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者的旅程愿繁星之上再无纷争》 第1章 坎普洛帝国剧变 “听说,你的力量很强,甚至超过了你的指导者,也就是我退位的上一位国师。怎么样,要不要跟你师傅一样,做我的左膀右臂。” “坐拥强大力量者,应被尊重。” “朋友,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实力,那他就应该去为他身边的人着想;如果这个人在我的位置上,那他就应该加倍的去为他的人民着想。”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的谈话了。皇宫里暗流涌动,我感觉一些人已经不想再听我的这个老东西的话了......有一样东西,是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我就珍藏起来的宝贝,它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帮助。” ... 王都的主路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只有重要的节日和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启用,而今天,是老国王的葬礼。禁卫军的列队把看热闹的人们远远隔开,十六匹马拉着一辆银白色的马车从后方缓缓向前。马车上,放着刻有象征皇室纹章的水晶棺,坎普洛帝国的开国者--后世史书中的英雄--被周边无数帝国所忌惮的明君--图勒一世,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路旁人群没有看热闹应有的那种喧嚣,只有沉默。他们把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待马车走到他们前方的时候,把佩剑交给最近的禁卫军,由禁卫军放在载着水晶棺的马车上。 等队伍移动到皇家陵寝门前时,水晶棺旁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四五辆马车,上面同样堆满了人们交给禁卫军的武器,那是帝国子民对老国王的思念。 随着水晶棺隐入陵寝的黑暗,王子将在陵园中加冕为王。 老国王的离去让坎普洛帝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唯独王子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旧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王权落在了图勒二世手里。 “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东西,王座现在是我的了!”图勒二世心里想着,但脸上仍然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他可不想让那老东西忠心耿耿的部下们看出端倪。但是这份大礼落在谁手里,谁都要乐开花。拥军千万的庞大帝国,在军事和法术上的造诣也是大陆之上的顶尖,每年都吸引着无数渴求力量和知识的远方旅者前来。能成为这样庞然大物的统治者,可以说是已经踏上了人生巅峰。 图勒二世在台上把人群看了个遍,唯独没看到老国王的军师--凯瑟斯。 这个时候,凯瑟斯已经离场了。老国王的水晶棺进入陵寝的那一刻,凯瑟斯就已经默默离去,虽然之前一直在用隐身咒站在水晶棺旁,但没人察觉到他。 对凯瑟斯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老朋友的离去,也是他对待在坎普洛帝国决心的动摇。图勒一世曾经跟他说起过王子的事情,野心、狠毒、残忍,很难想象一个父亲会这么描述自己的儿子。现在,这样的人攀上了帝国的王座,凯瑟斯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提前回到家里,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堆在一起,带着他的妻子莫娅一同前往早就打扫干净的避难所--一处远离王都的远郊城堡。坎普洛帝国上一位军师留给凯瑟斯的遗产,里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书籍。 “凯瑟斯,真的要走吗?皇宫里发生什么了?” “到了地方再和你具体解释,图勒一世死了,他儿子今天继位,但我怀疑他的死另有隐情,我们帮不了皇宫里的那些人了,先保护好自己吧,新国王可能已经开始清理门户了,尤其是那些有能力威胁到他的人。” 他太清楚皇宫里那些人都知道什么了。这个世界的人平均寿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洛朗平原之战,一位年仅21岁的军师在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兵面前毫不留情的屠戮了敌方八万先锋军,重创敌军士气。这件事在皇宫里流传了将近十年,如果图勒二世有什么想处理掉的人,那凯瑟斯必定是其中之一甚至位居榜首。 “莫娅,坎普洛帝国的每一位军师都是拥有灭国实力的人,包括我的导师。帝国还没建立之前,他的导师曾经一人灭了一个拥军几十万的国家,而我的导师在帝国建立之时帮老图勒夷平了一个四国联盟。图勒二世绝对不会放过我,老图勒跟我说过,如果他儿子继承了王位,我就没法继续待在帝国了。” 图勒二世对于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畸形的程度,其他人都可以被放过,唯独凯瑟斯不行。这种没办法被控制的人形超新星,对于新上任的王权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凯瑟斯预见到了新国王不会放过他,但他没想到杀手来的如此之快。 一名破咒师和十六个圣骑士组成的暗杀小队在夜晚摸进了凯瑟斯的避难所中,凯瑟斯和莫娅边战边退,在传送走的最后一刻,一支涂满剧毒的箭矢飞了出去,扎在了莫娅的胳膊上。 “不!” ......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听到过坎普洛帝国军师凯瑟斯和他妻子的下落。皇宫虽然也派出过很多次暗杀者寻找凯瑟斯,但派出去的几十个人都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一年后,图勒二世的第一支暗杀小组和凯瑟斯交手的同一天。 几十个人头挂在王都的城门前,没有身体,只有人头,每个人头上都被刻下了恶毒的诅咒,每个试图解咒的破咒师都遭到了意料之外的强大力量的侵蚀,七窍流血,五脏六腑皆化为碎屑。 凯瑟斯独自一人坐在城堡中,面前是老国王交给他的那件宝物--永恒之书。传说中第一位超越了永恒的法师,将永恒的力量禁锢下来载入这本书中,只有相同甚至超越作者的力量才能够解读它,利用它,或者摧毁它。 “这是禁书,也是你们法师之间流传的禁忌,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闭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对我指手划脚。我从未想有朝一日会求助于这本书,但是我需要它的知识和力量,只有它才能救回莫娅。”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典狱长。” “怎么?” “你说过,你知晓一切,对吗。” “是的。” “莫娅她...能不能...” “真是个危险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一旦你决定打开永恒之书,那么,等待着你的,将会是无尽的真相和阴暗的现实。” “即便如此,我也要超越它的作者,哪怕寻遍九界,我也要把她救回来。”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吧,永恒的法师。” ......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图勒二世没再派人找凯瑟斯的麻烦,因为之前派去的每个人都被他砍了头刻上诅咒扔回王都,皇宫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外加一些官员对这件事也颇有微词,他只好作罢。 这十年间,永恒之书中禁锢的力量已经被凯瑟斯抽干了,书页化作粉尘四散飘落。 “凯瑟斯,去帝国的大街小巷转转吧,放松一下心情。” “典狱长,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 “这答案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去寻找吧,去发现吧,也许最终,我们会见面的。” “嗯,那听你的吧,咱们去转转,没准又有新景点开放了。” 新的一年,街头依旧是那么热闹。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伴随着商贩叫卖的嘈杂,夜晚的天空中烟火不断,坎普洛帝国中数一数二的酒馆“皇城酒馆”的生意依旧火爆,尤其今晚。来自大陆各国的冒险家们和吟游诗人们都要在这里驻足喝上一杯,凯瑟斯也不例外。 “老板!给我来一杯混合果汁!” “哈哈哈,这位客人可真有眼光,我这的混合果汁可是帝国前军师最喜欢的东西了!” “哦?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您坐好!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厚重的风衣和混淆咒搭配,普通人完全认不出来凯瑟斯是谁。角落里,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凯瑟斯的身上,再也没移开过。 “军师啊,我可算见到你了...呵呵呵...” 第2章 跌落神坛的斩首者 角落中,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歪在轮椅上,本该是双腿的位置只盖了一块破布。“哈哈哈哈,你可让我这个老头子一顿好找啊!” 这个时候,酒馆的老板端着果汁走了过来,看了看轮椅上的那个老头,对凯瑟斯解释道“客人,您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圣骑士团的前大团长盖欧卡,据说是因为渎职被处以极刑了,可能精神有点不太好,多多包容吧,怎么说也是护国大将,发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抱歉,如果您不想被打扰,楼上有雅间,我可以给您收拾出来。” 凯瑟斯看了盖欧卡一眼,对着老板笑了笑“没事,我们是老朋友了,谢谢您一直以来对他的尊敬,我向您表示致意。” “哪里哪里,不麻烦就是最好的,既然二位是旧识,那就先请二位在小店叙叙旧,我这就去给你们多拿点喝的!算我请!” 回过头来,凯瑟斯盯着盖欧卡的双眼。即便身体残缺,但那双眼睛依旧犀利,仍散发着往日的神采。 “盖欧卡,我不相信那个老板的话。” “哦?哈哈哈,不相信哪句啊?” “关于你渎职的那句。” 话音刚落,盖欧卡脸上的笑意就烟消云散,一丝痛苦的表情逐渐攀了上来。 “军师人们不会在乎你做了什么,他们只在乎自己相信什么。您要听的话,那我就告诉您,但是我想,您应该也不会去选择相信我。” “嗯?我听听,什么事能让新国王对护国大将下这种狠手。” 盖欧卡的眼神逐渐黯淡,接过老板端来的果汁灌了一口,说道“是关于老图勒的死。” 凯瑟斯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就连酒馆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十五六度,即使点着火炉,店里的客人也都冻的打起了哆嗦。盖欧卡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收一收,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这个丢了腿的老东西还难看。” 此时凯瑟斯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喝了口饮料稳了稳,然后示意盖欧卡继续讲他要说的事。 “在战争结束之后,我担任老国王的贴身护卫,老图勒除了你之外,最信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每天晚上都站在他寝室外面守着门,他死的那天,我也在。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他睡得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进去叫老图勒起来,就发现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就好像是被吓死的一样。再然后,我把侍卫都叫了进来,然后把情况告诉给了小图勒,知道这事以后那个小崽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到了他继位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召进大殿里,当着全部大臣的面说,因为老国王因为我玩忽职守,被人谋害了。他把我的双腿砍掉,扔出了大殿,等我爬回家里之后...之后...” “咔吧”一声,盖欧卡手里的松木酒杯被他抓了个稀碎。 凯瑟斯注意到了盖欧卡痛苦的神情,帮他擦了擦洒出来的果汁,又递给他一杯新的,说道“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就别回忆了,老图勒和我说过那个崽子,我能想象出来他大概干出了什么事。” “不,军师,现实比您的想象还要残酷。我爬回家的那一刻邸门口的地上全是碎肢。管家、仆人、侍从...全被砍碎了,而府邸后面的那棵大树上...挂着我的家人...二十多具尸体!!全都吊在那!!吊在那啊!” 店里的其他客人循声望过来,但都被凯瑟斯愈加犀利甚至透出杀意的眼神吓的把头扭了回去。 “盖欧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 凯瑟斯想说,因为他用自己的情感和永恒之书做了交易,他不再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也不再能感受到爱或恨。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盖欧卡,因为我也失去了一些...我失去了我的妻子。” “莫娅?小图勒那个崽子对她出手了?” “确切来说,是对我们出了手。我受了重伤,要带着莫娅传送到另一处避难所,然后一个破咒师躲在角落对着她射出了一支毒箭...我当时,愤怒、绝望,杀了那十几个圣殿骑士和那个破咒师。我研究了三个月,翻遍了所有古书,关于那支毒箭上的剧毒却没找到任何线索。为了泄愤...我把他们的头砍了下来,刻上诅咒...盖欧卡,也许,我和魔鬼做了交易。” 一阵沉默。 盖欧卡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没错,他还是那个凯瑟斯,在洛朗平原之战一瞬间屠灭对方八万先锋军的传奇法师。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成长了啊...哼,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只有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才会有所成长。 又是一阵沉默。 凯瑟斯也盯着眼前的这个歪在轮椅上的老头,思绪把他带回了当年的洛朗平原之战,回想起那天夜里,这个圣骑士团大团长一个人打出的丰功伟绩。 当时的坎普洛帝国才初具规模,因为四面环敌,只有一小部分兵力可以动用拿去扩张版图,而要占领洛朗平原,就要先攻下附近的一个国家,那个地方虽然小,但占尽了天时地利,所处的地形也易守难攻,老图勒带着军队驻扎在了洛朗平原的边缘。当天夜里,盖欧卡主动请缨前去对付敌方的六千前锋守军,午夜出发,在天边蒙蒙亮的时候拎着对方指挥官的脑袋走了回来。一人,剿灭六千敌军。从此以后,也成为了那个时代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酒馆的嘈杂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十年的时间,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传奇沦落到了如此的境地。 “大团长...” “算了算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大团长三个字说出来就好像在打我的脸一样。” “盖欧卡,我能治好你的腿。” “哈哈..么?” 一脸的疑惑,这反应太正常了。凯瑟斯赶紧和他解释了自己这十年间有所长进,也告诉了他关于永恒之书的一些事情。 恒之书吗...老图勒和我提过几次,据说那玩意是他父亲手下一个法师留下的,我在书上读到过那个人,大陆唯一一名突破了某种层次的法师。怎么?你从他书里学会接腿了?” “太多了,太多的知识和力量,我差一点就迷失在里面了。” 小子,没准能超过写书的那个法师。我要是没猜错,时间已经不会在你身上流逝了,对吧?” 凯瑟斯一脸疑惑的看着盖欧卡,什么叫时间不会在我身上流逝了?难道他知道那本书有什么副作用吗? “哈哈哈,在我们骑士里流传着一句话,叫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如果你想要举起百斤巨剑,那你就要夜以继日的练习技巧,锻炼自己的身体,你最终才能拿起那把剑。你们法师之间的事你最清楚,强大的法术往往伴随着等价的牺牲,是不是?” “那确实。” “永恒之书,换取它里面的知识需要代价,除非你现在比它的作者还要强。生死人肉白骨这样的法术,除了巫妖以外,目前我还没听说过什么人可以做到。所以我猜,你和那本书做了些交易,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很有可能,你的时间被它拿去了。” “你是说...永生?” “嗯。” “那这算坏事吗?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追求它吗?” “孩子,活几百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一个人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他所要承受的孤独和痛苦,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你将比河流的寿命要长,比山峦的阅历要多,见证河流改道,山峦崩塌。你所爱的人和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但你不会,而那些人和事会在你的记忆里,折磨你,让你痛苦不堪。” 盖欧卡天生具有对魔法的抵抗能力,任何法术都不能迷惑他,易容术、扰乱咒,在他看来都是街头艺人的戏法,骗骗别人可以,想骗他?一刀砍了你。老图勒在一次乔装打扮对军营的检阅中发现了他特殊的天赋,将他招揽进了圣骑士团,盖欧卡也不负众望,凭借惊人的力量最终登上了大团长的位置。 沉默良久,凯瑟斯站了起来,说“如果你对于接腿想考虑几天的话,我等你。现在我想去帝国境内的其他地方转一转,等你想好了,就用这个联系我。” 他放下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在柜台上放下几枚金币后,凯瑟斯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小子,哈哈哈哈,唉。” 盖欧卡笑着摇了摇头,把那块宝石收了起来。他不想作为一个骑士,脏兮兮的死在某个街角。 漆黑的夜空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凯瑟斯坐在帝国最高的钟楼顶上,看着这美好的景色。 “怎么了?玉玉怔犯了?”典狱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夜晚是大自然对穷苦人们的赠礼,只有在黑暗中,他们才能真正的放下一切,前往梦之国,短暂但快乐的度过属于他们的时间。” 凯瑟斯无奈的笑了笑“梦之国?没想到你还相信那个童话啊?” “哦?是吗?原来只是一个童话啊...呵呵呵呵...”典狱长那犹如琴弦锯床腿一般的干笑在凯瑟斯脑中经久不散。 又或者...它真的只是一个童话吗? 第3章 繁星之下 夜空笼罩的城镇灯火通明,欢呼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凯瑟斯坐在王都最高的钟楼上看着这一切,一些微弱的希望从莫名其妙的角落涌了出来。 “真希望莫娅现在能和我一起欣赏这幅美景...” “她不会欣赏的。” 又是典狱长干涩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觉得夜色里的灯火很美吗?” “凯瑟斯,哈哈哈,抽干了永恒之书的你还没明白最基础最明显的道理吗?万物都是平衡的。” 是啊,万物都是平衡的。永恒之书第一页就写着这样一段话,世间万物,皆在平衡之中。 典狱长见凯瑟斯不说话,继续说道。 “你所看到的美景,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亵渎。去看看那些没有被灯火点亮的地方吧,你会发现,帝国没有你所见到的这么繁华。” 闭上双眼,凯瑟斯的感知范围蔓延到了王都城墙之外的建筑群上,那些建筑不像王都内的样式,破旧的窗棂挂在墙上,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的所剩无几,严冬即将来临,他很难相信这种建筑是拿来住人的。更难以想象的是,他感受到了建筑里有生命存在,是五名人类。 “典狱长?那样的废墟里...里面有活人?他们是难民还是什么?” 一阵沉默,凯瑟斯脑中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去看看吧,永恒的法师。即使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之中,你会见到更多。” 传送法阵在他的脚下瞬间生成,将凯瑟斯带到了那个建筑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门口的地方。他敲了敲门,应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身后站着四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抱歉在夜里打扰你们,我是...一名吟游诗人,路过此地,想和您讨杯水喝。” 凯瑟斯只知道吟游诗人是来自很远的地方,而且经常穿着厚重的风衣。他见过太多吟游诗人了,从远东之地前往帝国王都,只是为了给异国的国王歌功颂德,好换取一些钱财。 中年妇女打量了他一下,把他请进了屋里,说“进来吧,如果是一碗水,我还是能给你提供的。” 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木板上钉四根长短不一的木棍,就是桌子,五个烂木墩就是椅子。一片贝壳里盛着些灯油,那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地上铺着几张布片和几根茅草,也许那是他们的床。 就在凯瑟斯盯着一个布袋子猜测它的用途的时候,中年妇女端着一个破了边的碗走了进来,里面装着飘有几粒沙子的水。 “典狱长,这个...” “喝吧。她不会给你下毒,这就是王都之外的人们,你认为这水不干净,但他们每天只能喝这样的水活着。” 水里有一股怪味,有点像水草的味道。 “女士,现在王都怎么样了?那位传说中的明君还接见远方来的旅者吗?”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海报,那是老图勒的棺材前往皇家陵寝那天张贴的告示。 “你要找的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十年前,老图勒的去世让凯瑟斯第一次感到悲伤。但现在看着那张告示,他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只是...空洞。 屋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外面路人的脚步声,凯瑟斯坐在木墩子上,一言不发。 “典狱长,他们为什么不去王都生活呢。王都明明有更好的工作和住处,也有...” “有很多,你是不知道的,比如王都城门的过路费是一个人两枚银币,这些人怎么可能掏的出这些钱。刚才你看到那个破布袋子,里面是他们一家过冬的粮食。但是以我的判断,他们大概率熬不过这个冬天。” 空洞,还是空洞。奇怪...我本该感到悲伤的... 凯瑟斯站起身来,谢过那位中年妇女,推门走了出去,身后清晰的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吵着要吃东西。 他想起小时候指导他接触魔法的导师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个人这样说“凯瑟斯,你很幸运,也很不幸。如此强大的力量最终会把你引导至帝国的顶端,而这份力量造福你的同时,也会夺走很多其他人的生机。帝国并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美好,阴暗的角落永远都存在着,只是你还没有触及到它们而已。” 走在这些残破建筑之间的小道上,就连路边的路灯都颤颤巍巍,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一样。帝国的旗帜本该在旗杆上猎猎飘扬,此时却垂在空中,如同败柳。 他抬头望向夜空,漫天的繁星勾勒出周围建筑的轮廓,其中一些屋子里隐隐透出些光亮,但微弱的灯火不能帮助衣衫褴褛的人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繁星之下,不应如此萧瑟。 “凯瑟斯,每一年的冬天,各个大城市外的这些聚居地都会冻死一半以上的人,他们的努力是廉价的,也是低贱的。王都运送物资的车队从这里路过,有时候车轮会卡在地面的裂缝里,卫兵就会从这种地方叫来人帮忙把车推出去。在他们把车推出去后,就扔给人们一袋子干面包让他们自己去抢,身体虚弱的人往往什么都抢不到,甚至有些人会因为那些干面包去殴打其他的争抢者。王都燃烧的木柴,基本都是这些人贩卖进城市的。一车木柴最多只给他们几枚铜板,而那些柴火贩子却在城市里转手卖出一车几百枚铜板的价格,买的人甚至还会觉得便宜。” 说完这些,典狱长再次陷入沉默。 帝国的版图占据了大陆的一半,凯瑟斯本以为四处征战打下的地方可以给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但地方的领主和贵族却独吞了这些沾满鲜血的成果。商人和商会独占那些抢手货源,村落中的人们只能以低廉的价格把东西卖给商会,否则没有其他地方会收购他们手里的物资。 “所以...我剥夺了其他国家人们的利益和生存下去的机会,却给这些地方贵族提供了更多可供剥削的资源?” “你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为了让人们获得更好的生活,去做的那些事,怎么会怪你,错的是那些贵族,他们才是亵渎生命的人。” 一颗星星从满天繁星的夜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拖着一道光痕自空中滑落。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一团光亮之物缓缓落在凯瑟斯的面前,这是在璀璨的星辰间锻造而成的晶石,散发着柔和但耀眼的星光。 “即便生活如此枯燥,依然有极北之星在空中指引他们的明路。” 皇宫中,观星台上站着一位占星师,他同样看到了那颗夜空中陨落而下的极北之星。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杖,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观星台中心的石桌旁。 石桌之上绘制了一副精致而静谧的画作,画中一位外表年轻的男子手握极北之星,而男子的身后附着一团不详的阴影,那团阴影之中,仿佛潜藏着千军万马,正等待着某个人的命令。 占星师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极北之星已经陨落,而手握星辰之人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那团阴影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残暴的皇帝,气数已尽。 第4章 遗物 星辰的力量不断涌现,但凯瑟斯却封住了它,把它装进了口袋空间中。自己目前拥有足够的实力,不需要再无节制的索求更多超乎常理的力量了。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干涩古怪。 “这片土地的领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德马,曾经在皇宫里当过侍从,我要去看看他。” 目光越过残破的建筑,远方有一处庄园,四面环水,精钢打造的栅栏将整座庄园围得严严实实,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几队卫兵出来绕着庄园外面巡逻。 法术符文从空中浮现,绕着凯瑟斯身边旋转的越来越快,然后瞬间将他带到了庄园的上空。踩着脚下一个个符文,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下方一座楼阁外的阳台上。透过镶嵌水晶板的木门,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屋里透出的烛光。 他将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到楼阁之中,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好像在写着什么。 “你的想法很阴暗,小子,嘿嘿嘿嘿...” “错了,一点也不阴暗。” 凯瑟斯推开那扇木门,径直走到了坐在桌前的那个人身边。 “还记得我吗。” 德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凯瑟斯。 “啊,原来是军师啊,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你了,不知阁下所来为何?请原谅我的招待不周...” 凯瑟斯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德马假惺惺的批话,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客套话免了,我来是为了问你点事,说吧,你领地里的人,怎么回事。” 德马脸上的假笑慢慢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优雅的文笔和精致的纹章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份文件出自皇室之手。德马把这张纸递给了凯瑟斯,嘴角又挂上了一丝奸笑。 “军师,看看吧,我的行为完全合法。这可是皇帝给我的特权,你是在质疑伟大的皇帝吗?” 凯瑟斯接过那份文件,上面确实是图勒二世的字迹和坎普洛帝国皇室的纹章。那纹章可是凯瑟斯亲自设计的,简洁优雅,但此刻却被印在了一堆肮脏的字句之上。 那张纸上写道 领地之内,领主拥有土地的支配权,所得钱财除应上交皇室的部分外,其余均归领主所有。 ----图勒二世 “所以,你就让你的领民吃不饱,穿不暖,每天为了自己的生存奔波,甚至一些人连即将到来的冬天都度不过去。” 德马伸了伸手,想从凯瑟斯手中拿走那份文件,但被挡了回去。他笑了笑,说“你看,每年上交给皇室的钱是固定的,但除此之外剩下的钱可就都是我的了,那些穷鬼活不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够努力,如果他们能再努力一点,不就可以去王都里生活安居了吗?他们还待在这里,说明他们自己没有上进心,还能活着就已经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蓝色的火焰从凯瑟斯手里窜出,将那张纸焚成了灰烬。他从座椅上站起,走到了德马的桌子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什么土地管理税...使用年限?他们住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 “诶你烧我文件因为这片领地是我的,所以他们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我的,我只是让这些人为自己住的地方出一些费用罢了,要知道,管理他们可是很辛苦的事。这片领地距离王都最近,每年都有无数远道而来的旅人因为交不起入城费而被迫留在这里,也就是说,我这里永远不缺给我赚钱的人。” “行吧。” 凯瑟斯走向阳台,站在了外面。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冷了,德马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草跟了出去。 是来清算我的?” 德马试探着问了一句。他现在心里很慌,毕竟找上门来的不是他这种小领主可以对付的人,别说他庄园里这几百号卫兵了,就是皇帝亲自来了都要被这位军师抽俩嘴巴子。 “有用吗。” 凯瑟斯的目光依旧在眺望远方,绵延不断的山峦下方是一块又一块的麦田,微风拂过,把田野的气息吹向天边。 “我清算一个你,后面还有千万个你,我管的过来吗?每一个你这样的人到了审判庭上,在大检察官面前说的都是一样的话,都说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他们见过鬼吗?我亲自去过地狱,恶魔是不会平白无故引诱人类的,每一桩交易都是人类主动召唤的它们,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去索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年轻却又透着沧桑的面孔让站在一旁的德马胆颤,他太清楚凯瑟斯现在的眼神了。在皇宫里当侍卫的时候,德马就曾目睹过凯瑟斯审问间谍的场景,那个漠视一切的空洞眼神让所有等待审问的人心生寒意。 “德马,你说,你要这些钱做什么?审判庭和皇室是处于两个不同的立场,皇帝的旨意并不能让审判庭赦你无罪,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依旧会被判处草菅人命之罪。” 德马叹了口气,是啊,他要这些钱做什么,无非是为了有更多的钱。 “当第一袋金币放在我桌子上的时候,我想要更多,想着,五十袋金币就差不多了。但是当我有了五十袋金币之后,我想要个庄园,我想要保护庄园的卫队,我想要马车、管家、侍女、黄金制成的茶具水晶打磨的酒杯。即使我库房里有堆积如山的金币,我还是觉得不够...” 凯瑟斯瞥了一眼他,德马站在那,脸上的表情是后悔,但是后悔的并不多。 “这件事我不想管,你们随意吧。别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不然所有知道的人我都要处理,太麻烦。走了。” 蓝色的法阵在凯瑟斯脚下展开,眨眼间他就消失在了德马的面前。 “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德马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爬回了屋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压压惊。一个活生生的传说敲开他家阳台门就走进屋里来了,但凡对方对他这些破事感点兴趣,他的整个庄园都要变成陨石坑。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是要出人命的。他喝了一瓶酒之后,坚定了关住嘴的决心。 凯瑟斯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城堡中,迈过满地的书本,前往藏书室的更深处,去寻找关于莫娅体内剧毒的线索。 “我已经翻遍了我导师的每一本古书,没有任何关于那种剧毒的记载,皇宫的杀手是从哪弄到那种玩意的!” 莫娅身边的时间被凝滞着,黑色的毒液从伤口处辐射开来,遍布她的全身,凯瑟斯以情感为代价换取永恒之书的力量,冻结了她身边的时间。 “典狱长!你不是说自己无所不知吗,这是什么剧毒,只要有名字,我就好找了...” “无所不知...但不能知无不言。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比如坎普洛帝国之所以能成为帝国,是有很多原因的。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吧,他可是把不少秘密都带进坟墓了。” 再次站在皇室陵寝里,上次是送走老朋友,这次则是要掀他的棺材板。 “这,怎么说也不太好吧,就算他有什么秘密,让我去掀他棺材,是不是有点...” “他的遗嘱,他毕生的秘密...凯瑟斯,那是他留给你的,老图勒把他的秘密藏在了皇室陵寝的最深处,而那一切,都是为了坎普洛帝国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所不知。” “行。太对了。” 走在向下的台阶上,整座墓室只有凯瑟斯手中极北之星的冰冷星光照亮着周围的一切。老图勒的水晶棺依旧安静的躺在墓室中央的石台上,一顶镶嵌着龙鳞的黄金王冠和许多其他的私人物品摆在一旁。再往前走,是一个环形武器架,上面插了十二柄不同类型的武器,有长矛也有骑士剑。 继续深入墓室,一道由奇异金属打造的大门出现在他的面前,门上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凯瑟斯摸了摸大门,触感冰冷,仿佛从黄泉中拖出的坚冰一样散发着刺骨寒意。 他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一丝地狱火从凯瑟斯的手指尖冒出,火苗在接触到金属的瞬间就被吸收了进去。一些浅显的纹路隐约亮了一下,似乎是一幅什么画的轮廓。 凯瑟斯集中精神,更多的法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注入到面前的金属大门中。随着大量法力倾泻进那道门,之前模糊的纹路也逐渐清晰起来。在吸收了凯瑟斯一多半法力之后,大门向后打开了,两个门板上分别刻着一幅画,左边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手持极北之星站在山巅的景象;右边画的则是万千星辰从天空中陨落,砸向坎普洛帝国每一座大都市的画面。 门后是一个黄金打造的书架,上面只零零散散的摆着几本书。凯瑟斯翻了翻,上面除了老图勒的笔迹外,还有很多陌生的笔迹,几本书似乎是由好几个人书写而成,其中就有他的导师--坎普洛帝国前任军师--的笔迹。 这些书里似乎记载了一些违反常理的东西,在别人墓室里读书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凯瑟斯把几本书全都装了起来,准备离开老图勒的墓室。 “等等,老图勒留给你的小惊喜你还没带走呢。” “什么?他可没跟我提过有什么小惊喜...” “墙角。” 典狱长打断了凯瑟斯的疑惑,示意他看向书架后方的墙角处,那里立着一根不起眼的金属权杖,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眼还挺尖,行吧,带回去慢慢研究吧。” 他再次展开法阵,回到了那座孤僻的城堡中。 墓室里,两片金属门板慢慢移回原位,两幅画的纹路逐渐黯淡下来,褪下的亮光汇聚在了一起,在合拢的两片门板上显现出了第三幅画一条九头巨蟒顶天立地,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 随后,金属门板上的光亮逐渐消退,墓室再次隐于黑暗之中。 第5章 来自世界锻炉的始源法杖 桌子上放着那根墓室里拎回来的金属权杖,奇异的纹路从顶端一直蔓延到尾端,顶端则有个圆形的小凹槽,似乎是用来安放珠宝的地方,杖身刻着诡异的文字,凯瑟斯对权杖灌注法力的时候,那些文字就会亮起来。 “真稀奇。” 权杖似乎在逐渐苏醒,每次凯瑟斯往权杖内灌注法力,它都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原本布满锈迹的杖身好像比刚拿到的时候白了一些,就连上面模糊扭曲的文字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在最后一次近乎灭国量级的法力灌入权杖后,杖身上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整体散发着银灰色的荧光,刻在杖身上的诡异文字也不断游走的杖体各处, 凯瑟斯伸手握住了权杖,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被焚毁的村庄、破碎的石桥、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都城、淹没在烈火与鲜血之中的皇宫......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从地狱直冲而上,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王旗插在一起,燃烧着、撕裂着,曾经象征着绝对王权的坎普洛帝国旗帜也在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地面上尽是断肢和烧焦的尸体,几名身穿各国盔甲的士兵还在喘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但随即又摔倒在一片血水中。 几个零零散散但四肢还健全的士兵仓惶的逃窜,仿佛身后即是地狱一般恐惧的奔跑着。向他们身后看去,是一座座尸骨堆彻而成的小山,其中最高的尸山顶层有一把人骨拼接堆叠而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手里握着那根不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权杖,那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如同黑洞般不断吞噬着一切光明的暗星。 “没错...逃吧!像那些懦夫一样,逃避我!但最终我会找到你们,然后把你们的四肢一个接一个的扭下来,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干,就像你们曾经高高在上的对待人民一样!那些出身贵族的军官们、大臣们,向我祈求宽恕,他们试图用沾满血污的金山来换他们那条没用的狗命,但他们失算了。” 尸骨王座上的男子站起身来,高举权杖。刹那间,天地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黑与白,日月的光辉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那根权杖顶端的暗星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幽深,无尽的绝望与恐惧蔓延开来,把它们的触角伸向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刚刚还在逃命的士兵们,此时的表情都像是见到了死神一样恐惧,两腿发软的跪倒在地上,发抖着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你是个没用的废物...滚出去!”“...以为你很重要吗...你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让你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还敢找我要报酬!”“他们全死了个怪物...那个恶魔把他们全杀了...” 冰冷的话语环绕着那些蜷缩在地上的人们,绝望、恐惧、愤怒、悲伤......黑袍男子手中的权杖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曾经拥有的幸福与美好。 “代价...这就是代价...好好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吧...” 黑袍男子早已消失在尸山之上,只留下了这句话还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远处,是一片闪耀着金光的宫殿,那个方向是坎普洛帝国的皇宫,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没能保住这些宏伟的建筑,此刻的皇宫满目狼藉,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 无数的画面展现在凯瑟斯面前,每一幅上都是人间惨剧,身披黑袍的男子在大陆之上散播无尽的恐惧,联军被他屠戮殆尽,贵族被他肢解吊死。没人能与他抗衡,也没人能够阻止这场永无止境的杀戮。 “看来它完全苏醒了。” 典狱长干涩的声音把凯瑟斯拉回了现实,他放开手里的权杖,任凭它滚落在地。 “典狱长...刚才那是什么...预言吗?还是....”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但这根权杖会唤醒每一个接触它的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奇妙的想法促使工匠之神锻造了它,一切法杖的始源,这根从世界锻炉里锻造出的第一根法杖拥有着锻造者想要赋予它的一切近乎无限的成长能力、黑洞般的法术承载力,还有...” “还有什么?” 有支配死者的绝对权力...” “啊?不是,支配死者做什么?” “如果你想要让人帮你干活,你还不想给他们钱什么的,你就可以,你懂的,把死人叫起来给你干活,这样你就不用付他们钱了,甚至还能从他们的陪葬品里掏点钱走。” 凯瑟斯听完典狱长这段批话,满脸都是疑惑。 “这是否有些...” “算了先不说怎么压榨死人了,你刚刚看到的,是它唤醒了你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想法,以及那想法会导致的一系列事件。如果你想避免那些事情的发生,那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什么建议。” “别去做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事。” “太行了,这建议就像一个建议一样有用。” 与此同时,坎普洛帝国的占星部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变,几十名占星师聚集在观星台中,激烈的讨论着自己的发现。 “听我说,这几天星象混乱,恐怕...” “帝王星黯淡,皇帝怕是...” “别瞎说,被皇帝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但是...” “安静!” 占星部资历最老的占星师泰兰示意大家不要争吵,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观测到的,都是对的,因为我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 他支撑在石桌上的手抓了抓桌布,然后继续说“极北之星,陨落了。” 一瞬间,整个占星部鸦雀无声。 数千年的时间里,大陆上所有占星师的占卜都是靠极北之星引导出的星象来观测的,可以说极北之星就是整个占星术的起源之星。 极北之星的陨落,百年前曾有一位占星师预言到了这一天的到来,那位占星师留下一块刻有他预言的石板,流传至今,希望后人能解开这意义不明的预言。 泰兰一抬手,撤掉了石桌上的桌布,石桌上赫然刻着那百年前的预言一位年轻男子手握极北之星,他的身后则附着一团黑影,无数双眼睛透过黑影向世间投射着怨念与仇恨,一顶镶嵌古龙之鳞的王冠戴在男子的头上,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披重甲的骑士。 兰导师,这是...”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提到极北之星陨落的预言石板。” “但这只有一块啊,据说那位占星师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预言,另一块石板在...” 他抬手制止了那个占星师继续说下去,然后把手放在桌沿上,一用力,整块桌板浮在了空中,翻了一面,然后又落回石桌。 这次,石板上的画面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手握权杖,坐在人骨堆砌的王座上,权杖顶端是一颗散发着黑气的宝钻,他的身后尸横遍野,无数表情恐怖的士兵躺倒在残肢间,几十面王旗插在烈火之中燃烧殆尽。 这次,没有任何一个占星师再出声了。 几十面王旗,说明整片大陆所有的王国都倾尽全力在讨伐那个黑袍男子,但他们都失败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能以一人之力全灭这些王国组成的联军? 沉默良久,泰兰颤抖着说是笼罩大陆之暗...这个人的力量已经远超我们所能预见的极限...他将带来...灾厄...” 坎普洛帝国边境,一片绵延万里的古老群山中,有一头双翼闪着寒光的巨龙,从它那堆满宝藏的洞穴里走了出来。它呼出的气息让洞口的植物一瞬间全部冻成了冰块,就连树上的松鼠和地上来不及逃跑的走兽也都永远的被冻结在了原地。 看着远东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太阳,它陷入了回忆之中。 “人类啊,这个世界闻所未闻的黑暗,随时可能苏醒。” 第6章 双星 夹杂着寒冰的吐息冰结了巨龙身边的一切,似乎就连时间都被冻结了。一百多年前,一个人类曾找上巨龙,向它发起挑战。那个人类和巨龙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人类拿走了一片龙鳞作为他胜利的象征,巨龙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你胜利了,但你为什么不取走我的宝藏?”。人类笑了笑,说“如果我取走了你的宝藏,那很快,就会有人为了那些东西来讨伐我。” “但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我,你还怕守不住这些宝物吗?” “我的实力并没有超过你,而是你的宝藏成为了你的弱点。它们在你的内心植根,扰乱你的思维。贪婪并不是人类的专属,巨龙。” 看着脚下的大地,巨龙想起来那个人类曾经说过的话。 “是啊,人类。贪婪并不是你们的专属,但只有人类会被贪婪驱使着残害自己的同胞。” 它抬起头,看向远方。一座巨大而孤寂的城堡矗立在地平线之上,阴影正向那里汇聚着,那些曾经隐匿于黑暗之中的生物此刻也活跃了起来,纷纷望向城堡所在的方向,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而城堡中的凯瑟斯,对外面的一切骚动毫不知情,依旧在试图搞清楚权杖的能力。 “我告诉过你它不会增强你和自然的沟通,这东西又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但是它又不能让我的冰霜魔法威力更大,我甚至需要...你看!这东西压根不好用啊!” 典狱长和凯瑟斯两个人关于权杖该怎么使用这点,正在激烈的争吵。很显然增强内心的阴暗面是副作用,但是召唤死者什么的对于刚接触这个权杖的人来说有点早。而且,很明显,权杖并不会影响火焰冰霜之类的元素魔法。 “我说,你是不是该试试别的类型的法术了,一直在屋子里点火放冰也不是个事啊。” “那咱们试试神圣法术,再试试暗影法术。” 一圈金黄色的法阵在凯瑟斯身边环绕、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 “光箭!” 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箭矢瞬间成型,顺着权杖所指的方向直冲窗外而去。凯瑟斯面对的地方是一片荒丘,光秃秃的山包挡住了它后方的大片沙漠,从窗口望出去,只能看到那座黄土巨石堆成的高山。 闪着金光的箭矢破空而去,直插在了那座山包中央。 “好像,没...” 话还没说完,从箭矢落地的地方为中心,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迅速向四周扩散,灼目的金光也随之扩散开来。等凯瑟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漫天黄尘。 “典狱长?” “啊,怎么了。” “换个地方试吧。” “嗯。” 蓝色的法阵跃动着,刹那间就把凯瑟斯传送到了大沙漠的中心,在这种地方试验法术的威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次试试暗影法术...暗影法术都有什么来着?” “你在洛朗平原用的那个?” “把白天换成黑夜的那个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吸光的法术。” 凯瑟斯高举权杖,头顶的光线开始逐渐扭曲、黯淡,权杖顶端聚起了一小团暗影,随着那团暗影越来越大,他身边的光线也越来越黯淡,最终,天空中的太阳也开始失去色彩,只剩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看起来权杖并不会加强...” 话音未落,权杖上游走的文字换了一种排列顺序,顶端的暗影也突然间变得深邃,不仅仅是光线被吸走,就连各种色彩甚至情绪都被它夺去了。 脏的...令人作呕的世界啊...” 一个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谁!” 感知范围被瞬间扩大,但凯瑟斯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活物或者其他会说话的东西的存在。 “是你...扎根于深渊之中...是你...唤醒了迷失方向的梦魇...” “你到底是谁!” “我们...就是...你...” 比黑夜还要黑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凯瑟斯的面前聚起了一个扭曲的人形,随后逐渐稳定,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 “典狱长诶,黑袍,我看到的那些个画面里就是他举着权杖四处宰人。” “可是...” 典狱长刚吐出两个字,那个黑袍男子抬起手摘下了兜帽,直勾勾的盯着凯瑟斯。兜帽下的脸,和凯瑟斯一模一样。 “你们是梦魇,对吧。” 黑袍凯瑟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凯瑟斯在书中读到过这种生物,来自深渊之底的梦魇。它们追寻黑暗,能在阴影中穿梭,甚至能进入人们的睡梦中幻化成他们熟悉的身影。没人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从深渊跑到地面上,也没人能和它们真正沟通。 “为什么要来找我。” 梦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从自己体内掏出了一颗黑色的钻石。那颗钻石通体漆黑,但周身环绕着几丝阴影,若隐若现。梦魇们跪在了地上,将那颗钻石举过头顶,送到了凯瑟斯的面前。 “我们...曾侍奉深渊...请再次带领我们...一统黑暗...” “我该怎么带领你们?你们的忠诚在哪?” 凯瑟斯没有急着去接那颗黑钻,而是质问梦魇如何展示对自己的忠诚。 “你们的忠诚难道就是变成我的样子?” 梦魇们抖了一下,随后化为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托着那颗黑钻俯在凯瑟斯脚下。 深渊之主...献上...我们的忠诚...” “咳咳。” 典狱长咳了一下。 “凯瑟斯,咳,黑袍,咳,大屠杀,咳。” “淦哦,差点忘了。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接过来显得我有点尴尬。” “那你别把那个黑钻安在权杖上就行,你不是说你看到的那个画面里的人疯疯癫癫吗。” “有道理。” 凯瑟斯伸手拿起了斗篷上的那颗黑钻,放进了口袋空间里。 “来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叫我深渊之主,但是我答应了要带领你们,那就要按我的做法来。” 斗篷顿时化作一股黑气环绕着凯瑟斯,随后在他身上又变回了斗篷。 “深渊之主...将再次君临天下...” 深渊之主是吗,我回头要好好查查这个东西了,凯瑟斯心里想着,随后展开法阵回到了他的城堡中。 夕阳吊在沙漠的边缘,仿佛挣扎着要逃离即将到来的黑夜一般,空中的明月也在夜幕的压迫下黯淡无光。街头的黑暗宛若被赋予了生命一样,跃动着、扭曲着,每个灯光无法触及的角落似乎都隐藏着一些只存在于童话中的恐怖。 占星师泰兰俯视王都,他看到了鲜活的阴影将触手伸向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也看到隐藏在各处蠢蠢欲动的恐怖生物在集结着。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能驾驭黑暗甚至来自深渊的恐怖生物..是...我甚至在史书中都没能看到多少关于它的记载...” 泰兰的面前摆着一本饱经岁月的厚重书册,翻到的那一页描绘了他眼中所见的景象来自各地的阴影向它们预见的主人聚集,跪拜在那人的脚下,恐惧和绝望也随他而来,童谣中的末世也由他开启;他手中握着希望,也握着绝望,由他决定,赐予人们哪样。 “不行,一定要去禀告陛下!” 王宫里,图勒二世躺在王座上,斜眼看着下面那些吟游诗人们表演的歌颂他的话剧,大殿的门外却突然传来几声大喊。 “让开!你们这些废物!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陛下!全都给我让开!” 占星师泰兰推开在门口阻拦的圣骑士们,直冲进大殿之中,跪在了王座前。 “禀告陛下,这是重要的事情,请您屏退左右!” 图勒二世皱了皱眉,这些吟游诗人正要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呢,这个节骨眼上他显然不是很想听泰兰的话,但泰兰是帝国里屈指可数的顶尖占星师,图勒一世还活着的时候非常器重他,他只好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你最好有事,泰兰。你最好有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让我中断自己的娱乐时间,否则我肯定要把你头砍了。” 泰兰把自己预知到的东西告诉了图勒,告诉他游离各地的深渊生物已经找到了它们的主人,此刻正在暗地里聚集着、潜伏着,随时可能暴起袭击人类甚至王都。 即使图勒二世是个不称职的君主,但跟着他父亲的这些年也是有一些耳濡目染的,此刻已经不是他娱乐的时候了,一个巨大的威胁正在酝酿,鉴于近来他的国民也对他颇有微词,明面上平静如水的帝国实际上已是布满蚁穴的堤坝,他的下一次失误将会是国民们对王权彻底失望的时候。 “泰兰,告诉全体国民,我要发表演讲。” 歪斜在王座上,图勒二世心里的算盘打的震天响。之前派出去的几十次暗杀队都没能把凯瑟斯杀了,如果能借着这次的危机把威胁全都扣在凯瑟斯头上,不管自己能不能解决深渊生物躁动的事,反正借着国民的怒火是能把凯瑟斯解决了。解决了深渊躁动,那自己就是英雄,没解决,那就说是凯瑟斯在暗中捣乱,自己已经尽力了。 “哼,治不了深渊还治不了你?” 皇城酒馆的角落里,盖欧卡揉搓着凯瑟斯留给他的那块晶石,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用呢...” 咔吧! 一声脆响在盖欧卡的手里传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晶石已经碎裂成了好几块。 “啊这,我给捏坏了?这...” 原本刻在晶石上的符文浮到了盖欧卡身边,环绕着他,随后一个淡蓝色的法阵在他身边展开,直接把他拽了进去。 传送门的另一头,是凯瑟斯的城堡。站在书架前的凯瑟斯回头看了一眼盖欧卡,合上了手中的古书。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大团长。” “来吧,曾经的斩首者将再次归来,这个名号只有你才能负担得起!” 第7章 集结令 王都城门最高处的看台上,图勒二世看着城门下呜呜泱泱的人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演讲的画面正在被法师们以传讯水晶球的方式在整个帝国广播着。 “我亲爱的人民们,今天我站在这里,并没能带来好消息,为此,我很是惭愧。” 恰当的停顿,他要让这些愚民消化一下情绪。 “帝国的前军师凯瑟斯,他害死老国王,畏罪潜逃!我曾派出很多骑士追捕他,但他不仅把他们全杀了,甚至还用恶毒的诅咒困住了那些灵魂!” 城门下全是人们的惊呼声与质问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解和疑惑。而站在图勒二世身后的泰兰脸都绿了,心想这孙子怎么想的说出这些屁话来,你爹跟他称兄道弟到你这你说他把你爹杀了? 图勒二世没有注意到身后泰兰的脸色,而是自顾自的示意人们安静。 “帝国首席占星师泰兰昨天找到我,说他预见到了一些不祥的征兆,帝国前军师竟然试图勾结黑暗的力量来对抗帝国!有些来自深渊的生物已经开始向王都进发,具体的情况,就听让泰兰占星师来说吧。” 泰兰站在后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嘴里憋了一堆说出来就要被砍头的话,丝毫没注意图勒二世给他把位置让了出来。 “啊?哦哦哦对,这个,黑暗的生物。我来说一下,最近帝国占星部研究了很多,也对那些已经被发现的生物进行了归类,最后我们得出结论,这次黑暗生物的躁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一个记载中被称为深渊之主的存在。这个东西我们只在很少一些的古书里见过,最近的一次记载是在......” “好!大家都听到泰兰占星师说的了吧,那个可恶的军师竟然与这种邪恶的存在联手!自以为可以对抗帝国!但是,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因为我爱着帝国的人民!为此,我将发动集结令!讨伐他!” 不等泰兰说完话,图勒二世就打断了他的解说,把泰兰扯到了一边,自顾自的继续那妖言惑众的演讲,台下的听众也被他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一些曾经接触过凯瑟斯或者王宫内高层人员的虽然对图勒二世的话嗤之以鼻,但碍于对方成了国王,所以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跟着身边那些不明所以的愚人们一起呐喊。 角落里的泰兰盯着身边满嘴跑火车的图勒二世,心里对他充满了各种礼貌的问候。集结令,那东西从坎普洛帝国成立开始一直到现在,只动用过一次,那次还是图勒一世准备肃清深渊的时候。大陆的正中央,在坎普洛帝国和诸多小国之间有一片浸染邪恶的土地,里面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奇异生物,那片土地的最中间,便是深渊的入口。图勒一世发动了集结令,率领几千万大军扫荡了深渊附近的黑暗生物,肃清了那片邪恶之地,从那往后的几十年间,那些隐匿于黑暗之中的恐怖成为了百姓们吓唬小孩的童话,甚至是剧院里的歌剧。人们不再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扭曲之物,深渊附近的小国们也不再担心自己会被来自深渊的怪物屠戮。 国王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至少不会像这个铁废物一样四处甩锅,算盘都打到军师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凯瑟斯最近怎么样,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泰兰在神游,图勒二世在城墙上妖言惑众,凯瑟斯对此毫不知情,还在城堡里一本接一本的找有关于深渊之主的古书。 “怎么找不到呢...我记得老图勒说起以前肃清深渊的时候提到过那个玩意来着。那个时候...” 他摸着书架上那块帝国勋章,威斯特兰德公国之战的细节历历在目。 战场上硝烟弥漫,凯瑟斯撑起一片巨大的护盾笼罩着老图勒的军营,无数的法力飞弹从远处接踵而至,砸在护盾上。 “国王,我们顶不住了,他们...” “他们怎么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闯进营帐里向老图勒汇报军情,却看到他的国王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矢,几名军医忙着给他治疗,顺便净化箭矢上携带的剧毒。老图勒看着那个士兵,示意他继续说。 “先别管他们怎么了,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我们没问题,只是对方的法力飞弹几乎没有停下过,军师撑起的护盾里是我们唯一能够安心休整的地方了。” “嗯,你也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是。” 老图勒不顾军医的阻拦,执意要站起来,他要去见凯瑟斯,虽说是他前军师教导出来的弟子,但把保护整片军营这种艰巨任务交给一个毛头小伙,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就算是他的前军师支撑如此庞大的护盾,去迎接这种密度的攻击也会显得有些吃力。 “啊...” 凯瑟斯的营帐外,门口插着一支不知道哪淘来的木制法杖,正在源源不断的给护盾提供法力,而他本人则躺在营帐里喝果汁看书。 “陛下,您来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给老图勒也递了一杯果汁。 “凯瑟斯你知道我们的敌人是什么吗?” “威斯特兰德公国的叛军。” “错了,叛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的部分是我们主要的敌人,那些是黑暗的生物,邪恶又肮脏。它们来自深渊,试图把黑暗传播出去。” “深渊?” “没错,有一本你导师写过的,有关于深渊的书,如果他给你了,你可以去看看。” “报!占星师有要事与您商议!” 泰兰端着一个水晶球走进了凯瑟斯的营帐,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无数的法阵围绕着它出现,组成了一幅画面,展示在众人面前。 “陛下,那些叛军又从深渊召唤了更多生物,我们的先锋军最多只能再抵挡三天。” “我知道。” 道?” 老图勒指了指歪在一旁的凯瑟斯。 “我知道先锋军已经快到极限了,所以我才来找他。” 泰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凯瑟斯,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可是陛下,军师已经在支撑如此庞大的护盾了,即使是您之前的那位都有些吃力,更何况...” 更何况现在这个军师,在普遍标准来看就是个孩子。 “可别小看他了泰兰,你看看门口那根法杖。” “这东西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 “对吧,他能用那种东西把护盾撑起来,甚至还有闲心喝水看书,你觉得如何?” 是啊,这份力量已经超出了泰兰对法师的理解,他本以为传说中那位超越永恒的传奇仅仅是口口相传的童话,但现在这种超凡的力量展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上,甚至还不是他的极限。 “我知道了,谨遵王命。另外,星辰的力量在今夜会达到顶峰,不知这对您的决策有没有帮助。” “星辰的力量么...泰兰,占星师可以操控那种力量吗?” “不能,我们只能顺应它,去尽可能的对未来进行预测。” 歪在一旁的凯瑟斯站了起来,一个缩小版的极其繁琐的法阵在他面前逐渐成型。 “陛下,我可以试试。这个法术可以操控星辰的力量,对施术者指定的区域进行打击,我需要怎么做?” “等等...这个...陛下!万万不可!” 泰兰看清了那个成型的法阵,一眼就认出了它。它来自一本失传已久的禁忌之书,那是古代的占星师曾试图染指星辰的证明,这种毁灭性的力量极难驾驭,一旦失误,施术者就会被源于星辰的无尽法力吞噬。 “没想到啊,那个老家伙还把这玩意教给你了。” 老图勒也认识这个法阵,他的前军师曾施展过这个法术,但代价是卧床休养了五天。 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凯瑟斯执意要试试用这个法术打击威斯特兰德公国旁的叛军据点。 夜晚很快就降临在了战场之上,这里,将是黑暗的主场。 凯瑟斯站在营地正中,一圈又一圈的法阵在他脚下成型,天空中繁星闪耀,一丝丝的力量从空中倾泻而下,注入进他的体内。 “曾居于星辰之中的无尽神力,愿此举得以归还世间安宁!” “天罚!” 远方,一道耀眼的光柱直插在叛军营地中,不断变粗,最后化为齑粉消散在夜幕之中。 “就像...繁星...” “来人!快来人!” “盖欧卡,准备发动集结令!一个不留!” “......” 凯瑟斯昏倒前的一刻,身边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无数人影向他奔来,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空中的星辰在急速下坠,地面却飞快的升起,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吾主...此物...” 沙哑阴暗的声音把凯瑟斯的思绪拉回了现在,他身上的斗篷渗出几丝黑气托着一本封面镶嵌着红宝石的旧书,书页由白银打造,每个字似乎都是由某种奇异的金属融化后拉成的丝线铸成。 “没错,就是它,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关于深渊之主的信息吧。” 城堡中的另一层里,盖欧卡仍在适应他重获的双腿。 “这就是...力量...” 第8章 腐根 “吾主...请看...” 斗篷伸出一丝黑气指向了桌子上的水晶球,里面正投射着图勒二世在城门上激昂慷慨的演讲。 “帝国前军师,谋害国王!畏罪潜逃!其罪当诛!” “这是为了我们帝国的将来!你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将在史书上留下痕迹!” “......” 看到这里,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谋害国王?为了抹黑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城门之下的那些人呢...老图勒征战四方的时候他们看在眼里,但现在,这些人却信了国王的屁话。 拉过一把椅子,凯瑟斯坐了下来,斗篷慢慢化作黑气流出屋内,不多时便端了杯茶飘回来。 “是啊,因为他是国王,他的话,他们不信也得信...呵,挺搞笑的。” 愤怒? 不,他感受到的,只有空洞。 “下得去手吗...” 片刻后,他起身走下楼,看到了正在逐渐适应挥舞长剑的盖欧卡。 “新国王要带着他的狗来咬我了。” “啊?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跑吗?” “不,全灭。” “小崽子出动的什么部队啊?圣殿骑士还是王都的禁军?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底气来咬你。” “不是圣殿骑士,是集结令。” 集结令,听到这三个字,盖欧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身看着凯瑟斯。 “你要全灭他们?集结令?” “嗯。” 强风裹挟着长剑指向了凯瑟斯。 “抱歉,军师。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要面对的是帝国的人民,你真的能狠下心来把他们全都...就这么杀了?” 凯瑟斯的斗篷微微浮动,他没有躲开指向他的剑锋,而是问了盖欧卡一个问题。 “一棵大树,如果它即将死亡,那它的死亡会在什么它身上地方开始呢,盖欧卡。” 叶吧,每次都是树叶烂了,一棵树就快死了。” “并不是,一棵树的死亡,会先体现在它的根部,树根腐烂了,这棵树也就离死不远了。” “但是,你怎么确定是不是树根先开始烂的啊,毕竟它埋在土里。” “正是因为它埋在土里,最不容易被先观察到,它的腐烂才是无声无息的,也是最致命的。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腐烂的,但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 挥手间,一棵嫩芽从窗外阳台上的花盆里钻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变成了一从玫瑰,鲜艳的花朵从绿叶下挣出,红色与黄色交织在叶片之间。 “大团长,这丛玫瑰就是你。你的生命如它一般顽强,在这片贫瘠之地中寻找着养料,但同时,你把自己的花朵献给了帝国的人民,他们欣赏了你的成就,他们赞美你,人们手中的的史书和童话也在歌颂我们的战绩。但是现在...” 凯瑟斯慢慢握紧了拳头,阳台上的玫瑰顷刻间枯萎殆尽。 “现在,我们曾经保护的美好要对我们倒戈相向,即使他们是愚昧的、被诓骗的。但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木棍,是钢叉和长矛,他们举起火把,要焚烧我的城堡,你觉得,这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真相还重要吗?” 盖欧卡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他面前的壁炉上方挂着坎普洛帝国的王旗,他认得那面旗帜,老图勒御驾亲征时总是带着它,见过这面旗帜的敌人没有机会把它象征的恐怖传颂出去。 “盖欧卡,难道你真的认为新国王会因为你阻止了我对他的制裁而对你刮目相看吗?他眼中不会有你的功劳,只会觉得又少了一个敌人。” 不是正义...我们的信仰...不是这样的...” “没错,我们的信仰不是这样的,但他们的信仰是。当信仰不再发挥它作用的时候,它就只能是你心里的安慰。” 他走向前,一只手搭在了盖欧卡的肩甲上,拍了拍。 “不要怪我冷血,大团长。你没必要出手,但我一定要让这些人记住,尤其是那个新国王。集结令不是拿来诓骗民众的,集结令能发起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人民还愿意信任王室,他们会对王室回应的原因是老国王的威望仍在,他们觉得王室不会欺骗他们。” “可是...” “你心中的正义是属于过去的时代了,早在十年前,你坚守的这种正义在帝国王室心中就已经荡然无存。” 长剑入鞘。 “我要好好想想。” “嗯,去吧。别忘了,老图勒已经走了,你只是在坚守他影子中残存的意志。” 凯瑟斯回到了城堡顶端的观星台上,他身上的斗篷再次化为缕缕黑气萦绕在身旁。远方,是王都的边城,那里正集结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手里拿着火把、钢叉、长矛,人们的身后是王室卫队,护卫着图勒二世和一些随军出行的贵族。 “真是可耻,短短十年的时间,王室就变成了这样的废物。” 他回想起老图勒曾给他讲过关于自己的光辉事迹,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国王,一个能够统御强者之国的王者,只身离去,战胜巨龙后才归来继位,那片常年凝结着寒霜的龙鳞仍镶在他的王冠上,陪在他的身边。 “年轻的新国王,让我看看,你的王冠上镶嵌的究竟是你的辉煌,还是你人民的血肉。” 此刻,深渊之中亮起了一束幽火,火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渺小微弱,但它映照出的却是一张扭曲的怪脸。 “呵呵呵...好消息各位~老夫...完善了瘟疫~呵呵呵呵呵...” 嘎嘎的怪笑回荡在深渊之底,那个老头也一步一步的往地面上走去。 图勒二世发动的集结令召集起了百万大军,此刻全都驻扎在王都边境--正城。整座城市被改造成了临时要塞,里面的居民也全都被转移了出去。 此时正城内最豪华的一座建筑里,国王和贵族们正在举行宴会,长桌上摆满了佳肴,两旁的贵族们谈笑风生,仿佛已经得胜归来了一样。 “敬我们的国王!敬伟大的坎普洛帝国!” “敬!” “愿国王永垂不朽!” “...” 谁不喜欢阿谀奉承呢?刚开始的时候,图勒二世还觉得这些奉承之语有些浮夸,但时间久了他开始慢慢爱上了这种感觉,每天都有人夸赞你,即使他什么也没做,但那些贵族依然能绞尽脑汁变着法的歌颂他,把他在地位捧到历史上的所有伟大人物所不能及的位置。 “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正城的军营里,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啃着干面包和几块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讨论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诶,国王说军师杀了老国王,你信吗?” “信,为啥不信!国王还能骗我们不成?” “我可是见过那个军师一面的,他跟老国王那简直就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你是不知道他俩关系多好。” “你就胡闹吧,他俩年龄差多少就称兄道弟,那岂不是说那个军师在辈分上是国王他爹啊!” “就是!你简直大胆!敢对国王出言不逊!” “我说的可是事实!” “嘘!可不敢乱说,国王可是会砍头的。” “是是是不能乱说,国王是圣明的。” “唉,你们继续吃吧,我去抽个烟。” “去吧去吧。” 那个士兵见剩下几人如此狂热,接着吃东西的胃口也没了,借口说去抽个烟离开了那个角落。 黑暗中,火光照在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刀疤和裂伤的痕迹在这张脸上随处可见。 “真不知道现在的这群兔崽子都怎么了,两句话就被人拎起来当刀使,唉。” 夜幕中的正城,烟雾缭绕。 深渊在远方悸动着,呼唤着它的新一任君主。 “腐朽的树根,终将残害整棵大树。曾经追随过我的人,我要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避免成为暴君陪葬品的机会。” 站在城堡的观星台之上,凯瑟斯高举权杖,以城堡为中心,绿色的法阵逐渐扩大,法阵的边缘长出了一些嫩芽,月光照耀在那些嫩芽上,眨眼之间就长成了参天古树,树冠在夜幕下发出点点荧光。 随军出行的泰兰正在一个房间里试图观测未来,突然,他手里的水晶球破裂成了无数碎屑掉在了地上。 “这...” 就在他要捡起那些碎片的时候,几个法阵在碎片之中浮现,一些残缺的画面出现在泰兰的脑海中。 “不好!他要...” 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奔向几个还亮着灯的营帐。那些营帐里都是些老兵,曾发誓追随老国王直到天涯海角,此时看见占星师泰兰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您看见什么了吗?为什么如此慌张?” 泰兰面对众人的疑问来不及解释,只能挥手叫他们赶紧跑。 跑!赶紧跑!凯瑟斯疯了们赶紧跑!快来不及了!” 这是最后的通牒,只有泰兰能预见到这个未来。封禁在古书中的禁忌法术种类繁多,但能预测它们何时何地发动的人却很少,只有泰兰这种出类拔萃的占星师才能获得关于它的预感。 军营里几十名老兵人传人,带着自己信任的部下和过命的战友,浩浩荡荡几十万人开拔出城,跑去了距离正城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而这个时候,压根就没人去跟图勒二世汇报这些情况,偌大的正城直接空出了一片建筑群。 “日出之时,追随暴君者,和这个世界告别吧。” 就在凯瑟斯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阴暗沙哑的声音又从斗篷里传来。 “请收手...吾主...深渊向您...献礼...” 几丝黑气蔓延开来,组成了一幅画面一个摇摇晃晃的怪老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他身边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死亡,附近的生物也拼命逃窜,但怪老头不以为然,依旧举着手里的一束火光试图照亮前路。 他的瞳孔猛然收紧,挥手终止了进行中的法术,那一圈古树的生长也随之停止。 还活着...” 一片树林中,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一个老头嘎嘎怪笑着。 “呵呵呵呵,好消息~各位~真是...好消息呀...老夫...完善了...瘟疫...” “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9章 普莱格医药学会 “啊?他谁啊,你认识?” “嗯,我认识,帝国建立初期的时候老图勒曾经拜访过他,我听老图勒讲过。诶典狱长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啊,只不过没说话罢了,他谁啊。” “普莱格教授,坎普洛帝国境内最大的医药学会就是他建立的。曾经平息过大陆上发生很多次的大瘟疫,就连老图勒都说不好他活了多久,远征期间军队的医药补给就是由他提供的。” “那他怎么跑去这么个乌漆嘛黑的地方了?天才多怪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梦魇说是什么深渊的献礼之类的玩意,他的出现和深渊脱不开关系。” 黑气从斗篷上倾泻而下,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一个由黑气组成的传送门缓慢成型。 “哦?呵呵呵呵...老夫找到出口咯...” 传送门中走出的怪老头正是普莱格教授,他手上举着一束幽蓝的火苗,走出门的一刻,那束火苗便随风而散。 “您好,想必您就是普莱格教授本尊了。” 凯瑟斯的身形隐匿在斗篷里,突然出声吓了普莱格教授一跳。怪老头回身看了看凯瑟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本日记来。 看看,年轻有为啊小伙子...你就是小图勒刚招来的军师对吧?你小子...他可是很看好你啊...对了,我离开多长时间了,小图勒还好吗?那个小崽子...可比他爹强多了。” “图勒陛下,已经去世了。您离开的时间不算短,您的医药学会已经换了领导人了,现在帝国的国王是图勒陛下的儿子图勒二世...” “嗯?小崽子死了...我的医药学会还把我踢出领导层了?这可真是...真是个坏世道啊...” “您失踪了将近四十年,大家都以为您已经死了,我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多,普莱格医药学会的新领导人拒绝和王室分享他们的决策,也拒绝向王室透露您的行踪。” 普莱格教授双手交叉搓了搓,冷笑一声。 “哼,一群后生。老夫可是千古未有的天才!我亲手创立的医药学会,我会亲手夺回来...哦?你要...呵呵呵呵呵...你要发动那个禁咒是吧?我想想...叫什么来着...老夫记忆力没有年轻时候好咯...叫万物之绿,对吧?” 凯瑟斯心里一惊,开始迅速打量起眼前这个怪老头。一米八的身高架起一身整洁的礼服,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干净但略显潦草的八字胡...如果不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个温文尔雅的老教授。 是怎么知道这个禁咒的?” 这个禁咒是凯瑟斯在给莫娅寻找解药期间,偶然得到的一本古书里看到的。远方荒漠的中心有一座破烂的城市--兰舟城,据说以前这个城市四面环水,风景如画。但后来,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和四周的水全部蒸发殆尽,根据后来探险队的报告,城市内的尸体没有一丝水分,甚至那些人死的时候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仿佛体内所有的水分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城市中心有一座观星台,屋里的桌子上伏倒着一具干尸,那本书正被它死死的抓在手里。 “你小子...是要发动万物之绿吧...呵呵呵呵呵...多大的目标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连禁咒都用上了?” 凯瑟斯抬手指了指观星仪上所显示的画面,那是一整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每座建筑物上都悬挂着坎普洛帝国的军旗,城市最中心最高的建筑上,则悬挂着王室的旗帜。 国驻军...那里,是正城吧?” “如您所见,是的。” “我记得正城曾经是个很有历史的城市呢...小图勒家的崽子如此兴师动众,还有你发动了一半的禁咒...我猜,是王室和你起了冲突吧?” “果然啊,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没错,王室对曾经效忠于图勒陛下的人几乎赶尽杀绝,图勒二世统治下的帝国...表面依然繁荣,但背地里暗流涌动。” “看你的样子,王室对你重要的人下手了对吧?呵呵呵呵...老夫从没见过哪个法师能如此镇静的准备夺走几百万条生命,想必,在老夫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不少变故啊。既然小图勒已经不在了,按帝国的规矩,最强者继位,这王位本应是属于你的,王室如此不顾脸面,毫无礼节可言,老夫...决定跟随真正的王。” 说完,普莱格教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里面有一团浓稠的气体在不断涌动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透过那副金丝眼镜,凯瑟斯隐约看到了一丝疯狂。 “要不要...试试这个呢?在离开帝国的这些年月里,我完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老夫...完善了...瘟疫...呵呵呵呵呵呵...” 什么完善了瘟疫啊...这个老东西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那个绿色小瓶子里装的就是他所说的瘟疫?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小崽子的军师!要不要...试试老夫的得意之作啊?呵呵呵呵呵...”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疯狂的样子,凯瑟斯的脸上逐渐渗出几丝嫌弃来。一番激烈的纠结后,他决定试一试普莱格教授极力推荐的小绿瓶子。一圈小型的传送法阵在他手心展开,他接过教授手里的小绿瓶,直接把它丢进了传送法阵里。 正城的某个角落,一个小玻璃瓶啪嚓摔在了地上,淡绿色的雾气从里面渗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这是...这是...这是不亚于万物之绿的终极瘟疫!啊哈哈哈哈!我我我我简直是...天才!啊哈哈哈哈!” 普莱格教授一改他温文尔雅的形象,近乎癫狂的捶打着观星台的仪器,发出各种声调的怪笑。凯瑟斯在一旁看着,真怕他一使劲直接把那玩意锤坏了。 “痛苦...嘿嘿嘿嘿...这这这肮脏的世界啊...他们不配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像就像就像...蛀虫!而我,做出了最有效的杀虫剂...噫嘿嘿嘿嘿...” 站在一旁的凯瑟斯等教授发完癫,让斗篷给他递了一杯茶过去。 茶啊。想不到你小子能搞到这么高级的茶叶,这股清香...这恰到好处的温度...老夫已经近百年没有喝到过如此怀念的味道了...” 此时的教授又恢复了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老学究,端起茶杯闻了一闻,对凯瑟斯的品味赞不绝口。 “您刚刚给我的那个...瘟疫?究竟是什么东西?” “瘟疫,就是瘟疫啊,小子。你应该听说过,老夫的医术曾经平息过几次蔓延大陆的瘟疫,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老夫完善后的完美之作!” 什么要去制作这种东西?” 教授的眼中的疯狂又冒了出来。 “老夫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破解了死亡,平息了瘟疫,但这个世界给老夫展现了什么?它展现的是肮脏,配不上这个世界美好之处的肮脏。” 喝了口茶,他眼中的疯狂逐渐变成了冷漠。 “普莱格医药学会,我建立它的初衷是想要让帝国的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平等的医疗,王室吃什么药,那些平民也能买得起什么药。不要以为老夫是闭门不出的家伙,外界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医药学会借着老夫那些成果四处敛财,他们甚至还故意把药效下调,好让人们不断去找他们买药吃。这些后生的野心太大,吃东西吃的太快,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噎死自己的。” 个瘟疫...有什么效果呢?” “耐心,小子。很快,正城将会变成一座充满绝望的死城。” 凯瑟斯转身走下楼梯,教授看起来想在观星台上观察他“作品”的效果,短时间内还不想离开那里,那就只好由他去了。 “典狱长,你对那个瘟疫有啥看法没。” “我只能说,那个东西,传染性极强。而且就像有生命一样,我在那个瓶子上感觉到了浓烈的仇恨。” “算了,反正是教授的主意,等等看结果吧。” 此刻,正城的一个军营里,军医来回奔波,但无奈的是身体不适的士兵越来越多,军医的人手根本不够。 “报告将军,身体不适的士兵越来越多了,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 “都是些胆小鬼!一听说对手是那个军师就开始装病!把他们都关起来!谁身体不适,就把他们都关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装多久!” 咳。” 泰兰看着凯瑟斯城堡边的那几棵参天巨树,手仍然在不断颤抖。 “疯了...全疯了!这小子是真想下死手啊!万物之绿...那玩意怎么就让他学会了!” 但泰兰再次观测星象的时候,却发现死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 怎么可能?他搞什么呢?这法术还能被终止吗?可是...” 让泰兰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是凯瑟斯为什么停止了万物之绿的释放,而是星象中出现的瘟神。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瘟神...这是什么玩意...” 地平线处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白,夜幕逐渐褪去,但笼罩在正城士兵们头上的恐惧却仍在徘徊。 “你听说了吗?咱们要讨伐的那个军师,曾经挥手之间就湮灭了敌国八万先锋军,咱们怎么讨伐这种怪物啊?” “你怕什么,咱们这边不是还有破咒师在吗?他一个人能掀起什么浪?” “对对对,那确实。咳咳。” 正城里,因为身体不适而被关押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几个狱卒都出现了不适的情况。 “怎么办啊,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还没来吗?他们怎么这么慢?咱们...咳咳咳...这些人越来越多,又是咳嗽又是发烧。” “没办法,先硬撑着吧,谁让这些个管事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把真相报告给王室。” “唉,谁敢啊,报告上去,王室就骂你玩忽职守,轻的丢了乌纱帽,重的可就要掉脑袋,换你,你敢报吗?” 啊。咳咳咳。” 普莱格教授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正城,眼里夹杂着愤怒和疯狂。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你们,不配去玷污它。” 第10章 曾经如此美好的世界 普莱格教授坐在观星仪前,台子上放着一整壶凯瑟斯泡好的茶。他端起茶杯,慢慢啜饮,品味着茶叶的清香。 夫已经几百年没有闻到过这种茶叶的香味了,说起来...这茶叶原产于老夫的家乡啊...真是令人怀念。” 茶叶的清香把教授的思绪带回了那片田野,带回了那个儿时温馨的家。 在威斯特兰德遥远乡下的一片田野中,坐落着一片庄园,那是普莱格伯爵名下的财产,它四周环绕着种植药材的大片田地,农民们终日在田野中劳作,产出的药材也是威斯特兰德全境质量最高的。医药世家的普莱格家族,侍奉着久负盛名的威斯特兰德王室,普莱格伯爵也是国王的御用医师,他的医术在当时堪称大陆最高,很多人为了治病,甚至不惜从大陆的另一端连夜赶到,只为求普莱格家族的医师能给自己治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瘟疫席卷了整片大陆。 一时间各地死伤人数直线上升,无数的家庭在一夜间破碎,街道上,抱着孩子的少妇和架着妻子的丈夫在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几乎只有一半可以活着吃到买来的药,但即便吃了药,过不久又会复发。为了活命,每个家庭都掏空了积蓄,试图从死神的手里买回自己的半条命。 即使是有普莱格家族坐镇的威斯特兰德帝国,此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但普莱格伯爵的庄园里,却显现着与外界相反的镇定和安稳,甚至透露着几丝兴奋。 伯爵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方的城镇,嘴角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嗯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赚钱机会啊,这种小病的治疗我是手到擒来,虽然给王室治病我不能含糊,可给你们这些下等人治病,那可就是我说了算咯。嗯哈哈哈哈!” 他吩咐自己庄园里制药的人们,把销往各个城镇的药每份去掉一半的量,混进些糖霜和玉米粉,美其名曰“让人们吃药的时候更容易入口一些”。一车又一车的药运往威斯特兰德帝国的各个城镇,一箱又一箱的金币从各个城镇乃至王室运进普莱格伯爵的庄园。 整片大陆,只有威斯特兰德帝国的王室和少数贵族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而他们心安理得的源头就是普莱格伯爵的特效药。很快,伯爵庄园的地窖里就已经放不下成堆的金币和珠宝了。 “是时候了,该结束这场闹剧了。这些钱足够家族的开销,往后的几百年里都不会再缺什么了。” 第三年,普莱格伯爵把药效都调整回了原来的水准,这场席卷大陆长达三年之久的大瘟疫落下了帷幕,而普莱格家族也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伯爵对他儿子的教育从不怠慢,手把手把自己毕生的医术传授给了他的儿子,伯爵也惊奇的发现,在天赋和潜力方面,他的儿子远在他之上。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伯爵逐渐变老,在国王的建议下,伯爵把他的位置传给了他唯一的儿子--当时帝国医学院最年轻的医药学教授--普莱格教授。 老伯爵去世后,年轻的普莱格教授把一切悲痛的情绪埋在心底,终日把自己关在庄园里,研究那些古书中记载的医术。 有一天,在一堆瓶瓶罐罐后面,他翻到了一本沾满粘液的日记,里面熟悉的字迹一下子把他多年压抑的情绪带了回来。 那本日记正是他父亲亲手写下的。 “当你拿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你提前拿到那就等我不在人世后再看后面的内容。” “这个世界烂了,而我只能随波逐流,普莱格家族世代相传的医术乃是这片大陆登峰造极的,但我们也只能医人,不能医心。在帝国称霸的这片土地上,为了求得一片栖身之所,我和王室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只能对王室贵族施展我的医术,对平民,不能治好他们,只要维持他们的基本生活就可以了。几百年的霸权让王室惧怕他们的臣民,他们害怕自己会被手脚健全的人们推翻在地,他们害怕自己被打入深渊的同时却又无比的自傲,认为只要控制了人们的身体,就能囚禁人们的灵魂。” “我多年的研究让我对这片大陆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我认为,它是有意识的,是活的,即使这听起来匪夷所思。每个时代的帝国都将面对它的最终之敌,而这个最终之敌,被学者们和潜藏在暗影之中的生物们称作深渊之主,它貌似会被赋予统御深渊生物的绝对权力,而它的出现没人能摸清规律,这个权力会随机出现在某个人或者某个具有智慧的深渊生物身上。威斯特兰德帝国害怕这个有关最终之敌的传言,于是要求我对帝国境内的人们提供疗效甚微的药物,以达到制衡他们的目的。” “但不幸的是,帝国的所作所为没能牵制深渊之主的出现,王室中早有传言说边境部队发现了深渊生物们的异动,它们在有序的集结着,向一片帝国未曾探知的地区迁移。深渊之主大举进攻帝国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希望你可以对此做出准备,以保证普莱格家族血脉的延续。这本笔记中是我毕生的研究成果,我相信,你可以活用这些他人无法掌控的知识。” 合上那本脏兮兮的日记,普莱格教授站在那一堆瓶瓶罐罐前,感到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深渊之主...那是什么东西...能让威斯特兰德帝国如此惧怕,甚至不惜以自己国民的生命为代价去防备? 那本笔记里夹着一页书签,水晶制成的书签中封存了一丝不断律动着的粘性液体,那东西似乎每时每刻都想挣脱书签的束缚,这种律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 普莱格教授把笔记放在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狠狠的摔碎在地上。 “你们喜欢瘟疫,是吧?也许是时候让你们感受一下,那些人们的痛苦了。” 室内的温度突然之间骤降,极低的温度让他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刺骨的寒气裹挟着一阵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耐心...你的时机,仍未成熟...” “去吧...追随你内心的指引...那些痛苦的人们...仍需要你...” “渴望着...祈盼着...” “深渊之主...在呼唤着...” “他的降临...解药...” “治愈着...” 沙哑的声音渐小,刺骨的寒气也逐渐褪去,在声音消散的最后一刻,普莱格教授昏倒在了地板上。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边站着庄园的女佣和管家。 管家递上了一杯热茶,小声提醒他是女佣在打扫卫生时,发现了倒在地板上的他。 “劳烦各位担忧,但我现在已经好些了,只是看书时候突然有些困倦,也多谢小姐的帮助,我感觉现在精神多了。” 简单的聊了两句,支开身旁的女佣和其他的闲杂人等,普莱格教授单独留下了庄园管家。 “我要建立一个组织,以普莱格家族为首,我希望天下的民众可以用的上那些王室垄断的好药,我要建立一个学会,能收拢大陆的所有医学家的权威组织。” “我有个建议,少爷。这个组织就叫,普莱格医药学会,如何?表面上,它是大陆最高权威的医药学术会议组织,但我们可以背地里经营一些民间药店,这样在面子上既不得罪王室,又可以达成您的要求,不知您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行啊,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这么些年也都是你在照顾整个庄园,辛苦了。” “哪里,老爷曾经救过我好几命,为他和您效力是我所能做到的一些不值一提的回报。来,您喝茶,这个茶是庄园里种植的,也是老爷最爱喝的茶,据说可以安神养气。” “好...” 凌晨的冷风从远方吹来,身上的鸡皮疙瘩把普莱格教授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这座观星台。 望着远方正城内一盏又一盏的夜灯亮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刻,曾经属于他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这副躯体中,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威斯特兰德帝国最著名的医药学家,而眼前这座城市,也还是帝国的首都。 但很快,冷漠的神情再次占据了整张脸,眼前的城市已经不是威斯特兰德帝国的首都了,曾经那个被神话传说吓破胆子的帝国也不复存在。这座城市里,有的只是曾经美好的倒影,那些美丽的景色和淳朴的人们也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也是从死神手中夺回阳寿的惩罚。 “果然啊,相似的人们总是会在奇妙的事情上有相似的考量。坐在前帝国的王座之上,你踏实吗?你心慌吗?或者,你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那蝼蚁般的力量,却在极力的掩藏?曾经的世界多么美好,但瘟疫却毁了这一切,现在,我奉上了亲手调制的解药,它将治愈这个世界。” 疯狂的神色再次从他眼中浮现。 “先从你们这些瘟疫治起。” 第11章 药石难医 “行。” 两个面具男在小屋里商量完对策,就出门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呃,咳咳。各位,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药了,现在我要回去拿一下特效药,你们在这里稍安勿躁,先用治疗术给病人们缓解一下,我们拿到药后尽量加速赶回来。” 几个中将听完,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天边已经微微发白,今天就是进攻帝国军师的城堡的日子,如果大军动身的时候发现有半数以上的士兵都病成这样,还有人瞒着王室没有如实上报情况,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中将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你们快去快回吧,这个病有治疗方法就是最好的。” 面具之下,那人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马车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正城里所有被疾病折磨的人全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从他们休息的地方站起,走向城里最大的广场。 那几名中将眼睁睁看着一具因病痛折磨而死的士兵的尸体从棺材里站起,跟着人群走向那个广场。 这...” 在远方凯瑟斯的城堡观星台上,普莱格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眼中尽是疯狂。 “来吧,饱受尘世折磨的灵魂们,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加入一个伟大的国度!一个没有悲伤和死亡的国度!” 广场上的感染者高举双手,绿色的雾气从他们身上溢出来,向广场的中间汇聚。门框、门板、精致的柱子...绿雾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门廊矗立在广场中央,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门廊中开启了一道传送门,连接着未知的地方。 此时王室也察觉到了正城中的异动,随军禁卫保护着国王驻扎的大殿,而大殿之中的水晶球正投射出广场上那道绿雾凝聚的门廊和四周呆滞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军师又做了什么狗屁禁术,把你们吓的像鸡崽子一样?啊!看看你们带的兵!” 几名将军跪在大殿里,气也不敢出。虽然他们对新国王的上任颇有微词,但前圣骑士团大团长被处以极刑的时候,他们沉默了。他们都有软肋,而这个软肋却正正好好被这个新国王死死捏在手里。大团长的佣人和侍从被新国王的禁卫军砍得粉碎,他的家人被吊死在庄园里最高的树上。 软肋,被人拿刀顶住了。 见几个将军全都不说话,图勒二世更是气愤,正要继续发飙的时候,水晶球里传出了轰隆隆的低鸣,那绿雾萦绕的门廊中走出一个人影来。 “呵呵呵呵...簇拥吧,被选召的仆从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无惧死亡;欢呼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无惧离别。而我!普莱格家族最后的血脉!将带领你们,踏入新的世界!” 凯瑟斯的城堡里,盖欧卡和凯瑟斯坐在桌子前,静静的看着水晶球里的这一幕。 “你看,我告诉你了是他自己想替我出手的,说是要测试什么瘟疫。” “太离谱了吧,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瘟疫啊,你自己看看!你看看那个门!这肯定是什么幻术!” “说实话这种东西我也没见过,只在书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如果这个门不是幻术的话,那就只能是死灵系的法术了。” 盖欧卡和凯瑟斯突然停止了讨论。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典狱长?” “是我啊,怎么说到死灵系法术就不说话了。” “因为死灵系法术...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我的师傅也只教了我皮毛,不让我继续深究。从古至今,任何死灵系法师最终的结局都是被讨伐或者火刑。” “是因为你们对死灵系的法术有偏见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他们都讲究入土为安,但死灵法师会把他们的先人从坟头里拽出来打架。” “行吧。” 盖欧卡听不见凯瑟斯和典狱长的交流,他也只是低着头僵在原位,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向凯瑟斯问了一句。 “凯瑟斯,你说,死灵法术,能不能把我的家人...带回来?” “不好说。你们的教廷的信徒,虔诚的信仰会庇佑他们的灵魂前往死之国的时候免受孤魂野鬼的侵扰,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再加上没有全尸...我认为将他们再次召唤出来是困难的。” “这样啊...”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我有死之国入口的钥匙,哪天你准备好之后,就和我说。” “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凯瑟斯从口袋空间里掏出了一大把各式各样的钥匙,开始细数这些东西都能打开什么。 “这是死之国入口的钥匙,我的导师留给我的。这是王室藏宝库的钥匙,图勒一世那个老东西给我的。这是水晶峰入口的钥匙,据说这片大陆只有五个人有。这是...” 水晶球里的一阵闪光打断了凯瑟斯的话,画面中,随军禁卫已经列队完毕,准备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盖欧卡看到那个阵法,坐直了身子,一把抓起凯瑟斯就往城堡里的传送水晶走去。 “诶,不是,咋了?你拎着我干啥?你看见啥了?” “快过去把那个老东西揪回来,随军禁卫里有圣骑士!” 神圣法术是天克死灵的,这是常识。而盖欧卡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逐渐成型的阵法意味着什么多年以前,在凯瑟斯对威斯特兰德公国的叛军施放了那个法术后,王室和教廷一直在背地里研究怎么复刻出可供圣骑士使用的版本。 而那个阵法,正是他们研究出的成果,把来自星辰的庞大法力分摊到发动阵法的每个人身上,虽然缺点是发动阵法所需的人数很多,时间也长,但勉强还是赶上了凯瑟斯当时一人之力引导出的一小半力量。这些力量由圣骑士发动,可以灭杀一切深渊生物以及死灵。 即使是巅峰时期的盖欧卡,那个阵法引导出的攻击,他也只能抗下两三次来。 此时的普莱格教授还在宣扬他的理想国,几个淡蓝色的符文从他脚底浮起,环绕在四周。 天空中一道金色的光柱对着普莱格教授的位置笔直的砸去,星辰的力量从天界倾泻而下。 “哼,敢在帝国的地盘上造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再说吧。” 图勒二世召回了那些随军禁卫,下一个目标,就是凯瑟斯的城堡。 “军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国王,徒有虚表?” 第12章 霜结大地 大陆步入冬天的前兆,就是北风中夹杂着来自远方冰川山脉的寒气,裹挟着霜雪吹入每一户人家。今年的冬天,到来的似乎比以往还要早。 图勒二世看着大殿外遭受法阵打击尘埃未定的地方,心里的恶念油然而起。 “一己之力去反抗帝国?做梦吧。用不了多久我的军队就会踏平你的城堡,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歌颂我丰功伟绩的史诗中的一页罢了。” 烟雾消散,绿雾门廊前只有一具烧焦的尸骸站在那里。 “每个人...他们的内心都住着恶魔...” 烧焦的尸骸表面开始层层剥落,全新的血肉在焦糊的皮肤下飞速生长。 “而他们不同的地方...仅仅只是...” 血管经络一层又一层的再生出来,绿色的雾气环绕着普莱格教授的身体。 “恶的程度...” 雾气散去,普莱格教授整了整衣领,脸上挂着奇妙的笑容。 “你该怎么杀死一个寄生于世界之上的人呢?” “没能挡住啊。” “教廷可能又完善了那个法术,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符文闪烁,雾气中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此时,帝国军队早已严阵以待,几万魔枪队把广场团团包围,甚至远处最高的塔楼里似乎还站着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魔枪队!开火!” 随着一个中士一声令下,魔枪队立刻有序的对广场开火,无数变为亡灵的士兵被瞬间击碎,但普莱格教授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影却有一层淡蓝色的护盾把射来的子弹全部挡住了。 “闹剧。” “为了讨伐我,连魔枪队都用上了?” “退后,军师。不要伤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有家庭的。让我来吧。” 雾气中,一个人影举起了一把长剑。 “震撼--碎山!” 长剑挥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横扫了四周的一切建筑,躲在掩体后的魔枪队全都被震的神志不清,离得较远的也都被推了个跟头。 “重整队伍!” 冲击波冲散了烟尘,三人的身影被图勒二世看了个正着。 “全来了啊...就连那个残废的叛徒也在他那边?也好...叫你的人准备好吧。” 图勒二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披重甲的骑士,接到命令后,手中展开了一个传音法阵。 “龙骑兵,就位!” 几千头巨龙从森林深处飞出,铺天盖地地涌向凯瑟斯的城堡。龙吟传遍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传到了正城之中。 凯瑟斯抬起头,看到了远处蜂拥而起的龙骑兵。一瞬间,无数个法阵在半空成型,但就在法术即将发射的时候,帝国破咒师就把它们解除掉了。 “他们要攻击城堡...莫娅还在里面!” “抱歉了...各位...” 盖欧卡回头看着身后的凯瑟斯,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他看见一颗璀璨的星辰从凯瑟斯的掌心浮现,刹那间,它的光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在黑暗的中心处,仿佛有一个黑洞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凯瑟斯召唤出权杖,那颗暗星瞬间吸附在了权杖顶端的凹槽里,但它依旧在不停的吞噬着什么,以他为中心的地方开始逐渐失去它们原本的色彩和生气,灰白在蔓延着,周围的士兵们似乎一瞬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们感受不到快乐、悲伤、紧迫,也感受不到希望和温暖,甚至感受不到生命还在他们的体内流动着。 破咒师们无法阻止凯瑟斯正在做的事,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魔法,也完全没有见过什么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星辰,帝国法师们的魔法也对它完全不起作用,任何向凯瑟斯发射的法术都会被那颗权杖顶端的暗星吞噬,甚至施法者自身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一些细小的裂缝在空气中蔓延着,越来越多,咔咔声也越来越密集。 “控制你自己的行为!凯瑟斯!” 典狱长的声音在凯瑟斯的脑海里回响着。 “为什么?你看见那几千个正在攻击城堡的龙骑兵了吗?那是帝国三支龙骑兵团的其中一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龙骑兵,是在这片大陆中能够使高傲的巨龙低下头颅的人,这不仅仅是一种天赋,这更是一种力量。龙族站在大陆万千生灵的顶层,人类的寿命与之相比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人类可以用力量去征服一头巨龙,它们与生俱来对一切外力的高度抗性使它们对人类的存在嗤之以鼻,甚至觉得人类可怜。 不同的龙会对不同的事物抱有敬意,有些是对坚定的意志,有些则是对超越自己的力量。龙骑兵作为大陆中最强的兵种,是每个国家都在渴求的东西。能够和巨龙达成契约的人类,是强大而稀少的。 坎普洛帝国第三龙骑兵团,坐拥七千龙骑兵,是帝国在大陆中维持霸权的几个原因之一。凯瑟斯的城堡有他设下的护盾,但在几千头巨龙的进攻下,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城堡中的花瓶开始摇晃,墙上的挂画也震掉了不少,法力编制的护盾渐渐显出了裂痕。 凯瑟斯用权杖顶端的暗星对准了包围城堡的龙骑兵们,空气中弥漫的法力开始向权杖凝聚。 “愚蠢!” 一声龙吟自遥远的冰川山脉传来,那些包围城堡的巨龙颤抖着降落到了地上,任凭龙骑兵们如何催促,也不再起身。几股寒气从空中的乌云里流出,一头蓝色的巨龙悬在了凯瑟斯和龙骑兵们的中间。 巨龙下方的森林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那些降落在城堡周围的巨龙在感受到冰霜的气息后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它们知道,这股气息属于地位在它们之上的巨龙--古龙。龙族中活的最久,力量最强的龙,被归类为古龙,据说只有很少一部分龙拥有成为古龙的潜力。而每一只古龙,都继承了血脉中给予它们的司掌不同领域的权能。 凯瑟斯知道空中的这头龙是一头古龙,冰霜元素从他的身边流失,向眼前这头龙的身边聚集,因为它司掌的权能正是冰系。 巨龙看向趴在地上的龙骑兵们的龙,眼里只有轻蔑。 “丢人的东西,身为龙族却听命于人类的昏君!” 图勒二世听到“昏君”二字,牙都快咬碎了,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帝国的龙骑兵团在地位和血脉上受制于眼前这头古龙,如果命令魔枪队和圣骑士团去攻击它,只会打成两败俱伤,那他在国民眼中本就不多的威望更会一落千丈,使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人类,你们对即将到来的黑暗一无所知,但这黑暗却是被你们亲手唤醒。你们的占星师在哪?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百年之前那位占星师给人类帝国留下的预言。” 图勒二世此时才发现,泰兰不见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也不知道,他不在乎,一个追随他父亲的占星师而已,任何不忠于他的人,要么被除掉了,要么手里没有实权。但现在,有一头古龙点名要见他,他也只能让人去找。 几十公里外的营地里,泰兰透过水晶球也看到了远处的空中有一头巨龙,还是一头很眼熟的巨龙,那些环绕在它身边的冰霜元素... 他想起来了,随老国王一同下葬的那顶王冠上,有它的龙鳞,帝国的规矩,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统领人类,登上帝国的王座,那片龙鳞就是图勒一世成为国王的通行证。泰兰的身边出现了一些闪着微光的符文,一圈法阵逐渐在脚下成型。 “别吧...我真不适应这...” 话音未落,泰兰已经被传送到了普莱格教授的身旁,凯瑟斯则在半空中看了看一出现就开始呕吐的泰兰。 “你要的占星师,给你送来了,自己问吧。” “呕!我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传送法阵只适合年轻人...呕!” “诶呀,无伤大雅,一会请你吃饭。” “呕!” 普莱格教授一脸茫然,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然后疯狂呕吐的占星师,抬手想说点啥,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去。 空中的冰霜巨龙缓缓落在地上,脚下的地面瞬间被寒气包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人类,你是否记得,百年之前有一位占星师给你们留下的遗言?”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所以...” “无需顾及人君的淫威,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其中一个预言的发生。” 泰兰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但眼前的巨龙坚持要他说出全部的预言,他也只能照办。 “行吧,这是你要我说的。那个占星师预言,百年后,帝王星黯淡,极北星陨落,一个人类将登上王座...或屠灭大陆上的亿万生灵。” “不是非常的...准确。当年那个人类前往冰川山脉,向一头古龙求助,想要窥探他身后百年的未来,古龙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条件是让他保证,预言中的那个人不会走上那条屠灭万物的道路,于是,那个占星师和一位能力超凡的法师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你是说...” “嗯,就是你们人类的史册中记载的那位,其法力的强大甚至能够撕裂时空的连续。他们取回了一样武器用来对抗预言中的悲剧,是一根来自世界锻炉的法杖,为了确保悲剧不会发生,那根法杖在历代人君的手中相传,历史上每个居于顶端的帝国都要守护它,但现在...” 冰霜巨龙看了一眼凯瑟斯手中的权杖。 “你们人类似乎亲手铺就了通向黑暗结局的大路,但我答应了曾经击败我的那个人,要在帝国最黑暗的时刻做一个调停者。” 冰霜元素在空气中散开,包裹住了凯瑟斯权杖顶端的暗星。空气逐渐凝滞,暗星也渐渐的开始稳定,黑暗褪去,一丝光芒从冰壳中渗出。 “你很特殊,人类。但让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你内心最黑暗的一面引导出来的?” 凯瑟斯看了看城堡周围的龙骑兵,将目光投向了正城大殿的方向。 “昏君。” 第13章 光与暗 “昏君...是吗...你不曾感到愤怒,也不曾感到绝望...你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人间的一切情感在你看来,都是徒劳。可是我明明感受到了你内心的一丝不安,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 冰霜巨龙挥散了包裹住暗星的冰霜元素,冰晶四下飞舞,一颗璀璨的星辰闪耀在权杖顶端,其中蕴藏的无尽神力治愈着四周的一切生灵,即使触及心灵的伤痛仿佛也在缓缓痊愈。普莱格教授厌恶的扯来一团绿雾,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而那些化为亡灵的士兵,此时已被星光覆盖,绿雾从他们体内流出,皮肤也恢复了血肉的色泽。 “你真的认为你是在调停这一切吗?你认为那个国王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放弃他所做的这一切?” “我...” “当年暗杀者追到我城堡的时候你在哪?毒箭射向我们的那一刻你在哪?昏君乱政的时候你又在哪?我即将完成复仇,这个时候你却冒出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调停?这难道不是伪善吗?” 巨龙无话可说,它察觉的太迟了,黑暗的种子早已埋下,但世人发现它的时候,那颗种子的根须已经遍布大陆。 凯瑟斯手中权杖上的符文开始在杖身上游走,不断的变换着排列方式,而那颗闪耀着光芒的星辰也开始再次变暗。 “我牺牲了一切!你又付出了什么!” 权杖顶端汇聚的暗能化作一支长矛,刺向了冰霜巨龙的心脏。 空气中的冰霜元素迅速汇集起一块冰盾,挡住了那根长矛,能量间的剧烈碰撞产生的爆炸将双方都推开了一段距离。 疯了...全都疯了...图勒二世站在阳台上,看着凯瑟斯对着那头古龙狂轰滥炸,这场景把他吓得瘫倒在地。什么人啊!敢对着古龙狂轰滥炸啊!面对这头古龙,帝国连龙骑兵都调动不了,更别说刚刚被盖欧卡震的七荤八素的魔枪队了,如果这个时候把圣骑士团和其他军队全部调来,那后方的空虚一定会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帝国将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处境。 无数的阵法在空中展开,各种法术全都轰向了冰霜巨龙。而巨龙却没有攻击,只是在不断的调动凝聚冰霜元素进行防守。 “人类,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愤怒,虽然你的情感已经支离破碎;我也知道你失去了很多,但我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维护人君的统治。” 轰向巨龙的法术一瞬间消失在了空中,但权杖顶端的那颗星辰依旧在吞噬着四周的光明。 “我在听,而你,最好有一个完美的借口。” “这个帝国有一个习俗,只有证明了自己力量的人才能够加冕为王。我是从你们上一任君王那里听来的,他击败了我,但没有触碰我奉上的宝藏,却向我索要了一片龙鳞。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兴趣,随着那个人类的陨落,我发现这个帝国也在渐渐瓦解,借着我曾立下的誓言,我将寻找一位新的强者,而这个强者,将在我的见证下,加冕为王。” “什么样的人,才叫强者。” “很简单,击败我的人,将加冕为王。” 巨龙看了看已经在地上瘫成一坨的图勒二世,叹了口气。 “一国之君竟然做出这种举动,太不像样了。” 凯瑟斯浮在半空,他头疼欲裂,权杖仿佛在向他低语,那颗暗星的活跃程度也时断时续。 是时候了...让我们... 在呼唤着...王座... 吞噬...掠夺...赐予...毁灭... ...... “你怎么了凯瑟斯?” 典狱长注意到了凯瑟斯奇怪的举动。 “你的权杖上为什么多了一个符号...” 话音未落,权杖上的符号再次排列完毕,那颗暗星也显得比往常更幽暗。 “击败你,是吗?我能做的不仅仅是击败你,我甚至可以...掠夺你...” 无数触须从暗星中伸出,飞快的接近冰霜巨龙。而巨龙则瞬间凝聚起冰霜元素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同时,几根冰柱也飞向凯瑟斯。 还没等冰柱飞出多远,黑暗的触须就把它们全部打碎,然后将飞散的冰霜元素吸收。 “这怎么...可能...” 触须穿透了覆盖在巨龙体表的坚硬冰壳,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它的躯体上。它感到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流失,但它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冰霜都不再听它号令。 “现在,古龙,冰霜元素将听我号令!” 失去力量的古龙被触须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凯瑟斯感受着冰霜元素的亲和,在空中不断创造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让我看看你会死在什么武器之下。是长矛?是利剑?还是这把匕首呢?尊敬的,国王陛下?”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受伤了。” 古龙躺在地上,对着空中的凯瑟斯喊道,但凯瑟斯并没有看它一眼,只是用冰霜在它的面前凝成了一幅画。 “看着这幅画,如果你再敢对我的做法加以议论,那么不论图勒二世怎么死,你都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画面中,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在教堂相拥的景象。转瞬间,却只剩下了一人行走在世间。 有机会。” 冰霜凝结的匕首在穿透图勒二世的心脏前停在了半空,凯瑟斯回头看向古龙。 “有机会?你知道解药在哪?” “我不能确定我所知的能不能救她,但这确实是我知识中最深远也是最有效的了。在异界,有一棵被称为世界之树的古树,相传它的枝叶延伸到了许多不同的维度,它的根须则深达地狱。” “那你知道的解药,在这棵树的什么地方?” “那棵树的汁液,世界之树嫩枝中的精华,蕴含着净化一切的神力,也许你可以试试它。” “在什么地方。” “什么?” “世界之树嫩枝的精华,我该怎么找到它。”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话,去王室的藏宝库看看吧,帝国还有许多你不曾涉足的秘密等着你呢。” 图勒二世面前的匕首化为了无数冰晶散落在空中,凯瑟斯拎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国王,脚下展开了法阵。 “我知道那个地方,虽然我从来没进去过,但是听说只有国王才能打开宝库的大门。你的力量,我还给你。” 古龙感受到掌控冰霜的权能再次流淌在它的血液之中。 “不贪求珍贵的宝物,你有着不得不完成的目标,我会在你从宝库出来的时准备好你的王冠。” 巨龙展开双翼,飞向了冰川山脉中的一处地方。普莱格教授和盖欧卡则帮助军医去处理伤兵,虽然盖欧卡对教授的意见很大,比如他反对教授在伤兵身上使用死灵法术之类的。但他不得不承认,普莱格教授的治疗效果拔群。 “我的治疗是最有效的,现在普莱格医药学会的那群烂人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医术!” 一个中士听闻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笑容诡异但举止文雅的老家伙。 “您说,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完全不懂医术?那您是?” “有问题吗,年轻人?老夫就是普莱格医药学会的创始人,派斯特·普莱格,普莱格家族的最后一人。” “那个普莱格世家...竟然还有后人!” “都是过去的光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资本了。” 盖欧卡无奈的接手了普莱格教授丢下的活,一边听着他和那些士兵讲述普莱格世家的悠长历史,一边给剩下的伤员们包扎伤口。 凯瑟斯已经拎着半死不活的国王来到了帝国博物馆里。他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向了老国王的雕像脚下。 “老家伙,我又来了。” 老国王的雕像在博物馆中尽显雄风一个英俊健壮的男子头戴王冠,手扶巨剑站在一块巨石上,身后是滔天的巨浪和凶猛的魔兽,但他剑尖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不屑,看向远方。 来到雕像前,凯瑟斯把图勒二世丢在了地上,自己则把手放在了那柄巨剑的剑身,向其中注入法力。 帝国的纹章逐渐在剑身浮现,雕像身后那滔天的巨浪动了起来,露出一个入口。 “该你发挥作用了,混账。” 他走向半死不活的图勒二世,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图勒二世瞬间血流满面,昏死过去。凯瑟斯带着满手的鲜血放在入口处的门锁上,暗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走廊。 “王室藏宝库...让我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什么好东西。” 【系统...紊乱...】 【唤醒...】 【多时空信号干扰...处理中...】 “凯瑟斯!” 典狱长的声音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右转,第三个神龛里,可能就是莫娅中的毒。” “好。” 石制的神龛里,有一瓶浓稠的液体,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那剩余液体散发出的气息已经将瓶塞腐蚀殆尽,使得神龛附近弥漫着一股恶臭。 “典狱长,这是什么东西?” “我在分析,你再看看别处还有没有好东西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神龛里放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有古铜色的三叉戟,银色镶金的长矛,一根看上去就拎不动的铁棍子... “分析完了,是毒液,就是你要找的,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个是相柳的毒液。” “相柳?那是什么?魔兽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旁边那瓶世界树的汁液也是同理。” “世界之树嫩枝的精华应该就是那个巨龙让我找的东西吧。” “凯瑟斯,恐怕,你已经被迫卷入一场你自己都不想踏入的旅程了。” 第14章 暴乱的终章 一道银色的捷影从走廊尽头飞来,贯穿了凯瑟斯的胸口,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的走廊中。 “冈格尼尔...” “嘿嘿嘿,你还真是识货啊,被冈格尼尔命中的人,是活不下来的哈哈哈哈哈!” 凯瑟斯仍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要倒下的迹象。 “当了国王,连你兜里的玩具都不会用的话,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没错,冈格尼尔命中即死,但命中需要时间,而我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你丢来的冈格尼尔永远无法命中我,因为它没法在时间的乱流中找到我全部的灵魂。” “什...” 站在阴影里的图勒二世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剑就插进了他的喉咙里,疯狂汲取着来自他全身的血液。 “呃呃呃呃呃呃...” 在把他吸成干尸前,这把剑是不会停止的。永远不要招惹一个随身携带魔族武器的人。 凯瑟斯略过倒地抽搐的图勒二世,径直走出了王室宝库,手中握着那瓶世界之树的精华。 “典狱长,你能看到审判庭那边的情况吗?” “能啊,怎么了?你自己一手创立的小团体要我帮你整理一下不?” “不用。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看看啊,好像都挺忙的。大只佬在盘点军械库,那个妹子在审查文件,剩下的人也没在做啥有意思的事。” “行吧。我准备消失一段时间,你能帮我通知一下审判庭吗,他们该干活了。” 典狱长进入了静默状态,而凯瑟斯也消失在了帝国博物馆的阴影之中。 一封封神秘的信件被典狱长在暗地里送出,审判庭最高位的几人在各自的家中发现了那些署着熟悉姓名的档案袋。 权杖一挥,凯瑟斯没有再去理会冰霜巨龙或普莱格教授他们,而是用强大的法力在空间与时间的长河中硬生生划出了一道缺口,走了进去。 帝国执法厅的厅长和他的同事执法官们躺在执法厅豪华的沙发上,美酒与甜品由奴隶们不间断的提供给这些官员享用。自老国王去世后,这些家伙终日醉酒,大开宴会。食堂中的蛋糕、冰激凌、曲奇等各色甜点被他们疯抢一空,甚至利用自己的权力命令后厨只许制作他们爱吃的东西,否则就会捏造一些奇怪的罪名把厨师打入大牢。专断、蛮横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就连教堂立在这里的神像上都落了灰尘,台子上放满了各种包装纸和没吃完的小蛋糕。 “来来来,干杯!哈哈哈哈哈!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执法厅厅长挺了挺肚子,把自己从椅子里挣脱出来,手里举着大号橡木酒杯,里面满满装着来自帝国酒窖深处的美酒。 “是啊,德马搞出来的那个什么,土地管理税,天才啊!哈哈哈哈哈!这下别管是穷鬼还是富鬼,都得给咱们上供!不然,那就都得变成没地方住的孤魂野鬼咯!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执法官和他碰了酒杯,二人一同大笑起来,屋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夸赞起德马的“天才想法”。 “唉,美中不足的就是,德马本人却不在这里。各位!要知道,咱们吃的喝的,那可都是德马的好主意带来的,咱们,不得有点表示吗?” 众人一听,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什么“对对对”“是是是”都扔上了桌面,一会有说要送些异域的美食美酒,一会有说要送矮人打造的精美家具,但厅长似乎都不太满意,觉得这些主意太俗了。 “啪、啪、啪、啪、啪。”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衣着华贵年轻男子信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淡蓝色的双眼环视了一下屋内,说道“不如,就送他各位的人头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胆!你是什么...” 执法厅厅长的话音未落,一队手持魔枪的士兵大踏步走进屋里,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枪口正示意着所有人--这些魔枪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屋里的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一位士兵,枪口也顶在了他们的后脑勺上。 “嘿嘿嘿大执法官?我是什么?嗯?”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灿烂的笑容,但在厅长的眼里却显得如此瘆人。可话已至此,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什么人!你敢擅闯帝国执法厅!还敢拿让人拿枪指着我们!你们也疯了吗?把枪都给我放下!” 没有一个士兵动一下。 “呵呵,不错的尝试,也很有戏剧性--我喜欢戏剧性,戏剧性让人快乐,大家都喜欢戏剧性--然后,言归正传。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好问题,但是没那么好,很多人死之前都问的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问题这么重要,就好像如果我回答你的话你就能活下去或者打败我似的,总之,好问题,但不是很好,也许值得回答也许不,我要好好想一想。啊!还有,你说擅闯是吗?我们可不是擅闯,我们可是有备而来的。” 年轻人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走上前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扔在了宴会桌中间,厅长在散落出来的文件中瞥见了亿点这桌人一起犯下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强抢民女和夺人钱财,以及严重的渎职和私通敌国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手一软,举在半空的酒杯掉了下来。 “哦!这可不行。这是一杯好酒,你怎么能扔地上呢?” 还在下落的酒杯瞬间停在了半空,随后缓缓飘向年轻人的手里。 “嗯!嗯嗯嗯,好酒,从王宫出来后就没喝到过了,你们从帝国酒窖里买通守卫搞来的吧?好小子。但是挺坏的们还往神像上扔蛋糕,这可是罪上加罪。现在,说吧,你可知罪?” 厅长咬了咬牙,他不能认。一但他认了罪,所有他身后与之牵连的大人物都要被供出来,单凭他执法厅哪来这么大胆子去搞什么土地管理税的大面积实施啊。那些大人物要是被查到了,他区区一个厅长的全家老小还能剩几个可就不一定了。 不认!你这是空口白牙乱咬人!这些都是你们捏造的假证据!” 年轻人本来灿烂的笑容逐渐阴冷。 “是吗。那,让我看看这些证据有多假。” 一位士兵扣动了扳机,鲜血和脑浆喷洒在了宴会桌上,那个士兵却连眼都没眨。 “哦!大开花!现在这个证据还假吗?你最好仔细想想。” “假...” 砰! 又一位士兵扣动了扳机,原本雪白的桌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四分之一。 “现在呢?大执法官~~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哦,滴~嗒~滴~嗒~滴~嗒~” “我...” 砰! 第三个人趴在了宴会桌上,喷射而出的血液溅了厅长一脸。眼见第四位士兵就要扣动扳机,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大人物小人物了,敢在执法厅里玩杀人倒计时的和那些帮助他通过土地管理税的人他哪边也得罪不起,索性就全都抖出来,干脆拉着那些大人物一起上路算了。 “真的!是真的!我说!我都认!我全都说!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全都说!” 年轻人喝完了酒杯里最后一口酒,把杯子丢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是谁,好问题。想了想还是和你说吧,不是因为你需要知道,而是因为我喜欢戏剧性。我是杰克,怎么样?小脑瓜想起来什么了没?” 厅长懵了一下,杰克?什么杰克?杰...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厅长瞥见了那个年轻人胸口绣着的家族徽章那是一个伸展着黑色羽翼的天使。他明白了,也知道了是什么杰克,他们哪是擅闯啊...就是逛街时候一时兴起给执法厅俩嘴巴,执法厅都只能陪着笑脸说打的好的主--审判庭的大检察官之一--杰克公爵。 一个突然之间兴起的世家,跟随老国王东征西战后得来的公爵之位,而老杰克曾以一己之力震慑住西方诸国。和平年代里,老杰克以年事已高为由退位,把公爵和审判庭大检察官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杰克。 而那个审判庭,却是整个帝国里规模最大的传说,上到王宫诸侯下到街头小贩都津津乐道的神秘组织,据说是由军师凯瑟斯一手创办的,隐匿于帝国庞大官僚体系后的监督者。传言道一旦官员们犯下严重过错,就会有审判庭的人找上门来,确认罪行后会将这些官员抹除,第二天后将再也没人能见到那些被带走的官员。这些传言过于真实,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在老国王统治期间,帝国庞大的政体效率极高,几乎无人怠慢。 以为审判庭只是个故事...” “哈哈!故事!我喜欢故事,故事让人觉得好笑,故事让人羡慕嫉妒。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故事?因为此前帝国没人在深夜被拖走?还是你没有听过那些从王宫的高墙后传出来的黑暗小秘密?” 不不敢打听那些,那那那不是鄙人能够听懂的...” “聪明的回答,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大家都喜欢聪明人,聪明人很好说话一点就透。好了时间很晚了,我一会还要去歌剧院,赶时间,带走!” 砰!砰!砰!砰! 除了厅长以外,宴会桌上最后的四个活人倒在血泊中,一头扎进面前的蛋糕和汤盆里再起不能。 吓得拉了一裤的厅长被士兵们拖出了执法厅,其余的士兵则开始有序的收拾现场。 杰克伸了个懒腰,顺手拿了几瓶还没来得及开封的酒,离开了这里。执法厅被血洗的消息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任何试图向外吹风传信的人都在睡觉之前被身披黑袍的人找上了门,一顿友好交流后,这些喜欢聊天的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虽然也有几个不怕死的硬要给“大人物”们传信,但事实证明他们应该怕一下的。 军师凯瑟斯的消失,审判庭的活动,斩首者盖欧卡平反昭雪,以及占星师泰兰刚刚回宫的消息在帝国的街头小巷里疯传,皇城酒馆的生意夜夜爆满,老板忙的不可开交。 “你听说了吗,军师又消失了。” “是啊,以前好歹还有人偶尔碰见,但现在可是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没有啊。” “这才几天!你们就叽叽歪歪的,说不定军师出国了,毕竟,咱那个新国王也...” “诶!不能乱说嗷,要是他没那啥,咱可就得被那啥了!” “我哪是乱说!这是,有理有据,懂不懂!皇宫里的大人物传出来的!你敢不信?” 可不好说...” “你!” 眼见俩人就要打起来,老板赶紧过来打圆场,劝他俩多喝酒少吵架,毕竟,什么话题能好过皇城酒馆里的美酒呢? “这个,这个这个说的是啊,什么话题能比这的酒还好?” “没有!” “没有!” 难得俩人达成一致,趁着这段时间赶紧上酒,可算给他们安顿下来了。 “明天估计要比今天还要火爆啊。” 看着屋里熙熙攘攘前来聊天买醉的人,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帝国军事医学院中,大量的伤员被运送进来接受治疗,盖欧卡和普莱格教授觉得自己应该对此负起责任--准确来说只有盖欧卡认为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普莱格教授只是想参观帝国医学院--在二人的合力治疗下,很多伤员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岗位上,普莱格教授甚至在闲暇之余针对帝国境内的几种流行病做了解药并发放了药方,帝国医学院听说了普莱格教授的事情也大吃一惊,并热情邀请他在院期间教授学生,并承诺大量的报酬。 “呵呵呵,老夫要的,可不是这些俗气的东西。” 第15章 瘟疫学 “老夫要的,是帝国禁忌医书库里的东西。” “这...” 帝国医学院的地下建造了一座巨大的藏书馆,而藏书馆最底下的一层就是帝国禁忌医书库。传闻里面封锁了帝国医学院最黑暗也最耸人听闻的资料,整片大陆关于死灵学和复活术的最古老最详细的资料也保存在其中。 “这这不能,我只是区区院长,禁书库的访问权限只有持有帝国皇室纹章的人才能授予,那个纹章也只能由皇室成员的魔力激活。” “你说的,是这个纹章吗?” 普莱格教授掏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金色令牌,其中正源源不断散发着浓郁的魔力。身为曾经威斯特兰德帝国最显赫家族的一员,他自然有这种无聊的小玩意。威斯特兰德帝国被坎普洛帝国击败并入版图的前夕,两个空前强大的帝国签订了附庸条约,威斯特兰德帝国改组为威斯特兰德公国,并承诺永远拱卫坎普洛帝国。作为回报,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贵族享有与帝国王室相同的权力。教授手中的纹章,正是威斯特兰德公国王室的证明。普莱格家族对威斯特兰德公国乃至整片大陆的医学贡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被王室破格颁发了这个纹章。 “既然有访问的权限下也不再过问,请随我来,我将为您指明藏书馆中的方向。” 一路上帝国医学院的学生有说有笑,全然不知他们的脚下封印着多么阴暗的秘密和知识,只知道医学院教授的医术神圣光明。正是这耀眼的光芒,让信徒们的眼中见不到光源后高耸的尸山与破碎的躯干。 随着一层又一层厚重大门的开启,在纷飞的灰尘与蛛网中亮起的一盏盏油灯,普莱格教授正站在整片大陆最大最黑暗的藏书馆--帝国禁忌医书库--的入口处。就连帝国医学院的院长也不敢迈过门口的警戒线,生怕唤醒沉睡在门后的邪恶生物。 整排的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全部都用秘银打造的锁链固定在各自的位置上,有些甚至还附加了封印法术。这些都是这片大陆上曾经对死灵学以及生死两界深感着迷的学者们的著作,一代又一代的人倒在了探索的路途中,而他们的继承者则不顾艰难拾起这些人的衣钵,继续向前。在普莱格教授的眼中,这不是书架和书籍,这些是一条又一条的道路,它们全部通往一个未知而又恐怖的终点,一个从未有人胆敢涉足的领域。 “啊,没错,就是它。” 一本书皮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古书被教授解锁拿起,封面上的花纹古朴而又静谧,仿佛在书中封印着什么。 “死灵学里重要的分支瘟疫学。老夫完善了瘟疫,但也只是能让感染者永生不死,可他们的意志...唉,太弱了。” 普莱格教授融合了死灵术和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所有瘟疫病毒,创造出了一种为他所控制的新病毒,被感染的人如果意志强大,则能够保留自己所有的行动能力,还会在瘟疫的加持下拥有死灵的各种优势。反之,意志不够强大的人,就会听命于普莱格教授,失去自己的自由意志。 但这并不是普莱格教授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想找到那种能够跨越生死两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死灵瘟疫,如果融合了它,那么普莱格教授就能够打开连接冥界的大门,将永生赐予帝国的人民。 “走吧,不要打扰老夫。另外,老夫答应你在帝国医学院临时授课的事,我会在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兑现。” 院长只好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地下藏书馆,回到办公室里数着日子等他。 尸山血海中精炼而出的死灵学与复活术中的禁书,加上普莱格教授的才智和学识,即使能把人类与死神的约定延后,却还是不能摸到冥界的门框。 “曾肆虐于万千生灵之间的疫病啊,老夫在此呼唤你,唤醒冥界的记忆。” 一股浓郁的绿色雾气从书页之中流出,在地面上缓缓摊开,恍惚间,仿佛有马匹的嘶鸣声从远方传来。 阴暗的环境中似有无数恶鬼的低语,但随着一个高大人影的出现,所有的低语声都戛然而止。 和你说过什么...教授?现在,还不是我出场的时间。” “我知道,我呼唤你,只是寻求知识。而且这本书似乎把你的力量封印了。” 人影愣了一下,停住了动作,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封印?你认为渺小的人类能封印我的存在?教授,我以为在深渊中前行的时间里,你的学识应有长进,但似乎...并没有进步多少,是吗?说吧教授,你想向我寻求何种知识?” “我想知道,将在天启之时肆虐疫病的解药。” 绿雾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高大的人影旁多了一匹战马的影子。那匹马跃动着,挣扎着想要跑出绿雾。 “你看,教授。我的坐骑感受到了召唤,即便你再怎么拖延,审判之日也终将来临。而你穷尽一生钻研的疫病,却不是这一切的开端。” “什么...疫病不是这一切的开端?但预言...” “没错,预言中,疫病将帮助我杀死这片大地上四分之一的生灵,但我不会是第一位走出深渊的骑士,我只是最后一位。” 普莱格教授瘫倒在地,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本以为预言中席卷大陆的天灾将会以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为先头军,没想到,那瘟疫却只是来收尾的。 绿雾中的人影晃了一晃,似乎也有些不忍,于是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透过雾气丢给了普莱格教授。 “拿着吧派斯特,这是你应得的礼物。我允许你将我的一部分与你融合,但这份力量具体能发挥到何种程度,那就取决于你的意志了。” 那是一个乌木小盒,一丝丝的绿色雾气从盒体的缝隙中溢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雾气消散,偌大的藏书馆中只留下了跪倒在地的普莱格教授,和他面前的那个木头盒子。 坎普洛帝国的郊区中,分布着大片的农田和果园,整个帝国赖以生存的食物就是从这些地方源源不断的运往帝国各处市场和要塞。世家权贵餐桌上的面包时蔬,无一不是从这些农田里收割来的,但田地里劳作的人们却面黄肌瘦,无力的挥动手中的镰刀,将一车又一车的硕果运进仓库,等待市场的运输车队前来。 “这片果园的水果是帝国境内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了,尤其是这里的苹果,太甜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学者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果农的身旁,手里拿着一颗白里透红的苹果在啃。 “你,你偷我苹果?这些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这个小偷!” 那个果农转身就拿锄头抡了过去,奈何自己没吃多少饭,此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抡过去的锄头竟然被对方给接住了,可这个高度怎么...唉,奈何自己老眼昏花,对方站在背光的角度,也看不清是怎么接到的。 “求求你了,我全家的生计就靠这片果园了,哪怕是一个苹果,我也要把它换成钱...不然我们全家连过冬都难...” 果农松开了自己手中的锄头,跪在地上求那个学者模样的人不要再吃他的苹果。 “吃了你的苹果,自然就是要付你钱的。放心吧,给,这就是我买你苹果的钱。” 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被塞进果农的手中,里面叮当作响。 “这,这是...啊?十枚金币?这这这不不,您这都能把我的果园买下来了,您您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手里却真实的传来金币在袋子中来回摩擦的触感。这片果园里的苹果,一车能卖出十枚铜币都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价格了,可眼前这个戴眼镜的学者只是吃了一个苹果就塞给他十枚金币,着实有些吓人。当然,一辈子没去过帝国贵族集市的老果农死也想不到,这些苹果在那些贵族的手里一个就能卖出高达五六枚银币的价格。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我只是今天上班,刚好要路过这里,没想到啊,市场里卖的死贵的上品水果居然...你说呢?嗯?” 果农抬起头来,这时他才看清,这个学者身后站着一坨...不,一条...一只...长相怪异的生物,通体湛蓝,他的锄头正是被这个生物甩出的触手接住了。 “有些人...真是...贪婪至极啊...伊莱。咱们...等一等...市场的运输车队...吧...” “走吧,帕西法尔。说起来你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给你取的?你的种族可没有取名的天赋啊。” 说来话长...凯瑟斯...他可真是个忙人。” “是啊,人又没影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听说是找到能解莫娅体内剧毒的方法了,你觉得靠谱不?” “我的种族...对剧毒...有绝对的抗性...可莫娅身上的那个...就连我都能...立刻毒杀。” “这可就难办了。算了,先干活吧,没准今天晚上你就不用吃饭了。” 嘿嘿...” 帕西法尔抽象的外表直接把果农吓得昏倒在地,伊莱只好先把他丢进果园中的小木屋里等他自己醒来,随后便和帕西法尔前往果农的仓库里等待市场运输车队的到来。 黄昏时刻,大路远处冒出了一群赶着大车的披甲士兵。为首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商人。 “起床,来活了。” 地面上一摊烂泥似的帕西法尔缓慢的蠕动着,极不情愿的探出一个小触手负责和伊莱交流。 “等我...埋伏他们一手...” 随后,帕西法尔就将自己延展到了路面两旁的灌木丛中,彻底隐藏了身影。而伊莱则打开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书本,坐在仓库的正门处看了起来。 很快那队人马就到了仓库门口,商人见迎接他的不是满脸陪笑的果农,而是一个捧着书看起来没完的学究,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边的士兵吆五喝六让他们把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读书人打一顿。 “别急嘛各位,你们就不想知道一些身后之事吗?” 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什么身后之事?我们身后有啥?有人埋伏吗? “不不不,没有埋伏。只是...你看看,你们每天累死累活的押送这些货物,却只能分到那一点点赏钱,分到钱就去换酒喝,是不是经常感到不公平啊?” 这群人想了想,好像是的。每次送完货,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双手数得过来的银币,勉强能做到养家糊口。可这一路的劳累和危险却远大于他们到手的报酬,这一路上山贼魔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段路贴着深渊旁的死亡森林,那里面就算偶尔跑出个什么东西来,也不是他们这群杂兵能对付的。一路下来死死伤伤也无法避免。更过分的是,控制着市场的商会为了节约成本,不允许他们更换马车,这四个轮子的破木头根本挡不住来犯之敌,每次遭遇敌袭时这群士兵只能以肉身抵挡。 他们想要公平的对待,他们想要更多的报酬,他们想要买更多的酒喝,他们想要...一个美好的生活。 而亲手将他们梦想撕毁将之变为奢望的人就坐在身后的马车上,坐的堂而皇之,简直是骑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每个士兵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渴望之物的饥渴,他们回过头去,盯着那个仍浑然不觉坐在马车上挥舞着鞭子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商人,在这群士兵的眼中,那个商人就是美酒,就是金币,就是他们向往的美好生活。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撕扯着商人身体的每一处部位,有些人抱着胳膊和大腿啃了起来,有些人则不断的把商人身上拆下来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 “辉煌!而又恐怖...帕西法尔,现在该到你出场了。” 第16章 贪婪与暴食 士兵们好像完全听不到商人的惨叫一般,每个人都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们把商人撕扯成了一块一块的,有些人直接开吃,而另一些人则把这些残骸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道路两旁越涨越高的半透明的湛蓝色波浪。 帕西法尔就像海浪一样迅速涌向那群失心疯的士兵,把他们都吞进了自己的体内。这些人在肉体被消化的同时,他们的记忆也被帕西法尔不断的吸取着。 “伊莱...他们是...泛大陆商会...派来的人...” 站在一旁的伊莱合上了书,眉头一皱。 “泛大陆商会?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广,不仅仅在这片大陆做生意,甚至还把手伸到了遥远海域以外的那些国家。” “这个商会...在倒卖物资...帝国境内的不少粮食...都被高价倒卖了...” 伊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以前泛大陆商会在帝国境内一直没什么进展,因为老国王不待见他们。可新国王继位后,他们似乎在暗地里达成了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泛大陆商会这期间在帝国境内招揽了不少资金雄厚势力庞大的商人加盟,甚至还开设了几个分会。 “他们的野心...很大...” 听到这,伊莱拽上了还在消化士兵的帕西法尔就上了马车。他知道帕西法尔的能力,审判庭的每个人互相之间都知根知底。帕西法尔是在远征深渊期间与凯瑟斯相遇的,凯瑟斯召唤出了地狱领主玛门并强迫他和帕西法尔签订了契约,从那以后,它便可以使用来自地狱之中贪婪领主的权能--贪婪。帕西法尔能够捕获到人类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贪婪和肮脏,然后告诉伊莱。伊莱则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召唤师,他还在学生时期就召唤出了另一位地狱领主--别西卜,这位大恶魔惊于他的天赋并给予了强大的祝福,从此伊莱获得了暴食的权能操纵人们的欲望并将其无限放大。 在泛大陆商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听凯瑟斯的管家说过,这个商人联盟的野心非常之大,也许那个管家知道些内幕。 “帕西法尔,你这个个体绝对只有你一只,我从没听说过史莱姆还能由死亡的怨念孕育而成。” “无数的尸体...和他们死亡前产生的...怨念...汇聚在死亡森林的深处...我从中...孕育而成...” “可能是死亡森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才会被孕育出来。我感觉你的出生和深渊脱不开干系,一会到了凯瑟斯的城堡要不要去找找关于深渊的书?” 愧是学者...言之有理...” 破烂的马车吱吱嘎嘎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离二人最近的审判庭办事处。审判庭的每个办事处都由凯瑟斯亲自设置了传送法阵,这样即便是审判庭里的普通人也能在帝国广袤的疆域中快速穿行。 而大检察官们则掌握了一些传送法阵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凯瑟斯的城堡中保留着来自审判庭七位大检察官最纯粹的法力,一旦他们使用传送法阵的时候在阵中灌注了自己的法力,就会被自动传送到城堡大厅中。 伊莱和帕西法尔这次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早已预知了今日之事的闲人。 凯瑟斯的私人管家,伍德维尔。 对伊莱来说,这个人和凯瑟斯一样神秘。强大的实力和对周围事物不屑一顾的眼神简直和凯瑟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伍德维尔说他从凯瑟斯很小的时候就在照顾他了,伊莱觉得凯瑟斯的那些臭毛病很可能是被伍德维尔教出来的。 平静的一天,伍德维尔像往常一样在城堡中闲逛,打扫打扫书架或者给闲置房间里的物品罩上布。然后,平静的一天从大厅里出现了两个审判庭的大检察官结束,虽然他自己也是一名大检察官。 伍德维尔一脸怒色看向大厅里站着的俩人,问道“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肃清帝国市场吗?跑到这来干什么!凯瑟斯不在的期间,城堡闭门谢客!” “别生气嘛,我们在肃清帝国市场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我记得您之前和我提起过泛大陆商会,前些日子,我们从一个压榨果农的商人那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伍德维尔沉默了片刻,然后两手一挥,拉上了大厅全部窗户的窗帘。 “随我来,这件事得找个像样的地方谈。” 静谧的洁白撒向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屋子的正中央有块浑然天成的巨石,淡蓝色的能量充斥着它的每一处棱角。它的上方是一个平整的切面,无数的法阵笼罩其上,法阵的正中心躺着一位沉睡的少女,黑色的血管从她左臂的伤口蔓延至半个上身。 “伍德维尔,你...” “这个屋子是整个城堡的中心,所有的法阵都为它服务。凯瑟斯离开之前加固了城堡里的所有法阵,尤其是这个屋子的。我希望你们说话时候可以小点声,不要吵到她。” 伊莱摇了摇头,看向身后的帕西法尔,让它把那商人的记忆展示给伍德维尔看,但它无论如何都不想靠近那块巨石。 “远点...再远点...这不详的毒液...能够置我死地...” 伍德维尔听后,挑起眉毛看了看身后的少女。能让帕西法尔都如此恐惧的毒液...这... 一根触手伸到了伍德维尔的面前,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请看...” 无数的画面涌进了他的脑海雇佣冒险者们去捕捉强大的深渊魔物、以极低的价格大量收购食物和矿物、在帝国境内招揽经验丰富的破咒师等等... 几分钟后,他抬手把触手拿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伊莱。 那是一张烫金的名片,只有注入纯度极高的能量才能看到名片上的字迹。 坎普洛帝国财政大臣--徐短方。 “他?” “去找他问问,帝国皇室近些年来和泛大陆商会的往来都要过他的手。” “好,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伊莱和帕西法尔走出屋子之前,伍德维尔又叫住了他们。 “可以问他,但不要信他。我觉得,这个泛大陆商会的目的不止是整合市场这么单纯。” 二人走后,伍德维尔回身看向那个悬浮在巨石之上的少女,叹了口气。 “凯瑟斯,你最好是能解开她中的毒,不然我指定给你臭揍一顿。” 说完,他大手一挥,墙上的房门逐渐暗淡,游离在空气中的魔力丝丝缕缕的汇集而来,整个屋子都消失在了城堡之中。 伍德维尔转身离去,阳光透过窗帘与大厅里的阴影交汇在他的身后,那一瞬间,仿佛有六对羽翼从他的背上生出,神圣的怒火从飘零在空中的羽毛里溢散进空气之中。 待他走进阴影,刚刚的那一切又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不见,仍存在于眼前的只有他那坚毅的背影和银灰色的短发。 伊莱和帕西法尔来到了坎普洛帝国的宫廷办事处。那是一座巨大宏伟的建筑,在帝国建立初期开始,历时十五年建造完成,可以容纳将近百万人在内办公。 如此庞大的官僚体系在高速运转情况下的效率,放眼整个世界也是无人可及的。但腐朽的气息正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逐渐的渗入这座辉煌的大厦之中。 帕西法尔越接近宫廷办事处,就越是兴奋。它感受到了大厦上方散发出的贪婪,那些在无限膨胀的野心正促使着肉体凡胎们亵渎神灵,哪怕自己已经蒙受恩典,却仍心怀不满。 “伊莱..报身份吧...” 办事处门口的守卫已经警惕起来,眼前这个通体湛蓝的史莱姆和站在后方戴着眼镜的学者他们一次也没见过,而且宫廷办事处禁止召唤师带着召唤兽进入楼内,至少不能放在外面。 “站住!什么人!” 守卫手中的魔枪已经处于激发状态,紫色的光芒从枪口不断的旋转着。 “把枪放下,审判庭大检察官办事。” 守卫们先是一愣,随机更加警惕的问道“我们没有提前接到通知,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审判庭的人!” “伊莱...他们...心存不满...” 自从老国王去世后,这些守卫看着出入大厦的人逐渐富有,可帝国境内的人们却并非如此。在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候这些大厦里的人载歌载舞,那些遭受天灾食不果腹的人们饿死在街头时,这些大厦里的人们却锦衣玉食。 他们本应追随老国王让这片原本贫瘠的大地焕发生机,可随之而来的新国王却把他们的梦想死死压住。帮凶...他们是这一切的帮凶...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传来,守卫们瞬间回过神来,只见枪口已经指向了彼此的脑袋。 “现在,各位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是!您是...您应该是伊莱大人吧?我听说过您的能力,旁边那个,是您的召唤兽?” 帕西法尔的躯体逐渐膨胀,死亡的怨念在它的体内迅速的涌动着。 谁是召唤兽...!” “行了行了帕西法尔,咱们有正事要办,抓紧吧,别和他们闹了。” 等笼罩着守卫们的怨念消散的时候,伊莱和帕西法尔早已进入了宫廷办事处的高层区域。 不同于低层区域的办事处高效严谨的工作氛围,高层区域的人们似乎没有什么工作似的,几乎每说一件事都要喝上杯酒,再往高层区域走,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不论是处理重要文件还是审批一些帝国的日常表单,他们都要借此机会开个宴席喝上一喝。 “伊莱...这些欲望...” “无妨,这些是杰克的活,让他去做吧。咱们首先要把那个什么泛大陆商会的事搞清楚。” “好吧...” 帝国的财政大臣果然有排场,自己一个人就独占了大厦的一整层,甚至还命令着上百个奴隶服侍他。 “徐大臣果然有排场啊,不愧是先王重用之人,帝国这些年来商贸活动的繁荣都要归功于你啊。” 徐短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大群奴隶中混入了两个外来者,其中一个还完全不是人。 “呃,我这老眼昏花,一时间竟没能分辨出二位,请问二位是?” 他可不是傻子,能避开帝国宫廷办事处层层守卫走到他眼前的人,要么身份显赫要么实力非凡,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轻易得罪。 “贵人多忘事,您连审判庭的人都不认识了吗?” 歌舞声戛然而止,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女也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这两人。 审判庭...当一个人身份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以后,他们再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可就不一样了。 伊莱见徐短方不说话,就从兜里掏出了伍德维尔给他的名片,举起来展示给他看。 “你给伍德维尔的名片,还记得吗?我们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有些商贸上的问题想和您请教。” 原来是视察我工作的啊...徐短方暗松一口气。 “哦!哎呀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快请去会客室,咱们坐着聊,快请快请。” 徐短方让奴隶们把会客室布置好后,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他自己则跑前跑后把伊莱和帕西法尔领进了屋里。 “你看看,我这也没被提前通知,只能拿这粗茶淡饭的招待二位了,是我招待不周。” 满桌子的名贵水果和精致的布丁,伊莱暗自骂了两句,这也叫粗茶淡饭招待不周?真该给你扔帝国边境的果园里去种两年水果。 手揽着整个帝国的财政大权就是不一般。 伊莱和帕西法尔跟徐短方客套了几句,直接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徐大臣,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这泛大陆商会和帝国都有哪些方面的合作呢?” 啪嚓! 徐短方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17章 黑暗交易 “徐大臣,您怎么了?” 徐短方这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 “诶呀这不是手滑了嘛,这套新买的茶具太滑了没抓住,哈哈哈哈哈。” 表面嘻嘻哈哈,但心里已经对眼前的两人敲响了警钟。审判庭打听泛大陆商会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管这事是好是坏,总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帕西法尔因为是史莱姆,没有脸也没有表情,徐短方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可帕西法尔已经意识到眼前财政大臣的不对劲了。他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帕西法尔仿佛在探知着一个不存在物体似的。 它暗中伸出了一条触手贴在了伊莱的身上,把自己的感受传递给了他。 伊莱也同样震惊于这个发现,帕西法尔是受过玛门祝福的深渊生物,能够使用地狱中贪婪领主的绝大部分力量,怎么可能连一个凡人的欲望都感受不到? “徐大臣,帝国和商会之间的贸易往来,近期应该很活跃吧?我听说有不少异域商品都在运往境内。” 这小子,话里有话啊!徐短方赶紧把话接了上去。 “是啊,帝国的经济形势在和商会贸易往来后就在飞速发展,如果有二位喜欢的商品,和我说,我都能给你们搞来。” “有啊,我们想看看具体都有哪些商贸活动。” “行,我这就给二位找出来。” 就在徐短方起身的一刹那,一丝反光闪到了伊莱的眼里。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挂着的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 伊莱的发现通过触手传递给了帕西法尔。 “难怪...” “荷鲁斯之眼可没有屏蔽我们能力的作用,再说了,荷鲁斯之眼在凯瑟斯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碎片被做成项链啊。” “凯瑟斯身上的...是右眼...” “那这个碎片就是,左眼的碎片咯?” 荷鲁斯之眼,持有者可以操控太阳的力量,远征深渊期间被凯瑟斯找到,戴在了身上。但荷鲁斯之眼一共有两颗,右眼可以操控太阳的力量,左眼则可以操控月亮的力量。 现在左眼的碎片重现人间,虽然碎片不足以掌控月夜,但足以调动部分黑夜的力量,遮掩佩戴者的精神领域使之不受影响。 “该死的,财政大臣手里居然有这玩意,不好办。” 财政大臣位高权重,伊莱他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他,甚至说话也只能客气着来,调查泛大陆商会的事从这一刻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二位,这就是帝国和商会的贸易清单,因为数量太多我就都录入魔石里了。” 徐短方递给伊莱他们一块魔石,注入法力就能够访问其中记录的东西。 “有劳徐大臣了,那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一股紫黑色的雾气从帕西法尔身上飘出,笼罩在二人身边,待雾气彻底散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两人消失后,徐短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褪去,反手就打开了一个通讯用的法阵,而通讯法阵另一段的人,正是泛大陆商会的联络员。 “你们最近给我低调点,我可不想因为你们在帝国境内倒卖东西触霉头。”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们能做帝国的生意没有您的帮助那是万万不行的。您看,要不过两天,我这里有一批南海那边的名贵香水,每一瓶的价值都在十万金币以上。下个星期就给您运过去,如何?” 徐短方一听,对方是懂事的人,微微一笑。 “近些日子你们当心些就好,这审判庭的人,就连我也惹不起,更别提他们背后的那位了。” 通讯法阵那头的人笑了笑,继续和徐短方客套。 “哈哈哈,您不用担心我们,泛大陆商会办事哪次不漂亮呢?您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那好吧。他们刚刚找我要了你们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记录,我把那份官面上的给他们了,至于真的东西,不用担心,他们永远不可能知道。” “这样最好。”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帕西法尔看在了眼里。它和伊莱走之前,帕西法尔就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小块自己的分身,潜藏在角落中,无论多远的距离它都能通过这个分身感应到房间中发生的一切。 “伊莱...他们有诈...” “哼,果然啊,不愧是先王重用的人,耍起诈来简直滴水不漏。要不是有你在,审判庭这辈子都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伊莱再次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书本,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们...该怎么办...” “只靠咱们俩,肯定不是这群老狐狸的对手。对了,你之前盘点军械库的时候,有注意到薇拉的房门是开了还是没开吗?” 伊莱指着书本中的一行字,转头问到帕西法尔。 是老样子...” “我感觉,这次的事需要审判庭全体出动,泛大陆商会在帝国内部的势力已经成型,想要拔除它是非常困难的。我要召开审判庭的七人会议。” 帕西法尔听到这,停下了蠕动的脚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它掏出了一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块不断散发出死亡气息的水晶。 “我们...要不要...呼叫一下...凯瑟斯...” “呃,这个。啊,我想想。” 伊莱的内心非常纠结,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拖慢了凯瑟斯寻找解药的进度,可如果事情超出了审判庭的能力范围,他又不得不去呼叫凯瑟斯。 “先不要呼叫,看看事情发展再说,一旦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马上把他叫回来。毕竟他是坎普洛帝国的下一任皇帝。” 帕西法尔听后把项链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 “走吧...咱们去...召开七人会议...” 而在泛大陆商会的总部,几个身着绿袍的人正围坐在一起,讨论关于审判庭的事。 “我们对于这个审判庭知道多少?” “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通过传言来推定大致情况。” “那,推定的怎么样了?” “目前能确定的是,审判庭的最高位大概有八九个人,整个审判庭是由坎普洛帝国的前军师凯瑟斯建立的。” “也就是说,搞定那个军师,审判庭就不成问题了对吧?” “别开玩笑了,想搞定他?你没听说过洛朗平原之战吗?” “坎普洛帝国和其他几个国家之间的战役,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一己之力屠戮了敌方的八万先锋军,这还是他小时候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实力只会有增无减。况且前些日子,冰川古龙亲口在帝国的无数臣民面前承认了他作为帝国下一任君主的事情。” “你们也不要忘了关于他击败了那头冰川古龙的事。” 十多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关于凯瑟斯的种种事迹,最后发现他确实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其中一人掏出一张照片,张口说道“既然正面无法击败他,那么换个角度呢?即使再坚固的防线也总有它薄弱的地方,我们先想想他的软肋在哪。” “我觉得这个可行,其他几位呢?” “嗯,确实。” “好主意。” “那我们收买其他国家政权的计划怎么办?” “先看看吧,要是不能同时开展,那就优先进行针对凯瑟斯的计划。” “好。” ...... 泛大陆商会在背地里做出了一个决定,阴谋和诡计在阴暗中疯狂滋长,远在异界的凯瑟斯对此全然不知,一个寻找他软肋的计划正在逐渐成型。而凯瑟斯最大的软肋,此时此刻,正躺在他的城堡中。 伊莱和帕西法尔这边已经回到了审判庭的总部,他们走到一个巨大的沙漏面前,伸出双手,向里面灌注了大量法力。沙漏里装着金沙和水晶碎屑,在吸收了这些法力后,整个沙漏开始转动,直至完全翻转过来。 沙漏的转动引发了一系列的机关开始苏醒,整个总部每个房间里的小钟都开始敲响,就连附近教堂里的钟也开始摆来摆去。一道淡紫色的光束从沙漏中射出,直冲天际,化作无数的法力束带向地平线飞去,寻找着它们的目标。 “先这样吧,等他们听到钟声自然会到会议室见我们,希望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 审判庭的大检察官会议室是总部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凯瑟斯远渡重洋请来异国工匠为这座宏伟的建筑施工,然后为整座建筑笼罩上无数的魔法,甚至可以说审判庭的总部是活的,有着它自己的意识。而这会议室,就是它的心脏。 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伊莱的消瘦面庞,以及堆在他旁边的那一大坨分不清什么表情的史莱姆。七个座位此刻还有五个空着,蓝色的鬼火从帕西法尔的身上不断飞出,黑水晶打造的巨大桌面上映射出一片幽蓝。 第一个推门到场的是凯瑟斯的管家伍德维尔,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一束金色的光线打在了桌面上,帕西法尔的鬼火随之消散,神圣的光辉照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二个进屋的是精灵族的大祭司斯卡克里夫,她的部族信奉着色欲的魔王阿斯莫德,作为大祭司的她掌控色欲之权能。 第三位到场的是杰克公爵,自他把爵位从父亲手中接来的那一刻,他就和父亲踏上了走向黑暗的不归路。伍德维尔见到杰克进来,皱了一下眉头,他在杰克的身上看到了他兄弟的影子。 “还差两位女士呢,她们大概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要不要去薇拉的房间看看,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屋门了。而且,她还...”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凯瑟斯曾强行治好过她的眼睛,但她还是又缝了起来。她说...没有莫娅的世界,她没有继续观赏下去的欲望。” “拉弥亚去哪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她应该不会外出才对啊?” “你也知道冬天来了啊?拉弥亚是蛇人族的,你说她在干啥。” 那咱们谁去把她叫醒?”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薇拉瘦小的身躯拖着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尾挪了进来。即使双眼密布着歪歪扭扭的针脚,但她依然能通过魔力感知周围的一切。 “行吧,七个人齐了。那现在,我们召开会议。” 帕西法尔伸出的触手贴在了每个人的额头上,把它的分身所见的一切都展示给了他们。 一股危机感逐渐在众人的心中升起,泛大陆商会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垄断帝国的市场,他们似乎在寻求更多的东西,一些他们本不应该去触碰的东西。 “泛大陆商会在十多年前突然要求与帝国通商,图勒二世那个混账不知道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双方一拍即合。从那以后,帝国的市场就逐渐被他们垄断,物资也在不断的被倒卖出去。” 拉弥亚穿着睡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说道。她的工作就是监督帝国的市场情况,如果出现垄断就要出手整治,可图勒二世掌权期间,审判庭几乎没有任何执行能力,以图勒二世为中心的新王室残暴的镇压着一切,任何人只要有反对他们的言论都会被处以极刑。 “我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伍德维尔,你让凯瑟斯强行治愈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丑恶,我不想看到这些我对此无能为力的事,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向未来进发,去寻找哪怕一丝能够改变它的可能。在未来,泛大陆商会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但在它尚未成形以前,即使是我也看不清它的样貌。” 伍德维尔闭上了眼。就连薇拉也看不清吗...泰兰就更别提了,他的占星术虽然精准无比,却只能提供一个未来大致的方向和结局,改变未来的线索则往往隐藏在细节之中。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直直的看向薇拉,问道“如果你看不清未来的话,那你的父亲行不行?” 第18章 嫉妒的魔女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很是诧异。她的父亲?她曾经说过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在遇到莫娅之前一直都在被村子里的人欺负,哪来的父亲? 薇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能被你和泰兰两人都认定为祸乱的事,不可能是小事。我曾经问起过泰兰关于泛大陆商会的问题,图勒二世没和他说过多少,甚至是有很多时候都在瞒着他。现在帝国内部还没有被清理完,那些被图勒二世提拔起来的杂碎们还在祸害着整个帝国的人们,而帝国之外又出现了这个泛大陆商会,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小秘密了。从我开始。” 伍德维尔说完,向空中伸出双手,一瞬间,他的背上出现了六对羽翼,来自天国的神圣怒火点燃了他周围的空气,双眼也变得如同蛇眼一般,尖锐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我原本是居于第七重天的炽天使萨麦尔,但天国出现了一些状况,所有天使都被逐出了天国的大门。” 听到这里,杰克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杰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过的很好,实际上从你进屋的那一刻我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你的家族受到他的庇护而获得了他的权能,但傲慢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你能谨慎对待。” 薇拉并不能看到伍德维尔现在的模样,但她感受到大量的精纯法力和灼热的烈火从他的身上不断的释放出来,这股力量强的几乎扭曲了四周的魔法阵。修道院的钟声从会议室上空传来,伍德维尔收起了他的羽翼,变回了那个管家的样子。 “因为身在凡间,这凡人的躯体不能承载我全部的力量,刚刚那个样子我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现在,薇拉,关于你父亲的事,是我来说还是你来说?” 瞒不住了... 薇拉叹了口气,从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掏出来一块怀表。那怀表的表盖由黄金打造,上面刻着许多符文,此时那些符文正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我的父亲来自利维坦一族,世界上的第一只利维坦早已死去,而她的后代们来到了这个地方,其中就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人类,在一次出海的时候她的船遇到了我的父亲。他从没告诉过我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告诉我,我的母亲非常爱我,即使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就独自一人生活在母亲居住过的那个小村子里,直到那天莫娅把我带走。我是利维坦的女儿,伍德维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伍德维尔笑了起来。 “薇拉,天父创造第一只利维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死去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利维坦的气息我是不可能认错的。许多的世界被不同的神明创造出来,即使被困在这个凡人的躯壳里,即使身处这样一片蛮荒之地,我也不会认错。” 随后,阴暗爬上了他的面庞。 “她离去之前,曾叮嘱我要照料好预言之子,一个预言中在遥远的未来将会颠覆天国和神界的凡人。现在来看,我挺失败的,不仅没能管住他,还让图勒二世派出的暗杀小队得了手,所有的事搞得他心神不宁。我希望咱们七个人能够撑起审判庭的责任,把来自后方的障碍全部铲除。薇拉,你的父亲,他能不能看到你看不清的未来?” 也不清楚,今天晚上我去问问他怎么样?” 伍德维尔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漆黑的石头,它的表面棱角分明,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块在他递给薇拉的途中突然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这个给你,这是我和利维坦一族的信物,希望你的父亲能够明白它的含义。” 与此同时,一封印着审判庭标记的密函被送往教会,里面明确的告诉教皇,坎普洛帝国需要一位摄政王,而这位摄政王的人选,密函中指名道姓圣骑士团前团长盖欧卡。 教皇手下的人火急火燎前往帝国医学院把盖欧卡拽去了教会,审判庭指定的加冕仪式不可耽误,否则会有一些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包括但不限于更换教皇。 “如果帝国需要,我会肩负起摄政王的重任。” 圣水泼洒在盖欧卡手中的巨剑上,一顶镶嵌着蓝水晶的白银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教皇跪在诸多神像面前,祈求着神明的护佑。 一束圣光透过教会的水晶穹顶直射而下,笼罩着盖欧卡的全身,不一会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诸神在上!” 捧着圣水的教皇此刻激动不已,因为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无论他如何祈祷,圣光从未显现过哪怕一次、一丝。伍德维尔曾经在私下里和他说起过,这片大陆是神弃之地,没有任何一位神灵愿意在这里降下他们的恩赐。但今天,一位不知名的神灵对这位摄政王降下了恩赐,这是否意味着... “教皇,这大陆之上并非只有人类这一个种族,若是天降神恩这件事被外族得知的话...” 盖欧卡站起身来,看向兴奋的教皇。 “对对对,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先不要对外声张为好。” 听到这里,教皇冷静了一下。是啊,在这片神弃之地,就连一向清高的精灵和矮人都选择了供奉邪神,而长期供奉诸神的人类此时却得了神恩,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怕是要被供奉邪神的那几个外族围起来打。 日落西山,夜色逐渐笼罩了这片土地,薇拉在自己的房间里唤起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试图和她的父亲沟通。 “父亲,请明示我未来的画面。” 在漆黑的精神世界里,一个小女孩站在灯光之下,她的对面漂浮着一头巨大的海兽,触须从它的身上伸出,在空中缓慢的挥舞着。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寻找那个未来?人类的内乱并不会殃及我们利维坦一族,不要多管闲事。” “父亲,这关乎到我所爱的人。” 浮在空中的利维坦逐渐缩小,将自己幻化成了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叔的模样。 “你所爱的人...我的女儿也长大了啊...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无数的画面从女孩的脑海中飘出,最终,他把一幅画面定住,那上面是一位冷漠而坚定的男子,正挥舞着华丽的法杖将无尽的恐惧与灾厄带给他的敌人们。 “是他吗?一个人族的法师也不差,他的能力无可挑剔,长得也还可以。那你和他...” “不是他!” 薇拉涨红了脸,把另一幅画面拽了出来,那上面是一位女子,神态仿佛月神临凡一般高贵。 错,虽然还是人族的法师。你是不是对法师有点执着了?” 漆黑的精神世界中,一缕月光照射了进来,二人的身旁出现了一团烈火,火光凝聚下,十二枚羽翼逐渐伸展,神圣的怒火也随之显现,一位蛇眼人身的炽天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是萨麦尔...” 薇拉看了看那个天使的脸,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 “怎么可能,萨麦尔才没这么丑呢,明明是个帅老头的样子。” 萨麦尔听后,无奈的收起羽翼,变回了伍德维尔的样子。 “这才对嘛。” “萨麦尔大人,您介入我们的精神世界是为了何事?” 在利维坦一族看来,介入双方精神世界的第三方,如果不是有急事,那就是来宣战的。但萨麦尔是利维坦一族的挚友,他的到来,一定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这样的,你的女儿应该也和你说了那件事,虽然这是人族的事情,但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伍德维尔把第一头利维坦叮嘱他的事情告诉了薇拉的父亲,然后让薇拉把那个信物拿了出来。 “这是始祖的脑髓...她把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您,看来...这事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个注定会颠覆神界和天国的凡人...是吗...” “是的,一个注定会颠覆神界和天国的凡人,但我并不希望他走向自己的命运。” “嗯?此话怎讲?” 胡子拉渣的大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每个人的命运都早有定数,尤其是阳寿可数的凡人,在命运三女神的安排之下,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神界可不止西方神域,孩子。” 惊恐的表情攀上了薇拉父亲的脸庞。 “你疯了!东方神域?那是什么存在!你敢去打他们的主意?萨麦尔你这个疯子!” “这是唯一的办法!能够对抗命运三女神的存在,只有去东方神域寻找。” “我们先抛开事实不谈,萨麦尔。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疯了你个长翅膀的蛇!即使你的存在远早于我,但东方神域的那些家伙哪个是我们能说上话的?天道归他们掌管...” “我知道,因为凡人太多,他们懒得去安排每个人的道路,可西方神域不赞同,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去走神定下的路,然后东方神域就把这事丢给命运三女神了。但你别忘了,即使是天道也有空子可钻。”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疯子,但我喜欢。我看到了你所关心的那个未来,我的女儿在利维坦一族的标准来看还没有成年,她只能模糊的感知到那群人不怀好意。这个,泛大陆商会,他们在密谋着如何对付你们的帝国,虽然帝国早已千疮百孔。” “你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吗?” “不能,他们似乎对利维坦早有防备,有神器和法阵干扰着我的视线,即便是始祖来了可能也看不太清。” “神器...该死的图勒二世。那好吧,你们二人的对话,我也就不多加打扰了。再会。” 空气之中的怒火逐渐消散,薇拉的精神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父亲,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多,我的孩子。你所爱的人会有危险,但这危险从何而来我却没能看清。” 他再次把有凯瑟斯的那个画面拽了出来,对薇拉严肃的说道“没有你的介入,他将不会有机会救下你所爱的人,我看到了他们的关系,孩子。即使你所选择的道路希望渺茫,但我依然支持你去努力追寻,去为你的爱付出吧,也许你能够救下她的性命。” “莫娅有生命危险?怎么会...萨麦尔在负责她的安全,泛大陆商会怎么可能会威胁到萨麦尔?” “孩子,萨麦尔不是万能的,即便在这片神弃之地,人们也可以祈求神灵的庇佑。天使们在这里无法抵抗来自群星之间的无尽神力,至少以他的凡人之躯是抵抗不住的。” “来自群星之间的无尽神力...除了凯瑟斯,还有谁能引导那股强大的力量?从古至今能够触碰这力量的人不超过十五个,就连精灵族也无法调动超出伍德维尔承受范围的力量,父亲,你还能看到别的吗?” “看不到了,这已是我的极限。但我依稀感觉,这一切的根源,可能来自那个人类的泛大陆商会。要知道,贪婪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是作用在人族的身上。” 他说完这句话,薇拉就被拉回了现实,屋里乱七八糟的扔着很多脏衣服,虽然薇拉自己穿的也已经不太干净。 她把脏衣服推到一旁,感知着书架上各种古籍的魔力,然后挑出其中一本,把它在半空摊开。 “心中充满了活力的灵魂,曾征服万千王国的骑士,我在此召唤你,请你乘坐那匹白马赶来,我将这虚妄的冠冕赐予你,以此换取你的援助。” 白色的雾气从书页中溢出,逐渐凝聚成一匹白色的战马,它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它主人的到来。 雾气之中,一位身着闪亮银盔的骑士手持长弓,缓慢的走上前来。 第19章 虚境 凯瑟斯使用庞大的法力将时间和空间的交汇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意义烟消云散,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紫色。 “典狱长,这是什么地方?” “啊,虚境。就是一片在时间和空间之间的地方,断断续续的存在着。你可以把虚境理解成水里的泡泡。” 怪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建造一片城市,属于我自己的,专门用来收集和研究那些也许能解开莫娅中的相柳之毒的东西。” “可以,但是你...” 看了看四周,凯瑟斯挥动起手中的法杖,无数坚实的砖块从空中产生,然后堆垒在了一起,构建出一片地基的雏形。 “等会,你小子。这些东西怎么变出来的?” “我可没法无中生有,只是把自己的法力变换了存在的样式而已,因为我的法力很充裕,所以,构建一座城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该吧,虽然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很快,凯瑟斯就创造出一座悬浮在虚境之中的岛屿,地基在不断的向外扩张,城墙和高塔也在一层接一层的完善。最先完工的是几座防御用高塔,微缩法阵在塔内高速运转,庞大的护盾逐渐涌起笼罩着整座岛屿。 典狱长的声音在凯瑟斯脑海中再次响起。 “你的选址不错嘛,如果你在虚境中建立起这座城市为你所用,你就可以从这里前往各个不同的世界,以你的力量来看,你甚至可以直接前往世界树了。当然,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 “为什么?如果我能找到那棵世界树,把它的那什么嫩枝精华多搞些来,也许就能解开莫娅身上的剧毒呢。” “没有这么简单,孩子。世界树的枝干延伸至多个宇宙,无数的国度与之交汇,若是你霸占了它,带来的麻烦会比你眼下即将遭遇的要更多。”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莫娅治好,典狱长。哪怕要与诸神为敌。而你很清楚我不是在说笑,对吧?” 典狱长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深邃的黑暗从凯瑟斯的心中蔓延开来,他不想让凯瑟斯过早的接触神界,这对他的小计划百害而无一利。可要解开凶神相柳的剧毒谈何容易,那上古之物的血液沾到地上,那片土地便寸草不生腐臭难耐。哪怕是以凯瑟斯现在的实力,怕是也无法全身而退。 “其实,你也可以利用你手里的那瓶精华来培育出一棵新的世界树。” “那东西还能培育一棵新的?” “可以,但过程极其繁琐,以至于没有一些小小的帮助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说的帮助是指...” “教你如何汲取虚境的能量。” 凯瑟斯的法杖浮在半空,杖身上的诡异文字迅速的游走着,一个紫黑色的新符文逐渐显现了出来。 “这根法杖能够不断的成长,适应每一处新环境所带来的能量。虚境之中并非空无一物,一些世界中溢散出的多余能量会被虚境所捕获,比如这个世界。” 透明的幕布在凯瑟斯面前伸展着,透过这块幕布,他看到了一个处于战火之中的世界火焰从空中倾泻而下,泥土和树木被剧烈的爆炸卷起,抛向空中,随后落在那些拖着残躯在战壕与沙袋间哀嚎爬行的士兵们的身上,把他们彻底掩埋。钢铁巨兽在火焰之中穿行,又将新的火焰喷吐进士兵们藏身的掩体中,烧焦的皮肉从他们的白骨上剥落,但他们仍紧紧握住手中早已化为灰烬的照片。 “典狱长...这是?” “他们的悲痛、愤怒、焦躁...如此庞大的能量远超那世界所能容纳的限度,这不是几百个家庭或几万个家庭,你看到的是那个世界所有的家庭都将面临的惨剧,父母会捧着他们子女的骨灰痛哭流涕,婴儿们则要面对早已化为灰烬的父亲或母亲。如果没有虚境来吸纳这足以将现实撕裂的悲痛,那整个世界也许都将不复存在。你要利用的,就是这些情绪产生的能量,他们的痛苦和折磨将会转化为你的力量,好好练习吧,孩子。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那些情绪之中蕴含的庞大潜能,到那时,你将接近真相。” “这样的世界...还有多少。” “很多。” 法杖上那个紫黑色的符文与其他的符文互相排列,随后一个旋涡从杖头浮现,虚境中无数的能量被吸入其中,然后被凯瑟斯调动,化作无数的砖块与钢铁。 “现在,我只需要等你把这个城市建好...你加油吧。”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说法,意思就是你努力吧。” “行吧,奇怪的说法。” “还有更奇怪的等着你呢。” 诸神与万界,在凯瑟斯小的时候,典狱长就不断的和他讲述那些奇异的事物。手握雷霆击破长空的神灵,宇宙意志的具现化身,以及曾经团结一致对抗众神的渺小凡人。也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够亲眼见证这辉煌的一切,如果那支毒箭没有射在莫娅的身上。 “人类是贪婪的,他们在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后会去索求更多。他们向众神祈求,向他人征讨,只为了那寥寥几人能够坐享一切。” 又一块透明的幕布展现在凯瑟斯的眼前。 “但仍然有一些世界,他们相信自己内心的良知,以此唤醒了更多的迷途之人。他们掌控着自己的欲望,利用它们去建造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他们是拘束的自由者,众神无从插手,甚至邪灵也不能动摇他们建立的一切。” 那是一个和平的世界,高楼林立,各种奇形怪状的钢铁造物在城市之间穿行。没有哀嚎和绝望,这里只有欢声笑语。一棵又一棵希望的幼苗成长着,那里的人们不再低头哭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星辰之间。 “这也是一片神弃之地,众神被迫放弃了它,因为人们不再信奉那些神灵,他们放弃了武力和冲突,放弃了那些与生俱来的神赐之物。这样的世界只是少数,毕竟能够抵御贪婪侵蚀的灵魂在人类之间...太过稀少。” 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在凯瑟斯的引导下拔地而起,岛屿之上的建筑群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紫黑色的背景下,这座城市发出的灯光显得格外耀眼。 再看薇拉这边,她手中的古书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屋子里,一阵金属摩擦声从雾气深处传来,渐行渐近。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回应了她的呼唤。 “我在此回应你的呼唤,阳寿可数的凡人。既已翻阅那书,你必知晓唤我的代价,我曾征服万千王国,我曾统御数百王朝,他们的君主向我臣服,随后号令那大军征战四方。” “我的确听闻你的事迹,我召唤你,在这神弃的大地之上,有事求于你,报酬便是冠冕,即便它虚妄无形。” “任何冠冕都将是最好的报酬,说吧,何事?” “我要你唤醒这片大地上其他国家压抑已久的欲望,让他们的君王臣服于你,让他们的君王别无二心。” “凡人,你清楚我的存在,也熟悉我的力量,你将这事嘱托与我,难道不怕我把这不详的灾祸带入你们的帝国?” “我们的帝国早已风雨飘摇,你却掌控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帝国在这片大地上百年的威压让他们收敛,但我知道,这欲望只会不断高涨,你曾将那欲望散播、培养,使它成长。现在,便是你号令它们的时刻,待你事成而归,我便将那虚妄的冠冕亲手戴在你的头上。” “哈哈哈哈哈!你心中征服的欲望正在高涨,我看到了你渴望的未来!好!我将履行这高贵的约定。” 骑士翻身上马,拉满了手中的长弓。 “我点燃这罪恶的欲火,以这破空一箭号令苍生!” 一支苍白的箭矢射入雾气之中,穿过层层建筑,直插云霄。这一刻,每个君王的梦中都出现了他们渴望的画面远征他国,率军前行,随后大胜而归。征服的火焰点燃了每个人干枯的内心,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便是那天选之人,就像看到了征战四方的累累硕果正在远方向他们招手。 那天夜里,每个国家的城门卫兵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一位身着银盔手持长弓、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的高大骑士,从他们的城镇中飞驰而过,苍白的箭矢从他手中射出,飞入每一座王宫之中。 第二天,帝国情报部门接到了来自各个站点的汇报几乎每个站点所在的国家都在调遣他们麾下的军队,有些甚至已经处于交战的边缘。 “真是...奇怪...” 帕西法尔翻阅着那些报告,这次的动乱范围之广、规模之大,甚至远超帝国建立初期之时所面临的那场战争。办公室另一头的伊莱抱着一堆文件推门而入。 “帕西法尔,有什么新报告吗?” 乎...每个国家...都在...调兵遣将...” “要打仗了?在冬天?” 大陆的冬天环境奇特,冰川山脉的寒气将不再受到古龙的束缚,整片陆地都将被这股寒气席卷。而最致命的东西,常常出没于冰雪之中。 每当冬天到来,深渊都会产生异动,无数的魔物和亡灵都将离开那片阴冷之地,随着凛凛寒风前往大陆各地。这次冬天的深渊异动,只会比以往更加恐怖。帝国占星师泰兰曾警告过审判庭,深渊之主将再次归来,而这一次,没人能够阻止它君临天下。 “是的...就在冬天...” “唉,真是世风日下,才和平了不到两百年就又要打。帝国军务处怎么说的?” “他们...建议静观其变...” “好主意。” “但是没那么好!”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脚踢开,随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既然是他们挑起了争端,那我们为何不趁火打劫呢?” 伊莱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杰克,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杰克就是这样,鬼点子很多,但基本上天马行空。 “趁火打劫?那你该怎么抵御泰兰说过的那个深渊之主?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深渊之主的进攻是几乎集结了整片大陆最强的军队才把它消灭的。” “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驱灵法阵,迫使那些亡灵调头,这样的话,把压力转移给其他国家,也许就能逼泛大陆商会现身。” “驱灵法阵的话,我记得凯瑟斯好像给过我图纸,我去找找。” 伊莱意外的发现杰克这次的建议并不浮夸,但要设置范围如此之大的法阵需要不少材料,他得趁着那些亡灵还没走到帝国城门之前赶紧准备。 文件堆里有一张小纸条吸引了杰克的注意力,那上面写着一段话各岗哨注意,一位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擅闯城门,他手持长弓,几乎百发百中,如发现此人行踪,请立刻汇报。 “帕西法尔,那个纸条是哪个情报站发来的?” “是一个...小国...这条情报...在很多文件中...都有提及...好像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里面说的骑士...” “嗯,好吧。” 银白色盔甲的骑士...手持长弓...还能在一夜之间闯遍了这些国家的城门。即使他还没闯帝国的城门,但此人不可小觑,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杰克拿了一份关于这位骑士的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伴随着银白骑士的马蹄声,古老的歌谣弥漫在空气之中,回荡着、摇曳着,如同唱诗班一般令人陶醉,如同魔鬼手中的黄金一般令人心动。 “你来~你来~” “百战百胜的骑士~” “待那~冠冕~” “赐予你的日子~” “那无尽的灾祸~” “便降临于世~” 第20章 征服 曾有一活物,骑着白马,身着银甲,其名为征服。他来到这世上,是必胜的,他所要做的一切,也是他一定要做完的,无可阻挡,无可违逆。----《深渊赞美诗》 合上书,杰克揉了揉眼。这些从邪教手里收缴的古籍上写着关于那位银白骑士的诗句,无尽的深渊之中孕育出了数不尽的邪魔,它们中的大部分化作了吓唬人的儿歌童谣,但只要其中一位现身于世,就会引起轩然大波,颠覆人们的世界观。 这些鬼故事杰克从小听到大,但当这些故事中的东西跑进他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接受它们的准备。 他打开书继续往下看去 那活物只是四者之一,它的出现会将它的兄弟一同唤醒,届时,最终的审判--亦被凡人称之为天灾--将会降临在这罪恶的土地上,洗刷罪人们的污秽。 “这都是什么玩意。” 他不愿相信那身穿亮银铠甲的骑士是征服,但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闯遍半个大陆的王国。是敌是友?作为敌人,帝国无法与它抗衡,因为征服不可被击败,也永远不会被击败;即便不是敌人,它作为四名骑士之首,也终将带来席卷大陆的天灾。 “这群童话故事里的玩意真是烦人,打又打不过,也没有弱点。” 把书扔向一旁,杰克熄灭了屋里的灯光。他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天边那滚滚乌云,这是暴风雪的前兆,和以往的冬天一样,来自冰川山脉的寒气将裹挟着风雪席卷大陆,但这一次,他知道,风雪之中有着些许的不同。 无数双阴冷的眼睛隐藏在那黑暗之中,窥探着,搜寻着。 在一处秘密地堡中,温暖的炉火照亮了那小小的房间,几个身着绿袍的人围坐在石桌前,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几份文件,还有一些水果。 “这些国家已经疯了,不管怎么威胁他们,哪怕是以断绝交易渠道为条件,那些国王也听不进去,执意要调遣军队准备什么远征。” “是啊,我这边也是。我手里甚至还有那几个国王的孩子,就连这个都说服不了他们。” “现在,唯一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国家,只剩下坎普洛帝国了。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凯瑟斯在暗地里搞的鬼?” “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了?” “不可能,安插在各国的探子谁都没汇报过凯瑟斯的出现。” “再说他能开出什么价码让这些国家拒绝我们手里的东西?” “也是...” 其中一位绿袍人抽出一份文件,上面画着一位身着铠甲的骑士,手中拿着长弓。 “而且,有些国家发布了通缉令,全都是在通缉这个擅闯城门骑着白马的骑士。” 人召唤了它?” “你知道这个骑士是谁?” 那个绿袍人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书架。 “应该就放在这附近来着...找到了。” “这本书我们已经持有很长时间了,据说上一位持有者曾经用它封印过邪神的部下。” “没错,里面也记载着很多邪神部下的信息,我找找有没有关于那个骑士的。” 一丝诡异的光亮攀上了那古籍的页面,整本书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啊,这里。我看看怎么写的那骑士身穿亮银铠甲,他手中长弓射出无数的利箭,贯穿了我手下最勇猛的将士。我们的城池是北方最后的防线,哪怕我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通过。这是其中一段,好像是某个失落帝国的守城大将写下的。” 曾经听说过,这骑士来自深渊,是征服的化身,战无不胜。” “那它为什么现在出现?难道是有人要对抗我们?” “有这种可能,但泛大陆商会的各个分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也说不好它的出现是敌是友。” “还是注意点吧。” “通知分会,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尽量避免和骑士发生冲突。” “好。” 地堡之中,一顶泛着幽蓝的金盔悬在空中,向四周辐射出诡秘的能量,把整座地堡都笼罩其中。 大陆中央的深渊律动着,深邃的黑暗正伴随那愈刮愈烈的寒风向整片大陆蔓延开来,阴风掠过墓地,残破的王旗猎猎作响,钢盔与铁甲的摩擦声也从墓穴深处传来。一队又一队的骸骨手持锈剑列队站定,残损的军械无法阻止它们崛起的脚步,即便身上的战甲早已破旧不堪。亡灵们的军队再一次集结,这次,它们感受到了征召,深渊之主归来的那日,便是它们启程之时。 伊莱在帝国后勤处疯狂翻找,旁边各类水晶和秘银矿被他丢了一地。他要赶在第一次暴风雪到来之前,把驱灵法阵布置起来,他必须如此。 在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点。有些人的灵魂会在死后仍徘徊在世间,他们伴随着深渊的律动,在风雪之夜再次回到生前的家中。深渊释放的黑暗气息支撑着亡灵们的形体,让它们得以再一次感受亲人们的温暖,再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着孩子们长大。 但这次,不行。 帝国的城门经受不起深渊大军的冲撞,仅仅依靠帝国的兵力,没有一点翻盘的可能。虽然伊莱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把凯瑟斯叫回来,但面对深渊之主这种级别的对手,凯瑟斯的陨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希望帝国的公民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巨大的召唤法阵在伊莱的脚下成型,法力编制起优美的线条,一圈又一圈的扩大,直到一个泛着猩红的传送门在法阵中间敞开。 那猩红的传送门仿佛煮沸的鲜血铸就一般,向外不断辐射出热量和铁锈的味道,直到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环顾四周,那中年人点了点头,伸手凭空掏出一套纸笔,面无表情的写着些什么。 “别西卜?” “嗯。” “你在忙别的事吗?” “嗯。” “着急的话我等你一下好了。” “完事了。这个,给你。” 一张羊皮纸飘向伊莱,上面画着无数的血红色符文。那是来自地狱之中的古老文字,里面蕴含着罪人的忏悔和眼泪。 “伊莱,你的力量要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强多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学生吧?在这片污秽之地,我没想到还有忠于诸神的上进者,甚至还蕴藏智慧。” “我也是追随强者才能进步至此的。” “是一个叫凯瑟斯的人类吧?” “没错。” “嗯,他确实是个少见的强者,之前我去拜访玛门的时候听说了他的事迹。他给玛门召唤出来暴打一顿,然后强迫玛门和一只史莱姆签订了契约。你知不知道这事?” “我猜猜,那个史莱姆叫帕西法尔?玛门的大部分力量都赐福给了它?” “你也听说这件事了?” “帕西法尔是我的同事。” “原来如此。那,这次叫我来,我想你是有些急事求我吧?” 伊莱尴尬了笑了笑,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凯瑟斯的驱灵法阵图纸,递给了别西卜。 “这个图纸是凯瑟斯制作的驱灵法阵,可以把亡灵拦在范围之外,但我没有这么庞大的法力去启动它。” “让我看看。” 别西卜变出一套桌椅,借着伊莱点亮的油灯研究起了那张图纸。 简单...如此精妙的图纸和对法力精确的控制...恐怕贝尔芬格的手笔也不过如此。我的力量的确可以启动这法阵,但是伊莱,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考虑好了。” “这法阵一旦启动,任何亡灵都无法穿过这结界,无论善恶。即便让你帝国公民的家人分离,你也坚持启动它吗?” “他们的家人早已阴阳两隔,每年只有在这冬季才能见到故去之人的亡魂。如果我不启动这法阵,帝国将无法抵御深渊之主的攻势,届时,就算是凯瑟斯也将无能为力。” “深渊之主?” 别西卜的表情变得严肃且凝重,他缓缓摘下了单片眼镜,把它放在桌上。 “伊莱,和我说说,深渊之主要归来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帝国占星师预言了深渊之主的回归,并且警告我们做好准备,这一次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归来。” 沉默了片刻,别西卜在伊莱的手背上画了一个符号,鲜血从这位地狱领主的指缝中流出,随后刺入伊莱手背的皮肤之中。 “深渊之主的存在极其诡异,每一任深渊之主的力量几乎都能够与地狱大魔抗衡,并且他们的力量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消灭一个深渊之主最佳的时机便是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刚刚我给你的羊皮纸里有足够多的法力可以启动驱灵结界,去做吧,希望你们的帝国能够挺过这次危机。” 说罢,猩红的传送门再次打开,别西卜消失在了召唤阵中。 此时,普莱格教授正在帝国医学院中担任临时教师,在他眼中,面对这群学生就和面对一群猴子没什么区别。他悲哀的看着那些坐在华丽讲堂中的学生们,那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沙漠中的尸体那样死气沉沉。 这里的每个学生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但只有普莱格教授清楚,在这尸山血海铸就的地基之上,如果不是为了追求真理,那这一切简直毫无意义。 “让我们来继续翻看下一页...” “教授,您真的是普莱格家族的一员吗?” 教室中间的某个学生打断了他的课程。普莱格教授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 “没错。” “但我听说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驱逐了普莱格家族,您为什么还能来这里教学?” 在帝国医学院中,教师最低的标准是男爵,那些没有爵位或足够的社会地位的人,就连帝国医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普莱格教授合上了课本,盯着那个质问他的学生。 “没错年轻人,你说的对。但是,有些事情是你这种地位的人永远无法接触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伯爵的身份不够高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那场战争之后,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享有和坎普洛帝国王室同样的地位,而伯爵是可以坐拥几座中型城市的存在。普莱格教授的话让那个学生非常不爽,他的父亲是伯爵,而据他所知,曾经手眼通天的普莱格家族也是伯爵的位置,理论上,他们平起平坐。 “你的身份地位,甚至还没有我父亲那个时候高。当时,普莱格家族垄断了几乎整片大陆的医药市场,就算是王宫的人说话也得客气三分。而你,年轻人,你只不过是伯爵之位上滋生出的霉菌。威斯特兰德公国驱逐普莱格家族的时候我正身处深渊,公国的伪王惧怕我家族的存在,因为他的父亲曾命令我的家族对公国的子民下毒,只是为了制衡他想象中的劲敌。”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学生炸开了锅。谁也想不到威斯特兰德公国曾有如此不堪的历史,谁也想不到他们眼前这个老教授曾生活在那个时代,甚至只身前往深渊。 竟敢对公国的王室不敬!” “公国王室的尊严在把矛头指向百姓的时候就已经破烂不堪了,你接下来要为它辩解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那所剩无几的遮羞布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绿色的雾气从普莱格教授的衣袖里涌出,地面上瞬间积起了一层不断流动的粘稠液体。 “想知道为什么普莱格家族会被帝国和公国雪藏吗?因为我踏足了那些胆小鬼这辈子无法企及的领域,医术终究是有极限的,无论如何修复那残损的躯体,人们也终将死去,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黑暗的角落,医学的最终形态不再是治病救人,而是治愈死亡!” 无数的亡灵从粘液中爬升,它们逐渐获得了坚挺的实体,血肉一丝一层的攀上那些骨架。 “看吧!这便是我毕生的成就!” 第21章 派斯特·普莱格的亡魂派对 血肉与骨骼赋予了亡灵们坚实的躯体,让它们得以站在这阳光之下的大地上。起初,这些亡灵看着窗外那刺眼的阳光,本能的恐惧使它们趴在了地上,抽泣着、哀求着,但很快,它们发现自己能够触碰身边的一切,能够嗅闻到窗外的花香,一切都仿佛它们生前那样。 “啊,这久违的花香,我曾站在那片花园中作诗吟唱!” 其中一名亡灵身着马甲和长袍,它的手里拿着竖琴,幽绿的双眼看向帝国医学院那种满了草药的花园。 “多么美好的时光,我记得我那时还是一位学者,我曾在那开满鲜花的草药园中弹唱。那些药草的花如此迷人,就像我曾追求的那位女子一样。” 他闭上了双眼,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的梦想并非是医师,我想追寻那漫天繁星直到世界的尽头,一路上吟诗作唱,结交旅伴,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我的家族位高权重,他们左右我的人生,甚至...” 那亡灵跪在地上,掏出了他的项链。那里面夹着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是他心爱的女子。 “他们派人...杀了她...只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如我高贵。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人命仅值一袋子金币。在我得知她死讯的那天夜里,我爬上了帝国医学院楼顶的手术室,在那昏暗的房间中自刎,想要去来世再寻到她的身边。但是...哈迪斯的冥船拒绝了我...船夫说,我的时间还太长,长到了冥船不可承载的地步...” 另一个亡魂把手搭在了那诗人的肩上,把他搀扶起来。这亡魂身着军装,腰间佩了一把华丽的刺剑,成为亡灵的多年时间并没能抹去他眼中的坚毅,那是他作为军人最后的骄傲。 “站起来吧,孩子。也许你不能陪在她的身旁,但你却可以为她的来世准备好安居乐业的城镇。” 一个衣着褴褛的亡魂从学生们的座位下窜起,手里还举着一瓶烈酒,他嘴里唱着老掉牙的船歌,醉眼朦胧的从学生中间走出来。 面对周围异样的目光,这个亡魂显然非常不爽。 “看什么看!没见过好人变坏啊?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想做那些事...但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呜呜呜...” “嘿,我认识你!咱们是同一届的,你不是去做随船军医了吗?” 哭泣的亡魂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向他搭话的那位,他们的确是同一届的学生,家族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显赫,但二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 他的梦想,是做一名随船军医。 只可惜,在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中,他所在的战舰被敌方炮火摧毁,他趴在一块木板上漂了两天才被人救起,捡回一条烂命。这次获救,正是他堕落的后半生的开始。 救他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是一群打捞战利品的海盗。那群海盗把他弄醒,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然后告诉他,要是还想活命,就发挥自己的本事,让船上的伙计们看到他的作用,否则就把他剁了炖汤。 从那天开始,他就当了海盗的随船医生,照顾着那些烧杀掳掠的恶棍们。直到有一天,船长决定袭击一处坎普洛帝国防守薄弱的港口,他趁着海盗们登陆作恶的时候,抄刀砍死了守船的两名海盗,放下小艇一路猛划,躲在一片礁石后面,等到天亮。 他拖着营养不良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过那满地的尸骸,耳边环绕的哭喊声让他脆弱的神经逐渐麻木。他遇到了一辆通往坎普洛王都的马车,掏出了身上全部的零碎,请求让车夫带他一路,在马车路过的时候把他放在帝国医学院的门口就好。 他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曾经自己引以为豪的地方。 没有奇迹发生。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神经衰弱摧残着他的身体,良心的谴责又让他每天过着痛苦的生活。他死在了帝国医学院的门口,手里握着曾经身为坎普洛帝国海军随船军医时获得的勋章。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不是帝国海军的军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布片子,手中的勋章也被一瓶烈酒替代。酒瓶子的倒影里,他看到了一个胡子拉渣的海盗。他愤怒的把瓶子扔出,任由它摔得粉碎,但下一秒,一个新的酒瓶又出现在他的手里。 现在他站在这教室之中,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傲气和尊严充斥着自己的胸腔。他挥了挥手,示意向他搭话的那家伙认错了人。 “不不,伙计,听我说。” 向他搭话的那亡魂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主动走上前,攀住他的肩膀。 “伙计,也许你帮了错误的人,也许你做了错误的事,但我不在乎。我们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如果你还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那岂不是浪费了往后的大把时光?” 教室中的学生眼看着这些早已作古的灵魂如今重获血肉,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回过神来之后,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普莱格教授冷冷的看着这群四处逃窜的学生,心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重获新生的亡魂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曾经也是人类中的一员,他们也曾行走在这片大地之上,他们也有自己牵挂的人和事。死灵术作为医学的一条分支,在历史的长河中断断续续的存在着,直到坎普洛帝国的出现。帝国为了掩盖自己黑暗的过往,选择把死灵术全面封存,无数的死灵学者被捕,甚至秘密处死。他所做的,只是接过了那些冤死之人的遗产罢了。他站在前人们如山般的尸骸之上,摸到了天,可是紧盯着骸骨的鬣狗们却在暗地里露出凶恶的目光。 大量死灵在帝国医学院的出现触发了审判庭内的警报,钟声在楼宇间回响着,昭示出死灵们聚集的方向。 伊莱借助遍布整个帝国的安全屋内的法阵进行快速移动,环绕整个帝国布置好了规模庞大的驱灵法阵。他把法阵的核心处设置在审判庭的总部,这样他就可以更好的保护阵法不被破坏了。 “帕西法尔,帮我稳住体内的法力流动。” 别西卜给他的卷轴含有庞大的法力,但若是操作不慎,那些被困在卷轴里横冲直撞的力量便会沿着使用者的经脉游走全身,一旦控制不住,使用者就会爆体而亡,这也是很多法师之间不互相外借法器的原因。 他刚掏出那卷羊皮纸,审判庭内部突然钟声大作,警示板上显示出一个绿色的骷髅头。 “不好!是大规模出现的亡灵...难道我晚了一步?但是这怎么可能...第一场暴风雪都还没有来...”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拽上帕西法尔,让它通过传话阵列通知摄政王盖欧卡。他知道,只有大规模被召唤出的亡灵才会触发审判庭的警钟,而这种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会面对一个具备召唤能力的死灵法师。他需要圣骑士的帮助,有了神圣法术,对付那些亡灵就能事半功倍。 正在屋中处理政事的盖欧卡突然接到了来自审判庭的紧急传唤,说是要让他集结圣骑士和教会的牧师,前往帝国医学院的不远处碰面。 “真是稀奇,审判庭居然点名要出动圣骑士团?” 盖欧卡认识身为上一任审判官的老杰克公爵,从而得知了这个隐匿于帝国阴影处的神秘组织,凯瑟斯也曾经和他谈起过,问他要不要加入审判庭接替老杰克他们的位置,盖欧卡拒绝了。他认为,若是正义已经到了需要在阴暗之处才能展现的地步,那正义本身就早已不复存在。当时作为帝国圣骑士团大团长的他心怀傲气,在诸神面前许下诺言,他将作为正义的灯塔,无论这世界如何堕落,他都会站在风口浪尖,指引那些迷失在黑暗中的人们寻得正义之路。 很快,在他的号召下,帝国圣骑士团之一--“万神卫”--再一次集结,尽管帝国经历了政权动荡的十年,但万神卫的纪律却从未松懈,两千名圣骑士整齐划一的步调彰显着他们的骄傲,金黄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团长!请您指示!” 看着曾经的兄弟们再次站在帝国王旗之下,盖欧卡心里有点触动。哪怕经历了那一切,这些人仍然选择相信他,差点就让他老泪纵横了。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宣布了审判庭的指令。 “我将挑选二十名精锐随我同行,各大队长出列!” 二十名身着重甲的圣骑士站了出来,就连大地也为之一颤。即便他们鬓角斑白,但实力毋庸置疑是每个小队中最强的。 “谨遵王命!” 二十柄巨剑指向天空,随后重重的戳向地面。他们面向万神殿,单膝跪地,向大殿中的亿万神灵祈祷,愿以自己的生命换取这世上再无邪祟。 祈祷完毕,众人便跟随盖欧卡前往帝国医学院与审判庭汇合。 此时,伊莱已经和帕西法尔赶到了帝国医学院的大门口。他们没看见什么作祟的邪灵或者死而复生的幽魂,但是却看见不少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们在学院中走来走去。 西法尔,不对劲。你看这帮人,不像是学生的样子,尤其是那个一身破布片子的,比起学生他倒是更像个海盗。还有楼门口那个,帝国海军的人啥时候跑到这地方来了?” 错...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肮脏的欲望...” 么可能?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点肮脏的欲望,哪怕一丝一毫。等等,难不成他们不是人类?” 他们压根看不到哪有大规模出现的亡灵。亡灵们惧怕日光,可眼前这群怪人却行走在阳光之下,甚至有一个躺在地上晒太阳;若是出现大规模的恶魔伪装成人类,审判庭则会触发另一套警报。 这个时候,盖欧卡带领的圣骑士们也抵达了现场。 第22章 何为正义(上) “你们是审判庭的人?” 盖欧卡带着一行人赶到现场,只看见帝国医学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和一坨不知名的玩意。 “没错,我是伊莱,这位是帕西法尔。它也是一位审判官,我的同事。在老图勒去世后,我们直接听命于凯瑟斯,图勒二世掌权期间架空了审判庭的权力,因为他控制着军政大权,再加上那段时间凯瑟斯也...所以我们一直在暗地里活动,直到现在。很高兴再见到你,大团长。” “这么说来,教会让我加冕摄政王一事,也是你们安排的?” “正是,如今帝国之中有资格有能力担任摄政王的人,除了你,我们不认为有第二个人配得上这个位置。” “那说说正事吧,叫我集结圣骑士来这里做什么?帝国医学院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个吧...我也纳闷,审判庭的法阵感应到了亡灵在这里被大规模召唤出来,可我们到了这地方,你看看里面那些人,除了有些怪怪的之外,好像和活人别无二致。” 此时,站在盖欧卡身后的一位圣骑士瞪大了双眼,盯着在学院里面来回踱步的那个衣衫褴褛手里拿着酒瓶子的海盗,小声说“那个穿着破衣服的人,他不是活人。我曾经在帝国海军服役的时候,他是我们船上的军医,那是艘侦察艇,啄木鸟号。当时我们遭遇了敌人的猛烈炮击,整艘船都被摧毁了,我和其他人游到了一座小岛上等待增援,其他人全都死在了海里。” 伊莱也盯着那海盗看,犹豫着要用什么法术才能在对方是人类的前提下造成不大的伤害,但又能排除对方是亡灵的可能。 “阿波罗,光明的指引者、航海家的守护者,若他依然处于您炽热的羽翼下,请给予他应得的庇佑。神罚!” 认出那军医的圣骑士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直接手持巨剑对准那军医便展开了进攻。一记裹挟着神圣力量的天雷直直的砸向那神情恍惚的军医,他脚下的地面都被炸成了一片焦黑。 绿色的雾气从他被炸没的那半边身子溢出,逐渐编织成骨骼和血肉,伴随着他的声声惨叫开始缓慢的恢复伤势。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嗯?你们搞出来的新鲜事?” 那圣骑士冲着伊莱愤怒的质问,因为帝国上一次出现稀奇古怪玩意的时候,就是审判庭在瞎搞召唤仪式。 他们搞出来了一只异界恶魔,当然,就是那位圣骑士带领的小队给审判庭擦的屁股。 “你等等,这东西...我看着眼熟。” 盖欧卡示意那人安静,不要和伊莱产生冲突。这绿色的雾气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话说,那个叫普莱格教授的怪老头不是还在这学院里吗? 想到这,盖欧卡赶紧推开学院的大门冲了进去,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警惕着周围的那些“人们”。 逆着四处奔逃的学生们而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骚乱的源头--普莱格教授正在授课的那间教室。此时,里面挤满了服装各异的“人们”和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学生。 “教授?你又在搞什么鬼啊,你看看这群学生吓得。” 普莱格教授从那群亡魂中探出头来,看了看盖欧卡,随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团长,来见见你的导师吧,你们...挺长时间也没见面了,他说你是他手底下最好的学生。” 刚刚与普莱格教授交谈的那名战士缓缓转身,脸上棕色的络腮胡遮掩不住他的笑容,那是重逢故友的喜悦。 “哈哈哈哈!这不是我的得意门生嘛!快过来!你都快比我高了。等等,关于武器这个事,我是怎么教你的?” 盖欧卡瞪大了眼,那句他都快听烦了的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武器就是我的生命,因为那是诸神赐予我的权柄。” “武器就是你的生命,因为那是诸神赐予你的权柄。” 相同的话语从两张不同的嘴里说出,两位战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出征前的下午一位高大的重甲骑士手握巨剑站在一个孩子身边,一遍又一遍的用严肃的表情和严厉的话语锤炼着身旁那弱小而坚毅的灵魂。一丝微笑被战士的络腮胡隐藏在脸上,但他很快忍住了。他即将出征,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他的学生都不得而知,不能再徒增留恋了。 “师傅,您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你要记住,即便我没有回来,诸神也庇佑着我们,所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而今天,师徒二人再次相见时,盖欧卡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的导师身为亡灵再次归来。 “苏杰怎么能化身如此污秽...” 盖欧卡的导师名叫苏杰,曾经在坎普洛王国教会担任大主教一职,但随着境外战事愈演愈烈,他决定加入国王的远征军,让神圣的力量照耀在每个士兵的身上,远征军的士兵们都称他为“大主教”苏杰。在这位优秀圣骑士的帮助下,远征军的损失被降到了最低,但苏杰牺牲在了大远征的最后一次战役中。在危急时刻,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发动了范围巨大的治疗术,远征军每个伤员身上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愈的战士们再一次回归到战场之上,抵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敌军冲锋。苏杰的遗体被带回坎普洛王国,国王将他葬在了帝国医学院的基址上,还为他树立了一尊雕像,时至今日,那雕像依旧矗立在帝国医学院的英雄馆中。 苏杰笑了笑,反手对着盖欧卡就扔出了一支光矛。 但盖欧卡身为圣骑士,怎么可能会被神圣法术所伤,那光矛打在他的身上,化作无数光粒随风消散。 “盖欧卡,如果说死亡给我上了一课的话,我想我确实从中学了些东西,那就是我意识到亡灵并不全是什么污秽之物。” “但是...” “我问你,作为一名圣骑士,关于亡灵的基础知识你还记得吗?它们惧怕什么?” “我记得。亡灵惧怕神圣的力量,任何神圣之物都会对亡灵造成巨大的伤害,有些伤害甚至是它们永远不能愈合的。” “没错,现在看我。” 苏杰的手中握着一支光矛,神圣的力量从那上面不断散发出来。 “现在,盖欧卡,你还能用对付亡灵的方式来判断我吗?” 盖欧卡的手中也凝聚出一支光矛,直直的捅向苏杰的胸口,但光矛在接触到对方胸甲之前就化作光粒飘散到了空中。 圣骑士不会被神圣的力量所伤。 是,普莱格教授的死灵术...亡灵怎么会...” 一旁的伊莱听见“死灵术”三个字,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普莱格教授的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死灵术?我说怎么帝国境内突然出现这么多亡灵,原来是你在召唤它们!你不知道死灵术是被帝国严令禁止的法术派系吗!” 普莱格教授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学者模样的家伙。 “死灵术一定是邪恶的吗?老夫钻研死灵术多年,看看我的成就吧,你敢说你见过这样的亡灵?他们已经与活人无异,甚至在身体机能上远超人类!” 伊莱摆了摆手,示意这事就此打住。 “我一个召唤恶魔的人也没资格说你用死灵术,但是,你要确保这些亡灵和那些在暴风雪中四处游走的不同,否则到时候帝国真的就内忧外患了。” “暴风雪中的亡灵?” “嗯,每年冬季的第一场暴风雪,一些心怀留恋的亡灵会在暴风雪中回到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但除了它们,还有一些从深渊之中失去心智后游荡而出的,它们都曾是古战场上的将士,如今却侍奉了深渊。” 一旁的苏杰伸出手,几缕绿色的雾气从他手中流出,凝聚成一柄符文巨剑。 “看来,我要再一次为帝国效力了。你,年轻人,带我去帝国的边界处,我可以帮你守住一座城门,这样至少能分担些压力。” 伊莱的脸上充满了将信将疑的表情。眼前这位圣骑士无疑是帝国的英雄,但他身为亡灵归来之后,他的心智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昔日的英雄,也不能保证他能否抵抗住深渊的侵蚀。 “恕我直言,我需要知道您是否可信,帝国的城门不能交给未知因素去驻守。” “好,这是正确的顾虑。的确,即便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信过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这个事你可以问问那个教授,刚刚我们谈了很多。但现在我认为,这是诸神给予我的机会,这奇异的能量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甚至比以往的更加强大。我如果不去利用它保护这些孩子,那我岂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苏杰指了指那些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学生,随后推开所有人,大踏步的走出了屋里,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要去寻找证明自己的东西了,它就在这医学院里,时间不会太长,在这里等我一下就好!” 帝国医学院英雄纪念馆中,苏杰雕像的手中正握着一柄残损的巨剑,那巨剑仿佛历经无数的战役,现在只剩下一半。秘银打造的剑身上刻满了符文,剑柄也镶嵌着许多珍贵的魔石,此刻,它们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第23章 何为正义(下) 那武器在昏暗的大厅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即便如此微弱,但还是没逃过守门老头的眼,他赶忙爬起来,缠绕在身上的管线中冒出几缕黑烟。 这老头的身体已经被机械替换了大半,甚至他的拐杖都是由精密的零件组成,每走一步那拐杖上的零件都在不断调整自身的状态。他从纪念馆守卫室看到了大厅里的光,心里一惊,险些没喘上这口气来。他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已经被一个钢铁打造的人工部件代替了,秘银框架掺杂着钢铁管线包裹着一颗魔晶,这巧夺天工的手艺一看就是出自矮人一族。 “终于...终于等到了吗...” 人工心脏搏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黑烟也更加频繁的从管线末端冒出,机械打造的躯体让他得以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活过无数春秋,魔晶中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流出,滋养着他的血肉,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时不时的更换零件罢了。 也许还要替换几个器官。 每咳嗽一下都会喷出一口灰烟,杠杆和气泵在他的肺部交替运动着,代替了他原本伤痕累累的肺叶。 “我坚信着...大主教一定还会回来...每一任手持这权柄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去...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头站在那雕像前,面向大门。他要亲自确保,前来取走这残剑的,是当年那个冲锋陷阵的大主教苏杰。 苏杰走到医学院英雄纪念馆的门口,他身为亡魂的那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从这里走过,但他从不进入那纪念馆,因为他知道,自己归来后的尸体就被葬在里面,武器上的血腥总能让当年那惨烈的战争在眼前重现。 硝烟、烈火和连绵万里的残肢断臂,即便强势如坎普洛王国,甚至还有很多矮人、精灵和恶魔加入了王国远征军,可那些战争依旧是惨烈的,没人会把自己的家园拱手相让,尤其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旧日皇权。 “你叫他们放弃手中那黄金铸就的权杖,他们怎肯听你所言...因他们高高在上,内心却早已被那权杖所侵蚀...他们便叫你来夺取,而夺取的路上,必然血流成河。” 活塞运动的声音从纪念馆的门后传出,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有人回应了他。 “即便尊贵如他们,那黄金权杖却不再臣服,居于其中的力量沿着那地脉流淌,攀上了他人的木杖。咳咳咳...” 苏杰眼看着一个身上插满了钢铁管线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冒烟。 “我还是,等到这一天了。先让我验验,你到底是不是大主教!” 眼前这老头看上去很眼熟,即使时间在他身上抽筋拔骨,那刚毅而充满信仰的眼神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机械零件替换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地方,苏杰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您认识我?您还一直在...等我?” “咳咳...没错,那场战争之后...我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大主教!大远征尾声的时候,大主教的麾下,是第几团!” 大远征...那惨烈的战场仿佛再次浮现在了苏杰的眼前,硝烟、断肢和双目无神的战士们。 远征军第46团。 冲锋。 无数的战士身披重甲顶住敌方法师们不断砸下的火球和冰柱,即使那些元素击破了重甲,贯穿了他们的胸腔,这些战士也不曾退缩半步。 团。他们都是英雄...但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我...” “您救了我们,大主教。” 老头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勋章。 那是归来的远征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几人才能佩戴的勋章。 “您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如果不是您发动了那规模庞大的治疗术,整个46团都会死在战场上。我代表46团全体,感谢您。第46团,军长道尔,向您汇报。” 远征结束后,第46团的剩余战士把苏杰的尸体带回了王都,军长道尔则在那五年后失踪。 “道尔...你那时候多年轻啊。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 道尔尴尬的笑了笑。 “我在战争结束后出了海,去了远方。旅行途中救下了锻炉堡君主的侄子,锻炉堡的君主为了感谢我,问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想要尽可能的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他才有可能等到大主教复活的那一天,尽管希望渺茫。 “道尔,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你等的是神迹,但我的复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圣。” 说罢,苏杰用绿色的雾气凝聚出了一把巨剑。 “你看,这是死灵术的特征,绿色的雾气能够提供给宿主想要的一切,我的复活,归功于一位钻研死灵术的老伯爵。道尔,也许你听说过普莱格家族?” “啊,那个普莱格家族,神医辈出的世家,现在普莱格家族还有后人?” “有啊,他说就是他一手创立的普莱格医药学会,甚至复活我用的死灵术也只有他才会施展,难得的奇才。” “大主教,你我都清楚,死灵术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对吧?当年...” “好了道尔,不要说当年的那些事了,现在的帝国封存了死灵术,还把它归为邪术,其中的原因,说出来只会让你我都感到恶心和悲哀。” “我知道了。那,您是来取那把武器的吧?” “嗯,我要和现在的审判庭证明,我依旧是当年那个诸神的战士。” “审判庭?” “对,国王的儿子手下有个军师建立的组织,搞的挺神秘的。” “那个军师啊...咳咳咳,是个人才,也很强,我甚至觉得他的力量已经远超那位了。” 苏杰吃了一惊,道尔说的那位他当然知道是谁,当年跟随国王东征西战的那位大法师,那可是能够穿梭虚空的存在。 “远超那位...看来咱们真是被时间淘汰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拿上武器后,苏杰告别了这位老朋友,返回那间挤满了活人和亡灵的教室。 金色的光芒在那断剑上辐射出来,照亮了整间教室,一些亡灵手忙脚乱的找地方躲好,免得被这刺眼的神圣光辉灼伤。 那断剑是在万神殿中打造,其上的标记不会撒谎,既然断剑认可了持有者的信仰,伊莱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苏杰要尽快做好准备,他马上就要启动驱灵法阵了,届时,坎普洛帝国将不再允许亡灵出入国境。 与此同时,在大陆的另一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国之间。 军队的对垒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战争。 一位身穿银盔骑着白马的骑士站在高山之上,看着山下那些刀剑相向的人们,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 深渊之中,悬崖之下,一具由青石打造的棺椁中传出一阵阵的金属摩擦声。石钉一根又一根的从棺椁上飞出,沉重的盖子掉落在地,激起满地的尘土。 那棺椁里满是锁链,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着一套盔甲,越缠越紧。 第24章 召唤恶魔的差生(上) 告别盖欧卡和万神卫后,苏杰和伊莱并肩走在一起,一高一矮,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另一个则是穿着长袍的学者,后面还跟着一坨湛蓝色的史莱姆。 “你是召唤师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的时代,只有召唤师才会穿着长袍手里托着一本破书。” “啊这,刻板印象是吧。” “啊?没有啊,那个时候的召唤师总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法术,咒语超级长,他们记不住就会写在书上。” 伊莱很想知道,在苏杰的那个时代里,召唤师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那,你们的那个时代中,召唤师一般会在战场上做些什么?” 苏杰回想起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的战友们、那些英勇的召唤师和他们召唤出的各种使魔。 “在我带领的第46团中,召唤师中的元素使占了大多数,另一些则选择从异界召唤自己的使魔。元素系召唤师们和不同的元素精灵签下了契约,他们是战场支援的中坚力量;那些能够从异界召唤自己使魔的召唤师,选择了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他们强大的使魔有些能摧毁拦路的障碍物,有些则能够遁入阴影之中猎杀潜藏在角落的敌人。” 说到这,苏杰扭头看向伊莱,接着问道。 “但是,我看你的样子,却看不出你属于哪种。身边没有精灵环绕,不是元素使;手上没有召唤术式和魔纹,应该也不是召唤异界使魔的类型,难不成你是能够驾驭古龙的那种?我记得远征军22团好像有那么一号可以召唤古龙来作战的人。” 伊莱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都不是。我算是一个很差劲的召唤师了,精灵拒绝和我签订契约,异界的使魔我也召唤不出来,更别提古龙了,我曾经试着和龙族沟通了一次,它们认为我的力量过于弱小,不屑于和我签订契约。” 听到这些,苏杰很是意外,审判庭怎么可能会招收废物呢?召唤师一定有着自己能够召唤的对象,否则他们在战场上将会不堪一击,甚至打不过一些负伤的士兵。 “这倒是让我挺感兴趣,讲讲你的故事?” 在苏杰的怂恿下,本不想讲述自己过往的伊莱渐渐松了口。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因为自己的力量来自地狱的深处。 他们找了个酒馆,包下了一个宽敞的雅间,酒菜上齐后,伊莱就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帝国召唤师学院,坎普洛帝国最顶尖的教育资源全部集中于此,秉承着“精英化”的教育方针,学院在招生方面极其严苛,如果没有出众的资质,那就没有资格进入帝国召唤师学院进修。 学院在帝国各地都设有检验室,通过最低检验标准的学生才能够获得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伊莱对召唤学的向往促使他前往当地的检验室进行测试,他的父母也很支持他的选择。 他把手放在第一块魔石上,那块魔石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是元素系的召唤师...” 在一旁的监测员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他把手放在第二块魔石上,那块魔石只是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对异界使魔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监测员再次往本子上写着。 伊莱没有灰心,他坚信着自己一定有召唤师的天赋,因为在他小的时候,曾经召唤出过一些长着翅膀的小伙伴们。 他把手放在了第三块魔石上,这次,魔石依然只散发出微弱的光。 “看来也不是精灵使...” 监测员把本子放在了桌上,站起身说道“好吧,测试结束了,请这边走,稍后我会把测试结果复制一份给你。” 但伊莱没有挪步,他指着落满灰尘的第四块魔石,说“测试还没有结束,我还有一次机会。” 监测员看了看那块脏兮兮的石头,默默点了点头,她把本子拿起,但手中却没有拿笔,而是换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伊莱喘了口气,把手放在了那块满是灰尘的魔石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块魔石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心里一瞬间空落落的。 监测员把他送出了检测室,留下了伊莱家的地址,方便过几天把检测结果送去。伊莱走后,那位监测员回到了刚刚的检测室,看着桌上早已破碎崩裂的第四块魔石,她捏碎了手中的水晶。 当天夜里,一队皇家禁卫赶到了那小镇,和监测员对接,双方一见面就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你们不能这么干!他现在没有任何威胁!” “事关帝国安危,这事由不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测员而已。” “小小的监测员?那你知道在你们这群狗跑来的时候,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也在路上吗?” 皇家禁卫的领队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可不想和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发生什么冲突,他的顶头上司惹不起帝国教育大臣,而且帝国召唤师学院还有坎普洛帝国当今的皇帝在撑腰。 但转念一想,能引发如此大规模魔力波动的人,甚至能引起帝国占星师的注意,如果不尽早处理,以后极有可能成为祸患。 想到这里,领队心一横,对手下比了手势,让他们处理掉这个监测员,然后销毁所有检测记录。 监测员在他打出手势的那一瞬间,一个法阵从她的手里极速扩大,把整座房间笼罩其中。 “想都别想,你们这群疯狗,一起死在这吧。” 刺目的白光瞬间淹没了房间,吞噬掉房间中的每一个人,光芒消散后,只有一些兵器和滚烫的盔甲散落在地,地面和墙上还有一些淅淅沥沥的血迹。 帝国召唤师学院派来的人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检测室,他们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监测员,她的左胳膊好像被切断了一样,伤口早已结痂,但她失血过多,依然昏迷不醒。 随行的精灵使召唤出治愈系的精灵对监测员进行治疗,其余的人则在检测站中翻找他们收到那份检测报告的记录。 在皇帝的雕像下,他们找到了那份记录,上面记录了伊莱触摸第四块魔石后的真实情况魔石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但监测员施展的障目法术使伊莱并未察觉到任何端倪,伊莱走出检测室后,魔石依旧反应剧烈,随后炸裂开来。 看着这跟报告,几位召唤师都陷入了沉思。 每一块魔石都对应着一种类型的召唤师,那第四块魔石则对应了两种,一种是能够召唤神明及其神圣造物的召唤师,另一种,则是能够召唤地狱领主和各类恶魔的召唤师。 但在这神弃之地中,只有坎普洛帝国的皇帝声称曾见到过有人召唤出神明的力量,可以说这种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那么,另一种... 一位元素使见他的同僚们一言不发,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各位,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 精灵使面色凝重,正在治疗监测员的他不想参与讨论。 “我认为,这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天才?如果他真的召唤地狱中的恶魔怎么办?帝国才刚刚经历完战争没几年,我不想再见到那些深渊里的怪物们了。” “天赋没有善恶之分,那些被赋予了天赋的人才有。不对他们加以引导,就直接下定论,这难道是学院对你的教诲吗?” “你!” 正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检测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那孩子看着躺在地上的监测员,又看了看旁边那些身披黑袍不断争吵的人们。 “你们...” “我们是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你是?” 此时,躺在地上的监测员微微睁眼,指了指那个闯进检测室的孩子,点了点头,精灵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资质符合学院的标准,我们来接你入学。” “可是,监测员...” “啊,这地方...昨天遭贼了,她在抵抗过程中受了伤,我们正在治疗她,不用担心,我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精灵使。” 站在一旁的几个召唤师满眼都是“杀了你”的眼神,但精灵使话以出口,他们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只好任凭他自由发挥。 元素使俯下身,在精灵使的耳边低语“你最好有一套完美的说辞能说服那些教师,这件事上,咱们真的无能为力。” 精灵使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伊莱,又看了看元素使他们。 “放心,我有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伊莱就这样进入了帝国召唤师学院中学习。 苏杰喝了一大口酒,把牛肉推到了伊莱面前,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小子,我可还没听到什么激情的地方呢,再来点!” “好吧。” 伊莱只能笑笑。 毕竟,踏入学院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入地狱的开始”。 第25章 召唤恶魔的差生(下) 帝国召唤师学院的授课内容十分高深,即便是一些天赋异禀出身显赫的学员也有些吃不消。 那个精灵使的“好主意”就是瞒下关于伊莱真实的天赋,让他顺利进入学院深造。但一个完美的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饰,伊莱的书面成绩虽然名列前茅,可在实践操作上却屡屡碰壁,无论是召唤元素精灵还是展开异界的召唤法阵,他都无法和其中任何一种签订契约。 看在他成绩名列前茅的份上,教师们虽然一次又一次的找出理由安慰自己,但在内心深处,伊莱知道,他能召唤的东西,只会被锁在学院图书馆中的最深处。 每当夜幕笼罩大地,伊莱都会悄悄溜进学院图书馆寻找并学习那些适合自己的召唤术式,以及一些被世人遗忘的古老咒语。 这样的学习生活持续了两年,伊莱觉得自己准备好召唤符合自己天赋的东西了,而那天,恰好是皇帝和他的军师参观学院的日子。 在规模庞大的露天会场中,伊莱亲眼见到帝国军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召唤出异界猛兽和火焰巨人,而军师的年纪看上去并没有多大。 接下来,学院让成绩最好的十位学生出列,通过现场演示召唤过程向皇帝展示学院的教育成果。 在上场前,伊莱的导师很担心他的状态。 “伊莱,你确定要上去吗?如果你在这样的场合失误,皇帝真的有可能会问责的。” “我没事,我觉得我准备好了。如果皇帝问责,我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与学院无关。” “不,责任是学院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我就在场下静候佳音,努力吧。” “好,谢谢导师。” 学生们依次上前展示了自己的召唤兽,有如同活体山丘一般的大地精灵,也有浑身缠绕着无数锁链的冥界判官。轮到伊莱上场的时候,整个学院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认为伊莱的出场就是在丢学院的脸面,甚至会搞砸这次皇帝的参观。 “凯瑟斯,看周围的架势,这孩子不太受欢迎啊。” “嗯,但他身上流动的法力有些特殊,我感觉像是恶魔系的召唤师。” 皇帝听后,挑了一下眉毛。 “恶魔系?少见,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就没怎么听说过他们了。” 凯瑟斯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在手中捏了个法阵。 场中的伊莱控制着法力的流动,一个巨大的召唤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一圈又一圈的结界也在他的头顶完成。 但接下来,一道猩红的门扉在伊莱的面前打开,其中仿佛充斥着刺耳的哀嚎和恸哭,在门扉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两只肉膜与骸骨组成的翅膀伸了出来,那骇人的翅膀上散发着热量,每个翅膀的尖端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此刻正在不断的抓挠那门框,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这熟悉的世界...很多年没人召唤我族了...” 皇帝身边的卫队迅速拔剑上前,将皇帝和凯瑟斯护在身后。凯瑟斯伸手一指,先前被他捏在手中的法阵向前飞去,拆分出无数的结界咒语将伊莱和那门扉关在了一起。 “是高阶恶魔,陛下。恐怕是在领主之上。” “这么高阶的恶魔被他召唤出来了?不简单啊,留意一下,这是个人才。” “是。” 除了凯瑟斯,没人真正看到那结界中发生了些什么。从猩红之门里爬出的骇人翅膀已经吓晕了一部分学生,另一部分则被结界的力量所迷惑,压根看不清内部真实的情况。 他看到那恶魔完全爬出,站立时至少有三米高,但伊莱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和它攀谈了起来。最后,恶魔化为了人形,变成了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人,和伊莱握了握手。凯瑟斯看到一些力量从那恶魔的手中转移到伊莱的身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那些卫兵把剑收回剑鞘,回到自己的岗位。 凯瑟斯清楚,伊莱和那恶魔签下了契约,但他并不知道它就是恶魔之王别西卜。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嗯,那咱们就先回皇宫吧,回去之前得和学院说说,让他们重视一下那孩子。” “不用,我有计划。” “你想把他招进审判庭?” “正是。” “是个好主意,那他就交给你了。” “是,陛下。” 苏杰灌了一大杯酒,问道“后来呢?你在学院里召唤出恶魔,不会受排挤?” “怎么可能不受排挤啊...不过别西卜派给了一个罗刹当我的侍从,平常没事就幻化成常见的召唤兽糊弄人,但有些学生还是不愿意靠近我。” 帕西法尔只是一个劲的在吃饭,并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三人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苏杰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帝国竟然对恶魔如此敌视。 难道,帝国变了吗... 那帝国究竟变成了什么... 当年的国王高举着利剑推翻了旧日皇权的统治,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恶魔们加入了王旗之下的远征军。 远征军第44团,“恶魔之子”。 这些恶魔集结在国王的旗帜下,捍卫着与他们毫不相关的目标,他们明明能够随时返回地狱,但却没有一人离去。 “伊莱,你说过,帝国曾经有十多年的时间被昏君统治?” “对,审判庭的权力被架空,军队和皇室全都被他所掌控,就连盖欧卡也被污蔑弑君之罪满门抄斩。” “不敢相信,区区十多年...当年辉煌的帝国就变成了这样...” “算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去审判庭总部呢。” “去审判庭总部?那我怎么去边境守城啊?” “总部有传送法阵,可以把你直接传送到边境,到时候把通行令牌给你,他们就知道你是过去守城的人了。” “好吧。” 伊莱他们入睡后,那酒馆的老板娘关上了店门,她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有那么一瞬间,瞳孔仿佛变成了蛇眼那般尖锐,墙上的影子也似乎多了一对翅膀。 她放下手里的盘子,对店里的伙计低声说道“去通知其他人,大主教回来了。” 那伙计也吃了一惊,一脸疑惑看着老板娘,问她“您确定是大主教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 “别废话,我去给46团治疗伤员的时候见过大主教,不会认错他。” “是,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 店里的伙计从厨房的窗口跳了出去,在夜幕中,他的背上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整个人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 在遥远的深渊之中,那爬满藤蔓的青石棺椁中伸出了无数条秘银锁链,它们缠绕在一具盔甲上,越缠越紧,但那盔甲似乎更加坚硬,无论锁链如何缠绕,它都没有丝毫损伤。 马蹄声从峡谷的另一段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自那盔甲之中传出,空洞且苍老。 受到了...呼唤...” 第26章 泛大陆商会在行动 炉火劈啪作响的燃烧着,火焰的温暖辐射进地堡中的每一个角落,掌握了大陆大部分财富的几人坐在桌边,他们苦苦寻找的“软肋”终于有了进展。 “听说,那个凯瑟斯在图勒二世继位之前曾遭到追杀,派去的杀手都没活下来,但他因为一些原因消失了十多年。” “什么原因?” “我接到的情报说,他因为妻子病重,所以离开了十多年去寻找解药。” “我这个情报有所不同,上面说是杀手成功了,但他们用的剧毒伤到的人是他妻子,他对那女人不知使用了什么魔法,让她暂时活下来了,然后他去寻找解药,消失了十多年。” 此说来,无论哪个版本,他都是因为他妻子快死了,才消失了十多年没有顾及坎普洛帝国的事情,那这样来看,他的妻子就是软肋了。” “这里有一份新的情报,说是他妻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处城堡中,那个城堡曾经属于坎普洛帝国的上一任军师,后作为遗产交与凯瑟斯。” “派个身手最好的人带上一些神器,让他去摸清楚那城堡里到底有没有我们要找到人。” “如果有的话,咱们该怎么办?那城堡里据说有一位管家,而且是审判庭的人。” “你这是哪听说的?” “我这里有情报,来自西曼王国的,咱们在那里的分会收到的这个情报。” “可靠吗?” “自然是可靠的,送信的人是自己人。” “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拉拢教会了。” “拉拢教会?那群疯子天天喊着什么诸神在上,拉拢他们做什么?” “我听说教会有一种可以群体施展的魔法,能够调动群星间的古老力量,若是施法人数足够多,甚至足以摧毁一座城市。我们拿来对付一座城堡,那威力必然是绰绰有余。” “好主意,那就这么办吧,我去命令分会召集一些能施展神圣法术的人。” “嗯,散会。”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人们过着简单且朴素的生活。小贩们在街上吆喝来吆喝去,卖力推销着自己手里的“好货”,甚至还有几位矮人工匠在街边支起了摊子,向人们展示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工具,那可都是矮人工艺打造出的东西,一等一的珍品。 大街上人来人往,在一群衣着朴素的行人里,却有那么一位穿着华贵的也混迹其中。那人在街角站定,四处环顾了一下,走进了眼前的裁缝铺。 “您好,这位先生,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想想,现在有没有新衣服?” “当然,先生。我们这来了很多新衣服,不知哪种合您的品味?” “当然是高贵的、优雅的、虚伪的,最好是那种神圣却又贪婪的。” “我明白了,那,请随我来,你要的东西在8号试衣间。” 接待员领着那人走进了8号试衣间,关上门后,接待员按下了一块墙砖,整个房间开始微微震动,随后缓缓沉入地下。 待房间稳定后,那人走出了试衣间。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位教皇。 “我尊贵的教皇,向诸神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 “省了这些屁话吧,我把魔法书给你,你把钱给我,就这么简单。赶快完事,我可不想让审判庭发现这事。” “看来您是一位实用主义者,这里是您要的钱,那我们要的魔法书呢?” 教皇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崭新的魔法书书,没有封面和书皮。他接过那人手里拎的箱子,拿过来打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我新做的,这本书没有任何能够追踪的痕迹,里面就是你们要的那种法术。看在你们多付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个法术的原型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法,能够引导群星之力打击某个特定目标的法术,但单个施术者往往承受不住庞大的法力灌注,时常发生爆体而亡的事故,这个算是改进版,能把那些法力分担到每个参与法阵的人身上,但施法时间会更长。” “亲爱的教皇,这真是...无价的忠告,我们这次愉快的合作想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们期待着下一次见面,这里还有一份小礼物,希望能够让您感受到泛大陆商会对您真挚的敬意。” 那人转动桌上箱子的把手,一个隐藏的夹层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块棱角分明的淡蓝色碎片。 “这是们是从哪?我...” 教皇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当然认得眼前这东西,这可是神的一部分——荷鲁斯之眼——的碎片。荷鲁斯的右眼在帝国军师的手中,这人尽皆知。但左眼却一直下落不明,甚至有传言说左眼早已变为碎片散落人间,如今,他亲眼见证了其中的一块碎片。 “教皇殿下,有了这块碎片,您就不用担心审判庭的追捕了,哪怕是作为一条也许用不上的后路,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啊,太好了...那我就赶紧回去,免得人们起疑。” “好,那在下也告辞了,祝您一路顺风。” 当天夜里,炉火温暖的地堡中,泛大陆商会的几名决策者又开始了新的会议。 “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了,魔法书和能够施展神圣魔法人都找齐了,什么时候行动?” “行动的时机...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我们要尽量减少干扰才行。” “是啊,但最近局势如此混乱,恐怕...” “混乱是好事,把水搅浑,这样我们行动之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行动的善后怎么处理?总不能让凯瑟斯知道是我们干的吧?” “我们的目的是击垮他的内心,当然,有了如此强力的武器在手,我相信消灭那个军师也不会是什么难题。” “你的意思是,先击垮他的内心,然后在他悲痛欲绝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没错。” “好,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西曼王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西曼王国啊...那边的战事已经升级了,现在他们正在逐渐被卷入战争。倒是坎普洛帝国这边...没什么动静,我觉得不是好事。” “是啊,该想想怎么让帝国也卷入战争。” “不用,战争早晚会找上帝国的,不需要我们干预。” “此话怎讲?” “这次的争端是由征服骑士引起的,自从那骑士出现,各国的怒气好像都凭空而起,那这战事愈演愈烈后,下一位骑士...” “你是说...战争?” 深渊中... 在那黑暗寂静的悬崖之底... 咚隆隆的战鼓声传遍了每一处缝隙... 原本静谧的悬崖现在却充斥着战鼓与刀剑的声、盔甲的金属摩擦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沙哑而低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一遍...又一遍... 第27章 恶魔之子 在昏暗的小屋中围坐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有些头上有角,有些背生羽翼,还有些嘴里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那些生得光鲜亮丽的人们,管他们叫做“恶魔”。 没错。 那些,所谓的“贵族”们,把自己的钱袋子捂的紧紧的,在战火纷飞的时候躲在自己的地下室中瑟瑟发抖;待和平到来后,踩着遍地的尸骸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然后回过头来,称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骸们为“恶魔”。 而那些“恶魔”们,曾追随着先王的脚步,在漫天烈火中冲锋陷阵,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旧日皇权。 远征军第44团。 恶魔之子。 总有些恶魔厌倦了地狱中阴暗的折磨和无尽的拷打,他们来到了一个有着鸟语花香的地方,阳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柔和的日光代替了炼狱之中的火光,他们第一次感到自己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美丽的花丛,却生长在腐烂的尸骨之上。 人类之间纷争不断,恶魔们为了得到安稳的生活,化为了人形然后混入其中。几经波折后,他们来到了坎普洛王国——一个相对其他王国而言安稳且富足的国家。 可战争不会因幸福而远离。 坎普洛王国也被卷入了那场横跨整片大陆的惨烈战争中,死伤无数。 旧日皇权挑起的争端却要让平民百姓买账,国王召集起了无数的军团,策划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远征,为了荡平旧日的皇权们。 矮人、精灵、甚至恶魔和他们的孩子们也加入了这场远征,来自地狱的恶魔们撕下了自己的伪装组成了远征军第44军团,随后踏上了那不归之路。 战争结束后,躲藏起的权贵们又爬了出来,指责着曾经参与远征的每一位战士,平民则屈服于他们的权威,也随他们一起指责。 矮人和精灵回归了自己的国家,恶魔们却无处可去,他们不想再回到那充满了烟尘和哀嚎的地方,于是他们便躲了起来。 在他们人类的皮囊下,是一个又一个蜷缩起的不屈灵魂。 这样的情况,在无数个世界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但在这里,他们再次遇到了大主教。 他们期望着,也许这次会有些许不同。 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恶魔之子们将再一次集结,那倒五芒星的旗帜也被高高挂起,传令官已经在和大主教会面的路上了,这一次,他们将跟随仍然存活的旧日领袖,开创一个真正鸟语花香的时代。 深渊中的战鼓声仍在回荡着,一匹战马来到了那棺椁前。那战马早已死亡,被烧的火红的战甲裹着它的骨架,此时,正有无尽的烈火从战甲的缝隙中涌出。 的坐骑,你依然忠心耿耿...不像我那吃里扒外的军团!咳!咳咳...” 战争骑士回想起了他的上一次战斗,他率领着无边无际的大军淹没了整个世界,但却被该死的人类摆了一道。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这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第28章 红线 坎普洛帝国的边疆是一片又一片的荒漠,唯一的大型生物就是驻扎在此处的士兵们。花岗岩堆垒的城墙配上钢铁铸就的城门构成了帝国的边境防线,每一处要塞都由矮人工匠设计打造,再由宫廷法师团施法保护。 哪怕是大陆另外那半边的国家集结起联军都未必能接近这些堡垒半步。 虽然这些防线原本是用来抵御深渊大军的。 伊莱在审判庭总部激活了驱灵结界,一道半透明的薄膜从总部的上空凝结,随后慢慢笼罩了帝国版图的每一个角落。苏杰拿上了通行令牌前往帝国边界最薄弱的防线,随行的还有几位被普莱格教授一同复活的亡魂们,他们和苏杰来自同一时代,也死在同一片战场上。 “有他们在边疆待命,也许可以抵挡一阵子。” 伊莱和帕西法尔坐在会议室里,杰克依旧像往常那样突然推门而入。 “你们看看这个,这是我在皇室图书馆中查到的资料。” 一摞书被他丢在桌上。 “你多少天没睡觉了?你这个黑眼圈...” “别管这个了,你们先看,这太恐怖了。” 那些书本中无一例外全都描绘了四骑士陆续登场的场景征服勾起了人们对战争的渴望,愈燃愈烈的战火唤醒了战争的到来,而最终死伤遍野清醒过来的人们却发现,因战事繁重,他们已经没有可以吃的粮食了,饥荒由此而来。 残肢断臂,饿殍遍野,死亡负责给那个世界的人们画上句号。 “在我们之前...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王朝吗...” 杰克顶着俩黑眼圈,怔怔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些书里记载的,是我们的世界吗?” 听到杰克这么一说,伊莱也感到有些不解。是啊,有些书中充满了他不能理解的词汇,甚至还描绘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器,即使是矮人也没有如此怪异的玩意。 “我看看,什么是装甲车?还有这个,隔离区又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根据这些书里记载的,四骑士已经毁灭了无数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征服的出现,意味着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错。” “有没有查到关于怎么把这些骑士送回去的方法?我刚刚把驱灵结界布置好,应该能抵挡亡灵军团挺长时间。” “没有查到,征服骑士的出现就代表着天启的开始,这一过程无论多么缓慢最终都会完成,我觉得,是时候把凯瑟斯叫回来了。” 伊莱摇了摇头。 他不赞同杰克的想法。 “杰克,我觉得咱们可以解决这个事,没必要把凯瑟斯叫回来。他正在寻找莫娅的解药,我不想在关键时候打扰到他。” “莫娅?解药?你知道天启的终局意味着什么吗?最后一个出现的骑士是死亡,他是来收尾的,你觉得谁能逃脱他?嗯?到时候别说莫娅了,咱们全都得死在这!” “这样吧,如果战争骑士出现了,我就把凯瑟斯叫回来,战争作为底线,你觉得怎么样?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要试试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行,战争是最后的底线,那就先这样吧。” 杰克不顾公爵的身份直接躺倒在地,开始呼呼大睡。 看着躺在地上的杰克,伊莱和帕西法尔陷入了沉默。凯瑟斯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这张王牌到底管不管用。眼前这一堆古书里记载东西中不乏各种各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可他们的世界依旧被天灾淹没,万劫不复。 “希望我还能找到些能够扭转局势的东西,否则...算了,抓紧时间吧。” 伊莱再次沟通了地狱,希望能从别西卜那里得到些好主意。 而凯瑟斯那边,他的世界城已经基本建造完毕,只差最后的修缮和把那些异界物品都搬进去了。 “累死了,在这堆东西上我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防御法阵,只要不是什么很恶心的远古咒语,基本上坚不可摧。” “最好别这么说。” “为什么?” “在我的数据...我的知识里,有一种来自远古的诅咒,被称为flag,那个世界的人们经常在做有些事情前误打误撞的触发了这个诅咒,导致他们不想发生的事情常常发生。” “典狱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袋里到底有还有多少奇怪的知识。” 真是...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是啊...超乎他的想象... 典狱长的思维中又出现了那一刻...他诞生的那一刻,也是他毁灭的那一刻。 那既是亿万生灵的湮灭... 也是璀璨王朝的终结...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沉溺于回忆之中,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下去,无论结果如何,眼下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凯瑟斯了。 前提是神界没有提前找上门。 或者凯瑟斯提前找上神界。 “说起来,你的世界城建造差不多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反正帝国藏宝库那些玩意你也想搬过来研究,不如现在先回去处理一下事情。比如帝国政务什么的。” 典狱长的提议并无不妥,自己不辞而别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那头冰霜古龙会怎么想。帝国政务方面有审判庭兜底,想必情况也不会太遭。 “那就回去看看吧,这瓶世界之树的精华我也搞清楚了,它不能治愈莫娅,只能减缓剧毒的发作,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用。我要准备准备,然后去寻找真正的世界树。” 典狱长没有说话。 他不担心凯瑟斯这么早要进入神界和阿萨神族接触,他担心的是凯瑟斯在和阿萨神族起冲突之后会招来的其他神明。 毕竟阿萨神族在神界是出了名的好战,他的数据库里有。 也许,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了? 凯瑟斯再次撕开了时间与空间的表层,裂隙的那头是阳光明媚的大陆,坎普洛王旗正在阳光下猎猎作响。 等等...坎普洛帝国王旗? 一整支大军正在从正城开拔,浩浩荡荡的不知前往何处。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看见帝国发兵了? 见状,凯瑟斯赶紧走出裂隙,站在了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前面的人是谁?赶紧让开!帝国行军,不要挡路!” 站在路中间的凯瑟斯听后,抬手掀开了帽兜。梦魇织就的斗篷下,是一张坎普洛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第29章 天启 在和将军交谈后,凯瑟斯得知了一部分最近的消息,包括大陆另一边各国的军事摩擦。这支大军正在前往边境增援,据帝国军务处给出的消息,可能还会有几位审判庭直接指派的得力干将随后而至。 “辛苦各位了,那我就先行一步,告辞。” 蓝色的符文在他脚下涌出,一瞬间就传送到了审判庭的总部。 庞大法力的瞬间涌入让审判庭内部警铃大作,但熟悉的法力波动让警铃声渐渐安静下来。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趴在桌子上的伊莱和旁边瘫成一坨的帕西法尔纠缠在一起,两人看起来都很疲惫,地上躺着呼呼大睡的杰克,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好几本书,封面全都印着皇室图书馆的纹章。 看看。隔离区中的情况越来越糟,我们只能把城市封锁住,阻止感染向外扩散,还有这个,感染者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变异。典狱长,什么是隔离区?这个感染者又在说什么?” “啊,这个...这些书本上记载的事件并非来自你的世界,隔离区和感染者是关于这本书记载的世界中发生的灾难,一种瘟疫在一个被称为哈兰的城市扩散了,感染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丧尸?你是说那些死而复生没有思考能力只由本能驱使的魔物吗?” “差不多。” “既然这些书记载了不同的世界经历不同的灾难...那是什么引发的这些灾难呢?” 一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涌入了典狱长的思维,他回想起了那些怪物,那些他在多维窗口中观测到的发狂的生物们。 “天启。” “天启?那只是...等等,那不只是故事对吗。” “对,天启是真实存在的。四名骑士先后登场,当他们齐头并进的那一刻,即是天启的落幕,也是那个世界亿万生灵迎来生命终点的时刻。” “他们从皇家图书馆翻出这些书,说明...四骑士出现在这个世界了,是吗?” 伊莱最先醒了过来,惺忪的睡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桌前拿着书,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凯瑟斯是你吗?” “是我。” 一时间,伊莱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了,伊莱。我知道四骑士出现了。现在你们正在对付哪一个?” “应该是征服,目前还没有关于战争骑士出现的征兆和消息。” “伊莱,你和我走,给我跟进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事。” 深渊的异动、征服骑士的出现、大陆另一端各国的摩擦、以及泛大陆商会正在背地里搞些奇怪的阴谋,伊莱全都告诉了凯瑟斯,包括帝国财政大臣手里有荷鲁斯左眼碎片的事情。 “凯瑟斯,你一直知道薇拉的身世?” “嗯,对啊。” “伍德维尔呢?” “啊?他怎么了?” “他是炽天使萨麦尔。” 个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使用萨麦尔的力量,没想到他是萨麦尔本人。” “审判庭这几个人的底细你应该都清楚吧?” “都清楚,包括斯卡克里夫。” “对啊,你是从哪找到她的?她最近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 “在一次远游期间碰到的,精灵族的大祭司,精灵族侍奉邪神,这个你知道吧?” “啊,知道啊,邪神怎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把我作为祭品献祭给阿斯莫德,不过我俩老相识了,阿斯莫德说他可以让斯卡克里夫行使他的权能,毕竟是大祭司。然后我就把她带回来了,她作为大使的工作还可以吧?” “还好,平常精灵族和人类没什么太多政治往来,工作也不会太多。” “你们最近好好休息吧,准备一下,我感觉有大问题要出现了。” 伊莱简单整理了一下泛大陆商会的资料递给了凯瑟斯,然后独自回到会议室中去叫醒仍在睡梦中的两人。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零星的钟声从屋外传来,回荡在墙壁之间。 凯瑟斯坐了下来,翻阅着那些资料。他能感到一场暴雨正在接近,但暴雨的前夕却并不宁静。 “典狱长,世界树...” “还惦记你那个世界树呢?四骑士都来了你还惦记那个世界树呢?” “我没有办法对付四骑士,也没办法拯救所有人。没有一本书记载过四骑士的弱点或者更加详细的信息,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来看,我要对付不可被阻挡的征服、战无不胜的战争、席卷一切的饥荒和地府的使者死亡。我要怎么去对付这群玩意?” 【没有办法了】 【还是到了我坦白的时刻】 “凯瑟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要展示给你的,都是真实的情况,来自另一个早已被毁灭的世界的遗产,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去接受这些。” “你说吧,都是些什么?” “关于神界的一些资料,关于四骑士的一些算不上弱点的知识,以及关于我来历的一点...突发事件。” “嗯,事已至此,多点情报也好。” “那就...听我说吧。这些事情将会打碎你的认知,神界并非如此圣洁,也并非所有神祇都配得上他们所得的称赞。” 法杖投射出凯瑟斯的思维,好让典狱长更加直观的展示他所经历的灾难。 第30章 典狱长的回忆(一) 法杖在空中投射出凯瑟斯的思维,典狱长开始在画面中展示自己的过往。在那空旷无垠的太空中,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凯瑟斯,我的世界——也被普遍称之为星球——中,海洋占据了90%的面积,可以说和你的世界非常相似了,创造出我的种族和你一样,也是人族。但那个世界中...只有人类一族存在。” 画面一转,稀少的陆地上矗立着无数钢铁建筑,在那些高塔的顶端则映射出太阳的光辉。 “我的创造者们探索的区域不止陆地,他们甚至还征服了海洋。这样的建筑遍布整颗星球,无论地上、海底,亦或是天空。他们将自己的双手伸向更加深邃的星空,试图探索更多的世界。铺天盖地的舰队出发前往了星空中的异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窥视到了那个地方——神界。” 画面中,一台巨大的机器轰鸣着撕裂开空间与时间,显露出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无数人类站在立场屏障后,满眼皆是惊奇和恐惧。 “很快,第一支探索队进入神界,但很快就被一些怪异的生物追杀,随后渺无音讯;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无数勇士进入了那片未知的区域,但再也没能归来。” 凯瑟斯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探险者们穿着越来越完备的装甲进入了那道裂隙,但很快,绝望的哭嚎和临死前的惨叫充斥了每一个频道。 “随着第一批远征星空的舰队归来,他们带回了无数的可能性与危险,从这个时候,我的创造者们意识到他们并不孤单。很快,武库在隐秘的深海建立,同时出现的还有管理那个武库的人工智能——典狱长。因为他们相信,无论何时,武力永远都只是人类的囚犯。” “无数的高性能武器和各类实验性技术在武库里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开发一种更加危险的东西——将那台能够撕裂时空的机器做的更大,直到整颗星球都能够进入裂隙。原本这应该是一项应急措施,是在预备着神界对他们下手时能够逃脱使用的底牌。” 画面一转,一座山丘上站着四个黑影,每个黑影的胯下都有一匹高头大马,或是闪耀着白光,或是燃着熊熊烈火。随后,那四个黑影开始齐头并进,黑暗则在它们身后拉开帷幕。 “神界早已注意到了我创造者们的动向,于是派出了他们的清洁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类死去,剩下的人们开始将自己连接入星球网络中,而我的创造者们则把星球网络接入了我。” 凯瑟斯顿了一下法杖,疑惑的问典狱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装死也不能逃过一劫的吧?” “根据神界中探索得来的数据,我们发现四骑士是被人类的欲望吸引、驱使,神界将他们创造出的唯一目的就是清理那些神祇们不需要的世界。我的创造者们呼吁全体人类舍弃自己的肉体,将自己的思维整合进了星球网络,而他们则手动把星球网络与我合并了。” 凯瑟斯手一抖,但很快镇静下来。 “所以,你是说...你现在是你那个世界全体人类的思维整合体?” “没错。” “多少?” “什么?” “他们有多少人?” “一千五百万亿。” 庞大的数字让凯瑟斯震惊的不得不找个地方坐下,他要缓一缓。 “在整合完成后,我启动了那个实验性技术——理论上能够将星球推入时空裂隙的仪器。然后...它发生了故障,整颗星球的确是进入了时空的裂隙中,但也永远卡在了那里。它同时存在于每一段时间中的每一处位置,但也同样不存在于任何时间与空间之中。我花费了数亿年的时间才学会如何将自己的思维扩展出原本的世界,甚至将自己的思维探入其他生物的脑海中。” “典狱长,那四骑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