是要翻天? 梁瑶珠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她也没想到她怎么一下犯糊涂,竟当着众人的面扇她的女儿,她本来是想叫梁惜月别说下去了,可这手根本不听她使唤。 紧接着,水盆翻了,卢阿蚬的哭声也没了。 梁惜月转过头一看,李睦年方才踢出去的腿还未收回,但他的嘴角快压不住了。 反手就是一巴掌。 李睦年捂着脸,眼睛直了,脑袋嗡嗡作响,巴掌声还在他的耳朵里打转。 他长这么大,家里家外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就连阿妈阿爸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更别提拿扫帚教训他,今天,倒是什么罪都受了一遍。 李睦年彻底笑不出来了。 梁惜月提起右手,欲再扇李睦年一巴掌,梁瑶珠挡在李睦年身前,制止她,“够了!住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滚!”梁惜月说,“你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扇!” 既然梁瑶珠不认她这个女儿,她也没必要当梁瑶珠是母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来扇自己的女儿! 梁瑶珠的大腿在发抖,“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梁惜月的掌心忽地贴近梁瑶珠的脸颊,梁瑶珠条件反射般闭上眼,都忘了拿手挡一挡。 梁瑶珠可是族长!其余人屏住呼吸,眼睛不敢睁开,有些热闹,凑不得。 两个巴掌声落,众人才敢踮起脚尖去瞧,还好,是李睦年的脸红了,梁瑶珠被推到一边去。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梁家人,更不是你梁瑶珠的女儿,以后别来烦我。”梁惜月拉着姬九思和冯蝦妹离开了梁家。 梁瑶珠搀着李睦年起来,李睦年望着梁惜月的背影似有不甘,不甘白白被人羞辱一番,日后,他定要讨回来。 * 冯蝦妹翻出冰袋给梁惜月敷脸,梁惜月伸手去拿,冯蝦妹不给,“我来!你坐着就好。” “谢谢咯。”梁惜月居然笑得出来,梁瑶珠那巴掌扇得可重了,两个小时过去,红印子还没消呢。 “梁姨也是,下手这么重干嘛!那李睦年又不是她亲儿子,她着什么急?”冯蝦妹替梁惜月抱不平。 “不是亲儿,胜似亲儿,习惯就好。”梁惜月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貌似早已习惯了梁瑶珠这样眼瞎。 冯蝦妹从前只以为她的家庭不幸福,梁惜月和她不一样,现在看来,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些理不清的乱事,那些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过是家庭成员会演戏罢了。 “那阿蚬呢?她没事吗?”冯蝦妹见阿蚬随水一起消失,心都跟着捏紧了。 “当然没事,我们见的只不过是她的分身,李睦年伤不到她分毫,”梁惜月正在擦手,方才她的手指碰到李睦年的脸,格外的脏,“我打李睦年只因为我想打他,他害阿蚬丢了命,我打他几巴掌算轻的。” 梁惜月有些后悔,“如果我没读过书就好了,正因为我读了书,我才没打梁瑶珠,她也该打。” 姬九思和冯蝦妹没有接话,梁惜月和梁瑶珠的事算家事,她们是外人,不能掺和进去。 姬九思转移话题,“冯久旺家出现的鬼是什么?” “不知道。”冯蝦妹转头看着梁惜月。 梁惜月摊手,“你俩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梁惜月可能知道,只是她不敢说,尤其不敢当着冯蝦妹的面说,那个鬼长得有点像冯佬狗。这儿,只有她见过冯佬狗的死相,他的脸上有数不清的窟窿...... 既然梁惜月能招来卢阿蚬,那她是不是也能招来冯佬狗?冯蝦妹好几次张嘴想要求梁惜月帮忙,可话每每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有话直说。”梁惜月看不下去了。 冯蝦妹说,“能不能麻烦你再招一次魂?” “招谁?” “冯佬狗。” 姬九思看向梁惜月,她右手食指指尖的伤口才愈合,又要再割开吗? “行,你去打水吧。”梁惜月支开冯蝦妹。 姬九思坐到梁惜月身边,小声问,“你确定你不会受伤吗?不要硬着头皮上。” “应该不会吧。”梁惜月抱有侥幸心理,醒婆只教她怎么招魂,没说招魂一天能使几次,更没说怎么送魂。 冯蝦妹是朋友,她不好意思不帮她的忙,而且她提的要求也不过分,是在她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 * 月亮依旧正圆,皎洁的月光洒在船头,梁惜月捧着刚饮过血的定水珠,在心中默念,“冯佬狗,我是梁惜月,冯蝦妹想见见你,你愿意现身吗?” 眼前的海水纹丝不动。 “冯佬狗,我是梁惜月,冯蝦妹想见见你,你愿意现身吗?” 水还是没动。 “冯蝦妹真的很想见你,你愿意现身吗?” 水迟迟未动。 醒婆说过,事不过三,喊三遍还不应,说明它不想见人,就不要勉强了。 梁惜月将定水珠收了回去,“好了。” 冯蝦妹的期待落了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他藏起来了?” “失败了,他没出来。”梁惜月躺下,眼皮困得抬都抬不起来。 冯蝦妹垂下头,什么话也没说。 海上升起一个黑影,自月中徐徐走向疍艇。 姬九思拍着她们的手臂,“快看,那是不是冯佬狗。” 冯蝦妹爬到船头一望,那黑影走路时同手同脚,极其别扭,像极了冯佬狗。 “是他。” 姬九思扶起累得直不起腰的梁惜月,梁惜月惊喜地看着姬九思,“我成功了?” 姬九思点头。 梁惜月胆大又走运,幸好没出什么事。 * “阿姐。”冯佬狗披着长袍,帽子大得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 冯蝦妹问他,“你在下面过得好吗?” “阿姐不用担心,倒是你,都瘦了。” “你把帽子取下来,让阿姐好好看看你。” 冯佬狗的帽子往下滑,直接挡住了下巴,“不,我现在很丑,会吓到你。” 冯蝦妹心酸,“我不会嫌弃你!” “可是我会嫌弃我自己,阿姐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姬九思给梁惜月指了指他袖口露出的手,那双白得刺眼的手、乌紫色的指甲......似曾相识。 梁惜月大着胆子问冯佬狗,“我们是不是在 16. 第 16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姬九思拉着梁惜月去了归心居,留给冯蝦妹和冯佬狗一些独处空间。 姬九思拿给梁惜月一个冰袋,梁惜月接过去敷脸。 “哪儿来的?” “走的时候顺的。” 姬九思忙活着找东西,头也没回,梁惜月不解,“你在找什么?” “找到了!” 姬九思扯出梁惜月的右手食指一看,伤口果然崩开,还在流血。 “帮人之前,应该先考虑自己,这不叫自私。” 梁惜月愣住,望着姬九思低头给她贴创口贴。 还记得第一次喂定水珠喝血,是李松桥带她下去,她怕疼,闹着不愿割手,李松桥当即黑脸,骂了她一顿,说她不懂事、太过自私。 小孩子一被大人骂就会开始反思,然后低头认错,按照大人说的做。她不能理解,却还是照做。回家后,李松桥将她丢在一边,压根不关心她的伤口。 喂的次数多了,她便不乐意了,李松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定水珠喝的不是他的血,他当然不知道割手有多痛! 于是,她回去找梁瑶珠求安慰,可梁瑶珠一点儿安慰没给,还痛骂她一顿,说别人都忍得了疼,就她精贵,流点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别太自私了。 “可是为什么总有人说我自私?” “那是因为他们想要占你的便宜,”姬九思忽地想起梁惜月扇李睦年的巴掌声挺响,“你的手掌还疼吗?” 梁惜月戳了戳掌心,“有点儿。” “怪我慢了一步,我应该给你递盆,这样你就可以拿盆打李睦年,而不是手,下次打人得找好武器。” 说起巴掌,梁惜月想到梁瑶珠,“你不觉得我对梁瑶珠很过分吗?” 梁惜月脸上的红印子到现在还没消呢。 姬九思说,“不,她都打了你,你还没打回去呢。” “可她是母亲。” “但她伤害了你。” 梁惜月笑了,“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对我说,要是换做别人,肯定会说我大逆不道。”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我的想法才与别人不太一样吧。” “对不起。” 梁惜月眼底只有愧疚,后悔不小心掀开了别人的伤疤。 “没事,”姬九思迅速转移话题,“我们聊聊冯佬狗吧。” 梁惜月面露愠色,“冯佬狗算不上什么好人,跟冯久明、冯久旺一路货色。” 姬九思赞同,“他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可真正的受害者是他的阿妈,冯安平。” 梁惜月问,“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三分?” 姬九思分析道,“冯久明杀冯姨是真,冯久旺给冯姨塞钱是真,冯阿婆不在现场是真,其余皆为假。” “他看见冯久明把冯姨的脑袋往水里按,却理解为冯久明是在惩罚冯姨,还提及冯姨与冯久旺私下见面的事,”梁惜月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引导我们,冯姨与冯久旺有不正当关系,他是站在冯久明那边!” 姬九思点头,“没错,他一直在推卸责任。他觉得冯久明杀人是因为冯安平有问题,他不救冯安平是冯阿婆有问题,他不告诉冯蝦妹是冯蝦妹有问题,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要提醒冯蝦妹吗?”梁惜月有些担心冯蝦妹,怕冯蝦妹再次做出糊涂事。 姬九思摇头,“我们提醒只会引起她的反感,得等她自己看清。” * 十分钟后,冯蝦妹推门而入,“冯佬狗不可信。” “为什么这么说?”梁惜月既惊又喜。 冯蝦妹坐到梁惜月和姬九思的中间,“你们走后,他一直在为冯久明开脱,具体怎么开脱,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犯恶心,总之,他变了,他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冯佬狗。” 以前的冯佬狗是什么样?话少、安静、勤劳。 现在的冯佬狗是什么样?话痨,爹味,谎话精。 姬九思问冯蝦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冯蝦妹想都不想就说,“当然是继续调查阿妈还有阿蚬的事,为她们报仇!” 姬九思又问,“那冯佬狗的死因呢?他有跟你提起过吗?”冯佬狗是在她和冯蝦妹眼前自杀,但谁又能肯定他真的是自杀?毕竟冯安平的死就被人误会了。 “我问了,但他不记得了,”冯蝦妹手一挥,“他的事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妈。” 梁惜月说,“他有见过冯久明吗?” 冯蝦妹答,“他说没有,但我不信,我们是一起听的冯久旺坦白,可是他并没有为阿妈说话,反而故意引导我去想冯久旺与阿妈之间是否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问题是事实都甩到他脸上了,他还在那乱说。” 冯蝦妹一脸真诚地吐槽冯佬狗,不像是演的,梁惜月侧身看了一眼姬九思,姬九思点头,梁惜月把方才和姬九思讨论的结果告诉了冯蝦妹。 冯蝦妹说,“既然冯久明杀阿妈是真,那冯久明怎么会死?是谁杀的他?总不可能是阿妈吧?” “还有,阿婆去哪儿了?那时冯佬狗小,离不开人,我不在家,就是阿妈、阿婆带他,阿妈不在家,阿婆一定在附近,可是为什么我回到家,家里只有冯佬狗?” 梁惜月说,“今天就去阿婆家。” * “阿爸。” “阿爸。” “阿爸。” 冯久明费力地抬起眼皮,一个窟窿脸正在靠近他,“什么玩意儿?滚远点!” 窟窿脸却笑了起来,“阿爸,我来了。” “别乱认爹!我不是你爹!我儿子还活着呢,”冯久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变脸,“好儿子,对不起,阿爸忘记了,你快来救救阿爸。” 前几天,具体第几天记不得 17. 第 17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姬九思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逛着逛着来到了梁家,梁家门口站了两个人,梁瑶珠和李睦年。 惹不起,躲得起。 姬九思退至墙角,打算等梁瑶珠送走李睦年,她再过去。 可是梁瑶珠和李睦年似乎有着聊不完的天,半个小时过去了,李睦年愣是连门槛都没跨出去一步。 若是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无论说什么,姬九思都不想在这儿白白地耗时间,正往外走,突然听见李睦年提到了梁惜月,姬九思索性退了回去。 李睦年谄媚地说,“梁姨,您别生气了,生气对您身体不好,惜月只是一时生气说了胡话,再怎么说她也是您亲生的女儿,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你别担心,我也不止她一个女儿,她不娶你,有的是人娶你,你的婚事就包在梁姨身上,梁姨定能给你寻个好人家。” “梁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想等惜月,我的心早就属于她了,除了她,我谁也不嫁。” 昨天吃下的食物化为残渣在胃里翻滚,姬九思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恶心了,李睦年成功地打破她犯恶心的纪录。 简直无法想象李睦年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更无法想象梁瑶珠是怎么将如此恶心的话合理化。 梁瑶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惜月,奈何她不领情啊!你这样做,没有好果子吃的,还不如换个人喜欢罢了,不要为了一个人放弃一整片森林,况且你还这么年轻有为,想找一个女人,哪有找不到的?若我再年轻个二十来岁,我一定会娶了你。” 姬九思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梁惜月的决定是明智的,她要是真和李睦年这种人搅在一起,这辈子可算是完咯。 “梁姨,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放宽心,回去睡个觉,说不定明天惜月就回来找您了。” “乖孩子,回去路上小心啊,我就不送了,替我向你母亲问个好。” “好嘞,梁姨再见。” 终于解脱了! 姬九思走出去时碰到站在路口的李睦年,他的脚既没朝前迈,也没往后退,更像是在那儿等她。 什么也没看到...... 姬九思直接右拐朝前走,李睦年跑上前挡住姬九思去路。 “你是惜月的朋友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个话?” 看来李睦年说话惯用这种恶心人的调调,姬九思摇摇头,转身向前走。 “就帮帮我好吗?”李睦年居然向一个陌生人撒起娇来。 拜托,他是二十来岁,而不是两岁,真当谁都吃他那套吗? 姬九思拒绝与他沟通,直接装看不见,继续朝前走。 * 李睦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归心居。 没有人帮忙带话,只能亲自登门了。 只是冯蝦妹家和归心居都没人。 岸边,忽然出现一个黑色身影,李睦年吓得坐在地上,“什么鬼?离我远点。” 李睦年抓起地上的湿泥巴往那黑影身上扔,只可惜,扔出去的泥巴穿过黑影的身体掉进了水里。 那黑影威胁李睦年,“别动!我有话跟你说。” 阴阳相隔的一人一鬼,有什么话好说? 李睦年站起就跑。 但人哪跑得赢鬼?显然,李睦年的脑子是有问题的。 眨眼间,那黑影飘到李睦年的正前方。 不过黑影十分懂礼貌,没揭开他的帽子,让李睦年瞧一瞧他的长相。 “都说了别动,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讨打!” 黑影轻轻一抖,大风一刮,李睦年呈大字形躺在了湿润的泥土里。 这下可以好好聊聊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交换的条件是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天上会掉馅饼吗?李睦年不信,这点智商,他还是有的。 “我不。” 黑影抓起一把泥土,问李睦年,“你再说一遍。” “我答应,你说吧。”李睦年怂了。 没错,李睦年就是这么一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人,没什么大本事,但在看眼色这事上谁也比不过他。 “公平起见,你先说。” 李睦年沉默不语,何来公平可言? “我想找一个水鬼,是女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黑影有些不耐烦,“名字?年龄?长相?什么时候死的?这些你都不说清楚吗?” 李睦年还以为他本地鬼,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也没那么厉害。 “卢阿蚬......”李睦年才讲了个名字就被黑影打断。 “你不用往下说了,我知道她,我能办到。” 李睦年张口还想提点要求,黑影又打断他,“既然你的要求我能满足,你现在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李睦年也学着他不耐烦的样子说,“具体什么事?什么时候做?怎么做?这些你都不说清楚吗?” 黑影气不过,直接将泥巴塞进李睦年的口中,凑到他耳边,“我说你听......” * 冯阿婆耍起赖皮不理会冯蝦妹了,冯蝦妹和梁惜月只能坐在楼下干瞪眼。 “怎么办?”冯蝦妹额头皱起的几排横纹足以说明她有多愁。 线索又断了,每次都是断在阿婆这儿,她百分百确定阿婆藏着一个大秘密,不然阿婆干嘛要躲着她? 梁惜月安慰冯蝦妹,“好消息是,我们知道阿婆那天去过岸边,她很有可能看见冯久明杀害冯姨,坏消息......坏消息就不提了。” 坏消息就是冯阿婆永远也不会站出来。 虽然冯阿婆看着好像很爱冯姨,但冯久明、冯久旺才是她的亲生骨肉,到了紧要关头,她只会站在他们那边,而不是冯安平这边。 梁惜月觉得冯阿婆没救了,在她心中,儿子的名声甚至重于 18. 第 18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卢阿蚬飘在前头,梁惜月三人跟在后头。 “小心!”卢阿蚬转过头提醒她们。 紧接着,一堆被割开的旧塑料瓶朝她们奔来。 姬九思朝右躲,冯蝦妹往左跑,梁惜月没动,蹲了下去。 梁惜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卢阿蚬欲言又止,“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水鬼姐姐们的家被拆了,厨房、会客厅、卧室堆满了垃圾,姐姐们捂住鼻子痛苦得说不出话。 再往里走是专门关押冯久明的地方。 原先这儿还有个海草编织而成的门,现在连门的碎片都见不着。 走进去一看,随处可见的海草碎碎,竟没有一条完整的海草。 捡起一条稍微完整的海草一瞅,姬九思发现海草明显是被人拿剪刀剪开了,“有人来救了他。” “是的,但是我们压根没看见人,”卢阿蚬告诉她们今天发生的事,“一般白天我们都会关上门睡觉,不会去外面晃悠,今天我是突然醒来,眼皮跳得有点厉害,我隐隐约约感觉要出事,便开门去关冯久明的地方看看,哪知道一出去,垃圾四处飞,等真正走到关押冯久明的地方,发现里面乱七八糟,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冯蝦妹说,“人找不到这里,鬼找得到啊,冯久明不可能没有同伙吧。” 梁惜月看了一眼冯蝦妹,“你是想说冯佬狗?冯佬狗也是鬼,他没法碰海草。” 虽说敌人常出在内部,但水鬼姐姐们是万万不可能做冯久明的同伙,她们都是被冯久明害死的,想搞死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设法救他?卢阿蚬也不可能,她从头到尾都站在梁惜月这边。冯蝦妹则是一整天都在梁惜月的眼皮子底下,更不可能帮冯佬狗做事。现在看来,唯一能救冯久明的人是冯佬狗。 姬九思接着说,“冯佬狗可以找人帮忙,找的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先收拾吧,”梁惜月拿起扫把将海草碎扫在一起,“收拾完去给姐姐道歉。” * 冯久明的家与关押冯久明的地方相比,一个是地下,一个是天上,冯佬狗忍不住捏紧鼻子,不让臭气钻进肺里,虽然他没有鼻子。 冯久明嫌弃地看了冯佬狗一眼,“有那么夸张?这是男人味,大丈夫做事要不拘小节。” 只不过,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讲的是成大事者不要计较生活中的小事,要心胸豁达、待人宽容,并不是说男人可以不讲卫生,不讲卫生并不代表一个男人就是大丈夫,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很邋遢。 但,话又说回来,冯久明是他爸,冯佬狗想了想,还是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嗯嗯嗯,您说的都对。” 结果,冯久明反而不乐意了,揪起冯佬狗的衣服领子问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冯佬狗举起双手示弱。 这样总行了吧?但,冯久明没有放开他,而是追着他问。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冯佬狗第一次发现男人的心眼竟然比绣花针的针眼还小。 “算了,大人有大量,我不跟你计较,你小屁孩一个,”冯久明拍拍手,转身坐在垃圾堆成的山尖尖上,“事,问的怎么样了?” “问到了,问到了,”冯佬狗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冯久旺说是您跪下来求他,他才安排您和阿妈......和冯安平见面,他还说是您管不住下半身,冯安平才会怀上......” 冯久明打断冯佬狗的话,怒气冲冲地说,“放屁!明明是他骗我过去,冯安平往我身上贴,我能看上冯安平?当时我一只脚都跨进梁家了。” “对对对,我相信您,您绝对不是那种被下半身控制脑子的男人,”冯佬狗继续说下去,“冯久旺好像和冯安平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可能!那会儿我都看到了,冯久旺摸着冯安平的手,你不也亲眼见到了吗?” “冯久旺只是给冯安平塞钱,冯安平拒绝了。” 冯久明固执到极点,“不可能!如果冯安平不是和他搅上了,她怎么会跟我提离婚?我又怎么会教训她?说来说去,还不是她不检点。” 冯佬狗沉默了。 “怎么?你还不信你老子的话?” “信!我当然信您!只不过目前确实没找到证据证明冯久旺和冯安平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愚蠢至极!冯久明换了个话题,“那你姐呢?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冯久明嘟起嘴,“她信了你说的吗?” “那当然了,阿姐最信我,”冯佬狗顺带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还知道上面发生了一件事,你记得卢阿蚬和李睦年吗?” “知道,怎么了?” “李睦年和卢阿蚬谈过恋爱,然后是李睦年杀死了卢阿蚬,而李睦年即将要嫁进梁家,嫁的是梁惜月,就是冯蝦妹的好朋友,但是梁惜月似乎不愿娶李睦年。” 冯久明开始大笑,“这剧情听着好耳熟,跟我当年差不多呀,只不过这个小伙子比我有魄力多了。” 冯久明后悔惨了,都怪他当初心太软,让冯安平生下孩子,不然他早走上人生巅峰了。 “李睦年就是今天我找来救您的人,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帮我一个忙,我答应他一个要求。” “你怎么遗传到冯安平的坏习惯了,不要讨好别人,只要你足够优秀,多的是人来求着你,为你做事。”冯久明盯着冯佬狗许久,有些不满意,不过没关系,只要跟着他混,再坏的坏习惯迟早会改掉。 “说吧,你答应他什么了?” “他要我帮他找卢阿蚬,可是我不知道卢阿蚬在哪儿。”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知道卢阿蚬在哪儿。” “哪儿?” “我们刚从那儿回来,你不会不认得路吧?” 啊?卢阿蚬怎么还和阿爸扯上关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 冯久明说,“没错,就是她帮着你阿姐和梁惜月绑的我,不是她们,我不会被困在那里。” 怎么还有梁惜月? “哦,我还漏了一个,她叫姬九思,是外地人,我猜你应该也见到她了,她一定是冯安平的朋友,虽然她不承认,可我又不傻啊,她就差没把复仇两字写在脑门上了。” 怎么又扯到阿妈的朋友了?姬九思和冯安平之间差了一辈,不可能是朋友吧。 “你 19. 第 19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卢阿蚬说,“冯佬狗。” 姬九思猜对了。 梁惜月却注意到一个字“人”,冯佬狗分明是鬼,卢阿蚬竟误认他是人,想必冯佬狗是穿着长袍,戴着帽子,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说你们在找我,他要带我上去见你们,问题是,你们就在这里。” 卢阿蚬庆幸梁惜月她们三人真在这里,不然她真的会信了冯佬狗的话,也不多问,直接跟着他上去。 冯蝦妹问卢阿蚬,“那你是怎么回来的?他就这么让你跑?” “我说我要回去收拾点东西,叫他在外面等我一下,他就放我进来了,”卢阿蚬转向梁惜月,“那我一会儿是去还是不去?” 梁惜月和冯蝦妹同时看向姬九思,她们认为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找姬九思拿主意是最明智的决定,姬九思总能在她们没有办法的时候想出一个办法,然后顺利解决问题。 冯佬狗摆明是受了冯久明的指使来骗走卢阿蚬,但是骗走卢阿蚬的原因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卢阿蚬若是遇难,水鬼姐姐们肯定忙着救卢阿蚬,没空管她们三个,对付三个人比对付三个人加一群水鬼总要简单得多。 第二种,卢阿蚬是冯久明用来钓她们三个的饵。冯久明知道在他消失后卢阿蚬一定会找她们通风报信,她们也一定会跟着卢阿蚬下水,并且她们在得知冯佬狗以她们为借口骗卢阿蚬跟他走后,她们一定会跟在卢阿蚬的后面。只要卢阿蚬肯出来,她们就不得不出来,她们就不得不和他打一场。 不管原因如何,她们这趟必去无疑,躲不过冯久明,那就想办法消灭他,让他再也不能来威胁她们。 姬九思说,“去!当然要去!不过不是你一个人去,我们会跟在你后面,保护你,你不用过多担心,但也要多留个心眼,以防万一。” 冯蝦妹向卢阿蚬招手,“过来,我告诉你带点什么东西比较好......”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卢阿蚬听了冯蝦妹要她带的东西有点于心不忍,事情不一定会朝着冯蝦妹猜测的方向发展,她感觉自己好像下不了手。 冯蝦妹摇摇手指,“不不不!你不要把他当冯佬狗,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现在他是冯久明的同伙,是水鬼,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卢阿蚬懵懵地点头。 梁惜月将卢阿蚬拉到她面前来,叮嘱她,“你千万不要好奇冯佬狗帽子下的那张脸,尽量避开,能不看就不看。” “为什么?”卢阿蚬反而起了好奇心。 梁惜月现在一想起冯佬狗的脸就会立马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因为,他的脸不在你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那得是多么恐怖的一张脸啊? 她们是最不可能害她的人,她们说的话,卢阿蚬都记下了,她才不要自讨苦吃。 * 卢阿蚬双手紧紧地抓住一个包裹,朝冯佬狗快步走去。 卢阿蚬抓着包裹的手紧得不仅像是拿着绝世珍宝,更搞得他好像是一个小偷,冯佬狗忍不住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抢你的东西,我只是带你去见阿姐她们,不是来抢劫,更不是来要你的命,放松一点。” 卢阿蚬呵呵一笑,“有吗?是你想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手依旧牢牢地抓着怀里的包裹。 “好吧好吧,随你随你,我们走吧。” 卢阿蚬跟着冯佬狗朝岸上游。 游到一半,卢阿蚬觉得有点无聊,竟找冯佬狗聊起天来。 她心想:万一能帮梁惜月她们套点有用的话呢? “你不是人吧?” 冯佬狗停了下来,转身回答她,“不是啊,我和你一样,都是水鬼。”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 冯佬狗给气笑了,“从头到尾,我都没说我是人啊,况且你又没问我,既然你没问我,我干嘛要说呢?” 卢阿蚬尴尬地干笑,“你的嘴巴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灵活了,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说话。” “有这么明显吗?”冯佬狗的手伸进了帽子,卢阿蚬不用掀开他的帽子也猜得到他现在臭屁的样子,“我也这么觉得,这样难道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挺好,”冯蝦妹接着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问这个,你礼貌吗?” “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死因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冯佬狗居然在很认真地思考,“我忘了,真忘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说到最后,冯佬狗焦躁地抠着帽子,帽子歪歪扭扭,差点要掀起,卢阿蚬及时叫停。 “好了好了,别想了,你硬想是想不起来的,”卢阿蚬低声说,“不过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冯佬狗知道,但还是假装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是被李睦年在水下掐死的,李睦年你不可能不认识吧?” 不仅认识,冯佬狗还欠李睦年一个人情,不过这人情马上要还清了,多亏了卢阿蚬的参与。 “他怎么这样?” “对啊!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佬狗不好还嘴,毕竟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男鬼,没必要为了男人和卢阿蚬吵架。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慢慢想起来的呗。”卢阿蚬自认为这不算说谎,因为她真的是慢慢记起的,她总不可能当着冯佬狗的面告诉他,是他爸掐她脖子让她记起李睦年掐她脖子吧。 冯佬狗的脑袋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昏昏沉沉,一些不连续的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看见李睦年掐着卢阿蚬的脖子?还是在归心居附近的岸边? 冯佬狗游得歪歪扭扭,愣是游出一个S形,卢阿蚬快被他绕晕了,“怎么了?” 卢阿蚬的话恰好打断他脑中闪现的画面,冯佬狗恢复了清醒,“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她们说了在哪儿见我吗?” 冯佬狗以为卢阿蚬会继续关心他,没想到卢阿蚬换了个话题,这倒显得他有点自作多情了。 “就在归心居附近的岸边。” 知道目的地后,卢阿蚬再也不想跟在游品很差的冯佬狗的后面游,直接超过他往岸边游,根本不管他跟不跟得上。 * 夜色正浓,归心居附近的岸边,冯蝦妹曾给冯佬狗烧纸的地儿,现在由李睦年占着,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坐到打湿的衣服都被火烤干,他也添了好几次柴。 显而易见,李睦年在等人。 要这么想,就错了,李睦年是在等鬼,等一个鬼带另一个鬼来见他。 卢阿蚬只在水面露出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那岸边坐了一个人,正好被火给挡住,看不清模样,跃起一瞧,惊动了水花,那人也从火光中站起,与她对视。 李睦年?怎么是他?卢阿蚬想过坐着的人可能是冯久明,也没想过是李睦年。 李睦年哪来的脸见她?还有,冯佬狗怎么会和李睦年勾搭上?这一人一鬼阴阳相隔,是怎么办到的? 兴许是臭味相投吧。 卢阿蚬想退回去,却退不回去了,冯佬狗追上来,锁住她的手,压着她上岸。 李睦年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我的前女友。” “你有病吧?”卢阿蚬一看到李睦年小人得志的死样就没法保持理智,满脑子只想骂他,要不是她下不了狠手杀不了人,李睦年早被她给弄死了。 冯佬狗插话道,“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我现 20. 第 20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咔嚓——木屑飘到卢阿蚬的鼻尖。 李睦年没声了。 梁惜月她们来救她了。 卢阿蚬面带微笑,看着李睦年倒在地下,她的眼睛好似在对他说,看吧,你的报应来了。 扔掉手里的碎木头,梁惜月一脚踢开挡在路中间的李睦年,李睦年翻了个面,正脸朝下。 他的脸,梁惜月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如果硬要把李睦年丑恶的嘴脸跟冯佬狗的鬼脸比较一下,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出胜负来,只能说各有各的丑、各有各的恶心。 姬九思和冯蝦妹正在解开卢阿蚬脖子上缠的海草,梁惜月走了过来。 海草硬生生割破了卢阿蚬的喉咙,卢阿蚬暂时没法说话,只能靠打手势告诉她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姬九思说,“你想说是李睦年帮冯佬狗救了冯久明?” 卢阿蚬疯狂点头。 梁惜月伸手欲扶卢阿蚬站起来,卢阿蚬反而往后缩,不让她碰。 卢阿蚬先是指了指自己,再是指了指姬九思,最后疯狂挥动双手表示强烈拒绝。 姬九思替卢阿蚬翻译,“她说,她不能靠近我们。” 梁惜月恍然大悟,卢阿蚬之前说过,要和她们保持距离,这么做是为了她们好。 “好,我们都不碰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们把李睦年处理好了,你再亲自过去教训他。” 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卢阿蚬在李睦年那儿受的气必须全部还给李睦年。 冯蝦妹爬上树放下一条绳,梁惜月拿绳捆住李睦年的双脚,姬九思则是废物利用,捡来岸边别人不要的废铁丝当作绳子,缠住李睦年的手腕和脖子。 还是太温柔、太不解气。 受姬九思启发,梁惜月捏住鼻子,用木棍在岸边东翻翻西翻翻,精挑细选挑出一只湿了半边、半黑半白、沾了陈年老痰的臭袜子塞进李睦年的口中。 如果放在以前,梁惜月见了岸边一堆垃圾,会大骂扔垃圾的人没公德心,但此刻不同,这臭袜子出现的恰到好处。 “拉吧。”梁惜月给冯蝦妹比了个OK的手势。 冯蝦妹二话不说拉起绳子,李睦年缓缓上升,倒吊在半空中,像一条死鱼,死得板板正正。 卢阿蚬慢慢走过来,顺手捡起包裹,交给梁惜月。 梁惜月问,“你想怎么惩罚他?” “我来,你们坐着休息。”卢阿蚬的眼底有杀意。 梁惜月、姬九思和冯蝦妹并排坐在卢阿蚬的后面看戏,如果卢阿蚬打累了,她们随时可以上去替她接着打。 捡起一根趁手的木棍,卢阿蚬闭紧嘴巴,所有力量汇聚于手腕,手腕轻轻一扬,一棍子击中李睦年的肚皮,李睦年登时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充满着恐惧、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他的力量这么弱,不敢相信他的智商这么低,不敢相信他被三个女人加一个女鬼吊在树上打,这将是他毕生的耻辱、污点。 梁惜月说,“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你的舌头不够优秀?还是因为你的舌头不够努力?” 李睦年的舌头依照惯性往前伸,一碰到陈年老痰立马缩了回去,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他现在只想把舌头割下,扔得远远的。 李睦年的手开始发力,拼了命地想要挣开铁丝。 “没有用的,你越挣扎,铁丝只会陷进肉里,而且越陷越深,你也不想你的手上有疤吧?”梁惜月见他这么可怜,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只给你一个人说,想要当梁家的女婿,身上是不能有一点疤痕的。” 李睦年立马停了下来,但他的手腕已经勒出血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梁惜月很克制地尖叫了一声,“没事了,你彻底失去资格,现在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努力挣扎了。” 李睦年总算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了。 * 冯蝦妹惊呼,“快趴下!” 姬九思立刻照做,一阵阴风掠过她的脊背,只听见冯蝦妹又说,“快让开!” 梁惜月和卢阿蚬迅速跑向冯蝦妹和姬九思,和她们站在一起。 这才看清,冯久明一巴掌打在李睦年的脸上,正好打掉那只臭袜子。 李睦年的右脸渐渐显出一个黑印子,而那黑印子差点就落到她的背上,姬九思撑着冯蝦妹的手臂向她道谢,“谢谢。” 冯久明收起袖子,站在李睦年的旁边,指责冯蝦妹,“你跟你妈一个样,都是赔钱货,我真是白养你娘俩这么多年。” 什么?他救的是冯蝦妹的阿爸?冯久明?李睦年的耳朵自动收了回去,脑袋往另一边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冯久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李睦年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冯久明抓着冯安平的头往水里按,给小小的他留下了大大的心理阴影。 这事儿,他谁也没敢说。尽管冯久明和冯安平都死了,他依旧不敢告诉任何人。他认为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冯久明的老实人人设深入人心,没有人会怀疑他杀掉自己的妻子。更离奇的是,他是看着冯久明杀了冯安平再走上岸,冯久明后来又是怎么死的? “你逃得了这巴掌,逃不了下一巴掌。”冯久明伸出手掌,飞向姬九思。 梁惜月挡在姬九思前面,扯下定水珠,脚一蹬直,冯久明的手刚碰到姬九思的鞋底,从天而降一束白光,一闪一灭间,冯久明倒在了李睦年旁边。 李睦年选择闭眼装死。 此刻,无论哪边,李睦年都惹不起,他只能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冯久明气急败坏地说,“狗崽子?你还不出来?你老子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居然躲在水里?” 冯佬狗跑出来扶起冯久明,一直低着头,很明显,他是在回避冯蝦妹的视线。 冯蝦妹倒不觉得有什么,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早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冯久明揉了揉他的屁股,“哼,你们给我等着,今天是我状态不好,改天我定要你们全部下来给我陪葬。” 冯久明可以拍拍屁股走了,但李睦年不能,李睦年现在还吊着呢。 自打冯久明一出现,李睦年怪得很,全身紧绷,四肢朝向与冯久明所站位置相反,还不敢拿正眼瞧冯久明,这其中一 21. 第 21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一大早,天还没亮,冯蝦妹叫醒冯久旺,既没说她要干嘛,也没给冯久旺问的机会,硬是拖着他走到岸边。 昨晚本来说的是带李睦年见冯久旺,但姬九思想了想,李睦年是个定时炸弹,带他去哪儿都有危险,还不如让他待在原地更稳妥些,便让冯蝦妹去“请”冯久旺,她和梁惜月在原地守着李睦年。 李睦年一直倒吊也不是个办法,万一脑子坏了、失忆了,对她们可不利,于是,梁惜月和姬九思将李睦年放下来,绑在树上。 他哪敢有什么意见?李睦年觉得她们能让他站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人要学会知足,特别是身处逆境的人。 冯蝦妹看到梁惜月了,朝她招手,梁惜月也招手示意。 冯久旺打着呵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马上你就知道了。”冯蝦妹拽着冯久旺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浓雾,冯久旺突然感觉走进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停下脚步,整个人像是扎进了土里,冯蝦妹怎么拉也拉不动他。 “走啊!” “不走!你先说你要干嘛!”冯久旺警惕地望着冯蝦妹。 “带你见个人。” “谁?” “李睦年。” 听见李睦年的名字,冯久旺的肩膀松了下来,这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的脚也跟着放松,冯蝦妹一扯他的肩膀,冯久旺跌进了浓雾。 这下,轮到冯久旺不敢松开冯蝦妹的手。 “你别扔下我啊。” “你别把我衣服扯烂了,扯烂了要赔!”冯蝦妹十分不理解像冯久旺这种胆小如鼠的人是怎么当上的小族长。 差点忘了,他不是凭实力,是凭运气。 不到三分钟,冯蝦妹和冯久旺走出浓雾,冯久旺仍闭着眼,仿佛这雾里会藏着鬼,随时跳出来吓他一样。 冯蝦妹没好气地说,“到了。” 冯久旺双手捂住眼睛,开了条手缝,看见李睦年被绑在树上,梁惜月拿着木棍站在一旁。 梁惜月发话了,“说吧。” “我看见冯久明杀了冯姨。”李睦年的声音比蚊子声还小。 冯久旺的脸上写满问号,李睦年是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是他的耳朵不好吗? 梁惜月一棍子敲在李睦年的脑袋上,“大声点!他听不到。” “我亲眼看见冯久明杀了冯姨再走上岸。”李睦年满脸涨得通红,看来是尽了全力在说话,毕竟昨天是真没吃饭。 冯久明傻眼了,“什么?你可不要乱说。” “你没听错,他说的是实话,”冯蝦妹靠近冯久旺,仔细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冯久明瞪大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无辜,“大哥和大嫂不是自杀吗?” 他貌似真的不知情,但他的手为什么在抖?他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冯蝦妹说,“你现在知道不是自杀了,就没什么想法吗?你不也是我阿妈的哥哥吗?你不是最疼她吗?难道你不想为她伸冤?” 猛地一拍大腿,冯久旺清醒了不少,“我当然想啊!可我们没有证据,不是吗?李睦年说他看到了,谁又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冯佬狗啊。” “冯佬狗不是死了吗?他怎么证明?你别说笑了。” “冯佬狗变成了鬼啊。” 在真正见到鬼的那天之前,冯久旺真心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鬼都是上面的人拿来唬下面的人,好让下面的人安心为他们干事。 冯久旺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会儿望后边,一会儿看左边,好像有鬼会趁他不注意时从他背后跳出来吓他,“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那都是大人说来骗小孩子的,你也信。” “那晚,你不是见到了吗?你说是你给冯久明牵线,冯久明才见到阿妈,阿妈才会怀孕......” 没等冯蝦妹说完,冯久旺起身捂住她的嘴巴,“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我总得想出个办法让大家相信李睦年吧。” 姬九思朝冯蝦妹招手,冯蝦妹走了过去,姬九思靠近冯蝦妹的耳边,“冯久旺知道冯久明死的事,一会儿放他走,我们在后边跟踪他,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会去冯阿婆家。” 冯蝦妹无条件相信姬九思的判断,悄悄走回冯久旺身边。 冯久旺闷着头想事情,没空注意冯蝦妹这边的动静。 梁惜月凑过去问姬九思,“一会儿怎么搞?” “放冯久旺走,跟踪他。” “李睦年呢?我们还没收拾他。” 姬九思笑了笑,“有人会来收拾他的,不用我们脏手。” “你是指冯久明?他会吗?” “昨天不会,但今天会。” 李睦年知道冯久明杀了冯安平,还告诉了她们以及冯久旺,冯久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冯蝦妹故意催促冯久旺,“你想好了吗?” “能让我回去想吗?今天之内,我一定给你答复。”冯久旺无奈地抠着后脑勺,假装问题十分棘手。 她们看破不说破。 冯蝦妹佯装不耐烦地说,“行,就今天。” * 岸边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大树陪在李睦年的身边。 还好,还有大树。 李睦年已经很满意了,至少他还能见到太阳,呼吸到空气,听到鸟叫,至少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身。 冯佬狗扶着冯久明走到李睦年跟前。 李睦年闭眼装死。 冯久明说,“我知道你没死,别装了。” 李睦年仍旧闭着眼。 冯久明又说,“你以为你还能活吗?你对冯久旺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李睦年还是闭着眼。 冯久明不想再给他机会,扇了他一巴掌,李睦年不得不睁眼。 不睁还好,一睁 22. 第 22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冯久明的死必定与冯阿婆、冯久旺有关。 姬九思的猜测再次被证实。 “万一?倘若他真看见了我们,我们可以让他闭嘴。” “阿妈!你的手上不能再沾血了。” “我不能沾,那你能?” “我也不能。” 冯阿婆不说话了,似乎在逼冯久旺表态。 “你还记得你的族长位置是怎么坐稳的吗?” 冯久旺当然记得。 没有冯安平的怀孕,没有冯蝦妹的出生,没有冯阿婆的偏心,没有冯久明的死,他的族长椅子坐不到现在。 “那你还想当不当族长?想当,你就去解决李睦年,不想当,你就在这儿等死。” “想!我当然想!” “那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生怕李睦年不把事情传播出去吗?” “我这就走,你别骂我了。” 冯久旺前脚一走,冯阿婆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冯蝦妹、梁惜月和姬九思并排靠在墙上休息。 “阿婆好陌生,我第一次见到她完整的另一面。”冯蝦妹一边说一边抱紧双臂,仿佛这里开了冷气。 事实是,梁惜月和姬九思的衣服湿透了,足以拧出一小瓢水。 梁惜月说,“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都会戴上不同的面具,只是每个人都不知道罢了。” “每个人也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只是自以为了解,其实完全不了解。”姬九思说。 冯蝦妹又问,“可阿婆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冯久明?” 姬九思说,“两个理由,一是为了冯久旺的族长之位,二是出于对冯安平的愧疚。” “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冯久旺,她明明知道冯久旺私下搞事、利用冯姨怀孕取消冯久明当族长的资格却不阻拦,她也明明看见了冯久明杀死冯姨却不救她,她对冯姨有愧疚但少得可怜。” 冯蝦妹说,“冯久明和冯久旺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她亲生儿子。” “偏心是没有理由的,正如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她就是喜欢冯久旺,冯久明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她的喜欢,”梁惜月回答道,“正如大多儿女双全的家庭,父母只会在嘴上说爱女儿,但把实在的东西捧给儿子,这么做并不是女儿不如儿子或女儿对父母不够好,而是那些父母天生爱儿子。” “生在这样家庭的女儿,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家,因为她们做再多也没有用,人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除非别人自愿改变。” 冯蝦妹被气笑了,“一点儿也不公平。” “人生而不公平,世上只有相对公平,没有绝对公平,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实现相对公平。”姬九思说。 窗外飞过一只鸟,冯蝦妹的视线随着它移动,“我想要所有伤害过阿妈的人和鬼都得到惩罚。” 梁惜月牵起冯蝦妹的手,告诉她,“当然可以办到。” * 李睦年走到大街上时发现他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给占据了。 他没法控制自己。 他在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 所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他跑了起来,身上没有一丝累赘,很轻松,但也很羞耻。 李睦年试图钻进无人的巷子,但被另一个灵魂给拎了出来,他的身体已不属于他。 现在,他的嘴巴也不属于他。 李睦年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是我杀了卢阿蚬,我是凶手。” 没有一个人不停下来看他,即使是坐在自家门前聊天的老婆婆们都闭上了嘴,看着他。 倒不是李睦年的身体多么吸引人,他的脸肿得恐怕连亲妈也认不出,而是卢阿蚬死了这件事,大家现在才知道。 于是,不少人跑进家里提出潲水,拿出烂菜叶子、烂鸡蛋,往这个杀人凶手身上扔。 卢阿蚬是一个很乖的孩子,而她被这人杀了。 她们怎能不替卢阿蚬出口恶气? 李睦年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众人的目光,只不过,是嫌弃的、憎恶的目光。 没有人尊敬他、恐惧他、喜欢他,这令他无地自容。 梁惜月、姬九思和冯蝦妹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一个大变态。 梁惜月和姬九思连忙捂住眼睛,她们都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会长针眼。 “这年头,变态都这么变态了吗?” “等等,这人好像是李睦年,”冯蝦妹在努力地辨认,确认无误后,冯蝦妹说,“这人真的是李睦年,我们走后,他发生了什么?” 没等梁惜月和姬九思开口,李睦年跑到了她们面前,他开始原地踏步,“是我杀了卢阿蚬,我是凶手,是我杀了冯佬狗,我是凶手。” 说完,他就朝前面跑去。 冯蝦妹愣在原地,“你们听清他刚才说的话吗?” 梁惜月重复了一遍,“是他杀了卢阿蚬,是他杀了冯佬狗,冯佬狗?是他杀的?” “不对,冯佬狗不是自杀吗?”姬九思也迷惑了,当初她和冯蝦妹亲眼看到冯佬狗跳水,不会有错。 冯蝦妹追了上去,她要找李睦年问个清楚,梁惜月和姬九思跟在后面跑。 姬九思说,“冯久明下手不是一般的黑。” “我以为你说的是冯久旺要收拾他。”梁惜月有些吃惊。 “口误口误,”姬九思拍了拍自己的嘴,又说,“你说的也没错,冯久旺恐怕已经到他家了。” 梁惜月丝毫不同情李睦年的遭遇,他这是活该。 “这样也好,等他们狗咬狗。” 李睦年绕到了卢家,卢姨吓了一大跳,以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才这么倒霉,遇到了暴露狂,躲进大门背后。 然而过了这么久,李睦年还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他被迫张开嘴,“是我杀了卢阿蚬,我是凶手。” 卢姨听了之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都来不及打李睦年。 冯蝦妹站在不远处,听得很清楚,李睦年只说杀了卢阿蚬,没说杀了冯佬狗。 这是怎么回事? 冯蝦妹追上去想问李睦年,可李睦年的脚像是踩了风火轮,跑得不是一般的快,冯蝦妹只得继续追着他跑。 尽管冯蝦妹的喉咙开始充血,但她还是在跑。 这回,李睦年跑到了梁家。 梁家大门紧闭,李睦年疯狂地敲门,像是铁了心要捶开这门。 梁瑶珠开门一看,傻眼了,李睦年是疯了? 李睦年满眼含泪,希望梁瑶珠能看懂他被鬼捉弄,救他一把,但梁瑶珠没有,梁瑶珠不但没有救他,还直接关上了梁家大门,不让他进去。 李睦年只得隔着梁家大门,朝梁瑶珠大喊,“是我杀了卢阿蚬,我是凶手。” 梁惜月和姬九思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梁惜月的年纪正是憋不住笑的年纪。 “不行,我知道我很没有良心,但我实在忍不住了,”梁惜月捂住肚子大笑,“我看梁瑶珠要被李睦年给搞崩溃了,发了疯的李睦年,梁瑶珠上半辈子遇不到一个,下半辈子恐怕也就遇见这一个。” 姬九思心里想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梁惜月拉着姬九思走上前去,“我敢打赌,梁瑶珠进了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摔东西。” 梁惜月很了解梁瑶珠的脾性,她一向如此,只要什么事不顺她的心意,她就会拿东西撒气,什么东西顺手 23. 第 23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门被撞开。 一大群人涌进李家小院,迅速填满空隙,冯久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等冯久旺反应过来、想要逃出去时,密不透风的人墙早将他的去路堵死。 这下才是真的完了。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声音,冯久旺一下想起了过去。 那天,他刚在自家院子打死邻居家养的一只黑狗,邻居就带人冲上门来将他抓个正着。 他想跑,可他的腿动不了,他的腿被狗咬伤了。 但他们看不见他的伤,他们只是对着他指指点点。 “冯久旺下手这么黑,将来必定是个祸害!” “怎么下得去手?这狗这么可爱。” “没教养,没爹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好在,他的耳朵坏了,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 可是今天他的耳朵没有坏,她们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睦年自杀了?” “不像,你看冯族长的手上、衣服上都沾着血呢。” “是有血,但冯族长不是这样的人,你别乱说。” “对嘛,冯族长能跟李睦年有什么仇?李睦年要啥没啥,冯族长要什么有什么,他犯不着杀李睦年。” “兴许是李睦年要自杀,冯族长来救他呢?” “你们都别乱说,依我看,要拿证据说话,有证人吗?” 冯久旺听笑了。 他们不过是看人下菜,他当小孩那会儿,就算他再怎么解释是黑狗先攻击他,也没有人信他的话,可现在他是族长,情况就变了,压根用不着他开口,自有人替他辩护。 “我是证人!” 冯久旺的笑容凝固了,是谁在说话?是谁敢说话? 清脆的女声来自门口。 最边上的人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冯蝦妹,她们默契地撤脚、侧身,愣是为冯蝦妹腾出一条路来。 冯蝦妹走到冯久旺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证人!我可以证明是冯久旺杀的李睦年。” 冯久旺刚要开口反驳,梁惜月和姬九思分别站到冯蝦妹的两侧。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是证人,我亲眼看见冯久旺杀了李睦年。” 顿时,人群炸开了锅。 “我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他迟早会成为祸害。” “冯蝦妹这是大义灭亲。” “冯蝦妹是冯久旺的亲侄女,她肯定不会说谎,谁会说自己的亲人是杀人凶手?” “就是就是,我们差点被他给骗了,不能因为他是族长,我们就放过他。” 这些人的唾沫不足以构成对冯久旺的伤害,但梁瑶珠能。 于是,冯蝦妹大喊,“安静!都别说了!去请梁族长。” 冯久旺直接晕倒在地。 * 梁家院子,李松桥正在埋头扫地,满地都是梁瑶珠扔的东西,有翡翠、玉镯、花瓶...... 李松桥冤枉得很,一大早出去买菜,买完菜直接回家,刚转身关门,一个玻璃酒杯砸在门角,碎在他右脚边。 有一就有二,李松桥凭直觉往右闪,紧接着,一个玻璃花瓶碎在他左脚边。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烂货!人渣!” 也不知道哪个嫌命太长,居然跑去惹梁瑶珠,梁瑶珠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谁又惹你了?”李松桥慢慢转过身,梁瑶珠一手叉腰一手扶额,看来被气得不轻。 梁瑶珠没理会李松桥,一个劲地砸东西发泄怒气。 李松桥大气不敢出,踮起脚尖,沿着墙边走进屋里拿扫把。 梁瑶珠砸完东西,李松桥得赶紧收拾残局,不然等梁瑶珠出来看见满地垃圾,她又要骂他一顿。 李四狂敲梁家大门,“梁族长!出大事了!李睦年死了!” 死人不是什么稀奇事,李松桥放下扫把慢慢走过去,梁瑶珠冲出屋子,抢在他前面开门,李松桥又走回去继续扫地。 “你说什么?”梁瑶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小时前,李睦年站在她跟前说话,一个小时后,他就死了? 李四重复道,“我说,李睦年死了。” “走!”梁瑶珠连死因都没问,直接跟着李四去李家。 * 冯阿婆刚买完菜回到家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做饭,板凳还没坐热呢,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隔壁邻居黄三。 他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走,“阿婆快跟我去李家,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冯阿婆的脚就踩在原地,一步也不肯往前挪。 今天她的左眼皮右眼皮都跳个不停。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冯阿婆却觉得今天只有灾没有财,不出门就不会出事。 黄三解释道,“冯久旺杀人了。” “什么?他杀了李睦年?”冯阿婆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黄三纳闷,还没说杀谁呢,冯阿婆怎么知道冯久旺杀的是李睦年?他脸上又没写字。 冯阿婆丢下手中的扇子,拔腿就跑,催促落在后面的黄三,“快!快带我去!” * 冯久旺醒来时,院子里又多了一些人,不仅有梁瑶珠,还有冯阿婆、李睦素、卢姨...... 瞟了一眼装柔弱的冯久旺,冯蝦妹走到梁瑶珠面前,“梁族长,您来评评理。” 梁瑶珠问,“怎么一回事?” 有 24. 第 24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李睦年看见大哥杀了安平,还走上了岸。” “我担心的是,李睦年不止看见了大哥。”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见了我们。” “万一?倘若他真看见了我们,我们可以让他闭嘴。” “阿妈,你的手上不能再沾血了。” ...... 冯蝦妹哭得说不出话来,还好有梁惜月和姬九思扶着她,她才不至于倒下。 终于,人们都知道阿妈不是自杀,她是被她的丈夫、她的母亲和她的哥哥杀死的。 此时此刻,冯蝦妹本该笑,却笑不出来。 阿妈已经不在,凶手仍未悔过。 冯久旺瘫坐在地上,冯阿婆倒进冯久旺的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哭的是被发现了、没机会了。 之前替冯久旺说话的人不吭声了,所有人都紧闭嘴巴,望向梁瑶珠,等着梁瑶珠发话。 梁瑶珠自个儿都听懵了。 冯佬狗、冯安平、冯久明不都是自杀吗?怎么全变成了他杀?其中最离谱的是冯久明杀了冯安平,要知道冯安平和冯久明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恩爱夫妻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她开始庆幸起来,庆幸她娶的是李松桥,她对李松桥那么不讲道理,李松桥也没有动过杀心,庆幸自家妹妹嫁的是冯久旺,而不是冯久明。 梁惜月晃到梁瑶珠面前拍了一巴掌,梁瑶珠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梁惜月说,“梁族长,给个话呗,大家可都看着你。” 梁瑶珠白了梁惜月一眼,“怎么什么事都有你?” 梁惜月又说,“你可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冯久旺是小族长、李睦年是你的准女婿就有所偏袒。” 梁惜月这是在点她呢,梁瑶珠内心愤怒但不敢说,毕竟没理可说,她的老脸快被李睦年给丢光了。 冯阿婆噌地站起,又咣地跪在梁瑶珠脚下,“梁族长,都是我的错,与久旺无关,是我教子无方,不关他的事,久旺杀李睦年是我指使的,罪不在他,久明也是我一人所杀,久旺什么也没干......” 死气沉沉的眼睛突地活了过来,冯久旺指着冯阿婆,“对,是阿妈一人所为,我没有杀过冯久明,我杀李睦年只是为冯佬狗报仇,我没有做错。” “久旺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梁族长,你就放过久旺吧,他再怎么说也为族里做了不少贡献。”冯阿婆还在痴心妄想,妄想通过牺牲自己来保全背刺她的冯久旺。 荒唐至极!梁惜月不免感叹,如果所有的母亲能像冯阿婆爱子一样爱女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她”被迫嫁人,不也会有那么多的“冯安平”死去。 只可惜,没有如果。 冯蝦妹一边拍手,一边走到梁瑶珠面前。 冯蝦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冯阿婆直不起的脊背,她的脊背是被她的儿子所压垮。 “你可曾想过我阿妈多委屈?你可曾为我阿妈鸣不平?她难道不是您的女儿?您生病时,您的宝贝儿子好似人间蒸发,您的便宜女儿为您忙前忙后,是她为您端茶倒水,是她带您看病吃药,是她给您端屎端尿,是她喂您吃饭,是她为您擦拭身体......难道您都忘了?” “没关系,我来提醒您,是您亲眼看着您的小儿子利用您的女儿的肚子暗算您的大儿子,也是您亲眼看着您的大儿子虐待您的女儿,更是您亲眼看着您的大儿子杀死您的女儿,您从头到尾都不爱她,却句句说爱她,您不觉得可笑?您装得不累吗?”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乱传,居然说是冯安平故意勾引冯久明,现在看来分明是冯久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要我说,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该剁了拿去喂鱼!” “我就说!冯安平看着不像是有心机的女人,她怎么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 “谣言真的只害死女人。” “我有理由怀疑,冯安平到底是不是冯阿婆的亲生女儿,谁会对亲生女儿这样?”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一件事,冯安平是十五岁出现在冯家,会不会她是冯阿婆买来的童养媳?如果是这样,那冯阿婆的行为就合理多了。” 冯阿婆抬起头,目露凶光,似乎恨不得掐死冯蝦妹。 “死丫头片子,你胡说!我哪里不爱安平?我爱得很,我就是爱她才把半死不活的她从沙滩上捡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家连饭都吃不起,是我坚持带她回来,给她出钱治病养伤,她才能出落得那么水灵。我就是爱她才让她嫁给久明,久明是我生出最优秀的儿子,嫁给久明,她才不会受委屈。我就是爱她才为她杀死久明,久明可是我肚子掉下的一块肉,在场的有谁会为了捡来的女儿杀死亲生儿子?没有!只有我!你竟敢说我不爱她?” 冯蝦妹笑了,她的笑看似不合时宜,实则符合情理。 “你杀冯久明不过是为了给冯久旺擦屁股罢了,冯久明又不傻,他迟早会发现冯久旺算计他,他也迟早会找冯久旺算账,他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当然,冯久明也挺可笑,不过他活该,这是他应得的,您知道吗?他变成水鬼都不敢来找您报仇,他还不知道您偏心都快偏到太平洋了。” 冯阿婆到最后还在狡辩,“放屁!那些都是你的臆测,安平要真有你说得那么委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可是从来没有向我诉过苦。” “您摸着您的良心说,您真的不知情?她不说,是因为您不理解她,她为什么要给一个不理解她的人说她的委屈?您又不会帮她。她不说,是因为她太过善良,善良过了头,就会变成一把插向自己的致命尖刀。她不说,我替她说,我看得见她的委屈、她的不满、她的牺牲,冯家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都不无辜,我的罪在于醒得太迟,而你们冯家的每一个人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谁都别想逃!” 姬九思看着梁惜月,梁惜月望向梁瑶珠,梁瑶珠仰头观天。 梁瑶珠在逃避,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她选择看不见,她想逃避责任,她想糊弄过去,冯蝦妹痛斥的不仅是冯阿婆,是这世上所有不爱女儿的装糊涂母亲。 一个女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到冯久旺的面前,连扇他十巴掌,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冯久旺,你个畜生!离婚!” “老婆,我真知错了,你原谅我!” 没错,扇冯久旺的女人正是梁惜月的小姨,她刚怀上二胎,据说是个女儿。 她踹开冯久旺,走向梁瑶珠,“姐姐,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梁瑶珠犯了难,她从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 以前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要捧着父亲、丈夫、哥哥、儿子,没有女人敢违背他们的命令,更没有女人敢惩罚他们......所以,她不知道怎么惩罚才合适。 梁家在外虽说是以女为尊,其实只是面子工程做得足,根上早就烂透了,梁惜月非常清楚一点,所以她对梁瑶珠说,“不介意我替你做决定吧?” 所有人默认梁惜月是未来大族长,她要替母说话,自然是没有争议存在。 梁瑶珠点了点头,退到梁惜月后面。 梁惜月说,“我代梁族长发言,大家没有意见吧?” 走个过场,还是很有必要。 冯蝦妹带头说,“没有意见。” 其他人也跟着说,“没有意见。” 直到此刻,冯久旺才真正感觉到他的天塌了,落到梁瑶珠手里,他或许还有活路,可若是落到梁惜月手里,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25. 第 25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实话告诉你们,消灭不了,这不是我能办到的事。” 三人齐齐垂头,顷刻间,精气神儿一下没了。 “话又说了回来,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能消灭,就让他痛苦,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他永远痛苦。” 冯蝦妹瞪大眼睛,“是什么?” “但我有点舍不得讲。” 冯蝦妹又问,“钱的问题?还是什么?我都可以克服的。” “都不是,”醒婆晃动食指,又捉起梁惜月的右手食指,“我是心疼她的手指没地儿割,你傻不傻,割了一根,不知道换另一根?”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冯蝦妹肩膀的肌肉都放松许多,脖子上原有的拉扯感奇迹般地消失了。 梁惜月十分惊讶,“啊?我以为只能往同一个地方割,不然没效果。” “要照你这么说,我的手指岂不是该断了?每天那么多人来找我,一个地方割得过来?”醒婆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一天只能割一次是真的,你那第二次也不是什么撞运气,是他本来就在那附近,幸好他没什么害人之心,不然你们都得玩完。” 梁惜月说,“我记住了。” 姬九思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看着梁惜月不让她乱割。 骤然,姬九思反应过来,以后?哪有什么以后?等冯安平的事彻底结束,她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而梁惜月会继续在这里生活,她们只是短暂地相遇又分开。 对于姬九思来说,交到朋友已是不易,维持长久的朋友关系更是难上加难,她到底在奢望些什么? 于是,她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要太贪心!” 醒婆看向梁惜月,“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跟我进屋,其他人在外等着。” * 半个小时后,梁惜月出来了,她又叫冯蝦妹进去,“你进去吧,醒婆可以给你看看未来,不要钱的。” “我?算了吧。”冯蝦妹拿手指着自己。 冯蝦妹其实想算,但不想再占梁惜月的便宜,梁惜月已经帮她帮得太多,多到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梁惜月拽着冯蝦妹往屋里走,“醒婆一会儿还要给姬九思看呢,你快点,看完咱们得回去忙正事。” “好好好,你先松开,我自己走。”冯蝦妹决定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坐下。 醒婆说,“你坐近些。” “你要八字吗?我忘了。” “不用这些,你只需闭上眼。” 冯蝦妹乖乖照做。 醒婆的手掌心软似棉花,贴着她的额头,温温热热,乍地,变得滚烫,烫到她无法承受。 没待醒婆发话,她自个儿睁开眼,醒婆迅速收回手。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醒婆说,“没事,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满则危。” 冯蝦妹接连念叨了好几遍,还是没悟透这三个字的含义,“满则危,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 冯蝦妹带着疑问出去,姬九思什么也没带就进来。 板凳在醒婆的旁边,姬九思将就着坐下,也没挪动。 “闭眼。” 姬九思没问,直接闭眼。 醒婆搓热掌心,贴近姬九思的双眼。 醒婆先是长叹了一口气,再是没发出声音,最后是笑了起来。 “睁开吧。” 方才,姬九思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感觉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去的都过去了。” 一颗泪珠悄悄滴在姬九思的手背,姬九思还是发现了它,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她不会再哭了,没想到...... 醒婆摸了摸姬九思的头发,“以后,你会交到许多朋友。” “真的吗?”姬九思的眼神无比清澈。 “当然,我从不骗人。”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醒婆逗她,“真的?” “真的。” 醒婆相信姬九思,她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你帮我叫惜月进来吧。” 梁惜月进来了,她直接问醒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醒婆避而不谈。 “自然是我的朋友呀。” “不关你事,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梁惜月纳闷,“那你叫我进来做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不是早就交代完了? “看你最后一眼呗,你难得过来一趟。”醒婆看见,梁惜月马上要走了。 “你放心,我以后多来看你。” “别别别,你来我这儿,可算不上好事,你最好永远别来。” 梁惜月上前抱住醒婆,埋在她的颈窝,“我真的走了,我会想你的。” 醒婆轻轻地拍着梁惜月的背,“我也会想你的,但你千万千万别来找我,下次我不会见你,不对,没有下次。” 梁惜月说,“小气鬼,我不会生你的气。” * 冯佬狗想起件事,他思考了一番,觉得有必要告诉冯久明。 “阿爸,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久明气得要死,冯佬狗从哪儿养成说话文绉绉的坏习惯?他活着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清。 “有屁快放!” “我记得我带卢阿蚬上去的时候,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裹,然后阿姐她们救下她,她把包裹交给了梁惜月,再后来我们单独见李睦年,那包裹又跑到了树后边......” 冯久明暴躁地打断冯佬狗,“说一句包裹很重要,很困难?” 冯佬狗嘿嘿一笑,“对,你说得对,还得是阿爸聪明。” “要你夸?我能不知道我有多聪明?”冯久明一脚踹在冯佬狗尾巴骨,“还不去拿?等着她们和你抢才有意思啊?” 冯佬狗还是嘿嘿一笑,“是是是。” 冯久明发自内心地认为冯佬狗就是他鬼生的报应,他是怎么生出如此笨头笨脑的儿子?一定是冯安平不太聪明,影响了儿子的智商!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明显比她弟聪明许多,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不仅不能为他所用,她还要帮着外人把他往死里整,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一会儿,冯佬狗带着包裹回来了。 “阿爸,她们压根没想起这包裹,包裹就藏在树后,我走过去一拿就拿到了。” 不应该啊?冯久明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她们陷阱? 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真是陷阱,她们不会把包裹藏在树后,更不会传过来传过去,她们离开只是被更 26. 第 26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冯蝦妹将食指交给梁惜月,梁惜月却说,“扶着我,躺下去。” 虽然有一点奇怪,但冯蝦妹还是照做,平躺在地。 “闭上眼,等我说好了再睁开,”梁惜月又对姬九思说,“你也一样,但不用躺下。” 退至墙角,姬九思合上了眼,房间里只剩下梁惜月的脚步声。 冯蝦妹的眼皮不动,眼球却跟着梁惜月的针在动,梁惜月一会儿刺她的脑门,一会儿刺她的指尖,一会儿又刺她的脚趾......要取这么多血吗? 终于,梁惜月的针从她的脖子那儿拨了出来。 “好了。” 冯蝦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双手撑着地,慢慢地坐了起来。 梁惜月转身进了厕所,不知道她要干嘛。 冯蝦妹摸了一下脖子,没血,指尖只有两三个结痂的小点,脚趾也是如此。 “走吧。”梁惜月从厕所出来,两手空空,银针和玻璃瓶不见了。 冯蝦妹问,“东西呢?” “在这儿呢。”梁惜月拍拍两侧口袋。 * 卢阿蚬和水鬼姐姐们早在门口候着了。 关冯久明他们的地儿,她们已经找好、布置好,就等着梁惜月她们过来安笼子。 “惜月姐姐。”卢阿蚬兴奋地挥手。 梁惜月游在前边,“走吧。” 水鬼姐姐们在前边带路,卢阿蚬跟梁惜月她们游在后边。 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随处可见的海草。 这儿看起来就像是海草的老巢,无数海草生于此,死于此,让冯久明他们呆在这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安完笼子,夜空高挂的月亮才冒出一个小尖尖,时间还早,梁惜月她们便跟着水鬼姐姐们回家休息。 * 冯佬狗被冯久明踹出了家门,冯久明让他再上去看看冯蝦妹她们回来了没有。 但冯佬狗没去上面,而是去了卢阿蚬的住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游到了那儿,更不知道会在那儿看见冯蝦妹。 冯蝦妹和那群水鬼走得很近,有说有笑。 阿姐怎么能这样?冯佬狗此刻的心情简直比他死了还难受。 冯佬狗藏了起来。 有些水鬼走在后面,冯佬狗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今晚,冯久明必死无疑。” “我们终于能报仇了。” “多亏了她们,要不是她们,我们哪知道是冯久明杀的我们。” 冯佬狗有些困惑,阿爸还杀了她们?他怎么没听阿爸提起过? “是啊是啊,只可惜今晚我们帮不到她们,希望神明能来帮帮她们。” “放心,她们不会有事的,她们之中有一个女孩是疍家未来的大族长,手里握的是定水珠,定水珠这个玩意儿可厉害了,好比说水鬼吧,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这么厉害?万一定水珠没了,她还这么厉害吗?” “你站哪边的?呸呸呸!不许乌鸦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多虑了,没有万一,没有万一。” 后面的话,冯佬狗没兴趣听了,赶紧回去找冯久明打小报告。 “你说的是真的?”冯久明仍保持怀疑的态度,这会不会是她们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冯佬狗拍拍胸脯,“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她们没看见我。” “你姐也在?” “对,还有姬九思、卢阿蚬,一个没少。” 冯久明站起,“走吧,去会会她们,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让我死。” 水鬼根本死不了,只有人才会死。 * 还差十分钟到九点,梁惜月和姬九思同时起身,冯蝦妹跟着站了起来,三人向卢阿蚬和水鬼姐姐们鞠躬。 梁惜月说,“谢谢各位的帮助,今晚千万别出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卢阿蚬问,“我们真的不能站在旁边看吗?要是你们撑不住,我们还可以帮忙。” “不行,那儿到处都是海草,万一伤着你们怎么办?”梁惜月果断拒绝。 卢阿蚬说,“好,都听你的,祝你们一切好运。” 一出门,梁惜月和姬九思就碰见赶来的冯久明和冯佬狗,看来她安排水鬼姐姐们散播的话被冯佬狗听见了。 冯久明直说,“在哪儿打?” 冯蝦妹答,“前面。” 冯蝦妹游在前头带路,冯久明望着冯蝦妹的背影想起了冯安平,冯蝦妹六亲不认的样子的确像极了冯安平。 冯佬狗开始后悔,不该脑门一热全告诉阿爸,应该讲一半藏一半,阿姐马上要和阿爸打起来了,他又该帮谁?他不想看见阿爸受伤,更不想看见阿姐死,无论哪一个输,痛的都是他。 冯蝦妹忽然停了下来。 冯久明差点撞在冯蝦妹身上,“你干嘛?有病?” 冯蝦妹没还嘴,而是问他,“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吗?” “聊这个干嘛?我们不是要去前面打架?”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你已经知道?” 冯久明双唇紧闭。 “看来你早就知道是阿婆杀的你,但你知道阿婆为什么要杀你吗?” 冯久明暴怒,“说这个干嘛?你会替我杀了她还是怎样?” 冯蝦妹看了一眼冯久明背后的梁惜月,梁惜月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还有一分钟到九点,得再拖拖冯久明。 这下面便是她们为冯久明准备的监狱。 冯蝦妹说,“你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不是吗?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死掉?” “我死都死了,管那么多干嘛?” “你是在害怕,对吧?害怕知道阿婆杀你的原因。” “我?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区区一个原因?” “阿婆是为了冯久旺杀的你,因为她怕你发现当初阿妈和你见面是冯久旺故意安排,她只爱冯久旺这一个儿子,她不爱你。” 字字诛心。 “你骗人!我妈怎么可能不爱我?我是她的大儿子,她最爱我,不爱冯久旺,更不爱冯安平!” 人死前什么性格,做鬼就什么性格,冯久明破防了,而破防的原因不过是他被说中了。 “你说得对!阿婆的确不爱阿妈,但可以肯定的是阿婆只爱冯久旺,否则你怎么会当不上族长?” 冯久明的眼睛闪着绿光,不停地重复一句话,“阿妈是为了冯安平杀我,不是为了冯久旺。” 冯久明好像试图通过洗脑来说服自己,他是被母亲爱着的儿子。 冯佬狗着急得干瞪眼,阿姐瞪着他,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提醒阿爸,梁惜月有些古怪,她拿出了一颗珠子,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捧着珠子,似乎在等待什么降临。 九点已到,蕴含能量的月光穿透水面,洒在定水珠珠身,瞬间玄光四射。 糟糕! 冯佬狗猛地冲过去,梁惜月慢了一步,定水珠落到冯佬狗掌心,他满足地笑了,阿爸不会有事了。 结果不到三秒,他的快乐就消失了,不知是谁,踹了他一脚,正正踢在他的背上。 冯佬狗被迫松手,被迫下坠。 下坠的时候,冯佬狗看清是谁给了他致命的一脚,是他心心念念的阿爸,冯久明。 定水珠又落到了冯久明的手里。 冯久明十分得意,“刚才我是装的,你们那点小伎俩,能瞒过我?你们还是太嫩了。” “是吗?” 冯蝦妹居然在笑,她为什么要笑?她现在应该哭才对。 等等,梁惜月人呢? 冯久明抬头一看,梁惜月在他的正上方,她的手压着他的脑袋,而他的双手紧贴裤缝,他的双脚自动并拢。 他的身体不听大脑指挥,她的力量远超于他。 梁惜月按着冯久明往下坠,姬九思推着海草笼子过去,冯久明一分不差地落入笼中,姬九思趁机封死笼口。 落入笼中时,冯久明反应过来,他又被他的好大儿给坑了,而他的好大儿又被她们给算计了。 团队合作,队友的靠谱程度将决定整个团队的未来。 显然,冯久明没有找到 27. 第 27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梁惜月提醒冯久旺,“你的旁边是冯久明和冯佬狗,放心,你不会孤单的,这里热闹得很。” “什么?”冯久旺激动地站起来,脑袋却撞到铁杆,铁笼小得可怜,根本没地儿给他站,只能老老实实坐着或蜷着。 冯久旺一来,冯蝦妹想起冯久旺杀了李睦年,李睦年杀了冯佬狗,而冯佬狗的死因,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她们一开始是调查冯佬狗的死因,到最后竟把冯佬狗的死因忘得一干二净。 冯蝦妹问冯佬狗,“李睦年杀了你,你还记得吗?” “李睦年杀了我?”冯佬狗似乎毫不知情。 “对,他亲口承认。” 经冯蝦妹这么一点,冯佬狗全想起来了,“因为我看到李睦年杀了卢阿蚬,所以李睦年逼我自杀!而李睦年之所以能威胁到我,是因为他看到阿爸杀了阿妈,我没得选......我跳海的时候,他就躲在我房间里。” 冯蝦妹彻底清醒,冯佬狗一点儿都不无辜,他不值得任何同情,这里,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侄子,的确是李睦年杀的你,我还帮你杀了他呢,你可别忘了叔叔。”冯久旺听了特别兴奋,仿佛他杀李睦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至此,所有谜团解开,只剩下一个新问题,冯安平在哪儿? * 晚上十一点,归心居,姬九思和梁惜月躺在竹编的凉席上,盖着轻盈的凉被,听着窗外的蝉鸣,吹着温柔的海风,感受着来之不易的闲。 以前,梁惜月总觉得她的生活太平淡、她太闲,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闲即无事,无事即顺遂,做到知足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姬九思困得快睁不开眼,梁惜月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姬九思轻声回答,“说。” “关冯佬狗的笼子松了,是我偷偷系紧的。” 安海草笼子的时候,冯蝦妹一直停在关冯佬狗的笼子周围,梁惜月便多留了个心眼,等冯蝦妹一走,她就过去检查笼子是否有问题,果真被她发现不对劲,于是偷偷加工了一下下。 “你做得对。” “你不觉得我有点太残忍?冯佬狗毕竟是冯蝦妹的弟弟。” 姬九思一本正经地说,“你这叫一碗水端平。” 梁惜月笑了,每次她干些自认为是坏事的坏事,姬九思总能给她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证明她干的不是坏事,姬九思的话如同一把好用的扫帚把她的负罪感全扫出她的脑子。 “睡觉吧,晚安。” * 姬九思又做梦了。 不过,梦里只有冯安平一人。 她穿着红衣,躺在棺材里,面无表情。 姬九思被自己的想法突然吓了一跳。 若她看见了棺材,证明她在棺材外,她就不可能看见躺在棺材里的人是谁。 若她看见了冯安平,证明她在棺材里,她便不可能看见棺材。 她怎么可能有透视眼?除非是冯安平想让她看见。 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先放在一边,姬九思开始观察四周,没有水,没有光,没有风,密不透风的石壁。 她的脑子里挤满了问号。 这儿是哪里? 棺材是怎么运进来的? 冯安平为什么躺在棺材里? 冯安平为什么要穿红衣? 冯安平为什么面无表情? 那个女人一定是冯安平吗? 会不会只是长得像? 这是另外一个女人在向她求救? ...... 忽然间,一个从未见过的地名跳进姬九思的脑海——贵州双河洞。 她应该去吗? * 天亮了。 姬九思醒来时发现梁惜月正看着她,梁惜月的眼里好像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犹豫着不敢开口。 应该是不方便让人知道的事吧。 姬九思刚一转身,梁惜月又把她拉了回来。 “不行,我憋不住了,这事儿,我只能告诉你。” 姬九思望着梁惜月,等待梁惜月的下文。 梁惜月眼一闭,心一横,全交代了,“冯姨没死。” 姬九思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嘴巴都没张开。 “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吃惊?” 姬九思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梁惜月,“我来疍家,是因为我梦见了冯安平。” “什么?”梁惜月不仅嘴巴张大,眼睛也变大了。 “我天生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要做了噩梦,就会变成现实,一个多月前,我梦到冯安平向我求救,但那时我不知道她是谁,只因她重复出现在我梦里,严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这儿。” “冯久明说得没错,冯安平的朋友会来找他算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冯安平的朋友。” “经过冯安平的事,我发现我还觉醒了另一种能力,看到过去,在我们调查冯安平的死因前,我就已经梦到冯久明杀冯安平,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你能理解吗?” 梁惜月点点头,姬九思有选择保持沉默的权利,她不怪她,她反而觉得她这样做是对的,她保护了她自己。 “而昨晚,我又梦见了她,但她已经不在海里,而是躺在棺材里。” 梁惜月的关注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棺材?哪儿的棺材?” “贵州。”姬九思故意没说洞的名字。 28. 第 28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罗长青眼巴巴地看着罗大友夹起桌上最后的一坨五花肉送入他的腹中,却什么话也不敢说,那可是他爸,家里的土皇帝。 在罗家,罗大友排第一,罗长青排第二,李淑排第三,罗采幽排第四。 番茄炒蛋里最后一筷子蛋正盖在罗采幽的米饭上。 “妈!”罗长青直勾勾地盯着罗采幽的饭碗,都没拿正眼瞧李淑。 李淑的筷子立马将蛋送到罗长青的碗里。 那蛋一搭在米饭上,罗长青立刻刨饭,似乎再慢了几秒,罗采幽就会把蛋抢走。 “姐,你不会怪我吧?我只是看这蛋太多油,怕你吃了长胖。”罗长青的嘴角残留了蛋碎,看着的确恶心。 罗采幽夹了几筷子土豆丝到碗里,“我怎么会怪你?我不爱吃蛋,我更喜欢吃土豆丝。” 筷子一搁,碗一撩,罗大友进屋睡觉了。 李淑就着小咸菜喝下最后一口稀饭,“最后吃完的人记得洗碗。” 罗长青听了赶紧加快吃饭速度,一定要抢在大姐前面吃完,他的手可不能碰那些油腻的东西,他的手是拿来写字的。 最后,是罗采幽打扫的残局,菜碟里只剩下些大葱、芹菜、大蒜,她将就着吃了。 这样的日子,罗采幽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她都习惯了,习惯了吃他们挑挑拣拣剩下的剩菜,习惯了把肉、蛋、奶让给爸爸和弟弟吃,习惯了饭后擦桌洗碗。 李淑说,女孩子长得好不好看、聪不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善良、懂事、勤快,才有男人看得上,才能嫁到好婆家。 母亲说的话一定没错,罗采幽听进去了,并一直为成为这样的女孩子而努力。 她做到了,可李淑又说,好女孩一定会孝顺父母、爱护弟弟,事事以父母、弟弟为先。 这话也没错,罗采幽也听进去了,她挣的钱全拿给李淑保管,并且从不过问。 毕竟,要是以后嫁出去了,婆家有人欺负她,她还得找弟弟过去给她撑腰,钱嘛,没了可以再赚,亲情没了,是找不回来的。 想到这里,罗采幽心中的不满也没了,不就是块蛋嘛,没了就没了,改明儿再做就是,反正是她做饭,做饭的时候悄悄吃一块也不会有人发现,没必要在饭桌上和罗长青红脸。 况且,一会儿就有人给她送肉来。 * 任如初提着香喷喷的辣子鸡来找罗采幽,罗采幽正坐在小板凳上洗全家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子,任如初娴熟地搬来两个小板凳,一个拿来当桌子,一个拿来当凳子。 任如初提起罗采幽的两只手,“先别洗了,趁热吃,吃了再洗。” “没事,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李淑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得对人好十分,这样做,才能交到朋友。 罗采幽一直是这么做的,所以任如初才会一直对她这么好。 任如初拆筷子的手停了下来,“你不吃我也不吃,要吃一起吃。” “好好好。”罗采幽终于肯放下那些又臭又脏的衣服。 任如初一直不理解罗采幽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对家里人好,明明他们都是吸血虫,想吸她的血,可她总是看不清,还觉得家里人对她很好。 别家的大人都不舍得让女孩洗碗洗衣服,她家倒好,苦活累活脏活全给她一个人干,她妈连给她搭把手都做不到。 任如初曾经暗示过罗采幽,要自私点、对自己好点,问题是罗采幽一个字都没听懂,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明着说她家里人不爱她吧。 所以,任如初只能偷偷地对罗采幽好,明着对她好,罗采幽不接受。 任如初记得第一次给罗采幽送肉吃,罗采幽得知是她专门给她做的,立马不动筷子了,非要她把肉带回家。没办法,从那之后,任如初每次带肉来找罗采幽都骗她,那是她家吃剩下的肉,罗采幽这才心安理得地吃肉。而且吃肉还得避开罗长青,罗长青要是在家,罗采幽也会先把肉端给罗长青,等罗长青吃完了,才轮得到她们俩。 好在今天罗长青不在家,他一早吃完饭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或许正因为罗长青不在家,罗采幽今天的胃口格外得好,一口一个鸡丁,任如初却一筷子没动,明显是心里藏着事。 “你怎么了?” 任如初犹豫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罗采幽放下筷子,握住任如初的双手,“你慢慢说,别着急。” “我说不出口。”任如初紧张得手心流汗。 “你不相信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那边。” 罗采幽说这话时,眼睛诚恳无比,任如初渐渐放松下来。 “好吧,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罗采幽举手发誓,“我向天发誓,如果我把你讲的事说出去,我不得好......” 任如初急忙捂住罗采幽的嘴,“倒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 任如初凑近罗采幽的耳朵,“周念秦摸了我的手,我觉得我被......骚/扰了。” 周念秦和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熟得不能再熟,他的为人,她们再清楚不过。 正因为如此,任如初才觉得讲出这件事很困难。 朋友之间何来骚/扰一词?再说了周念秦人那么好,他怎么会干下流事?任如初怕自己误会了周念秦,才想问问罗采幽,好确认自己的感觉是否出了错。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流氓。” 虽然任如初有预料到罗采幽会这么说,但真正面对罗采幽的反问句时,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任如初拼命解释,“不是!你听我继续说,当时我在打井水,然后他就从后面抱住我,摸了我的手,他的前面贴着我的后面......我说不下去了,越想越恶心,总之,我很不舒服,浑身不舒服!” 罗采幽说,“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周念秦也碰过我的手,我当时没觉得怎样。” 任如初的心情差到极点,罗采幽怎么一点也不向着她说话?前一分钟说的话,现在就忘干净了。 罗采幽又说,“是不是周念秦喜欢你?他在暗示你?” 秦秋韵死后,周念秦就没再谈恋爱了,村里有人张罗着给他介绍新女朋友,周念秦婉拒了,说是要替秦秋韵好好照顾她的表妹,也就是任如初。 任如初自幼丧母,十五岁那年,父亲离家出走,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秦秋韵见任如初一个人生活都成问题,便叫任如初跟她一起生活。 秦秋韵是村里最能干的人,早早分了家,一个人挣钱、盖房、养家,多了一个任如初,并不会多了一个负担。 可三年前,秦秋韵也死了,秦秋韵的房子被她的父母霸占了,任如初只好滚回自己的老窝。所幸的是秦秋韵在死前把她的全部存款交给任如初,没落到她黑心父母手里,那笔存款可不小,足够任如初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过完一辈子。 按理说,任如初完全不需要周念秦的照顾,偏偏周念秦非要时不时来看她,无论她怎么拒绝都不行,她也很苦恼。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任如 29. 第 29 章 《她才不是异类》全本免费阅读 两个手机都没电了。 到达双河洞洞口是早上七点,最后一次在洞里看时间是下午四点,九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 梁惜月有些撑不住了,一走进这封闭的洞穴,就觉得喘不上气,喉咙像被沙子堵住了一般,鼻腔干得像是泡在沙漠里。 “我想休息一下。” 姬九思扶着梁惜月坐下,“先喝点水。” 昨晚一反常态,什么梦也没做,姬九思反而着急,现下正是需要冯安平提供点线索,冯安平却不出来了,她们还怎么找到她? 双河洞开发不完整,网上的资料少得可怜,没人能摸清这里到底有多大、多宽、多深,也没人能搞清楚这里到底存在多少种未知生物,这里就像地下迷宫,不熟悉的人来这儿就是自寻死路。 其实,她们离自寻死路也不远了,手机没电,指南针失效,能不能原路返回都是个未知数。 这次进洞,是她太冲动,只想着找人,却低估双河洞的神秘。 脚步声回荡在洞里。 姬九思赶忙关闭手电筒,梁惜月屏住呼吸。 人迹罕至的山洞,不怕见到动物、植物,就怕见到人,因为,陌生人才是陌生环境里最大的变数,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还可能是朋友变敌人。 那人不走了,坐了下来,似乎抱着一只猫咪在说话,猫咪咕噜噜地叫,应该是它被摸得很舒服。 “我觉得我没有想多,我就是被他给占便宜了。” “明明是他的手脏,我的皮肤干净,可为什么他的脏手碰了我的皮肤,我反而觉得自己很脏?” “烦死了,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连罗采幽都不信我,我还能指望别人?” “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做?” “唉,你怎么跑了?” 朏朏朝洞穴深处跑去,任如初跟在后面追,万一它乱跑碰到大蛇就完了。 梁惜月已经晕过去,姬九思忽然觉得装死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很少有人会对死人感兴趣,见到死人,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可猫咪不给她机会。 那只猫咪正扒着她的身体叫唤,“跟我玩!” 那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姬九思的心都死了。 “是你们啊。” 姬九思睁眼一看,任如初把猫咪抱进她的怀里。 “还好是你。”姬九思松了一口气。 虽然与任如初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对任如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天生好感。 见任如初一脸疑惑,姬九思抢在她前面问问题,“你怎么会来这儿?” 任如初顿了一下,“躲人。” 说完,任如初就后悔了,她的脑袋总是转不过弯来,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像个大傻子。 梁惜月在旁边不吭声,任如初打算戳一戳她,姬九思又说,“她晕了。” “什么?你不早说,”任如初抱起猫咪边走边说,“你在这儿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 梁惜月醒了过来,任如初取下她嘴唇抿着的叶子,叶子原本是黄色,如今变成了黑色,毒已经解了,至于中的什么毒也不太重要,只要人醒过来就行。 任如初问,“你能自己走吗?” 梁惜月尝试着站起来,又跌了下去,摇了摇头。 真不是她柔弱,而是这里太邪门,一进这里,她的那些能力全发挥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任如初蹲下身子,示意姬九思扶着梁惜月到她背上,她背着梁惜月走。 猫咪走在前面,她们跟在后面。 洞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姬九思努力地找话题缓解尴尬,“这只猫真可爱。” “那不是猫,它叫朏朏。” 朏朏长得像猫却不是猫,白色尾巴,灰白色身子,脖子上长鬣毛,爱躲在洞穴里,不见人,任如初是朏朏的例外。 应该说,任如初是洞里所有生物的例外,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不会伤害任如初,任如初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她天生与洞穴有缘吧。 姬九思尴尬地笑了笑,“方才你给她吃的是什么叶子?” “焉酸,解毒的。” “哦哦,你还行吗?我来背吧。” 梁惜月轻得很,任如初平时背的菜都比她重,背她不算什么难事,“一会儿我背不动再叫你。” 姬九思没再吭声,聊天属实不是她的长项。 再次来到洞口,姬九思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尽管天已经暗了下来,但能见到天也挺开心的。 任如初拉着绳索,准备背着梁惜月上去。 姬九思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不是要躲人吗?” “没事,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跟你们细说吧。” 姬九思不好意思麻烦任如初,便说,“如果你必须要避开那个人,就不用管我们的事。” 接着,任如初毫不犹豫地抓着绳索往上攀,“快跟上。” * 回到村子时,村子变了,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站着人,她们齐刷刷望着任如初和她带回来的两个陌生人,就差没把不欢迎三字写在她们的脸上。 任如初已经见怪不怪,自从秦秋韵死后,她们一直用那种看坏人的眼神看着她,就因为她没把秦秋韵留下的钱交给她的父母,她们骂也骂了,打倒是不敢打,这里没人打得赢她。 谁要是敢找她打架,任如初就会唤出洞里的蛇来替她作战,当然她也没有那么狠心,谁被蛇咬了一口,她还是会搭把手救一下的。 村子里不知好歹的人也多,这不,之前就有一个恶臭中年男找上门教训她,任如初连蛇都懒得唤,只叫了一只毒蜘蛛过来帮她,毒蜘蛛的脚刚碰到他的手,他就吓得屁滚尿流,滚回自家,再也不出门了,任如初从此一战成名,没人敢来找事。 她们都以为她是一个人生活就好欺负,任如初偏让她们长长见识,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该管的闲事别来管。 姬九思原本不想多嘴,可她没法不问任如初。 前方,有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在对着她笑,那笑容极其诡异,根本不该出现一个孩子的脸上,姬九思正纳闷呢,女人转过身来,孩子的身体压根不存在,女人的背上就只有一个头,一个人头!两个头都在笑,姬九思快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