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 1. 醒来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卫襄失忆了。 这是她睁开眼睛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情。 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脑海里空白一片,耳边一直嗡嗡作响,视线模糊不清。她眨了眨眼,长睫扇动,适应了一阵儿,耳边渐渐安静下来。 我是谁?我这是在哪? 尚未来得及多思忖几分,下一瞬,卫襄逐渐清明的眼前映入一张俊逸的面容。 她缓缓侧头,看到青年此刻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探身到她面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丝毫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他的眉眼温润,五官俊朗分明,一双狭长的眼眸中蕴着担忧。 “你醒了。”青年唇角勾起,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嗓音低沉,带着丝清润。 他是谁? 卫襄张了张口,喉咙干涩沙哑,青年似乎很紧张,见状,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躺在床榻上,正想撑着身子起来,浑身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青年长臂一伸,动作轻柔地揽住她的肩背将她扶起来,旋即坐在了榻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卫襄还没反应过来,瓷盏就抵在了唇边。 温热的水灌入喉中,她一口气喝完才觉得缓了过来。 青年往她腰后塞了个大迎枕让她靠着,起身之际又问:“还喝水吗?” 卫襄摇头,抬眼看他,抿着唇角问道:“……你是谁?” 青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疾不徐地将瓷盏放下,反问她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谁? 卫襄下意识思索起来,但一想,脑袋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隐隐作痛,她蹙起秀眉,半晌泄气地垂下眼睛。 青年将她落寞的神色尽收眼底,旋即起身扶住她肩头,伸手抹去她唇角的水渍,嗓音带着丝丝.诱哄:“阿萤,你叫阿萤。” 阿萤? 她叫阿萤? 卫襄眉梢轻挑,眼眸中透着阵阵疑惑:“那你是……” “阿萤,我是你的夫君,裴云玠。”青年语气柔和,心头微颤,平静深黑的眼底浮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紧张。 夫君? 裴云玠? 好陌生的名字。 卫襄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阵痛不已,她眉头蹙起,正要伸手捏捏眉心时,裴云玠忽地握住她的腕子,轻声道:“阿萤,你的头上有伤,莫碰。” 他这般一说,卫襄才发觉自己的额头缠着一圈厚厚的绢帛,适才只顾着思索当下的处境,倒是没有注意到头上的伤口。 她神色间含着戒备,手腕微动,想要挣开青年的桎梏。 卫襄缓了缓,脑袋没有那么痛了,抬眸看向面前的人,迟疑着问道:“我们是夫妻?”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上,浑身提不起力气,尤其是脑袋,胀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砸过一样。 而她身旁却有一个自称是她的夫君的陌生男子,可是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裴云玠却是握住她的手,粗粝的指腹摩挲她掌心,一下又一下,不知不觉间,卫襄不安的情绪渐渐被他抚平。 他的语气极其温和:“阿萤,你的脑袋受了伤,这几日千万不要用手去碰,大夫说了,好好将养三五日就可以拆掉绢帛了。” 卫襄情绪稍定,很快反应过来,条理清晰的问道:“我为什么会昏迷?昏迷了多久?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成亲的?” 裴云玠唇角勾起,不慌不忙试探道:“此事说来话长,阿萤,你还记得多少呢?” “我……”卫襄闭上眼睛,半晌又茫然地睁开,“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语落,裴云玠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薄唇轻启,徐徐道:“阿萤,我们从小定亲,但是如今还尚未成婚。” “你的母亲是裴府的表姑娘,早年嫁去了循州,不久就有了你。我十岁时去了北地历练,但期间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每逢我回京,总会来循州寻你,那时的我们形影不离。” “一直到你及笄,我们的婚事便自然而然地又被提起,但碍于我政务繁忙,倒是未曾得空商议婚期,这便拖到了现在。” 说到此,裴云玠轻叹了一声:“前不久,你的父亲因病逝世,你的母亲便带着你从循州回京,没成想路上竟然遇到山匪,你的母亲摔落山崖,而你也撞到了脑袋。阿萤,若是早知如此,不论怎样我也要亲自接你们来京城的。” 他说话时,卫襄就睁着澄净灵动的双眼看向他,颇为认真的听他讲述,但她总觉得裴云玠所说的种种,于她来讲都十分陌生。 或许是她撞到脑袋失忆的缘故吧。 裴云玠又寥寥几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昭平侯,早已从裴府搬离出来,现下卫襄就在他的昭平侯府里。 “那我母亲怎么样了?”听完了一切,卫襄急忙问道。 她和母亲一同坠崖,母亲却不幸丧命。如今她记忆全失,虽然想不起来有关母亲的一切,但心里却依然惦念着自己的至亲。 裴云玠道:“阿萤放心,你母亲的尸身已经下葬,就在城外的墓园中,待阿萤伤好,我和阿萤一道去祭奠。” 卫襄点点头,她掩在被子下的手指绞在一起,喉咙涩然:“所以……我们如今是未婚夫妻?” 她此刻有些不真实感,眼前的男子竟然真的是她的未婚夫。 卫襄掀起眼皮悄悄打量他,青年面容俊朗,眉目柔和,鼻梁高挺,薄唇因为担忧而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穿着竹青色的云纹圆领长袍,玄色的束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墨发束在脑后,如今正是入夏,灌进房内的日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更显丰神俊逸。 她的未婚夫……样貌生的这般好? 裴云玠点头,大方地任她打量,又是惋惜又是心疼地说道:“我们两情相悦,若不是出了这事,致使阿萤昏迷了五日,我们就要成亲了。” 他复又握紧卫襄的手,深邃的眼眸凝视她,唇角噙着温和的笑:“不过阿萤不必担心,等你的伤养好,我们就成亲。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手上陌生的触感令卫襄微微一怔,她心跳如鼓,下意识想缩回手,但裴云玠看似轻柔的力道桎梏着她,她根本挣脱不了。 大概了解了事情,卫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她顿了顿,扯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我脑袋疼,想歇息一会儿。” 听到她说脑袋疼,裴云玠倏然俯身,眼底尽是疼惜:“阿萤,是哪里疼?让我瞧瞧,罢了,我这就将大夫唤来。” “诶。”卫襄连忙攥住他衣角,眼睛眨了眨,“我,我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裴云玠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目光闪躲,神色间对他并不完全信任,眼神黯淡了几分,柔声道:“好,阿萤受了伤,是该好好歇息。” 他从矮凳上站起身,卫襄眼前登时投下来一片迫人的阴影,她惊觉他的身量竟然如此高,她坐在床榻上,须得直直地仰起头才勉强能看到裴云玠的面容。 裴云玠深深看她一眼, 2. 失忆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微风从敞开的支摘窗钻进来,听罢她们两的话,卫襄转头望向窗外,迎着微凉的夏风,混沌的神思清醒了不少。 空青和小茴毕竟是侯府的婢女,她们的话也不能全信,卫襄心中有自己的衡量。 她眼眸微动,琢磨了一阵儿,又问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侯爷的未婚妻,那你们可知我们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表姑娘此前一直呆在循州,侯爷偶有回京,皆是带着亲卫去循州与表姑娘相聚,奴婢们自是不敢窥探侯爷的行踪。”空青小心道。 卫襄想想也是,于是随意问了几句旁的,便让她们下去了。 她兀自在床栏边靠了一阵儿,抬眸打量房内的布局。 这间应当是侯府给她准备的闺房,屋内陈设一应俱全。 黄花梨拔步床宽大柔软,绸缎似的碧青色床幔蜿蜒垂下来,坠着雪白的流苏。再往远处,立着一张六扇曲屏风。 她侧头,看到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立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几箱雕花首饰盒,妆台的对面是一张书案,笔墨纸砚皆有,旁侧则是一个高大的红木衣橱,整个房内无不透露着精致整洁。 卫襄圾上鞋子,在屋内缓步走了一圈儿,她发现门口的博古架上全摆着女儿家喜欢的玩意。 这处倒还真像是她的闺房。 卫襄最后站在窗边,脑袋轻轻靠着木质的窗框,随意盯着一处出神。 如今她失忆了,对周遭全然不了解,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裴云玠。 裴云玠。 卫襄启唇,念了声他的名字,眼前不禁浮现出他那一双深黑又溢满柔情的眼眸。 他虽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人瞧着倒是气质温润。 凉风忽地灌进来,她轻咳了几声,掌心撑在窗台上,感觉脑袋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卫襄无奈地把窗子阖上,不管怎么样,先养好伤再说吧。 此刻午时过半,婢女没一会儿又送来了清淡的膳食,卫襄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几口,随后躺在床榻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卫襄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晕的,屋内光线昏暗,她看到床边坐着一道人影。 “阿萤。”见她醒来,裴云玠压低声音,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旋即又想起来此刻房内昏暗,卫襄应当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卫襄显然还没有适应“阿萤”这个名字,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想了想,还是唤了声:“……侯爷。” 听到这一声“侯爷”,裴云玠身形一僵,他蜷起指尖,面上波澜不惊,柔声道:“阿萤,今晚大夫来复诊,让他瞧瞧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卫襄点点头,抓着被子坐了半晌,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硬着头皮说道:“侯爷,我先更衣。” 裴云玠倏地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道:“我在外间等着,阿萤好了唤我。” 他出去后,空青和小茴相继进来,一人去点灯,另一人从衣橱中拿了衣裳侍候卫襄穿上。 待收拾妥当,婢女出去唤人,裴云玠大步走进来,提着药箱的大夫跟在他身后。 裴云玠甫一进来,就看到卫襄穿着一身浅绛色的襦裙,乌发松散地挽起,施施然坐在床榻边。 暖黄的烛火光晕投在她的周身,雪肤乌眸,更添几分柔美端庄。 裴云玠脚步稍顿,呼吸一窒,望见她这般生动的模样,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踯躅着站在了原地。 他身后跟着的大夫连忙停步,垂着头不敢乱看,只盯着昭平侯的袍角,后背不由渗出了薄汗。 卫襄循声望去,裴云玠面上温润一笑,旋即侧身,大夫走上前,慎重地给卫襄诊脉,片刻后拆开了她额头上的绢帛。 她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足有半寸长,伤口周围泛着红痕,裴云玠在一旁看着颇为心疼。 “姑娘头上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伤药再涂上三五日,待痂脱落,再将此玉肌膏连着涂抹上一段时间,疤痕便会渐渐淡去。至于姑娘手臂上磕出来的淤青,也是将药油连着涂抹,三五日就可好全。” 小心检查后,大夫退到一旁,从药箱里翻出玉肌膏,恭敬地说道。 婢女接过玉肌膏,卫襄的目光落在那小盒子上,许是午后吹了阵风,她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抽疼。 她蹙起眉头,缓了一阵问道:“请问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大夫说道:“姑娘您从山崖边坠落,额头磕在了马车侧壁,外伤其实并不严重,但毕竟是从山崖上滚落,许是脑袋受到外部撞击,脑中积了不少瘀血,才致使姑娘失去记忆。”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卫襄关心起另一件事,急迫地望着大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这……”大夫犹犹豫豫地抬眼,却是望向即使站在旁边周身气势也不容忽视的昭平侯。 裴云玠看也没看他,黑眸注视着眼前温婉的女子,沉声道:“姑娘问你何时能恢复记忆,如实说便是。” 大夫额头渗出了薄汗,说道:“人的头颅本就是十分复杂,这个谁也说不准,也许明日就会恢复记忆,也许过个十天半月,但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么?”听到大夫的话,卫襄呆滞住。一想到或许找不回自己的记忆,脑袋里隐隐的疼痛似乎都不重要。 她初初醒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唯一能信赖的只有从小到大脑海里鲜活的记忆。 然而现在却告诉她,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她怎能不心生惧怕。 临走之时,大夫劝道:“记忆一事急不得,姑娘平日里保持身心通畅,切勿忧思多虑,或许会有助于记忆的恢复。” 说完大夫便跟着婢女去药房抓药,卫襄还呆愣地坐在床边,神思游离。 裴云玠垂眸望着卫襄,她清泠的杏眼中满是无措,单薄的脊背微微颤抖。脸色还有些苍白,下唇也被她咬得没了血色,再加上额角暗红色的伤疤,更是我见犹怜。 裴云玠看在眼里,剑眉拧起,心里喟叹了声。 他走上前,抬手轻柔抚摸她的后背,轻声道:“阿萤,大夫说了,也许明日,也许十天半月就会恢复,阿萤莫要因此伤心。更何况,大夫也说要保持身心通畅……” 若是卫襄此刻抬起头,就能看到裴云玠目光灼灼,平静的眼底压着层难言的情.欲,神情甚至有一瞬间的扭曲。 “阿萤莫怕,不管你是否会恢复记忆,我都在你的身边,我会永远陪着你。”说着,裴云玠微微俯身,与她平视,另一只手落在她掌心,慢慢勾起她的手指,指腹摩挲她的指骨。 卫襄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她轻咽一声,直起了身子。 安抚她半晌,裴云玠没有一丝不耐,温声道:“阿萤,时辰不早了, 3. 婚事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天明,卫襄姗姗醒来。 昨夜她一直睡不着,到了三更天迷迷糊糊睡着时,还觉得脑袋有些痛。 日光从薄薄的窗纸照进来,卫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想到昨夜用膳时裴云玠问出的那句话。 他们的婚事。 一想到这个,卫襄就觉得头疼。 许是昨夜她太过怔愣,没反应过来,裴云玠笑了笑,没再为难她。 思及此,卫襄轻叹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其实她并不想在此刻成婚。 眼下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她只想尽快找回自己的记忆,并不想嫁给此刻对于她来说还是不熟悉的裴云玠。 婚事还是得尽快与他说明。 又躺了一会儿,卫襄撑着身子起来,朝外喊了声,有人推门而入,是空青和另一个眼生的婢女,卫襄坐在床边问了句:“小茴呢?” 空青道:“今日是十五,小茴每月十五都会回趟家看望父母,将月俸交给他们。哦对,小茴的家就在京城。” “这样啊。”卫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空青给自己梳妆。 她盯着铜镜里的清秀面庞,缓缓问道:“空青,你可知道我的父母?” 空青神色未变,福了福身说道:“您的母亲是裴府的表姑娘,早年嫁去了青州,一直到前几个月,听说您的父亲病逝,您才与母亲一道回京。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想必侯爷了解得更多,表姑娘若是想知道这些,不妨问问侯爷。” 卫襄眼神稍暗,小茴即使在侯府为婢,也能每个月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 而她呢,父亲病逝,母亲坠崖,她却记忆全失,连他们的样子都想不起来,纵然有裴云玠这样的未婚夫,也似乎没有什么能令她开怀的。 她轻叹一声,空青所说与昨日裴云玠告诉她的相差无几,看来要想了解自己的过去,只能向裴云玠问询了。 梳妆完毕,卫襄从屏风后走出来,抬眼就看到房门外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男子立在廊下,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圆领长袍,身量颀长,脊背挺阔。 转过身来时,眉眼深邃分明,一举一动都透着淡然的气质。 卫襄脚步稍顿,裴云玠抬脚走进来,面容清隽,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风,嗓音温雅:“阿萤醒来了。” 她愣愣地点头,旋即走到圆桌前落座。 裴云玠坐定,目光落在她额角的伤疤上。 绢帛已经拆开,这几日无须再裹,暗红色的伤痕蜿蜒在她额角,与瓷白的肌肤格格不入,极为明显。 他心头一窒,那道伤疤仿佛伤在自己身上一般。裴云玠轻声问道:“阿萤,今日还疼吗?” 卫襄挑眉,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即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侯爷不必担心。” 裴云玠犹是不放心地盯着她看了几眼,忍了又忍,才道:“大夫晚点会来复诊,届时让他瞧一瞧。”顿了顿,他又问道:“阿萤,可有想起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卫襄望向他殷切的目光,倒是闭上眼睛认真想了一下,半晌睁开眼睛,颇为遗憾地说道:“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卫襄有些失落,不止裴云玠关心,她自己也迫切地想要想起过去的一切。 裴云玠却是蓦地松开紧攥的双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反而宽慰她道:“阿萤,莫急。大夫也说了,恢复记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我会一直陪着阿萤。” 卫襄听他说完,忍不住问道:“侯爷,你能跟我讲讲我的过去吗?” 她神色间透着急切:“譬如我的父母,我们过去又是如何相处的?” 裴云玠不疾不徐地舀了一碗粥递给她,“阿萤慢慢吃,我且说给你听。” 卫襄捧起粥碗,睁着一双清泠的眼睛瞧他,裴云玠失笑,缓缓道:“那一年,阿萤的父亲是从循州来京城考取功名的举人,奈何榜上无名。彼时你母亲在裴府侍疾,也不知怎的,两人便情投意合。” “你父亲本想着再试试科考,于是他们二人在京城成婚,没多久就有了阿萤。”裴云玠说至此处,眼底浮起一抹淡笑,“我那时不过四五岁,自你出生后,便一直守着你。” “几年之间,你父亲屡屡落榜,后来与你母亲一合计,就决定带着你回循州。” “那之后呢?我跟侯爷就分开了吗?”卫襄追问。 “我们……”裴云玠抿唇笑笑,“十岁之时我去了北地历练,期间几次回京,都会去循州看望阿萤。” 裴云玠眸光渐深,他语声悠长,像是说给卫襄,又像是说给自己一般:“我们之间的情意,并未因为分隔两地而疏远。” 卫襄一直认真地听着,在他说完后问道:“侯爷,我幼时在裴府住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回去看看吗?说不定回到熟悉的地方,我的记忆会恢复得更快。” 她其实还想回循州看一看,但循州路途遥远,只怕有些难。 “好啊。”裴云玠一口答应,“只是阿萤身子未好全,等阿萤恢复了,我就带阿萤去看看。” 用完膳后,婢女端了黑乎乎的汤药来,卫襄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口中正苦涩难忍时,裴云玠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块果脯,递到她唇边。 卫襄忙不迭一口咬掉,果脯的甜味顿时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待她不觉得口中苦涩的时候,她才发现适才她一直就着裴云玠的手吃掉了整个果脯。 卫襄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裴云玠若无其事地拍掉手上的糖霜,温声道:“今日天气晴好,我陪阿萤在府里走走。” 两人起身从房中走出去,卫襄一直想着适才裴云玠所说的一番话,还有晨起时她决定推迟婚事,于是下意识跟在他身后走着,连侯府的布局景色都无心关注。 走着走着,身旁的青年忽然站定,卫襄也急忙停步,抬眼一瞧,发现他们走到了一处荷花池边。 还未到夏日正盛的时候,荷花尚未盛开。 卫襄心里一直思忖着,欲言又止:“侯爷,还有一事……” 裴云玠温和地看着她。 卫襄一鼓作气说道:“我父亲前不久病逝,母亲又刚刚过世,我理应为他们守孝,如今恐怕不宜成婚。” 裴云玠一直神色平静,直直地凝视她,好似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很快,他唇角勾起一丝淡笑,“好,就如阿萤所说的,我们的婚事,暂且不急。” 宽大的袖袍中,裴云玠五指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指骨捏得泛白。 在她说出推迟成亲这句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弦似乎被一只大手狠狠扯断,一时竟喘不过气来。 听到裴云玠答应得如此之快,卫襄抬眼仔细观察他,见他神色如常,心里的大石头安稳落地,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原来他还挺好说话的呀。 从荷花池边离开,裴云玠引着她来了一处凉亭。卫襄在石桌边坐下,自午膳后便快将大半个侯府走过来,她醒来不过一日,就走了这么多路,现下两条腿都感到酸酸的。 裴云玠却没有坐下,而是踱步到她身前,卫襄正要问他怎么不坐下,裴云玠忽然弯起一条腿,膝盖跪在地上,高大的身躯弯折下来。 卫襄愣住,就见裴云玠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巾帕,他长臂一伸,竟朝着她的小腿而来!卫襄连忙缩了缩腿,不明所以:“侯爷?” 裴云玠没答 4. 寻找记忆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雨过天晴,这日又是晴好的一天。 卫襄一早就醒来了。 她起身,披了件外袍下榻,揉了揉眉心,一边走向梳妆台。 在陌生的府邸里似乎总是睡得不安稳,一入夏天亮得早,她醒来得也很早。 卫襄坐在妆台前,菱花铜镜映出她的面容。 镜中的面容清丽,不似前两日那般苍白,脸颊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色。 额角的伤也好了许多……卫襄凑近铜镜,仔细观察额角的伤疤。 看了一会儿,她抬手扯了几缕鬓发下来,勉强遮住那块伤疤。 她余光瞥见铜镜旁的玉肌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希望伤好之后可以不留疤。 昨晚大夫来复诊,为她把完脉后说她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卫襄今日确实感觉脑袋也不疼了。 只是为她诊治的那个大夫……卫襄蹙眉回想了一下,那大夫说话前时不时要瞥一眼裴云玠,好似碍于裴云玠的威压一般。 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万一裴云玠是哄骗她,那她岂不是正入了他的圈套。 卫襄想了又想,裴云玠有权有势,生得又是龙章凤姿,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被哄骗的地方。 但是靠人不如靠己,她思量了一瞬,决定恢复记忆一事还是得自己上心。 空青和小茴进来给她梳妆时,卫襄就问道:“侯府可有藏书的地方?” 两人愣了一下,卫襄又道:“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整日呆在院中也无事可干,倒不如找几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小茴恍然道:“表姑娘,府里确实有一处藏书阁,待您用完膳,奴婢就引您过去。” 卫襄笑笑,任由她们给自己挽发,她从铜镜中看到脸上挂着笑的小茴,问道:“小茴,你昨日回去看望父母了?” 小茴点头:“回表姑娘,是的。” 卫襄接着问:“府里的人每个月都可以回家探望双亲吗?这是侯爷允许的?” 小茴想也没想就说:“侯爷治下宽容,侯府的规矩便是这般,只要奴婢们平日将自己的差事做好,在京城有双亲的侍从每月都有一日可以回去。” 她的话语中充满对裴云玠的敬重,卫襄露出了然的神情,指尖摩挲了几下袖摆,心中对裴云玠又有了一些旁的了解。 用完膳后又是喝苦兮兮的汤药,空青将一叠果脯推到卫襄面前,说道:“侯爷今日忙于公务,特意吩咐奴婢在表姑娘喝完药后将果脯递上。” 卫襄一口气喝完,连忙把果脯塞进嘴里,含糊问了句:“大夫说这药还得喝多久?” 她从来都没喝过这么苦涩的药! 空青劝她道:“大夫说这药有利于记忆的恢复,您醒来后连喝五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表姑娘您再坚持坚持。” 一听有利于恢复记忆,卫襄立马压下不满的情绪,临走时又揣了果脯带上,这才起身朝外走。 昨日跟裴云玠在府里走的时候,她只顾着想事情,都没有认真观察侯府。 眼下从落英院中出来,入目的亭台楼阁极为华丽,然而一路走来,遇到的侍从屈指可数,阖府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清静寂之感。 那些雕梁画栋的房屋,仿佛没人住过一般。 小茴在一旁引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藏书阁。 卫襄推门而入,闻到了一股书墨香,藏书阁里一尘不染,内里凉飕飕的。 两面书架嵌在了墙壁里,全都摆满了古籍。朝南的窗户下是一张罗汉床,案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应当是供人歇息的。 藏书阁中是很多排高大的书架,她提步往进走,空青和小茴守在门口。 卫襄根据索引找到放置医书的架子,仔细地在上面搜寻起来。 她拿了几本医书到罗汉床边看,粗略地翻过之后也没发现有记载失去记忆这一说的。 侯府的藏书阁这么大,怎么会没有她想要的医书。 卫襄秀眉轻蹙,不甘心地起身再去找别的医书。 许是明面上摆的医书比较新,她去找找有没有古籍,说不定古籍里面会记载此事。 这般想着,卫襄几乎将半个藏书阁都看了过来,终于在两侧的书架中发现了一些古籍。 藏书阁里光线有些昏暗,尤其是两旁嵌进墙壁里的书架。 卫襄拎了一盏油灯,走向阁中最深处的木质阶梯,书架上的古籍有些高,她得站在阶梯上才能够到。 阶梯不知多久无人用过了,她一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个没完,在寂静的藏书阁里十分刺耳。 卫襄取出古籍,一揽裙摆,坐在阶梯上,将油灯搁在身旁,开始钻研起手里的古籍来。 看起书来时候过得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这么坐在最高的阶梯上看完了一本医书。 也许是因为坐得太久,起身时卫襄趔趄了一下,木质的阶梯一晃,像是要散架一般,她没站稳,身子陡然失了平衡,径直往下摔来—— 卫襄呼吸一窒,猛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掠过刚才在古籍上看到的,失去记忆是因为外部刺激,若是再有同样的刺激,或许会恢复过去的记忆。 她这么一摔,说不定就会恢复记忆了? 短短的一瞬,卫襄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裴云玠那张清沉的面容。 光线昏黑,阁顶的天窗隐约透出几分日光,照着裴云玠的半张脸。 他稳稳横抱住自己,隔着薄薄的衣衫,卫襄感觉到他结实有力的肌肉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 5. 错觉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裴云玠唇角噙着抹淡笑,狭长的眼底昏暗幽深,望不到底。头顶昏暗的日光落下,将他的面容割裂。 半明半昧间,他那一眼,仿佛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透。 卫襄身子僵住,她抿紧唇,还在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下意识闭上眼又睁开,眼前的青年依然是往日那般温润的模样。 看来真是她看错了。 卫襄轻轻呼出一口气,藏书阁里光线不好,她又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医书,定是眼花了。 她弯腰把掉落的古籍捡起来,放到一旁的书架上,说道:“毕竟失去记忆的是我自己,我想多了解这种症状,说不定能在古籍中找到恢复记忆的办法,若是能早日想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裴云玠说得慢条斯理,“我还以为阿萤是对我寻的大夫不放心……不过这样也好,阿萤亲自查证医书后,自是心中有数。” 卫襄摇头,连忙说道:“怎么会,侯爷为我尽心尽力,我十分感激侯爷,怎么会对侯爷请的大夫不放心。” 她说这话时眼眸抬起,从天窗中透下来的稀薄日光笼在她白净的脸上,眼底亮晶晶一片。 裴云玠瞧了她一会儿,温声笑道:“阿萤相信我就好。” 他抬手轻轻握住卫襄的手腕,带着她转身往出走,“阿萤,我们先出去吧,今日是看不成书了,这里要收拾一番。赶明我让他们重新做一个结实的梯子,你踩着我也放心。” 卫襄跟着他的脚步往出走,正想说她可以把古籍拿回落英院看,几个侍从已经鱼贯而入,利索地收拾起倒塌的木梯。 见状,卫襄只能作罢。 今日看了一整日,她此刻脑袋都有些昏沉,但并不急于一时,明日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出了藏书阁,暖烘烘的日光打在身上,卫襄顿时感觉身上的阴凉都被吹散了。 裴云玠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回身看她:“天色不早了,我送阿萤回去。” 走出来后,婢女和侍从都在旁边垂首候着,裴云玠还拉着她的手腕,卫襄面上有些热,她动了动手腕,裴云玠顺从地松开她。 两人并肩行在侯府曲折的游廊中,一路虽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卫襄却没有觉得不自在。 她悄悄侧眸打量身旁的青年,身形高大,脊背笔挺,身上的气息尽是温和。 毕竟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卫襄想了想,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了一步。 不多时就走到到落英院门口,裴云玠站定,并未再进去,说道:“阿萤回去吧,我还有些卷宗没看完,得去书房一趟,晚点来陪阿萤用晚膳。” 卫襄一顿:“侯爷还有公务?若是这般,我自己也能回来的。” 裴云玠倒是不在意:“府邸太大,我亲自送阿萤回来才能放心。” 藏书阁和他的书房那么近,他却为了送自己回来特意绕路。思及此,卫襄看向他的目光闪烁了下,她眉眼弯弯:“侯爷快去忙吧。” 裴云玠应了声,跟亲卫转身离去。 卫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他的后背被油灯和古籍砸到,从高处坠下来的东西冲力大,她那时隐约听到了一声闷响,后来竟忘了再问。 …… 晚间的时候,裴云玠还没有来,大夫照常来复诊,把完脉后,卫襄问他有没有活血化瘀的药油,大夫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取出一个药瓶给她。 大夫离去后,空青和小茴询问卫襄是否上膳,卫襄朝外看了眼,“上膳吧。” 也许裴云玠公务繁忙,今晚赶不过来。 她摩挲着掌心里的药瓶,想着若是今晚裴云玠没有来,她就让空青把药油送到他的院子里。 他看起来公事繁忙,恐怕都没有把背上的伤当回事。 好歹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怎么样她也得问候一下。 晚膳刚上到一半,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卫襄抬眼,就看到裴云玠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笑意,“阿萤,我来了。” 卫襄眼眸一亮,随即起身道:“侯爷。” 裴云玠快步走上前让她坐下,走得近了,卫襄还看到他的额间渗了层薄汗。 “阿萤,今日身子如何?大夫怎么说?”裴云玠在她身旁坐下来,关切的目光望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见她面色红润,稍稍放下心。 卫襄道:“已经好很多了,原本身子就没什么大碍,只是磕碰出了淤青,大夫说要不了几日额角的疤就会脱落。” 自从她跟裴云玠提出将他们的婚事推迟,裴云玠爽快答应后,卫襄就觉得他应当是个很好相与的人。 再加上今日他接住了自己,卫襄对他十分感激。 听到此话,裴云玠眉心稍松:“那就好。” 卫襄把手里捏着的药瓶搁在桌边,推到裴云玠面前,关切道:“侯爷,今日连累你被油灯砸中,这是我问周大夫要的药油,侯爷晚间回去记得涂药油。” 她若是不提这句,裴云玠都要忘记后背还被砸过。 他微怔了下,目光落在药瓶上,小心地将药瓶收进怀中,唇角扯出笑意:“难得阿萤记挂我,晚上回去我会好好涂药的。” 晚风轻扬,从敞开的房门拂进来,鬓边的发丝被扬起,卫襄抬手勾下,怔然望着裴云玠。 直到裴云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卫襄回神,抿唇笑笑。 …… 用完膳后,裴云玠跟卫襄说了几句话才从落英院出来。 裴云玠将药瓶从怀中取出来,他掌心收拢,垂眸看了眼手心里普通的药瓶,眼底满是珍重。 半晌,他问道:“大夫呢?” 6. 疏衡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从藏书阁回来后,卫襄心里一直惦记着在医书古籍上看到的,说是倘若脑袋再受到同样的撞击,说不定会恢复记忆。 她踩空时就想这么摔下去,脑袋撞到地面,会不会恢复记忆,没想到被裴云玠稳稳接住。 虽然没有亲身验证,但却免受磕碰。 卫襄转念一想,要是按古籍上所说的,脑袋受到外部刺激,不就是要再撞一遭? 她登时摇了摇头,一想到要自己刻意去撞击脑袋,她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就好像她从小没受过什么伤一样,这遭从山崖跌落,身子上撞出淤青划痕,已经是她受过最重的伤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卫襄躺在床上,望着阖紧的碧青色床幔,想着若不是裴云玠那个时候将她从藏书阁里带出来,她肯定会把手里的那本古籍看完。 罢了罢了,左右已经回来了,明日再去藏书阁看看,找找其他的古籍,指不定还能找到旁的恢复记忆的办法。 心里装着事情,第二日一早卫襄就醒来了,梳妆后她带着空青和小茴直奔藏书阁。 两个婢女守在门口,卫襄进去后,找到昨日她放置古籍的书架,弯腰找寻起来。 然而找了一遍后,她却没有发现昨日看到的那本古籍。 “咦?我昨日就是放在这里了呀,怎么找不到了?”卫襄站直身子,疑惑地摸了摸发顶。 难道是她昨日没有把古籍放在这排? 那本古籍是她在上面的几排架子上找到的,裴云玠来了后,她随手将古籍放在了下面的一排架子中。 卫襄弯腰将上下几排架子都看了一遍,几乎将整个书架都找了,她还是没有找到。 真是奇了怪了,她分明就放在这里了呀。 会不会是裴云玠把那本古籍拿走了? 卫襄双手叉腰,盯着这几排架子看,想了想,转身走到门口,问道:“侯爷呢?是在忙吗?” 空青转身面向她:“表姑娘,侯爷吩咐了,您若是有何事,可以去侯爷的书房找他,奴婢也可以去向侯爷通禀。” 裴云玠的书房就在藏书阁旁边,卫襄道:“走吧,我去找他。” 她有些迫切地想要找到那本古籍,昨日她并没有看完,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记载着一些别的方法。 空青颔首,在她身旁带路。 从藏书阁门前的游廊出去,走了半刻左右,卫襄就看到了侯府的书房。 踏进院子里,她看到书房的窗子支开着,有一张书案搁在窗边不远处,裴云玠正坐在案后。 离得远,卫襄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袍,脊背靠在圈椅中,眼眸垂着。 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威压。 而书案前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她走了没几步,裴云玠就像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朝窗外看来。 目光一触及到她,裴云玠抬手示意对面的男子停下话头,那男子沿着裴云玠的目光看过来,识趣地告退。 男子很快走到院中,空青和小茴恭敬地福身:“狄副使。” 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男子向卫襄拱手,随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卫襄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回头就看到裴云玠站在不远处,抬脚向她走来,一面唤道:“阿萤。” 他虽是平淡的神色,卫襄却莫名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欣喜。 她走上前,有些歉意地问道:“侯爷,打搅到你们谈事情了吗?” 裴云玠摇头:“正巧事情谈完了,阿萤来的正是时候。”他引着卫襄往书房走:“阿萤快进来。” 他的书房很大,书案朝南面,其后是一排摆满书籍的架子,靠墙一张茶桌,门口不远是几张供人歇息的椅子。 卫襄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 裴云玠在茶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递过来,看到她在打量自己的书房,“阿萤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卫襄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道:“侯爷,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今晨我去藏书阁找昨日看过的古籍,竟然找不见了,所以来问问侯爷,有没有看到古籍。” 裴云玠稍作惊讶:“古籍?是昨日阿萤看的那本吗?” “没错。”卫襄忙点头。 裴云玠蹙眉想了一阵:“抱歉,阿萤,我没什么印象了。” 卫襄道:“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侯爷将古籍弄不见的。许是我忘记放在哪里了,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再好好找找。” 裴云玠笑容微僵,说道:“也许是那几个修理木梯的侍从,不小心将古籍碰掉,再之后又不知放在了哪里。他们这时在府外修理,过两日回来我问问。” 听他这么一说,卫襄觉得很可能是这样,于是期待地望向他:“那就拜托侯爷了。” 裴云玠笑笑,神色不变。 事情说完后,卫襄便也不久留。 临走时,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担忧地问他:“侯爷,你后背的伤如何了?昨日涂药了吗?” 裴云玠薄唇微抿,眼眸中透着几分欢喜,“并不严重,阿萤不必担心。” 他又告诉她过几日会带她去裴府瞧瞧,说不定她会想起来一些什么。 卫襄唇角翘起,自然说好。 她走了后,守在书房外的辞生进来,少年的脸上洋溢了丝欣喜:“侯爷,表姑娘竟然主动来寻您了。” 裴云玠却是神情淡淡,目光望着卫襄身影消失的地方,沉吟了片刻:“昨日让你处理的那本古籍,处理干净了吗?” 辞生顿时收起玩笑的表情,“侯爷放心,属下已经将那本古籍烧了,表姑娘决计不会再看到的。” “其他的医书和古籍呢?” “这……”辞生愣了下,“侯爷,藏书阁的医书那么多,属下还没来得及查看其他的书籍。” 裴云玠抬眼扫过去。 辞生冷不禁打了个寒颤,登时垂下头:“侯爷放心,属下现在就去查看藏书阁内的所有书籍,一定不会留下任何一本有关表姑娘病情的书籍。” * 五日后,裴云玠空出一日带卫襄去裴府。 卫襄的身子已经几乎好全,额角的痂也掉落了,只是还留有一道浅粉色的疤。 她拨了一些鬓发下来,遮住了疤痕。 今日去裴府,说起来裴府的员外郎和其夫人也算是她的亲戚。 卫襄的母亲是裴府的表姑娘,俗话说一表三千里,虽然关系已经很远,但毕竟是血缘稀薄的亲戚,卫襄还是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说起来,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出侯府。 裴云玠一早就在房门处等她,两人一同走出府。 侯府门口是一辆朱漆华盖的马车,一角印着侯府的图徽。 上马车后,卫襄心里有些忐忑,捏着袖摆问道:“侯爷,以前我与裴府的人关系如何?” 一会儿见了人,她也知道该怎么对待。 裴 7.挡刀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熟悉的感觉丝丝缕缕地涌上脑海,卫襄不由阖上眼,有什么东西自她的脑海中划过,她想要仔细看看时,却什么也抓不到。 脑袋深处骤然蔓延开一阵刺痛,卫襄眉心紧蹙,单薄的脊背颤抖,她缓缓弯下腰,缩成了一团,两手抱着脑袋。 她张开双唇,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脑袋中像是有万千根丝线缠绕在一起,挤压着她。 一片疼痛中,一道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阿萤,莫要再想了,阿萤,睁开眼睛看着我。” 卫襄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在自己后背,她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耳边全是裴云玠温柔无比的声音。 “阿萤,不要再想了,莫急。” 脑袋太疼了,她不要再想了。 “睁开眼睛,看着我。” 卫襄渐渐平静下来,脑袋里的阵痛消失,好一会儿,她睁开双眼。 她看到裴云玠跪在地上,上半身俯下来,不松不紧地圈着她,给予她温暖的怀抱和安慰。 卫襄心头微颤,她缓缓抬起手,拍了拍裴云玠的后背,嗓音沙哑道:“侯爷,我没事了。” 听到她平静的声音,裴云玠松开她,握住她的手肘将她扶起来。 卫襄纵然是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裴云玠担忧的目光。 方才她那般样子,定是吓到了他,他一定很担心吧? 缓了一阵儿,卫襄仰起头,见裴云玠紧抿着薄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卫襄唇色苍白,勉强牵起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了,已经不疼了,侯爷别担心。” 裴云玠眉头拧紧,他的掌心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时,发觉她颤抖得厉害,此刻她竟然说没事了? “阿萤,我们现在回府,让大夫来诊治。” 卫襄摇摇头:“也许是见到熟悉的地方,就要想起来以前在这里的事情了。侯爷放心,我已经好多了。” 她坚持要将裴府转完,微风扬起她的鬓发,露出额角上浅粉色的一块疤,她乌黑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光亮,仿佛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坚持找下去。 裴云玠默不作声地凝视她的侧脸,一双眼眸幽深,好半晌,他终于开口道:“走吧,阿萤。” 用了大半日的功夫,两人将裴府走了一遍,遗憾的是,卫襄再没有看到后罩房时那般熟悉的感觉。 走完了裴府,裴云玠压根没理会裴暮想要挽留他们用晚膳的心思,带着卫襄匆匆赶回府,叫来周大夫诊治。 侯爷急忙将周大夫唤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把完脉后,了解了白日的事情,他松了口气说道:“表姑娘的身子无碍,许是见到熟悉的地方,神思受到影响,才会头痛。” 卫襄听完脸上露出了笑意,裴云玠却是神色不变,挥手让大夫下去了。 “侯爷,你听到了吗,照大夫这么说,多去一些熟悉的地方,有利于我的记忆恢复。”卫襄坐在床边,眉眼弯弯地仰起头,眼底充满了希冀。 裴云玠僵硬地扯起唇角,沉吟了片刻,不忍拂了卫襄此刻的好心情,淡淡地“嗯”了声。 卫襄忽然想起来那本找不见的古籍,于是问道:“侯爷,我前几日向你打听的古籍,找到了吗?” 裴云玠露出懊恼的神情:“抱歉,阿萤,我询问了那几个去修理阶梯的侍从,原来是其中一人不小心将古籍带了出去,如今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所以那本古籍是找不到了。 卫襄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发现的一本古书上有记载恢复记忆的方法,就这般不见了。 但是只要多去熟悉的地方,应当能很快地找回记忆。 她这般想着,好奇地问道:“侯爷,除却裴府,我以前在京城时还去了哪里呀?” 她此刻满心里都想着去熟悉的地方可以恢复记忆,没有注意到裴云玠眼底掠过了一丝冷意。 “还去了哪里……”裴云玠嗓音幽幽,思索了片刻,说道:“京郊的曲水河畔,初春之时常常有世家公子和贵女前去踏青。阿萤幼时也曾去过那里。” “那太好了!侯爷,我们明日可以去曲水河畔吗?”卫襄脸上洋溢着愉悦。 “明日?”裴云玠微微扬眉,“阿萤这般急切?” 卫襄重重点头:“对呀侯爷,我若是恢复了记忆,不就能想起和你的一切了吗?侯爷难道不想我恢复记忆么?” 裴云玠浅浅笑道:“怎么会,我比谁都期盼阿萤能够早日想起我们的过去。” * 第二日天朗气清,卫襄早早梳妆好,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襦裙,乌发挽成单螺髻,站在落英院门口等着裴云玠。 不到半刻,裴云玠自青石板路的尽头而来。 卫襄远远就看到他身姿挺拔,穿了一身竹青色的圆领袍,腰间勒着一条玄色的束带。 走动间,袍摆的竹纹若隐若现。 两人的衣裳倒是相配。 卫襄快步走上前,欣喜道:“侯爷,我们快走吧。” 裴云玠转身跟她一起朝外走,失笑道:“我来晚了,阿萤起得这般早。” “今日不是要去京郊嘛,定是有些远的,总不好叫侯爷日日等我。”卫襄笑了笑。 从昭平侯府到京郊的曲水河畔,坐马车将近两个时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卫襄掀开帘络朝外看去,出了京城后走了一段时间的官道,马车一转就走上了两边郁郁青青的小路。 自从出了城,卫襄就趴在窗沿边看着沿途的风景。 裴云玠忍俊不禁:“阿萤,若是喜欢,以后我常带你来出来游玩。” 卫襄转过头,盯着他看:“可以么?侯爷平日里公务繁忙,有空跟我一起出来吗?其实侯爷也不必勉强,空青和小茴跟着我就可以了。” “不勉强。”裴云玠敛眸,下颌微扬,眉眼认真地道:“她们哪有我对阿萤上心。” 卫襄撑着下巴,望着他清俊的面容,一时怔然。 曲水河畔没什么人,从马车上下来,卫襄环视了一圈。 不远处是一座凉亭,旁侧的树荫下摆着几张桌案,大抵是供公子贵女们歇息。 曲水河绕京城而蜿蜒,潺潺流水声萦绕在耳边,扑面而来都是一股清凉之气。 侯府的侍从驻守在周遭,卫襄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裴云玠,她一回头,发现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手里握着一只纸鸢。 还没等她询问,裴云玠就扬起手里的物什,温声道:“阿萤,我们去放纸鸢吧。” 卫襄垂眸看着那只乳燕模样的纸鸢,心里蠢蠢欲动,但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拦着她一样,她犹豫了好半晌,下定决心般地答应道:“好呀,正好今日起了风,可以放纸鸢。” 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有什么破土而出,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裴云玠将 8.做梦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卫襄手脚并用地匆忙爬起来,马车里的位置不大,她跪坐在裴云玠身旁,虽然看不到他背后的伤,但是她的手心满是黏腻,不用看也知道是裴云玠背后的鲜血。 裴云玠半躺着,轮廓分明的面容上一点点失去血色。 卫襄急得鼻尖冒汗,也不敢随意碰他,抖着声线说道:“侯爷,你的伤……” 裴云玠嘴角挂着一抹苦笑:“阿萤,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血都流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卫襄陡然拔高了声音,小心地拉住他的手臂,“侯爷,我扶你起来。” 她颤抖着手,生怕拉扯到他的伤口,将裴云玠扶到舆座上,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看向他背后的伤口。 箭尾不断摇晃,箭身陷在他的血肉里,鲜血一点点地往外流,裴云玠后背的衣袍几乎被血浸湿。 卫襄秀眉紧蹙,定了定神问道:“侯爷,马车上有伤药吗?” 任由伤口的血一直流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尽快止血。 裴云玠看向舆座下的抽屉,卫襄连忙弯腰拉开,在里面翻翻找找,抓着几个药瓶起身。 她将药瓶凑到窗下,借着稀薄的月光辨认出来伤药,旋开药瓶正要给他上药时,裴云玠抬手按住她的腕子,顿了顿,他道:“阿萤,帮我将箭折断吧。” 卫襄心中惊疑:“就这么……折箭吗?!” 她毕竟不是大夫,压根不会处理这些,万一扯到了他的伤口怎么办。 裴云玠点头,转头看向她,深黑的眼眸静静与她对视。 马车走上了官道,没了山林间遮天蔽日的树木遮挡,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将车厢照得一片清亮。 卫襄咬唇,看到他眼底的坚持,犹豫着抬手搭在箭杆上。 她当然知道要将箭杆折断缩短,只是她怎么也下不去手。 卫襄圈着箭杆的手颤抖不已,裴云玠绷直了身子,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与她一起抵住箭杆,一边温声说:“阿萤,别怕。使劲,我受得住。” 箭杆“咔嚓”一声折断,卫襄忙不迭把手里的残箭丢在一旁,抓起药瓶往他的伤口洒,箭头虽然尚未拔出,但止血的药敷上,鲜血已经渐渐凝固了。 卫襄紧张地问道:“侯爷,我有没有弄疼你?” “阿萤。”裴云玠微微摇头,唇角勾起,语声很轻地道:“好样的。” 卫襄长舒一口气,望向窗外,茂密的山林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此刻行在光秃秃的官道上,她忐忑道:“马上就进城了,侯爷,你再坚持一下。” 马车行得很快,回到侯府的时候周大夫已经在院中候着了,卫襄撑着裴云玠快步走进去,周大夫话不多说,将裴云玠背后的衣裳剪开,正要动作时,裴云玠却抬手制止。 大夫还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卫襄急得团团转,脱口而出:“侯爷,快让大夫给你拔出箭头呀!” 裴云玠默了默,说道:“阿萤,听话,你去外面候着。” 卫襄一愣,脚下却没动一步,坚定地摇头:“侯爷,我不怕的。我就在这里看着,若是大夫需要我做什么,我也能帮上忙的。” 他是为了帮自己挡箭,她得亲眼看着大夫给他包扎才放心。 裴云玠凝视着她,虽是仰头去看,周身的气势却丝毫没有矮了半分。 半晌,他叹了口气,示意大夫继续。 裴云玠将上衣脱掉,卫襄更清楚地看到他背心的伤口,箭头陷在皮肉里,暗红血液凝固在一起,看起来狰狞万分。 卫襄鼻尖泛酸,下意识屏住呼吸。 周大夫仔细地刮开伤口旁的血肉,动作干净利索,将箭头挑了出来。 箭头离体的那一刻,裴云玠肌肉绷紧,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紧实的背肌流淌,坠落在地板上。 卫襄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周大夫熟练地洒药粉,不肖片刻就包扎好了伤口,叮嘱了一些事宜后便退下了。 卫襄这才注意到裴云玠浑身布满伤疤,深浅不一,层层叠叠地摞在他的身躯上。 她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受不了,更遑论裴云玠是结结实实地受过这么多伤。 “侯爷……”卫襄踌躇着上前一步,裴云玠此刻侧坐在床边,她站到他的身后,抬手很轻很轻地触摸他后背的伤疤。 她的手像羽毛一样轻柔,裴云玠喉结滚动了一下,落在膝头的双手倏然攥紧。 卫襄蹙起眉心,喃喃道:“侯爷,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裴云玠并未回头,他的嗓音轻柔:“阿萤,我自十岁起就去了北地,这些年打过大大小小的仗,身上若是没有一点儿伤才说不过去。” 对啊,他跟自己说过的。 她知道裴云玠的爵位是用军功换来的,可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看到他这十多年的所受的伤。 她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伤痕。 卫襄的目光寸寸掠过他宽厚紧实的脊背,眼底情绪复杂。 裴云玠虽然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 他抿紧唇,低声说:“阿萤,我背上的伤不好看,莫要再看了。” 卫襄的手落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眸光闪烁,在他话音落下后,她的心头仿佛被什么戳了一下,翻腾出酸涩之感。 裴云玠捞起一旁崭新的里衣,张开手臂之时牵扯到背后的伤,他的动作顿了下。 卫襄极快地接过里衣,披在他身上,一边说:“侯爷,我帮你。” 她绕到裴云玠身前,俯下身将里衣的系带系紧。 怀中猝不及防凑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裴云玠屏住呼吸,隔着单薄的里衣,腰腹间满是卫襄的呼吸。 卫襄很快就直起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侯爷,你还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 毕竟他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她也想尽一些微薄之力。 裴云玠敛去眸中神色,淡笑道:“没什么了,阿萤坐下歇歇。”稍停了会儿,他带着歉意地说:“今日是我不好,让阿萤受惊了。” 对于他的话,卫襄颇为不赞同,她辩解道:“侯爷极力保护我,这般还叫不好?不仅是这次,先前在藏书阁我不小心摔下来时,也是侯爷救了我,若这样都不叫好,那什么是好?” 9.祭拜 《失忆后被权臣骗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卫襄心里记挂着裴云玠身上的伤,一早醒来后就去了他的院子,然而却得知裴云玠前脚刚去了宫里。 他是朝臣,每日自然是要上朝的,她怎么把这个都忘了。 卫襄垂下眼,说道:“既是如此,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吧。” 辞生颔首,正要将她送回去时,卫襄担心地问道:“侯爷的伤如何了?今早可换药了?” 闻言,辞生微愣,他回答得滴水不露:“回表姑娘,今晨属下见侯爷行动自如,应是不要紧的。” 毕竟在战场上,比这还严重的伤侯爷都受过,第二日还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昨晚这点小伤,对侯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裴云玠没在,卫襄也不多留,打算回去时又突然想去藏书阁。 辞生原本要将她送回院子,见状,只能跟着她一起去藏书阁。 卫襄问他:“先前坏掉的木梯可是修理好了?” “坏的那个实在修不好,于是侯爷让人重新打了一个,表姑娘这下可以放心踩,绝对不会摇晃散架。”辞生回答。 卫襄又问:“去修木梯的那几个侍从为何会将古籍带出去?” 辞生难得磕绊了下:“这……许是侍从不小心,古籍混在一堆木架子中……表姑娘放心,那几个粗心的侍从已经受到了惩戒。” 卫襄淡然地颔首,她并没有在藏书阁里多停留,怀里抱着几本书就回去了。 傍晚的时候,卫襄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身前的桌案上摊着一本医书,夜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来,吹得人格外舒服。 裴云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少女伏在桌沿,单薄的裙裳勾勒出削瘦的身形,脊背上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他缓缓走近她,见她右手托着下巴,白皙的脸颊被挤成一团,唇瓣嘟起,裴云玠目光下移,抿唇笑笑。 卫襄依旧阖着眼,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了人,裴云玠朝她俯下身,离她的小脸越来越近时,她忽地惊起,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俊朗的面容。 “侯爷回来啦!”卫襄放下支着脑袋的手,她的眼底还带着朦胧的睡意,直起身子时差点和裴云玠碰到头,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绷直了身子。 裴云玠一点没动,手掌撑在桌边,不疾不徐地移开目光:“阿萤在看什么书呢?” 卫襄向后撤了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案上摊开的医书,那一页正是一些对刀伤箭伤的介绍。 她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说:“侯爷是为我受伤,我想多了解一些,若是能帮到侯爷自然是好的。” 裴云玠眸色深沉,语声柔和地问道:“阿萤今日看医书,是为了我?” 卫襄迟疑着点了下头,总觉得裴云玠这话哪里怪怪的。她站起身,将圈椅让给身旁的人:“侯爷快坐下。” 裴云玠垂首看着她,从善如流地坐在圈椅上。 “侯爷换药了吗?”卫襄低头问他,看到裴云玠摇头,她扬声朝外喊道:“空青,将伤药和布帛拿过来。” 裴云玠薄唇微动:“阿萤,你这是?” 卫襄抬眸一笑:“当然是给侯爷换药呀。” 她看了一整日的医书,不就是为了要给裴云玠换药。 空青将伤药送来就退出去,蹑手蹑足地掩上门。 卫襄旋开药瓶,瞥了眼穿得齐整的裴云玠,无奈地催促道:“侯爷,将衣裳脱了呀。” 裴云玠身形僵住,看着卫襄跃跃欲试的架势,他长指微动,动作极慢地落在腰间的束带上。 束带解开,外袍脱落,露出里衣。 裴云玠仰起头,看到卫襄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他心里轻叹一声,将里衣脱了下来。 卫襄昨晚一心都系在裴云玠的伤口上,现下抬眼看去,她不由怔愣住。 平日里裴云玠穿着浅色的锦缎圆领袍时,活脱脱一个温润公子,如今他脱了上衣,上半身的肌肉紧实,壁垒分明,属于武将的粗狂气息彰显在他的遒劲肌肉中。 卫襄面颊滚烫,心里建设了好半晌才敢继续朝裴云玠看去,这一看,她忽地瞥见他后背的布帛已经渗出了血,卫襄脸上的热意猛地褪去,惊呼一声。 她抬手将裴云玠胸前的结拆开,小心地揭开布帛,果然看到他的伤口又在渗血。 卫襄嗓音僵硬:“侯爷今日怎不注意些,弄得这般严重?” 裴云玠手指收拢,恍了恍神,轻声说道:“阿萤,我不疼的,我……” “人又不是铁打的,侯爷怎么会不疼。”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卫襄打断,裴云玠抿紧唇,听着身后卫襄清润的嗓音,咽喉滞涩。 卫襄给他涂好药,重新包扎好布帛,仔细叮嘱他这几日千万要上心,莫要再崩裂伤口。 说完后,她又想起一事:“对了侯爷,昨夜我梦见了我们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裴云玠神情微变,目光陡然沉暗了一瞬,但卫襄站在他的身后,并未看到。 他转过身仰头望着她,眼底又是一片温柔,不着痕迹地问:“阿萤梦见什么了?” 卫襄拿起一旁的里衣披在裴云玠身上,这才敢直视他,她凝神回想了下,说道:“其实我记得并不清楚,只是隐约记得我似乎从哪里摔下去,是侯爷接住了我。” 说到这,她抿唇笑笑:“说起来,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侯爷都救下我许多次,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侯爷。” “是么。”裴云玠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眼眸微敛,沉吟了片刻,“阿萤若是想回报,我正巧有一事需要阿萤帮忙。” 卫襄闻言朝他看去:“是什么?侯爷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裴云玠抬手勾住她的袖摆,眉眼柔和,“阿萤,明日下朝后,我带你去京郊的墓园看望伯母。” 卫襄神色一顿,未曾想到裴云玠所说的是此事。 这怎么能算是回报他,分明是他处处为自己着想,总是先她一步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她早就想着要去看看母亲,但自己的身子一直没有恢复,而现在……卫襄垂下头,迟疑地说:“可是侯爷的伤还没好。” “这点小伤不打紧,”裴云玠望着她越来越亮的眼眸,长指蹭到她的手背上,挠痒痒一样,勾了勾她的手心,“阿萤只管问自己,想不想去?” “当然想去啦!”卫襄激动地反握住他的手,喜滋滋地想,“明日若是去看望了我母亲,说不定可以想起来一些事情的!” “还有一事,”他说着,将目光落在两人的交握的手上,“阿萤,过两日齐王妃在府里举办赏花宴,想不想去?” 卫襄眼珠儿转了转,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犹豫着开口:“可是我没有记忆,除了侯爷一个人都不认识。” 裴云玠喉咙中溢出一阵低幽的笑,听到她说只认识他一个人,狭长的眼底氤氲着无尽的缱绻。 他放轻了声音,仰起头柔声道:“阿萤的身子已经痊愈,总不能一直闷在府里,也该出去见见人。若不是我白日公务繁忙,定是要陪阿萤在京城转转。” 卫襄心里其实是想去的。 她抬手摸了下额角的伤,指腹还能感觉到凸起的伤疤,心里不由叹了一声。 若是去参加皇子妃的宴会,会不会被别的贵女瞧见她额上的疤痕。 卫襄俯下身,白皙的小脸凑到裴云玠眼前,她一只手指着额角,开口忐忑地问道:“侯爷,我额上的疤还是很明显么?” 裴云玠倏然屏住呼吸,凝眸紧盯住眼前的这张娇颜。 卫襄弯下腰后才发觉不妥,因为她离裴云玠实在太近了。 近到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裴云玠那双黑眸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她咽了下喉咙,快速眨着眼睛不知该看向处,正想直起身时,裴云玠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 卫襄瞪大了一双杏眼。 她能感觉到被裴云玠触碰的那块肌肤飞速地烧了起来,她从未跟男子这么近地接触过,身子霎时僵硬住。 裴云玠粗粝的指腹触摸到她的额角,目光上移,似乎是怕看得不够仔细,他探身向前,目光缓慢地从她眉眼间划过,落在额头。 卫襄扣在桌沿边的手指蓦地攥紧,强忍着心慌,只觉得裴云玠近在咫尺的呼吸拂在脸侧,而她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天灵盖一般。 半晌,他才说:“还有一点点,不过并不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