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绿茶徒弟拿捏了》 1. 蓉城误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阴曹地府,奈河桥头。 今日是七月初一,鬼门关大开,奈何桥上鬼头攒动,都挤着前往阳间。 一个身着月白齐腰襦裙,鹅黄披云肩,腮如新荔,眼神清亮的少女拉着一个书生的魂魄,与众鬼背道而驰,逆向而行向奈何桥走去。 奈何桥上一左一右,守着两位鬼役。左边那个叫阿傍,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右边那个叫阿防,马面人身,他们都手持钢叉枪矛,凶煞威武。 至于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穗岁想起那日,依旧觉得荒唐至极。 她穿越了,这显然没什么稀奇的。荒唐的是,别人都是穿越成活人,她倒好,直接给穿死了。 一头雾水的她刚穿越过来,身边围绕着一群鬼相俱现的魂魄,死相各异。有脑袋碎了一半,剩下的半块头骨上还挂着碎肉的、有胳膊断了,撵着断臂四处跑的,还有断了头,抱着脑袋,那脑袋被无头人抱在怀里,还在冲她笑,老天爷哎! 重点是他们还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堪比恐怖片。形形色色的鬼把穗岁吓得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如此几遭,才总算适应。 那些鬼也是一头雾水,明明是她把他们笼络过来的,先前还可开心了。如今反倒自己被他们吓得半死。 穗岁很冤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清楚状况。 她被绑定了一个名叫拘魂的系统,和地府签了猎头计划,要为地府寻觅人才,从人间寻找有当鬼差潜质的人,给地府减压。 这个系统可以让她看到凡人的寿命余额。每个凡人头顶都有闪着金光的字,如浮光跃金般,在头顶流转。这样她就可以等待将死之人的魂魄离体,然后前去拘魂。 每拘一个魂魄,功德加一,灵力修为加一,而这些灵力功德,是支撑她行于人间地府而不受阻碍的重要东西,灵力好挣,只要拘魂就有,功德就不一样了,得是拘了有金身气运,亦或是一世良善之人的魂魄,才能稍稍加些功德。 如今的阴曹地府,群龙无首,阎王成天不着家,不知道在哪里浪。判官一个月前投胎去了。 也许是老板不在,这个二把手压力太大,不堪重负,被无穷无尽的工作重担给逼疯了,索性辞职投胎,重开一局。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穗岁瞎猜的,真相无从考究。 于是穗岁穿越前后的身份并无不同,都是打工人。 并且生活丰富了不少,还能人间地府两头沾,再加上里子早已换了人,也算得上是重新投胎了吧。 摆烂归摆烂,工作还是要做的。 之前那几只鬼,因为各种断臂少脑袋的,出去拘魂,会把人吓跑,所以没法当鬼差。 穗岁只好一面拘魂,一面寻找有做鬼差潜质的游魂野鬼,如今这书生,已经不知道是她拘的第几个魂了。 穗岁一路往前走着,看着身边的鬼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往身后走。 后头跟着他的书生看着眼前的女子,衣裙摆动间,仿佛见着了“暗香浮动月黄昏,堂前一树春”的景象。 自然她也当得起那句“雪肌冷,玉容真,香腮粉未匀。” 方知古人早已将这世间美好写于旧时。 正想着,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奈何桥头。 左边,牛头人手的阿傍看见了老熟人,将钢叉一收背过身后,上来跟穗岁打招呼,牛蹄随着他的步子嗒嗒作响,声音规律极了。 “哎!这不是小翠嘛,几日没见,妮子越发好看了啊” 左边的阿防两眼一翻嗤笑一声,讥笑道。 “噗嗤,人家叫小瑞,蠢货!” 穗岁无语地看着这两个看大门儿的。额角生筋,这两人从来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咱就是说,记不住可以不叫的好吗? 罢了,懒得在这些事上计较的穗岁,还得靠他们打听消息呢。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哈哈哈,两位大哥好,今日这地府好生热闹哇!” 阿防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是比往年热闹多了,不仅鬼热闹,妖魔也热闹。二爷三爷也忙的脚冒火星子,我们两个也恨不得能出去收魂呢!” 二爷三爷就是阴曹地府的金枷银锁两位高层管理,是阎王的两大得力干将。 听说他们生前都是威名赫赫,铁马战袍的卫国将士。几世为武,忠心耿耿,几度只身入敌取首级,威震全军,四海皆平。 人间天子也曾器重异常,召于皇殿,破例封侯。 可众人不服,认为他们“竖子何以领千军!”“百姓乃国之百姓!乃皇之百姓!而非将之百姓!” 功高盖主,主少国疑。 最后竟屈死于皇城外。 阎王感念其忠心,将其在了地府,封为金枷将军和银锁将军,脱离了凡籍。 他们原是主管妖司,收的是妖魂魔鬼,隶属判官府。 可如今阎王判官都不在,地府群龙无首,他们不仅要管妖司的事,还要管人间的鬼,自然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阿傍枪矛猛的触地,牛鼻子出气,慷慨佩服道:“二爷三爷乃我辈之楷模!小睡姑娘,你是妖司出来的!可要为二爷三爷分忧啊!” 穗岁扯了扯嘴角,心头冒火。 她!不叫!小睡! 阿防手持钢叉一下拍在阿傍身上,马嘴啐一口,恨铁不成钢道:“蠢货!说了多少回,人家叫小翠!你果真是个猪脑子!白瞎咱们鬼王大人一番好意将你变成牛头!” 穗岁闻言,额角钝钝地生疼。她闭了闭眼,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深吸一口气,狠狠道: “我不叫什么劳什子的小翠小睡小瑞!!我叫穗!岁!你们两个给我吸烟刻肺!下次再叫错,我打爆你们的牛头马头!!听懂了吗?!!!” 牛头阿傍从怀里掏出和苹果,在怀里蹭了蹭,语气突然静慢了下来。 “你不叫小翠吗?” 说完正要咬一口,一个黑衣姑娘手持哭丧棒上前一把夺了去。 “老娘在外头忙的头都秃了,你们两个倒有时间在这啃苹果,聊大天?” 来人正是黑无常,高高的帽子上赫然四个大字“一见生财”。 帽子下面一张惨白的脸,眼眶微红,抬眼间,煞气横生,她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只是眼神总是凶神恶煞的。 牛头阿傍撇了撇嘴,接过阿防递过来的半个苹果,官大一级压死人,鬼吏头子和鬼差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于是他只好边吃边小声嘟囔。 “你怎么不说你们阴差俸禄比我们鬼役不知道高出多少呢…” 白无常从黑无常身后出来,行至人前,见到穗岁,拱手行礼,他一身白衣,帽子上写着“天下太 2. 入宫廷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范无咎点了点头:“下面的鬼差来报,蓉城死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不少妖魂魔鬼。” 黑白无常常年索命勾魂,听到死人早已见怪不怪了,能从他们口中听到死了不少人这种话,事情怕是不小。况且如今小魂有底下鬼差管,按理说是用不着他们出马的,如今他们更多是管妖司难缠的大妖魂。 人妖连在一起出事,定是大案,说不准多拘几道良善鬼,救下几个不该死的凡人,自己能多涨些灵力呢,自然要跟着他们去。 穗岁心下有了计较。 “无咎姐姐,谢大哥,我跟你们一道吧,也多个帮手。” 于是将自己的腰牌递给苏伯懿,托牛头马面将他送到判官府。 “书生,判官府里自有阴差替你引路,你在不枉城中待几日,自有人会引你去投胎,我走了!你多保重哈!” 苏伯懿拿着她的腰牌,点点头与她告别:“姑娘小心。” * 蓉城,天师府。 一个白胡子老道捋着胡子,抬头望天,正值夜半,混沌的云雾将夜空渲染至一片墨色。云走的极快,一刃弯月身处其中,忽明忽暗。 四周安静的有些反常。 夜凉如水,潮湿的雾气满溢,渐渐凝聚在树中,凝聚在院子路旁的花草枝叶上。 一旁的道童,拿了件长衫,披在那白胡子老道身上。 清脆地童声发出疑惑:“师父,您在看什么?” 老道拢了拢衣衫,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如今实乃多事之秋,皇上生死未明,太后把持朝纲,偏信妖邪,不肯放权立嗣,天象又…唉…我愁啊…” 道童也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一片墨色,月光映照下,瘠薄的云雾来来往往,时不时挡住月亮的光辉,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道童看不明白,挠了挠脑袋,索性不看了。 “宫里来人报信,说那妖道两刻前进了太后寝宫,怕是要所有行动了,师父,我们动是不动?” 老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闭上了眼,仿佛这样便能看不到世间疾苦。 小道童见此,心下了然,便也不再说话,仍旧抬头去看那看不懂的天象。 * “入宫?” 穗岁有些惊诧,宫中有真龙天子,那可是祥瑞下凡,他们这类鬼差虽然能进去,但若是引起什么因果,也是要受天道责罚的,听范无咎的意思,蓉城此次闹鬼灾,起因都在宫中。 “妖司前些日子拘回来两只大妖魂,一个,判官带着投胎去了,另一个趁我们不备,顺着忘川河逃到了人间,二爷三爷外出平定魔界死魂,如今还未归,我们接到消息,只好先来人间探探虚实。” 范无咎抬头望去,乌黑的鬼气冲天,各种怨念、仇恨在皇城满溢。 仅凭宫中那位将死的真龙,如今是压不住这些冤魂的。 白无常谢必安到了人间,就现了鬼相,殷红的舌头长长地垂在嘴边,惨白无血色的面容,连穗岁这只鬼有时转头都会被吓到。 “穗姑娘只管收魂,那大妖自有我夫妻二人前去探查,你不必担心。” 听到他出声,穗岁回头时,惊得打了个冷战,赶紧回头去看范无咎洗洗眼睛。 果然,饶是谢必安长得再帅,溺死时被溺水鬼拔舌头,死相也不会好看,只会吓人罢了。 与黑白无常分别,看着他们咻得一下飞跃皇城,轻盈自如的样子穗岁羡慕极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灵力,御风而行啊?” “很快的,很快的,你不用担心啦……” 系统适时出现,有些心虚,穗岁却并没有听出来。 其实,以她目前的灵力,也是可以短暂的御风而行的,只是,为了造型拉风,出场方式酷炫,而浪费她所有灵力,有点太过浪费,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打起精神,穗岁想着先前系统教的,使了一丝灵力,两根手指一翻,眼前一本书显现出来。 上面泛着金光,黑夜中,有些晃人眼睛,泛黄的书页似乎带着些古老的气息。 穗岁适应了一会,发现这本书又大又厚,却能轻飘飘地立于半空之中,感叹造物神奇。 书封上,书的名字被灵力封住,穗岁好奇,伸手揭了揭,没揭动。 反而听见系统悄悄发力的声音,像是在蓄力阻止些什么。 她顿了顿,停了手,四周静悄悄的。 伸手去揭,熟悉的声音响起。 “……” 穗岁沉默片刻,没忍住地提醒他:“你…知道我其实听得见吗?” “……” 翻了个白眼,穗岁无情地戳穿他:“不想让我看直说呗,真搞不明白你,一个书名有什么好遮掩的……” 话还没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去揭,仍旧是没揭动。 “……” “有什么了不起!” 等了片刻,穗岁见他鸵鸟似的不愿出声,撇嘴耸了耸肩,翻开下一页。 上面写着她所拘魂人的名字,以及投胎状况,数了数,有些已经去投胎了,有些还在不枉城中,有些趁着今日鬼节,到人间去了。 算了算,这些灵力,总归是顶够她穿墙的了。功德也不少,靠着这些功德,关键时刻,她能化险为夷,也能转化为灵力。 只不过功德比灵力难挣,需要收有功德在身、金身气运,亦或是一世良善之人的魂魄,才能加功德。拘了这么久的魂,她也才100个功德,还是因为拘了苏伯懿才有的。 叹了口气,穗岁接着往后翻。 又听到了系统鼓劲儿的声音,穗岁又沉默了。翻飞的点点灵力金光闪烁,昭示着始作俑者并不想让她看见后面的内容。 “……” 合着这么厚一本书,就能看两页?!欺负她是什么?是大冤种吗? “你出来!看我揍不死你!耍我玩儿呢?!” “……” 良久,系统才心虚的出现。 “你……还不是怪你自己灵力不够……” 穗岁气绝。 “我都听见了!明明是你搞的鬼!” 随即伸手拽下那本书砸在地上,陈旧的书本还未触地便化作一团光点消失,只听见系统紧张地说:“好险!好险!” “……” “早晚把你拉出来当柴火烧!” 穗岁穿越宫墙,漆黑的夜晚,偌大的皇城透着一股子死人气息,闷闷地,旧旧的。像是陈旧,从未开箱的书箱,里面的书受潮,发霉,无人问津,熏得人窒息又压抑。 一路上,见着些宫人,也一片死寂。穗岁觉得,皇宫里的人,也许比真正的鬼还像鬼,形同死尸,行尸走肉一般,连灵魂都被消磨。 3. 阴阳眼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门口一身黑衣,带着斗篷,操着一破锣嗓子的男人正与外头那公公说话。 “有一事,需得公公相助,往公公切莫推辞啊” 那宫人欣喜地笑笑:“大人即将位极国师之位,有什么是需要我这阉人做的,小的自然万死不辞,您请说便是。” “如此自然两厢便宜。” 门口那人阴恻恻的笑了,手从袖子中露出,呈虎爪状,手中冒着浓浓黑气。 穗岁眉头紧皱,直觉危险。 心中暗叫:“系统?系统?” 对于这个称呼,系统本人表示,勿cue,非本人。 见其不搭理,穗岁无奈的叹口气。“真行啊,报复心真强,那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本来就是死魂,哪来的尸体?” 系统姗姗来迟,总算舍得开金口了。穗岁懒得搭理他,直奔主题。 “别废话,我问你,以我如今的灵力,能对付妖吗?” 系统深思片刻,正色道:“小妖自然没问题,但是结了妖丹的,你撑不过十息,门口这个,你不如先想想一会魂飞魄散要摆什么姿势吧。” 穗岁闭了闭眼,心道完蛋。 眼下也不敢耽误,忙从福袋中掏出拘魂索,几下就将那人身上的冤魂捆成一团,收进魂袋中,怨气撞得小小一个袋子左右摇摆,穗岁伸手拂过袋子,顿时安静了。 一抬头,又对上墙角那被锁住人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像是在看什么草木石头一般。 ? 他的身上没了鬼魂啃咬,浑身软了下来。 穗岁盯着他,他也盯着穗岁。 ?? 他!他能看见我?!! 不是吧?! 穗岁一扭头,那黑衣人已经一个黑虎掏心,将那宫人给杀了,血红的心脏在夜色下发出咚咚的跳动声。 穗岁并不意外,那宫人命数已尽,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那黑衣人能一夕之间取人心脏,绝非常人,不是什么妖怪就是修炼邪术的道士,修炼邪术的道士也不会残忍至极,多半是什么妖怪。 说不定就和黑白无常要寻的妖有关,墙角那被锁着的少年,也许知道些什么。 情急之下,穗岁只好掏出生魂索,急忙上前去,将绳索向角落中被锁着的那人头上套去。 生魂索与拘魂索不同,死魂离体,并不用锁定,拘魂索自会向魂魄而去。 生魂索就不同了,想要索生魂,被索之人需得承担一些痛苦。 比如此刻,被勒死的痛苦。 穗岁刚套上,准备收紧绳索。 身后的破锣嗓子又响起了。 阴测测的,带起一阵阴风。 眼前人的目光也从穗岁身上转向了她的身后。 “阴差大人大驾光临,我竟不知,未曾远迎,还望,海涵。只是进了这间屋子,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那黑衣人将刚挖的心吞吃入腹,抹了抹嘴,向着穗岁所在的方向阴恻恻地笑。 穗岁吓得大惊失色。 今天晚上,离奇的事太多了,先是屋里唯一的活人是个阴阳眼。 后是这黑衣人竟生吃人心。 有阴差腰牌在,应该不会…… 穗岁猛的想起来,出来之前,自己把腰牌塞给了苏伯懿…… 失策失策!真是万万没想到! 思及此,穗岁眼神坚定的看向被生魂索套着的男子,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但一想到,身后的黑衣人没准和无咎姐姐说的妖有关,没准就是那只妖,那么眼前的人,就有大用了,况且还是个阴阳眼。 此时正值危急存亡之秋,穗岁一个没多少灵力,不敢瞎莽的小阴差,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跑! “对不住了,你得跟我走一趟,你忍一忍,不会很痛的,很快就好。”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往他嘴里猛的塞进一块暖玉,凌空引灵,画了个灵符按在他头上。 然后蓄力,默数一二三。 穗岁花光了所有灵力飞身穿过屋顶,用尽所有力气逃命去了。 留下黑衣人刚吃完新鲜热乎的心,嘴角血呼里拉的,话才说完,屋中阴差就气息全无了。 一月前,他的眼睛被忘川河的河水刺伤,所以他看不清那阴差的面貌,只能看见一个虚影罢了。 若来人是妖司的金枷银锁,倒有些麻烦,可如今这个小喽啰,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他低估了来的阴差,只见他脸色大变,角落中被铁钩锁着的凡人,如今已然气息全无,软做一摊了。 * 司徒灼只觉得颈间强烈的被拉扯感,一息之间,他只觉得痛。 由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他整个人都被脖子上的绳索提了起来,肩胛处的伤口也被撕裂,刺骨的疼痛,痛到他想出声大喊,却被勒住脖子,无法呼吸,口中的暖玉被封住,此时散发出滚烫的温度。 原本苍白的好看面容因失去空气,而瞬间被涨红,眼珠都似乎要炸裂开来,痛到极致之时,他渐渐地没了意识。 片刻后,一阵叫喊声吵醒了他,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他觉得整 4. 魂归位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穗岁正紧张的无头苍蝇乱撞,听到这话,急忙抬头看了看他,向四周瞎望。 “谁!谁来了?妖来了?” “大约是你口中的黑白无常吧” 司徒灼淡淡道,又回头瞧着那黑衣人不知在想什么。 黑衣人当了一段时间的凡人,学会了一个道理,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才和那阴差说话,就是因为犯了老毛病,动手之前先要甩两句狠话,显得他有气势一些。这才轻敌,放她跑了。 于是此刻见着抓他的老相识,若是来的只是一个,他到不担心,可如今自己旧伤未愈,眼看如今已落了下风,心下登时有了计较。权衡下,丝毫不恋战。 他双手结印,一似黑气乍现,自指尖徐徐蔓延开来,眨眼间越团越大,大到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然后翻手祭出一道火球,向黑白无常弹了过来,自己则闪身跳进了那团黑气中。 那道火球裹挟着丝丝妖气,一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道光晕冲向二人,在黑暗中犹如一阵流星划过。 谢必安眼见其中一团火球冲向范无咎,一双眸子结了冰,刀刻般的下颌线微微紧绷,迅疾的身影闪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她,将她推开。 穗岁听见那生魂说黑白无常来了,高高的宫墙将四周堵得只剩一方天,跳着急得问他。 “哪儿?哪儿呢?” 司徒灼撇嘴,用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次发出真心的疑惑,这人?真的是鬼差?笨的要命,真是邪了门了。 范无咎瞧见那火光,便心道不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谢必安给撞开了。 身子被撞飞,她迅速将手腕上的魂索甩出去,勾在了宫墙的飞檐之上,这才堪堪在半空中定住脚,霎时间惊得转脸骂他:“那可是三昧真火!你个瓜皮!” 最后,此事以谢必安被三昧真火伤了臂膀作为收场。范无咎气得在一旁对着他输出,纯正的方言骂起人来丝毫不打磕儿,只听得叫人拍手叫好。谢必安见自家媳妇儿安然无恙,浅笑着舒了口气,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妙语连珠般的教训自己。 穗岁在一旁蹲着,觉得此时此刻缺盘瓜子,她托着腮帮子感叹:“哦!是爱情啊!” 转头看着飘在半空中的那道身影,愣了愣,问他:“你干嘛呢?飘在那儿跟个气球似的。” 司徒灼听不懂什么叫气球,想了想,大约是和风筝一样的东西吧。 毕竟是头一回当鬼,没有经验,他沉思片刻,在空中挣着往下跳了跳,没下去,脸色有些黑。 关键是脖子上还挂着勾魂索,跟拴着条狗似的,思及此,司徒灼脸更黑了。 穗岁低下头,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好半天才整理了下情绪,抬头接着忽悠他。 “我教你哈,你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气,憋住,身子往下沉,就下来啦!” 一双极有灵气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捉弄与戏谑,丝毫不加掩饰。 司徒灼面如寒霜,静静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是真的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见她一脸闲情逸致,司徒灼咬咬牙,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照着她方才所说的做。 没一会,他就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滋味。 “……” 感觉被耍了的司徒灼脸色更黑了。 一旁的穗岁连掩饰也不掩饰了,兀自笑得开心,大牙一呲,仿佛能看见她的胃。 “笑什么呢?方才满宫廷都能听见你杀猪般的叫。” 解决完家庭矛盾,范无咎身后跟着小媳妇二一般的谢必安走了过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司徒灼,转头问穗岁,少了方言加持,范无咎显得平和了许多,却依旧散发着浓浓的御姐气息。 穗岁的笑声戛然而止,心情一落千丈,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穗岁这头不笑,司徒灼那边又开始了,他发出轻轻地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入了穗岁的耳朵,在无情地嘲笑着她。 “咳咳,真可惜,没抓住那只妖。” 穗岁颔首摸摸鼻子,适时转移话题。 谢必安注意到穗岁旁边的生魂,皱了皱眉,他如今受伤,也顾不上吊着长舌头了,索性收起了鬼相。 “你竟拘了生魂?穗姑娘,你可知无阎王应允,拘生魂等同于杀人,是要下九层地狱受刑罚之苦的。” 谢必安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家常话一般,眼神凉薄的看向穗岁。 好家伙,面对老婆柔情似水,对待旁人,一盆冷水。 穗岁愣住了,看了眼司徒灼,有些后悔,正色道:“我倒没想那么多,当时感觉情况不对,屋里没一个活人,只他一个,还被一个奇奇怪怪的钩子锁着,我怕打不过,想着没准他能知道点什么,情急之下就……” “我这就去把他送回去!” 穗岁说着就往回走,范无咎瞪了一眼谢必安,安慰穗岁。 “一起吧,正好把没收的魂一并收了。” 众人跟着穗岁转了半天,就在范无咎的火气一压再压时,穗岁终于找到了地方,好家伙,我范姐发起飙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长舒一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人被这座吃人的皇城折腾的没了性命,单说这又长又曲折繁琐的地图,都能把人给走炸毛了。 门口,那小宫人惊恐的睁大眼睛,斜斜的躺在屋门口,死不瞑目。 一旁的魂魄刚离体,瞧着自己没有影子的虚体,和身上一个大洞的尸体,有些呆愣。只见他坐在门框上,低着头唉声叹气。 “柴三,太康二十一年肆月十七,子时四刻生,蓉城人士,死于太康三十七年,七月初一,寅初三刻,你寿命已到,须得去地府报道,跟我走吧!” 柴三听见头顶想起一阵虚妄的声音,他的魂魄为之一颤,抬头便看见四个人站在石阶下。 两男两女,两个戴高帽子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两个没帽子的,女的牵着男的脖颈上的绳子,他低头一瞧,都没影子。 那一黑一白想来便是黑白无常了。只见他们越过他径直向屋内而去,并不搭理自己。 穗岁手持勾魂牌和批票,念出其上的字,看他不应,走上前去:“死魂不得违抗阴差命令,否则 5. 皆因果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必安直起身来,此人即是被搜魂钩束缚,必定已是遭受过一番折磨了。 “那妖将他囚于此处,又动用搜魂禁术,不知想从这个凡人身上知道些这什么?” 穗岁闻言,脑子飞快地转着,连忙接话:“那就把他带回去呗,那妖杀了这么多人,却独独留着他不杀,肯定大有用处,把他带回去,没准能吊出那只妖呢!” 她算盘打得,响声能传十里地。那人是阴阳眼,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当了鬼差,不仅能看透鬼相,还能看穿神魂,不被妖鬼所迷惑,收起魂来必定如有神助。 范无咎眼风扫向穗岁:“索生魂就罢了,你还想带凡人入地府?” 穗岁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 片刻之后,范无咎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她挑挑眉,一脸戏谑,从她手里接回自己的腰牌。 打趣道:“这是,又瞧上了?” 穗岁卡住,瞧见范无咎一脸的不正经,就知道她想歪了,虽然也对吧,就是有些让人不知从何反驳。 于是干脆讪笑一声,不痛不痒地挡了回去:“无咎姐姐,看破不说破呀!都是女子,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哈哈哈!” 范无咎点点头,拍了拍她,低声调笑道:“食色性也!姐姐我都懂!无碍,待他寿命了结,届时你再做打算。” 谢必安幽怨的眼神淡淡的扫了过来,随后又不满地看向穗岁,冷冷道:“凡人自有其因果,这钩子可以带回去,人不行!活人就算进得了城隍庙,也过不了奈何桥,趟不过黄泉。” 穗岁看看谢必安,又看看范无咎,黑白无常这一对儿,一个是暴脾气大心肠,一个是小心眼妻管严。 没有人不爱帅哥美女,前有苏伯懿,后有司徒灼,范无咎都多看了好几眼,也不怪谢必安吃醋。 毕竟老婆一天到晚连个正眼也不见瞧过来,看到新鲜好看的男人,却言笑晏晏。 果然是腻了! 穗岁瞧着谢必安的神情,已经脑补了一本书了。 她姨母笑了笑,果然,真夫妻就是好磕! “既如此,便将他安置在城隍庙中,拖城隍看顾,这钩子带回去让黄岭瞧瞧,他精通阵法,想必能看出些什么来。” “穗岁,此人便由你送往城隍庙,与城隍说明缘由,有劳他照拂一番。” 范无咎无视谢必安依旧怨念的眼神,将此事拍板决定。 穗岁闻言,自然一百个愿意,忙不迭答应下来。 于是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钩子从司徒灼身上卸了下来。 而司徒灼也成了个血人了,铁钩一除,犹如开了的闸一般,没一会就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呼吸微弱而又艰难,胸膛起伏几不可见。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隐隐透出一股青灰之色。惨白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简直一个病弱美男子。就像是一盏即将破碎的琉璃樽,轻轻一触,马上就能散成几瓣。 穗岁此时脑海当中,横屏划过一行大字:真妖孽,破碎感,拉满了。 知道他还有不到三年的命数,这点劫数自然也能渡的过去,但她还是偷偷用灵力替他止了血。 “穗岁,此人还有宫里剩下的游魂就交给你了,我们还要处理妖司事务,就先走一步。你莫要忘了将这凡人的记忆除了,否则陷入尘世因果,当心天道不容。” 范无咎走之前的温馨提示倒是把穗岁点醒了。 各人因果各自了,各自业障各自消。 但其实,因果循环,辗转其中,谁又能完全脱离世俗,脱离所谓天道因果呢? 纵然是他们早已脱离世俗红尘,超凡脱俗,也依旧是与人打交道罢了。 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介入凡人因果,可若是凡人的因果本身就与他们这类人有所关联,那便也算不得是她强求了吧。 穗岁回身停留在司徒灼的面前,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她实在是不明白,介入他人因果真的是天道所不容的吗? 一个人若是在沙漠中行走,口渴难耐,天降甘霖便是众善奉行,普度众生。有人心生怜悯慈悲,喂其一碗水,便是介入他人因果。 天降甘霖能解世人干旱之苦,滋润万物。也能引发洪水,冲毁堤坝,使万人无家,无数生灵送命。 上天降下雨水解世人之苦,天道不会觉得这是善行。引发洪水,引起生灵涂炭,天道也不会觉得这是恶行。 诚然穗岁是没有普度众生的伟大情怀,也做不了当代活佛。 天道也自然无心。 可他们是人,纵然死后变成鬼神,也脱离不了人性,自然就逃不开因果循环。 世间因果纷繁复杂,结善因得善果,结恶因得恶果,善恶皆在一念之间,这其中的一念之差也是天道所能掌控的? 她倒也想看看,在这恶鬼当道,妖魔横行的世道中,种下一粒微不足道的缘念,到底能够结出什么样的因果。 况且,好不容易遇到个天生阴阳眼的凡人,又有金身气运,说不得就是未来的下一任判官,穗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苏伯懿也有金身气运,可惜没有司徒灼这么难得,不然也拐入地府当差,没准她能堂而皇之的跟金枷银锁谈条件呢。 “你在想什么?” 系统见她看着司徒灼不语,总觉得此时的她熟悉地有些令他毛骨悚然。 穗岁不答。 伸手拿出一张符,熟练地塞到司徒灼口中,解开腰间的水葫芦,喂了他一些水。 这才反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系统如果有实体,此时一定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 他稳了稳心态,声音有些重:“当然是想着能帮你多拘几道魂,让你多积攒些灵力啦。” 穗岁轻蔑一笑,翻了翻白眼:“你最好是!连不求人都不让看,还说个鬼!” “不求人?那是个什么东西?” 穗岁随意将司徒灼身子摆平,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自然是那本破书呀。” “……”你才破书! “黑无常叫你消了他的记忆,你为何不听呢?” 穗岁站定身子,看着司徒灼:“你没听见我和无咎姐姐说话?我瞧上他了呗,他 6. 城隍神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太康皇帝如今重病,太后下令,宫中不许宵禁,要严阵以待,为皇帝侍疾,所以一路上总有三三两两的宫人流转于宫道之上。可她却总觉得,这倒像是在告知三宫六院,搬好小板凳,等着皇帝死似的。 天光渐亮,白昼即将与夜晚交替,像是沾了水的毛笔点在浓黑的墨中,灰与黑融在一起,带着灰浅浅的雾白色的光向外蔓延扩张出去。 穗岁将司徒灼置于一叶舟内,用灵力封印,收入魂袋中。期间又收了几道魂,今日没了和鬼聊天调笑的心思,索性大手一挥,甩出勾魂索将他们挨个都收进了魂袋。 粗略的算了算,今日灵力消耗巨大,距离她能驱使一叶舟直通不枉城那一日又远了些,往常她拘魂过后,为了不消耗灵力,总要过了城隍庙才能到地府,谁知道省到如今,也还就那样。 今日为了拘魂,损失大量灵力,又为了一个凡人动用一叶舟,相当于什么也没落下,还亏了不少。 穗岁叹了口气,男人误我啊! 然后手里甩着拘魂索,将一路上的死魂尽数收入魂袋中,前往城隍庙。 * 蓉城地处江南,是个名副其实的鱼水之乡。 宫外紧邻着一片鸿湖,沿岸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人家隐匿在湖的两岸。桥东边,向阳处,还停着一排乌篷船,在微亮的天空下随着湖面轻轻晃动着,打眼望去,充满生气。 城隍庙在城东,庙前有棵歪柳树,穗岁乘着清晨的雾气行至庙前,空气中幽幽传来淡淡檀香,给人一派安宁之感。 凡人信奉神佛讲究一个心诚则灵。此时天光虽还未大亮,就已经有三两香客顺着那袅袅檀香前往庙中拜神了。若有乘坐轿辇的,走到歪柳树前,也必定要将轿子停靠在柳树旁,然后徒步拾阶而上,以表诚心。 若是四时节气时分,这里更是殿前香烟满庭,殿外游人络绎不绝。 当今太后极信鬼神之道。 所以即使是小小一间城隍庙,也是香客不断,香火旺盛的。 庙里供奉着各路神仙,城隍庙里盛满了百姓们的愿望与期待。 说到太后。 几月前,有位方外游士云游到此,不知怎的,就得了如今皇后的幼女平阳公主的召见。 平阳公主深得太后宠爱,经她引见,那方士摇身一跃攀上了咱们这位皇帝的亲妈,于是便常常被召进宫中为太后讲经论道。 如今太康皇帝病重,国天监如同虚设,天师府也被冷落,连一月前的祭天法事也被太后一手按下,承交给了那位方士。 可见其不一般。 穗岁一介鬼差,自然是对于凡间诸事不甚了解,也大可不必了解。 自然不知道那位方士便是方才从黑白无常手中逃走的大妖。 阴差常年与鬼魂打交道,世间俗事知道的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些什么东家长李家短的老生常谈。 穗岁虽不知这个凭空而来的方士,但她却知道那个二度逃走的妖,以及那个与妖有关的少年,可以从城隍手中的凡人名册中找到那个被囚于宫廷的司徒灼。 这也是她费力气爬上竹林,进入城隍阁的原因。 城隍作为剪除凶恶,保国护邦之神,凡有城池之处,必有城隍神。 他们掌管着一方土地的生死祸福和善恶功过,还并领着所管区域的阴间亡魂的名册和通往地府的黄泉路。 民间对于城隍,也就是土地神的信奉程度很高,上至乡绅富豪,下至平头百姓,节气祭日都回来城隍庙中拜上一拜。 蓉城建都后,当地的乡绅富豪联合天府官员们,合力重新修建了这座城隍庙。将其址选在了城都东边,背靠护城河的一座山林中。从这片山上遥遥望去,所见之处是整个都城内除皇宫国寺外,最囊括全城的广阔之景,几乎将蓉城五坊七镇环抱其中。 这也寓意着城隍保佑一方水土,安定一城的好意头。 蓉城的城隍,前身是还未迁都时的土地,是个十世大善人。据说为人温和,性情沉静,是个情绪极其稳定之人,穗岁虽然总是途径城隍借路前往黄泉,却未见过其真容,想来应该是和苏伯懿差不多的吧。 城隍神喜静,他和一般的城隍不一样,并不居于神像中,反而将真身安置在庙后的一座山林里,这座山林不大,其中的制高点处,是一座十分朴素的小院子,后面还挨着几亩郁郁葱葱的竹林。 从院子前面望去,整个城隍山庙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高高的石阶上,有零零散散的凡人陆续而来。 山间薄雾渐散,林中鸟雀鸣叫,一日初始。 穗岁为了节省灵力,靠着两条腿爬了上来,这里的香火气息和凡人的念力相融合,有着最丰厚浓郁的气运,浸润人心,渡化鬼魂。 穗岁几度想要在此安家,奈何每日要回阴司点卯,阴差腰牌每日都要换,以防阴差徇私,否则这里就是穗岁身处异世最满意地居所了。 上有城隍保护,下有香火不断,多美好。 城隍的这座院子并未设立门落,连接月台的是一座红柱黄瓦的石牌坊,与寻常牌坊不同,此处的牌坊并不高,也不十分华贵,如同与传言的城隍本人一般,质朴却坚毅。 依柱石上,雀替之下,悬挂着一串铜铃,不随风动,穗岁撇撇嘴,不情愿地催动灵力,一模细微的光亮悠悠向铜铃而去,触及铜铃,一声清脆好听的闷响顺着牌坊向院内传信而去。 那串铜铃的作用不言而喻。 天光渐亮,微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远处的群山之上,一轮红日渐升,蓝黑色的天际逐渐被照亮,群山被霞光描画,勾勒出一道金边,穗岁难得地欣赏了片刻,在一阵脚步声中回过神来。 转身望去,一个身着紫色杭罗道袍,头戴逍遥巾,脚踩黑色方舄的小道童提着一盏油纸灯笼信步缓缓走来。 走至穗岁身前,也不见其言语几句,只伸手向内,表示院内主人有请。 穗岁鲜少来此处,城隍喜静,通往黄泉的路途另在别处,有结界,要用阴间信物才能打开。 眼看着那小道童虽年纪不大,端的却是与他那肉肉的圆脸完全不同的一派老气横秋,穗岁在其身侧后方,瞧着他那肉的有些溢出来的脸颊肉,觉得十分有趣。谁料那小道童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转过头看她,眼中疑惑闪过,一副侃然正色 7. 怨鬼生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小道童也有些奇怪,他从未见大人如此,许是地府阎王与他家大人不和?不然平日里最是温和自然好说话的大人怎么会无端端地就给人甩脸子呢。 穗岁讪笑两声,直觉告诉她,此处有瓜,遂打着哈哈道:“你家大人真是,既高贵又优雅哈!” 名叫千三的小道童又恢复了一派严肃神情,闻言竟隐隐有些骄傲之意,又转头问她:“你来此地有何事?” 正值卯时正刻,山下的城隍庙中,有善客在敲钟,阵阵低沉的铜钟声传来,庄肃又威严。 穗岁正色,祭出了一叶扁舟,舟中躺着一位少年,正是司徒灼,此时的他因失血过多,魂灵不稳,正陷入昏迷当中。 “地府前几日有一名妖顺着忘川逃至了人间,如今在宫中作乱,我们前去探查时,这个人正被那妖物囚于屋内,还用带有搜魂阵法的铁钩锁着他,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而且有很多金身气运加身的凡人被挖了心。那妖物趁我们不备再次逃脱,不知所踪。” “那妖物颇为看重这个少年,我来此地,是想拜托城隍,暂顾此人,并将人间名册借我一看。” 千三有些嫌弃的看着舟中浑身是血的少年,却还是上前探查他的气息,司徒灼此时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呼吸薄弱,虚弱不堪。 穗岁圆圆的眼睛滴溜一转,谄媚一笑:“城隍神乃一城之主,掌管万民安危,最是心系百姓,如今蓉城混入妖物,残害凡人性命,活取人心而食,又逃无所踪,恐生大乱,城隍神善良勇敢又勇猛威武,想必一定不会不管的,对吧?” 千三闻言,嘴转的比脑子还快:“那是当然了,我们大人最是良善。。。” 话从口出,又顿住,起身轻咳一声,心道绝不能给大人丢脸,让人觉得城隍庙之人无礼轻骄。 遂又稳重端庄开口道:“自然义不容辞,我会妥善照看此人的,姑娘放心。” 随后唤来引灵将司徒灼安置。 引灵是地仙以上道行的神灵才有能力召唤驱使的一类侍灵,他们单纯良善,崇尚善念,讨厌恶念,是世间美好的象征。作为自然生灵,他们并无情感,也不能开口说话,就像是森林中的小动物一般,虽然有浅薄单纯的思想,却并没有人类的智慧。 他们没有实体,如烟如雾,如光如晕,轻飘灵动,甚至还绕着穗岁友好的转了几圈,有点点星碎灵光随着他们的身影起伏晃动,熠熠生辉。 穗岁只在地府书馆的一本世间讲学中看到过引灵的记载,却从未亲眼见过。直到此刻看到真正的引灵,才顿觉惊叹。此时的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与她穿越前所在的世界真的截然不同了。也许地球上几千年前,这些自然神灵也曾存在于世间某个角落,随着自然没落,人类崛起,他们感受不到大自然地更迭延续,反而在逐渐退化,于是便暗自离去了。 在穗岁的声声惊叹中,千三也在偷偷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一脸惊异羡慕的表情,心中暗道,看吧,我家大人就是这么厉害! “哇!这就是侍灵吗?好神奇!” 千三骄傲的解释道:“引灵只应真正纯善之人的召唤,如果所召之人心有不纯,引灵是不会侍奉其身的!” 开了眼的穗岁看着那些引灵将司徒灼抬走,稳妥又耐心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十世大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位得上天之意看顾一国之城的城隍是真正的神仙,是在天界神册上有一席之地的人,与他们这些地府没名没分的小喽啰可不同,是有着一府香火,受万人敬仰供奉的神明啊! “你想借阅名册,须得有名册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待我家大人批过之后,方可查看。” 闻言,穗岁回过神来点点头,她自然也没想着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她还得回地府复命呢,也不知道苏伯懿那书生有没有去投胎。 她再次拜谢过那小道童:“那就多谢你了,回头我会将此人和宫中所收魂魄之人的牌票抄录一份,递到城隍处,届时还望小先生明禀城隍大人才是。” “那是自然,你放心便是。” 想到方才城隍对她的态度,她不由得有又多嘱咐一句:“嗯。。。你家大人好像,对我们地府大人颇为不满,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原由,免得我下回来在冲撞了他。” 千三见她如此诚恳,此时不免对她有了些许改观,本来以为她或许不怎么识礼数呢,临行时说的这几句话倒是十分中听,也就摒弃了方才对她的看法。 他点点头应下:“我家大人平日里最是平和,从未见他与谁难堪,你放心,这其中定是有误会的,我会替你问上一问的。” 穗岁笑嘻嘻的道谢。 她可没那么古板,自己一介鬼差,若不是有此一事,也不会与这城隍神有什么牵扯瓜葛,只不过是本着八卦人的职业素养,这闰土到了瓜田,除了抓猹,见着裂了缝的瓜,自然是要吃上一口的。 更何况这可是地府老大的瓜,不吃白不吃。 * 阔别了那小道童,穗岁便不再耽搁,下了山赶往城隍庙中通往黄泉的结界,向地府赶去。 七月初七已过,万鬼归朝,地府此时是人满为患。途径望乡台时,那本就不大的月台上此时此刻是挤满了鬼魂,穗岁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过年回家赶春运的境况,好家伙,我大华国果然是人口大国。 瞧这魂挤魂的,要是她,早没心思看故乡最后一眼了,反正孟婆汤一喝,前尘往事尽忘,会开始新的人生,看不看得也就无所谓了。 当然,望乡台也不是为了她这等了无牵挂的鬼魂所立的,是为了让那些心怀遗憾的人见到故人生活安稳,抛却执念,毫无牵挂的去投胎,而不至于流落死魂河受尽折磨。 她好不容易挤过了望乡台,回到了奈何桥。 却见桥上一片混乱,奈何桥下的死魂河水此时正翻腾着,河里有很多没了意识的怨鬼在河中挣扎。 穗岁不明所以,本该在奈河桥头当值的牛头马面此时也不见其踪影。 突然,不远处的魂河水掀起一阵大浪,河水中的冤魂恶鬼鼓噪嘶喊着,拼了命地想往岸上爬,却被重如千斤的魂河水拖住了半个身体,只能任凭翻腾的浪头砸向自己。如巨雷般的浪潮在一众死魂的嘶鸣声中向下游奔腾而去。魂河水被卷得天翻地覆,此时狂暴的如同一头野兽。 穗岁被翻涌而起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死魂巨大的怨念如同猛兽呼啸而出的气息,腥臭难耐的在空中弥漫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恶魂气息的穗岁不由得心惊,她只好催动灵力,为自己开辟出一片净土。那浪头的最高处,似乎站着两个人,细细去瞧,才发现是牛头马面,他们正用手中的钢叉枪矛试图钳制住站在二人中间,一个浑身散发着死气恶念的恶鬼,却被其屡屡挣脱,张牙舞爪地疯狂挣扎着想要逃跑。 地府似乎从未爆发出如此大阵仗的动乱,以至于没有丝毫的应对措施,连 8. 苏伯懿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你儿子是不是叫司徒灼?” 穗岁拦住马面就要甩上去的鞭子,连忙问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闻言眼神顿时一亮,不顾被钢叉划伤魂魄也要上前来问穗岁。 “你。。。姑娘你认识我儿子是不是?” 说罢又想到这里是地狱,遇到的人都是鬼,那老妇人眼神又暗了下去,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一白道:“他。。。他是不是。。已经。。。” 穗岁摇了摇头,宽慰她道:“他没死,活得好好的,只是受了一些伤,我们已经将他救下来安置在城隍庙中了。” 听到此话,那老妇人抬头,呆呆的望着穗岁,眼中噙满了泪水,浑身瞬间放松瘫软下去,连周身的怨气也散去了不少。无数的鬼泪自她眼角流出,结成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飘散在空中。 牛头马面听见穗岁和那鬼魂的对话,眉头一皱,眼神严肃地看向穗岁。 牛头凑上前来,拍拍穗岁的肩膀,试探性的问道:“你救了一个凡人?!” 马面也一改往日的调笑轻松的姿态,十分严厉的斥责她:“介入凡人因果是要受三道天雷之刑的,每月一次的阴差手册讲学,你听狗肚子里去了?!” 端正坐在一旁的铁狗闻言,尾巴晃了晃,低声呜叫了两声,然后有些委屈地趴在了地上,两爪交叠,脑袋搁在爪子上,撇过了头。 被黑白无常训斥完的穗岁回到地府又遭到一通责骂,虽然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但自己确实有些委屈,不过一想到她并没有听范无咎的,抹去司徒灼的记忆,也的确委实有些心虚。 虽然缩着脖子,但她还是嘴硬解释道:“哎,这事儿可不赖我啊!不是我要介入!是她儿子和之前从忘川河跑了的那个妖有关,无咎姐姐让我给送到城隍神处托他看顾,那因为那个妖死了好多人,有的命不该绝的也让那妖给挖心了,枉死城如今都不知道挤了多少魂魄了,这案子总不能不查,那妖总不能不捉吧,我可是得了无咎姐姐的令才这么做的!” 牛头马面听到这番话,才算是放下心来,复又嘱托穗岁。 “那就好,否则判官大人要在的话,受雷刑不说,在一纸红批罚你下刀山火海做苦役,到时你就完了!” 马面点点头,想了想道:“不错,不过如今五方鬼帝玩忽职守,几月都不露面一次,枉死城又一下子涌入大量冤魂,三爷性子颇为和善,只是二爷得知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地府大领导不在,金枷银锁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分身大王,自然管不住这么一大摊子家业,底下的人自然都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了,借机摆烂了。 如今连掌管五方鬼城的鬼帝们都不来上班了,地府这公司,早晚药丸啊! 穗岁暗自心中感叹,届时活都堆到金枷银锁两位大人头上,那两个行伍出身的兵鲁子,三爷脾气还好些,二爷纯粹是个脾气一点就炸的炮筒子,不发飙才怪呢。阎王受罪,小鬼遭殃。她还是趁早溜号跑路,去人间避避风头去吧。 那老妇人等了半天,才等到他们闭嘴,只想问问自己儿子如今现状,受了多大伤,神仙能照顾好她家儿子吗,有没有性命之忧,还能活几年,她和老头子下辈子投胎还能做夫妻不能,一大堆问题堵在嘴边,眼巴巴地瞅着穗岁,等着问她。 但穗岁急着去妖司跟黑白无常汇报,也顾不上那老妇人,方才牛头马面说要将此人送至判官府。如今判官府群龙无首,堆压了大量的阴册,况且这妇人暂时量刑未定,穗岁并不担心找不到人,便嘱咐牛马二人将其关押,等黑白无常呈报金枷银锁两位大人策定后,届时在决。 妖司在鸡鸣山和恶狗岭以东的一座阴山中。地府共分为几大模块,分别是人神妖兽四曹。每一曹司所管辖的范围也各有不同,妖司自然是主管妖之生死的部门,若妖怪沦为魔物,则由地府阴将前往拘拿。 神仙曹司严格来说并不归地府管辖,神仙陨落,除名新生,都自有天庭的司命神君掌管,不过倘若神仙下凡历劫,便要将事名帖送至地府,由地府安排这个中其事。 兽曹司嘛,则是这地府当中最为清闲的工作,由兽司四大阴帅统领,他们并非人类,而是从那些开化了智慧的飞禽走兽中择优挑选,不过他们可以直立行走,口吐人言,只是依旧以兽形游走于地府罢了,与他们并无不同。 说起四大阴帅,穗岁最喜欢的就是豹尾了,毛茸茸的,简直是当代大型小猫咪,刚穿越过来时,穗岁还会粘着她化为原形,与她窝在一处,一起睡觉。 穗岁途径鸡鸣山时,终于看到了一株曼陀沙华,于是轻轻抚摸其花瓣,那飘灵的花朵一瞬间长大,穗岁便顺着花瓣爬了上去。 曼陀花只有在冥界才能生长,花开并蒂,生死不见,一株可活千年,时间久了,也有了灵性。 地府偌大,作为一个坐惯了四个轮子汽车的现代人,头一回看到地府的阴差们乘着殷红的曼陀花四处游荡时,也觉得十分新奇,不过这确实省了不少事。 不到一刻钟,妖司便到了,如今黑白无常不仅要管人间事,还分担了一部分金枷银锁两位暂行CEO的职责,暂管妖司各项事务。 穗岁去的时候,二人并不在妖司,于是她只好转道前往判官府旁的启事阁,先将自己的腰牌收回来,顺便看看苏伯懿。 启事阁隶属判官府,距离判官府一座山的距离,是管理地府阴差鬼使们各项事务的部门。 穗岁和那里一名叫桑珠的老婆婆很熟,启事阁不大,如同人间寻常的一家店铺,乌木墙上挂满了阴差的腰牌,只是堂中只有一个少女坐在前堂,背对着大门,趴在内堂的窗柩上,桑婆婆并不在。 “苏伯懿,你写的字真好看!” 少女甜甜的夹子音腻的穗岁浑身一颤,又听到那少女叫苏伯懿的名字,不由得觉得奇怪。 “苏伯懿?” 闻言,少女转过头来,漏出了坐在内堂手握墨笔的苏伯懿来。 苏伯懿矮身探首,见是穗岁,斯文的书生脸上露出一抹憨笑:“穗姑娘,是你啊!” 说罢妥帖的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走了出来。 一旁的少女冷着脸,木木的看着穗岁,眼中的嫌弃之意一览无余。 “你怎么来了?” 穗岁稍显疑惑:“我怎么不能来?我是来找桑婆婆的。” 只见那少女狠狠挖了她一眼,转身正坐在堂桌上,忙活自己的事。 苏伯懿适时解释道:“桑婆。。。 9. 梦中事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穗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从大门外向内探头望去,便看见范无咎和牛头马面凑在门内,窃窃私语,谢必安则立在屋外,徒留背影。 牛头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官司的范无咎,没忍住上前问她:“你没将五方鬼帝玩忽职守,已经月余未曾露面一事告诉二爷啊?发这么大火。。。” 范无咎刚挨完训,正一脸晦气,眼神冷冷地瞟了牛头一眼,话语间尽显刺骨冰凉:“你觉得他们有时间听么?” 马面用手肘推了推牛头,有些得意:“我说的没错吧,小翠姑娘方才说枉死城中聚了很多冤死鬼,我就知道二爷肯定又要发火儿。” 牛头掰着指头数着:“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判官府的地砖统共也没几块好的,如今可好,全让咱们二爷给碎了,武判官回来了怕是要杀人。” 范无咎半晌才反应过来马面说的小翠姑娘是穗岁,于是踢踢马面问他:“穗岁回来了?她人呢?” 牛头马面闻言眨了眨眼,疑惑道:“穗岁是谁?” “不认识。咱地府有这号人么?” “没有吧。。。” 两人一唱一和地,穗岁在门外听地火冒三丈,她挽了挽袖子,准备上去干一仗,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只是还未动作,地面又是一阵动荡,穗岁一个没站稳,苏伯懿自顾不暇,没能扶住她,于是她直直摔向了门内,趴跪在三个鬼面前。 穗岁:“。。。。。。” 牛头马面听见一声扑通,回头去看。牛头见是穗岁,忙俯身扶她:“哎呦,小翠姑娘,你怎的跪下了,虽说我是能做你祖宗了,但这也承受不起啊,你快起来!” 穗岁闻言,只感觉额角一跳一跳的,抬头狠狠揪着牛头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借力站了起来,随后粲然一笑,一字一句重复自己的姓名:“我叫穗,岁。牛大哥记性是不太好哈。” 牛头吃痛的哎呦声连连,捏着穗岁的手连连告饶,马面在一旁悄声忍着,笑地乐不可支。 此时,屋内一个浑厚低沉,包含怒火的声音和着石砖碎裂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几人一条。 “这些个王八羔子,老子要将他们下油锅炸了!!” “你炸了他们也无用,这些事总要有人做,如今酆都大帝去天庭赴宴,生死簿随阎王一起毫无踪迹,没了生死簿,武判官踪迹难寻,眼下地府绝不能乱。” 几人缩着脖子看向里屋,接连两锤,仿佛已经砸到了他们的头上,穗岁连忙松开牛头,告知范无咎那老妇人的事。 “无咎姐姐,城隍庙里那个少年,我已安置妥当了,那人的母亲被吸入了死魂河,今日闹了好大一场呢,我要不要等他醒了,问问那妖到底在找些什么?” 范无咎表示她已知晓此事,沉思片刻道:“三爷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妖界有异动,很多在通缉榜上的恶鬼都去了妖界,如今妖魔藏匿人间,隐而不发,夺人间气运之力,不知所做何为,这其中关窍怕是就藏在那少年身上。。。” “枉死城中还有很多冤魂亟待处置,如今地府人手不足,此事只能先交给你了,我会告知鬼使,将你的腰牌换了,让你能自由出入地府,你去妖司领个身份牌和通灵符,去人间查办此事,若有变故或进展,便告知于我。” 去人间正和穗岁之意,于是欣然答应。 “好!” 说罢,瞥见一旁的苏伯懿,穗岁将其带至身边,说道:“无咎姐姐,地府人手不足,桑婆婆那儿正好缺个打下手的,此人写得一笔好字,笔墨皆通,能不能麻烦谢大哥准允,将他暂时留在启事阁啊,左右不枉城里也呆不下那么多鬼魂,不如择优招安,为我们所用,还能减轻一些上头人的压力啊。” 牛头马面闻言,凑上来在范无咎面前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连轴转了月余,纵使鬼魂不会死,但也会累的好吧! 范无咎看着穗岁,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她要的太多一般,那眼神,像是怕她这个小身板儿承受不住。 穗岁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留下苏伯懿,我真的是为了地府!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信我! 穗岁真挚的眼神并没有传递给范无咎,她仍旧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她只好叹气摆烂了:“好吧,我就是那个意思行了吧!” 范无咎打了个响指指向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在说:我就说我猜的不错!你看吧,果然! * 城隍庙,竹林。 夜深人静,花鸟鱼虫尽数睡去,竹林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声,一切静谧安稳。千三被引灵拖着,他方才整理完一个镇子的名录,睡了不到一刻钟,便被引灵拍醒,非要他压下困意,去看看那个白日里被阴差送来的少年。 他被扯着袖子,意识昏昏沉沉的,止不住地打着哈欠,随意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 进了屋,千三蹲在司徒灼面前,见他额头上细细密密沁了一层汗,眉头紧皱,不知梦到了什么,浑身紧绷着。 引灵担忧地围在他榻边,绕来绕去,转头看看千三,又指指司徒灼。 千三望着引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事,只是在做梦罢了。好了好了,我好困,要去睡了。” 不再管引灵担忧的眼神,千三耷拉着眼皮起身离去。 梦中,大雪,熊神冬眠,草虫蛰伏,万籁俱寂。 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满地霜白,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地上残雪斑驳。屋檐下,一道道剔透的冰柱顺着檐瓦垂挂而下,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明亮的光,抬眼望去,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流转。屋舍瓦片间也被一层厚厚的雪掩盖。 司徒灼站在一家买糯米团子的铺子前,店家在一旁包着油纸,一个身着素衣的夫人在一旁生着暖炉,温暖的气息自下而上,将灶上的茶壶烧的沸腾,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那盏茶壶中的水上下翻涌着。 今日心情甚好,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情绪充盈着他的心脏,巷口的一颗树上,皑皑白雪落满枝丫,树上隐隐有几点绿色点缀,与雪白交相辉映,一派平和之景。 有一瞬间,司徒灼羡慕极了眼前这对买糯米团子的夫妻。 “好了没有啊!堆雪狮要开始了!” 少女清脆不耐的声音响起,如春风吹皱一池涟漪。 闻言,司徒灼心下欣然之际,略带些荒凉苦涩之意。 “就好。” 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糯米团子,道过谢后, 10. 尽消散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怀中的少女,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不予理睬,啧啧一声可惜的看着手中黏在他衣服上的糖葫芦,撇着嘴拿了下来,语气有些失落:“我才吃了一颗。。。” “真讨厌。。” 明明没有说他,司徒灼却像是被刺中了心脏一般,面色苍白。 少女吸吸鼻子,捏着糖葫芦的手一松,那根糖葫芦便如烟散去,化为灰烬。 “这鬼母可真厉害,境中一切竟都像是真的一般,可怜了这些人,被她吞噬,惶惶不知终日地被困在这同一天,无法转生。” 她语气淡然,像是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既不同情,也不悲悯。 司徒灼沉默不语,心中无大道,自然难成神。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寻找幻境阵眼所在上,此时再次抬眼望去,那冰面上的每一个人都表情生硬,冰冷麻木,眼中一片混沌。 一旁煮茶的老妪将手中的茶壶放在火炉上,邪魅蛊惑的声音传来,是与她的外貌全然相反的魅惑女音。 “这位姑娘真是不解风情,托生到我的肚子里头,哪里可怜了?你瞧他们多自在呀!” 少女摇摇头,有些嫌恶道:“你真是恶心,他们要是知道从你肚子里头出去会是什么下场,一定连几辈子吃的饭都能呕出来!” 老妪闻言被激怒,一瞬间鬼相尽显,惨白的眼珠混在眼白中,腥红的嘴唇大张,有婴儿哭叫的声音传来。 随后笑笑,又恢复原状,那老妪叹了口气,摇身一变,化为一个美艳女子,玄色的衣袍下身体未着寸缕,玉肩半露。一头乌黑的头发用几支玉簪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在一派雪景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黑与白的对立乍眼至极。 她眼含春水,娇翠欲滴,有些羞怯地看向司徒灼,语音极尽魅惑娇柔,尾音上挑,像带着把钩子一般。 “那位姑娘不懂,公子应该懂我的,男欢女好,阴阳调和,乃人之大伦也,我养一位相公可是殊为不易的,更何况这么多相公。” 司徒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顿,面色却柔和不少。 少女闻言,“呸”的一声,骂道:“好不要脸,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鬼母极其敏锐地察觉到司徒灼的神情,笑着将身子倚在一旁的山石之上,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周围的景象像是被火焚烧过的书页一般,逐渐褪去,湖面上的喧哗声不再,人群也消失不见。场景变换间,一道黑幕自少女与司徒灼身边缠绕而来,将二人分隔开来。 只听见她慵懒魅人的声音盘旋在半空当中,悠远又幽怨,余音久久。 “不过两个小小阴差,也妄想从我手里救走这些亡魂?” “我倒要瞧瞧,你们是如何不害臊的!” 司徒灼努力挣脱,意识却逐渐陷入一片沉寂。 他又恢复到了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的茫然当中,只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似的,他好像在找一个人。 但他却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长相如何,仿佛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一阵喧闹之声传来,将他吵醒,他从虚妄无形的杂念中逐渐清醒,听见有人在唤她。 “相公!” “相公?” “相公你醒醒!” 司徒灼悠悠转醒,睁开眼,适应光线后,一张美艳绝伦却又楚楚可怜的脸映入眼帘,她朱唇轻启,面目含情,此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拂开女子的起身,环顾四周,头痛欲裂,一手捂着头,记忆混乱不堪,纷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般抓不住线头。 女子温柔的笑着,看着眼前人一脸茫然痛苦的表情,眼中尽是得意与阴冷,她语气柔情似水,楚楚可怜:“相公你没事吧都怪我。。。要不是我。。” “呵!” 那女子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人便一脸狠戾冷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桎梏住她的喉骨寸寸收紧,掐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那人眼射寒星的眸子中一片清明寒凉,杀气四起,根本没有被迷惑。只见他面色紧绷,眸光愈发阴冷,脸色也如同极冷的寒冬那夹杂着冰碴子的寒风,冻得人浑身一冷。 “我师父呢?” 那女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涨红的脸几近发紫,目眦欲裂,艰难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气音近乎无声:“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怎。。么敢!” 司徒灼眼尾稍红,暴戾如斯,眼神凌厉如刀锋,眼底深处蕴藏着无尽的阴鸷杀气,再次开口,声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我再问一遍,我师父在哪儿?” 手中的女子蛇蝎一笑,瞪着那妖冶邪佞,眼珠几欲爆裂的眼睛但笑不语。 司徒灼没了耐心,“咔嚓”一声扭断了她的脖子,扔在一旁,任她扭曲着身躯躺在地面,化为一摊血水,与纯白的霜雪融合在一起,泥泞又斑驳。 他又回到了那条梅花巷口,街上人影绰绰,被霜白铺满的道路此时已经脚步痕迹斑斑,那家买糯米团子的店家仍在忙碌,一旁的暖炉上是热气腾腾的铁制水壶,壶盖子被沸腾的水打得哗啦作响。 整条街不过短短一截路,可司徒灼却像是永远走不到头似的,最终总会绕回那家糯米团子的铺子。 凡是幻境,必有阵眼,与少女分离后,他心神不宁,焦躁烦乱,始终没有找到阵眼。他掐死的那个显然不是鬼母的真身,否则如今幻境早就破灭了。 随着时间的拉长,他越来越烦躁,站在巷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街上的一切,他要加快速度了,纵然知道她聪慧机灵,修为远在他之上,说不定此时早已打破幻境,但他却不敢赌一个万一。 司徒灼束手掐诀,如今他们身处鬼母腹中,若无法从里面打破幻境,那便想办法从外面杀了她! 引天雷捉妖是妖司鬼差的常规操作,至于能引来多大的天雷,则要看鬼差的修为。 是他低估了鬼母,这才使她身陷险境。 如此想着,司徒灼手中闪烁着的灵力翻滚飞涌着,光芒越来越甚。 轰然一阵雷声传来,幻境一阵地动山摇,街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对此毫无感知,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时间当中,与真实割裂开来。 真实的世界与幻境唯一的区别是,真实世界里的人拥有常识。 打雷预示着即将有一场雨袭来,要避雨,收衣服。 烈火燃烧,焚尽一切,若将手掌置于炭火之上,必将被灼烧成伤。 地动山摇,则可能是一场浩劫前夕的示警,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这均是常识。 可这个 11. 太好看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穗岁来到城隍庙里的竹林,门口铜铃敲了半天,才有引灵幻化的木偶道童前来引路,见是她,便化为原型绕着她愉快地打转,随后扯着她的衣袖往里带,直接将她带去了司徒灼所在的屋子。 目之所及,房内出了一张床,一张竹子搭的木桌外,空无一物。 引灵急切地拉着她往床边走去。 穗岁看着他身上裹着上的纱布,被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一脸嫌恶地吐槽:“这谁包的呀?怎么包成这窝囊样儿!” 引灵拍拍她,示意她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穗岁这才去看司徒灼,只见他一副被梦魇住的模样,眼皮下的眼珠子转的飞快,额头上的汗也细细密密的,不由得好奇道:“好家伙,这是梦到什么了?” “喂!醒醒!别睡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都!” 穗岁将他送到这里的时候是早上,如今这都第二个早上了,他却还没醒,拍了拍他的脸,穗岁才发现他在发烧。 “哇!好烫!” 直到城隍庙的钟声响过两遍,穗岁才听见他的动静。 只见他仍在睡梦当中,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嘟囔些什么,似有转醒的迹象。 果然,几息过后,穗岁听到一声喊叫,然后便看见他从床上一下子跟诈尸似的弹坐起来,额头上那为了给他降温的帕子咻的一下,划过一道十分圆润的曲线,飞了出去。 听见她的喊叫,穗岁走上前去,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师父是谁?” “你还有师父呢?” 随后他好似被吓到一般,转头看向穗岁,眼中还未退却的狠戾与茫然的警惕有些惊到了她,使她不由得退后一步。 司徒灼那浓密而长的睫毛上一滴汗水顺着眼睛流了下来,明明是拒人于千里的做派,穗岁却无端端从中感受到了一些他无意中流露出的似有若无的绝望与荒凉,这让穗岁想起了豹尾有一次拘回来的一只流浪了一生,没有人要的流浪小狗。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浑身像是从水中淌过一般,汗流浃背,湿了一后背。 清晨微凉的气息没一会便包裹了他,带走了他一身的热意。 “怎么是你?这次又要拘着我的魂魄去哪?” 他的声音低哑晦涩,穗岁十分好心地递给他一杯水,然后见他垂眸一口闷掉。 低垂着的眸子湿漉漉的,煞是可怜。 穗岁接连给他了好几杯水,他都喝完了,于是她干脆将茶壶给他,见此他也没有说什么,依旧不动声色地仰头喝下。 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喉骨贴着他的脖颈曲线流了下来,最后消失在胸膛上的纱布里。 可见他是渴极了。 如同泛黄的宣纸上刷了一层微微油亮的皮肤上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背部宽厚挺括,腹部的曲线如同一条柔和又蜿蜒的河流,荷尔蒙简直要溢出屏幕了。 这幅场景甚是香艳动人,充满了诱惑,这让穗岁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他拐进地府!满足地府万千少女喜爱美色的心! 穗岁稳了稳心跳,开口问他:“捉你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想要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 此时换她声音微哑,喉头干涸。 司徒灼闻言顿了顿,茶壶中还剩了一些冷茶,他眼神清明地看向她,声音清亮富有磁性,不知是不是穗岁的错觉,总觉得他表情真诚的有些,单纯禁欲,反而让人想入翩翩,遐想一片。 “你要喝吗?” 穗岁眼神有些飘忽,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随后快步转身离去。 屋外传来她的声音,声音宏亮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窘迫。 “给我来缸八二年的山泉水!要冰镇的!” 降一降她身上无处发泄的火气!男色太误人了! 百无聊赖的穗岁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微风徐徐吹过,竹林中鸟鸣声阵阵,清脆婉转,屋外的廊下挂着一个风铃,时不时地被风眷顾,响起阵阵叮咚声,一派岁月静好之意。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平静,这几日每天都有搞人心态的事情发 12. 端倪生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的司徒灼早已穿戴整齐,不知是千三,还是引灵替他准备的衣物,倒是正正好。月白的衣袍上用银线绣着祥云纹样,从肩头一直延伸至袖口,再用一节乌色臂缚扎在手腕处,显得他干练利落。浅碧色的编制发带顺着挽起的发尾慵懒落在他的肩头,衬得他多了些江湖痞气。 穗岁脑海中闪过方才他喝水的画面,心中连忙默念阿弥陀佛来静心。 然后才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晚的黑衣人为什么要抓你?又为什么留着你不杀?他在找什么?” 司徒灼闻言,神情变得有些阴郁,他不答反问道:“你是神仙,神仙不是应该无所不知的么?” 随后眼眶微红,低垂着脑袋问穗岁:“已经死去的人,若是一生良善,从未行恶,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么?” 穗岁有些沉默,地府对于善恶的界定其实并不十分清明,更多的是以生死作为考量。屠夫也一生良善,但因生计屠杀动物,死后也是要走一趟三层地狱的。而这些都是要刑官儿来定的。况且司徒灼的母亲,在奈何桥下引发动乱,险些沦为恶鬼,能不能投胎,怕是都难说。 但穗岁还是点了点头道:“若是那人生前一世良善,从未行恶,会的。” 千三抱着一摞册子从廊后走了出来,正好遇到司徒灼,有些惊喜:“你醒啦!” 司徒灼方才见过他,知道他是此间主人的侍童,谦逊有礼的向他道谢,并接过他手中的册子。 两人讲那些册子放在园中的石桌上,千三摆摆手回他:“不必谢我,是那位姑娘将你送来的,要谢就谢她吧。” “给!这是你要的册子。” 穗岁谢过,有些惊讶:“这么多!这妖真该死啊他,杀了这么多人!” 千三点点头:“大人说,蓉城最近十分不太平,托你家大人的福。” 穗岁一脸懵,这怎么又跟阎王扯上关系了?虽然这话也对吧,毕竟如果不是阎王出走,生死簿也下落不明,整个地府也不会乌烟瘴气的。 “所以说,咱们两家大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千三摇摇头,耸了耸肩道:“大人一提起那位,就黑着脸,我没敢问。” 司徒灼见那册子上按照五坊七镇的排序放着,上面写着人间名册几个大字,找到自己所在镇的那一本,翻开,上面详细写着镇里每一户人家,家里几口人,姓名,生辰,若是有已逝之人,还会注明何年何月因何故去,是否魂魄在册,或是阴差待捕。 他一页一页翻着,终于在角落里翻到了他想找的人。 其中一个人的魂魄已然在册,另一个后面却是,空着的? 既没有写明去向,也没有写明是否阴差待捕,什么都没有,他举着册子问那小道童:“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还在猜测两家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八卦,竟都没留意到司徒灼。千三脸色一变,呵斥他道:“你怎么能擅自翻看呢!” 穗岁打眼一瞧,淡淡道:“魂魄不在地府,也不需要阴差拘魂的意思。” 司徒灼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眼神也一片怆然,白瓷般的肌肤,眉心淡淡的一点痣,仿佛也透露着悲伤。 “所以这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意思,是么?” 一阵风乍起,山下的铜钟被敲响,发出深沉厚重的钟鸣,竹林绿叶被风浮动,沙沙作响。 穗岁沉默了,他猜得没错。 人不在地府,却不用阴差拘魂,那便是此人魂魄消散之意。 那老妇人曾说,她的丈夫被挖了心,可他既不是身有金身气运之人,那妖又为什么对他赶尽杀绝,连魂魄也不肯放过呢? 千三察觉到司徒灼的情绪,觉得他有些可怜,变也不再怪他私翻名册了。 穗岁暗自叹气,拿起桌上名册一一翻看,蓉城五坊七镇,人口良多,金身气运之人不少,今年恰逢科考年,除去那些前世身有机缘而获得金身气运的人,大多便是判官钦点,往后或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如今很多也被那天遇到的大妖给捉去了。 不过翻着翻着,穗岁像是发现了什么,在桌上翻找起来。 确定没有之后,才转头问千三:“还有其他两坊的名册呢?” 千三挠挠头:“我是按照你拿过来的阴间魂牌找的,里面没其他两坊的人,所以就没找啊。” 穗岁更加确定心中猜想,连忙催促他去找:“那你现在去拿!要蓉城五坊七镇的所有凡人名册,快去快去!” 千三一头雾水被推出去,只好满脸疑惑地起身去寻。 “司徒灼,我问你,你父母被杀的那天,你身在何处?” 司徒灼见穗岁一脸正色,乖乖答道:“四七镇市集,我在卖东西。” “可你是三两镇的人,为何要到四七镇去买呢?” 蓉城五坊七镇,每个坊都有不同叫法,凡间为了省事,便按照第几坊第几镇来简化称呼。 蓉城坊镇在坐标轴上,贯穿东西,北边是皇城,南边是护城河。西北方和东北方的两坊是最靠近皇城的地方,那里达官贵人众多,而西南方和东南方的两坊靠近护城河,平头百姓居多。城中心的那一坊商人居多,互市买卖,酒馆秦楼,总之是民生娱乐所在。 不多时,千三便将剩余两坊的名册抱来了,因穗岁要得急,他整个人连人带册摇摇晃晃的快步而来。 司徒灼适时解释道:“听闻三坊市集的人说,很多人家在那几日都在办丧事,我提着山鸡和贵重菌子,恐无人采买,所以家父让我拿到四坊集市去。” “所以便是那日,你父母遇害的,对吗?” 司徒灼脸色苍白,眼尾因为悲伤微微泛红,声音却带着一丝寒气:“是,我旁晚时分归家,他们就已经。。死了,有穿着飞鱼服的人在那里等我。” 飞鱼服,是控弦司的人,隶属军马府,原来那黑衣人手伸的这么长?穗岁虽然知道那人与太后有关,这几日在地府,也听闻太后身边多了个方外游士,猜测便是那黑衣妖怪。原本以为杀人剜心是那妖怪为一己私利,蛊惑太后所做。如今看来,竟然还牵扯到了前朝? 宫中真龙气息渐弱,怕是也与那妖怪脱不了干系。 如若不将他尽快捉拿,蓉城或是要有大乱子。 穗岁为验证心中所想,将千三拿来 13. 三两镇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穗岁决定去三两镇看看。 如今妖邪不见踪影,他们抓人一事又断在三两镇,司徒灼也是在那里被抓的,去三两镇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还有一点,穗岁总觉得,司徒灼是她抓住妖邪的关窍与重点。那日,她迫不得已拘了他的生魂,那妖不过片刻便追了过来。逃跑时,看样子也并不在乎司徒灼的肉身,司徒灼的魂魄虽含金身气运,但搜魂一事还没什么线索。若是搜完无用,便也和那些身怀金身气运之人一样,但他却没有带走司徒灼,想来,便是想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逃不开司徒灼和身怀金身气运之人的魂魄。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司徒灼的父亲并非气运之魂,但是却被那妖邪所害,魂飞魄散。若是没有特殊的含义,便该像那天啃食司徒灼魂气的恶鬼一般,置之不理便是,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这些都得抓住那妖怪,才能知道。 “我们去三两镇看看吧!” 司徒灼抬眼看她,眼中晦涩不明,还未开口,便听见一道凉薄温润的声音传来。 “那里如今可不太平。” 穗岁循声而去,城隍神斜坐在廊下,身上的矜贵与清冷之气浑然天成,仿佛雨后青竹,一条腿屈起落于廊凳之上,又平添了一丝鲜活肆意的张扬,如同原野上被风吹过的草木,焕发出无限生机。 穗岁有些诧异的看向他,明明之前还不给人好脸子,如今怎么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穗岁又看向千三,发现千三也一脸愣神,显然是没见过自家大人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景象。 不过,和一城主神打好交道,总是没错的,城隍神掌管一城,再没有什么能够躲得过他的眼睛了。 司徒灼看向那人,总觉得令他十分熟悉,冷不丁撞上对方瞧过来的眼神,冰寒如霜,只一瞬,对方便又移开了,恍惚间,只以为那一眼是他的错觉。 穗岁正准备问这其中缘由,便听见系统的声音。 “嘿呦喂!这不段京辞么!你可得离他远点儿,这人可记仇得很!”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穗岁问道。 系统这才惊觉失言,急忙给自己找补:“自然是书,书上说的呀!我可是不所不知的!” 穗岁知道系统有秘密,也懒得去深究,反正问了它也不会说,便不再搭理它。 转头问城隍:“城隍大人,你掌管一城,可否知晓,宫里那位方外游士如今所踪啊?” 千三以为自己花了眼,竟看到自家大人微微挑眉,一副神色倨傲,全无平日里的懒散温润,多了些极少看到的人间烟火气息。 段京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抬抬下巴指向司徒灼,耳垂上的红玉珠微微晃动着,为他平添一股异域风情,他懒懒道:“问他便是。” ??? 穗岁一脸懵,看向早已恢复平常神态的司徒灼,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想说出来。 司徒灼微微皱眉,看向廊上那人,眼神凌厉,其中是不加掩饰的探究之意。 段京辞轻蔑一笑,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如今城中多了些不干净的东西,难缠得很,你们好自为之吧。有事就找三千。” 穗岁闻言,戳了戳千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家大人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恶鬼吗?还是妖邪?” 千三还沉浸在自家大人阴晴不定的情绪中呢,被穗岁戳醒,这才回过神来,提醒他们:“都有!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昨晚城隍庙附近多了很多有灵识的恶鬼,好像在找这位公子呢!” 听到这话,穗岁皱起眉来,又将视线转向了司徒灼,话语中尽是探究。 “为什么?你一介凡人,身无长物,他们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非要找到你呢?” 司徒灼也不明白,他一脸愤恨,原本平淡顺遂的人生突然被一阵惊涛骇浪打翻,一时间他家破人亡,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可他却毫无头绪。 他闭眼又睁开,咬牙切齿道:“我若是知道,我的父母便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 他这么说,穗岁也有些混乱,如今就像是走在荆棘丛中,大雾四起,只有眼前一箭之地是清晰可见的。 既然如此,那边去查个清楚! 系统在一旁听着,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转念一想,方才自己已经口无遮拦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句嘴了。 “其实,你也不必太将那段京辞的话放在心上,没准他是骗你的呢?” 穗岁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静了片刻,然后才小声说道:“他身负邪骨,未必是什么好人,你要当心!” 邪骨?城隍神不是十世大善人么?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是才得以在迁都后被封为城隍的吗? 可再要问,系统却闭口不言了,穗岁也只好罢休。 * 带着一肚子的疑虑,穗岁和司徒灼来到了三两镇。 越往南走,百姓的生活水平越低。穗岁常在东边盘绕,嫌少到此处来,如果说城东是湖心亭的游船画舫,那城南便是码头的乌篷小船。 蓉城地大物博,各个区域都有阴差管辖,三两镇毗邻护城河,城楼高筑,横断在芙蓉山处脚下,三两镇便背靠着芙蓉山,依山傍水,这里的人大多靠打猎打铁为生。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正好,镇子上人来人往的,有商贩走街串巷的,颇为热闹。城外的护城河流向城内,所以蓉城随处可见湖泊水桥什么的。 穗岁四处看着,瞧见一副颇为有意思的场景。一棵古树下,有几只灰不溜秋的耗子围成一圈,叽叽地叫着,引得穗岁上前去看,它们竟也不怕人,知道他们看到司徒灼,才四散逃开。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鬼差阴婚,寻常活物都看不见她。 这才又起身往司徒灼家的方向而去。 所以他们并未看到,那群耗子在他们离去后,又聚在一处,看着司徒灼的背影叽叽叽叽地吵闹着,良久才跑开。 穗岁成为鬼差后,便很少在白日里出现在人间了,如今瞧着,倒是觉得又新鲜又生动。 尤其是在瞧见了糖葫芦之后,眼睛都亮了,走在前面的她又退回到司徒灼身旁,轻轻用手肘戳了戳他。 “你身上 14. 小毛孩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童野着一头乱糟糟,上面还插着许多杂草的头发,嘴里还咬着一只耗子滚了出来。 一个翻身,利落的像头小兽一般在空中转了个身,然后四平八稳的落地,眼睛在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幽亮的光芒。他皱着鼻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二人以及周围。 穗岁见此,放下心来,看到他嘴里叼着只老鼠,有些嫌恶道:“咦——,不讲卫生!” 那孩子像是听到了一般,十分迅猛,“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老鼠吐了出去,等到那只老鼠快要落地之时,又一脚将它踢飞出去。 然后走到一旁的河边,双手捧起一汪水倒入口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随后又吐掉。 然后扭头看向他们。 吸了吸鼻子。 “两个大蠢蛋!你们被跟踪啦!那耗子可是有主儿的,转头就能把你们去了哪儿干了什么全都说出去!” “还嫌弃小爷我!狭隘!” 司徒灼看着他那乱糟糟,却乌黑浓密的头发,一脸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穗岁则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还没有她腰高的小屁孩儿一顿疯狂输出。 她使劲眨了眨眼,发现他浑身上下半点人的气息也没有,头顶也没有泛着金光的寿数。 不仅如此,还能看见身为阴魂的她。 怎么回事,这年头,阴阳眼真的这么常见的吗?! “等等,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认识我们吗?” 穗岁想起刚到三两镇时遇到的那几只耗子,这小孩儿说他们有主儿,难不成这镇子上有鼠妖? “你怎么知道那只老鼠是在跟踪我们而不是在觅食?” 小屁孩儿梗着脖子,噘着嘴。 “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不是人呢!” 这个凭空出现的野孩子,衣衫褴褛,唯有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引人注目,竟和司徒灼一样,也是个阴阳眼。 “为什么跟着我们?” 司徒灼冷脸问他,见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穗岁觉得奇怪极了,对她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还自称小爷。司徒灼一张嘴,他反而战战兢兢,神色含糊的模样。 只见那孩子眼神躲躲闪闪,有些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对司徒灼说道:“我。。。我觉得你和我有缘!我想跟着你!” “跟着他?” “为什么?” 穗岁二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疑问,对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毛孩儿的存在感到奇怪,一头雾水不说,偏生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非要跟着他们。 “我知道有人想抓你,我可以保护你!” 他挺直脊背,昂首扩胸的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膛向司徒灼保证道,言语间满是笃定。 司徒灼挽着胳膊斜靠在一旁的树上,半扎着的发尾夹杂着碧色的发绳,无序的散落在他的肩头,他那不动声色的面容之上,眉宇之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冷漠,一双眼睛敏锐凌厉,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看着他透出些若有所思之意,直盯得那小孩浑身发毛。 “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穗岁上前蹲下戳戳他那干瘪瘦小的肩膀,笑道:“你还没他腰高呢,怎么保护他?你怕不是看着他像个有钱的,想要讹上一笔吧?那你可就猜错了,我们可都穷的叮当响呢,养不起你这么一个小娃娃。” 那小毛头听见穗岁所言,气鼓鼓的否认,给了穗岁一个大大的白眼。 “才不是!有一群坏人。。。不对,也不算是人,反正他们这会正在山脚下的野沟洼子里守着,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你要是下山,一定就栽他们手里了!” 闻言,二人眼神都冷了几分,司徒灼眼底有浓重的戾气一闪而过,穗岁眉心蹙了蹙,迎上他的眸子,也沉下脸来。 想起城隍神段京辞在他们临行前所说的话,想来便是他口中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为什么说他们不算是人?” 穗岁干脆问个清楚,不是人,那便是鬼,亦或是妖?这两者之间对于穗岁来说,区别可就大了去了。若是鬼,她是鬼的克星,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往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开了灵识的恶鬼,但他们为了修炼,大多都有自身缺陷,倒也不是那么难对付。但若是妖,那她可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个司徒灼。 不料那小毛头就怕她不问呢,于是听到她的话,停了停胸膛,甚至叉起了腰,满脸骄傲得意之色。 “哼哼!那当然是小爷我看见的!小爷我一双火眼金睛,定睛一瞧,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说话间,甚至比划了起来,一会大鹏展翅,一会螳螂捕蝉的,最后一个金鸡独立作为结尾,可惜没立住,险些摔倒。 “他们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鬼。当然不算是人啦!” 闻言,穗岁心放下了一半,只要那黑衣妖怪没有亲自来,就都好说,反正如今她会虚空引灵,大不了乘一叶舟跑就是了。 不过这小毛头来历不明,甚是可疑,倒也不可轻信。 “为什么要帮我?” 司徒灼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透磁性,淡淡的,犹如淬了一层薄薄的冰。 穗岁点点头道:“对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挠了挠头,有些不甚好意思,面含羞赧道:“我总觉得的我们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那日我在四七镇瞧见你,心中就涌上来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就跟着你一路来到三两镇,没想到还没搭上话,你就被一阵邪雾给卷走了,我想着你没准就此没命了,我还可以给你立个坟啥的,结果从你家出来好多耗子,没一会那些鬼就来了,我听到他们的话,这才跑山上来给你报信。” 后面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前面的话穗岁一个字都不信,什么羁绊,前世修来的缘?简直胡说八道么。 司徒灼听他说完,也是眉头紧蹙,穗岁总觉得他隐隐有点想吐的表情。 “你还不如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呢,这倒有几分可信。” 一旁的司徒灼闻言,转头冷声厉色的 15. 乖徒儿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穗岁掏出阴差腰牌,速度极快的将灵力注入其中,腰牌吸入灵力迸发出十足的煞气,向外散去。她两指捏着腰牌,立于额前,默念咒语,将腰牌扔向半空中。 “解禁拘灵,破印魂来,妖魔速退,破!” 虚空停着的腰牌飞速转动着,源源不断的煞气从中涌出,在灵力地牵引下向恶鬼冲去。 随后她甩出拘魂索,索绳一甩,化为长鞭,上面狰狞地盘旋着阵阵雷火,穗岁后撤一步,蓄力将魂鞭打向蜂拥而来的恶鬼。 “噼啪!”一声,甩鞭声响彻天际,散发出的极阴煞气破空而去,打在腐尸身上。魂鞭上的冥火至阴至阳,若遇妖邪之物,便如干柴遇烈火般欺身而上,烧烬一切。 几鞭下去,那些封印的腐尸渐渐被烧为灰烬,尸骨被风一吹,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意识虚幻,连魂身都无法维持的阵阵鬼火被吸附于阴差腰牌周围的一圈封印之上,在黑夜里,散发出诡异的熠熠光辉。 “哇哦!好气派!” 一旁的小毛头被司徒灼夹在腰侧,艰难的抬头看向穗岁酷飒的背影,感叹道。 穗岁抬手唤回腰牌,有些惊喜。桑珠说她换了妖司的腰牌,算是升职了。从阴差到鬼吏,离不开她狗腿子一般上赶着找活干的人生态度。 当为地府底层员工的榜样。 此刻穗岁深以为然。 想起当时在宫里被大妖撵着跑的场景,再看看如今,两相对比下,可不是好生气派么! 穗岁收起魂索,拍拍手转身,有点小爽的得意之色。 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散去,天空中的云游移得飞快,露出月光皎洁的身姿,散落在大地上。 刚迈出一步,便看到司徒灼紧张的神情:“后面!” 小毛头也一脸惊恐地看向她身后。 “小心你后面!” 霎时间,周围的一切运动的场景都像开了慢镜头一般。穗岁一脸茫然,顺着小屁孩儿手指的方向回身看去,一个凶神恶煞,满嘴血污的腐尸正向她扑来。 在看到那具腐尸后的瞬间,忽而周身的时间流速又像是谁按下了关闭慢镜头的开关,它的速度极快,一股疾风顺着穗岁的耳侧呼啸而过,混着浓重强烈的腥臭恶气直冲穗岁面门。 她还没来得及呕出声,便被其掐住了脖子,扑倒在地。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人见鬼惧之,鬼遇聻怕之。 眼前的这一只便是以前传说中的聻。如今妖鬼横行,乱世当道,很多鬼为了留在人间开始修行,他们修行的办法,便是同类相食。如今聻越来越常见,不再是过去传说中的生物。 鬼怕聻的原因很简单,不仅鬼食鬼,聻也会食鬼。 前者化为聻,后者形神俱灭,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聻没有自己的意识,被鬼蚕食鲸吞的记忆会化为一股充斥着仇恨的执念,盘旋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变成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怪物。 这只聻被人做法困在腐尸之中,人鬼不分,见谁咬谁,心中只有无尽的饥饿念头,所以它的嘴里满是血污碎肉。血腥之气混合着尸臭简直就是毒气弹,不仅辣眼睛,还打脑子。穗岁抵着那只聻闭气,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司徒灼极快的冲上前来,一脚将其踹开,被抱着的小孩闻见那股埋汰的味道,顿时干呕起来。 穗岁也爬起来作呕半天,掏出魂索将其捆绑住,那只聻扭曲的挣扎着,却被禁锢的死死的,魂索一寸寸收紧,将那具腐尸勒的骨头嘎嘣直响,甚至断裂,它也丝毫不觉,仍在不遗余力地挣扎着。 穗岁看着呕的鼻子眼泪一大把的小毛孩,又看了看黑着脸忍耐的司徒灼,过了几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放下小毛孩,快步走到一旁的树边大呕特呕,一天没吃饭的他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穗岁捂着口鼻,翻了个白眼,这人就不会把人先放下来吗? “死。。。死脑筋!” 一张口,又吸入几口,穗岁连忙起身爬向一旁。 这下好了,两个活人一个鬼,都趴在地上呕个不停,树林子里全都是此起彼伏的作呕声,伴随着那只聻的低吼声,掺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半晌过后,终于起了一阵风,虽然不大,但总算是将空气当中的那股腥恶臭气驱散掉一部分了。几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穗岁也顿时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岂料刚起身,脚下的大地便开始剧烈地震颤,地面抖动,几人险些站不住,深山中传来一阵虎啸声。穗岁顿觉奇怪,方才恶鬼上山之时,便听见山林深处似有虎啸传来,如今还伴随着地震。 好一会,大地才平静下来,山林中鸟兽四散之声和叶鸣声夹杂在一起,那阵虎啸声再一次响起,仿佛又近了些。 司徒灼上前去拉仔细听着动静的穗岁:“山体震颤,鸟兽受到惊吓,定会四处逃窜,恐怕会有野兽,我们得尽快下山。” 穗岁没说话,仍然竖起耳朵听着,她总觉得不太对劲。那阵虎啸声却再也没有传来,以防再生变故,穗岁一行人边收拾着准备下山。 穗岁将那只聻收进魂袋中,准备等回到地府,问问忘川的人,看能不能帮助它重新凝魂成鬼,再去投胎。 小毛头又在河边“咕噜咕噜”半天,胡乱用衣服擦了擦脸,随后蹦蹦跳跳地跑到穗岁身边,套近乎似的谄媚的笑道:“你一定不是普通的鬼!你会收魂,你是黑白无常吗?或是牛头马面?不对不对,传说他们都凶神恶煞,面目丑陋,应该不是,难不成你是阎王?也不对,阎王爷该是男的,胡子一大把,长得特别凶的那种!” “哎呀,反正就是你好厉害!我能拜你为师吗?” 穗岁低头看着他,这孩子挺奇怪,长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看都是个凡人,可偏偏身上没有一点儿人的气息,也看不出寿命几何,还是个和司徒灼一样的阴阳眼。 穗岁看向司徒灼,又看看那笑嘻嘻的毛头小孩,这么来回几次,将二人看得皱着眉头问她怎么了,穗岁这才眯着眼问司徒灼:“他真的不是你流落在外的亲生鹅子吗?” 难道是如今这妖鬼横行的世道改变了烦人投胎的命数?要不然怎么她遇到的凡人都是阴阳眼呢? 司徒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清淡无波,甚至蒙上了一层冷意,男人睨了她一眼,略 16. 林中火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时间,风云巨变,大地再次剧烈颤动,有雷声自更远处的南方向西北而去,树木错折有声,山坡上有巨石滚下,穗岁一行人一阵眩晕,旁边的河水也翻腾着,向外倾泼。 虎啸声阵阵传来,回荡在山林之中,余音久久不散。 芙蓉山地势奇特,从高处看,像是一座山谷,中间凹陷,但四周却见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一片碧绿的树林郁郁葱葱,在黑夜中,被月光照耀,一片深翠。其中高耸入云的山林峡谷更深处,林立的树木有些甚至仿佛耸立云端,眺望而去,古树众多。 那里未有人涉足,皆因芙蓉山中间有一座不大却极高的山脉峡谷,那里虽与山相连,四周却是一片悬崖,像是一座孤岛一般。 此时的大地震颤便是从那里传来的。远远望去,黑夜里,那些高立的树木此时如同幽灵一般,摇摇晃晃,在山体剧烈的抖动中摇摇欲坠。鸟兽受惊,在林中四散逃逸,鸟雀煽动翅膀的声音在一众喧嚣声中被埋没。 彼时穗岁他们正走到一片矮木丛中,周围没膝的野草顺着狂风刮过的方向,向其俯首称臣。 良久,这场地动总算是停止了,夜凉如水,一阵风起风停间,周围温度骤降。穗岁趴在地上抱着一旁的树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都摇成了浆糊一般。 刚缓好没多久,周围鸟雀声依旧,身后隐约有树丛窸窣摩挲的声音传来。 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眼前视线仍是晕晕乎乎的,似在旋转,恍惚间,穗岁看到小鬼头正抱着树狂呕,司徒灼勉强起身。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引起了穗岁的注意,经历过被恶聻恶鬼惊吓的她,此时只希望别再是什么搞人心态的东西就成。 “穗岁?” 有些熟悉的声音想起,穗岁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盯着灌木丛里越来越近的黑影,极力的想要看清对方,奈何夜里天色昏暗,隐在树木后的黑暗之处一片漆黑。 带对方穿过丛林,进入穗岁视线,她才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来人正是兽曹司的四大阴帅之一,掌管陆地兽类生死存亡,转生投道的妖冥使,豹尾。豹尾是一只十分罕见的黑白色花豹,雌性,一身美丽的黑白色皮毛,强健有力的四肢,两颊处各有一条灰白色的条纹,轮廓清晰,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十分具有野性,但却口吐人言。 穗岁扶着树站起身来,拧眉道:“豹尾!你怎么在这儿啊?山上是怎么回事?” 豹尾警惕的看向穗岁身后的两个凡人。它自然也听说了那只大妖的事情,知道穗岁身后那个相貌俊秀的少年便是被穗岁救下的凡人,看起来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到是平平无奇。 它眼神敏锐,充满攻击性地倪了他们一眼,言简意赅道:“山鬼现身了,下山再说。” 下山的时间在豹尾的带领下急剧缩短,仿佛只用了两三刻,他们便从地气潮湿的树林中回到了空气干燥,温度适宜的镇子上。 只是不知生了什么变故,导致那些恶鬼放弃了在司徒灼家附近埋伏,转而选择了上山围堵他们。下山后,他们一兽一鬼两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夜间的镇子上,除了司徒灼和那个小鬼头,寻常凡人都看不到穗岁她们。 穗岁和豹尾十分规律的避开凡人,避免与其相撞。虽然人看不见鬼,但鬼是能看见人的,若是有鬼恶意不避让,与凡人相撞,那人回家便会生一场大病,丢掉一些魂气,用凡间的话说,便是撞鬼了。 走到一半时,小鬼头悄悄上前拽拽穗岁和司徒灼的衣角,示意他们看向巷口阴暗处的地方。 二人转头望去,几只巴掌大的黑色影子拖着手掌那么长的尾巴迅速藏匿起身子,往昏暗地处跑窜而去。显然是一群耗子精,自他们进入三两镇时便跟在附近了。 这些老鼠身量小,不易被人察觉,藏匿在街边巷口,除非特意跑到人群当中,否则存在感极弱,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这些陆上走兽,像是被人特意点化,专门用来寻人踪迹的。 穗岁想了想,俯身低头在那小鬼头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走至豹尾身边,询问它山上的事。 小鬼头闻言,点了点头,拉着司徒灼,悄声向后退去。司徒灼攒眉无声的询问,却见他但笑不语,回身看了看并未看自己一眼的穗岁,眉头皱的更紧了,在小鬼头的拉扯中,只好先跟着他离开。小鬼头小小的身影一个闪身,穿梭在人群中,没一会,便消失不见。 穗岁甩着魂袋上的系绳,百无聊赖的问道:“你说山鬼现身了是什么意思?这些被天罚降罪的神明从不轻易露面,怎么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 山鬼既是山神,至于为什么称其为鬼,这是因为他们抛弃了自己神明的身份,放弃了奉养他们的信徒。当神明不在关爱世人,失去了神明之心,便也会失去神明的身份,受到天道的责罚,与山体融合,被永生永世囚禁与山中。他们是山中万物,山中万物皆是山神,但他们却无法离开那里。 “芙蓉山的山鬼似乎堕魔了,整座山上的兽魂皆被其吞噬殆尽,无一幸免。” 豹尾仍然信步走着,并未发觉那两个凡人早已不在身后,又或者说,懒得去探查深究。 芙蓉山被山神抛弃,林中走兽没有了庇护,逐渐凋零死去。它本是到此收魂的,可没想到那里空无一物,山鬼吸收了林中走兽的魂魄,为自己幻化出一副灵体,驾驭着一头猛虎,在山林中扫荡,所过之处,草木凋零,花叶败落,一片破败荒芜之景。 “啊?那芙蓉山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一座秃山了?” 豹尾点头,眉目凝重道:“芙蓉山的山神自百年前化为山鬼之后,便陷入了沉睡,仙泽浸润群山,未曾凋敝,如今山鬼现身,将山中仙灵之气化为私有,芙蓉山千年才孕育出的神明,只怕终将毁于其手。” 一座山要生成灵气需要百年,要孕育出守护山脉的神明,则需要千年。 如今山鬼堕魔,终会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一山凋零,摧毁的是数万生灵,还会影响到山下居住的百姓。他们依靠打猎为生,也曾拜过山神,祈求一世顺遂。 穗岁百思不得其解 17. 山鬼怒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叫不见了?!”穗岁抓住小鬼头,稳住他的身形,问道。 小鬼头像是有些吓蒙了似的,眼神湿润,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我们去抓耗子,巷子里又黑,我让他在巷子口等我,结果。。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棵。。一棵树把他打晕扛走了!我。。我没追上。。” 穗岁紧皱着眉头,暗道糟糕! “一棵树?树妖?司徒灼是抓妖的关键,得把他找回来,否则一旦被大妖的人带走,再想抓住那只妖就难了!” 豹尾上前蹭蹭小鬼头,安慰他:“你先别慌,既然你看到人被带走,那有没有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鬼头眼睛一亮。 "芙蓉山!是芙蓉山!他们往芙蓉山的方向去了!" 山上的火越烧越大,镇子上的人群一阵喧嚣吵闹,住在山脚下的人神色慌张地往家中赶去,生怕这场大火蔓延至山下。住在镇子上,以打猎为生的年轻猎人们则纷纷带着水桶往山上去灭火。 站在穗岁不远处的一位老妇人,怔怔的望着山林中的滔天火光,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什么,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她的神情也越来越赫然慌张,没一会竟然开始阻拦前往山中去的年轻人。 “不能去!会死的!回去!不能上山!” “你干什么!没看到起火了吗?不熄灭,等着烧下山来啊!哎呀!你放开我,姚婆子你突然发什么疯?!” 这边引起的一阵骚乱吸引了穗岁一行人的注意,那老妇人见着往山中去的人,便上前去拦,挨个拉住呵斥对方,禁止他们上山。 穗岁看着她一边拦人,一边惶恐的看向山中的神色,像是山上有什么十分骇人的东西一般,她正向上前询问。 便看见那老妇人似是瞧见了谁似的,惊恐地大呼一声。 “儿子!我儿!不能去!山神发怒了!不能上山!上去你会死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会死的!你不能去!” 那老妇人的儿子如今刚成年,听了她半辈子老掉牙的鬼故事,从生下来到现在便没上过山,此时一腔热血,想和大家一起去救火,也好为以后上山打猎做做准备工作,套套近乎,以后询问经验,偏生此时又被自己的母亲拉住,一阵心烦,有些愤怒的甩开她:“娘!你别发疯了!你不叫我上山打猎,说山神会发怒,可别家靠打猎为生的人哪一个日子不比我们家过得好!现在山林起火,大家都想救火,我要去救火!你放开我!我以后不会再听你的了!” 说完便甩开那老妇人的手,提着桶,顺着人流向山中跑去。只留下原地的老妇人怔然地看向儿子离去的方向,瘫坐在地上,垂泪呢喃:“错了,都错了。他不会放过这个镇子上的任何人的。。。十七年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山林中的红光大盛,照映在老妇人混沌无光的眼睛中,仿佛十七年前的那一天,上山的人,无一生还。地上,树上,草木所过之处,血迹斑斑,那片红与山顶的火光相重合,昭示着此刻冲上山林之人的结局。 穗岁想上前问问,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上山会死,却被豹尾拦住一句话点醒了她。 “不用问,找人重要!上了山,一切便都清楚了。” 闻言,穗岁不在耽误,低头看了看小鬼头,问他:“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头愣愣的看着她,垂了垂眼,有些低落:“我没名字。。。” 随后又直起身来,语气宏亮道:“不过我给自己起名叫小爷!” 穗岁想起在山上他连称自己小爷,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行,小爷,现在太师父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把那老妇人哄回家,问问她山神的事,在镇子上乖乖等我们回来接你,成不成?” 小爷闻言,看看瘫坐在地上,一脸无神魔怔的老婆婆,又扭头看看芙蓉山的方向:“可我想去救他!” 一旁的豹尾走上前,一双眼睛幽亮又充满压迫感。 “你去会拖累我们的。” 穗岁低头看着豹尾,有些惊讶:“你也要和我一起去?你不回地府吗?” “山林中走兽众多,若不去,山鬼也是要将它们吞噬的,走吧。” 小爷上前一步,嘱咐道:“那你们一定要带他回来啊!” —— 此时正值初夏,夜晚的镇子上虽然白日的暑气未消,但气温也要比白天要凉爽,经过山林一场大火,空气中多了些木头烧焦的气味。越靠近芙蓉山,气温便越高,等他们到达山脚下时,炙烤的热气扑面而来,冲散了山中一起潮湿的雾气,灼热的火焰气息扑鼻。 自山林深处的大火,如今已经快要烧到山林外围了。有源源不绝的人提着木桶上山,用自山上贯穿流经山下,最终汇聚流入护城河的山水,企图熄灭这场大火。 一路上,都有山下的人提着木桶奔波在山林中,这处火灭了,变再往更深处去,因为这座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可他们却不知,山中灵气逐渐稀少,山鬼为了幻化出灵体,将整座山的仙泽吞噬吸收,如今这座山无人庇护,无人守候,有的只是一只堕道的魔。 往后这座山林怕是会逐渐凋敝死去,化为一座荒山,没有山灵和山神,它将回到千年前。重新生成山灵,重新生长植被,吸引生物来此处安家,重新孕育出新的山神。 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便是时间。如同凡人身死投胎,重焕新生,经过一世的时间,经历生死,重新到达生命的彼岸。这座山林,恐怕也到了又一次生命的彼岸,唯有时间予以等待,等待它重换新生。 穗岁跟随着包围的步伐,往山林深处,与世隔绝的峡谷中去,山鬼便是在那里,引发这场山火的。 如果是树妖将司徒灼带走的,无论山鬼目的何在,与那个黑衣妖怪有没有牵扯,最终也会将他带到哪里去的。 此时,山林尽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声声虎啸一声接一声地传来。随后,周围的草木植被在一瞬间枯萎死去,他们枯萎的速度极快,并逐渐开始扩散,速度越来越快,从山脚开始向上弥漫,像是有人在吸食这些植物的生命,一片灰败破落之景往山林尽头蔓延而去。 树上的叶子眨眼间由绿变黄,凋谢枯萎,大片大片 18. 芙蓉山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豹尾甩甩尾巴,上前拦住火虎,忙道:“这里交给我!你去找人!” 穗岁闻言立马转身离去,周身火舌似乎长了眼睛,连连向穗岁冲来,她只好用灵力包裹住自己,不受火海的侵蚀灼烧。 奈何山上的人太多了,火势又太旺,要是有一场雨就好了。那便请雷,引一场雨,将火熄灭,这样林中的凡人便不会再往峡谷靠近了。 于是穗岁用灵力引来乌云,做法请雷,空中云雾逐渐聚集在一起,越来越低,黑压压一片往地面而来。没一会便降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山火的事情解决了,如今就是处理记忆了,方才很多人都看到万木凋零,草树枯萎的场景,有的直接吓到跪地求拜,请求山神大人息怒,有的胆子小的直接就给吓晕过去了。 消除凡人的记忆很是耗费灵力,方才求雨,她已经耗费不少灵力了。如今这山中灵气仙泽全被山鬼吸走,穗岁只好试着虚空引灵,但愿这山上还有多余的灵力供她驱使吧。 峡谷内,段京辞与山鬼缠斗,山鬼吸食了整座山的仙灵与地底的怨气,如今甚至幻化出灵体,更要命的是,山神之气被他悉数吸收,一时间,居然能与他过上几十招,是断不可再留的,正打算一招解决。 突然打斗中的一神一鬼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丝丝缕缕,化为点点星光向外散开,朝着山林的方向而去。一时间二人都看向灵力散去的方向,两个眼神可见千里的神鬼一眼就看见了此时在掐诀引灵的少女。 山鬼恶狠狠地盯着她,对段京辞语气阴戾道:“是你带她来的。今晚,谁也别想走出这座山!我要你们给他陪葬!”说着便不遗余力的抬手攻击段京辞。 段京辞也没想到失去了记忆的人,居然还能这么不要脸,一时间气的无以复加,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还在呆愣着的山鬼身上。 “区区山灵所化的精鬼,也敢大言不惭,陪葬?先问问你那尊贵的山神大人,他配是不配!” 说罢,有神灵法相在身后显现,段京辞立于法相中心,手中月白的光芒越聚越多,周围旋起的狂风将方才穗岁施法聚拢的乌云都吹散开来,一轮明月当头,皎白的月光下,段京辞眼含红光,挥手狠烈,冷冷吐出一句:“斩。” 一介仙灵被怨灵气息污染,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便是螳臂当车,不知其不胜任也。 山鬼被突然爆发的白光打中,砰然一声,狠狠砸向地面,竟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洞来。 一旁的豹尾正与浑身烈焰的猛虎撕咬,发觉其身散发的火焰,离皮毛周围越近的,黑色的怨灵气息越重,不由得皱眉奇怪,却听见远处一整怦然声响,身前的火虎也随着山鬼的陨落褪去了身上的烈焰,像是傀儡被剪断了丝线,失去了控制一般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地脉中的司徒灼被树妖打晕带到了此处,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个清脆温和的小孩声音安慰他,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也不知道身在此处多久,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青绿色的身影猛然砸了下来,洞口上方一片火光滔天,随着那道身影掉了下来,雨水也顺着流淌了下来,逐渐熄灭了那些火。 此时的穗岁将山上的凡人都消除记忆,赶回家后,也返身回来了,正好瞧见洞里的司徒灼。 于是急忙去拉他:“幸好你没事!听小爷说你被树妖抓走了,差点没急死我!” “快上来!我拉你!” 司徒灼坐在洞中,看着穗岁愣了愣,尘封的记忆破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有破碎零星的片段冒了出来。 一只白皙,肉肉的手向自己伸来,手背上四个浅浅的小肉窝,一道明丽清亮的声音与穗岁此刻的话语重叠。 “快起来!我拉你!” 这缕细微的记忆化开在脑海之中,连心中情绪也一模一样的被复刻出来。 温热的,绵长的,似乎像是感动,又像是无尽的思念此刻被宣泄出浅浅一角。 司徒灼有些怔然与迷茫,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三次救他了。 反应过来,又有些奇怪,第三次? 第一次是在宫中,第二次是此刻,那第三次呢? “愣着干什么啊!吓傻啦!” 一切一切的感受都在穗岁这声催促中逐渐减弱,消失。像是海水到时间退潮了一般,只剩下无所适从和心怀茫然的余味,混合着一缕思念之情萦绕在心中,久久不散。 “没有。” 司徒灼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伸手抓住穗岁,爬了上去。昏暗的地洞被天光照亮,此时除了掉落其中的山鬼之外,空无一物,只有地洞中间的一块温泉,一冷一热相遇,散发出一片氤氲雾气。 方才与司徒灼说话的人仿佛只是他的想象。 忽然间,有灵气汇聚成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山鬼身侧,形成那道身影的灵气极精极纯,如同点点星光凝聚。 穗岁感受到了一股温柔又强大的神明之力。 待灵力完全聚拢,方才显现出那人的真身。 是个眉眼十分灵动温和的男孩子,看样子也才十来岁,他嘴角含着笑,眉目舒展,温柔地轻抚那山鬼。 早已翩然落地的段京辞瞧见穗岁那没出息的模样,轻蔑的冷笑一声,踢了踢蹲在地上的穗岁,对她方才搜刮他身上的灵力甚为不满:“多年没见,我以为你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依旧是这么没皮没脸,引个灵还要从我这儿搜刮。” 一头雾水的穗岁闻言,对于他的那句多年没见,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多年未见?那不早上才刚见的么?临行前大人还提醒我三两镇不太平呢。这么快就忘了?不应该啊!” 自己只是虚空引灵消除山上那群凡人的记忆,没想到芙蓉山竟然真的仙灵尽失。 怕这个表里不一的城隍大人碰瓷儿,穗岁连忙道:“不是你吩咐我去处理那些凡人的吗?我只是借了一些灵力而已,城隍大人不会借此。。。碰瓷儿。。吧。” 段京辞被噎了个半死,脸色十分难看,那被人支配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虽然有 19. 忽怦然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妖域,万妖窟。 妖界地处西北魔域与尧山的夹缝之中。传说中,蛟化龙之前曾到此处养伤,它伤势严重,无力化形,便蜕化成为一条小白蛇,遇到神族一位无名散仙,见它奄奄一息,便动了恻隐之心,替它疗伤。小白蛇对那位散仙日久生情,只待化身成龙,与之相伴终生。 怎奈彼时蛟龙正逢蜕皮之时,蛟龙本性暴虐,上古时因血脉中的杀性太重,而被贬为地隐。从此蛟龙一族终生为化龙为使命。蛟龙每一次蜕皮都会离化龙更进一步,但也因此血脉中的暴虐杀性也会最大限度的觉醒,体内的水火之力两相冲撞,导致它被体内的残暴血脉所掌控,竟误杀了那位无名散仙。 从此蛟龙一蹶不振,再无化龙的可能。它为了忏悔,便殉道追随那位散仙而去。留下的蛟龙骨幻化成为一座龙骨地宫。世间正道以龙为善,蛟为恶。世间万妖崇尚蛟龙,认为蛟龙身为上古战胜,却因一身杀性被贬为妖,视为不公。便奉蛟龙为妖皇,将此地封为妖域,化龙骨为万妖窟。在魔界外另开辟出一片天地。 龙骨上残留的蛟龙之力,足够他们在此生存万年。 这片裂隙百丈余深,悬崖两侧皆是鳞次栉比,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层峦叠嶂的建筑镶嵌于崖壁之上,有些甚至直接从中凿出一块洞穴,供万妖居住。也因此得名万妖窟。这里靠近魔界,终日不见阳光,更别说这裂隙之中,龙骨尊贵,一旦受日光曝晒,这龙骨不过百年便会化为腐朽。 巨大的龙骨下,是流动的风沙,龙头处此时正站着一个身影,负手而立,遥遥望着裂隙尽头的魔界。 他的身后,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整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正缓缓向那道身影走来。 他一开口,嘶哑难听如同被风沙腐蚀过的嗓音,令人听来毛骨悚然,背后生寒。 “主人,芙蓉山的那个废物,没能抓到人。” 若是穗岁在此地,必定一眼并能认出,这位便是在宫中与黑白无常交过手的那个黑衣妖怪。 立于龙骨之上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都说是废物了,没抓到便没抓到吧。宫里那位如何了?” 闻言,身着斗篷的黑衣人连忙毕恭毕敬的颔首回话:“阜成还有几天便可降生,宫里那位暂时无碍,如今那老妇人颇为倚仗属下,只待临鸢那丫头临盆,一切便事成无虞了。” 那道身影声音慵懒又随性,像是身处什么惠风和畅,自在悠闲的风景秀丽之处,晒着太阳,享受着宁静美好时,随意说出来的话。 “看好那丫头,别让她伤了自己。查到那支笔的下落了么?” 黑衣人头更低了,小心翼翼地,生怕惹怒了上首之人。 “属下。。。无能,搜魂一术太过霸道,捡到司徒灼的那个凡人,没能撑过去,便魂飞魄散了,只知道它进了转生炉,似乎。。。也化身成了凡人。” “罢了,不用再找了,只要抓到司徒灼,拿到了他的魂魄,其他的都不重要,如今冥府撒了众多眼线要抓你,一切万事小心。” 说完,便消失不见了,徒留那黑衣人恭敬地俯身行礼。 “是!” —— 穗岁这边,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那妖邪不过是以投胎之法作为诱饵,引那山鬼将司徒灼抓住带给他罢了。 这山鬼是山灵所化,虽然吞噬了这个凡人的魂魄,可山中精怪一向单纯愚笨,脑子不会绕弯子,要不是吸收了山下怨灵,估计连吸收仙泽,吞噬林中走兽魂魄都想不出来。 只是芙蓉山的山神竟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这倒是有些令人称奇了。 听那山鬼所言,这座山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也不是自愿成为山中神灵的,其实对于神仙的遴选制度,穗岁也不十分清楚,反正不是什么有大气运的,就是什么二十四孝真善美。 芙蓉山刚才经历一场大火,虽然下了一场雨熄灭了山火,但周围一股浓烈的焦木气息,灰白色的浓烟如一幅缥缈的帷幕,飘扬在半空中,成卷的连成片,自地面逐渐升腾而上,又被晚风吹散,渐渐消隐。 草木灰烬混合着缕缕黑烟飘洒在空中,所到之处,漆黑一片,掺杂着呛人的气味。 “你们看这山让烧的。。。” “这山上还有活物吗?” 穗岁看着周围这一片荒败乌頽之景,不由得感叹,有些可怜这山上的生灵,一把火就能轻易让他们死亡毁灭。 地脉中的山鬼别扭的低下头,眼神却偷偷向上瞟去,转脸瞧见山神那平和却充满命令的眼神,他捂住胸口重重地咳了两声,见对方不为所动,他摸摸鼻子,垂眼道:“好吧!我会还回去的,你莫要生气。。。” 说着,他坐起身来,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抬手运气,不过须臾之间,他的身上便开始散发出阵阵碧色的光晕,有一股清新草木,雨后泥土的气息自他身上传来,闻来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那股光晕逐渐汇聚成一股长河般的力量将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头猛虎轻轻抬起,拖到半空当中,化作点点碧色星光与那股力量汇聚在一起,缓缓蜿蜒而上,越聚越多,最终如同烟花一般怦然炸开,在朝阳初升的一片明亮中铺满整座大地山林。 那山鬼将芙蓉山的灵气仙泽都还回来了。 山神见此,也眉眼温柔的抬首望着这片山,他俯身捧起温泉中的一汪水,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一汪水便化作一团白雾烟气缓缓向上飘移,飘到天空中,形成一朵祥云,有丝丝缕缕的小雨降下,山林上的植被受到这阵毛毛细雨的滋润,开始抽芽,没一会儿,地上便一层郁郁葱葱的绿色嫩芽,它们将地上火焰烧过的痕迹尽数覆盖,只留下一片清澄葱茏的淡淡娇绿。 在这一刻,死亡与新生共存在这片山林之中,这些草木在灰烬中重生,重新又回归了这片山的怀抱。 众人惊叹于山神之力的伟大与恢弘,在这片几不可见的小雨中,感受着他的温 20. 枯骨败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天光已经逐渐明亮,一轮朝阳撒着橘红色的金光照耀在群山之巅。 洞中之景也被明亮的天光照亮,下了这座地脉,才得以窥见这里的全貌。山神和山鬼所处的温泉岸边是离洞口最近的地方,那里地势高,从后面望去,像是被手掌轻轻托起一般。 头顶是如梦如幻,色彩艳丽的钟乳石,岁月风沙鬼斧神工般的技艺,雕刻出鳞次栉比,错落有序的帘排状溶洞,远远望去,有些犹如琵琶倒悬在洞顶,有些犹如传说中佛祖的降魔杵一般,一排排巨石瀑布自上方倾泻而下,凝固成一副气势磅礴的,纤细精巧的天然景观。 不由感叹,在这样惊艳绝美的自然面前,人之渺小,令人震撼,心生敬畏。 这些石头层层叠叠,历经千年,水光映衬下,倒映出洞顶的奇观,有风自峡谷洞口而来,吹皱一池水。 更深处,两块十分狭窄的峭壁紧紧挨在一起,中间破开一个洞口,温泉中的水便自那洞口之外而来,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拱屹立在一旁,其上有燕子在石拱底部筑巢。 石拱下,有石墩,水滴落下,石墩中间有一块小坑,是历久经年的水滴掉落而成。 洞中水滴声不时传来,惊起石拱下的燕子哗啦哗啦拍着翅膀飞来飞去,万燕归巢,那景象壮观绝美,叫人称奇。 穗岁正沉浸在这幅天然美景之中,豹尾见那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扑棱着四散开来,冲向穗岁,忙惊呼一声小心。 吓得穗岁大叫着蹲下,待它们又重新落在石拱之下,这才睁眼抬头看去,是万燕归巢之景。 “吓死我了,原来是燕子,好漂亮啊!” 她缓过神来,便见段京辞凌厉迅疾的身影跳了下来,眼神阴沉幽深,还以为是被自己方才那句话给气的,便也不理睬他。 豹尾有些愧疚道:“抱歉,穗岁,这地底怨灵之气颇重,我以为是妖邪之物,吓到你了。” 司徒灼的心绪此时也才逐渐平缓下来,方才他险些下意识的冲了上去,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心生焦躁,他捏了捏拳,长舒一口气。 穗岁走上前去,低头笑着摸了摸豹尾的头,以示安慰之意。 段京辞见人无碍,冷冷看了一眼豹尾,豹尾只觉得背后一凉,抖了抖耳朵,摇了摇身子,甩去这种不适感。 不远处的山神起身走来,虚幻的灵体透明轻飘,头顶的天光能轻易穿过他的身躯。 “很美,是吧。为了镇压山下魂灵,我在此地十几年,也常常惊叹于这片山景之美。” 穗岁转头看向那小山神,他眉眼间十分具有佛性,明明外表是个孩童模样,却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平和悯世的慈悲之意。 不同于方才峡谷峭壁处的绝美之景,温泉以西,有一方灵台,上面从上到下摆放着上百人的牌位,全是用石碑刻成的。灵台后面,有枯白的人骨露出。 穗岁有些惊讶灵台上的牌位数量,地洞左右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明明这里一派兴兴向荣,连三两镇的百姓大多都是依靠芙蓉山而生存的,为什么这里却有这么多的枯骨呢?” “蓉城未迁都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乱。” 司徒灼走至穗岁身边,解释道。 山神点点头,眼中有悲伤涌了上来:“不错,那时候,这里的人,生活颇为不易。” 太康皇帝继位前,太祖时期,汴康内乱,蓉城地处淮河要塞之地,陆运,漕运四通八达,前有芙蓉山为屏障,后靠鸿河,难以跨越,易守难攻。便成了各方权力之争的象征。有多方兵马欲在此地占山称王。 高位者的战争是利益之争,权势之争。落在百姓眼里,便是哀鸿遍野,家毁人亡。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 战争结束后,留下的只有残垣断壁,四方哀魂。 太康皇帝一脉战胜后,将蓉城定为国都,至此安定下来。可战乱留下来的诸多问题都亟待解决,最紧急的问题,便是即将迁都,可城中尸骨众多,无法安置。汴康历来对战后清扫的处理便是火烧。可千万尸体靠火烧,怕是得烧月余。于是未保迁都一事按时进行,那些在位者便将视线放在了芙蓉山下的那片悬崖峡谷之中。 那里荒凉广阔,人迹难至,是埋尸的绝佳地点。 太祖时期,兴巫蛊之术,有巫师进言,要用癸丑年七月初七阴时阴历出生的童子来献祭芙蓉山山神,一方面慰藉亡灵之魂,另一方面算是告知山神,借此地消解死尸亡魂,送上两名侍童,望其准予。并且年岁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太小压不住,若是太大,又怕山神发怒。 七月初七出生的孩子好找,阴时阴历却不好找。 可上位者哪里在乎这些复杂的事情,他们只交代,过程和结果自有下面的人去为难。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山鬼和山神。 献祭时,他们不过十岁。一个是芙蓉山中孤狼养大的野孩子,一个是城中病殃殃,命不久矣的乞儿。 孤苦无依,只身一人活在这世上的弱者在盛世都很难被看到,更何况生逢乱世之中。他们的命便如同草芥,如同枯草,如同大海之中,随波逐流,无人在意的浮萍一般,生还是死,全凭他人拿捏。 说来也巧,芙蓉山在未起战乱时,便是一座灵山,常有人下山后说自己得见梦鹿,遇过山魂。其实是这座山的山灵萌生,化作山中万物,游荡其中罢了。 原本山灵化为山神,怎么着也得个千年之久,可命运总是不走寻常之路。那个被拿来献祭的乞儿竟身怀仙缘,被山灵看中,着选为山神。 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被一众枯骨亡灵之气困住,无法投胎,若非山灵,恐怕如今也会是那些怨灵之一。 可叹山神自己命运不济,却能够护得这片土地百年净土,可见心性纯善,怪不得总看他觉得有股悲天悯人的佛性气息。 穗岁问他:“你想去投胎,重新做人吗?” 山神神色稍显迷茫,山鬼闻言,跌跌撞撞的起身奔了过来,眼中满含期待。 “你有办法?” 穗岁摇摇头 21. 风起时 《被绿茶徒弟拿捏了》全本免费阅读 等到穗岁与豹尾合力将山中怨灵引化消解后,那片峡谷缝隙之中,因战乱而死的冤魂这才得以自由,不过他们得等到回到地府将罪业消散才能由鬼王应允前去投胎。 穗岁叫来司徒灼,教他画引魂符。以后进了地府这些都是要会的。 司徒灼看着穗岁一气呵成地将符咒写好,扔给他,他看了看穗岁,将符咒折好收入怀里,穗岁见他只看了一眼便收起来了。 “我叫你看清这符是如何画的,你收起来干嘛?” 司徒灼有些无辜的看着她:“我已经记住了。” 穗岁皱着眉头,拿出符笔符纸递给他,叫他展开写写。 没一会,穗岁看着手中完美无缺的符纸,那笔画甚至比她还要入木三分,整齐秀美。 。。。。。。 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想当初她为了记住各种符咒不知道练废了多少张黄符纸,在看看人家,这究竟是要气死谁? 长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嫉妒,不想承认自己这么笨的她准备当鸵鸟,于是她为了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抬头看向天空。 这一看,更糟心了。 看着那些数不清的魂魄犹如夜晚中的繁星一般,穗岁不由得头疼,地府人手本就不足,如今这几万英魂归故里,不枉城怕是要被挤爆了吧。 “豹尾,你说,地府还有地儿么?” 穗岁一边引魂,一边叹气道:“估计奈何桥都得被压塌了。” 豹尾悠然的抖抖身子,人曹的事不归它管,它只需要将山中走兽之魂带回去就好了。 因地底怨灵化解,千万魂魄失去桎梏,盘旋而出因此而产生的细微灰尘让豹尾轻轻打了个喷嚏,它摇了摇脑袋神色悠然道:“该回去了。” 出了地脉,阔然开朗。 方才山神降下的那场细雨如今早已停了,昨日的闹剧结束,芙蓉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清晨的雨水自嫩叶上顺滑而下,有山雀萦绕其中,采摘露水。 更远之处,有动物出巢,几只小松鼠从未被烧毁的树洞中出来觅食。 峡谷外的山林,遥遥望去,只见山峦起伏,林中郁郁葱葱一片,有浓淡不一的薄雾飘散开来,环绕在树梢枝头,远看一片缥缈之景。自东方天际之处,群山之上升起一轮红日。山前广阔悠远的水面一望无际,延伸至青山尽头。两岸树木的倒影映在水中,湖中心一片翠竹婆娑中,有淡淡一抹红摇曳水中,烟波浩渺,朝霞明丽,一片苍茫明朗之景。 昨夜的种种仿若梦中,此时的芙蓉山早已焕发新生。 穗岁回身,看见山神坐在树上,将一只山雀的幼鸟轻柔地放进树上的鸟巢之中,神色淡然又温柔,他轻轻地拍拍幼鸟的脑袋,拍着翅膀的山雀母亲落在巢中,伏地身子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怨灵已除,他不必再镇压于地脉之中,从此山中万物之景皆可尽收眼底了,算是真正恢复了自由。 山中仙泽气息也好像因为山神的出现,更显纯净清和。 穗岁看着山神,司徒灼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一阵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头发,穗岁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上山神的动作,轻轻抬手将飘至唇角的发丝拨开。 司徒灼面容清冷,无声地看着她的侧颜。 山中的战灵冤魂在引魂符的作用下,源源不断的向城隍庙的方向飘去,城中若有鬼差,抬头便会看到天空中如同繁星汇聚成银河之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冤魂尽数离去。 穗岁一行人这才准备回镇子当中去,白天阳气太足,离开了充满仙泽的芙蓉山,她便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然的疲惫。 此刻的穗岁只想摆烂。于是她央求豹尾将她驼在背上,一路上豹尾走的慢慢悠悠的,晃得穗岁一心只想睡觉。 好不容易才下了山,豹尾要回地府,穗岁又得自己下来走路。 “如今三两镇不安全,你们还是回城隍庙的好。” 豹尾看着萎靡不振的穗岁道。 穗岁点了点头,这才刚来三两镇,司徒灼就让山鬼给抓去了,虽然他身后的大妖并为露面,但也由此可见,他在不遗余力地找机会下手呢,保险起见,还是回城隍庙待着吧。 “也好,去找千三那个小道童将此地的名录要来再看看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这气运之人尚在世的话,不太好找,这就有点难办了。” 穗岁自豹尾身上跳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水汽一片氤氲。 豹尾点点头:“是不好办,若有生死簿在手,便不用担心了。” 生死簿为阎王所有,其上所书的是天下所有有灵生物的生平后世,生死簿本身便是由阎王点化的纸书鬼怪。 世人所指的生死簿,其实并非是阎王手里那本,而是判官手中的点鬼簿。 判官断案,断的是死魂的轮回生死,凡人死后,会先到孽镜台前映照,经镜中善恶显明,区分好坏后,如若仍是无法抉择,便会由判官经点鬼簿断案。 “只是,大人已经多年不曾回来了。。。” 说话间,豹尾白色的耳朵微微低垂着,有些低落的样子。 它以前说过,自己是被阎王大人从十分凶险的地方救回来的,那里的活物为了活命,什么东西都吃。妖吃人,人吃兽,魂吃魂,总之为了留下来活着出去,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残忍,什么都不在乎。 “咱们这位大领导,到底为什么会扔下地府这一堆烂摊子走人啊?如今这地府,人间,都乱成什么样了,他一介冥神,难道会不知道吗?” 豹尾摇了摇头,语气沮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一向行踪不定,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这倒是奇怪了,阎王作为冥府主神,应该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吧。 穗岁叹了口气,可怜了金枷银锁两位鬼将了,如今芙蓉山的死魂经由城隍庙回到地府,判官府的地砖恐怕又要被二爷的大锤摧残了。 四周景色从绿水青山到零星村镇,一路上也没见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穗岁觉得有些奇怪。 临近镇子中心,他们也未见一个行人。 穗岁心下一沉:“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没见?” 豹尾也有所察觉,停下步子,往四周看去,护城河贯穿整个镇子,此时河的上游处,零零星星有几个木盆,有些放着浆洗的衣物,有些放着瓜果蔬菜,只是唯独不见有人。 穗岁跑到河边,河中飘着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