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前夫成了我师尊》
1. 无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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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银盘,悬于福禄山身后。上山的小道只一条,歪歪斜斜倚着山势往上,被一道朱门生生拦断。
“无情宗”几个大字悬于朱门上头,出入皆是无情。
远处的峭壁上,山风冷冽,林静静驻足于前,绯色长袍翻飞在黑夜中,皎月下瑰丽肆意如焰。
两峭壁隔着天险,月下那根连接峭壁两头的锁链如银丝。这条铁索便是入宗门的唯一通道,也是入无情宗的第一道考核。
此时已入夜,那条锁链挂满冰霜,比白日更难走些。
这一关看似只需是炼气期的修士皆可通过,可往年这道关卡便可拦下八成的新弟子,林静静不敢懈怠。
一踏上锁链,上空大阵张开笼住整条锁链。霎时乌云蔽月,风雪骤降,雪片似刀刃划过林静静脸颊,需分神凝结护身法阵才能抵御风雪。
“一问道心是否坚定。”一道凛冽的剑气随声音自脚下深渊传来。
林静静浑身一僵,这道剑气她在熟悉不过。她曾死于这道凛然剑气之下,集世间正气的君子之剑。
“川渊?”她惊呼出声,这名字自她重生后便藏于心中,几百年未唤过。那是她前世夫君之名,亦是亲手斩杀她之人。
分神之际,剑气早已突破护身法阵,没入身躯。
竟没有半分疼痛疼痛?林静静一个趔趄,差点跌入脚下的万丈深渊。低头一看,才发觉脚下山脉呈一柄长剑模样,横卧于悬崖间。
还未站稳,又一道剑气自下而来:“二问世间情缘是否可抛。”
意识到那剑气只是问心,并无任何攻击性,林静静坦然立于锁链之上冷笑:“我林静静活了两辈子,从未对任何人动情,情缘有何不可抛。”
“三问是否怜悯天下苍生。”第三道剑气袭来。
林静静眉头一皱,从妖王到一代魔尊,她重生前恶名远播,世人皆唾弃,确实谈不上怜悯天下苍生。
可此生她并不想当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她只想当个寻常人。
第三道剑气不似前两剑的柔和,霸道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游走了几个周天后竟然化作一股灵力滋养了她的肉身。
林静静握了握拳头,灵力更盛,看来剑气问心考验已过。
只是为何川渊会在无情宗留下这剑气?难不成此次历劫的神君同他有些渊源?
林静静细细回忆了前世川渊身边之人,实在没想起哪位神君有在福禄山一带历过情劫。
她此前在仙界姻缘阁收到的揭帖上,也并未说明这位历情劫的神君身份,只知他此生是无情宗宗主宣墨。
宗门内钟声已经敲响,意味着入门考核开始。林静静来不及细想,化作一阵疾风往比武大殿方向掠去。
而此时无情宗主峰上,漆黑的大殿内一双眼睛缓缓睁开,双眸如冬日冰封的寒潭,澄澈却冰冷:“竟有人值得无情剑的三问考验,有趣。”
不似其他宗门仙雾缭绕四季如春,无情宗冷冽似极北苦修之地。林静静越过一片雪原,才踏入孤身立于雪地上的比试大殿。
林静静进门还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雪,主考官便开始宣读规则。
“今日的比试是擂台赛,采用积分制,规则也极其简单,赢一局得一分,输一局扣一分。先上台者可发起挑战,排名前二十名者,通过考核。”
比试前修士可从兵器库选择一件契合的仙器应战,无情宗出手很阔绰,哪怕落选亦可将仙器带走。
一听有仙器相赠,凡界的修士急哄哄往兵器库跑。
林静静乃下凡助神君历劫的仙使,仙界什么仙器法宝不曾见过,自然不稀罕这些凡界之物。她气定神闲地走在队伍后方。
本次参加比试的弟子有三十九人,同她一般气定神闲的修士还有二十人。
二十人不是凡人,亦不是姻缘阁的同僚,本命法器又皆是刀剑之类硬家伙。难道是来自仙界武殿的仙使?
此次无情宗招收弟子二十人,武殿便出了二十人。显然是不想给姻缘阁活路。而情劫分明在本次历劫必选项目内。林静静快速得出结论,武殿欺人太甚。
兵器库分四排陈放了百余件仙器,从灵气浓郁程度,便能大概知晓仙器的品阶。
打量了一圈,林静静将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一把破剑上。剑身锈迹斑斑,但散发出的灵气纯净又浓郁,这般灵气只有仙界的中阶仙器具备。
林静静单手一挥,长剑握于手中。剑气竟然能同自己的灵力融会贯通,这仙器除了品阶高,还同自己气场合。
因剑上那层封印,长剑看似陈旧不堪。那封印不是现在的她能解的,但这破剑用作本场比试,绰绰有余,
好剑难求,林静静拂了拂锈迹斑斑的剑身,很是满意。
“那弟子满身红粉浊气,应是姻缘阁派下来的仙使……”
“就这眼力?也难怪只能在姻缘阁当差。”
一旁的武殿仙使嘲讽起来。
林静静不动声色,目光扫过武殿的众仙使,最后将目光落在二十人中一个最瘦弱的仙使身上:“叫什么?”
“我?异悬。”唤作异悬的小修士有些意外,缩在一旁小声作答。
林静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出兵器库。身后随即传来一阵喧闹:“异悬,看来她是想挑战你这个最弱的,你可得小心点。”
林静静不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回到了擂台前一个利落地翻身,便上了擂台。
她踏着风雪入殿,雪水消融沾湿的衣袍和发丝皆未干透,濡湿的衣裙恰巧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她孤身立于擂台上,抿着唇,垂着眼,还未消散的寒气裹在她浓密的睫毛上,众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擂台之下鸦雀无声,谁都没料到,这位看着柔弱的女修士第一个站到了台上。
林静静抬眼,眼眸漆黑,透着纯粹的杀气。她执起剑,剑尖随着手腕的摆动划过虚空,最终停留在了二十位武将中最强那位脑门前。
那位仙使惊讶,一时间张大了嘴,指着自己:“选我?”
林静静挑了挑剑尖,微笑着点头道:“对,这位大哥,就是你。”
那位大哥确认后开怀大笑,打开手中的仙扇,一个翻身上了擂台:“那就得罪了。”
姻缘阁的仙使战力本就是众仙家里垫底的,如今林静静挑战武殿年轻一辈里的最强者,确实可笑。
“在下……”大哥身着白纱衣,摇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一股翩翩公子风采,刚想自我介绍一番。
“炮灰,无需多言。”林静静手中长剑一出,剑身幻化成数十道虚影,齐刷刷朝着那大哥飞去。
剑气太过霸道,大哥脸上的笑意已敛起,手中
2.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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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五人腾云驾雾而来,为首的玄衣男子如墨般的长发半束起,玄色抹额下那双漆黑的眼眸冰冷如寒潭。
川渊?怎会是他……
他依旧如冬日里的寒冰美玉,林静静前世曾用冰清玉洁去形容这男子。他此番来人间历劫的容貌只有六七分他在神界的姿态,可林静静还是一眼认出。
神君川渊,神界第一战神,神主之子,也会是下一任神主,亦是三界之主。
这一世的胸口并无伤口,可在见到他那一刻依旧隐隐作痛。记忆中,他一心想让她死,而她本就厌弃了作恶多端的自己,懒得活,那一剑便理所当然要了她性命。川渊的剑很冷,刺入体内却如烈焰般灼热。
而此时那双眼睛平静又陌生地注视着她,如同前世第一次相见那般。
林静静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稳了稳心神。本就两不相欠,婚约也非二人本意,此生不再有纠葛便是最好。
有别于前世的飞扬跋扈,她在人群中垂下头。她眼下心中所念不过是入宗门,尽快助川渊完成情劫。
记忆中川渊从未来人界历劫,这中间不知出了何纰漏……
此番随祖师爷宣墨前来的三男一女,是其他四峰门主。无情宗祖师爷独居主峰,其余四位各自管辖自己内门之事。
“善若,别小家子气。规矩定了便要遵守。来年好好琢磨,不要出这般纰漏就行。”四位门主中唯一的女门主朝着主考官道。
“是,师傅。弟子实在愧对宗门。”善若羞愧地低下头,他长得五大三粗,却一副乖巧姿态站在那女子旁,不敢再多说一句。
那女门主名唤云茗,是林静静此次拜师的目标。听闻这位门主人美心善,且她的主峰距离祖师爷的主峰最近,这般距离恰好方便行事。
云茗打量了一番林静静,满意地点头:“果真是奇才,入我天机门可好?”
天机门不同于其他门,除了日常修习,还需有阵法天赋,因此选拔极为苛刻,其他几大门每年都默认云茗优先选择有阵法天赋的弟子。
可今年林静静的表现太过出众,她的剑法造诣,显然也契合问道门。问道门的门主名唤五明,剑法造诣在整个修仙界都排得上号。
见云茗先开口,五明耐不住道:“师姐,每年都是你先选,要不今年让我先?我看这位小辈也很适合我问道门。”
“出息了,今年竟然敢跟师姐抢,那比试比试。”云茗刚撸起袖子,却被一直沉默的宣墨按住。
“还是这么鲁莽。”宣墨平静道。
云茗和五明不敢再争执,两人恭敬道:“全凭师尊安排。”
宣墨眼神越过人群,落在林静静身上:“这人我收了。”
林静静浑身一僵,这又是闹哪般?她收到任务揭帖分明提过祖师爷宣墨已近百年未收弟子。为何今日要为她破例?
林静静抬眼望去,宣墨的眼神确是无悲无喜的,是陌生的。
她在重生历劫之时,恰巧因分神被雷劫所重创,仙界判定她资质不佳,因此入的是姻缘阁而非武殿,自打入仙界,便从未见过神君川渊。况且历劫是会被洗去记忆和神通,完全是凡胎□□,也不会有任何前世记忆。
一阵沉默后,云茗笑道:“师尊多年未收外门弟子,小师妹的资质配得上。我们尽快为小师妹寻觅一合适洞府。”
祖师爷发话,五明自然也不敢再争抢,附和道:“看来我们无情宗要从四位门主变成五位门主了,恭喜小师妹。”
宣墨不理会众人,眼神未从林静静身上挪开,他掀袍迈步,平地忽而起风,他就这般踏风而来,落于她跟前:“不是外门弟子,是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这光景像极了当年仙界武殿初见,他脚踏星辰流光而来,俯身认真问她:“你可愿为我而战。”
林静静紧抿着唇,这次她内心的回答是不愿意。
亲传弟子需继承祖师爷衣钵,对在场的修士来说本是天大的好事,众人皆艳羡。
“那自然是愿意的。弟子本就心悦于师尊。”她一字一句缓缓吐出,琉璃灯盏映在她娇媚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艳俗的笑。
还未入无情宗却已垂涎上了老祖宗,这应当是犯了这位祖师爷的大忌。林静静已做好被他一脚踹出大殿的准备。
果然,他眉头紧皱。这表情她熟悉,那是天神动怒。
憋了半天,他却只吐出两个字:“很好。”
这很好是几个意思?她犯无情宗门规,触他逆鳞,却只换来轻飘飘的两字,很好?
祖师爷拂袖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很好,是什么意思?”五明疑惑道。
云茗却早已瞥见林静静手中那把破剑,噗嗤一笑:“你个呆子,这徒弟师尊收下了。快差人把小师妹送上主峰,尽快把拜师仪式给办妥了。”
林静静一把拽住了云茗的衣袖,本想着表几句忠心,却反被云茗拉住了手,顺势拍着肩膀安慰道:“师妹,师尊虽然严苛,但教授用心。你好好学,莫要辜负师尊一番苦心。”
“恭喜小师妹。”剩下两峰的门主清风和宇轩更年长些,但也对林静静行平辈礼恭贺。
这师是必须拜了,还需顶着宗门内外万般羡慕来拜……
川渊的历劫在天界必定极受重视,此番她已入局,已是无路可退。
她的寝殿被安排在主峰之巅,同宣墨的院落隔了一片青葱松柏,
为了锻炼弟子体魄,未突破炼气期的弟子上山不得用仙法,她踏着石阶上山,肩头鬓发早已落满了雪,衣袍濡湿,早已分不清那是她流的汗还是融化的雪。
在寝殿内换好统一的纯白修士袍子,外头天幕已泛白,晨光还未落下之际,主峰冷极了。因上一世入魔后长居北冥冰山之巅,那里长夜无尽,冰雪不化。林静静此生便厌弃黑暗,也厌恶冰冷。
上山前师姐已交代,上山后得去宣墨那行拜师礼。安顿好一切,她便急匆匆赶往宣墨住处。
分明已能见着一丝天光,她却依旧执灯。灯盏昏黄的光芒落在雪地上,给她脚下添了分暖意。
主峰上除去她和宣墨并无他人,周遭只闻雪片簌簌落,静的出奇。不远处的柏树后,却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林静静屏气警惕,却见树丛里钻出一只白狐来。狐狸蹲在几丈开外,眼巴巴望着她腰间的那一串葡萄。
葡萄共八只
3. 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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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本应是有些花草山石布置,眼下都被白雪覆盖,入眼只有无趣的白。
入耳也只有宣墨轻浅的脚步声。
“为何选我当弟子?”林静静握紧手中那方素帕,那轻浅的脚步声骤然消失。
初日爬过山林,将绮丽流光撒于他肩头,他不似记忆中的冰冷。
他的声音自前方幽幽传来:“因为你说的是谎话。”
一阵风起,掠起的雪片糊住了林静静的眼。前世最想听的话,他却在今日说出。她的心底不再起涟漪,风雪灌入她单薄的衣衫里,她只嘟囔了句:“好冷。”
风雪来的急,将她的低语一并揉碎。他转身,玄袍猎猎作响,散落了一半的乌发纷飞:“你说什么?”
风雪中两人对立,她鼻尖微红,脸颊却是惨白。他依旧高她一个脑袋,她需微微仰头才可直视他的双眸。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师尊如何知晓?”
宣墨将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把破剑上:“它曾是我的本命法器。名为无情。”
“这剑有何古怪?”林静静疑惑,虽然看着旧了些,但灵气逼人,同自己也心意相通,是把好剑。
“无情择的主人,不可能是有情之人。”宣墨平静道。
剑身并未配剑鞘,林静静出门前随意用布条缠了几圈便将它悬于腰间,它此时剑气内敛,剑身却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杀伐之气。
隔着布条她冻得通红的指尖轻触剑身,只叹了句:“原来如此。”
话音还未落下,宣墨那件玄黑外袍已经披在她身上:“主峰上的寒气,不是炼气期的弟子可以抵挡的。宗门派发的修士服不适合你,晚些我差人给你送些合适衣物。”
她以为他应是比这无情峰上的雪还冷的,但她外袍沾着他的体温和灵力,丝丝浸透她快冻僵的身体。
她一路随着他的背影,穿过院落,来到偏殿内一处僻静的小房间。
屋内香烛烟雾袅袅,比外头暖上不少。正前方的案台上,供奉了十余尊牌位,看这摆设,应是个祠堂。
宣墨让她对着牌位一一跪拜,每一位都同她细细介绍。这些先辈皆是无情宗的前身,落云宗的先辈。
直到她站到最后那块被白纱蒙着的牌位前。
“这就不用了。”宣墨挥手制止道。
“为何?”林静静疑惑。
“这是我的。”祖师爷平静道。
林静静指了指牌位,又指了指祖师爷,人还活着,牌位就给立上了?咒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无礼,低下脑袋刚想致歉,一张空白的牌位就被丢了过来,林静静顺势接住:“这是?”
“把你的名字刻上,然后放上去。”
林静静抱着牌位呆在原地,给自己立牌位,还要亲手刻字,怎么想都觉着晦气:“师尊,这,这不吉利。”
兴许是因为死过一回,她对死这事有些忌讳。
见林静静迟迟不动,宣墨解释道:“宗门历代如此,亲传弟子入门便需自己准备牌位。寓意着修道之路艰险,弟子需将生死置之度外。”
宣墨已将气氛铺垫到这儿,林静静也只得将这具凡胎□□的生死置之度外。硬着头皮掏出无情剑,将自己名字刻上。刻字之时她有些后悔,这趟下凡尘办差不该用真名。
林静静捧着自己的牌位,安放置于案台之上。见她的牌位就这般赤条条躺在祠堂里实在不妥,可她寻觅了半天,也未找到合适物件遮挡。于是将那牌位凑近祖师爷那块,她拽起唯一的白纱一个角,勉强将两块牌位一同盖住。
办完一切,林静静侧眼,见宣墨表情未有不悦:“是否还需行拜师礼?”
“这祭拜仪式便是拜师礼。礼已成。以后唤我师傅。”宣墨起身取香,分了三根给她:“往后每日需来祠堂供香。”
“是。”她接过香应道。
两人并肩叩拜供香,烟雾一圈圈晕染开,檀木的沉寂的香气落于她的鼻尖。她抬眼,窗外初升的高阳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案前。
她未曾想过,还有机会这般站在他身边。
“其他规矩都可以不守。有一条规矩不可破,否则,要么滚出无情宗,要么死在我剑下。”宣墨将香插入香炉,背对着她道。
“是什么规矩?”林静静问。
“不得对任何人动情。”他转身,直视她的双眸,认真道。
手中的香还在燃,弥散的烟雾遮挡了她的表情,她抬头,那双眸子晶亮,一字一句笃定道:“当然。”
宣墨满意点头,而后指着对门的房间道:“那是主峰的藏书阁,炼气期突破至筑基期的功法有很多,你尽快选一门适合自己的功法修习。”
“是,师傅。”林静静应道。
修行于她不是难事,可这趟下凡的任务是川渊的情劫,主事本次历劫逐项事宜的羽弄仙君却还未露面。正烦恼之际,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祖师爷,饭来了。”
这声音林静静十分熟悉,她先宣墨一步出门。
那送饭的小弟子瘦弱,但容貌分明和羽弄仙君有五六分相似。小弟子见了她,还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是第一次搭档了,林静静递了个眼神回去,羽弄便心领神会。
羽弄将食盒递到林静静手上,林静静嘴上应着:“谢过师兄。”
见宣墨还未跟上,林静静从收纳袋内掏出一沓飞信符,塞到羽弄手中,小声道:“晚些找机会联系。”
羽弄点头,而后快速退出院子。
宣墨已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食盒:“看来你是真饿了,一同用膳吧。”
一整夜的折腾,她确实有些饿了,可进屋见着饭菜,方知羽弄仙君为何消瘦了。
无情宗的伙食,委实差了些。一小碟青菜,上面连点油沫沫都没有。一小碗豆腐,上面干巴巴地撒了些白盐。一大盆汤里面零星能见到几片菜叶。两碗米饭能清晰看到几颗小石子嵌在上头。
修行之人,本就清心寡欲,每日只食一餐,可每日这般餐食?简直是要人性命。林静静坐在桌前,端着饭碗,拿着筷,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宣墨却边吃还能熟练地挑出小石子,仿佛吃饭成了项修行。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林静静起念,驱动体内剩余不多的仙力,探查了一番宣墨的姻缘纠葛。
然而仙力刚触碰到宣墨肉身之时,林静静便觉着一阵寒凉,这种独特的气息,只有天煞孤星,命定无情缘之人才有。定睛一看宣墨的手腕,果然那根已经显型的红线是断裂的。
情根既然已断,那这一世的情缘自然是成不了。那情劫何来?这是一场重大的历劫事故!
“断,断了?”林静静忍不住惊呼出声,且脸色越发难看。
宣墨的情绪有了一丝起伏,声音听着多了分关切:“阿静?怎么了?”
阿静?林静静一个恍惚,那是前世成婚后他对她的称呼。
称呼本只有她爹娘和阿哥会用,婚后他对她那般冷漠,却偏要用最亲密的称呼唤她,她其实是厌烦的。总觉着他那般身份,何须再做戏给旁人看。
现在他的身份是她的师傅,为师为父,这般唤她倒也合情合理。
林静静缓过神来,作势捂住了自己的嘴,装作是被石子磕了牙:“牙,牙快要断了。”
宣墨见状挑出自己碗内一颗石子,吃了口米饭:“吃饭同修行一样,需认真,你方才走神了。”
她选了块干净的米饭,嚼了嚼勉强咽下,米饭竟是夹生的:“宗门内的伙食,一直如此?”
“一向如此,修行之人,不讲究这些。怎么,不习惯?”宣墨很快
4. 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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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静歪歪斜斜靠在凉亭石柱上,眯着眼打量来的人,她脸颊不似之前煞白,酒气熏染出了一抹酡红。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歪着脑袋朝着来人笑道:“师傅,喝一口不?”
宣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酒壶,打量了一番,酒壶做工考究,壶身上银丝勾勒的牡丹开的艳丽又张扬,像极了她方才的笑。
他拧上壶盖,悉心将酒壶收起:“无情宗,禁酒。念你是初犯,为师不罚你。”
“师傅你分明说过的,什么规矩都可以不守,除了不可对人动情。怎么说话不作数。”林静静皱起眉头,伸手指着他的鼻尖道。兴许是因为有些醉酒,她的语气带了几分娇憨。
话刚一出口,她的手便被一把拉住,而后整个人顺势载进了他怀中。很温暖,她没有反抗,迷糊间还往他怀里凑了凑,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酣睡。
“为师又没说要罚你。”她睡着前隐约听着宣墨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就算是我该死,我也不希望杀我之人是你……”林静静小声嘟囔道。
宣墨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徒弟,分明闭着眼酣睡,却还拧着眉头,满是心事的模样。
“为师在你心里就这般凶神恶煞?喝个酒不至于要杀了你。”宣墨只觉她在说胡话,轻笑着抱她往她住处走。
林静静醒来,已是次日,她是被腰间那八只葡萄吵醒的。她昨日醉的实在厉害,竟连施在葡萄上的禁言术都失效了。
“主人,你快醒醒,大葡好害怕。”
“主人主人,二葡扭到腰了,这边好疼。”
“三葡压到我了,四葡好疼啊。”
林静静揉着脑袋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裙沾了污泥,满身狼狈,腰间的葡萄也脏兮兮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林静静疑惑道。只记得自己喝了酒,最后似是倒在宣墨怀里……
等等,宣墨怀里?此时林静静懊恼不已。
羽弄究竟是从哪弄来的酒,这般烈,才一壶就叫她醉得彻底。想起昨日宣墨有些愠怒的语气,今日还需去祠堂供香,也不知他是否追究此事。
“主人,昨天我们差点都死您手上了。”
“主人,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
未被禁言的八只葡萄你一言我一语,林静静还未醒酒的脑袋,更疼了。她给葡萄又施了禁言术,只给四葡留了张嘴。
“四葡,你说。”她起身想倒杯水,边喝边问道。
“昨日主人带着我们一起跳崖,四葡好害怕的。”四葡跳到桌上,手舞足蹈比划起来。
跳崖?这具肉身尚在炼气期,还无法施展腾云驾雾之法,若是跳下山崖,那必死无疑。
林静静闭着眼细细回忆,隐约记起自己醉酒后宣墨抱着她回屋,她一路昏睡,直到一股同姻缘阁相似的姻缘气息,将她唤醒。她醉酒后凡人灵体虚弱,反倒是她体内被束仙印扼制的仙灵变得比平日更灵敏,她的感知应该不会出问题。
无情风后山的悬崖下,定有异常。
“主人一边嚷嚷着山下有粉色泡泡,一边往上下跳,师尊没拦住,只好跃下山崖捞您。”四葡在桌上打了几个滚,而后翻身跳下桌去,模仿着她当时的荒唐表现。
林静静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好在自己醉的厉害,已记不清其中细节。否则,那得多丢人……
“小师妹!——”听这声音,似乎是云茗师姐?
林静静还未来得及起身,居室大门便被来人一脚踹开。那人捧着一堆杂物,遮住了脸,林静静还是一眼辨出,那便是自己的师姐云茗。
云茗歪过脑袋,目光越过手里的杂物,朝着林静静亲昵一笑:“师姐来看你了,顺便带了些物什给你。”
说罢云茗将手中物件堆放到桌上,细细清点一遍道:“师傅特地叮嘱的,师姐我挑的可都是我峰上的好东西,除了这剑鞘,我是符修,不喜欢这些刀啊枪啊的。师傅从你五明师兄那拿的,他可心疼了,你看看是不是好东西。”
林静静接过剑鞘,一旁未被禁言的四葡也凑了过来,闻了闻剑鞘道:“这木头好香啊,四葡好喜欢,主人让四葡吃了吧。”
林静静一把按住四葡,顺势将它塞回葡萄串上。那剑鞘用千年檀木制成,他散发的沉稳气息,刚好将无情外放的杀气敛起,确实很适合无情。
她解开无情剑上的布条,将剑身插入剑鞘,严丝合缝恰巧合适。剩余的物什以衣物为主,都是些御寒的材质。
“师妹,你是不是偷喝我的酒了?”云茗小声试探道。
林静静一惊,难不成是羽弄暴露了?这种顺酒的勾当他没少干过,没道理啊。
“师姐何出此言啊?”林静静开口道,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是出卖了她。
云茗倒也不生气,拍了拍林静静的肩膀道:“师姐我懂……无情宗禁酒这条规矩最难守……酒友难求,你若是真的爱酒,来我主峰喝啊,我私藏不少。”
林静静一愣,早听闻云茗师姐不拘一格,没想到如此离经叛道,林静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云茗反倒在她殿内拍着大腿嚎啕:“可惜啊,可惜那只狐狸青玄,鼻子太好,我藏在地下二十多年的私藏都叫它寻了去。”
“青玄?是师尊发现此事的?”林静静惊讶道。他是如何知晓,她偷喝的酒是从云茗那顺来的?
云茗摇头叹息:“小师妹你还是太年轻,我那酒壶啊,纹饰特别,是我喜爱的牡丹。整个无情宗皆知我爱牡丹又喜饮酒……”
宣墨分明说了不罚自己,却缴了云茗私藏的酒。这叫她在无情宗还如何做人?比罚她还难受。
“师姐,真的对不住……我真的没料到……”林静静低着头歉意道。
云茗却挥手道:“这算什么,我再找人给我偷偷送上来便是,师姐我这些本事还是有的。”
确实,云茗在人界的身份是皇室公主,按着辈分当朝的皇帝都得唤她一声太姑奶。皇室的身份在修仙界确实比不上几大修仙世家,可也不缺钱财宝物。
“等我得了好酒,你来我峰上,我们把酒言欢,何其快哉,哈哈哈!”云茗叉着腰笑道,恨不得现在手头就有好酒可以同林静静对饮。
“那便谢过师姐。只是,师傅若是再为难你,那……”林静静作揖道。
“不碍事,师尊今日同我说了,只要你突破炼气期到筑基期,他便可以对我们喝酒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云茗拉起林静静
5. 小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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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秘境?听着似乎同无情宗的前身落云宗有关联。
宣墨一进门,云茗便收起原本松弛的体态,恭敬地站在一旁。宣墨瞥了林静静一眼,见她里里外外裹得严实暖和,他侧身朝云茗道:“给阿静选的衣服很合适。”
云茗这才松了口气,得意道:“这是徒弟应该做的。”
“不该做的事情,以后也少做些,不要教坏你师妹。”宣墨道。
云茗一愣,她撇了眼林静静,憋着笑道:“云茗进无情宗第一日可没偷酒喝啊,师尊你别污蔑我。”
“你师妹是畏寒,才喝了你的酒。修行讲究清心寡欲,你还是少喝些。”他说的那般诚恳那般真切。
林静静惊得张大了嘴,这来人间历劫的神君,竟是比在神界还会护短。竟然连畏寒这样的理由都给自己编排妥当了。
“云茗谨遵师尊教诲。”云茗倒也不惊讶,收起笑,作揖附和道。
宣墨满意得点了点头:“那便退下吧。”
“是。”云茗行礼往屋外走,经过林静静身旁时,还不忘小声叮嘱道:“七日啊,师妹可别忘了,师姐就指望你了。”
见林静静了然得点了点头,云茗才心满意足离去。
“随我来吧。”宣墨径直往藏书阁外走。
他带着她往后山方向走,林静静隐约记起昨日他抱着她也是走的这条路,尴尬到想就地找条缝钻进去。她小心打量他的侧脸,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情绪。
在穿过一片密林时,林静静却突然停住脚步。一些零碎的画面出现在她脑中,昨日是她突然失心疯一般喊着粉色泡泡,而后连滚带爬往密林深处钻,穿过密林,是一处悬崖,崖下是什么?
宣墨也停住了脚步,他转身,注视着林静静,发现她目光锁定在一旁的密林处,他眉头一皱,脸上终于多了丝表情。
“那里,是无情宗禁地,以后都不可踏足半步。”宣墨冷声道。
他立在寒风中,离她一步之遥。
他是真的动气了,他的威压不加收敛地袭来,林静静有些喘不上气。
她凝了层灵力在周身,才让自己稳住身躯不倒下:“弟子不敢。”
见她应下,他才收起威压,转身继续往前。林静静也不敢再当着他的面再朝禁地方向多看一眼。穿过密林两人驻足在一处山洞入口。
洞府上方提了“落云秘境”四个大字。
“往后七日,你便在此处突破。”说完他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林静静打开清点了一番,闭关七日所需的吃食,他都帮她准备妥当。
“徒儿定不辱使命。”她将储物袋别于腰间,一刻都不耽搁便往秘境内走去。
“不必强求,保护好自己,为师就在外面为你护法。”宣墨平静道,说话间已盘腿坐定。
她本已习惯独自面对,可宣墨在她身后守着,让她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
待她身形消失在洞口那一刻,原本已经入定的宣墨却睁开了眼,他眉头紧锁:“阿静,跨两重境界挑战,可不是件易事……”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偶,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小人眉间,而后将那小人往秘境入口一抛:“去吧。”
那小人竟然落地瞬间,便迈开腿,摇摇晃晃走入秘境。
“为师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主峰上的雪又开始簌簌往下坠,他抬头出神了片刻后才闭眼入定,凝起的屏障将落雪隔绝在外,没有一片雪能落于他肩头。
林静静踏入洞府之后便发觉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之中,一条狭长的甬道连接着前方的出口。出口处透出的光亮和鸟兽虫鸣吸引着她不自觉往前走。
当她踏出黑暗,迈入光明之时,一片暖阳投射在她身上,阳光如焰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不自觉地扬起一只手挡住烈阳,另一只垂下的手却被一只柔软又温暖的小手握住。
她一低头,正瞧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童咧嘴大笑望着她。男童双眸墨黑,那双眼睛,竟莫名的同宣墨有几分相似。
“你是?”林静静疑惑道。
“我叫小墨墨。”男童仰着脑袋笑道。
小墨墨?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难不成是秘境的引路使者?
“跟我来啊。”小墨墨拉起林静静便往前跑。
看来真是秘境引路的使者。林静静跟着他往前跑,穿过一片空旷的草地,一路花香伴随着青草气,让林静静心跟着静下来,身上笨重的厚袄也幻化成了她喜爱的绯色长袍。
风吹散她的裙摆,她美的张扬又热烈。
“姐姐你好漂亮,小墨墨好喜欢你。”小墨墨回望她,笑得眉眼弯弯。
“小小年纪便油嘴滑舌,小墨墨,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笑着问道。
小墨墨眨巴着眼道:“先去见小师叔。”
“小师叔是谁?”林静静好奇道。
“落云宗怎么会有人不识小师叔,我小师叔可是殷离。”小墨墨拉着林静静一路往前跑,头也不回道。
殷离?这名字林静静自然很眼熟,他的牌位此事还被供奉在无情宗的祠堂内。宣墨的小师叔,殷离。此事也是小墨墨的师叔,那这小墨墨是?宣墨的孩童化身?
宣墨这人还真有意思,竟然用自己的孩童身份做秘境使者。林静静迟疑了片刻,便任由小墨墨拉着他往前跑。
越过山川,跑过树林,最后停留在一间草屋外。草屋孤身立于瀑布前,远处流水拍击岩石水花四溅,草屋却静默安然待在原地。
小墨墨放开了她的手,盯着那处草屋道:“小师叔本是个很温和的人,但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林静静侧过脸,低头看到孩童澄澈的双眸望着自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孩童的脑袋道:“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应对。”
她往前刚迈出一步,再回头,那孩童便已凭空消失。
“咻!——”
一个晃神,一把冰刃忽的插在她脚边。
冰刃上带着的气息阴冷又纯粹,出手之人的境界恐怕已快突破结丹期。
“你若再往前一步,下一把冰刃就不是插在地面上了。”屋内传来一阵阴沉的男声。
“搅扰师叔祖了,小辈没有恶意,我是来求教的。”林静静平静道。
“我今日不想杀人,小辈你退下吧。”屋内又一把冰刃飞出,落在她的脚边。
宣墨可从未说过,这小师叔的脾气这般差。虽然这位师叔祖不是本体,只是投射在秘境中的虚影,但他此时的境界起码高自己两级,依旧不
6. 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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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离身上那股戾气散去,此时看着只是个寻常农夫。
他将鱼置于鱼篓中,背着鱼篓便往草屋方向走:“小墨墨也一起,给你们两炖个鱼汤露一手。”
“师叔祖,等等,挑战的事……”林静静想唤住殷离,却只见他头也不回往前走,水流击打岩石峭壁的声响也将她无力的呼喊一并拍碎。
小墨墨,他何时现身了?林静静一个迟疑,手又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他仰着脑袋,脸上已经挂上澄澈的笑。
“调皮。”林静静俯身,伸手刮了刮孩童的鼻尖。
小墨墨被逗得咯咯大笑。
“小墨墨,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师叔?”殷离听着小墨墨的笑声,停下脚步,侧身问道。
小墨墨嘟着嘴,委屈道:“师叔总是冷冰冰在生气,小墨墨不敢来见您。”
殷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道:“是师叔不好,你最爱喝师叔炖的鱼汤,一会儿多喝一碗。”
孩子这才放下戒备,上前拉住殷离的手,林静静看着二人一路沿着瀑布往草屋方向走。水汽弥漫,小墨墨的衣袍已经被浸湿,殷离将他一把提起置于肩头,逗得他咯咯直笑。
宣墨曾经在落云宗,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光?此刻她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不忍打扰他的念头,虽然知道他并非宣墨,只是个形似他的秘境引路使者罢了。
林静静怎么都没料到,殷离的厨艺如此精妙。只是寻常的河鱼,被他熬成了浓浓一锅绸白浓汤。若是殷离师叔祖还在世,无情宗的伙食应该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小墨墨也是喝了足足两碗,才鼓着肚子停嘴。三人围坐在窗口桌前,听着外头的瀑布流水声,有说有笑的一餐。
吃饱喝足,殷离起身朝着林静静到:“小辈,今日我很开心,你的挑战,我应下了。”
说罢他一挥手:“冰翼。”
一把通体湛蓝的冰刃出现在他手上。
“小辈,我会全力以赴。你可小心了!——”殷离单手抚上冰刃的瞬间,一个传送结界成型。
待到林静静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站在瀑布之下。瀑布连带着池水都凝结成冰,周围静得出奇。他的凝水术已使得出神入化,若是真得道成仙,恐怕仙界御水术能及得上他的仙君,屈指可数。
只可惜,他陨在了人界,如今只成了一尊冷冰冰的牌位躺在祠堂里。
林静静唤出无情,兴许是因尘封多年未遇强敌,此时的无情因渴血,剑身都开始震颤。
“是把好剑。可惜了那封印。”殷离低头瞥了眼无情剑,欣赏道。
话音刚落下,殷离咧嘴一笑,不等林静静准备妥当便脚尖轻点,飞身略到她身旁,执起剑便顺势刺了过来,不给林静静丝毫反应机会。
“泼皮无赖。”林静静嘟囔了句,一个侧身勉强躲过,身上的衣袍都被撕裂一大块。
“前辈我这招叫,先下手为强。”殷离轻笑道。
不等林静静稳住身形,殷离长剑插入冰面,轻唤一句:“缚。”
一道冰龙自殷离脚下蹿出,一路划破冰面袭来,冰龙速度太快,林静静来不及闪躲,只能勉强结阵护住周身。
“修剑道却通阵法符文之术?难怪小墨墨带你来见我。是个难得人才。”殷离赞叹了句,手上的攻击却不停半分。剑尖再次落地,一个湛蓝色阵印自他脚下散开,最终将林静静也笼在阵法之内。
大阵散开之时,六条冰龙自四面八方而来。
眼下简单的护身阵法已经挡不住六条冰龙,林静静散去护生阵法,灵力凝结于无情剑之上,横剑硬斩冰龙。所有灵力只凝结于剑,冰龙虽勉强斩断,断裂的龙身化作无数冰刃划破她的肉身。
血顺着剑尖落于冰面,落下瞬间便凝结冰,溅不起任何水花。
林静静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一股腥甜之气霎时散开。她握紧手中无情,没有一丝退意。
“小辈,现在还只是有些狼狈,再下去可能就要丢了性命,你退还是不退?”殷离提起剑尖,指着林静静,侧首问道。他周身灵力波动,剑气凌冽杀意不减。
“我林静静这一辈子,都不知‘退’为何物。”她抬手抹开无情剑上的血迹,咧嘴笑道。
嗜了主人血的无情剑气更盛,周身散发着幽幽红光。
《弑杀录》里通篇讲透了一个杀字,她早已领悟,来秘境不过是结合实战,借心中那骨子杀性,提升修为。宣墨给了她这本突破之法,看来是早已将她看透。
“不就是剑法同阵法结合的把戏,有何难的。”说话间林静静闭眼长剑指天,口中念决,剑尖在虚空中绘出一个繁复的咒文。一个大阵自上而下散开,将两人包裹其中。
殷离仰头望着那红色的大阵,感叹了句:“小丫头,有点意思。”
“去。”林静静朱唇微启,六只火凤从天而降,朝殷离袭去。
殷离只抬手朝着虚空轻轻一捏,火凤碎裂,化作红色粉尘散落于冰面。林静静原本便知晓这招不能击败殷离,只是没料到他破解的如此轻松,化解只在弹指间。
“欠一点意思,小丫头,看好了。”冰翼从他掌间划出,在虚空中竟幻化做一条冰龙。
剑气同冰龙融为一体,天地霎时巨变,空中雷雨作响,地面都跟着隆隆摇晃。
林静静惊在原地,她已无路可躲,亦无物可挡。
她脑中只闪过一句感叹,殷离真他妈是个剑修天才。
冰龙落在她眼前之时,刹那停驻,杀气同那剑气一同烟消云散。冰翼之主未起杀心,本是致命一击,她却还能安然站在原地。
“丫头,看明白了吗?”殷离挑眉问道,表情颇为得意。
林静静抬眼望向他,神色复杂:“看明白了,不是剑法同阵法结合的把戏,而是以剑意为阵。剑即是阵,阵即是剑。”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一个天才,竟然已经陨落……林静静内心复杂。
“那再试试你的剑。”殷离急切道。
林静静低头苦笑一声抬剑指向殷离,恭敬道:“还请前辈赐教。”
剑化成火凤,展翅长鸣朝着殷离飞去。殷离不曾闪躲半分,抬手指尖亲点,火凤碰触到他指尖的瞬间,化作一团火焰散开。
7. 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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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敲击的响动散落于夜色中,越往山顶走,那声响越发脆亮。
林静静驻足侧耳,声声有力,发力均匀,她打小爱摆弄兵器,结识的铸剑师不少,这般功底的铸剑师在人界实属罕见。
那铸剑师的每一击捶打都激起一片火光,光芒笼罩整个山头,她铸剑仿佛用的不是灵力,而是燃烧自己的灵魂。
山道两旁插满残剑,越接近山顶,剑林越密。每一记敲击,剑林都跟着震颤,仿佛是在欢呼,又似是同那铸剑师共鸣。
越往上万剑之阵带来的威压也更大。
林静静不得不停下来吃些干粮,调整体内翻涌的气息。反倒是小墨墨,跟没事人一般,同她腰间八只葡萄玩的开心。
说来也是奇怪,她同葡萄相处了这么久都还未分清几葡是几葡,反倒是小墨墨,已经能叫八只葡萄排队站好,一只只唤出他们的准确名字。这孩子不厌其烦完了一路葡萄报数。
整整两日,林静静终于爬上山顶,得以一睹天才铸剑师真容。那女铸剑师着红衣,衣袖随意绑起,手中铁锤灌满灵力。伴随着每一记敲打,她青丝舞动,衣摆翻飞,红色火光映在她眼眸和雪肤之上,她似在火石电光中燃烧。
林静静不打扰她,拉着小墨墨的手驻足一旁等待,直至东方开始泛白。
第一缕晨光落下,她才似初醒,疑惑得望着两人:“你们是?”
她眉间带着英气,红衣配雪肤,生的俊美。
“卿烟师爷。”小墨墨上前一把抱住卿烟的腿。
卿烟低头,认清了小墨墨后伸手抚着他的脑袋:“师爷糊涂了,竟连没认出你,你怎么没同你小师叔在一起?”
“小师叔……”小墨墨有些哽咽。
林静静从储物袋取出冰翼,双手恭敬递上。
卿烟伸手,苍白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冰翼。那剑似乎有灵性一般,在她指尖轻颤。
林静静见卿烟腕间那圈红色情丝线延伸,缠绕住剑身。
卿烟叹了口气:“殷离,你又是何必……”
她话一出口,冰翼点点消融,殷离的虚影出现在她眼前,他低头垂眼注视着他,满眼柔情。他张嘴只轻吐出两个字:“我在。”
说罢他便化作一阵青烟彻底消散。
卿烟望着那消散的烟雾,眼角清泪滑落,而她手腕上那圈情丝伴着泪水滑落彻底消散。
她收手,转身抹了把眼泪,侧身道:“小辈,把你的剑拿来。”
不等林静静取剑,卿烟单手一挥,那长剑似有灵一般飞到她跟前,横卧在她眼前,任她打量。
“封印易解,可已死去的剑灵却难救。剑若无灵,那便是死物了。”卿烟叹息道。
执剑她执剑往铸剑台方向走。她将长剑置于灵火下淬炼,片刻后便执起一旁的大铁锤,灌入灵力后重重砸下。
一气呵成,只三五下功夫,她手下的无情剑身上斑驳锈迹已除尽,光芒更胜从前。
她抬起剑,细细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
林静静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封印如此简单便被她除去。
卿烟伸手,抚了抚剑身上那两个小字,低声道:“无情……最是无情之人,越是重情之人。”
“试试。”卿烟将长剑往林静静方向一掷,林静静顺势握住剑柄。
无情剑身线条更加流畅,剑气较之前更胜,封印一解,它那股杀伐之气完全不加掩饰散发出来,更贴合她的剑意。
“小辈,你的剑意很符合我心意。洒脱如我。”卿烟笑道。
“前辈过奖了。”林静静恭敬颔首。
“我们本就是已死之人,不过是一股残念在秘境中幻化成型,今日与你一见,亦是缘分。那我便成全了你。”卿烟说话间,飞身而起,山道上无数长剑应声而起,盘旋而来,在她身下汇聚成旋涡,而后化为丝丝剑气汇聚于她体内。
一时间天地骤变,地动山摇,那气势已接近林静静历雷劫的动静。
那是天地间至宝诞生之象。
卿烟闭眼凝起念咒,竟将自己活生生炼化成剑灵,化作一道红光,落于无情剑之上。无情迎着红光蹿向苍穹。剑灵同无情剑融合之际,电闪雷鸣。
不下二十道雷光劈在无情剑上,每一记淬炼都让他剑气更盛。
而此事,秘境之外的无情宗,主峰之上亦是电闪雷鸣,周围宗派无不艳羡,那景象定是有秘宝诞生。而守在秘境之外的宣墨却睁开了眼,眉头紧锁盯着秘境入口。
秘宝自然好,可也需要她能担得起,否则必遭反噬……
待到最后一击落下,无情剑内传来卿烟的声音:“剑灵已成,能否取剑,就看你造化了。”
林静静朝着无情剑方向一个叩拜大礼,起身一跃而起,一把握住了剑柄。
刚碰触到无情剑,一道天雷便劈了下来。林静静闪躲不及,雷电直接劈在了她身上。
那力量太过霸道,不是她这具肉体凡胎可以承受的。只一记,便叫她胸口气血涌动,喷出一口热血。
林静静抹了抹嘴角,仰天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奈我何。”
又一道天雷袭来,林静静横剑一挡,无情剑挡下一记雷袭后应声落地,林静静同它失去了联系,再也无法调动它半分。
上空的云层还不曾散去,电闪雷鸣依旧不断,考验还未结束。林静静盯着云层,不敢懈怠。稍有不慎,这具肉身便会被天雷毁去。
被天雷穿透灵魂的那种疼痛感,林静静至今记忆犹新。
她此生便重生在雷劫飞升成仙之时,也就当时的一个恍惚,便叫那最后一击天雷劈上了她的肉身,雷电力量是可以直击灵魂的。那疼痛比前世一剑穿心还疼。
云层又开始翻涌,眼看又有一击要落下。方才的攻击已经引得林静静体内血气翻涌灵力涌动,她隐约感觉到体内那股波动的灵力,已经到了突破之际。
为何偏挑这个时候……突破之时虽然实力大增,可踏出那步之后,身体会陷入一个短暂的混沌,那也是身体最虚弱之时。若是在最虚弱之际一道天雷劈下,定会要了她性命。
天雷之劫难,不单能毁去她肉身,还会对她的仙灵造成重创。这便不是简单回仙界调养几日便能恢复好的伤势了。
可一切就是那般不巧。丹田处传来一阵灼热之感,隐约感觉有内丹碎裂,新一层的丹体正在凝结。
与此同时,一道天雷朝着林静静头顶劈来。林静静凝结灵力,霎时一股力量自丹田
8. 世间已无落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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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静静摸黑踏出了一步,前方那刀剑碰撞声更近了些。
点点光亮闪现,循着光往前,前方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卿烟同殷离二人站在宗门峭壁之上,山门下的人界是一片混战,刀剑响动便是自人界传来。
林静静伸手触不到两人,那不过是秘境内的虚影。
秘境之内的景象都为实物,而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幻,林静静猜想她已经接近秘境出口。
“不是让你带着小墨墨守山门吗?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卿烟的语气带着愠怒。她同秘境内一般,着红衣,英姿飒爽的模样。
殷离却只是咧嘴一笑,他摸了摸后脑勺道:“师傅去哪我就去哪,小墨墨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他在卿烟眼前,没一丝脾气,一副乖顺温柔模样。
“你可知同魔族一战,九死一生?你是难得一见的剑修天才,你可知你对落云宗意味着什么?”卿烟仰着脑脑袋,伸手指着殷离怒吼道。
越说越气愤,最后二字出口之时,指尖已经碰触到他的鼻头。
殷离却主动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柔情道:“你知道的,我不会离开你。若是你战死了,我绝不苟活。”
“你!孽徒!——”卿烟甩开手腕,语气还是带着怒气,可眼神却柔软了下来。因殷离触碰她的手腕,她脸颊上沾染上一丝红晕。
“让我守在你身边。有我在,没事的。”殷离再次握住卿烟挣脱开的手,微笑道。
他就这般直视着她的双眸,真切又坚定。
“罢了……罢了……”卿烟叹气道。
一阵风过悬崖,他俩的身影也被吹散,林静静在虚影消散只是,瞧见了两人脸上的笑,心心相惜,又视死如归的笑。
两人刚一消散,山道上便出现了个孩童的身影,她很熟悉那背影。
他迈着步子往山下跑,可运处云层之上,落云宗的先辈皆腾云驾雾,他哪里赶得上。
“小墨墨……”林静静忍不住朝着那孩子的背影唤了声,虽然明知那只是虚影,两人并不在一个时空。
“师傅,师叔,师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孩子朝着先辈们的背影喊道。
在队伍最后方的御剑女剑修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终是不忍孩子哭泣,掉头落在了小墨墨跟前。
孩子眼中燃起了希望,他上前一把搂住那人的腿,哭着道:“师傅你别走,我害怕。”
“不怕……我们小墨墨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白衣女子低头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直视着他温柔道。
“小师叔说你们此去九死一生,你们是不是回不来了。”孩子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我们是人界修士,乱世下山,拯救苍生,本就是份内之事。牌位都放祠堂里了,若是真没回来,记得祭拜我们。”白衣女子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泪水,微笑道。
孩子死死拽住女子的衣角,那女子头也不回,只背过身去,挥着长剑斩断衣角:“好好照顾自己。”
白衣女子已经起身离去,孩子还拽着断裂的衣角,站在原地哭喊:“师傅,不要走!”
直至再也望不见宗门长辈的背影,孩子才落寞得呆坐在台阶之上。他低头盯着手中的白色衣角,眼泪滴滴落于上头……
林静静俯身,伸手轻触了一下孩童的脸颊,却只碰触到一片虚无,前方的光亮再次消散。
画面再次出现,孩童已长成了个俊俏少年郎。他身形消瘦,眼神却坚毅。
少年蹲在山门口眺望远方,远处又十余御剑而来的修士,正飞速靠近宗门。
林静静见到那死一般寂静的双眸,闪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可天际却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宣墨,你师傅倾语,私通魔族,害落云宗被魔族偷袭,如今落云宗已全军覆没。”
少年闻声红了眼眶,却已经不似孩童之时会在旁人跟前落泪,他低着头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哀伤了片刻,他握紧了拳头,仰着脑袋:“不会,我师傅绝不会背叛宗门,亦不会通敌!”
“这便是证据!”话音刚落,一个牢笼从天而降,落于宗门口。
笼内之人四肢被锁魂定钉住,双眸赤红,已经没了先前清丽模样,可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师傅倾语。锁魂钉只锁妖魔,笼内的女子已经入魔。黑色的魔血顺着钉子滴滴落下,她的脸色惨白,看着已经命不久矣。
“师傅!”少年上前,抓着牢笼冲里面的女子道。他期望笼里的女子还能像之前一样,唤他一句小墨墨。
可那女子喉见只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眼中只有嗜血的煞气。她的眼神是如此陌生……
“她已入魔,已不是你的师傅。宣墨,落云宗已不存在,同我回不周山吧,这也是落云宗宗主的遗愿。”天上的老者道。
少年抓着牢笼,盯着笼内的女子,红着双眼道:“不,只要我在,落云宗就在。”
“落云宗的叛变,残害了不少其他宗门修士,你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老者柔声道。
他自云层中落下,最终站在少年前方。老者白衣白髯,慈眉善目。他身上的衣袍还沾着血迹,应是匆忙从战场赶来报信的。
“多谢云溪长老好意,我不会离开这里。你说的对,世间已无落云……”少年转身,单手一挥,长剑在手。
长剑在虚空中一划,落云宗的牌匾粉碎。
“从此以后没有落云宗,只有无情宗。”他的声音回荡在山道之上。
“宣墨,开宗立派不是件易事。因为落云宗的关系,会有很多门派来挑事……”云溪长老劝诫道。
少年宣墨执剑颔首道:“晚辈心意已决。”
老者沉默片刻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若有难处,随时来不周山找我。”
见老者欲离去,少年有些焦急上前,他伸手欲拉住老者。
“你师傅,应该活不过今晚,你好生安葬了她吧。落云宗其他弟子的尸身都被业火焚去,我没有寻到。”老者自然
9.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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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之上风雪太大,宣墨的背影早已看不清。
云茗叹了口气道:“师尊已经守在此处三日,若是受伤,那定是因为你。”
“究竟发生了何事?”林静静皱眉问道。
还未等到云茗答复,其他五峰门主都已腾云驾雾赶来。其他三位师兄一落地,还来不及关切下林静静,三双眼睛便齐刷刷盯着林静静腰间的无情剑。
“师姐,今日无情峰之上的异象,便是这剑弄出的动静?”五明上前,伸手便要抓林静静腰间的佩剑。
云茗一把拍下他不老实的手:“你怎这般无理,想要见秘宝,也得看小师妹是否同意。”
“师妹……”五明搓着手,眼巴巴望向林静静。
林静静亮出无情,将剑柄递到五明手上,心里担忧的还是宣墨:“师姐,师傅真的没事?”
“师妹放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真是好剑,难怪方才主峰之上霞光流彩,若不是我们拦在宗门外,不知多少修士想上山一睹神剑真容。”五明轻抚剑身,痴迷道。
“师妹放心,不碍事,我见师尊行动自如,定是小伤。”云茗笑道。
“难不成师傅还常受一些行动不能自如的伤?”林静静疑惑道,好歹是一宗之长,他的境界也不差,应在大乘前期,还差一步渡劫飞升。
清风和宇轩两位师兄只淡淡瞥了眼地上的血迹,而后宇轩便笑道:“师妹是入宗门晚,你有所不知。师傅也是近十年才突破至大乘境,往年来宗门挑战的修士可不少。”
“有修士来挑战,都是师傅迎战?”林静静疑惑道。宣墨好歹在人界也是一宗之长,难不成来个阿猫阿狗都得自己应付?那也太跌身份了。
“无情宗内战力第一自然是师尊,有强者来,他出面迎战,这理所当然。”宇轩丝毫不愧疚。
清风开怀一笑:“师妹有所不知,我同宇轩师兄入宗门早,我们就是宗门山下村子里的普通人,天资太差,后来五明师弟和云茗师妹入了无情宗,我们无情宗这一辈才勉强有点看头。他两入宗门之前,也只有师傅能出门应战。”
清风和宇轩两人这话说的确实不假,二人虽是修道之人,容貌也已经是中年男子模样,年纪恐怕比宣墨还大,看修为却才入元婴期。
而宣墨是十岁便如元婴的天才修士。这样的底子,若是投生在修仙世家,恐怕早已得道飞升。
“我和清风师弟实力不济,光大宗门还要靠各位师弟师妹。”宇轩反倒朝着林静静颔首道。
云茗噗嗤一笑:“师妹你别见怪,两位师兄这是看好你。”
“方才山顶圣光乍现,其他弟子都围到主峰看热闹,只有你两位师兄去宗门口死守,不让外门修士踏入宗门半步。他们可护着你了。”五明朝着林静静使了个眼色。
林静静赶忙颔首感谢:“谢过师兄。”
“不碍事,下回几个门派新弟子比试,师妹你好好露一手,给我们扬眉吐气就行。”轩宇握拳道,显然是早些年没少在外头丢面子。
几位师兄世界鉴赏过无情剑后,云茗便迫不及待拉着林静静去自己主峰。已经三日未饮酒,她早快耐不住。
云茗的主殿最为华贵,金玉镶嵌,流光宝石溢彩,美酒美食摆满长桌,可林静静心思却不在。
方才听闻无情剑的剑灵出世之时,无情宗主峰上引发了雷劫,若是那动静不单在秘境之内,那自己承受的威压定是被在外头的宣墨拦下不少。他还未渡劫成仙,凡人躯体想要抵御雷劫,受的伤应当不清。
若是留下暗疾,影响后面历劫飞升,那羽弄仙君定要怪罪她。神君川渊人界历劫失败,那得是多大的事!仙界恐怕都要开罪她。
眼下情根未修复,反倒还给宣墨添了新伤,林静静心绪不宁。
似是瞧出了林静静的担忧,云茗仰头又灌了口美酒道:“小师妹还挂念师尊?”
云茗今日喝得太多,已经醉了六七分,眉眼含笑,脸颊酡红,媚态百生。她软软趴在林静静肩头,朝着林静静耳畔道:“我觉着,师傅待你,同我们不一样。”
“师姐,此言何意?”林静静离云茗远了几分,侧脸问道。
云茗伸手,抚了抚林静静的脸颊,调笑道:兴许,兴许是因为师妹你长得好看?”
“师姐,你喝多了。”林静静拉开了云茗。虽然同时女子,可云茗凹凸有致的曲线这般贴着她,还是叫她尴尬不已。
她一拉开距离,云茗却反倒贴得更近了些:“原本我也觉得师尊选你,只是因为无情剑选了你,可我老觉着不对……”
林静静知晓宣墨情根已断,自然不可能对她生情,她喝了口酒道:“哪里不对?我看是师姐你想多了。”
“哪里都不对,师尊虽然护短,但是对你,护得过分了些……”云茗摇头道。
“师姐你喝多了,无情宗第一条门规便是不得动男女私情。”云茗喝得越醉,便越爱往人身上贴,林静静只得起身,提了壶酒,坐到窗口独饮起来。
这个方向恰好能看到主峰。主峰此时被云雾缭绕,上头积雪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冰冷。
“规矩便是规矩,我们今日不讲规矩,我们讲真心……那师妹可曾对师尊动心?”云茗趴在桌上,撑着脑袋懒懒问道。
动心?前世不曾,今生自然也绝无可能。
“师妹可还在?”门外突然传来五明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林静静上前开了门,见五明扭扭捏捏站在门口。他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林静静腰间的无情剑上。
宗门内都传五明是剑痴,果然不假。
“师兄来此,所为何事?”林静静提着酒杯,明知故问。
“我方才没瞧仔细,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能再让师兄仔细瞧瞧这无情剑不?”五明问道。
林静静长袖一挥,长剑插在长桌之上,剑气震醒了原本已经醉死过去的云茗。
“大胆,何人,是何人敢在此造次!”云茗摇摇晃晃起身道。
她一见五明,便将酒杯一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五明道:“五明,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寝殿造次!”
五明一惊,显然被云茗醉酒的模样吓到,后退了好几步:“师姐,师姐怎醉成这般模样?这,这成何体统……”
林静静留无情剑在桌上,踏出寝殿,侧身朝着五明道:“无情剑留在桌上,师兄你可以仔仔细细瞧。师姐也就劳烦你了。”
说罢便远离这是非之地。醉酒的云茗实在难缠,她得去主峰瞧瞧,宣墨到底伤的如何。
“哎,师妹,你等等……啊,疼,师姐你松手……”
“救命啊!……”
林静静早已踏雪远去,丝毫不理会五明的哀嚎。
刚出大殿不远,林静静便瞧见羽弄仙君在主峰山道入口处焦急来回踱步。
“羽弄仙君,出了什么事?”林静静焦急道,毕竟两人是老搭档,羽弄这般失态,定是宣墨遇上了大麻烦。
“神君的伤,恐怕没个百余年恢复不了。”羽弄
10. 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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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静单手附在他胸口,灵力源源不断输入,奈何两人境界差太多,这些绵薄之力并未让宣墨清醒半分。
可宣墨原本锁紧的眉头松开了些,林静静总算松了口气。
她伸手掀开他后背的衣物,索性伤口只有肩胛骨那一处。伤口深可见骨,那伤长在了宣墨苍白的皮肤上,看着愈发触目惊心。
林静静从储物袋中寻到一些仙界止血良药,细细撒上,血才勉强止住。
宣墨趴在她腿上,呼吸均匀,疼痛应是又少了几分。
林静静从怀中掏出方才羽弄给的灵药,霎时大殿内一阵药香弥散。这样的仙药在仙界确实是寻常之物,可在人界实属罕见。林静静扶起宣墨,将药丸放置于掌心,合掌用灵力细细研磨后,将掌心往宣墨唇边凑。
仙丹已化为粉末,混合着她的灵力往宣墨口中送。
似是被那药香吸引,宣墨本能地将双唇往林静静掌心凑了凑。一阵柔软的触碰,让林静静一阵慌神。
她知他只是在喝药,可他低头埋于她掌心的姿态,像极了轻吻,手心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她赶忙抽回手。
药刚一入口,他的气色便恢复了些生气。
林静静细细查看他肩胛上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愈合。
他长发散落在眉间,林静静将他青丝拨开,见他额上早已沾满汗水。林静静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还是入宗门那日他给她包扎伤口那块。
为他擦干额头的汗水,林静静也不知他多久才能醒来,宣墨这人好面子,方才都不愿再其他弟子面前透露伤情。
若是天亮后,有宗门内小弟子见他这般狼狈躺在主殿上,只怕比叫他被雷劈死还难受。
林静静想着,他也是为了自己这关门弟子受的伤,于情于理,自己都应好好照顾他。
林静静无奈叹了口气,将他再次扶起,他那原本还半披着的袍子这下彻底滑落。
他的青丝还缠在她肩头,上身赤|裸着,这具肉身线条紧实,肤色略显苍白,可能看到线条下的力量感。
林静静闭上了眼,该死,自己现在是凡胎肉身,心性也没妖身和仙身之时坚定。只是瞥了眼,脸颊已经通红。
她闭着眼,胡乱用干净纱布包扎伤口,指尖却老不不经意触碰到那人极具力量感的肌理线条……
赶紧处理好,赶紧……林静静越急,越是出错,几次缠错方向,几次勒疼了他。
他眉头微皱,口中因吃痛发出的无意识的呻|吟,沿着青丝低落到林静静脖间的汗水……
林静静空白的脑海中只浮现出妖孽二字。
她的脸早已从猪肝色变成煞白,若是他飞升神界,知晓她今日所为,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今日算不算是,亵渎神明?
做完一切,林静静心烦意乱。看着安睡在主殿之上的宣墨,她只能祈祷他若飞升成功,最好是洗去在凡间的这些记忆。
林静静一踏出大门,发觉主峰上的雪已停,天边泛起一抹晨光。
她朝着晨光伸了个懒腰,忙了一整夜,得整些好的犒劳自己。
主峰之上有一寒潭,阳光下冒着水汽,透过水汽,林静静见潭内似有大鱼在游……
林静静摸了摸腰间的葡萄,八只葡萄齐齐发抖。
“别怕。”林静静咧嘴一笑,拍了拍葡萄,葡萄抖得更厉害……
一晃,便已经到了中午,今日无情宗是个难得的晴天。
“祖师爷,饭来了。”
羽弄提着饭篮上了上了主峰,进门却见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大锅热腾腾鱼汤。
林静静接过食盒,小声道:“主峰伙食太差,你适当改善一些。今日我先自己添个菜。”
可一打开食盒,却发现色香味俱全,同之前的伙食简直天差地别。
“祖师爷特地交代过,师叔的伙食同云茗师傅一样。我师傅那人,嘴刁,你知道的,”羽弄使了个眼色道。
宣墨这人,对徒弟倒是上心。当年自己在仙界,在他手下当差之时,可没这般待遇。
“祖师爷的伤?”羽弄小声道。
林静静忙着摆盘,头也不回道:“我办事,你放心,晚些同你联系。”
“弟子告退!——”羽弄这才松了口气,行礼告退。
林静静这头还在犹豫是否要叫醒宣墨,他此事应还在主殿昏睡。
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林静静一抬头,便见宣墨站在门口,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着行动自如,伤势应已好了大半。
“师傅,吃饭。”林静静招呼道,心里想着宣墨定要追问灵药的出处。昨日色令昏智,这谎话竟还没来得及编排。
她嘴上招呼着宣墨,心里一阵纷乱。
宣墨神色如往常一般,坐下便开始用餐,可见到鱼汤之时,执着筷子的手竟险些没握住。
“喝汤。”林静静帮着宣墨盛了碗汤。
宣墨低头喝了口,沉默了许久道:“见到我小师叔了?”
“嗯。”林静静答道。
“鱼汤很好喝。”宣墨低头,继续喝汤。
“那师傅多喝一些,有利身体恢复。师叔祖已经将鱼汤秘法传于我,以后师傅想喝鱼汤徒儿都给您炖。”林静静赔笑。
“我的伤,昨日你处理的?”宣墨不经意道。
林静静差点没握住汤勺,心虚道:“是,昨日徒儿担心师尊伤势,擅自入师尊主殿,还望师尊宽恕。”
“我也是第一次经历雷劫,没想到那力量如此霸道。我费了一整晚的灵力,都不曾让伤口愈合,你是如何办到的?”宣墨低头喝汤问道。
“那灵药,其实,其实是我娘给我防身的。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林静静放下汤勺扯谎道。
“这般品阶的灵药,不是一般家族有的。我记得揭帖上说阿静你的身世,不过是凡人商贾之家。”宣墨又喝了口汤问道。
林静静思索了片刻:“其实揭帖上的身份,有作假。我其实是被我爹娘领养的。”
“凡人商贾之家,领养的?”宣墨挑眉问道。
“我养父母是妖族,他们是以商贾身份在人界生活。”林静静又编排了一番,虽然有些生硬,想着也能勉强圆过去。却是有不少妖修,不走妖道,在人界修习仙道,成妖仙。
而她也是九尾狐修成的妖仙。
11. 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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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静掏出飞信符,原是羽弄仙君约她后山老地方见,信件末尾还特地落了个作揖的手势表示感谢。
林静静收起密符,摸近了后山。
刚一进凉亭,便见羽弄鬼鬼祟祟从草丛里钻出来。好歹也是个仙界仙君,常年在人界用各种凡人身份当差,羽弄这仙人姿态越来越淡薄,身上总透着一股莫名的卑微感。
“仙子,灵药之事,如何?”羽弄赶紧打探道。
“圆是圆过去了,但有些麻烦事。”
林静静眉头一皱,羽弄落下的心又跟着悬了起来:“仙子请说。”
“我同宣墨说我是被一对在凡间修习的妖修收养的,那灵药是我养父母给我的传家宝。麻烦在,宣墨似是想要寻机会亲自上门道谢。”林静静找了出干净的石板坐下道。
羽弄眉头一皱:“当时你入宗门之时,那揭帖上的地址,倒是确实有一对商贾夫妻,只是如果凡人夫妻要变成妖修夫妻,却是有些为难。这世间,妖修原本就不多,还得着一对,还得是一对愿意配合历劫司的妖修……”
羽弄自言自语着,突然眉头一挑,朝着林静静喜笑颜开道:“仙子不就是妖仙吗?哪有父母不支持儿女事业的,找一对妖修,那不是修一封家书的事情嘛!”
“我父母长居妖界……”林静静想着此生又要让父母和大哥见着宣墨,便又是头皮发麻。这事若是惊动了父母,大哥一定会知晓。她那性格沉稳又冷漠的大哥,前世每次见了川渊,两人便跟斗鸡一般,比试争斗不休,处处针对……
“不行,这事绝对不行。况且,宣墨也未说何时拜访,这事八字也没一撇。”林静静摇头道。
“若是连何日拜访都不确定,那其他妖修还真不好搅扰……仙子,还请修一封家属吧。若是此事败露,那之前的努力可都功亏一篑啊。”
羽弄说的也不无道理,神君历劫本就是仙界历劫司同姻缘阁暗中安排,若是败露了她的身份,导致姻缘机缘变动,影响了川渊历劫,那她回仙界定吃不了好果子。
此生自己家人同川渊也并未生出任何纠葛,就只告知他们配合自己演一出戏,似乎也不是不行。
况且,她此时还不能离开仙界,那姻缘阁的这份差事还不能丢……
羽弄见林静静迟疑,已经将一张飞行符递到她跟前。林静静迟疑片刻,还是对着飞行符传声,细细告知了人界假扮商贾的地址,和事情的大致缘由。
飞信符刚一捏碎送出,便收到了她娘亲的回信只是个简单“准”字。而落字一旁,却盖个个狐狸的九尾印。
久居妖族,敢以九尾为印的妖……林静静的本体又是九尾……那落字之人,只能是妖王九尾夫妇了。
虽说在仙界最瞧不起妖仙,若是林静静是一般的杂毛九尾狐也便罢了。可她是妖界皇族?那身份,便不一般了……
羽弄看着那落印,脸一阵煞白……他方才是在怂恿林静静让妖族妖王夫妇,来配合历劫司演一出人间大戏?
羽弄险些站不稳:“仙,仙子,我方才没瞧错?那是妖王的印?”
林静静捏碎飞信符,瞥了眼羽弄,小声道:“姻缘阁也只有老阁主知晓我的身份,还望仙君不要张扬小仙身份。”
见林静静还是一副谦卑的模样,羽弄行了个仙界大礼:“是羽弄有眼不识泰山了……”
“哎,只是小仙有意隐瞒……怎么能是仙君的错呢。”林静静拍了拍羽弄的肩膀安慰道。
“低调……实在是太低调了些……”羽弄擦了擦额头的汗,细细想了想这些年同林静静的过往,还好他做事体面又周到,应是没有得罪这位妖族公主之事。
林静静前世招摇入了仙界,反而招来无数祸端。这一世她只想低调做仙,也绝对不再招惹不该招惹之人,例如川渊……
羽弄不便在主峰呆太久,同林静静寒暄完便匆匆离去。只留下林静静在主峰密林之中。
而那不远处,便是宗门秘境入口,她先前醉酒跳过的悬崖。如今林静静这具凡胎之身突破到了筑基期,她对周围的感知力又提升了几分。
那宗门禁地,散发出的姻缘气息更强烈了些。
她鬼使神差往悬崖方向走,宣墨的伤还未恢复,原本部在禁地之上的禁制也松动了几分,如今应是能进去一探究竟的好时机。
“那里,是无情宗禁地,以后都不可踏足半步。”宣墨的警告又在耳边响起,可这具禁令如今像是有魔力一般,反而驱使着她一步步往禁地走去。
她脚下已是万丈深渊,乱石密林堆积,杂草丛生,遮蔽了视野。可林静静却能清晰瞧见一抹抹粉色气息从底下渗出。
“来啊……”底下一阵蛊惑的女声响起,让林静静不自觉又多迈了一步。
一阵冷风灌来,凉意让林静静神志清醒了几分。那底下定有东西,而且应不是正道之物。
林静静闭着眼细细感悟……
魔!这股甜腻粉色姻缘气息,竟然夹杂这魔物的气息。魔物不呆在魔界,却出现在了人界,那是需要上报仙界的要事。
林静静已经顾不得什么禁地,一挥衣袖纵身往悬崖跳。
突破至筑基期的弟子已经可以腾云驾雾之术,林静静平稳落于悬崖底部。
周遭密林瘴气环绕,林静静沿着魔气一路往前,周遭除了草木没有任何生灵。悬崖之下温度极高,青苔密布,越往前走空气都湿滑黏腻起来。
“来啊……”那女人魅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不过是魔物的一般勾人之术而已,林静静并不畏惧。
周围泉水都冒着热气,悬崖底下竟藏着一汪热泉,这一路下来,林静静的衣衫都已经被湿透,分不清是瘴气还是汗水。
穿过密林,便瞧见一洞穴,让林静静惊讶的是,一路竟未有结界禁制。
一入洞穴,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前方总有一簇白光指引着她有往前。周遭很安静,那魔物也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只有水流声潺潺,水滴从石壁低落于地面的滴答声。
踏出洞穴尽头,竟又是一方独立天地。草木茂盛,花鸟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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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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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谁?”林静静冷着一张脸问道。
这魔物,霸占了倾语的躯体,孕育出了情树,借着情树重生,定是魔界都排得上号的魔。林静静前世恰巧与他们为伍过,指不定是曾见过的老朋友。
那魔歪头一笑,嘴里缓缓吐出二字:“魅姬。”
林静静一愣,四大魔王之一的魅姬。她成魔之时魅姬便已失踪,原来她是被困在了人界。
林静静轻笑道:“竟是你。”
“哦?仙子见过我?”魅姬收起了媚态,认真道。
“久仰大名。”
不成想,魅姬听了林静静的回复,反而大笑起来:“还以为世间已无人知晓我魅姬,没料到,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你为何要冒充倾语?”林静静追问。
魅姬反倒叹了口气:“我遇到她之时,她已经死了,我只是借了她的皮囊而已。”
“宣墨将你封印再次,想来你是冒领了她师傅的身份?”林静静问道。
“若是他知晓我是魔物,定会杀了我。我装作是她师傅,也算给了他一个寄托。他还是会时常下来同我说说话。”魅姬倒也不隐瞒。
林静静脑中突然浮现出宣墨挨着铁笼,坐在山道上的背影。哪怕是以为倾语已入魔,他依旧留了倾语性命。那魔物被送入宗门之时,已经时日无多,能活这么多年,甚至滋养出了一颗情树,这几年宣墨为了给她续命,应没少费心思。
林静静绕着情树细细打量,虽然魅姬是个厉害的魔物,可要生出一颗情树,还是不太可能办到。
魅姬被林静静盯得后背发寒,警惕道:“你看什么,你可别打这情树主意,我猜你是来助宣墨历劫的仙子吧,这情树可同他有渊源,你若是毁了它,宣墨也活不了。”
果然……这情树不是魅姬供养出的神物,只有宣墨这样天神,有这般能力。
“你怎知,宣墨是神君?”林静静手指轻抚情树树干问道。
“我本只是想寄生在他的情根之上,只是我发现他非一般修士,他的灵体天然的排斥我,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一般凡人,是下凡历劫的神。”魅姬道。
“我这些年也没做任何伤害他之事,我只是借着他的情根,孕育出了这棵情树,情树一旦得了机缘长大,我便有机会凝结出躯体,真真正正地活着。”魅姬提到活着二字之时,林静静能真切感知到她眼中求生的意念。
原来宣墨的情根被用作了培育情树,情根离体,难怪他活得断情绝爱。
只是此事为何仙界未有人察觉?事情定有蹊跷……难不成,是仙界有人有意阻挠川渊历情劫?是谁敢有这般心思……
也许,这魔身上,还能套出其他线索,林静静撇嘴笑:“你可知,我是来助宣墨历情劫的仙使,我倒是觉得当场杀了你,炼化了情树,修复他的情根,着法子不是不行。”
魅姬脸色微变:“原来是姻缘阁的妖仙……那便骗不到你了。你说的法子,却是可以,只是,神君情根被魔所断,这责任,你们姻缘阁是否背的起?”
林静静眉头一皱,这魔物,怎会对仙界诸事如此了解。这确实是重大历劫失误,历劫司同姻缘阁若是被追责,确实天大的事。
“你只需继续用姻缘树的仙露滋养这情树,情根修复得不着痕迹,那便是你好,我也好。”魅姬娇笑道。
“你说的确实对,可惜,我此生最不喜魔同我谈条件。”林静静单手凝结出一个法阵,正欲毁去情树。
“仙子饶命,我并非无恶不作的魔,我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也只是个被情字所困的苦命人。”魅姬跪倒在林静静跟前,悲切道。
四大魔之一,竟然这般没出息,林静静一时愣在原地。
“世人皆以为我魅姬十恶不赦,其实我只是靠买卖情根、情缘度日的魔物而已,从未做伤人只是,我做买卖也是愿者上钩,从不强求,除了宣墨这一次,我也是被逼无奈。”魅姬掩面哭泣道。
林静静并不信她那些鬼话,魔虽然也有好坏,但从她前世经历看来,无恶不作的居多。本性纯良被逼无奈的,只是少数。
林静静单手结印,指尖凝结出一个红色法阵,挑眉递到魅姬眼前:“若是你说的是真话,那便承了我这炼心印。”
炼心印乃是魔族秘术,若是接了此印,此生都不可做违背印记初心之事,哪怕是承印之前做过违背之事,都无法通过考验,当场魂飞魄散。
林静静只是想恐吓一番魅姬,正要收起阵印,没成想魅姬扑过来一把抓住阵印。炼心印入体,她眉间短暂浮现一个红色阵印,而后消失。
她竟然真的通过了考验?
四大魔之一的魅姬,竟然只是买卖情根,从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这话谁能信?
林静静惊讶只是,魅姬同样也是惊讶:“你一个仙使,怎知我魔界秘术……”
“你一个魔物,怎能不作恶?”林静静也惊讶道。
“谁说魔就必须做恶了?我入魔也只是被心魔所困,我未看清一个情字。奈何魔界慕强,若是我不摆摆架势,收买弟子,弄个响当当的名号,我这般心软又善良的魔,如何在魔界生存。”魅姬理直气壮道。
确实是有道理,林静静竟无力反驳……情缘情根买卖,却是可以收买人心。
“我通过考验了,你可得说话算话。”魅姬娇笑道。
林静静叹了口气:“也罢,此事我本就不想张扬,只要你不做伤害宣墨之事,我变容得下你。”
“宣墨是个情种,我最喜欢他这样的人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这几年,我虽然偷了他的情恨,可没少替他除心魔,助他修习无情道。”魅姬道。
林静静见天快黑,也不便再禁地继续耽搁,同魅姬交代完情树的日常养护方法后,便匆匆离去。
一路上,林静静心里一阵纷乱,禁地只是,是否应该告知羽弄?
若是告知,仙界对魔一直有偏见,不会认她的炼心印……而且她知晓炼心印的事情败露,恐怕反而会让仙界怀疑她同魔族的关系。
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一通权衡利弊,
13. 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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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同无情宗确实渊源颇深。当年落云宗灭宗,落云宗将宣墨托孤于不周山长老。
只不过宣墨拒绝了加入不周山,反而自创了宗门,无情宗。如今无情宗在修仙门派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宗门,这中间定是受了不周山不少照拂。
只是为何五明同云茗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看热闹的表情?
林静静随着云茗和五明前往主峰正殿。
宣墨的伤还未恢复,可他掩盖的很好。他神色如常站在主峰正殿门口,亲自迎接不周山的贵客。
林静静站在宣墨身侧,已经快一个时辰,又是夜间,林静静早已手脚发麻。灵力运走了几个周天,才勉强暖和起来。
感觉到了她灵力的波动,宣墨瞥了眼他的小徒弟,低声念叨了句:“怎么穿的如此单薄,虽然你境界提升可以抵御无情峰上的寒凉,夜间还是应当多穿一些。”
说话间已经解下自己玄色外袍,熟练得披在林静静身上。
云茗暗中朝林静静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林静静突然记起,那日云茗醉酒说的胡话,她觉着师尊待她不同……
主峰之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林静静抬眼,瞧见远处一朵祥云靠近,能看清为首是位老者,这老者正是她在秘境中见过的,不周山的云溪长老。
他此番并非孤身前来,身旁站了个身姿妙曼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气质林静静是熟悉的。
她细细打量了女子一番,惊觉那女子同仙界扶摇公主确有六七分相似。气质也是那般疏离中带着份仙人的高洁典雅。
林静静心中一喜,原本还在烦心,就算养好了宣墨的情根,也得再问他寻一良缘。虽然先前羽弄有提过仙界扶摇下凡,可迟迟未见扶摇现身。
这下好了,情根有可再生的机缘,而她此番位宣墨寻得的命定之人,也出现了。
云茗见着林静静面露喜色,疑惑道:“师妹,你为何对着云清圣女如此痴笑。”
被云茗一提醒,林静静才意识自己嘴角已快咧到耳根。
她收了收笑,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只是见那女子,生的好看。”
云茗却轻哼一声:“她没有师妹好看。”
云茗哼得太过大声,引得宣墨都侧耳听着她俩闲聊。
说到林静静同云清的容貌之时,宣墨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五明却摇头道:“我倒是觉着云清圣女的气质更加。”
云茗眉头一皱:“你懂什么气质……休要胡说。”
宣墨轻咳了一声,示意众人注意仪态,两人才没在大殿门口当场掐起来。
蹲在宣墨一旁的青玄狐狸,对着云清圣女和云溪长老,也开始谄媚得摇起了尾巴。这狐狸自从第一次见林静静挨了宣墨揍,后面就没给过她好脸色。没想到,对着外人倒是如此殷勤。
云清一落地,青玄便迎了上去,谄媚地蹭着云清的腿。云溪柔声在它耳边低语安抚了一番,它才乖巧的蹲在一旁等待。
看青玄的神情,似乎是老相识。
若是宣墨同云清是旧相识,那便更方便她撮合。
“见过云溪长老,云清圣女。”宣墨恭敬颔首道。其余弟子皆行宗门最高礼仪。
林静静站在宣墨身侧,也同其他弟子一般恭敬。
“宣墨,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云溪长老大笑着往前,上前便亲昵地拍着宣墨的肩膀,一副关爱小辈的老长辈模样。
“一切都好,还请长老入殿一叙。”宣墨侧身恭请。
老者将目光落在宣墨身旁的看林静静身上之时,脸上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静静,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袍之上。
“这便是宣墨你最近收的新弟子?”云溪长老一边往前走,一边同宣墨有意无意道。
“阿静性子顽劣,资质也一般,让长老见笑了。”宣墨轻笑道。只是提到阿静二字之时,嘴角略有似无的笑,让云溪长老的脸更沉。
他略过林静静身旁之时,轻甩衣袖,一股灵力落在林静静身上,简单探查了一番林静静的实力。
发觉她只是个刚入筑基期的小弟子之时,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
云茗凑在林静静的耳边轻声道:“云清是云溪长老的孙女,同我们师尊是青梅竹马,云溪长老每年都来我们无情宗提两人的婚事。”
林静静一愣:“师尊,修的不是无情道吗?若是结了道侣,那不是自断修为前程?”
这哪是来说亲,这是来给无情宗釜底抽薪的。
“我们师尊天赋,舍了无情道,改修剑道,那也就闭关十来年的事。师尊还年轻,耽搁十来年也不耽误他提升境界飞升成仙。”云茗骄傲道。
“云清圣女也同师尊一般天才,前几年也踏入大乘境了,如今若是结成道侣,那也能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五明看着云清的眼神,满是钦佩和敬仰。
“我们师尊才看不上她。”云茗朝五明递了个白眼道。
林静静回头一看,云清倒是同青玄玩得开心,连个招呼都没同宣墨打。这般陌生的青梅竹马?
青玄那狐狸死死贴清云不放,再她跟前又是打滚,又是卖萌,惹得清云一阵轻笑。
粘上了云清圣女的青玄,整只狐狸都精神起来,前几日它在主峰上都是夹着尾巴做狐狸,如今有了圣女庇佑,它似是狐仗人势起来。
它路过林静静脚边之时,甚至朝着她腰间的葡萄一阵呲牙。
云清俯下身子,一把拉住青玄,柔声道:“莫要调皮。”
云清起身抬头,刚好对上了林静静腰间的葡萄,也许是第一次见人把葡萄当灵宠,她轻笑了一声:“你就是宣墨的新弟子?”
“弟子见过圣女。”林静静恭敬道。
“叫我云清即可,我低你师傅一个辈分,你我是同辈。”云清依旧清丽典雅,但似乎比在仙界更亲近人一些。
也可能她原本就是这般好相处的个性,只是她在仙界身份过于尊贵,一般仙使也不好听她亲近起来。在仙界林静静也只远远加过她几面。
“青玄这狐狸爱吃葡萄,你这灵宠又是大补之物,它定是眼馋了。”云清摸了摸狐狸的脑袋,笑道。
五明见状,小声在云茗耳边低估道:“云清
14. 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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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长老鉴赏完无情剑,便将长剑交还于林静静。
他瞥了眼林静静,意味深长道:“宣墨,你这位新弟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剑灵并不是随意择主的,他在不周山也见过不少天地孕育的灵物,但是似此剑灵这般强大之物,却是第一次见。
也难怪,一向待人疏远的宣墨,会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如此上心。
云溪长老回到座位,提起茶杯:“无情宗禁酒,那老朽就以茶代酒,恭贺宣墨宗主。”
“哪里,无情宗同宣墨能有今日也都仰仗长老照拂。”宣墨回敬道。
放下茶杯,云溪长老踌躇片刻后,继续开口道:“宣墨你也不要嫌老朽烦,你同云清的婚事,是否可以再考虑一番?”
宣墨抿了口茶,放下茶杯:“云清他很好,只是宣墨并非良配。长老,姻缘之事宣墨此生都不会考虑。”
“你师傅那件事,你还放不下?”云溪叹了口气道。
提起师傅二字之时,宣墨眉头一皱,但也不曾发作,只是淡然饮茶,不再作答。
殿内一片寂静……
云清却起身上前,朝着云溪长老和宣墨行礼道:“云清这趟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云溪听着眉头一挑,一阵窃喜。难不成是自己那石头般的孙女开窍了?她同宣墨只要有一方开窍,那此事他便好撮合。
“爷爷,我知晓你一直极力促成这门婚事,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同宣墨师叔之间,却无男女之情。况且师叔修习的是无情道我怎可坏他修行。我近些年,也突破大乘之境,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协助爷爷您料理好不周山诸多事务。望爷爷往后都莫要再提起此事为难师叔。”云清语气恭敬,也坚定。
云溪长老只是边听边摇头叹气,却也无力反驳。他们二人只是,却是是他这位老长辈强求了。
宣墨皱起的眉头也总算松开,朝着云清道:“我同云清相识于儿时,若是云溪长老不嫌弃,我愿意同云清结为异姓兄妹。”
“如此甚好。”云清朝着宣墨心照不宣笑道。
云溪长老皱着眉头,此事双方都愿意结拜,自己自然也不好反驳。只是若是结拜之礼成了,那二人之后就再无成婚可能,也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结拜之礼可选在不周山举办,云溪长老意下如何?”宣墨笑道。
若是选在不周山,那确实也是给了云溪长老很大的面子。一宗之主结拜异姓兄妹,却远赴不周山,也足见其诚意。这对云清日后在不周山掌权,也是极大助力。
毕竟修仙界皆知,这一批的修士中,离成仙最近的,便是宣墨。当日无情宗秘宝降世,修仙界大乘境的修士都感知到了雷劫降在了无情宗。
今日前来,见到宣墨安然无恙,他的实力恐怕比预想的还可怕。飞升,恐怕只欠一个机缘。
“那便谢过宣墨宗主。”云溪已无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份好意。
云清松了口气,回到座上的神情都松快了几分。可一旁的林静静却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原本她为宣墨选好的命定之人,二人竟转眼成了兄妹?后面的爱情画本子可如何编写才好?
“静静你是有心事?”云清问道。
林静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没有,只是我在想自己刚突破筑基期不久,师傅要去不周山,那后面修习无人指导,恐怕……”、
“阿静你不用担心,此番前去不周山,你随我一起。恰好入筑基期的弟子也适合先去人界历练一番。”没料到宣墨还时时留意着她同云清的对话,在一旁搭话道。
云溪也点头道:“却是不能耽误了无情宗这么优秀的弟子修行,如此安排甚好。明日我便回不周山安排结拜诸事,你们年轻人就一起人界游历一番。云清你也同宣墨一起。”
“是。”云清颔首道。
一旁的云茗和五明,听到游历二字之事,眼睛都跟着一亮……两人自大突破筑基期之后,便再为游历过人界。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朝着宣墨道:“我们也放心不下小师妹,请愿同行。”
宣墨会心一笑,他自然知晓二人只是想下山游历,才不是真心担心林静静的安危。他抿了口茶,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也好。”
云茗同五明二人见宣墨同意,一阵欢呼窃喜。就连躺在云清脚边的青玄都跟着咧嘴开心起来,只有林静静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说。
她自然记得,宣墨之前提过需要找机会答谢自己父母之事。此番去人界,宣墨定不会忘了此事。
她亲爹娘来了,倒也好安排,前世他们便对川渊这位便宜女婿很是满意,尤其自己亲爹,对他评价颇高。如今若是知道他是川渊神君下凡历劫,定也会对他礼让客套。
可若是他老哥也来,那事情可就热闹了。她的兄长林米尔,本就是个性子淡漠之人,对谁都冷冰冰,但也不至于厌恶谁或是针对谁。可他偏偏瞧不上川渊。
前世两人婚后生活清汤寡水,婚后她没了仙界武殿职务,又不想被当笼中鸟困于川渊宫中,她便只
15.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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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前的清晨,林静静是被云茗从床上拽起来的。
云茗同五明应是出游心切,两人连夜安排好了马车,准备好了五人一狐出行的必需品。两人此番合作无间,一整日都不曾拌嘴。
眼下林静静已经坐在宽敞马车中,宣墨坐在中间,林静静同云清坐一排,五明同云茗坐另一排。
宣墨全程闭目养神,他只交代云茗去不周山一路上必须经过林静静的老家林溪镇。其余都按云茗喜好安排。
修士一踏入修仙界,那便是奔着长生和成仙去的,各大修仙门派在弟子入筑基期之后,都会安排一次人间游历,一来了却尘缘,二来是一路除魔卫道,积攒功德。
所以这次出行,其余几人也是同林静静一般,扮作常人,体验一遭凡人之苦。
马车摇摇晃晃,林静静一路焦躁,昨日已经偷偷将飞信符送出,告知了她爹娘今日出发去林溪镇之事。
若不出意外,两日便可抵达。
她那平日最爱对她碎碎念的娘亲,只回了一句“知道,你兄长也同行”,外加一个九尾狐印。
兄长也同行……林静静早该料到,她入仙界这么多年未归家,她兄长虽然待旁人冷淡,对她却是打小疼爱。
林静静只祈愿,此生他同宣墨能和平共处。
“静静,你有心事?”云清见她又掀开帘子朝外张望,忍不住问道。
宣墨也睁开眼,平静地注视着她。
“我,兴许是思家心切。”林静静胡乱编排道。
“师尊同我们提过,你养父母是妖修,妖修一般不喜同我们修士过多来往。此次我们这么多人去你家,会不会……”云茗开口问道。
为了此次拜访,云茗还特地带了不少宗门内的灵丹秘宝,就怕失了礼数。
林静静摆手道:“我养父母很好客,就是我兄长,可能为人耿直了些,若是有招待不周的,还请诸位见谅。”
“不碍事。耿直挺好。”云清笑道。
听着林静静说不碍事,云茗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有宣墨,看着林静静闪躲的表情和眼神,若有所思……
入夜,云茗先安排众人在客栈修整一晚。毕竟马只是寻常的马,车夫也只是寻常车夫,同他们修行之人不同。
林静静同云清同住一间,青玄那狐狸整日粘着云清,连睡觉都要挨着她。
夜还未深,林静静便听着远处一阵笛声。曲调她打小就听,再熟悉不过。儿时她闯祸被父母责罚了,他兄长都会在她屋外吹这曲子哄她睡觉。
只是今夜听到这曲调,林静静毫无睡意。
还未入林溪镇,林米尔便跟来了……
此时云清已经安睡,林静静蹑手蹑脚出门。
她顺着笛声,一路小跑,还未入密林,便感知到了她兄长滔天妖气。他似是在动怒?
那力道还带着股威压,林静静硬着头皮往林间走去。她入了仙界,便鲜少同家中联系,更是从未回过妖界,林米尔定是因为此事怪罪自己。
只是才入筑基期的肉身太过脆弱,她还未靠近笛声源头,便已承受不住威压跪倒在地。
无情剑一下从她腰间蹿出,挡在前方才勉强让她身体减轻了些威压。
本想张口唤一声哥,却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前方笛声霎时停住,一切威压散去。
林静静身后方却传来一道凛冽剑气。
她一回头,便见着宣墨踏风二来。他两指往虚空一指,一股霸道剑气便将两旁密林辟出一道数尺宽的裂缝。
待到林静静回过神来,宣墨已经站在他身旁,俯身将她一把搂起。
兴许是害怕前方的危险,他将她紧搂在怀中。
裂缝尽头站着的男子,着白衣。他白色长发散开,眉眼狭长,配着暗红色瞳孔妖媚至极,月色映衬下他浑身散发着柔光,似林间精灵。
那男子目光锁定在宣墨放在林静静腰间的手上,他红色眼眸一暗。
每次林米尔想杀人之时,都是这种阴冷的眼神。
“松手!——”他薄唇微启,单手一挥一道利爪自虚空中飞来,不偏不倚朝着宣墨的脑袋飞去。
按这架势,林米尔应是不想用任何招式,直接用霸道的妖力一把将宣墨撕碎。
“哥!住手!”林静静大喝一声,伸手挡在宣墨身前。
林米尔眉头一皱,单手一握,那虚空中的利爪生生散去,只化作一阵微风,轻拂过林间草木。
一阵落叶纷飞,他穿过叶片步步逼近。
“他便是你兄长?”宣墨冷声道,语气中的杀气毫不收敛。
“松手!”林米尔目光盯着那只还按在林静静腰间的手上。
林静静挣脱了宣墨的怀抱,快步上前,趁着林米尔再次想杀宣墨之前,先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哥,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在家等我不就好了。”
林米尔杀气散去,将目光落在林静静脸上,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血渍,另一手按着她的脊背,输了妖力助她平复了还在翻涌的气血:“这身体怎这般孱弱……”
林静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林米尔不悦,但也不再多言。
他一把将林静静拉到自己身侧,上下打量了一遍宣墨,而后冷哼一声:“你便是阿静的师傅?”
宣墨目光定在林米尔落在林静静肩头的手上,眉头一皱,冷声道:“我便是阿静的师傅。”
“阿静也是你能叫的?”林米尔周身杀气又起。
林静静叹了口气,用妖族密语传声道:“都是误会,他只是担心我,你别再同他动手。”
林米尔翻了记白眼:“他也配我出手?这来人界历劫的神君,实力实在不济,我一抓就能撕碎一个。”
“你收敛点,对神族需以礼相待。”林静静继续用密语道。
宣墨沉声道:“我是她师傅,自然可同你一般,唤她阿静。”
“就你,也配,就你现在这修为。”林米尔冷哼道。
宣墨握紧了拳头,脸色都阴沉下来。他这修为在修仙界确实算顶尖,可眼前这妖,他根本辨不出品阶……那便说明,此妖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林静静长叹一口气……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两人一见面就得掐起来。
上一世川渊还是天神之躯,他哥是大妖皮糙肉厚,还算得上势均力敌,两人打架她一般都躲开图个清净。可眼下宣墨是凡胎□□,连林米尔一下都禁不住。
林静静拉了拉林米尔的袖子道:“哥,他是我师傅,你得以礼相待。”
“师傅,我哥他修的妖道,脾气
16.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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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墨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擦拭脸上的伤口,开口道:“我听闻,云清你曾在北海之境被一大妖所救?那妖便是他?”
“还不知,恩人如何称呼?”云清抬头问道。
林静静第一次在云清的脸上,见到局促娇羞的神态。
“我哥叫林米尔。”林米尔冷着张脸不答,林静静答道。
林米尔是刻意回避云清的问题,也在刻意回避云清的眼神。
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回客栈的路上,云清才同她细细说道。
当年云清突破筑基期,下山历练,遇青玄那只狐狸被一条蛇妖追杀。云清为救青玄,反被蛇妖咬伤。至于咬伤部位在哪?如何驱的蛇毒?云清未细说,可见她提及那事之时,羞涩的表情,林静静大致能断定,应是些女儿家的一些敏感部位。
云清受伤之时,偶遇了林米尔。林米尔救下了青玄狐狸和她。
眼下北海一别,已有二十余年。
青玄那狐狸本也是跟着她在不周山,可奈何她爷爷觉着妖狐影响了她修行,所以才有了后来狐狸转交宣墨照顾这事。
可林静静觉着,这事情另有蹊跷。他兄长,三百多妖龄,阅女无数,而且对美女脸盲。这都二十多年未见了,为何偏偏对云清如此印象深刻?一眼便能认出?
林静静借着要同兄长叙旧的理由,将宣墨和云清送回了客栈,同林米尔在林间密聊起来。
林米尔眼神闪躲……果然心里有鬼。
林静静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树上等着林米尔解释。
沉默许久,林米尔叹了口气道:“我知晓她不是一般凡人。”
“你知道她是仙界公主扶摇?”林静静诧异道。
林米尔最讨厌神和仙,怎会知晓她是仙人身份,还要搭救于她?
“她是仙界公主?”林米尔满脸诧异。
林静静瞥了他一眼:“那你以为,她是谁?”
“我以为她只是仙界一小仙子。”林米尔很快平复心情,若有所思道:“也对,一般仙子不应有那身法。”
“交代吧,你同扶摇是如何相识的。”林静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大树。
原来当年两人的相识,还是因为林静静的两百岁生辰。
为了寻一剑灵,林米尔去鬼市偶遇了扶摇。这世间能让神魔妖仙四族和平相处,坐下来安心谈买卖的地方,也只有鬼市这一处。
可关于两人结识的细节,林米尔一概不愿提起。
林米尔不是什么心软的妖,更不会为了个凡人修士去击杀一只蛇妖,他救下凡间历劫的云清,正是认出了她是扶摇。
“云清她似乎对你动了情。”林静静试探道。
一贯对男女之事无所谓的态度,可此番林米尔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你,对她,亦有情?”林静静试探道。
“绝无可能。”林米尔一字一句笃定道。可林静静分明瞧见了他闪躲的眼神。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仙界那帮娇生惯养的无用东西。”林米尔提起仙界和神界,满是鄙夷。
林静静叹了口气:“可她是仙界二公主,也是未来的仙界之主。所以你同她的关系,关系到仙妖两界。仙界看中门第,向来瞧不上我们妖族,所以你若是也对她有意,需做好万全准备。”
林米尔听完林静静这话,一时愣住,许久之后才道:“你怎么讲话比爹娘还老气横秋……去仙界也就这么些时日。”
对林米尔确实是几年未见,可对林静静来说,那是隔了一世,亦是隔了生死。
林静静咧嘴一笑:“兴许是因为在姻缘阁当差,见了太多男女之事。”
林米尔上前,揉了揉林静静的脑袋道:“那你在我这就不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你哥我不爱看。”
林静静开了他的手道:“我知道。”
林米尔朝着客栈的方向出神片刻,而后道:“我也是奉爹娘之命,先来看看你的情况,我这就回去同他们回个话。妖界有事耽搁了,他们还未入人界。”
“妖族发生了何时?”林静静担忧道。
“无碍,放心,替你演一出戏的功夫,爹娘还是有的。我先走一步。”林米尔说完便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林静静望着林米尔消失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可一下想,按着前世的记忆,那庄妖族大事,应在两百余年之后发生,林静静悬起的心勉强放下了些。
一路借着月光往客栈方向走去,远远便看着客栈屋顶之上坐着个人。
他不似平日里板正严肃,随意盘腿坐在客栈屋檐最高处,似是生怕她瞧不见。身上也只着可见素衣,衣领也敞在那里,月色下两道直挺的锁骨清晰可见。
墨黑长发并未竖起,随意散落下,脸上那道本可以用灵力愈合的爪痕,还渗着丝丝血迹,在月色下格外抓人。他一副要就寝的打扮,却偏要坐在屋檐上等她回来。
他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目光落于她身上,漫不经心之态,可见到她之时,紧抿的双唇却微启,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受了小伤,便要在她眼前晃悠,顺便讨要些好处,受了重伤却要躲着她。宣墨这脾气,倒是同前世川渊如出一辙。
林静静脚尖点地,顷刻间人已经立于他跟前。
她俯身,指尖倾注灵力,食指扣于他下巴,拇指轻抚过他脸颊。他抬着头任她轻抚,双眸紧盯着她的脸庞,似是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林静静带着灵力的拇指指腹划过伤口末端,爪痕消失不见。林米尔下手还是留了些分寸,那道伤口极浅。
林静静的目光从他脸颊挪开,指尖离开他的脸庞:“师傅你想问什么?”
“你的养父母。真的只是一般妖修?”宣墨一把抓住她撤开的双手,直视她的眼底,似要将她看透。
“师傅这是何意?”林静静想将手腕抽出,却被握得更紧。
“你那兄长,可不是一般的妖,实力恐怕是大妖级别。”宣墨力道再次收紧。
林静静吃痛眉头微微皱起,宣墨才松开几分。
“我兄长确实战力比肩大妖,那只是在妖族得过一些机缘。我的养父母同我兄长不同,他们只是寻常妖修。”林静静平静道。
许久的沉默,宣墨还是松开了林静静的手,只是不愿再直视她的眼睛。
林静静揉了揉手腕:“师傅还是不信我?”
宣墨抬眼,望着远处的那弯弦月,一字一句道:“我信你。”<
17. 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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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应居于魔界极北之地,此时却出现在了人界。
玄虎,非魔物,却嗜血善杀,凶残胜过魔物。这个物种孕育自极北,天生善用冰雪之术。
林静静一直很厌恶这种凶兽,它们长着一双冰雪凝结成的翅膀,平日无事便爱胡乱吼叫,所到之处冰雪不化。
可眼下在人界,以凡人之姿遇上这凶兽,那便不是厌恶,而是恐惧。眼下这五人加起来都不是玄虎的对手。
然那虎啸之声越发接近,那玄虎似是冲着他们这方向来的。
宣墨背对着她,他已经凝结成一张护身大阵,将身后四人笼在大阵中央。
“你们待在原地,没我口令,不得擅自离开法阵。”宣墨侧身道,他墨黑的长发翻飞在夜色中,双眉紧蹙。
林静静从他的备战状态,便猜想他恐怕已经辨出来的是玄虎。
他如今的修为虽然已入大乘,差一步登天成仙,可凡人战玄虎,依旧无胜算。
可他背影决绝,毅然赴前。
林静静提剑,正欲跟上,却被云清唤住:“静静,我修为在你之上,我去。”
林静静却一把按住云清的手道:“那是玄虎,我知道有秘术可以对付他。你同师姐师兄留下。”
云清眉头一皱:“你当真有把握?”
玄虎威名,修仙界皆知。其身体蛮狠强悍程度,接近大妖。
林静静笑道:“放心,是我兄长传于我的秘术。”
云清这才放心一些。
“师妹,我们同你一起。”云茗同五明上前一步道。
“你们去只能添乱。”云清拉住了两人,林静静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越接近玄虎,周遭寒气更胜,前方虎啸声夹杂着打斗声。
宣墨灵力化剑,同玄虎缠斗数十个回合。宣墨见到林静静那刻,一个分神,便险些被玄虎一掌拍碎胳膊。
好在一个及时侧身,只撕裂了衣袍。
“快走。”宣墨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怒气和寻常难见的恐惧。
那玄虎只有一人高,显然还不是成年体。它同宣墨又来有货,暂时能打个平手。
可方才一声虎啸便结界千里,定然不是这只幼虎所为。林静静环顾四周,却未见成年玄虎踪迹。
霎时,脚下冰面一股压迫感不断逼近。林静静还来不及反应,便见玄虎破冰面而出。
玄虎展翅,昂首一阵号角,霎时无数冰锤自天空降落。它立于虚空之中,俯瞰林静静同宣墨。
那双眼睛,竟不是冰蓝,而是赤红……
不好,那是被魔驯化过的玄虎。
还来不及探查周围师傅还有其他魔物,林静静拼尽全力闪躲。若不是无情剑护体,强行斩断冰锥,林静静恐怕已经被冰锥穿透。
还在虚空中通幼年玄虎缠斗的宣墨已经满身是伤,索性都不致命。
血一滴滴飞落,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宣墨迟早要被耗死。宣墨已经无力结阵抵抗攻击,此时只能依靠肉身硬抗。
他头发散乱,衣衫破败,脸颊上也多出擦伤,看着狼狈,但眼神依旧坚毅,有着股天神自带的不可冒犯威严。
似是被宣墨散发出的神性克制,成年玄虎未选择攻击,而是在一旁观察。
兽类向来重视直觉,他确认过宣墨只是凡人后,才飞扑过去,煽动翅膀,召出一阵冰刃围攻宣墨。
宣墨挥剑,勉强斩落冰刃,却被幼虎利爪偷袭成功,一爪拍在了他的胸口。
宣墨吐出一口鲜血,坠落于冰面。玄虎又是一阵嘶吼,无数冰锥落下,宣墨四肢被冰锥穿透,死死固定在冰面上。
“师傅。”林静静来不及躲去朝她袭来的冰锥,飞扑像宣墨。
冰锥一根根砸在她的脊背四肢之上。
林静静几乎跪爬着来到宣墨身侧。
宣墨不可死去,历劫无故生死,对他神体将造成不可逆的重创。而他是那位需要守住三界,拯救苍生的第一战神。
她需要川渊历劫成功,也需要川渊同前世一般,救护她的族人。
鲜血顺着他四肢的几处冰柱不断涌出,汇聚后渗入冰层中。他已经昏迷,而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
那玄虎竟然想在他凝结出的这片结界中直接榨取干宣墨同她的生命力和修为。
简直阴毒至极。
林静静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将沾血手指按于冰面。一段古老的魔族召唤咒吟唱出口。
“林米尔!——”
林静静嘶吼一声,魔界召唤之术可唤死灵,亦可唤妖魔。但唤的若是妖若是修为在自己之上,那需得妖物同意。
随着林静静手抬起,冰面之上蹿出林米尔的九尾真身。被召唤妖,只能已真身出现。
“阿静你哪里习得的魔界妖术!”林米尔张口便责难。
林静静以后鲜血喷出,挨着宣墨身侧倒下。她用这具凡人躯体强行施展魔界秘法,已然遭受了反噬,浑身筋脉具断。
林米尔低头一看,林静静同宣墨都伤的不成样,双目霎时嗜血杀气迸发。
“今日都得给老子死。”林米尔低吼一声。
两只玄虎见林米尔现身,早已吓得逃窜。
林米尔尾巴一甩,一股飓风平地升起,将两只玄虎卷落于地。林米尔步步紧逼,玄虎吓得一步步往后退。可终究撞在了冰柱之上,无路可退。
林米尔一抬爪,刚想拍去,远处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悠远,化成一道诡异力量,拨开了林米尔的爪子。
林米尔抬眼,便见一红衣男子骑着玄虎,吹着玉笛缓缓走来。
那男子长相过于阴柔,尤其那双眸子,狭长眼角点缀着一颗红痣。
他嘴角含笑,放下玉笛轻笑道:“林米尔?还是第一次见你真身,你的身皮毛,可真漂亮。”
林米尔护在林静静和宣墨身前,低声道:“凉裴,你不乖乖待在魔域,来人界做什么?”
凉裴乃魔界四大魔主之一,外传的战力排名,他居第三。
擅长笛音迷惑。
眼下林静静同宣墨是半昏迷状态,若是他使用笛音,那操控他们两易如反掌。林米尔一刻不敢松懈。
“来人界自然是抓一些好看的人回去培育成魔奴啊。”凉裴轻笑起来。
林米尔嘲弄道:“
18. 云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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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米尔一路飞驰,所及之处冰雪散尽,结界化开。待见到客栈之上云清完好站在那处,才松了口气。
可意识到自己是本体模样,他定在远处迟迟不靠近。于妖而言,本体示人同人类光膀子没有区别。眼下他觉着有些狼狈。
可狐狸青玄嗅觉视觉都惊人,早已发现了他的动向。
青玄一把挣脱云清的怀抱,朝着林米尔奔去。它立于林米尔跟前,打量着林米尔庞大的身躯,眼中满是崇拜。
云清迟疑了片刻:“是你?”
林米尔眼神闪躲,让云清确认了这点。
林米尔轻轻一跃已立于屋顶,他冷声道:“你们都到我背上来,我送你们一起去林溪镇。”
“师傅和师妹呢?”云茗焦急道。
“伤很重,但是有我爹娘在,应已无碍。”林米尔微微俯下身,示意众人快些上来。
云清第一个爬上他的脊背,趴在她背上之时,云清指尖偷偷抚了抚林米尔的毛发。引来林米尔一阵抱怨:“别乱动。”
云清收手,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大妖,本体竟然是这般可爱的毛茸茸的狐狸。”
林米尔庆幸自己现在是狐形,否则现在应该已经红到耳根了。
“是九尾。”林米尔气恼道。
他本体通体雪白,九尾,除了眉间那一抹红,预示着他大妖的尊贵身份。还从未有人敢用可爱来形容他的本体。因为见过之人,都已死在他爪下。
云清身后的云茗拉了拉她道:“你可别得罪了他,若是把我们半路丢下,那可如何是好,还要去找师妹和师傅呢。”
云茗早听闻林静静的养父母和兄长都是妖,眼前这只九尾狐妖是她见过最具压迫感的妖。虽从未见识过大妖的手段,可应当也同人界修士一般,一个等级便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按着云茗现在的修为,连无情宗山下那些高阶妖都对付起来费劲。所以面对林米尔,她一点不敢造次。只是没料到云清对他如此随意。
两人对话的语气甚至像是之前就相识一般。
五明还是第一次骑在一只大妖背上,虽然他们家族是修仙界的世家,但认识的大妖也不多。况且妖都喜爱独居,或是长居于妖族,并不喜与人类交往。
“实在是微风。”五明在林米尔背上,忍不住欢呼出声。方才被结界压制的伤都感觉不到疼了。若是让清风和轩宇两位师兄知晓他骑过一头大妖,那是何等威风。
而且还是妖族中的王族九尾狐。
五明连着在林米尔背上一阵感叹,顺手摸了好几把林米尔背上的毛。
若是方才寻常,恐怕五明这般无理的人类,已经被他拍死好几回。可之前听林静静飞信符中说过,师门内的师兄师姐都待她如家人般,让她有在家的温暖感觉。
也就是这句待她入家人般感觉,让林米尔忍住了杀意。
林米尔知晓,她在仙界寂寥。此番助神君下凡历劫,兄妹还能在人界相见,其实林米尔是欣喜的。
仙界不喜同妖界往来,这也让夹在中间一众妖修很为难。如同林静静这般,选择飞升成仙的妖,大多不再同妖族有太多牵扯。以免在仙界受排挤。
林米尔带着众人翻山越岭,以最短距离进入林溪镇地界。
刚一入林溪镇,云茗便发出一阵惊呼:“这蛮荒之地的小镇,怎会有如此玄妙的大阵守护?”
“你们到了便知,林溪镇,可不是一般的小镇,那是一处,独立于三界的世外桃源。”林米尔道,话音刚落下,便一个发力,最后放,一路最吵闹的五明抖落下去。
五明因有伤在身,竟然一个没站稳,屁股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你活该,就你话多。”云茗翻身下来,路过五明身旁,也不带帮扶一把,反而嘲笑起来。
五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出了无情宗完全是一副毛头小子做派,完全端不起任何架子,也不注意自己眼神举止。
原先这些便也都是做给宗门内的小弟子看的,这番能在人间陪林静静历练,他自然是不想再演那一个端庄识大体的宗主。
五明上前一把拉住云茗的辫子,云茗吃痛,两人顾不得身上的伤,一路扭打起来。
留下林米尔同云清两人。林米尔幻化成人形,立于云清跟前,他灵力稍稍波动,雪白的长发在夜风中舞动,门口那两棵桃树花瓣也同时翻飞起来。
花雨下站着的白衣白发美少年,五官俊美,身材提拔。
林米尔嘴角略起一抹笑,这才是他想要的华美出场方式。林静静个天杀的,竟让他以本体出现在她跟前,简直是将他的面子丢回了妖界。
这次,他得扳回一局,加深他在她心中华美公子的形象。
云清却掩嘴,噗嗤一笑:“我没觉得你本体不好看,你化作狐狸的样子,很可爱。”
一旁的青玄也跟着摇起尾巴,低吼了一声。似是在认同云清的话。
林米尔瞪了青玄一眼,示意它闭嘴,青玄才收起尾巴。
“你也比当年更好看了。”林米尔撇过脑袋,望着一旁的桃树道。
一阵风气,花瓣再次纷飞,这次不是林米尔妖力驱动。
风吹乱了云清的黑发,几片桃花夹在了她的发丝间,她原本清冷高洁的气质上,添了几分娇媚之气。
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林米尔早已将目光落于她拨弄发丝的指尖。
她的脸颊因他的夸赞,沾染了些红晕。
当年相遇,她才十五岁,过于青涩,还为出落成今日这般成熟模样。
“米尔……”云清轻唤着他的名字。
只是短短两字,便叫他胸膛内那颗冰冷又强悍的妖心一阵震颤。
“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云清抿了抿唇,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夸赞道。
“当年不告知你我的真名,只是因为怕你有危险。”林米尔解释道。
在人界,他的仇敌太多,若是有人知晓了她同他的关联,定会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你不用解释这些,我能猜到。”云清往前一步,离他更近的距离,细细打量他的脸。
她柔静的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似要将他的眉目刻进脑中。
当她目光落于他的唇间之时,好似在亲吻膜拜他的双唇。
林米尔一愣,没料到没有仙界身份的束缚,她向他展
19. 恶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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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镇究竟是什么地方?
林米尔见云清面露疑色,笑道:“先前就同你说过,林溪镇不是一般的小镇。”
林溪的入口大阵,已经是仙界级别的守护大阵,若入阵之时,未通过守门的地仙考核,凡人或是低阶仙人根本无法突破大阵。
“林溪镇上的居民身份比较复杂,有散仙,亦有不愿居住于妖族的妖,还有同凡人结合的妖或是仙,因凡人无法适应仙界和妖界的环境,所以他们开辟了这方世外桃园。”林米尔同一行人介绍道。
五明这才若有所思道:“这么一说,我儿时确实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这这么个地方,仙妖人混居的世外桃源。”
“在此处日常行动,你们需注意不使用仙法灵力,否则会遭受惩罚。”林米尔警告道。
“你不早说?方才我同云茗一路打闹过来,斩了一路的桃花。”五明紧张道。
林溪镇上高人无数,若真是处罚,会是什么重刑?五明同云茗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只剩下想哭的表情。
“此时,你们也先别急着哭,先担心一下你们的师尊吧。”林米尔朝着屋内道。
妖王和妖后的护体妖气不曾散去,林米尔在屋外甚至闻到了引魂灯的香味,只要引魂灯不灭,那意味着宣墨的灵体依旧不稳。
“你方才不是说,只要那神医在,师傅就无碍么?”云茗紧张道。
“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命数。”林米尔环顾四周道。
妖的五感是三界内最佳的,他已经能感觉到林溪镇外蛰伏着无数仙和神,恐怕在神界,神君的神灯不稳,已经引来了上头的关注。
只是神君历劫需顺应天道,若是神界同仙界介入太多,反倒会让神君遭受更严重的心魔反噬。
川渊神君历劫应是神界仙界秘事,为何行踪会暴露给魔族?那日来袭击的若之时其他魔族喽啰,那也便罢了。
可来的却是四大魔主之一的凉裴,且在未惊动守护地仙,和附近妖族的情况下。仙界甚至妖族,定有支援魔族的叛徒。
所以凉裴对宣墨的招式,是招招致命。若不是自己现身,他应该会一直躲在暗处,假装宣墨只是被玄虎袭击身亡的。
而且他戳穿凉裴诡计之时,凉裴也是死不承认,只敷衍是来人界培育魔奴。魔物都是极其自信坦率的,且厌恶撒谎,他此番所为,更说明了背后有更大阴谋。
而他爹娘的现身,也应是验证了这点,他们恐怕已经在此之前,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林米尔眉头紧锁,眼下也只能等待。
虽说他见这宣墨第一眼,便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老忍不住针对那人,可他终究是神君川渊,是那个神界最高预言断定,为拯救三界而诞生的神子。
几人在屋外等到天边都开始泛白,门才被“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正是神医罗松,他满脸疲惫,原本就已经苍老的面容,眼下看着皱得更深。
“罗松阿公,他们如何?”林米尔焦急道。
罗松笑着摆了摆手:“我出马,那还能有事?”
只是,让他们受伤的冰柱之上,都凝上了最凶毒的恶咒,所以才流血不止。宣墨身上伤口多,尤其四肢那四处,直接洞穿筋骨,止血都费劲了罗松心思。
几次魂魄出体,是妖王妖后用妖力燃起引魂灯,勉强为其续命,给罗松增加了止血的时间,才让宣墨和林静静捡回一条命。
“恶咒?”林米尔一惊,这种秘术非魔族,也非妖族所创,而是诞生于人族,自然最克制宣墨和林静静这般以凡胎肉|体来人界历劫的仙和神。
“神医如何破解的?”林米尔眉头紧蹙。
“无法破解,我只能将它控制在他们体内,不至于伤了性命,但恐怕会加深他们二人的心魔,影响日后飞升。”罗松无奈叹气。
“那是否还有其他驱逐之术?”云茗问道。
心魔对飞升的影响极大,入大乘境已是万里挑一,大乘到飞升那步,又有一半修士折在了心魔这一关。
若是因心魔飞升失败,渡劫失败是最好的结果,最可怕的是入魔。切因飞升失败入的魔,怨念极重,一半会变成最嗜血最凶残的那部分魔物。
罗松沉默了片刻:“如果修为在中恶咒人之上的话,可以主动将恶咒引入体内。这般恶咒便可转移。”
“只可以转移?”云茗往后退了几步,无力得靠在五明身上。
修道之路艰险万分,又有谁愿意冒着入魔的风险,将林静静身上的恶咒引于自己身上?哪怕云茗同林静静十分亲近,她都无法下这个决心。
而宣墨已经是大乘之境,是人的最高境界,自然已经没有可以将恶咒引走之法。
那这个转移之法,本就意味着没有办法。
“咳咳咳!——”屋内传来了宣墨的咳嗽声。
云茗五明和云清闻声赶忙往屋内跑。
只见宣墨和林静静并排躺在两个竹榻之上,一地的鲜血还来不及除去。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云茗见状已经忍不住落泪。
林静静的父母围在她榻前为她细细擦拭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尤其林静静的母亲,满眼心疼。
虽明知自己的女儿只是下凡历劫,本体还在仙界也未受到任何损伤,可所有的疼痛,都是真切的。当父母的,哪里受得了子女遭受这般罪。
林静静的父亲更克制自己的情绪,眼角并未含泪,可手还不断揉搓着林静静的手掌,妖力源源不断渗入,滋养她的肉身。
宣墨已经转醒,见到云茗哭丧的脸便急着问:“阿静呢?”
宣墨挣扎着想要坐起,稍稍一动,四肢缠着的纱布又有血渗透出来。
“阿静没事,您伤的比较重,您先别动。”云茗急切道,一把将宣墨按回竹榻上。
兴许是下手重了些,宣墨直接疼的额头冒冷汗。
五明在一旁责怪道:“你这人怎的下手如此没轻重。”
云茗没有顶嘴,咬着嘴唇,委屈得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五明挨着宣墨坐下,输了不少灵力给宣墨,才见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五明,莫要浪费修为。”宣墨开口道。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一侧还未醒来的林静静身
20.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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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在一旁拍着林静静的手背安抚道:“你先别急,那也是你罗松阿公的判断,我们也可再寻一寻其他法子。”
罗松阿公?林静静一听这四个字,心凉的更透了,那可是三界第一神医。还有谁可以破了那恶咒?
眼下她躺在竹榻上动不了半分,寸断的筋脉虽然被罗松巧妙接合了,可疼痛敢依旧还在。林静静呲牙咧嘴,躺了一整日,吃喝拉撒都有林母照料。
因两人伤都太重,众人也不敢挪动竹榻半分,尤其宣墨神识还不稳,屋内燃魂灯的气息还未散尽,更适合两人疗养。
夜已深,屋内其他人退去,只留下宣墨同林静静二人。
宣墨闭着双目,清醒之后便没再吭一声。
林静静疼的无法入睡,睁眼望着屋外的桃树,此事桃花正旺,恰逢林溪镇的春季。春季林溪镇的桃花遍地,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林溪镇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妖王妖后也时常带他们兄妹二人来这世外桃源图个清净。
若要说林溪镇她最喜爱的季节,那还不是眼下繁花遍地的春日,而是蝉鸣蛙声不断的夏日。
尤其林静静同林米尔还是孩童之时,一家人每年都得来小住一段。林溪镇不能使用法术,这反而让生活平添许多乐趣。夏季池塘里的鱼虾正是打捞好时候,她同林米尔爱在池塘边就地取材烤鱼吃。
除了鱼虾,镇上后山的果树也多,爬树摘果,也是她同兄长儿时最爱的活动。
“你喜爱桃花?”一旁的宣墨突然开口问。
林静静撇过脑袋,见他正望着自己,也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喜欢。”林静静撇过头,继续望着窗外道:“可我还是最喜欢夏季。”
“那最讨厌的季节呢?”宣墨问道。
“冬季,我最讨厌冷。”林静静答道。
许久的沉默,宣墨道:“无情宗常年积雪,那,你不喜无情宗?”
“嗯?我可没说。”林静静撇过脸,望着宣墨道:“你喜欢常年积雪的冬日?”
“我只是习惯了,儿时主峰还不似如今这般寒冷,也是四季分明的。”宣墨回忆道。
林静静记起先前在秘境中,落云宗确实可以见到山花烂漫,也能见到青葱草地,苍劲松柏。确实不似如今这般入眼只有单调的白。
宣墨不知无情宗寒冷的原因,林静静却猜想,这同宗门修习无情道有关。且那藏在禁地之中的魅姬,为孕育情树,应该吸食了无情宗一带的姻缘之气,也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若是喜欢吃鱼,待到夏季,我带你去林溪镇的池塘捞鱼吃,这里的鱼……”
林静静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宣墨挣扎着从竹榻上爬了起来,他拖着还在渗血的四肢,一步步朝着林静静方向走来。
“师……”还未惊呼出声,林静静便发觉自己被施了定身之法。
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却眼睁睁看着宣墨一步一个血脚印,一点点靠近。
他头发散乱下来,着这的单衣衣襟也散了一片,胸口也密布细碎伤口,他如今一动,汗水混合着血水,濡湿了衣襟。
待到他爬到她榻前,额前也满是汗水,墨黑的长发胡乱纠缠在他的脖间和胸膛。
他想做什么?
宣墨不看她的双眼,只是拉过她的手掌,将她袖子往上捋了捋,能看到她手腕之上缠着一个繁复的恶咒印记。再拉开他的衣袖,亦是一个同样的印记。
“恶咒,是有解法的。”宣墨低声道。每吐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他执起她的手,以从未有过的亲密姿态,十指紧扣。
他的掌心很冷,还微微发汗。
林静静不知他用何方式催动灵力,只感觉手腕之上那咒印所在之处,那股火辣辣的灼热感正在消散。
引渡之法?她似是听过人界对于恶咒的解法,可以采用引渡的方式,将恶咒引入另一人身上。
可若是如此,宣墨身上恶咒加深,历劫更是困难。
林静静拼命挣扎,身体却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咒印完全消失,而握紧她的那只手,腕间的咒印多了一道。
做完一切,宣墨才长舒一口气,他帮林静静掖了掖被角,靠着她的竹榻颓然坐下。
“阿静,我们如今师徒情分,便至此结束吧。”宣墨低声道。
林静静的禁制已经被解开,她挣扎起身,一把拉住宣墨的衣襟,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拉起,用从未有过的凶狠语气质问道:“宣墨,你凭何为我做选择?你可知你所做之事,有多愚蠢!”
若他历劫失败,那便一切前功尽弃。
林静静怒不可遏,她现在这具凡人躯体,算得了什么?
“为师不该断了你的修习之路。若我没了飞升可能,那便也不配再做你师傅。”宣墨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双眸,看不清她的情绪,却能从他颓然无力的语气中听出他的落寞。
一代天骄,如今几乎无可能飞升成仙。
“你说帮我解咒就算帮我?凭什么?”
“你说不当我师傅,便不当了?凭什么?”
林静静怒不可遏,拽起宣墨之时,浑身一阵剧痛,一头扎到了地上。
本以为要撞到地面,却被宣墨一把搂入怀中。
两人伤口都崩裂开,林静静挣扎间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散开,分不出是宣墨的,还是她的。
四目相对,宣墨眼中是错愕,林静静因愤恨双目赤红。
“我作为你师傅,不可挡你前路。我本已飞升机会渺茫,再多承受一个恶咒,又如何呢?”宣墨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抚了抚林静静的脑袋道。
“你可知,你飞升是多重要的事情?”林静静闭着眼痛苦道。
外头众人听到了屋内的喧闹声,林米尔原本就在院中守夜,一把推开了大门,见到如此狼狈之景,霎时愣住。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先松开她。”林米尔伸手指着宣墨道。
宣墨挣扎着叹了口气道:“我动不了,还劳烦你帮下忙。”
宣墨的胳膊无力垂在身侧,现在是靠还能挺直的胸膛,勉强稳住林静静的身形。
林米尔上前,把林静静抱到了竹榻上。而后把宣墨也扶上了榻。
林静静一言不发,
21. 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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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为实在太生气,林静静都不愿同宣墨待在一屋。
她忍者痛,让林米尔给她换到了隔壁屋。
接下去的几日,林静静也未出自己屋,也没同宣墨再说一句。
只是听云茗说起,宣墨恢复很快,除了恶咒未解,其他伤势基本已无碍。
林静静自然信任罗松阿公的医术,多少三界有头有脸人物,每年跪在林溪镇口求着他出手相救。
只是云溪镇每年可入镇令牌有限,若不是她父母同镇长是故交这层关系,他们一行人根本无法进林溪镇。
镇长应是世间唯一一位无惧天神,无惧仙魔的地仙。
称他一声仙,都是对他实力的低估。她爹曾说过,他实力同如今的天上的那些个天生的神,究竟谁更胜一筹,只是没个比试机会罢了。
就他爹知晓的那些零碎关于镇长的传说,恐怕他是早已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兴许哪天就去往另一方圣土,或是创另一方广阔天地,化为天地万物天道般的存在。
他活得年岁太久,亦或是天上那帮神和仙故意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同林溪镇就如同一个故事,一段传说一般,存在于世间某处。
世人都已经忘却了他的姓名,所以也只能恭敬地唤他一声镇长。
约定好去拜访镇长的时日终到,林静静同宣墨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似是瞧出了两人的隔阂,今日拜访,其余人都未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镇长的居所安在了林溪镇后山的山头上,若是未经允许,那哪怕是进了山,也找不到对的路。
林静静带上了他爹给她的请帖,一路未受阻碍,山道也不陡,一路桃花烂漫,蝶飞蜂舞的,有一番踏青的风味。
只是眼下林静静无心欣赏这风景,宣墨一路也不吱声,只是跟在林静静身后,两人隔了一仗有余。
都这么多日了,不知为何她心头那口气还未散去,就那般忽地驻足原地。
还来不及开口追问什么,身后那人竟然不识趣地撞了上来。
宣墨退一步,只轻声说了句:“怎么突然停了?”
林静静眉头一皱:“为何不可以停?”
“也未说你不可以停,阿静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了。别闹孩子脾气。”宣墨直视着他,平静道。
林静静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无理取闹?我孩子脾气?”
上辈子说她孩子气也便罢了,此生她重生过,带着那么多错综复杂记忆,虽然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她死前好歹是说出名字三界都得抖一抖的大魔王。
可现在眼前这个转世为人才几十岁的小屁孩儿说她孩子气?
他可知自己的愚蠢行为,会让三界安危受影响?可知历劫司同姻缘阁为他此番历劫做过多少的铺垫和准备?
而他竟然在自己生死关头妇人之仁,舍命为自己这么个小弟子引渡恶咒!
林静静心中万般怨气,却无法宣泄出口,最后只能伸手指着宣墨的鼻子,怒不可遏吐出几个:“你!你!你!”
“好了好了,别闹脾气了,快些往山上走吧,这布阵之人造的山道桃树有些古怪,恐怕稍不留意就会迷失在山中。”宣墨已经语气冷静。
“阿静你这孩子,之前为师怎没发现你脾气这般大。”宣墨见林静静不动,拉着她的衣袖往走。
“你那日在众人面前口出狂言要叛出师门,实在是不合礼数。但那日你父母在,我也不便在你父母面前责难你,以免驳了二老的面子。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否则你云茗师姐又要觉着我偏宠于你。”宣墨一边往前,一边继续教导她道。
林静静气的捏紧了拳头,却一句话都未吐出。
“为师自认为那日所做之事并未愧对师傅二字。不过,你今日这般生气,又是为何?”宣墨头也不回道。
林静静发觉,同宣墨熟识之后,他话变得比之前多不少。但今日说出来的话大多也不中听,还不如变回初识那个同冰块一般的师尊。
尤其瞧见他那平静的样子,林静静心中更堵,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才平静道:“我气,是因为师傅方才撞到我。”
她无法说出自己这般气郁的实情,林静静只能翻着白眼扯谎。
宣墨停了脚步,眉头一挑,疑惑道:“方才?为师只是晃神了,这镇长的布阵手法玄妙,我正在参透。也没料到会撞上你。”
又疑惑补了句:“是撞疼你了?伤还未恢复?”
说话间担忧地拉起林静静的胳膊打量起来。
林静静收起被他如同鸡翅膀一般拉开的胳膊,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徒儿没事,师傅我们还是尽快上山吧。”
她眼下只是害怕自己一时未控制住情绪,将她那没眼力劲儿的师傅一把按死在山道之上。
“你无事便好。今日天气也不错,不如解了葡萄们禁制,让他们也出来放放风。”宣墨说话间已经单手捏决,解了八只葡萄的封印,并未要经过主人同意的意思。
八只葡萄一落地,便在山道上愉快蹦跶。
“主人主人,你猜我是几葡?”
“主人主人,你好久没放我们出来玩了。”
“主人主人,要不要唱歌给你听,我们新学的。”
幽静的山道霎时热闹起来。
林静静忽然记起先前同小墨墨在秘境中的时日,撇头望了眼宣墨道,他的神色不似在无情宗那般紧绷,反而眉眼间多了几分小墨墨的松弛感,这样的宣墨她有些陌生:“师傅,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兴许是因为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不用担心强者来挑战,不用理会宗门琐事,而且有你陪在为师身边。”宣墨嘴角略起一抹笑。
林静静一愣,莫非?
她用秘术仔细探查了一番宣墨的情丝,确认还是断的,才长舒一口气。
幸好,不是为她动了情。宣墨这番话,说的实在暧昧,也难免她会多想。
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需要庇护,需要教导的小徒弟而已,林静静你究竟在多想些什么?
林静静意识到自己曲解了宣墨的意思,心虚地不敢抬头直视他,只得一路埋头苦走。
“也不知为何,第一次在一众新弟子中见到你,就觉着你看着格外亲切。”
22. 臭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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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蜿蜒山道上,听罢林静静的答复,宣墨心情极好一路同八只葡萄搭话,林静静气呼呼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山道的尽头是一处寻常农家小院,院落内横竖划拉了几块菜地。
有一戴着草帽的老头儿拿着锄头在耕地。
老头同林静静记忆中的模样一般,白发,白色络腮胡挡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上半张脸两颊饱满气血丰盈。
两人推开院落篱笆,刚一踏入,老人便抬头,朝着两人招呼:“先去一旁的葡萄藤下坐会儿,茶水都给你们备好了,吵了一路,也累了吧。”
镇长这是听到他们二人在山道上的对话了?林静静脸一阵红。
“静丫头,你也别在意。他就是块破石头,一块未开窍的石头,讲话没轻没重。”镇长低头锄地道。
听这语气,镇长是见过宣墨或是她的真身川渊?
可据林静静所知,前世川渊从未踏入过林溪镇。镇长也不喜那些天上的古板神,所以从不允许神踏足,他也从不出林溪镇。
宣墨同林静静在葡萄藤下坐下,林静静爬上那张她儿时最喜欢的躺椅上,端着茶杯,品茶。
清风夹着春日的青草气,混合着桃花的甜香,缓缓送来。
林静静闭上眼,许久未有这般宁静时刻。
宣墨坐在一旁石凳上,赞了声:“好茶。”
“今年新的春茶,正是鲜香是时候。”镇长在远处朝着院子外的茶田比划了下。
宣墨仰着脑袋往院子外一张望,方才上来之时并未留意镇长院落外种了一阵片的茶园。镇长就如同凡间的普通农夫,种菜,采茶,炒茶,也不知这般度过了多少个平静的岁月。
镇长忙完了地里的活儿,一身的汗水和泥,去一旁的井边打水冲洗干净,才揭下头上的草帽,一路朝着二人走来。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见镇长再变老。在他身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镇长挨着宣墨一屁股坐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便猛灌起来,如牛饮水般。手上的草帽也扇个不停。
还不等林静静开口,镇长便细细打量了林静静一番:“变了不少,没少吃苦吧。”
林静静一惊,他这是何意?是指自己在姻缘阁当差吃苦?还是另有深意?莫非是连她重生第二世的事,都被他看透了?
“对,就是你想的第二个答案。”镇长咧嘴俏皮笑道。
镇长果真是个神人,那莫非也知自己是因何机缘重生的?
又不等林静静开口问,镇长伸手打断道:“莫要再泄露过多天机,今日你所求也不是那事。就说今日要事吧。”
“镇长,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除恶咒。”林静静从藤椅上爬起来,站在一旁恭敬道。
“这恶咒无解,若是做逆转大道规则之事,强行除去,反倒会带来更坏后果。”镇长把草帽放置一旁,解释道。
林静静心跟着一沉,眉头也紧蹙起来。
反倒是一旁的宣墨,坦然饮茶,仿若未听到一般。
镇长指着宣墨,笑着朝林静静道:“哈哈哈,静丫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他就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啥事都不能让他急起来。”
宣墨似乎有些反感臭石头这称呼,淡漠的神情上,终于多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镇长似乎是玩心大起,见宣墨听不得臭石头这称呼,又指着他鼻子叫了好几遍。
宣墨黑着张脸,保持着最后的风度没有拂袖离去,反而有些无助望了眼林静静:“阿静你说这镇长是神人,我看这老头很是奇怪。”
看着镇长指着宣墨鼻子这一顿骂,林静静心中积攒的对宣墨的怨气反倒散去了大半。
林静静抿嘴偷笑,缓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镇长就是偶尔孩子脾气一些,师傅你忍耐下。”
见林静静脸上展露了笑容,宣墨脸色也好看了几分,听着镇长叫着的臭石头都觉着顺耳起来。
“还是静丫头懂我,这臭石头不知好歹。”镇长收起手,继续大口喝茶道。
“方才镇长是没办法除去,那可还有其他压制之法?”林静静问道。
镇长闻罢笑道:“静丫头果真是冰雪聪明。”
“我看这臭石头修习的是无情道,那恰巧可以利用这一点。”镇长摸着胡子道。
“如何利用?”林静静疑惑道。
“恶咒本就需心中欲念恶念或是执念驱动,这小子修习的无情道本就清心寡欲,若是未起念本就无碍。”镇长若有所思道。
林静静却眉头一皱,神和仙况且难做到无欲无求,更何况宣墨只是个凡人。
而且她此番下凡是要助他历情劫,若是清醒寡欲,那还如何渡情劫成功?
镇长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挑眉道:“静丫头,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方才的话还未说完。”
“镇长你莫要再捉弄我。”林静静抱怨道,这老头向来爱捉弄人,总爱话说一半,叫人干着急。
“这世间欲念繁多,我可以将催动这恶咒的条件,控制在一个。简单来件,便是只有一种欲念,可以催动恶咒。”镇长神秘道。
林静静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如此,那虽然无法解咒,确实也可以做到对宣墨再次飞升成神干扰最小。
“那现在,便到了需要选择取哪种欲念为引了。”镇长道。
林静静还在沉思,宣墨却开口道:“我等修习无情道之人,最不易动凡心,那取情欲便可。”
宣墨轻描淡写,林静静却慌乱失措:“不可!”
她打呼一声,按住了镇长饮茶的手。
见林静静如此反应,宣墨眉头一皱,疑惑道:“阿静这是何意?我们无情宗第一门规便是不可动凡心,莫非你觉着为师守不住这门规?”
镇长在一旁直摇头,叹了句:“石头,果真的是石头。”
林静静一时语塞,该如何忽悠宣墨?总不能告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吧?那是犯历劫司大忌的,也会影响他渡劫。
林静静摸着额头,琢磨了许久,憋出了一句:“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情欲这事很难人为去控制,一旦对人心动,便无法再收回。”
宣墨眉头一皱:“难不成阿静对谁动心了?亦或是,曾经对谁动心过?”
“啊?我?不曾,也不会,怎么会?!”林静静慌乱摆手。
见林静静否认,宣墨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道:“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话本子,话本子上看来的。”林静静胡诌道。
“莫要去你师姐那般看那些影响你心境的话本,修行讲究清心寡欲。”宣墨直接将错归到了云茗头上。
这波诬陷云茗也不算白挨,她主峰上确实藏了不少宗门禁物,话本子这些凡间之物也没少藏。
“是,徒儿知错。只是,师傅莫要轻视情爱的可怕,心里那个情字一旦起了,便再也抹不去。风险实在太大,还请师尊慎重。”林静静急切道。
见林静
23. 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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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融融,下山的步道蜿蜒在翠微之间,阳光穿过树荫斑驳了脚下的青石板路,鸟鸣清脆悦耳,上山之时光顾着担心恶咒之事,又忙着同宣墨生闷气,林静静都没留意这山野趣景。
眼下宣墨的恶咒暂时压制住,林静静心中畅快不少,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甜香温暖起来。
反倒是宣墨,一路沉默,比上山之时还紧绷了几分。
“若是你师兄师姐问起,恶咒是否除去,你知道该如何作答吧?”林府牌匾就在眼前,院子的大门敞开,只差一步便可入内,宣墨却心事重重开口道。
林静静一愣,镇长说他是块石头倒也不全对,宣墨这人在某些事情上,还算得上心细如发。
不喜弟子担心,爱逞强,习惯独自承受伤害,兴许这些细致的品质,便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温柔。
只是常年修习无情道,让他外表多了层坚硬又冷漠的躯壳。
“徒儿知道。”林静静小声应道。
刚一说罢,院落之人似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云茗急匆匆迎了出来,五明紧随其后。
“师傅,恶咒可解了?”云茗焦急道。
宣墨淡然一笑:“解了。”
“解了便好,我同师姐可担心死了。”五明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
可二人之开心了片刻,宣墨便道:“镇长让我传个话,你们需上山领罚。”
“那日师妹兄长所说的,不可随意动用术法的责罚?”云茗缩了缩脖子,害怕道。
宣墨无奈点头,林静静却在一旁一脸坏笑:“镇长很和蔼,你们就放心上山。”
“当真?”云茗问道。
“自然当真。”林静静笑着将他们往山道方向推。
二人将信将疑,可在林溪镇内,还未有人敢忤逆镇长。林米尔已经警告过二人,若是惹镇长不高兴了,那生死只在他老人家一掌间。
原本云茗还将信将疑,可这几日她在林溪镇四处晃荡,发觉了无数玄妙法阵。整个林溪镇甚至都是一方独立于人界的小天地。
拥有开天辟地能力的地仙?云茗闻所未闻。
而且宣墨身上号称无人能解的恶咒,宣墨只去了短短半日,便解了?
云茗同五明这对活宝互相埋怨,却也不敢耽搁,急着一路往山上小跑,生怕误了时辰,会有更严厉的责罚。
宣墨望着二人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忧道:“镇长,会用什么法子罚他们?”
“师傅放心,无非是一些身体上的劳累,不碍事,而且,镇长若是心情好,指不定还能点拨二人一番。尤其云茗师姐,她的阵法造诣,应还入得了镇长的眼。”林静静笑道。
“还在外面耽搁什么?赶紧近来吃饭。”院内传来了林母的声音。
林静静闭着眼睛一闻,熟悉的饭菜香味。
她都快忘记家常菜的味道了。尤其在魔界的那些难熬时光,她尤其惦念在林溪镇,爹娘会亲手下厨的时光。
林静静急匆匆进屋,便见桌上饭菜丰富,都是她爱吃的。
可屋内却不见林米尔同云清的踪影。
“哥呢?”林静静坐下,端起碗筷道。
宣墨跟在后头,挨着林静静坐下,林父母未入座,他便也不动筷。
林母端上最后一道红烧肉,坐下道:“应是同那位云清姑娘去镇上玩乐了。”
林母神色自如,反倒是林父,从厨房走出来后便有些心事的模样:“那位姑娘,你哥先前就认识?”
“嗯,他对那姑娘似是有救命之恩。”林静静边吃饭边答道。
见宣墨不动筷,林母赶紧招呼道:“宣墨宗主,你吃吧,在我们家不用拘谨。”
宣墨得令才动筷,显然对每一道菜都极其满意,边吃边点头。
“原来先前就认识,难怪,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大对劲。”林父边吃饭边嘟囔道。
在林溪镇无需守妖族皇宫内的繁复规矩,妖王平日都教训晚辈食不言寝不语,今日自己反倒破了规矩。
“儿子也大了,不用太干涉。”林母拍了拍林父的胳膊安慰道。林静静早就料定,母亲对待此事的态度会是如此。她一向主张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静静也知晓她爹在烦恼什么,他恐怕早已看出云清的真身是仙。而且妖族虽然同仙族不亲近,但每年的几次神界盛会,依旧会碰面。
若是林静静猜想没错,她父亲应是见过扶摇公主,且已经辨出云清便是扶摇转世。
“爹,我哥他有分寸,你无需担忧。”林静静也安慰道。
“嗯。”林父应道,但显然皱起的眉头并未松开。
“若是伯父伯母担心的是我同云清之前有婚约之事,那宣墨可以澄清一下。”宣墨放下碗筷认真道。
林父林母两脸茫然,宣墨却继续解释:“我同云清,只有兄妹之情,之前的那些婚约无非是长辈的一些旧约。此番也是要去不周山行结拜礼。”
“婚约?”林母捂着嘴,同林静静使了个眼色。林静静一见那眼色,便知那是母亲在怪罪她如此八卦消息为何不提前同她说说。
林静静此刻真想捂住宣墨的嘴,他是下凡历劫,回神界八成会洗去凡尘的记,以免影响神灵,可林父林母可对这些过往历历在目,往后叫他们如何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川渊神君?
“师傅,你不用解释这些……我父母只是怕,人妖殊途,并非是介怀你同云清那些旧事。”林静静苦笑道。
“我倒是忘了阿静兄长这层身份,起身同伯父伯母一般,修习成仙之法,那亦可同云清结成道侣。”宣墨思索道。
“师傅你这建议,甚好,我定会劝说兄长。”林静静不敢反驳一句,生怕宣墨继续抖落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凡尘往事来。
否则若是宣墨飞升回神界,知道他出过如此荒唐的建议,让如今妖王之位继承人去修仙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林父林母则相视一笑,两人也未曾料到,之前只在宴席之上见过的沉默寡言川渊神君,转世为人之后竟然还能关心起周遭那些小情侣的姻缘琐事。
而他方才那段匆忙的解释,在林父林母看来,并不像是怕误了云清同林米尔的姻缘这般简单……
若
24. 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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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听不到山道上的鸟鸣和风声,时间仿若禁止一般。
林米尔坐在最靠门口出,刚想掀开帘子出去,却被林静静唤住:“妖族干涉人间之事,容易平添事端。哥,你先莫要露面。除非确认是魔族出手。”
“应不是魔界所为。”林米尔神识外放,搜查了周围的异常气息。
马车内几人都已经手握兵器,保持一个战斗状态。
林静静掀开帘子,便发现车夫和马都消失不见。
周遭还是山道的景象,只是似是蒙了层纱,一丈开外之景都看着虚幻又朦胧。
山风依旧过境,飞鸟依旧在林间盘旋,树荫亦在窜动,可几人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是梦魇……”宣墨同林静静异口同声道。
林米尔用手指扣了扣隔绝他们的那道屏障,无需动用妖力,只是他这具蛮横的妖体,已经可以让它生出一道裂缝。
林米尔撇嘴一笑:“什么梦魇不梦魇的,小事一桩,我破了这屏障我们应就能脱困。”
云茗却一把按住了林米尔的手:“且慢。”
林静静第一次见她神色如此慌乱,五明同宣墨两人的神色并不诧异,五明更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我早该想到的,外公这么久未来无情宗看望我,定是出了些意外……”云茗眼眶已红。
“师姐你先别瞎想,你外公也不一定有事。”五明安慰道。
宣墨站在屏障边缘,山下便是云龙城,那是云茗自小长大的地方。她虽是一国公主,却是皇族内难得的有修行慧根之人,所以自小跟着自己的外公,也便是云龙城的城主修行。
当年宣墨途径云龙城,宣墨偶遇了云茗。老城主自知自己无力突破大乘登仙,便将孙女托付于宣墨。
宣墨虽长居无情宗,可同云龙城一直有书信往来,也便是今年,书信皆断。这样的事情,前几年也出现过,不过是有外族来犯,云龙城城主忙于应战,无暇顾及日常联络。
宣墨本应遣弟子来探查,此番恰巧遇上林静静出门历练,便顺道亲自登门拜访。
他推测的同林静静一致,眼下众人应是进了一个梦魇。梦魇之术是人界修士较难得的天赋功法。施展此术可趁人瞌睡或是意志薄弱之际,将人带入梦境。
布梦之术,也是云龙城成长的秘技。
梦境之中,所见所感皆由控梦之人操控。若在梦境中被控梦者杀死,那意识便无法在现实生活中苏醒,沦为了彻彻底底的活死人。
此番梦魇的范围笼住了整个云龙城,对施术之人消耗极大。
这也是方才云茗制止林米尔破梦而出的原因,若是施展此术之人真是她外公,那强行破除梦境,他定保不住性命。
云龙城究竟是遭遇了何等危险,需要他燃尽生命力施展此法?
云茗已经等不了片刻,她一路朝着山下那座孤城跑去。
布梦之人限制了入梦之人使用法术的能力,宣墨、云清同林米尔三人境界在施展控梦之人之上,他们若想破梦离去轻而易举。只是若想不伤布梦之人性命,那便不可强行破梦,亦无力施展法术。
如今不可施展腾云驾雾之术,众人只能沿着山道一路跑进城。
城外风沙起,山道延伸而下,只有一条笔直的山道直通城门。山道之外皆是风沙,林静静试图伸手触手风沙,霎时将她指尖划破。
那环绕云龙的风沙应是布梦之人设下的死局,但凡如梦者,便只能在云城内活动。
此时城门大开,城门之上也无守门将士。
几人刚一踏入城门,同外头黄沙漫天,不见天日之景完全不同,城内风和丽日,小贩的推车沿着主道排开,叫卖声音不绝于耳,甜腻的糖葫芦的味道,咸香的是烧饼油条和馄饨的味道……
茶室内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喝茶之人喝彩声不断。戏台之上戏腔悠扬婉转,听戏看客掌声不断。
云茗年少之时爱逛的书画铺,胭脂铺,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一路来,恍若又回到年少之时。
“似乎是一场美梦。”林静静感叹道,随手拿的糖葫芦亦是酸甜可口。
若想破解梦魇,自然需找到布梦之人。为了操控和观察梦境中的人,布梦之人一般以身入局,化为梦境中的某人。
像云龙城这般真实的梦境场景,云茗的爷爷又是一城之主,众人推测云茗的爷爷应该依旧是以城主身份活在云龙城中。
云龙城的布局同云茗记忆中一致,她寻着年少之时的记忆,寻到了城主府。
只是牌匾之上写的却是“聚仙门”。
“云茗,难不成,是你记错了?”五明疑惑道。
“梦境之中的景象,本就可能同现实有区分。也不一定是你师姐记错了。”林静静解释道。
云茗却神情凝重:“这宅院的布置,分明同城主府一样。而且,这叫聚仙门的地方,之前我从未见过。”
“那我们进去找找?”五明道。
云茗已经上前盘问起门口的护卫:“城主可在府内?”
护卫竟把云茗往外一轰,顺带着唾骂了句:“什么城主不城主的?我们聚仙门尔等闲杂人也敢乱闯,滚滚滚……”
云茗握紧拳头,却也忍住没有发作。
林静静见她似要压不下怒火动手,拉着她朝对街客栈道:“师姐,你先别冲动,我们先去对面客栈落个脚,我方才看过了,那客栈的顶层,视野极好。”
“云茗,听你师妹的,先莫要冲动。若是在梦境中造成太多冲突,恐怕会危机布梦之人性命。”宣墨上前道。
宣墨一开口,云茗也不好再反驳,低着头道:“好,就听师尊和师妹的。”
对面那客栈名唤“了然”,店家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跑堂的是他们的儿子二牛。
店内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几乎没人入住,顶楼的一排住房都空置着。
老板娘对他们几位格外客气,似是见着财神爷一般。自然是按着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挑了最高层,临街的一排住房。
之所以挑临街,无非是好在屋内监视对面聚仙门的一举一动。
林静静怕云茗做出些冲动的举动,坚持同她一屋。云茗站在窗口,已经足足一上午。
虽是在梦境之中,可饥渴
25. 骑驴找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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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茗同林静静二人闻声便放下手中吃食,两步并做一步跑到了窗口。聚仙门门口果然有一行人护送一个看着七八岁的女娃上马车。
云茗在见到那女娃的瞬间,瞳孔一缩:“怎会……”
“怎么了?”林静静疑惑道。
五明皱着眉头,摸着自己下巴疑惑道:“你们有没有觉着,那女娃娃长得同师姐很像?”
经五明一提醒,林静静细细打量,惊觉确实是极其相似。
“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云茗小声道。
“外公将儿时的我放在这梦境之中倒也不奇怪,毕竟我自小在云龙城长大。若是孩童的我住在这聚仙门内,那爷爷应该就在里面。”云茗继续分析道。
“我观察过了,守卫很严密,恐怕不能硬闯。”五明若有所思道。
“他们这行人快走远了,是不是得跟上?”林静静焦急道。
云茗思索片刻后道:“走,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啊?”林静静疑惑,却见五明同云茗已经往楼下奔去。
林静静刚一出门,宣墨房门一开:“发生了何事?”
“师傅,来不及多解释了,我得先跟上师兄师姐。”林静静头也不回道。
跑到楼道拐角之处,隐约听着宣墨在楼上嘱咐了句:“万事小心。”
“知道!”林静静回应道。
云茗同五明二人问客栈老板借了两匹快马,一路策马狂奔追着小云茗的队伍而去。
林静静慢了步,出来之时马厩内已没马匹,只留下两头懒驴在那争抢一根只剩半截的胡萝卜。
望着懒驴,林静静叹了口气,嘟囔了句:“算了,驴就驴吧。”
两头驴一只黑毛,一只黑白杂毛,黑色那只个头大一些。
林静静挑了个头大一些的驴,解下缰绳,刚一骑上去,便被那货一撅屁股甩落到地上。
“驴兄,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些吗?”林静静着急,眼看云茗和五明已经没了踪迹。
“他们应是朝着西边马场方向去的。”宣墨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林静静抬头,便见宣墨修长的指节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黑驴脾气极大,她方才那下毫无防备的屁股着地,现在浑身都疼。
她顺势抓住那人的手,而后便是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道一把拽起。
她稳了稳身形,顺手揉了揉还传来阵阵痛楚的屁股:“师傅你怎知他们是去马场方向?”
“那小云茗的装扮,你们瞧不出来?分明是要去练马术。我方才问了老板,云龙城就一处马场,在城的最西面。”宣墨见林静静狼狈,嘴角略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解开另一只杂毛驴的绳子,顺势又拿了两根胡萝卜过来,让两只驴美美吃完了萝卜,才抚了抚两只驴的脖子问道:“驴兄,现在可满意了?”
两头倔驴这才发出满意的嘶吼。
方才将林静静摔了个结结实实的黑驴,甚至拿余光瞥了眼林静静,似是在嘲弄她方才的无礼和不识趣。
林静静气打一处来,指着那黑驴的鼻子刚要开骂,却被宣墨一把摁住了手。
“万物皆有灵性,这驴同你一样,吃软不吃硬。”宣墨抚了抚黑驴的脖子道。
什么叫同她一般?敢情宣墨是拿她当倔驴在养?可真会聊天……
不等林静静发作,宣墨便将她一把扶上驴背。
林静静吓得捂住了驴脖子,生怕这倔黑驴又将她甩下去。
黑驴吃重,鼻子重重出了口气,却也没将她甩下,反似有灵性一般,追着云茗同五明的方向而去。
林静静欣喜回头,却见宣墨也已经爬上了另一头杂毛驴的后背。
两头驴子一步一颠,慢悠悠朝着马场方向晃悠。
“师傅似乎很了解驴的习性。”林静静同宣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
“无情宗刚开宗那会儿,宗门吃食也不够,耕种、磨磨,这些寻常人的劳作,师傅可没少干。”宣墨笑道。
“当年为师为了拉磨和运粮,在山下买过一头小黑驴,像极了你骑的这头,连脾性都像。你别看驴走得慢,但是耐力极好,无情宗山道陡,日常运粮,都靠着那头黑驴。可惜,相比修行之人,驴马这些寿元都太短了。今日见到着黑驴,我还挺想小黑的。”宣墨回忆道。
黑驴似是能听懂宣墨的夸赞一般,一甩脑袋,走得更快了些。若不是林静静一把抓紧,差点又要被黑驴甩下驴背去。
“师傅你怎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是云茗师姐小时候?难不成云茗师姐这么小的时候已经入无情宗了?”林静静好奇道,只是在客栈之上匆匆一撇,又是那般远的距离。
“识人不在于皮相,这一时间也同你很难说清。看实物的本质,更需要依赖你的感觉,那不同于五感的直接认知。”宣墨解释道。
“确实有些难理解。”林静静琢磨道。
宣墨只是一笑:“就好比你哪怕再世为人了,师傅应也能在茫茫人人海中一眼寻到你。”
林静静一愣,而后道:“对于修道之人,再世为人似乎不是个祝福。”
“只是打个比方。为师自然会助你得道成仙的。”宣墨语气笃定。
“那师姐是何时入的宗门?”林静静问道。
宣墨迟疑了片刻:“你若是要问具体多少年之前,为师确实也记不清。那年她应当也就十八岁,同你五明师兄同岁。当年是我带你师兄来人界历练,偶遇的云茗。”
林静静听罢一阵疑惑:“师傅,你是否弄错了?五明师兄唤云茗师姐为师姐,怎么会是五明师兄历练之时遇到的云茗师姐呢?”
宣墨只是甩手一笑:“那还不是你师姐胡闹的,非哭着不愿意当师妹。”
“修仙门派,不都讲究辈分礼节这些,先入门的,自然是师兄。辈分还能乱定?”林静静惊得张大嘴。
“我们无情宗不讲究这些俗礼,云茗闹腾起来为师和你师兄可受不住,尤其是她一哭,能连着嚎啕几天几夜,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力气。”宣墨一记起云茗闹腾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那师兄也愿意?”林静静好奇道。据她所知,五明也是不服输的性子。在师兄还是师弟这个事情
26. 不可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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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回到客栈,夜已深。两旁只余几棵古树作伴,空荡的街道上竟不见一个行人。
一路回来,城内人家的灯火几乎都已熄灭,了然客栈的老板还为他们留着灯。在被黑夜裹挟的街道上,灯光下还翻着暖光的招牌格外扎眼。
客栈的老板远远迎上来,接过了两头一路慢悠悠颠簸的驴,催促着林静静和宣墨赶紧进屋。
四人和狐狸青玄早已在了然客栈苦等二人多时。
林静静一进屋,便瞧见云清头上换了新发簪,同林米尔两人腰间都别着同款玉佩,显然两人今日也未闲着,应是在云龙城闲逛玩乐了一整日。
林静静只暗自叹了句,好一对痴男怨女。
宣墨和林静静刚一进屋,便听着林米尔站在角落处,冷哼一声:“若是你们都觉着这聚仙门有异常,那我明日便一举杀进去,一探究竟便可。”
林静静听罢觉着被黑驴颠了一路的脑仁更疼了些。
林米尔这杀就完了的做事准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哥,你收敛一点。”林静静忍不住道。
一旁的云清倒是点头附和,甚至眼中都得带着崇敬感:“我倒是觉得挺好。米尔在我心里便是这般直来直去的大英雄。”
林米尔听罢原本还板着的脸,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
林静静白了他一眼,果然是,陷入情网的男女,无论是人是妖,都是一副德行:“行行行,云清你觉着好就行。”
“阿静的兄长,还是鲁莽了些。”宣墨耿直道。
林米尔听着宣墨的否定,还是当着云清的面,已经有些不悦,双手抱胸挑眉问道:“那阿静的师尊觉着应当如何行事?”
“这聚仙门,需探,但是不可大张旗鼓。”宣墨从桌上沏了杯茶,饮了口茶道。
“师傅说的对。”林静静点头道。
云茗同五明亦附和,云清也点头认同。
林米尔觉着面子有些挂不住,朝着林静静嘟囔了句:“胳膊肘往外,有了师傅便忘了你哥。”
“眼下还不知城主安危,自然是暗中探查为上,我哪里胳膊肘往外了?”林静静质问道。
“罢了罢了,阿静,无需解释这些。”宣墨此话一出,这几日同林米尔缓和的关系又紧张起来。
林米尔眼眶都有些发红,眼看着就要一掌扇过来。
林米尔是大妖之身,哪怕在梦境之中无法使用灵力,他的身体强悍程度也远超宣墨这样的凡人。
云清却上前一把按住了林米尔的胳膊:“米尔,宣墨他这人就这样,讲话直来直往的,你莫要见怪。”
云清这一按,便把林米尔心中的怒火按了下去。
“依师傅所见,何时暗探合适?”云茗焦急道。
宣墨自然看出了云茗的急切,他沉思了片刻后,点头道:“今晚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下,一阵敲门声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是林静静去开的门。
开门便见老板娘一脸局促站在门外。
老板娘提着油灯,朝屋里张望了一番,发现人都聚集在了云茗同林静静的屋内,迟疑了片刻道:“诸位是第一次踏足云龙城吧?”
“正是。”林静静点头道。
“此番我见只有这间屋子灯还亮着,所以特地来一趟,有些在云龙城需格外注意的事情,白日里没顾得上交代诸位。”老板娘笑道。
可眼神却是那般警惕,甚至带着些恐惧。
“云龙城,有何古怪?”林静静好奇道。
她顺带往过道望了望,整一层的房间都已经熄灯,确实只有他们屋亮着,甚至往窗口一望,目之所及,只有黑暗。只有一轮圆月孤单单挂在外头。
此时已快接近子时,整座城内,除了他们这间屋子还有对面聚仙门灯火通明。
聚仙门似乎上头笼了个守护大阵,上头似是笼了一层薄雾,从外头瞧不清里面的人和物,只能见到隐约的灯光。
“过了子时,直至天明,万不可在外行动,屋内灯火也不许亮。”老板娘低声神秘道。
林静静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虽人界不少城市都有宵禁一说,但也从未听过子时之后不可点灯的怪事。
“你们刚来,有所不知,城中过了子时,总有怪物在街上游荡。那怪物爱吃人。”老板娘把声音压到最低,满眼恐惧。
“怪物?那为何不可点灯?”林静静疑惑。
“那怪物吃了不少人,一开始我们只是不外出,可后来,那怪物甚至会破门进屋抓人。”老板娘继续道。
“专挑亮着灯的人家?”林静静问道。
老板娘用力点头:“正是,正是。”
“那不点灯,就不会有危险?”云茗上前问道。
老板娘面露难色:“也不是,近来也还是有几户人家遭殃的。”
从老板娘惊恐的表情,不难辨出她说的应不是谎话。
“那为何,对面聚仙门,依旧灯火通明?”林静静疑惑道。
“那是修仙门派,里面都是个顶个厉害的高手,自然是不怕那邪物的。城中有些大户人家,也会求得聚仙门的庇护,只要得一些珍宝仙器,便可保举家平安。”老板娘解释道。
林静静朝老板娘道谢,而后承诺子时之前定会熄灯,不发出任何动静。
了然客栈原本生意便不好,只因这个月刚出过人名,有入住的客人子时之后遇袭失踪。
据老板娘描述,那夜那客人屋内惨叫声不断,而后白天他们入屋查看,便不见那客人的踪迹,只有满屋子的血迹,连个尸身都不曾留下。
老板娘嘱咐完便急着回屋。
待她一走,林静静把门一关,转身回屋。
屋内几人神色凝重,连原本窝在一旁睡大觉的青玄都跟着瑟瑟发抖起来。
“不要怕,只说会吃人,可没说会吃狐狸。”林静静俯身安慰了它几句。可显然效果不佳,它抖得更厉害了些,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咽。
云清把她抱在腿上安抚好一会儿,它才安静下来。
“那今晚,这聚仙门,究竟是探,还是不探?”林静静朝着众人问道。
屋内鸦雀无声,唯有桌上的烛火
27. 师傅,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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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换上了夜行衣,灭了客栈的灯,便摸黑到了聚仙门后院围墙外。一路未见任何人,他们四人几乎是大摇大摆来到墙外。
三位弟子自动站成一排,将宣墨孤立在对面,两边长久的沉默和僵持。
“怎么不进去?”宣墨双手抱于胸前,警惕道。
四人的脸都蒙了起来,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可透过眼睛,还是能看出几人各怀鬼胎。
云茗同林静静相视一眼,留在外面的一对眼睛,勉强可以做一些眼神交流。五明则抬头望天,假装未听见宣墨方才所言。
“师傅,请。”云茗同林静静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并弯腰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是他们指尖所指,是围墙底下一黑黢黢的狗洞。那洞口不大,但目测也可以容纳一人通过。
宣墨已有些耐不住,肩膀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你们……孽徒……”
“师傅先莫要生气,听徒儿们细细说明其中缘由。”云茗解释道,而后抛了个眼神给林静静。
林静静并不愿接茬。
云茗小声在她耳边嘟囔了句:“师傅最疼爱的便是你了,你随便胡邹一句就行。”
林静静白了云茗一眼:“师傅这么好面子,怎么可能愿意钻狗洞。”
在林静静看来,云茗要让她劝说简直就是送她去死。若是宣墨修为还在,定已经一剑穿透了他们这三个逆徒。
“我说了,这不是狗洞。是我小时候掏的洞,平日我都拿砖块虚掩起来,方便平日溜出去玩乐,这通道只有我同外公知晓。”云茗解释道。
“这看着就是一狗洞。”五明也在一旁附和道。
云茗也不愿意同两人多纠缠,拱了拱林静静的胳膊:“快,一定得让师傅先进去,他最好面子,万一我们都进了,他不进,那可如何是好。”
林静静叹了口气,入聚仙门这事,确实也不宜耽搁。
而后她上前一步,朝着宣墨,语气尽量诚恳,姿态也放得极低:“师傅,是这样的,我同师兄师姐商量了下,您身手最好,先进去探查下情况,这样也方便掩护我们。”
宣墨并未反驳,只是冷了长脸在一旁权衡。
“师尊,子夜将近,还在聚仙门外,恐怕徒增变数。”五明帮着加了一把劲儿。
宣墨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迟疑。往前俯身,一掀衣摆,却依旧不忘回头嘱咐一句:“此事,往后不得在宗门内提起。”
“师傅,我们这是在梦境之中,做不得数,也不用当真,等梦一醒,我们定然全忘了。”林静静笑道。
宣墨这才放心往洞里钻。
五明在最后头,待四人都进了花园,云茗便带着几人往内院走。
他们落脚之地为一颗大松柏和假山后头,云茗又将洞口用砖石堵上,一切便掩盖妥当。
穿过假山,便步入青石板路,小路蜿蜒曲折,沾着雾气的石板路滑腻湿润,需一步一小心才能走得稳。
宣墨走在最前放,显然缺少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的技巧,走得大摇大摆,走得腰杆笔直。
后头的林静静几次上前按下他的脑袋,示范了好几次如何叫潜行,如何要鬼鬼祟祟,宣墨才勉强不显得过于碍眼。
小路两侧花草奇石错落有致,穿过一片婆娑竹林,便能看到内院灯火通明。
四人蹲守许久,待到内院守卫轮班松懈之际,溜进了离后花园最近的一处楼阁。
这一处楼阁傍水而建,先前是云茗的住处。
云茗熟门熟路,带着三人进了平日无人来扰的厢房。
聚贤门,很奇怪,虽看得出家大业大,云龙成唯一修仙门派,可有必要入子时了,依旧灯火通明?
就连值守的守卫,也是人人手中一个灯盏。
五明随手拿起厢房内桌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什么都吃……也不怕吃死……”云茗嘟囔了句,挨着厢房内的桌子坐下。见五明吃了无碍,便也抓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林静静只能心中感叹这群师兄师傅真是不专业……分明是潜伏,还大摇大摆在人家地界吃水果。
“聚仙门这么大,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妥当。”林静静站在门口,时刻警惕着外头的动静道。
“师妹,你怎么好像常干这种偷鸡某狗的事?”云茗好奇道。
林静静一愣,儿时在妖界偷摸掏出妖皇宫出去玩乐之事,确实没少干。这一世在姻缘阁当差,看着是份仙界正经差事,实则蹲墙角,摸黑牵红线,给男男女女创造机缘,这般上不得台面的苦差却要常干。
所谓熟能生巧,林静静自然干起来顺手。
“话本子上看来的,我就是爱看些有的没的……”林静静讪笑道。
“不对吧……我也没少看……”云茗嘟囔道。
“你师妹机敏,学什么都快。回无情宗,把你藏的那些个不正经话本子烧烧干净,别教坏了你师妹。”宣墨朝着云茗嘱咐道。
宣墨倒也学得快,站在窗口盯着外头巡逻的守卫。
“弟子谨遵师命。”云茗几乎是翻着白眼应道。
说罢便转身便朝着身后的林静静小声道:“我说的没错吧,师傅就是偏心。”
林静静不理会云茗,皱着眉头,琢磨着今夜得查探哪几处。在她看来,聚仙门太大,若是不分头行动,根本查不完。
而且府内把手巡逻,比她预想的要严密许多。
“阿静说的分头行动,我觉着极有道理,云茗,你熟悉这里,你来分派下今晚探查哪些地方,我同你师妹一起,你同五明一起。”宣墨倒是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又快到下一个守卫换班时刻,确实又是好时机。
云茗划定了今晚探查的两处,一处为花园东边的阁楼,那处是他外公日常居所,还有一处为正中央的武殿,是他外公日常修炼处。
武殿因存放了各类仙器法宝,所以守卫更严密,林静静心细,宣墨修为最好,两人去探查此处。
而云茗同五明二人,则负责去东边阁楼。
趁着守卫的交接班,四人火速分头行动。林静静很是担忧云茗同五明二人,分别之前嘱咐了好几次需小心行事。
武殿被环形河道围绕,只有一条石桥直通正门。石桥之上有两排守卫把手,要不惊动任何人顺利通过自然
28. 美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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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
林静静单手捏觉,柔声一唤,腰间的无情剑便已出鞘。
剑身上虽未沾染任何灵力,但剑灵仍在,虽不似在梦境外那般剑气凌冽,但也远胜一般法器。
无情许久未出,在林静静指尖蹭了蹭。梦境之中它虽然少了几分霸气,却多了一份类似灵宠的亲近之感
林静静单手一挥,示意无情剑下水探一探水底情况。眼下也只有无情剑这样的不具生命体的剑灵,可以下水探一探究竟。
未曾料到,无情剑一下缩到了林静静背后,剑身还瑟瑟发抖,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
宣墨在一旁也是眉头一皱,忍不住谈了一句:“这无情剑,怎么在你这边养的如此娇贵。”
林静静却不搭理宣墨的埋怨。
“去吧,那河水定伤不到你,你可是堪比仙器的存在。”抚了抚剑身安慰道。
无情又在林静静身后扭捏了片刻,才一点点往水面探去。
无情剑十分谨慎,已经快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剑身都还未沉入水里。如今只有一半剑身在水中,另一半在外面的剑身竟然还在发抖。
它分明感知不到冰冷,却也畏惧河底那个大阵。
林静静还算有耐心,蹲在一旁等待,时不时鼓励它一番,可宣墨不似她这般娇惯无情剑。
兴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宣墨上前一把将剑身按了下去。
无情剑在水里扑腾了会儿,水中旋涡便凭空起。可不管旋涡如何扩大,如何去包裹无情剑,剑身都可轻松摆脱。
“不愧为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剑灵。”林静静在一旁感叹了句。
似是听到了主人的赞叹,无情剑滋溜一下跃出水面,绕着林静静雄赳赳气昂昂转了好几圈。
顺带着还去宣墨身边转悠几圈,出了出方才的恶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林静静握住剑身,转身朝着宣墨道:“既然无情剑可以摆脱那水里的漩涡,那我们便可借着它渡河。”
宣墨却一步上前,一把握住剑柄,试图将无情从林静静手中夺过去:“我同无情剑一起去便可,太危险了,你留在这边,等我们回来。”
“不可,无情剑的剑灵只认我为主,眼下我又没有灵力去操控它,你不能同它心意相通,我必须与你同去。”林静静焦急道。
宣墨的手掌附在林静静的手背之上,他手心温热,但指节却有力。
林静静也不肯退让半分,哪怕手指被他收紧的指节弄疼了,也不松开半分。
他的呼吸就在她头顶,胸口就那般贴紧了她的后背。他退去了外袍,眼下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敞开的衣襟处透出的温热,以及发力之时脖间微微渗出的薄汗。
他的心跳有些乱了节奏,僵持许久都未夺下无情剑,宣墨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松开手。
林静静转身,对上他那双本该冰冷,可眼下却透出些落寞和无奈的双眸。
他不曾动怒,只是无奈。
兴许是无奈在这梦境之中的无力,灵力的消失让他不得不带着他的徒弟去冒险的那种无力感。
“也罢。”宣墨说话间睫毛微微颤动。
林静静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无助又失落表情。
他为神之时,自然是无所不能,他转世为人之后,初见之时便已登大乘之境,成仙一步之遥,林静静自然也不曾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除去在无情宗秘境内见到他少年之时的虚影,那也只是匆匆一撇的残影罢了。
可当她第一次见到神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态之时,不知为何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师傅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们都会安然无恙。”林静静安慰他道。
宣墨低着头,许久之后,才低声应了句:“好。”
为了将下水的阻碍降到最低,林静静也褪去了外衣。林静静一手抓着无情剑,另一手朝着身后的宣墨伸出。
“师傅,抓住我的手。”
身后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林静静转身,朝着宣墨道:“师傅?”
却见宣墨微微侧过脸去,似是不敢看她的脸。林静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衣着轻薄了些,月色很亮,她柔媚的曲线,夜色根本藏不住。
宣墨的脸颊都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兴许是因为在梦境之中,又没了一身无情道灵力护体,宣墨这具凡胎□□,竟一时看不破美色二字。
林静静忍住了笑意,压低了声线,沉声道:“师傅,我们修习之人,不应困于这些俗世男女礼节,师傅不必介怀。”
“而且,这只是个梦境。”见宣墨不答,林静静继续柔声道。
“梦境……”宣墨恍惚道,抬头望着林静静,那眼神不似寻常之时的清明澄澈,但林静静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那股克制。
宣墨缓缓伸出手,抓住了林静静的手。他指节有力,掌心却热的吓人。
可林静静已顾不得这些,单手一拉,让宣墨贴紧了自己,两人以一种环抱在一起的暧昧姿态,紧紧靠在一起。
宣墨撇过头,不敢同林静静四目相对,身体也尽量离她远一些,只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准备好了吗?师傅我要让无情剑带我们下水了。”林静静望着水面道。
“嗯……”耳边只传来一阵宣墨的闷哼。
而后,便是刺骨的冰冷。
深处的河水,比林静静探查过的水面还要冷上好几分。
她忍不住一阵哆嗦。无情剑带着两人很艰难才能脱落旋涡。
可水下生出的旋涡一个接一个,前行变得十分困难。
冰冷让她都有些模糊了意识。
宣墨低头一看,怀中之人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一把将她环得更紧。
他周身气息运转,年少之时修习的一些人界炼体之术在此时总算有了些用处。那气息运转几个周天,他浑身温度便升高了些。
尤其胸口,是他最温暖之处。
林静静不自觉靠更近,整个头几乎都埋入了他的胸口和颈肩。
林静静抱得越紧,宣墨的身体似乎越灼热,气息都有些紊乱,几次差点行岔气了。
好在她低着头,瞧不见他微微泛红的双眼和脸颊。
很漫长,可宣墨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古怪的念头,若是可以一直这般,也很好。
还好,赶在了宣墨生出一些更古怪的念头之前,无情剑总算摆脱最后一个漩涡带着两人跃出了水面。
出了水面吹了几阵凉风,林静静冻得直哆嗦。
“师,师……师傅……”
“先坐下,我帮你调息一
29. 不懂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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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是如何知晓我也在此阵中的?”林静静背靠着松树问道。
整个大阵内静得可怕,静坐之时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头顶之上层层叠叠的针叶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惨白的越过透过针叶投射到地面上,点点光影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里没有风声,没有鸟兽虫鸣,静到让她心神恐惧。
“为师到了你刻在树干上的印记。无情剑的剑气,我很熟悉。”宣墨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他的声音打破了阵内的平静,让林静静惶恐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识出了印记,便寻着这道剑气,破了一小块缚灵阵法。也就这棵松树一仗范围内,我们可以对话。”宣墨道。
“那师傅可有破阵之法?”林静静问道。
“还未找到破解之术。这阵法应不是人界的东西,可能是某位仙人留下的阵法残卷,被修复后成的附灵大阵。所以同古籍之上记载的附灵阵,有些区别。若是遇上的不是残卷阵法,我们应该已经一命呜呼了。”宣墨庆幸道。
“缚灵阵应不单是个困阵,而是困杀相结合。如今阵法内未见任何杀机,师傅你的判断应当没错……”林静静道。
“看来为师低估了阿静的符阵之术,你竟然知晓这般冷门的古阵。”宣墨赞叹了句。
林静静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收纳袋,将收纳袋里面的灵宝法器一同抖搂下来。
兵器瓷器各种器皿碰撞的声响让宣墨忍不住发问:“阿静?你在做甚?”
“我找找,出门之前爹娘给了我一些天材地宝,找找有没有在这阵中能用得上的。”林静静边翻找,边同宣墨道。
这些宝器大多是她从仙界带过来的,在这梦境中品阶都受到了限制无法助她破阵。
兵器都没有用处,灵丹妙药也无用武之地,唯有那几道从长生殿的长明仙君那弄来的仙符,还透着些天地灵力,似乎在这梦境之中还能勉强用用。
“长明果然是个制符天才。”林静静忍不住感叹出声。
“长明?长明是何人?”宣墨疑惑道。
“哦……儿时在林溪镇我爹娘为我请的制符老师。”林静静只能胡诌。
总不能告诉宣墨,长明是仙界长生殿四长老之一,这些符都是她同长明仙君喝酒划拳赢来的吧。
“原来是老师啊。”宣墨小声嘀咕了句。
林静静在一沓符咒内一顿翻找,顾不上宣墨起来什么心思。
当翻到其中一张分身符咒之时,她耳边隐约记起醉酒之时听长明仙君提起,那符咒是用他精血提炼而成。
不管身在何处,只要用此符,便可唤他虚影现形。
若论符道,仙界长明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哪怕来的只是虚影,破这阵法应不在话下。
林静静将符置于掌心,单手捏诀凭着记忆,用长明所授之法催动了符咒。
那道神符一阵光亮,而后飞升而起,在虚空中燃成灰烬。
林静静愣在原地,只见神符消失,却不见长明现身。
“就这?”林静静忍不住抱怨了句。
可身后忽地传来长明热络的声音:“静静,这是叫我来喝酒了?”
“是谁?”宣墨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带着些惊恐和怒气。
惊得林静静一把按住了长明的嘴,而后把他拖到一仗开外。可同宣墨对话范围是松树一仗内。
离了松树一仗开外,这头的对话,宣墨便听不到了。
她怕长明无故入阵,不明缘由之时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若是戳穿了她的身份,那此次历劫诸事便都白费了。
长明笑眼弯弯,理了理被林静静拽乱了的衣物,也不生气,只是笑道:“静静这是把我招到了什么鬼地方?”
长明向来注重自己容貌,他的长相在仙界也算得上出色,常年在仙界美男榜前五。
长生殿其他几位长老都已年迈,只有他初登长老之位,才千岁的仙龄,确实算得上青年才俊,也配得上美男榜前五。
他此番一袭白衣胜雪,墨黑长发半束起,垂下的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在……”
林静静还未说完,便被长明挥手制止:“先别说破,让本仙君猜猜。”
林静静此番还有事相求,自然不可打断,只能静静看他表演。
长明一挥衣袖,双手置于身后,挺直着脊背,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点头:“静静,这情况,有些复杂。你眼下是在一个梦境的缚灵残阵中。”
“长明仙君果然见多识广,竟一下看出我的处境,那还劳烦仙君帮忙破阵。”林静静客套赞美道。
“没想到,静静仙子办差之时如此温和有礼。若是回了仙界,也能如此这般行事,恐怕会仙途更坦荡啊。”长明仙君似乎又要开始讲一些仙界道理。
林静静赶忙打断:“此事回仙界再听仙君详说,此番历情劫的神君,耽误不起。”
“哦?竟是位神君?是哪位神君,说来我听听。”长明凑近了些小声道。
“川渊。”
林静静朱唇微启,只说出了这简单的二字。
长明神色骤变:“竟是川渊神君,那确实不可再耽误。来,你先让一边去,我速速助你破阵。”
说罢他便从腰间抽出拂尘,只是往虚空中挥了几道,眼前的松林便生出了一道道裂缝。
“神君同你定是一个入了杀阵,一个入了困阵,所以才分开了。我助你破了阵,待到回仙界,可要替我美言几句……历劫司从不让我们长生殿参与诸位神君的历劫事宜,此番终于有了个表现机会……”长明俯身,侧着脑袋,在林静静耳边不停碎碎念。
林静静只得点头一一应下。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周围景象碎裂。而后消散。
待到林静静回过神来,发现大阵已破,此番宣墨正站在自己正前方,他应是从自己储物袋内换了身玄色长袍,应是穿得匆忙,衣衫还有些不整,发丝也还凌乱。
林静静身旁的长明则收拾得一丝不苟,更衬得此时的宣墨狼狈。
他摆着一副进攻的姿态,虽还是凡人之躯,可威压犹在,吓得长明往林静静身后一阵躲。
“这人是谁?”宣墨见此人对林静静没有攻击之意,便收敛起了杀气。
可见他拽着林静静的肩膀躲在她身后,眼底压下去的杀气又起。他那目光似是要将那只搭在他徒儿肩膀上的手斩落。
长明抬头又望了宣墨一眼,见到他眼底杀意之时,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
“静静,快,解释一下。”长明慌乱不已,低头不敢再直视宣墨。
“师傅,这便是我方才同你说的,我爹娘给我找的符修老师。”林静静顺着方才的谎继续圆道。
“这似乎不是本体?”宣墨嘀咕道。
长明从符内出来已有段时间,衣摆处都开始有
30. 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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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片松树林,入眼便是中央武殿。
中央武殿整体似一圆盘,盘踞在松树林中央。灯火通明,却无一人把守。
这座圆形殿堂层层相扣,每层建筑都围绕着中间那间正殿,每一圈都有大红灯笼引路。红色烛光映衬,气氛鬼魅又阴森。
林静静和宣墨绕着环状过道走了不知几圈,才见到盘踞在中央别有洞天的正殿。
大门铁制,锈迹斑斑,隐约能听到门内又鬼魅般的呜咽悲鸣声。
两人伸手推开那冰冷的大门,“吱呀!——”一声落地,一股阴邪之气扑面而来。
那些阴邪之气的源头,似乎就在上方。
林静静顺着那气息抬眼,见到上头的景象,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整个正殿上方挂满了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和断肢,随着门的打开,气流涌动,上头的尸林也跟着晃动起来。
那些尸身似是鲜血已经被放干,且被药物浸泡处理过,干燥泛白,且没有任何腐烂迹象。
只是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还是不停往鼻子里钻。光是呼吸,就让林静静想作呕。
门口的巨大石碑上刻着“世人皆可登仙”几个血红大字。
两人越过石碑,继续往里走。
“这是哪门子修仙门派,这聚仙门分明是个魔窟。”林静静嘲弄道。
世人皆想成仙,这确实是个美好的愿景。可万事讲究机缘,也需要资质。并不是人人具备登仙资格。光是是否具备修习灵根,可引天地之气入体这一条件,便已将大部分凡人拦在了仙门之外。
聚仙门这句“世人皆可登仙”不过是句美丽的谎言。
“仙门中,也有一些诡秘之道,但这聚仙门,确实处处透着股邪性。”宣墨挡在林静静身前警惕道。
林静静前世入过魔,依她的判断,这聚仙门已不是邪性那般简单,恐怕功法往上溯源,同魔道修习之法殊途同归。
穿过一片尸林,便是一个个方形水池,水池盛放着红色液体。液体是血腥味混合着药物的甜香气味。
池子一个接一个,一眼竟望不到头,越往内走,灯光也愈发昏暗。
池子内“咕咚咕咚”冒着水泡,水池底下似是在滋养着什么活物。
林静静走近一处水潭,正欲细细打量水下之物。
“阿静……”宣墨正想唤住她,一只血手忽然从水下伸出,一把抓住了林静静的脚踝,将她往水下拽。
宣墨见状上前一把拽住林静静的胳膊。
眼看两人都要被拽入水底,林静静转头大喝一声:“师傅,松手!”
宣墨一言不发,但显然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两人一同落入血池,落水的瞬间宣墨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刚一入水,周身便被一股灼热感包围,水底还有一阵阵类似心脏跳动的声音。
魔界有一种特殊功法,以活人血液为引,用活人心脏作种子,催生出魔种。这种魔种成人形,可容纳活人生灵,亦可引天地灵气入体。
聚仙门倡导的世人皆可登仙,便是这种登仙之法?
用此法修习,从此便成了非人非魔的存在,为三界所不容。为了保住这副魔种皮囊,修习之人还需长期浸泡在以人类血液为引的药池中。
这一池子的血水究竟需要残害多少凡人?林静静不敢细想。
创立这聚仙门之人,心思和手段都恶毒至极。且林静静猜想,背后定有魔族撑腰。
方才拉他们入血池的血手,应是一具正在靠血池养护身躯的魔种。
林静静踹了那只血手好几脚,可抓着她脚踝的那只血手还未有一丝松开的迹象,且那力道越发收紧,快要将她的腿骨捻碎。
林静静心念一动,腰间的无情剑被催动。
在血池中,长剑出鞘。
无情剑在她催动下,生生将那只血手斩断。
血池底部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哀嚎,而后脚上那股力道也终于松开。
那股往下的力量一消失,宣墨同林静静二人便拼死往上游。血池的那种灼热感,凡人的躯体极难承受。
他们二人护身的真气已快要无力维持,再不上去便要在这池子里泡脱层皮。
刚斩落一只血手,底下又有无数血手涌动,几只手甚至拽住了林静静的衣摆,险些又将她拽入池子底部。
好在无情及时又将那波爬上来的血手斩落。
待到二人爬出血池,两人早已脱力,趴在池子一旁大喘气。
身上沾染的血水还在冒着热气,腥臭味直冲天灵盖。林静静趴在一旁干呕了好一阵。
“咳咳咳!——”宣墨也是在一旁一阵咳嗽。
“阿静,那底下的东西,恐怕是魔物。”宣墨一边捂着胸口咳嗽,一边沉声道。
两人说话之时,无情剑也总算挣脱底下一群血手的束缚,冲出了血池。
无情剑一出水面,便落于林静静身旁一动不动,周身还散发着森森魔气。
林静静执起长剑,简单擦拭了一番剑身,便将它塞回剑鞘。
“师傅判断得应当没错,无情剑身上沾染的煞气,不似人界之物。”林静静光做这一个剑入鞘的动作,便费尽了浑身力气。
再也动不了半分。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出现在了她的脖间。
是一把冒着寒光的长剑。
“你们是何人?”顺着那声音往上看去,执剑之人是一个青衣男子。男子一身修士宽袍,袍子上绣工工整,连额间的抹额都做工考究,坠着珠玉装饰。
一旁的宣墨见林静静遇险,挣扎着正要起身,却被那青衣男子喝住:“你最好老实待在一旁,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有事好商量。”林静静挪了挪脖子,尽量离那剑尖远一些。那剑尖上带着灵力,林静静判断他应是一位修士。她此时灵力全无,还拿不准那人的修为。
那人也未将长剑继续逼近,似乎对她没有必杀之意。
宣墨见状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些:“我们并无恶意。”
那人的目光一直放在林静静腰间的无情上,似乎对它很忌惮。
林静静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的佩剑被池子底下的煞气所伤,想要恢复需要些时日,眼下我也操控不了它。”
那人见剑鞘外确实缠绕着森森煞气才收起自己手中的佩剑:“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之前没见过你们,新入城的?”
“我们也是昨日才入的城,听闻城中子夜后有邪祟出没,而唯
31. 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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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茗一进门,霄瑜便站到她身后。他双手抱剑看似神态散漫,实则将四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林静静听了小云茗的问话,笑着答道:“是啊,我们方才去血池玩了,那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玩。小云茗也去玩过?”
小云茗却皱起了眉头:“那里面的东西太脏了,我才不要去玩。”
“那东西,是怎么来的?”林静静继续问道。
若是能确认那魔种的出处,便能知晓这聚仙门是否和魔族有勾结了。
不等小云茗回答,霄瑜却上前一步道:“那是聚仙门禁地,也是聚仙门的秘密。”
小云茗顺势闭嘴,手指放在唇边:“嘘!——”
“明白,我明白。”林静静点头应道。
“圣女心善,为了保护你们,让你们暂留到天明再出聚仙门。所以你们最好都乖乖地,不要再乱跑闯祸。外面有邪祟的消息,你们也都知晓。那东西不是你们几人可以对付的。”霄瑜冷声道。
“那五明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林静静细细打量了一番五明脸上的伤口道。
被林静静这么一问,五明却将委屈的目光投向了云茗。
云茗心虚,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是让他们两人去探查,两人互殴了?林静静一头雾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紧张了。就两拳,没多打。”云茗低着头小声道。
“还踹了我一脚,屁股上可疼了。”五明捂着屁股道。
难怪,方才五明进屋都一瘸一拐的。
“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你突然撞上来,我一害怕,才动手打你的。”云茗小声嘀咕道。
“师傅……师姐下手太狠了,你给评评理。”五明委屈道。
“好了,你师姐也不是故意的。也都只是些皮外伤。”宣墨喝了口茶道。
两人在无情宗也是打打闹闹,每回吃亏的都是五明,宣墨对此也见怪不怪。
五明撇着嘴,但也不多闹腾,只是安静坐在一旁揉着眼睛。
小云茗应云茗的要求,差人从后厨拿来了两个热鸡蛋,云茗拿手帕细细包好,凑上前去,轻轻按压在五明的眼圈上。
五明乖巧坐在一旁,不再骂骂咧咧,看着气也消了大半。
宣墨不动声色继续喝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林静静只能心中感叹句,果真是对活宝。
“姐姐,明天我们再去骑马吧。”小云茗凑在云茗身旁,拉着她的衣袖道。
“好,明天继续骑马。”云茗腾出手,揉了揉小云茗的脑袋道。
见小云茗对众人毫无防备,林静静还想多打探一番聚仙门魔种的由来,却被外头一阵“轰隆!——”巨响打断。
“什么声音?”林静静嘀咕了句刚起身,却发现原本一直守在一旁的霄瑜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循着巨响的方向寻去,只见花园外的围墙,破了个大洞。
外头站着的正是现了原形的林米尔和云清。
林米尔将云清护在了身后,眼下他妖力全无,却也可以凭借这副强悍的妖体护住云清。
“不好,这妖破了聚仙门的结界。”霄瑜拔剑,朝着围墙的破洞方向警惕道。
林静静抬头一看,原本笼罩在上空的结界正在褪去。
林米尔果真是皮糙肉厚,这么强悍的结界,竟然都能生生撞破了。
打破的结界和围墙,激起了一片尘土,只能模糊看到,林米尔前方似是站着个魁梧的人影。
“嗖!——”一道黑色人影掠过众人,朝着小云茗方向飞去。
霄瑜反应很快,横剑挡在了黑影前。
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后,两人各退了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那发起攻击的巨物,人形,却非人。浑身散发着魔气,双眼血红似要滴出血来,裸露在外的獠牙泛着冷光。他通体乌黑,浑身被黑色毛发覆盖,森冷的利爪上还沾着血迹,应是先前同林米尔打斗抓伤过他。
“啊!怪物又来啦!我害怕!”小云茗见到那怪物的模样后,便惊呼着往云茗怀里躲。
那孩子似是真的害怕,躲在云茗怀中还一直瑟瑟发抖。
霄瑜握着长剑,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可嘴角已经沾上了血迹。
林静静从方才那一击判断,霄瑜也不是那黑毛怪的对手。
而那怪物俯下身,以四肢爬行的姿态蓄力,似是要发动更强一击。而他的目标,显然还是云茗。
正当绝望之际,天边泛起了一丝光亮。
天,亮了。
光亮投射进聚仙门那一刻,那黑毛怪身上便泛起白烟,空气中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阳光似乎会灼烧他的皮肤和毛发。
果然他放弃了攻击,反而一点点后退,当退入漆黑的树林那一刻,白烟和烧焦的味道消失。而他那对泛着红光的眼睛,也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众人上前在花园中一顿翻找,竟都未寻得他的踪迹。
他隐入黑暗,便那般凭空消失……
它便是老板娘口中子夜之后出没的邪祟?
林米尔也恢复了人形,他此时比五明还要狼狈,黑色夜行衣上四五道爪痕,道道致命,若不是他皮厚,换作个凡人恐怕早已被撕碎。
最让他懊恼的是脸颊上那道爪痕,还有方才撞破结界,他额头上那个大包。有损他的容貌……
林米尔闹着脾气,捂着脸不让云清看他脸上的伤口。
霄瑜见众人确实是来对付邪祟的,对他们的防备又放下了几分。
虽知晓林米尔是妖,可对他还是十分客气。
还招呼众人回阁楼,还让下人送来最好的伤药。
小云茗被吓得不轻,云茗带着她去屋里休息。
那是她孩童时期的模样和性子,云茗自然知道如何安抚,只听着里屋传来她柔声说故事的声音,一炷香的工夫,哭闹的小云茗便安静下来。
林米尔身上皮外伤不少,但都未伤及要害,云清已经给他细细包扎好。
眼下几人都回到正殿,将目光投向了霄瑜,等他解释方才那黑毛邪祟的来头。
方才邪祟攻击小云茗之时,显然霄瑜是有所准备。从小云茗的反应,也不难看出这不是小云茗头一回见那邪祟。
霄瑜沉默许久,缓缓道:“正如你们所见,那邪祟之前便袭击过圣女。之前聚仙门还有门主布下的结界守护,眼下结界已破,圣女恐怕会有危险,在下需要各位的协助。我们联手,应有机会可以击杀那邪祟。”
“门主布下的结界?那坏了再补一个不是就行了嘛!”五明道。
“我见聚仙门众人都受你差遣,你不是门主?”
“我是聚仙门的副门主。门主已经失踪很久了。”霄瑜无奈道。
霄瑜眼下想要同众人联手,对林静静他们自然是知无不言。
林静静这才知晓
32.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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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聚仙门的车马开路,一旁的行人小贩都恭敬不已。
宣墨同林静静二人在队伍最后方。
宣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霄瑜身上:“作为控梦之人,霄瑜太弱小了。他更像控梦之人捏造的守卫。”
“守卫?”
“对,守卫控梦之人想要守护之人。”宣墨道。
“为何我听师傅的语气,似乎不是第一次入城主的梦?”林静静疑惑道。
宣墨眉头一皱,望向云茗的神色很复杂。
“事后我再同你解释。”宣墨低声道。
林静静虽然满肚子疑惑,但也不再多问。只是隐约感知到,这一切应同云茗有关。
宣墨关于霄瑜的分析她也认同,虽是第一次入城主的梦境,但她也知晓控梦之人在梦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霄瑜确实弱小了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马场。
霄瑜遣退了其他弟子也守卫,只留下林静静一行人。
翻身下马,林静静又将马场细细查探一番,依旧不见任何大阵或是残阵。
霄瑜将怀中的小云茗抱下马车,俯身摸了摸小云茗的脑袋道:“小云茗知道咒语的,对不对?”
“小云茗知道!”小云茗举起手臂兴奋道。
“那快念来听听。”霄瑜笑道。
“糖葫芦甜,烧鸡香,云茗最爱桃花酿……”小云茗笑着念叨,而一旁的云茗也跟着一起念叨,只是她脸上没有小云茗那股无忧无虑的喜色,她眼眶已通红。
那是外公同云茗的密语,每次只要她念叨,外公总会在云龙城买齐了她爱吃的这些小玩意儿。
随着小云茗的话音落下,马场周围七道光柱亮起。
“诸位,请。”霄瑜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众人各选一个光柱前往。
林静静踏入光柱那一刻,便发现在光柱内这一丈方圆内,被扼制的灵力全部恢复。
光柱内留下了一道催动大阵的密语。密语在林静静踏入那一刻拔地而起,化为一圈红色咒印环绕在光柱外。
这阵法究竟多强大,林静静还不知晓。霄瑜在入阵之前就提醒众人,阵法只可催动一次,如今光柱圣光大盛,正预示着七人可催动大阵。
眼下确认阵法可催动,众人在马场守着入夜。
那邪祟,会被光亮吸引,霄瑜将马场内灯笼亮起。
昏黄灯光,周遭静的可怕,眼看着夜色混着月色升起,马场成了云龙城唯一的光亮。
窸窸窣窣脚步声从马场外传来,步步紧逼。
林静静几乎屏住了呼吸。
小云茗还在霄瑜怀中安睡,那邪祟师傅还要攻击这孩子?
若是来不及催动阵法,几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黑毛邪祟就那般从黑夜中缓缓走到马场正中央,没有发起攻击。
“快!——”霄瑜吼了句,怔住的众人才催动起阵法。
七道圣光延伸到穹顶,汇聚,而后落下。
黑毛邪祟任由那白色光芒落到他身上。
他身上的黑毛丝丝缕缕化开,周遭原本昏黄的灯光,绿色的草地,都褪去颜色,整个梦境都只余下黑和白。
如墨沾染纸面,墨迹蔓延开去……
那邪祟身上黑毛褪去,露出一个穿铠甲的老人。那人白发白髯,双膝跪地,紧闭着双眼。
胸口四五柄长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外……外公?”云茗的声音都颤抖。
一直护着小云茗的霄瑜身体也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柄长枪,落于老人手中。
长枪在手,老人缓缓睁开眼。
他眼含血泪,他眼中的血红是这黑白梦境中唯一的眼色,格外刺眼。
老人环顾四周:“尔等是仙界派来的仙使?”
“城主,我们从无情宗来。”宣墨朝着老人作揖,恭敬道。
“仙界还未收到我递出的消息吗?我已经苦守云龙一年了。若是城中百姓继续沉睡,就醒不来了。”老人撑着长枪,颤颤巍巍起身道。
他右手一挥,城中真实景象浮现。
繁华街区早已不在,百姓在路边睡得横七竖八。
而城门之上,跪着的老者手持长枪,胸口被长枪洞穿,早已失去了生机。老者铠甲内渗出的血迹都呈现诡异的黑色。
被魔物污染过的血,才会是这般黑色。
“我的肉身已经被魔损坏,神志也已不清,我快控制不住梦境……聚仙门是魔界在人间的爪牙,城内发生的事情信内都说明了,城外地仙说定将书信送往仙界……书信,还没送到吗?”老人颤颤巍巍转身,环顾四周道。
云茗早已泣不成声,一句句外公都唤不醒老城主,老城主困在了自己的梦境中,反复念叨着书信之事。
林静静在入梦魇之前,并未在城外感觉到任何仙族踪迹,甚至连个地仙都未看见。
方才老人打开了梦魇的结界,林静静看到外头倒是聚了不少仙人,只是那都是历劫司的同僚,他们是来负责此次神君历劫的。
“已足足一年,书信,还未送到仙界?”老人已快站不住,单膝跪地,手中长枪勉强稳住身形,两行血泪落下……
林静静见道羽弄仙君也在外头,她密语传声道:“仙君,就劳烦帮忙圆了这老者的愿……”
“仙子,万万不可……历劫司有规定,神君历劫,我等不可以真身示人。”羽弄传声道。
林静静握紧了拳头,破口大骂:“一帮孬货!”
只是一声低吼,她九尾具现,眉间红色仙印艳得灼人眼。
“仙子不可显仙身……此番历劫你只有一次机会,那是留给你保命的。”羽弄急切道。
她下凡陪同神君历劫,虽然用的不是真身,可若是无故殒命,虽仙体也有不少损耗。所以历劫司给负责历劫的仙人都准备了一次显真身保命的机会。
林静静并不理会,九尾收起,她周身仙气缭绕,只着一身白色素衣,却也掩不住她脱俗的容貌。
她步步往前,肤白胜雪,垂下的青丝无风却缓缓舞动,每落下一步都泛起一阵幽香。
她将宣墨等人禁锢在原地,不对他们做任何解释,孤身上前。
她走到老城主身前,俯身拉起老城主的胳膊。手指碰触到城主那一刻,老者身上伤口愈合。
“你,你可是仙人?”老者颤抖道。
“正是,抱歉,我来晚了。”林静静微笑道。
“信,仙人收到了?”老者激动道。
“我是来救云龙城的。只是,那封信丢了,劳烦城主再写一封。”林静静道。
“好,好,太好了,云龙城有救了。”老者撕下衣袍一角,跪地,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云龙城此前遭遇。
字字由指尖血凝练成,笔笔含泪,句句哽咽。
老者写
33. 噩梦
《重生后前夫成了我师尊》全本免费阅读
若是这血书递到了神界,那便意味着仙界失职。
云层中道道杀机涌向城墙,林静静的表情却很淡然。
长明沉默许久,收起已经递到他手上的血书,道:“静静仙子放心,这信我定给你送到神界。”
“有劳。”林静静点头道。
“咻!——”一道冷箭自天上来,眼看就要落到长明身上。
一直在一旁双手抱胸看戏的林米尔,一个上前。他只是往前一步,一道威压自体内扩散,冷箭被生生逼退。
“仙界这帮神仙,道貌岸然。那个叫长明的仙君,我就陪你走一趟神界吧。”林米尔指了指长明,而后示意长明躲到他身后。
“早就跟你说过,仙界不能待。帮我照顾好云清。”林米尔头也不回道。
“好,谢谢哥。”林静静笑道。
长明跟在林米尔身后,头都不敢往外探,只低声嘟囔了句:“哪个天杀的放的冷箭……”
林静静目送二人腾云驾雾离去。
她周身仙气正在散去,仙体已快不成形,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她便要恢复人身。她抬头望着云层:“这信是定要送上去的,若是诸位有所不满,冷箭可以往我身上放。”
她方才现身只是露出了九尾,林米尔又护在她身旁唤她妹妹,躲在云层中的诸位仙君,定已知晓她的身份。
“啊呀,仙子这话说的……方才定是个意外,是个意外……”羽弄仙君嘴上说是个意外,却张开双臂挡在林静静跟前,生怕再有冷箭射来。
林静静往前一步,抬头望向云层,方才的冷箭是谁放出的她尚不知晓。可云层中能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前世武殿的同僚,也有历劫司的仙使。
仙界有十大殿,四大司,三大阁,是否还有其他势力的仙使混在其中,林静静也没探出个究竟。
“诸位仙使,神君已从梦魇脱困,还劳烦诸位速速散去,后面的行程已不便再耽搁。若是耽误了神君历劫,诸位同我都承担不起。”羽弄朝着虚空行礼道。
又僵持了片刻,林静静才感觉到云层内的威压散去。
羽弄擦了擦额头的汗,朝着林静静作揖道:“仙子此番辛苦了。哎,仙子冲动了,此番云龙城的遭遇,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更温和的方式上报给上面。”
林静静已经恢复了凡人身躯,朝着羽弄道:“我只知道,这一城的百姓耽搁不起。”
羽弄一愣,却也无从反驳。
眼下云龙城主已去,满城百姓待唤醒。仙界既然已经耽搁了一年,若是再耽搁一段时日,那这整一城人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羽弄自然知道,递血书去神界那是无奈之举。
羽弄很快处理完宣墨等人的记忆,几人醒来之时已回到了马车之上。
马车颠簸,一路朝着不周山方向行去。
宣墨率先醒来,只是他一醒来,便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林静静。
“师傅,你一直盯着徒儿,是何故?”林静静疑惑道。
“方才在梦魇内,似乎见到一个仙女,同你有几分相似。”宣墨低声道。
林静静背后一凉,难不成的羽弄办事不力?原本的编排应是仙界收到了城主书信,派来仙子安顿好了云龙城。那仙子怎会同她相似?
五明也转醒,伸了个懒腰道:“师尊,定是你记错了,那仙女生得极美,怎会像小师妹,倒是同云茗师姐有几分相似。”
刚转醒的云清揉了揉眼睛道:“你们什么眼神,那仙子哪里同云茗还有阿静相似了?”
唯有云茗眼角含泪,迟迟不苏醒。
兴许是在梦中见到了她外公惨死城门上的惨烈之景,她还不愿接受。
林静静掀开马车帘子,见云龙城已经被结界笼罩,神光弥漫,应是神界已接手云龙城,城内的百姓定可以安然醒来,也不枉云龙城城主一番苦心。
城内聚仙门的魔界残余势力,早已被城主困杀在了梦魇之中。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城主肉身被魔气侵蚀,在梦境之中也再难保持清醒,他在梦中的身份原是聚仙门的门主,成魔后便化身为那黑毛邪祟。
若不是此番林静静一行人入梦,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和梦境的城主,应会带着一城人走向死亡。
林静静一出梦境,便收到了父母从妖界送来的飞信符,之前袭击宣墨的玄虎和凉裴,踪迹全无。要从人界撤退回冥界,但可以做到踪迹全无,看来这些年魔界在人界的势力比预想的大。
不单在人界,就连妖界,也查到了魔族势力。那仙界,是否也有问题?云龙城此番遭遇,显然是被仙界部分势力按住了消息。
魔界渗透人界比她前世知晓的时机早太多,林静静隐约觉着,一张巨大的网笼在上头,兴许前世妖族的大乱,自己的堕魔,都是这张大网内的一个环节。
林静静越深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我外公怎么样了?”云茗惊呼着醒来,打断了林静静的沉思。
马车内一阵沉默,宣墨叹了口气而后道:“仙界已经知晓了云龙城的境况,眼下城外设置了结界,这几日都进不去,城内百姓都无碍。城主尸身仙界都已经安顿妥当。”
“外公……”云茗掩面哭泣起来,虽早有预期,此番外公可能凶多吉少,可真见他跪在城楼上的场景,还是让云茗一时无法接受。
“停车,停车。”云茗忽然掀开帘子,呵停了马车。
马车停在山道之上,后方便是被结界笼罩的云龙城。
“让我再看一眼,就远远再看一眼……”云茗趴下马车,跪在崖壁之上,远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故乡。
风很大,可笼罩在云龙城上空的云层散不去半分,她看不清云龙城的全貌。
泪水也早已模糊了云茗的双眼,放眼望去只能见朦胧一片。
原本在马车内的宣墨,却突然记起什么,惊呼了句:“不好。”
他将目光投向了五明。
五明几乎是滚下马车的,似疯了一般扑向云茗:“师姐!——”
林静静同云清也跟着下了马车,只见云茗跪在悬崖上,表情木然。
可嘴里却反复念叨着:“糖葫芦甜,烧鸡香,云茗最爱桃花酿……”
宣墨也快步朝着云茗方向跑去:“云茗!——”
五明试图把云茗从那道黑色屏障中拉出,可伸出的指尖还未碰触到云茗,指尖却已经被那道屏障划破,鲜血滴落。
“城主一走,他藏在云茗体内的禁制,恐怕已经快控不住那个梦境!得快,趁着那个梦境坍塌之前,把云茗拉回来。”宣墨朝着五明惊呼道。
五明握紧了拳头,林静静清晰地看到,他同云茗手腕上两根红线,纠缠不休。
34. 夺子
那皇子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缓缓流向云茗,温热又腥臭黏腻的液体触碰到云茗的脚尖。
她跪坐在地上,抬起裸露的脚,将那鲜血狠狠碾入泥土里,木然的眼神闪现出了一丝杀意:“让他死的太轻松了些。”
云茗抬眼,望着五明道。
五明一愣,少女倔强的眼神,遭受了此番凌辱,可依旧坚定有力。
“那姑娘想要如何?”五明拔出长剑问道。
又一道鲜血落于她的脚背之上:“真脏。”
云茗冷声道,低头用裙摆细细擦拭自己的脚背,低声道:“剁碎了喂野狗,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好,那便依姑娘所愿,剁碎了吧。”五明朝着云茗微微笑道,长剑出鞘,带着威压朝着尸体而去。他单手捏诀,指挥长剑几个来回,那尸身便被他斩成了肉泥。
一股血腥味弥散开,云茗忍不住作呕起来。
五明一个快步上前,抱起云茗远离那块污秽之地。
他抱她起身之前已经用衣物将她严严实实裹好,却在碰触到她身躯之时依旧带着歉意道:“姑娘,抱歉。”
云茗闷声道:“谢谢……”
五明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少女,她竟就那般睁着眼,一滴泪都不曾落下。可不知为何,她这般神情更叫他心里一阵难受。
梦境中的宣墨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前头,他站的地方倒了三位结丹期巅峰修士的尸体,他朝着五明淡淡道:“剩余的修士都已被我击杀,这位姑娘可还……”
原以为那姑娘要寻死觅活,可没想到云茗虽蜷缩在五明怀中,可眼神却是那般坚定。
在观梦的林静静和云清还想往前一步,却被宣墨拦住:“莫要再往云茗的梦境深处去了,会有危险。”
“那师兄……”林静静担忧道。
“他知晓如何宽慰云茗,放心他可以带她出梦境。”宣墨转身,带着两人往反方向走:“少年之时,也是五明带云茗出的梦境,你们放心,顾好自己便可。”
“云茗之后便就拜您为师?同你去了无情宗?”林静静问道。
“正是……城主担心这段往事成了云茗的心魔,便用梦境封存了这段往事。我同五明作为梦境的护法,带真实的云茗出梦境。眼下这个梦境不受控制,正在坍塌。”宣墨脚步很急。
云茗在云龙城外受辱,宣墨同五明又斩杀了别国皇子,那时的情况云茗确实已不便留在云龙城。城主让她拜入无情宗便是免去那些俗世的烦扰,于她是最好的选择。
“那梦境坍塌,这些记忆是不是都会回来?”云清担忧道。
“是……所以送你们出梦境,我同五明会再次设法将它封存起来。”宣墨将林静静和云清往前一拉,两人顺势踏出了梦境边缘。
“师傅!——”林静静惊呼一声,却见梦境的入口已经封闭。封闭的洞口最后展现是宣墨微笑的脸庞,他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
林静静和云清试图强行破除黑色屏障,却发现凭二人之力根本无法打破。
二人只能守在结界外苦等,从白天一直守到黑夜,屏障才有松动的迹象。
“咔嚓!——”屏障碎裂。
宣墨站在最前方,应是他打破了结界屏障,后面的五明抱着云茗,云茗昏迷不醒,可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五明应是三人中最惨烈的,浑身是血,大大小小伤口数不清,脸色同嘴唇都惨白。可他却将云茗牢牢护在胸口,没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宣墨转身朝着五明道:“把云茗交给我,你需要马上疗伤。”
五明鲜少忤逆宣墨,此番却并不应下宣墨的话,而是径直越过他,将云茗放到马车内安顿好,才入定打坐。
宣墨只能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你方才强制封印了梦境,道心受损严重?为师同你说过,逆天之事不可为。”
宣墨的语气带着愠怒,可还是伸手朝着五明源源不断输出灵力,护住他的周身。
五明睁开眼,双目赤红:“我知道,师傅有办法慢慢加固封印……可,可我不想师姐记起那些往事,哪怕只是片刻,也不想她再沾染那些脏东西,她才失去她外公,不能再承受这些。”
五明刚说完,一口瘀血喷出,人也瘫软倒地。
宣墨一把扶住五明,眉头紧锁,朝着云清道:“劳烦再书信给不周山,结拜仪式需晚几日。”
“不周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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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远,我先回去便可。”云清见五明伤势如此重,都不细究原因。
“师傅有何安排?”林静静担忧道,宣墨说的耽搁几日,定是要去医治五明。
“带五明回家。”宣墨平静道。
“灵剑山?”云清却惊呼出声。
“对,五明身上的伤,是小事,道心不稳是大事。而他的道心,出自剑灵山,而非我无情宗。所以必须带他回去。”宣墨平静道。
“之前我就一直好奇,为何五明不修习无情宗功法?他的资质,在静静出现之前当你关门弟子是最佳人选。”云清疑惑道。
“他心里有人,一直无法修习无情道。”宣墨淡然一笑道。
云清一脸诧异,但低头看了看,五明倒地昏迷之前,还要望向云茗的方向,便明白了一切。
“你这无情宗改名叫痴情宗算了。我这就回不周山,你们保重。”云清无奈摇头道,说罢还意味深长望了林静静一眼才腾云离去。
宣墨竟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继续为五明疗伤。
林静静能看到云茗同五明纠缠在一起的情丝,自然知晓两人之间的情谊。
宣墨稳住五明周身外伤后,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林静静掏出怀中的锦帕递上:“师傅,为何云清这么忌讳灵剑山?”
宣墨接过锦帕细细擦拭额头上的汗:“因为灵剑山同我有仇。”
“多大的仇?”林静静好奇道。
“夺子之仇。”宣墨话音落下,已经入定开始给自己恢复灵力。
“夺子?”林静静疑惑道,而后将目光落到一旁昏迷的五明身上。方才说那灵剑山是五明的家,那当年宣墨所躲之人,便是五明?
车夫按宣墨的指示往灵剑山的方向一路奔袭。
灵剑山林静静略有耳闻,那是现在修仙门派剑修巅峰的存在。只是如今剑修第一人,同宣墨一般跨入大乘之境的剑修,灵剑山内就有五位。
只是五位剑修都有些年岁,眼下看资质最高,入仙门最有希望的,还是无情宗的宣墨。
宣墨的横空出世本就抢了灵剑山的风头,现在又有这夺子之仇,真到了灵剑山,定没有好果子吃……
35. 弟子柔弱
才半日光景,马车已行至灵剑山下。宣墨特地在马车内点了安神香,五明和云茗一路都在安睡。
灵剑山家业大,连同山脚下的城镇都是其产业,刚一入镇门,马车便被拦住。
还未下马车,外头传来一阵呵斥。
“可有揭帖?”把守在门口的弟子,朝着车夫凶狠道。
车夫只是个凡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哆嗦:“大人,我只是来送客人的……”
宣墨掀开帘子,扫了那弟子一眼:“劳烦通报声,无情宗,宣墨来访。”
宣墨二次一出,那守门弟子吓得后退了步,宣墨周身气息收敛,看着同凡人无异,想不到来人竟是当今大乘第一人,离仙门最近的剑修。
那弟子连连行礼,朝着宣墨恭敬道:“晚辈这就去通报,方才冒犯宗主了。”
镇内一辆华贵马车,往外驶来,经过宣墨一行人身侧时,马车突然停下。
帘子被掀开,急着跳下马车的是一衣着华贵妇人,妇人见宣墨先是一愣,而后急切上前道:“阿明可有同行?”
宣墨见来人是五明的生母,冰冷的神色淡去几分。
“宣墨见过雾夫人,此次前来正是携五明回宗门探亲。”宣墨恭敬道。
“探亲?”雾夫人眉头一皱,瞥了眼马车,她也是灵剑山无名入大乘境高手之一,自然已经探查到车内有两人受了重伤。
五明又未下马车迎她,她已断出应是他很重的伤。无法再无情宗疗愈的伤,那自然是剑心受创……
越是细想,雾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灵剑山局势复杂,此事不可张扬,宣墨方才不说破,也是有意掩盖。
雾夫人转身回马车,只留下句:“我亲自护送宗主上山,还请跟好我的马车。”
有雾夫人的车马在前,一路畅通无阻。雾夫人将一行人送进了她的宅院。
见五明这般伤势,雾夫人竟未责难宣墨半分,这让林静静着实意外。
雾夫人只遣人将五明和云茗一起安顿好,还礼数周全地招待了宣墨和林静静一番。
一桌子糕点茶水,林静静确实是饿急眼了,吃地又急又燥。
雾夫人注视着林静静,满眼和蔼:“这便是宗主最近收的亲传弟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咳咳咳!——”听着一表人才的夸奖,林静静被一口桂花糕生生噎住,咳得涨红了脸。
宣墨一手递上茶水,一手自然地替林静静拍着背顺气,语气有些责怪却满脸带笑:“你慢一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待林静静顺了气,宣墨柔声道:“我同雾夫人有话要聊,你先出去逛逛。”
“灵剑山上风景很好,静静你随意逛。”雾夫人笑道。
林静静从桌上又顺了块桂花糕塞到嘴里道:“那晚辈告退。”
临走却还被宣墨拉住,宣墨从桌上又选了几块糕点,用锦帕细细包好放到她手心里才道:“去吧。”
林静静接过糕点满意离去。
出门之前听着雾夫人笑道:“宗主可真是疼爱这小徒弟啊。”
“阿静体弱,眼下快到结丹期了需多吃些,补补身体。”宣墨一本正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林静静听着这话,差点绊着门槛摔出去,还是第一次有人觉着她林静静体弱的。她只是怕冷一些,怎么就体弱了……
宣墨眼光也真是毒辣,她也今日才感觉这具肉身修为在快入结丹门槛,他竟然已经探查到。看来这些时日他看着在马车内入定修行,实则没少检查几位弟子的修为和功课。
雾夫人将她宅院安排在山腰之上,出了宅子,往上能窥见灵剑山仙气缭绕,往下能俯瞰繁闹的镇上街景。
林静静选了棵老槐树,翻身上树,望着山下热闹的街景吃糕点。
镇上今日特别热闹,正在排练舞龙,看来晚上有热闹可以看。
“喂,树上那个,你是何人?”
林静静低头,见树下十余个年轻修士,其他都着白衣只有为首那位开口的男子,着青衣,看着像是几位入门弟子的师兄。
那人拔出剑指着林静静问话,实在是不礼貌。
可眼下在他人底盘,林静静也不想给宣墨惹麻烦,只道了句:“我是无情宗的弟子,随师傅来拜访故人。”
“无情宗?”
“师兄,可是那个出了个大乘境第一剑修的无情宗?”
“只有区区一个大乘境修士,也敢同我们灵剑山相提并论……”
林静静听着几人嘲讽的语气,翻身下了树,细细打量了来人一番:“不过是几个筑基期的弟子,也敢称大乘境为区区?当真有趣。”
“你怎么这般无理!”为首的青衣男子,手中的剑快指到林静静的鼻尖。
他已入宗门多年,却依旧未突破筑基期,平日也就仗着这股子蛮横,镇一镇这些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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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林静静当面戳穿他的修为,自然让他下不来台。
他确实想给林静静些眼色,可能辨别出林静静同她同一等级,但看林静静在他人底盘还有这般冷静的架势,肯定不好对付。
“师兄,还同她废话什么!一起上,叫她知道我们灵剑山的厉害!”后面一小弟子也跟着拔剑道。
为首的青衣男子眼睛一亮,本还在担心打不过,眼下小师弟建议一起上,那定能收拾眼前这嚣张的女修士,他一副小人得志嘴脸:“师弟们,拔剑!”
见众人纷纷拔剑,林静静只一个冷笑,而后起身飞往一处更开阔的山崖。
“快追,她是想逃。”后头传来那青衣男子的喊声。
林静静只在心中嘲笑,她哪是逃跑,她是怕打坏了雾夫人的宅子,给她宣墨平添麻烦。现在五明的伤势,还要依仗灵剑山。
在距离雾夫人宅院不远处的悬崖处,林静静站定,等着几人追上来。
那十余名弟子,见林静静含笑站在峭壁之上,山风吹散她的黑发,她看着柔媚娇弱,可却依旧叫他们心惊胆战。
十余名弟子,围攻一个同阶级的修士,有何好害怕的?为首的男弟子握紧手中佩剑,壮着胆道:“上!——”
十余道剑光朝林静静方向飞去,她只单手一挥,腰间无情蹿出。
无情一出,周遭草木都跟着震颤起来。
灵剑山山巅之上,一座残剑组成的大阵,也跟着发出一阵悲鸣,那是无数残剑对无情剑剑灵的恐惧。
而镇守在剑阵外的老者,霎时睁开双眼,眼里有惊诧,而后那股诧异演变成了杀意……
几位出剑的弟子,感觉到无情剑一出,原本受他们操控的剑都停顿了片刻,似是因为恐惧险些脱离主人的控制。
“那是什么神器?”有一弟子疑惑。
“我的剑,唤作无情。”林静静平静道。
无情只化作一道残影,十把飞来的利剑被一举斩落。剑修随身佩剑损毁,修为性命都堪忧。十名弟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簌簌!——”跌落在山崖之上。
为首的男子口吐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艰难道:“为何,你我同一修为,你却可如此碾压我们?”
无情剑盘旋在林静静周围,似是还未杀够,还不愿回剑鞘。
林静静轻抚剑身,柔声道:“回去。”
可长剑还未回剑鞘,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扯……
36. 借剑
林静静抬眼,朝着那股牵制无情的力量方向望去,那位老者踏空而来,双手背于身后,白色长发披散,眉目间透着股戾气。
“我见你身法出自无情宗。你的剑竟是生了剑灵。无情宗前些时日天生异象,诞生的,便是此剑灵?”老者单手捏诀,斜眼朝着林静静不屑道。
他的修为应是大乘,捏死林静静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宣墨虽然就在不远处,可赶来还需要些时间。若想要活下去,她需在师尊赶来之前,顶住这位老者的威压。
“竟是生了剑灵?这可是至宝,观渺长老,可要替灵剑山拿下此剑啊。”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拱火道。
老者单手一挥,将几位年轻弟子往一旁一扫,几人生生撞在崖壁上,口中连连喷血,却依旧挣扎起身低头跪在一旁朝老者叩首:“弟子知错。”
“知错?我看你们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剑灵认主,不是说夺便能夺去的,新一代弟子竟然如此无知,灵剑山危矣。”老者原本只是眉间有几分戾气,现在满眼杀意。
林静静知晓,老者是将她当作灵剑山新一代的威胁了。
她将灵力凝结于指尖,竭尽全力却依旧未将无情剑拉回。那老者单手一招,长剑滑落至他指尖。
他指尖用力,似是要将无情剑生生折断。剑身还未折断,林静静已喉头一热,喷出一口鲜血。
她单膝跪地,勉强支起身子:“老人家你欺负我一个晚辈,算什么英雄。”
“哈哈哈……晚辈,老朽可不是什么英雄。我观渺,人称邪剑仙。”老者仰天大笑道。
林静静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冷笑道:“分明还未入仙门,也敢称剑仙?”
老者闻言脸色一暗,他寿元将近,却依旧未入仙门,此生也恐怕入仙门无望,这是他的心病。而林静静却一句戳穿,他眉头一皱,冷哼了句:“找死。”
他思绪波动,竟让无情寻了个机会挣脱了他的束缚。
无情嗖一下蹿到林静静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竟是仙品剑灵……若是你修为再上几个台阶,那便人间没有敌手了,可惜,今日你得栽在我手上。”观渺阴沉道。
他方才分明已经使出七成功力,竟都未将这长剑震碎,如此威压之下它还能趁自己不备逃出束缚。仙品剑灵,实在可怕。
老者自然知晓,杀了这女娃便是彻底同宣墨结怨。可若是不除了她,灵剑山的晚辈必定同他一样,被无情宗压着永无出头之日。
他本已命不久矣,便做了这桩恶事,一切都是为了灵剑山的未来。
老者心一横,单手一挥,残剑阵内阵眼上的利刃破空而出。
“长老竟唤出了鬼泣来对付这筑基期弟子……”一旁的新弟子声音都带着颤抖。大乘境的致命一击,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怎么可能躲过?
鬼泣已有五十年未出,一直压在剑灵阵内,滋养灵阵。
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宣墨赶来,便一切晚矣,观渺冷静权衡后,还是召唤出了他的佩剑鬼泣。
林静静见这架势,只能暗叹一句,这老匹夫真是狠,对付自己一个筑基期弟子,竟然要用最强杀招。
方才被他威压一震慑,她丹田处灵力涌动,似是到了要突破的时刻。林静静一咬牙,盘腿入定,借着灵剑山的剑气赌一个突破的契机。
“好丫头,竟然兵行险着,果然是个天才,可惜得陨落在我们灵剑山了。”观渺说话间,单手一挥,鬼泣化身一柄巨剑,剑身缠绕着怨气亡魂,带着无数亡者的怒吼哀嚎,朝着林静静劈去。
那十余名新弟子也是第一次见鬼泣出剑,那是惊天动地的绝杀……他们也终于知晓,为何将这剑命名为鬼泣,所有葬身于此剑下的亡魂,都被凝固在剑中,化作剑气。
每次出剑,都带着鬼魅哭泣声,所以唤作鬼泣。
无情亦不畏惧,剑灵拼命吸纳剑灵山的天地灵气,化作一道屏障,死死挡在林静静身前。
可那道屏障,只让鬼泣的攻势停顿了片刻。
林静静睁开眼,眼含金光,头顶一片乌云翻涌,似是有雷电随时要劈下。
就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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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争取下来的这片刻,足矣。丹田内那颗金丹正在凝结,雷劫也快落下。
修士渡劫,雷劫皆由天道落下,自然不是凡人可以阻挡的。
眼看鬼泣就要劈向林静静,云层内一道雷击落下,震得鬼泣生生退下。观渺的嘴角甚至流出一丝鲜血。
他恶狠狠盯着林静静,人自然无法对抗天道,眼下只能等她渡劫成功,再击杀她。
盘旋在林静静头顶的乌云巨大,这架势根本不像是筑基期的入门弟子在历劫。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第一道天雷落下。
先前林静静剑灵被拉扯,已经受了伤。可她依旧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只凝结一道护身屏障,直面第一道天雷。
她稳稳站在原地,第一道雷劫被她护身屏障挡住。而她丹田处正在凝结的金丹又实体化了几分。
林静静凝神望着云层,应还有四道雷劫。
而宣墨,还未出现。
她分神之际,第二道雷劫落下,护身屏障被打碎,林静静凭着肉身硬扛下,她笔挺的身姿总算有些不稳,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
“观渺,多年未见,修为不见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竟在这儿为难一个历劫的小辈。”宣墨的声音自虚空传来。
林静静听着宣墨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有宣墨帮忙对付这老头,她只需安心渡雷劫便可。
话音刚落下,宣墨已站到了观渺前方。
他衣袍翻飞,在虚空中猎猎作响。他紧抿双唇,双目杀气外露,丝毫不收敛。
“宣墨小儿,难不成,你还想在我灵剑山地界,同我动手?”观渺冷笑道。
“倒也不是要同你动手,只是需借剑一用。”宣墨朝着观渺笑道。
观渺闻言,双眸一暗:“你这是找死……”
于剑修而言,剑同性命等价之物,怎能说借便借用?
“观渺老儿,我这不是寻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你手上的鬼泣,我今日是借定了。”宣墨说话间,指尖灵力已凝结成剑。
老者见状一惊:“你的剑呢?”
37. 鬼泣
“世间没有趁手的剑,我将剑意埋于无情宗山脚,剑身赠予了我这位徒儿。”宣墨淡然道。
观渺脸色大变,宣墨一介剑修,已经强悍到,无需佩剑了?
几百年来未闻,剑修无需实体剑身,用灵气凝结成的长剑便可战同阶修士的。他是哪来的自信?
“能入大乘境的剑修,观渺,你可能觉着自己的天才般的人物,可在我眼中,不过是蝼蚁而已。”宣墨说话间,指尖凝结成的长剑出手。
周遭空气都跟着震颤,剑阵内的残剑都跟着震颤起来。
宣墨手中的无名长剑借着灵剑山的山势朝着观渺方向飞驰而去。
观渺感觉一股天地之气,势如破竹,朝着他而来。
虽然宣墨只是轻轻一点,可观渺知晓,若是他不竭尽全力抵抗,今日必将命丧于此。他将鬼泣横于身前,关注了全部力量抵挡宣墨这一击。
宣墨的剑尖轻松破开他的结界,直抵鬼泣剑身。
当剑尖触碰到鬼泣那一刻,地动山摇,悲鸣声响彻山谷。观渺根本稳不住身形,在虚空中翻滚许久,直至撞到崖壁上,才缓缓落地。
观渺攀附着刻着“灵剑山”三个大字的碑文,才勉强站起身来。
只是一击,以让他衣袍碎裂,胳膊上的肌肤龟裂。鲜血顺着鬼泣滴滴落下。
虽是同一境界,他同宣墨之间却隔着道天堑。这便是天才剑修?距离仙门最近之人?
观渺靠着碑文苦笑,他果然是入仙门无望了。
第二道剑意又落下。他朝着碑文后方一躲,那碑文看似普通,实则是有剑灵山先祖凝结了剑意提下的三个大字。那碑文内蕴含了天地间至纯的杀意。
观渺自然知晓碑文的奥秘,方才也是有意躲到碑文后的。
虚空中的长剑碰触到碑文那一刻,整个剑灵山都跟着震动起来。
“宗主,还请手下留情!——”雾夫人终于坐不住,踏空而来。
这碑文是先辈所留,也蕴含着剑灵山的剑意,雾夫人定然不能看着它被宣墨一剑毁去。
可为时已晚,宣墨的剑一出手,哪有要收的意思,长剑落于碑文之上,几道裂缝已经产生,可碑文还凝着一股剑气,暂时未碎裂。
碑文内一道虚影浮现,那人虚影笼罩着整座剑灵山,他的长相宗门内的小辈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入门都需要祭拜的开宗祖师爷。
祖师爷飞升前,剑灵山也是各宗门之首,先后培养出了五位大乘境修士,可奈何几百年过去,剑灵山再无人能登仙门。
“见过祖师爷。”那几位小弟子赶忙叩拜,虽那人只是道虚影,可众人还是不敢怠慢半分。
那虚影睁开眼,睥睨着宣墨道:“小辈,竟敢在剑灵山造次。”
虚影开口只是,天空阴云散去,天空投下几缕神光,显得那虚影神圣而不可冒犯。
说罢那虚影化作一道剑意朝着宣墨方向落下。
宣墨抬眼,单手在虚空中画一道符文,长剑同符文相融合,化作一道金龙朝着那长剑飞去。阵法同剑法相容,殷离殒命后再无剑修使出。
这也是宣墨第一次在宗门外使用他师叔的秘法。
“不过是道虚影,也敢口出狂言。”宣墨冷哼道。
金龙翻滚缠绕住长剑,剑身在虚空中碎裂,化作点点灵力散落到剑灵山。
而那碑文也应声碎裂。
宣墨出剑之后,雾夫人未往前一步,见碑文碎裂,只能无奈叹一句:“好可怕的剑意……”
观渺虽未奢望这碑文中的剑意能重创宣墨,但未料到他如此轻松便化解了。
悬崖之巅的林静静,终于挡下了最后一道雷劫。她浑身散发着金光,丹田处的金丹也已经完全凝结成形。
她睁开眼,朝着宣墨方向望了一眼,点头示意一切都顺利。方才虽然在对抗雷劫,林静静依旧关注着宣墨这头的动静。
宣墨似乎比同玄虎缠斗之时修为又精进了几分,他应也要到突破之际……若是到了飞升之时,情劫还未完成,那此次渡情劫就算是彻底失败。林静静心中一阵纷乱。
她出无情宗之时,已经嘱咐羽弄仙君定期用姻缘树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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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灌无情宗的禁地,眼下不知无情宗的情树是否已经养成。若是回宗门之时能养好情树,让宣墨生出情根,那此次情劫她还能编排几分。
否则,凭她爱情话本子写再好,也没辙。
宣墨见她安好,脸上的杀意才少了几分。
“观渺,交出鬼泣,我不为难你。”宣墨伸手,冷声道。
“你要我鬼泣何用?”观渺疑惑,宣墨分明说自己不需要佩剑,又为何要他交出鬼泣?
虽然鬼泣是世间少有名剑,可需配合他的邪剑修习法才能发挥出最强战力。无情宗向来修习无情道,同他的修习法门不同宗也不同族。
“五明,剑心受损。”宣墨沉声道。
观渺闻言眉头一皱,朝着雾夫人方向问道:“雾夫人,宣墨小儿所言非虚?”
“是,五明伤得很重。剑心受损,所以宣墨带他回的剑灵山。”雾夫人叹了口气道。
观渺摸了摸剑身,而后低声道了句:“原以为这老家伙也需同我一起陨在剑阵内的剑冢中,没料到,这老家伙还有些用处。”
说罢他将鬼泣朝着宣墨方向抛去。
宣墨没料到这老头儿如此爽快便交出了鬼泣,愣了片刻,差点未接住鬼泣。
雾夫人朝着观渺方向行了个大礼:“谢过观渺长老。”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剑灵山。五明,是我们剑灵山最有天赋的小辈。只是……”观渺说罢朝着林静静方向看了一眼,如今宣墨在场,他已经没有击杀这小辈的机会。
“兴许,一切都是天意……我剑灵山,是注定要没落在我辈手中了。”老者一甩衣袖,腾空而起,朝着剑灵山剑阵方向而去。
略过宣墨身旁之时,他低声道:“带着五明,快些来剑阵,我助你开阵门。”
“那便谢过长老。”宣墨朝着观渺长老颔首道。
他越过林静静身旁之时,还是掷出一股威压,试探了一番,最后只得摇头无奈叹了句:“刚成形的金丹便如此稳固……你的天赋,底子,都在五明之上……无情宗,果真是好福气。”
38. 开阵
剑灵山的剑阵,在山门之巅。开阔的圆形大阵,周遭被百根高耸入云的石柱撑起。
能看到上方乌云翻飞,大阵内部定是的电闪雷鸣。
这剑阵内是剑灵山的剑冢,每位弟子都需要在结丹后去剑冢取剑。而观渺长老则是剑阵的守阵人。
他站在阵门入口,单手捏觉,口中咒文念完,便单掌撑地,喝了一声:“开!——”
正前方的阵门缓缓打开。雾夫人抱着还昏迷的五明赶来,宣墨不放心将林静静一人在阵外,毕竟观渺对她的杀意不减。
于是四人进阵,观渺一人留在阵外守阵。
刚一踏入剑阵,林静静便感觉无数杀意朝着自己涌来,剑阵内的无主名剑不少,他们所针对的便是她腰间的无情。
雾夫人低头望了眼林静静腰间的佩剑,也忍不住感叹了句:“剑灵难得,静静你前途无量。”
“稍后我需帮五明找回剑心,还望夫人护静静周全。”宣墨接过雾夫人怀中的五明,朝着剑阵中央走去。
“那是自然,方才是门内弟子和观渺长老无理了。”雾夫人颔首道。
“那不是无理,他是想取阿静的性命。若是阿静再伤分毫,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何事。”宣墨突然停下脚步,侧首低声道。
不知会做出何事……似是宣墨的自言自语,雾夫人却惊得背后一身冷汗。
她自然知道,宣墨是知晓她的私心的。否则,方才观渺下杀手之时,她也不会一言不发。
宣墨修习无情道向来淡漠寡情,可对这个小弟子的疼惜程度,超出了雾夫人的预期。原本她以为看在五明和剑灵山的情面上,宣墨不会同她计较。
可眼下雾夫人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险些给剑灵山招来更大的灾祸。
宣墨已表态,雾夫人自然不敢再为难林静静半分。二人在阵内等待。
宣墨启动阵法之时,阵内电闪雷鸣更胜。
她见鬼泣的虚影浮于云层之上,宣墨一击将鬼泣击碎。碎裂声伴随着呜咽哭泣,剑内拘禁的亡魂四处逃散开。
林静静心中不免感叹,人界修士竟然有此种凶恶修行之道,也难怪观渺满脸戾气,难登仙门。
鬼泣化作一阵细雨落入剑冢内。
电闪雷鸣不曾散去,林静静依旧看不清剑冢内的情况,只能在几阵闪电落于宣墨身侧之时,见到他挺拔的身姿立于风雨闪电中心。
“为何修复五明的剑心,需要祭一把鬼泣这般强大的名剑?”林静静疑惑道。
雾夫人神色闪过一丝落寞:“只因五明的剑心本就是牺牲他人而来。”
林静静眉头一皱,而后点了点头道:“剑灵山虽是块宝地,但这剑阵内的天地灵气却不充裕。五明天资极佳,这般贫瘠的土地,确实生不出他的剑心。”
雾夫人转头盯着林静静是,神色复杂:“想不到静静一个小辈,如此见多识广,难怪宣墨宗主如此器重你。”
“其实这在宗门内,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五明在剑阵内,三天三夜,都寻不得剑灵。”雾夫人说起往事之时,眼眶都有些泛红。
这剑阵是剑灵山的灵力源头,兴许是因为太多年未有飞升修士,仙界对剑灵山已经没有之前的器重,天界拨下的灵力越来越稀薄。
以骨肉至亲的血肉饲养剑心,已经是好几代宗门继承人获取优质剑心的传统。
雾夫人同宗主成婚之后便服用秘药,诞下双生子。以身饲剑心,是弱者的使命。
而五明的同胞姐姐阿婵,从小身体孱弱……
“五明至真至善,怎会同意如此荒唐传统。”林静静握紧拳头道。
“五明确实是不同意,当年阿婵是背着他,自愿牺牲的。”雾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眼眶内的泪水道。
林静静却冷哼一声:“自愿?扪心自问,夫人你就从未以剑灵山为借口,引导或者威逼阿婵做这牺牲?”
雾夫人咬着嘴唇,眼看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她拭干了眼角的泪水,苦笑一声道:“五明也同你一般,七窍玲珑心,他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
“这便是他离开剑灵山的理由吧?”林静静冷笑道。从未听五明提起过他的家,和剑灵山的过往,原来是有这般不愿提起和想起的往事。
提及了雾夫人的痛处,她只是闭上双眼继续入定,不再回答林静静。
林静静盯紧剑冢内的动静,剑心重塑,不是件易事,施法之人极易受到反噬。
听闻这剑灵山有五位大乘境的高手,此时除了宣墨竟无一人愿意为五明冒此风险。他们只是选择了牺牲已经年迈的观渺,和当年孱弱的五明的阿姐……
林静静细细一想,只觉着讽刺。
看透了剑灵山的虚伪,林静静更不敢懈怠半分。若是宣墨为了五明受伤,恐怕出了剑冢便是一场苦战。落井下石之时,这不要脸的门派绝对干得出来。
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剑冢内乌云才有散去的迹象,林静静感觉阵外除了观渺,还聚集了三位大乘境的高手。看来剑灵山的四位长老和宗主都已集齐,正等着宣墨出阵。
只要宣墨表现出半分颓势,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将他击杀。
薄雾还未散去,却听着脚步声从剑冢内缓缓传出……
透过夜色,隐约看到一人搀扶着另一人缓缓走出来,林静静屏住呼吸,她甚至感觉到了雾夫人周身散发的杀气。
薄雾最终散去,只见宣墨扶着脸色苍白的五明从阵内缓缓走出。
五明见着雾夫人,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波动,他反而满脸警惕盯着雾夫人。
林静静赶忙上前,帮忙搀扶住五明,小声问了句:“师傅你如何?”
宣墨笑道:“不碍事,若是祭的不是鬼泣这样的名剑,恐怕是要费些功夫。”
林静静细细观察了番,确认宣墨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灵力运转也顺畅,才松了口气。
“阿明……”雾夫人上前,想要搀扶一把五明,却被他躲开。
“见过母亲。”五明只点头行了个礼。
“你这次伤得不轻,马上回我府上,好好疗养一番。”雾夫人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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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五明确瞥了眼阵法外,冷哼了声:“我的伤势,还不劳烦父亲母亲和三位长老都来剑阵。我有师傅在就行。”
有师傅在,就行。这简单一句,便叫雾夫人伸出的双手停在了原地。
四人走出剑阵,便见外头盘膝而坐的观渺长老,身前一大滩血迹。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本门剑毁去,他应伤得不轻。
五明示意林静静和宣墨将他放下,他缓步上前,跪在观渺身前叩首道:“谢过长老。”
观渺睁开眼,眼眶微红,声音略微颤抖道:“你还在为阿婵的事情怪我?还不愿再唤我一声师傅吗?”
五明起身,低头道:“我的师傅是无情宗宗主,宣墨。谢过长老献剑之恩。”
“好……好……好一个谢过……咳咳咳……”观渺起身,摇摇晃晃又咳出一口鲜血。他转身朝着剑阵内走去:“我这一生,愧对很多人,却从未愧对过剑灵山。就让我安安静静死在这剑阵内吧,都不要来打扰我了。”
“恭送长老……”雾夫人朝着观渺的背影行了个大礼道。
“您,您……怎伤的如此重……”五明伸手,试图拉住观渺,却连一片衣角都未抓住。
五明知晓观渺折损了本命剑,受伤不轻,可怎会到了要死的地步?
观渺颤颤巍巍往阵内走去,苦笑道:“天不允我,天不允我登仙门……我寿元将近……罢了,都罢了。”
“长老……长老……”五明急着往前,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看观渺要将剑阵关闭,五明急急伸手唤了句:“师傅……”
观渺往前的步伐一顿,身体都有些颤抖,衣袖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却不敢转身再看五明一眼。
他背对着五明,仰头长叹一口气道:“我这一生,只有你和阿婵两位弟子。我疼她怜她,我把她当亲闺女养大。她的死,我比你更难过。如今我能去阵内陪她,也好。”
观渺侧身瞥了五明一眼,便毅然转身,挥了挥手道:“小子哎,一定要登仙门!——”
“师傅!——”五明朝着观渺的背影吼了声,却只能见阵门缓缓阖上,五明痛苦地闭上眼,只有一行清泪落下。
恍惚间,五明看到阿姐当年走入剑冢的身影同观渺的背影重合到一起……
也不知为何,悲切之间,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恨意,为何,为何他所爱之人,都要为他死去?
只因为他是别人口中那个天才剑修?
宣墨上前将五明扶之时,他意识早已模糊,昏迷之前只在宣墨耳旁说了句:“走。”
“好,我们今夜便离开剑灵山。”宣墨扶起他道。
“阿明!”雾夫人担忧上前,却被宣墨伸手拦住。
“宗主这是何意?”雾夫人冷声道。
“五明想要马上离开剑灵山,还望夫人莫要阻拦。”宣墨扶着五明往外走,脚步不曾停顿片刻。
一道凛冽剑气却忽然从虚空中落下,在宣墨和林静静身前一仗的地方,划出一道沟壑。
好强的剑气……
39. 再借一剑
前方夜幕中站着三位白袍长者,中间那位,眉宇间同五明有几分相似。
中间那位长者朝着宣墨,冷笑着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见,无情宗宗主,宣墨。”
宣墨将五明交予林静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道:“好久不见,颜回宗主。”
方才那一剑,便是出自眼前这位颜回宗主,他是剑灵山的宗主,也是五明的生父。
身后还站着雾夫人,前面挡着三位同是大乘境的高手,颜回,应是四人中实力最强的。林静静快速判断着当下的局势。
眼下五明昏迷,她也才突破结丹期,只要后方的雾夫人偷袭他们二人成功,宣墨便无退路。
阵外的三位宗主,应守护许久,就在等他们出阵。
没有胜算……
身后的雾夫人已经祭出本命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林静静的后背发凉。
宣墨双手背于身后,一个踮脚起身,朝着剑阵方向一挥手:“可能又需要同剑灵山借一剑。”
说罢身后的剑阵上方乌云涌动,一柄墨色巨剑拔地而起。
“竟然是老祖的墨玉……你是如何得到这剑意的?”颜回连连后退好几步,声音颤抖道。
“只是方才进剑冢,给五明寻回剑心之时,遇上了些机缘。”宣墨话音刚落,墨玉已经从剑阵内拔地而起,此时正立于宣墨身后。
整个剑灵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墨玉的剑意应是开宗老祖留下的,若是剑意被宣墨带走,恐怕从此剑阵再难维持。剑阵内的剑冢是孕育剑心之地,这是剑灵山的根本。
宣墨掌握了墨玉的剑意,那墨玉便是认了他为主。若是他将此剑带走,后果不是颜回能承受的。
颜回同其他几位长老,皆是脸色铁青。
无需动手,宣墨已经让几人重新认清了此时的局面。
林静静感觉后方雾夫人的杀意敛起,她朝着颜回道:“放他们走吧,这是五明的意思。”
五明的意思?他们几人何时尊重过五明的意思。若是真的发自真心爱护五明,那便不会在宣墨救人之后,对着他们师徒几人拔剑相向。
雾夫人这台阶倒是递得合适。
颜回皱着眉头,在他剑灵山,取了他们剑灵山的剑意,还要当着他的面带走他的独子……
僵持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收起长剑道:“既然是五明的意思,那便依了他。”
宣墨冷笑一声,单手一挥,墨玉重新归于剑阵。笼罩在剑灵山上空的异象也都散去。
宣墨朝着众人道:“那改日再会。”
他接过五明,便带着林静静朝雾夫人宅院方向去。
林静静转身离去只是,见那几位大乘境高手各个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宗主记得提醒五明,让他常回家看看。”雾夫人关切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林静静听着却只觉得虚伪。
宣墨也不愿多耽搁,带上还在昏睡的云茗和五明,几人又驾着马车朝不周山方向而去。
穿行在镇上之时,正值镇上年轻一辈舞龙。龙身内藏烛火,照亮整片街区。穿行在一片喧闹声中,林静静掀开帘子张望着热闹的人群。
“今日得速速离去,改日,可以再带你来看看,每年剑灵山都有舞龙的节日。”说罢宣墨又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包好的桂花糕。
他顺手将糕点递到林静静跟前:“见你爱吃,方才出来之时,又给你带了一份。”
林静静接过糕点,吃着糕点看着窗外街景:“剑灵山是个好地方,糕点好吃,这里的镇子也比我们无情宗下的热闹。只可惜……”
“可惜什么?”宣墨总算卸下防备,有些疲惫地靠在后方软垫上,带着鼻音懒洋洋问道。
“可惜宗门内的人都伪善,自私,无情无义。”林静静鄙夷道。
许久不见宣墨答复,林静静转身望向车内,见宣墨已经靠着软垫迷迷糊糊入睡。
应是在感知到几位长老探查的灵识撤去的那一刻,早已疲惫不堪的宣墨沉沉睡去。
车内还点着烛火,火光明灭映在他的脸颊上,让他清冷的脸庞多了几分温度。
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方才看着她吃糕点,他嘴角那抹笑意还未散尽。
他看着温柔,又纯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林静静从未如此仔细打量过他睡觉的模样。
鬼使神差般,她朝着他的脸伸出了手,不知为何,她想抚一抚他的发端,摸一摸他的脸颊……
外头一阵烟火声,打断了林静静的动作。
她忽地清醒过来,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嘟囔了句:“林静静,你是疯了吗?”
她掀开帘子朝着外面望去,只见剑灵山的主峰上,蓝色烟花绽放。
镇上舞龙的,点火把的,敲锣鼓的,一切声音和动作都霎时定住。
人群中先是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哀嚎:“蓝色烟火!那是有长老仙逝了!”
“是哪位长老?”
“应是看守剑阵的观渺长老,他最为年长。”
“看那方向,确实是剑阵的方向。”
“又一位大乘境长老仙逝,我山门却还未有人登仙门,看来是天要亡我剑灵山啊!”
“师弟,你莫要胡言乱语,若是叫宗主知道,定饶不了你。”
林静静的肉身突破结丹期后,听觉灵敏了不少,镇内那些修士和凡人的对话,尽数被她收入耳中。
她低头看了眼还未醒来的五明,若是这些闲言碎语,叫他听了去,他定要难过吧。
他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心软又善良。哪怕剑灵山不顾他生死,残害他胞姐,恐怕真到了他们说的宗门要亡的那一日,他还是会挺身而出吧。
雾夫人恐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时不时提醒五明,剑灵山终究是他的家。
为人父母,竟可以将自己子女算计到这种地步,还口口声声一切为了剑灵山,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镇内沉寂了片刻,锣鼓声又起,火红的巨龙继续在巷子街道上游走舞动,那位叫观渺的大乘境高手仙逝的噩耗,已经被热闹淹没。
应当用不了几年,他的名字也会被这片土地上的人遗忘。
而他本命剑鬼泣已碎,都不配将姓名留在剑冢供后人祭奠。
虽观渺几次想要取林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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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性命,可正如他所说,他一生未亏欠剑灵山。
马车在锣鼓声中,跨出了剑灵山的镇门。
“车夫,先停一停。”宣墨忽然开口道。
宣墨起身下车,林静静见他从储物袋内掏出一柄残剑。
正是鬼泣的残骸。
宣墨指尖在残剑上刻画了片刻,而后单手一挥,将残剑插在了剑灵山入口处的碑文旁。
林静静抬眼一看,那剑身上仔仔细细刻着“观渺”二字。
宣墨站在残剑前,单手捏诀,轻念渡魂咒。
“师傅,凡人渡魂,伤己寿元!”林静静惊呼上前,却被宣墨挥手拦住。
“无碍。”他只柔声回应道,却是不容林静静拒绝的语气。
恍惚间,宣墨的背影同前世川渊重合。
当年那场恶战的战场上,五万英烈的刀剑武器被立成刀山剑海,他站在刀山火海前,为五万阴魂引渡,耗费几百年修为,却未度化一人……
所以,前世是她该死,她不该傲慢,不该用禁术,亦不该拉着五万英烈的残魂入魔道,尝永世不入轮回之苦。
是她该死……
“稳住道心,清心咒的力量贯通全身。”宣墨急切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一个恍惚,林静静从那些她不愿再记起的往事中醒来,发现自己满脸泪水,方才竟道心不稳,险些行岔气。
见她眼神清明起来,宣墨从松了口气:“为师都忘了,你刚突破至结丹期,道心还不稳,易起心魔,闭关几日,稳一稳道心为好。”
“不碍事,已经耽搁太多时日,我们尽快赶到不周山,不要耽误了结拜大礼。”林静静急着转身上马车道。
她不愿宣墨看到她眼角还挂着泪的柔弱模样。
她转身之时便急匆匆将泪水拭去,没瞧见宣墨在后头摇头苦笑:“真是死要面子。”
“为师的渡魂仪式还没完成,你自己在车内好好调息,再稳一稳道心。”宣墨朝着林静静的背影道。
林静静爬进了马车,只道了句:“知道了。”
镇外的夜很静,宣墨等到天边鱼肚泛白,才回马车,招呼打盹醒了的车夫继续赶路。
林静静早已将清心咒在体内运了好几个周天,眼下精神饱满。
见五明同云茗还未苏醒,林静静忍不住疑惑道:“为何师兄和师姐还未醒?”
宣墨闭目养神,只道了句:“这几日他们二人体内灵力充沛,气却行得有些紊乱。恐怕,也快到突破之际。先前又受了伤,多昏睡反而有利稳固修为。”
知晓是宣墨故意为之,林静静才松了口气。
“阿静,你这一趟历练,也成就了你师姐和师兄。应是之前林溪镇那位镇长的点拨,让他二人有了提前突破的契机。”宣墨睁眼,朝着林静静笑道。
“镇长确实是惜才之人。”林静静憨笑道。
宣墨脸上带笑,眼中却透着一股不信任感,让林静静只想打趣糊弄过去。
“阿静,你究竟是为何拜入我无情宗门下?在林溪镇修行,只会让你更快登仙门。”宣墨直视林静静,问出那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但是他迟迟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40. 鬼首
四目相对,无尽的沉默。
忽地,云茗揉了揉眼,似乎要转醒。
林静静一阵窃喜,刚好可以借着转醒,先糊弄过去。
她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殷切地扑到云茗的跟前,拉着她的手道:“师姐,你醒啦?”
云茗还在犯迷糊,刚要张嘴,却被一旁的宣墨长袖一挥:“云茗周身灵力还不稳,再多睡会儿为好。”
唯一一根稻草又被宣墨安排昏睡过去,林静静无奈坐回座位。
低头搅弄着衣袖,宣墨很耐心,在一旁沉默着等林静静开口。
“若是我说了实话,还望师傅莫要生气。”林静静低声道。
车外一阵雷声响起,方才分明是群星璀璨,没有道理忽然开始电闪雷鸣的。林静静知晓那是历劫司在提醒她,莫要泄露天机。
“你可莫要再说什么心悦于我的胡话。”宣墨见林静静久不开口,抿了口茶道。
“入师门之时说的胡话,你竟然还记着。”林静静苦笑道。
“那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当着我的面说心悦于我,为师自然急着。”宣墨笑道。
林静静恨不得就地找条缝钻进去。
外头还是电闪雷鸣,历劫司的警告不断。她心烦意乱,仰头小声嘀咕了句:“真是烦死了。”
“你是嫌为师烦?”宣墨皱眉道。
“不,不是。只是外头电闪雷鸣的,我心烦。”林静静摆手道。
“外头的雷电着实古怪,方才分明还是晴空。”宣墨继续抿茶道。
他太有耐心,桌上的茶喝了有一半多,他还未打算放过林静静。
“师傅您可知,有些修行之人,是仙界下凡历劫的仙人?”林静静试探道。
外头一道闪电劈在了马车前,马车骤然停住,林静静一个趔趄,滚下了座位,还好被宣墨一把拉住。
林静静朝着外头白了眼,这帮历劫司的混账东西,只知道霹雷,也不知出谋划策,帮忙解个围。
宣墨将林静静护在怀中,掀开帘子朝着外面车夫问道:“前方发生了何事?”
“这是怪事,方才一道闪电落在前头……现在无事了,我们继续往前赶,大人你们都坐稳了。”车夫继续赶马车。
林静静的脑袋被迫埋在宣墨胸口,他心跳平稳有力,可她却有些乱了心神。
林静静从宣墨怀中挣脱出来,坐回自己座位:“我父母说你是下凡来历劫的仙人,跟着你修行,机缘更多。他日得道成仙,也可再得您照拂。”
“哦,原来如此……”茶水洒落一地,宣墨埋着头收拾,低声道。他语调轻松,可林静静分明见他慌乱得让那茶壶碎片割伤了指尖。
他凝结灵力,霎时愈合了伤口。起身之后,神色又如往常一般。
林静静望着地上那滴他还来不及掩去的血渍,轻声道:“师傅,你是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是您介怀我对您的利用?”
“这算不得利用。修仙之路,本就艰难,依附强大的修仙门派,是人之常情。”宣墨笑道。
林静静松了口气,外面的雷电声响也终于停下。
“况且,阿静若真的想利用为师,为师也不会怪罪于你。”宣墨抬头,盯着林静静的双眸,认真道。
他既不打听自己的身份,亦不深究为何林静静的父母会知晓他的身世,反而急于告诉她,她可以利用他……这究竟是何意?
宣墨现在的表情竟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其实不管是何缘由,只要阿静你是打算长长久久待在无情宗便可。”
“为何?”林静静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宣墨竟轻笑起来,半开玩笑道:“也许就如云茗所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小徒弟?”
林静静一愣,还是第一次见宣墨这般轻松地同她开玩笑。
霎时,马车又是一个急停。
还不等宣墨发问,外头的车夫惊恐道:“鬼,鬼,鬼啊!——”
宣墨掀开帘子一看,外头的车夫已经吓晕过去。
马车正前方,漆黑的山道被一缕绿光照亮,顺着光亮的方向看去,一黑袍男子悬在半空中。
长袍盖过了那人的脚背,远远看去像是没有双腿浮在半空中一般。
那人玩弄着掌心的绿色鬼火,绿晃晃的幽光映在他苍白的脸颊和指尖上。
更诡异的是,那人的脸上有一道斜着的伤口,一直从左眼贯穿至右边唇角,伤口深可见骨,血淋淋的。
也难怪,那车夫一眼便被吓晕了过去。
“鬼首,好久不见。”宣墨平静道。
听见宣墨的声音,那黑袍男子将目光从手心中的鬼火挪开,他眼珠翻转了几次,才将目光挪到宣墨身上:“宣墨宗主,好久不见。”
那人翻转着眼珠之时,那眼珠子似要从眼眶内掉下来一般,他缓缓飘向马车,顺手将眼珠子往眼眶内扶了扶。
“呕!——”那叫鬼首的黑袍男子还未靠近,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配合着他往眼眶内塞眼珠子的画面,林静静在宣墨身后忍不住干呕起来。
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鬼首,你吓到我徒弟了,还不快戴上你的面具。”宣墨冷声道。
“宣墨,你怎这般无情……小时候是你说的,不怕见到我真面目,我才以真面目来见你的。”鬼首的声音空灵又诡异,可语气却带着撒娇的口吻。
宣墨朝着鬼首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鬼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面具,往脸上一盖,那难闻的腐臭味道瞬间都消失不见。
他做完一切,“嗖!——”一声略到林静静跟前,白色面具上没有任何图案,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的语气带着笑意:“阿静,你好啊。”
他话音刚落下,便朝着林静静伸出拳,示意林静静碰一碰拳。
可想着方才那股难闻的腐臭味,林静静两条眉毛都快拧巴到一起,实在是,下不去手。
“阿静,也是你叫的?”宣墨说罢衣袖一挥,鬼首朝着后方翻滚了好几下,才跪倒在地稳住身形。
鬼首起身,揉着膝盖扭捏道:“宣墨你弄疼我了。”
宣墨跳下马车,双手抱于胸前朝着鬼首冷漠道:“你就别给我装了,你又感觉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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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到疼痛?身上又带着腐臭味,功法又诡异如鬼魅。
这人,修习的难不成是鬼道?那需是经历了死亡,又不敢死去的修士,强行还魂才可修习的功法。
这功法特别,修炼之人肉身实则已死,只能靠吸食阴魂之气修行。哪里有死亡,哪里便有鬼修。
鬼修之法,无登顶仙门的可能,当他们维持不住肉身的那一刻,等来的便是生死。
又因他们强行还魂,所以哪怕是身死,入了冥界,也需受极刑,而后入畜生道赎罪。
所以此修习之法,虽然强悍,但为正道所不容。
所以,究竟是何缘由,需要此人强行还魂,修习鬼道?
见林静静神色复杂,鬼首轻笑起来:“你这乖徒儿,似是看出了我的来头。”
“你身上的臭味越来越难掩了,是个人都看得出,你修习的是鬼道。”宣墨侧身,朝着鬼首冷声道。
鬼首也不生气,继续浮在半空中,玩弄着手掌上的鬼火。
“我劝你,早日收手。现在入轮回,还来得及。”宣墨冷声道。
鬼首将掌心的鬼火往空中一抛,天上霎时绽放出一朵绿色烟花:“走吧,不周山已经收到了信号。是云溪长差我来迎你们的。”
“怎么还劳烦你特地来一趟?不周山发生了何事?”宣墨疑惑道。
“这事关乎整个修仙界。走吧,大家都等着你。”鬼首转身,抛出一团鬼火到地上。
前方凭空凝结成了一道闪着绿色火焰的门。
鬼首将晕过去的车夫往车内推了推,亲自驾车越过门内,留了句:“快跟上我。”
宣墨朝着身后的林静静说了声:“跟紧我。”
越过那道绿门,林静静便发觉后方是一道紧闭的山门。
前方的山道之上两旁的灯随着鬼首驾驶的马车,一路亮起了绿色的灯火。
宣墨转身望了一眼紧闭的山门,神色凝重。
林静静猜想,应是这山门关闭,所以鬼首特地下山来迎他们几人。
只是,不周山是众仙门之首,究竟是何事,需要他们紧闭山门?
林静静跟着宣墨一路往山上走,一路静得可怕,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只有车轱辘撵着山道发出的碰撞声,清晰地回响在山谷里。
山道一路盘旋往上,山顶之上立着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石头城,城内灯火通明。
踏入石城那一刻,周遭才开始有鸟兽虫鸣。虽已入夜,城内道上还有零星赶路的居民和弟子。
进城那一刻,林静静便感觉到一张巨网笼罩在石城上空。
林静静有些惊讶,这守护大阵竟是仙品级别。不周山果然是仙门第一,底蕴不可估量。
鬼首将马车驾驶至一座圆形宫殿外,殿内灯火通明,从敞开的殿门能隐约看到里面人潮涌动。
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是在等他们?只是宣墨同云清的结拜仪式,这阵仗也太大了些……
林静静正疑惑,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静静,你们总算到了。”
林静静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云清。
41. 鸿门宴
云清将林静静和宣墨迎入大殿,云茗和五明则被安排入偏殿继续修养。
林静静跟在宣墨后头,殿内竟然站了数千名修士,且都是各大修仙宗门的核心骨干。可众人的脸上,却不是来道和的轻松神色,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众人见宣墨进来,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林静静这一路,竟走出了腹背受敌的感觉。
各大门派的眼神,带着打量,带着试探……
“哈哈哈,宣墨你总算是到了,这一路你为了你这小徒弟历练,可耽误了不少时间。”出来相迎的云溪长老,对着宣墨一顿客套。
云溪长老的热情,让周遭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云清故意很大声道:“外公,静静这一路历练,已经突破至结丹期了,五明和云茗,也快要突破至化神期。”
听着云清这话,底下众人议论纷纷。
“什么?无情宗四位门主中的二位,要入化神期了?”
“怎么可能,出门之前还是元婴期,这才几日?便快突破?”
“我可听闻,那两位门主还很年轻啊。”
“无情宗当真是好运气。”
“那位关门弟子不是才突破至结丹期出来历练吗?就已经入结丹期了?连着突破两阶?”
“无情宗,专出怪胎……”
面对众人的议论,宣墨表现得很平静。
云清也不是招摇之人,林静静不知她特地强调无情宗的实力,究竟是为何。
结拜仪式庄重,但也简单。宣墨同云清二人拜过不周山先祖,立了结为异姓兄妹的誓言,这结拜之礼便成了。
不周山大设宴席一来是昭告修仙界,巩固无情宗同不周山的联盟关系,二来也是表示对云清的重视。若不出意外,云清便是不周山的下一任宗主。
可此番这宴席,来的宾客却比预料之中多太多。
偌大的大殿内座无虚席,不周山是侍从来回穿梭,递茶水送菜,热闹非凡。
宣墨同林静静二人,同不周山诸位长老坐一桌,几人神情都异常严肃。
“不周山的山门,为何锁了?”宣墨一入座,还来不及同众人寒暄,便问道。
“宣墨,你既然同云清结为异姓兄妹,那我也视你为亲孙子。稍后不管我宣布什么,你都莫要反驳。”云溪长老直视宣墨,眼神不容反驳。
“大哥……”一旁的其他长老想要制止,却都被云溪挥手制止。
“不周山山门紧闭,据我所知,只有那一次……究竟发生了何事?”宣墨朝着云清问道。
云清皱着眉,拍了拍宣墨的胳膊道:“爷爷已经安排妥当一切,宣墨,你要听爷爷安排。”
“魔域同人界的边界,又有魔物出没。”云溪长老面色凝重道。
“果然……”宣墨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当年落云宗正是在那场魔界动乱中,被灭了门。而今,看诸门派代的神情,是要让无情宗去打这个头阵了。
“恭喜宣墨宗主,无情宗人才辈出,乃我修仙界之幸。”一位老妇人一手拄拐,一手端着酒杯,颤颤巍巍上前道。
不等宣墨端起酒杯,云溪长老按下了他的肩膀,而后起身朝着老妇人道:“无情宗如今实力不容小觑,可无情宗底蕴还不够,此事应由我不周山主导。还望诸位仙门好好配合。”
云溪长老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周山的底蕴不容小觑,那位老者眼神满是不甘,却依旧颤颤巍巍退了回去。
“宣墨宗主如今是我们仙门第一,怎么说也应该是让他去带队。”一旁桌上另一个老者转身,朝着宣墨方向道。
“仙门有难,人界有难,我们几大修仙宗门,责无旁贷。可宣墨是我们仙门第一人,他不带队谁带队?”另一位修士帮腔道。
各大修仙门派平日享有仙界拨下来的天地灵气供门派修习,当人界有难之时,各大门派就需尽到守护人界的职责。若是麻烦大到人界修士无法处理,那便需要仙界甚至是神界出手。
“当年的落云宗,就是这般被你们推向灭门的。今日无情宗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正因为宣墨是我们修士界登仙第一人,他是近百年来登仙门的唯一希望,他更不应该搅和进去。”云溪长老拍着桌子道。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大殿,如今已是鸦雀无声。
眼下是在不周山底盘,众人哪敢放肆。就外头的守护屏障,众修士知晓只要不周山愿意,可以将他们一并困死在阵内。
“那这次谁带队去魔域边境?”底下有修士问道。
“我,不周山云溪亲自带队。”云溪长老环顾四周道。
他周身威压散开,强大的压迫感,无一人敢反驳。
宣墨却站起身来,他站直的那一刻,殿内的威压被他化去,众人松了口气。
修为低位的修士,在威压散去那一刻便捂着胸口喘大气,体内气血翻涌。
“云溪长老,他们说得没错,我是修仙界登仙第一人,自当我去。”宣墨朝着众人道。
“宣墨,你……”云溪皱着眉头道。
“宣墨,你听爷爷的。”云清拉了拉宣墨的衣袖道。
宣墨却淡然一笑:“这本就是我该面对的。”
“太危险了,上一次魔域之乱,凡是去的修士九死一生,虽然你修为高深,可依旧不可随意冒险。修仙不易啊。”云溪长老劝诫道。
宣墨朝着云溪长老行了个大礼道:“谢过长老,从我入仙门第一日,师傅便告诉我,修士需以人界太平为己任。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仙门第一人这称呼也不是白叫的。”
“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得考虑无情宗,就算五明和云茗快入化神期,终究离大乘境还远。若是宗门无大乘境高手坐镇,是何下场,你应该很清楚。”云溪长老继续道。
说罢他还不忘补了句:“我虽修为不及你,可终究寿元将近。若是不能登仙,死在战场上,也是个好归宿。”
一旁的云清听着红了眼眶,却也不曾反驳。
这次回宗门,云溪早已劝过她,若是没有其他机遇,恐怕云溪长老的寿元不过数十年。这也是这次他要将结拜仪式办得如此隆重的缘由。
他此次替宣墨前往魔域,除了给自己一个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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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法,也是在宣墨这博一个情面。
不周山内局势也复杂,若是将来云清想要继承宗主之位,还有不少坎儿需要迈。若是有宣墨的助力,那会轻松不少。
云清知晓云溪长老在为她做最后的打算,她不忍,可却不得反驳。那她爷爷给自己找到的最有价值也最得体的死法,亦是他最后的心愿。
云溪长老他疼爱云清是真,对宣墨的爱护也从不假。宣墨失去了落云宗长辈们的看护,却还能有如今的成就,这其中脱不开云溪长老的照顾。
宣墨朝着云溪长老又行了个大礼,起身之时都红了眼眶:“长老,我虽未入不周山,可我一直视不周山为第二个家,您是家里的老长辈。落云宗的长辈都死在魔域了,如果我只剩您一个长辈了,我希望你可以在不周山颐养天年。”
云清一把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爷爷,我也不希望您再为我们牺牲什么,我只希望能在您最后的年岁里,好好陪陪您。您想给我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云溪长老颤抖着身体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餐桌之上,若不是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椅子,恐怕身体都难以站稳。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挥了挥衣袖道:“也罢,也罢,你们都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见云溪长老松口。云清和宣墨两人才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林静静见二人配合默契的模样,应不是第一次让古板又固执的云溪长老改主意了。
云溪长老苦笑着坐回座位,指了指二人道:“你们俩啊,真是有主意……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好好从其他宗门选高手,此行凶险。”云溪长老面色凝重道。
“此次前来观礼的门派,都会出高手协助此次魔域之行。既然宣墨你是队长,那其余百名修士你来选。”云清环视四周道。
方才还在拱火让宣墨去魔域的修士,一下没了声响。
毕竟九死一生,不是闹着玩的。
林静静见众人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们方才推举宣墨之时一个个义正词严,如今却都泄了气。
宣墨起身,踱步在人群中,所到之处,修士都把脑袋埋得更深。
“喂,宣墨,我跟你一起去。”殿堂内漆黑的角落中,发出了声响。
原本那角落里的人黑袍加身,隐匿在黑暗中并不起眼,他一说这话,众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那人林静静熟悉,正是方才迎他们进不周山的鬼首。
鬼首从角落中缓步往外走,站在灯光下的他,白色面具遮盖着,看不出他的表情,可他双手抱于胸前,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
宣墨同云溪长老却同时皱起了眉头:“你不行。”
“何来不行一说?瞧不起我是个已死之人?”鬼首轻笑道。
宣墨道:“你的肉身腐坏得厉害,应尽快入轮回。”
“我看鬼首很合适。”一旁其他门派的修士却帮腔道。
“他去过魔域,也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修士,虽然修习了鬼道无法入仙门,可修为却不在你宣墨宗主之下,他再合适不过。”
42. 站到我身后
鬼首冷笑一声,环顾四周,这帮修士,平时避他不及,不把他当人看,如今倒是一个个都把他当活人,当英雄了。
鬼首穿过人群一步步往前,他不再如鬼魅一般悬浮,而是双脚落地,一步一步朝着宣墨方向走来。
“嗖!——”一个瓷碗腾空飞来,眼看就要砸到鬼首的脸上,被他轻轻一挥衣袖,瓷碗砸到了地面应声碎裂。
“混账东西,不是说坟已经给你挖好了!赶紧跟老子躺进去,痛痛快快死了算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原本已经入座的云溪长老又气得起身,伸手指着鬼首怒骂道。
鬼首之前轻轻一笑,而后道:“小师叔,你给我修的那坟我看过了,我不喜欢。”
“你,你个混账东西!死便死了为何还要回来?”说到回来二字,云溪长老带着些颤抖,眼眶也红起来。
鬼首并未停下脚步,反而伸手摘下自己的白色面具。
那道贯穿了整张脸的伤口就这般暴露在空气中,一股腐臭的味道霎时散开。
靠得近的修士甚至有忍不住开始作呕的。
鬼首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道:“这便是在魔域留下的伤,脸上这道,还不算最深的。还有……”
说话间,他单手扯开外袍,松松垮垮的外袍落地,他脊背,胸口,手臂,无数伤口暴露在众人眼中。
云溪长老愣在原地,浑浊的双眼内早已噙满泪水。他不忍再看,只是闭着眼把目光挪开。
脊背处的伤口道道横穿脊梁,有几处甚至将脊柱直接砍断。胸口的几道致命伤直接将内脏暴露在外。
那颗露露在外的心脏已经被洞穿,却还在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在跳动……
霎时,殿内安静得可怕。
“我也不是故意恶心诸位,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去魔域的代价。若是见了这些,还愿意与我们同去的,便站到我身后。”鬼首满意地环视众人的反应,而后捡起地上的外袍随意披上。
“我们是修士,是人族中最强者。若是连我们都没有挡在弱者面前的勇气,那人界危已。”他戴上面具那一刻,那股腐臭味散尽。
他依旧一步步,坚定地朝着宣墨的方向走去。
殿内,有零星几个热血年轻人站了起来,哪怕被族内的长辈拉扯,训斥,还是义无反顾走到鬼首身后。
而后人越聚越多,百人队伍,就那般集齐了。
鬼首语气那般轻,仿佛他所做之事如此微不足道,可林静静觉着自己浑身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越过宣墨,起身朝着鬼首身后走去。
林静静身为妖族,一直觉得人族很弱小。可人却世代占据着最宽广的土地,也是父亲口中最强大的种族。儿时她不理解父亲所说,今日她彻底理解父亲说的强大是什么。
哪怕是如此弱小的种族,在危难时刻,也总有最强者站在前方守护大家,哪怕为之付出的是生命,是不入轮回……
人,真的很强大。
“阿静……”宣墨低声念了句。
林静静回头,眼神是那般坚定。宣墨伸出的手缓缓放下,迟疑了许久,苦笑着说了句:“也好。”
鬼首站到了宣墨眼前,隔着面具。林静静也感觉到了他得意的神色。
他伸手指了指后方的人群:“怎么,宣墨你没我不行吧?”
“鬼首,你可想好了?此番一去,你应该回不了不周山了。”宣墨笑道,眼神中却露着不舍。
“不是说了嘛,给我修的那处坟地,我不喜欢。”鬼首双手一摊,无奈道。
“混小子……”云溪长老坐回了座位,只是朝着鬼首的方向骂了最后一句。
也依旧有几个宗门的老长辈舍不得族中自愿去赴死的修士,念叨了几句,但也无人再阻止。
百人的队伍,一个晚上便凑齐了。宴席散去,未参战的修士都已离去。
五明和云茗也已经被云清秘密送回了无情宗,他们已经到了突破之际,需要在宗门潜心突破。
而云茗也是被云溪长老极力阻挠,未能参与此次魔域行动。
宣墨同鬼首商讨着行进的路线,百人的队伍被分成了十组,十位组长由小组内部推选出。宣墨安排得井然有序,林静静是修士中修为最低的,宣墨嘱咐她进了魔域时刻跟紧他身侧。
不周山的长老们合力起了传送大阵,踏上大阵到魔域只是瞬间的工夫。
一踏入魔域,便是漫天黄沙。
鬼首背着一把同他差不多高的长刀,站在宣墨的身侧。
两人并肩站在最前方,通过了传送大阵,众人站在了一处悬崖上。
悬崖的后方还有些葱郁草木,可悬崖的前方则是黄沙蔽日,草木不生。
林静静前世入魔前便和魔界争斗不休,自然知晓那黄沙是魔界特地布下的结界。
眼下他们根本看不清魔界动向,若是贸然进了黄沙结界,恐怕连方向都无法分辨。
“诸位小心,组长在前方,其他修士散开在后方,护身结界万万不可散去。”宣墨侧身,朝着身后众人用密语传声道。
宣墨同鬼首二人率先跃下悬崖。
二人一碰触到黄沙结界,便没了身影。
“师傅?”林静静站在山崖之上,朝着底下吼了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来那结界是将魔域同人界隔离开了。
原本那山崖底下,也是人族境地,只是这黄沙不停往外蔓延,被黄沙吞噬的居民都失踪了,所以黄沙之外的几个村落,也都搬走了。
这黄沙还在不断侵蚀土地,人族不可能一退再退,这已经远超出了当年神族同魔族定好的魔域边界线。
各大修仙门派已经先将情况上报仙界,在仙界下凡处理之前,还需先派遣弟子前来查探。
这支探路的百人修士小队,便是由宣墨在负责指挥。
林静静站在山崖上已经探查过一番,周围确实没有仙人潜伏。仙界最近不知为何,对魔族的异动反应尤其慢。
虽然仙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仙人不少,可对于三界安危以及魔族的动向,还是很关心的。
尤其魔域是魔界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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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的边境,应是常年有仙界将领驻扎把守,此番下来周围竟然没有任何仙族气息,实在是诡异。
不管是之前云茗外公守护的云龙城,还是此次魔域之乱,仙界的反应都太不正常……林静静甚至怀疑,仙界出了叛徒……
她方才已经暗中用飞信符给羽弄仙君传信,相信仙界会尽快派人下来查看魔域的异动,魔域恐怕比想象中更危险。而宣墨已接近飞升,不可出任何意外。
林静静此时也顾不得危险,纵身便往悬崖下跳。
黄沙蔽日,根本睁不开眼。林静静只能听到耳旁风声,甚至有细沙在往她耳内灌。
粗糙的砂砾甚至刮得她的脸生疼,里面夹杂的零星石子还在她胳膊和脸颊上留下不少细碎的伤痕。
这屏障好生厉害,以她结丹期修为凝结的护身结界,竟完全防不住风沙。
林静静只能勉强用手臂护住脸颊。
穿透沙尘筑起的屏障,便是一片灼热的空气。但周遭并无风沙,只感觉到干涸和灼热。
她稳住身形,轻巧落地,发现正置身一片沙漠中。
而头顶一不是黄沙蔽日,而是烈阳高照。
若不是耳中和身上还残留着沙尘,她都觉着方才那道屏障是错觉。
衣袖也已经被沙尘石子磨烂,林静静从置物袋内找了套干净的袍子换上。
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沾染毒气或是瘴气,稍稍运用灵力,便已经恢复。
林静静环顾四周,入眼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沙丘。
师傅和鬼首二人,为何不在附近?
她判断应是风沙屏障,将跳下悬崖之人都刮到了不同的方位。
烈日炙烤着的沙丘入结丹期的林静静勉强可以用肉身抵抗。
可灼热之感还是渗透进皮肤,她用纱幔将脸颊整个包裹起来,尽量不用灵力驱散灼热之气。
还不知道沙丘深处有何危险,她需要节省体力和灵力。
“嘶嘶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蛇吐信的声响。声音很远,很轻,可林静静入结丹期后听力极佳。
声音鬼魅,让林静静脊背一阵发寒。脚下原本就松软的沙地开始诡异上下蠕动。
她的脚下,应该有蛇……
林静静一个起身略起,脚下沙子忽然塌陷,露出一张血盆大口。
竟是巨蟒从沙地蹿出,攻击的正是方才她站的位置。巨蟒颜色同沙地极为相似,若是不动盘在原地,远远看起就像一座普通的沙丘。
他双眸冒着诡异的红光,红色的信子不断吐出,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见偷袭不成,那巨蟒跃出沙地,身体盘旋起来,蓄力,似是对着虚空中的林静静再发出一记攻击。
那巨蟒盘起身子之时身上鳞片借着砂砾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咯声。
若是被他卷起,恐怕林静静这副肉身一下就能被绞杀。而他那张巨口,方才她起跳之时已经见识到了它惊人的咬合力。
这巨蟒不好对付,似乎不是人界可以孕育出的凶恶生灵,更像是魔界特地培育起来的杀戮利器。
43. 巨蟒
巨蟒一个蓄力起身,飞扑向林静静。
它那张血盆大口在起跳的瞬间张开,只要一口,便能将林静静吞下。
林静静一个侧身,勉强躲过巨蟒第一次飞扑。
“无情!——”林静静唤出无情剑。
那巨蟒一双赤红的双眼盯紧了无情,似乎意识到了这剑灵的危险。
林静静单手一挥,长剑出手,朝着巨蟒飞去。
这巨蟒虽然身形庞大,可动作灵巧,轻微撇过脑袋,便躲过了无情剑的攻击。
巨蟒显然是低估了剑气的杀伤范围,无情剑凛冽的剑气,还是在巨蟒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巨蟒鳞片被划破,虽然还未伤及内里,可它依旧狂怒起来。
它又一次蓄力张嘴朝着林静静袭来,林静静结阵躲开蛇头的攻击,身形还未稳定,便感觉一股霸道的力量朝着她的后背袭来。
林静静一个侧身,才发觉那是巨蟒的尾巴。
这巨蟒很狡猾,竟还懂得声东击西。
林静静双手结阵,一个牢固的护身法阵凝结在后背。
眼下已经来不及闪躲,这一击只能硬扛下。
“咔嚓!——”身后的法阵传来碎裂的声响,林静静被击落在地,翻滚了好几下才将力道卸干净。
她稳住身形起身,法阵碎裂但是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只是后背有隐约疼痛传来。
还好她突破了结丹期后肉身更强劲了些,否则,这肉身可抵挡不了巨蟒这结结实实一击。
巨蟒从远处仰着脑袋盘旋而来,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得意。
林静静见巨蟒靠近,撇嘴一笑。
那巨蟒似是读懂了林静静的表情,转身后退,可已经来不及……
“束!——”林静静单手捏觉轻念道。
话音刚落下,巨蟒身下瞬间张开一张金色巨网。那是林静静方才假意受伤布下的困兽大阵。
巨蟒越是挣扎,那网便收得越紧。直到它在网中再也动弹不得。
林静静单手一挥,那巨网携着巨蟒一同朝着她面前飞来,最后在她身前一仗开外停住。
巨蟒的双眸依旧是赤红,可眼神却带着示弱和讨好的意味。
林静静朝着它嘴部一弹,一颗红色药丸送入它口中。
巨蟒想挣扎,一张嘴,反倒将药丸送了进去。干呕了几次,都没将药丸吐出来。
林静静噗嗤笑出声来,没料到这巨物长得可怖,实则蠢萌至极,都没叫她费力,便自己将药丸吞了下去。
巨蟒摇晃着脑袋,却怎么也无法再将小药丸吐出来。
最后颓然倒地,脑袋耷拉在沙地之上,一副放弃挣扎,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药丸遇水即化,挣扎是没有用的。”林静静朝着巨蟒的脑袋道。
巨蟒不做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接下来的话,你可一字一句都不要落下。”林静静双手抱胸,朝着巨蟒道。
巨蟒没有动,眼珠子却转了一圈,看来是真听懂了林静静的话。
“刚才给你吃的,是毒药。”
巨蟒一听,一个挣扎,却被巨网收更紧,而后放弃了挣扎。可眼神血红,目露凶光。
“这毒有解药。”林静静很满意巨蟒的反应,朝着巨蟒笑道。
巨蟒眼中的凶光淡了些,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林静静点头道:“所以,只要你听我吩咐,等我的事办完了,自然给你解药。”
听了林静静这番话,巨蟒眼中的凶光散尽,原本血红的双眼都清明了几分,一副谄媚的表情。
林静静满意点头:“很好……”
说话间林静静单手一挥,那张束缚住巨蟒的金色巨网散去。
巨蟒被松开的瞬间,眼中也没敢再露出一丝杀意。他起身,朝着林静静的方向低下脑袋,吐了吐信子,似是表示友好。
林静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人,我的同伴,同我走散了。”
“你的五感应该比我强很多,你应该能感觉到,魔域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修士进来。”林静静盯着巨蟒的眼睛道。
巨蟒点了点头,而后朝着沙漠深处游去。
游了片刻后,还转身朝着林静静扬了扬脑袋,示意林静静爬上来。
这巨蟒,为了早些解毒,可真是牺牲够大的……林静静感叹道。
林静静爬上了巨蟒的后背,他快速游走在沙漠中,结实又隔热的鳞片,在沙丘中可随意蠕动穿行的身躯,确实让林静静的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巨蟒行进速度实在太快,林静静不得不抓着他背上的鳞片才稳住身形。它吃痛且不满,却不敢发作,只是略微放慢了速度,好保住背上的鳞片不被拽下来。
巨蟒越是往前,周遭的空气温度越低。林静静甚至感觉到有一丝丝凉意携着风而来。
抬眼望去,竟然是一片绿洲。而绿洲被高耸的围墙围住,若不是巨蟒耸着脑袋,林静静都看不到围墙内的绿洲。
“这沙漠中,怎会有这么一大片绿洲,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让你帮我找人……”
林静静的话还未说完,巨蟒便一跃进入了高墙内。林静静几乎是被摔落到地上的,待她反应过来,巨蟒已经满脸委屈盘踞在一旁,而她手中拽着的是巨蟒身上扯下来的两片鳞片。
林静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带我进这里做什么?”
巨蟒只是满脸得意,似乎还昂着脑袋等待林静静夸奖。
难不成,要找的人,就在这片绿洲里?
林静静带着疑惑往绿洲深处走。
入眼的只有绿植,草地,蜿蜒的小河……
周遭草木湿润的气息,让林静静都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沙漠之中。
巨蟒跟在她身后一路愉快地吐着信子。
微风拂过头顶的棕榈树,沙沙的声响带着凉意,方才还烦躁的内心,如今很平静。
穿过环绕着高墙的树林,入眼的便是一片被湖泊包围起来的村落。
流水潺潺,庄稼长得正茂盛。
而正在劳作着的村民,却看得林静静头皮发麻……
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人首蛇身。
他们下半身的蛇尾在绿草地上游走得那般灵活。
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从气息上看,只是凡人而已。
可为何,会长着蛇尾?
离得最近的一个孩童,见到巨蟒笑着朝他游来。
一个孩子天真烂漫的脸,却拖着蛇尾挥舞着双手朝他们游来。
林静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黄,你好久没带朋友过来了。这位姐姐长得好漂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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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牙,看着竟还有几分可爱。
这黄色巨蟒,竟然有个这么亲切的名字,小黄?
巨蟒见了孩子,欢快地迎上去。
那孩子来到林静静跟前,绕着林静静转了好几圈道:“以往小黄他们救回来的人,要么是吓晕的,要么是敲晕的,姐姐你怎么是醒着的。”
林静静瞥了巨蟒一眼,朝着那孩子笑道:“我先前倒是不知,这巨蟒还时常救人,不吃人啊?”
“怎么会,绿洲里的巨蟒都很善良的,我们都是巨蟒救回来的。”那孩童说话之时,巨蟒在他耳边吐着信子,似是在告状。
“小黄说你给他下毒了?快给他解药吧,他很善良,他是想要救你。”那孩子朝着林静静祈求道,提及下毒二字之时,他本能地离林静静远了一些。
“救我?”林静静嘀咕了句,第一次露面便是偷袭,朝着自己长着那张血盆大口,竟然是要救人?这方式也太特别了些。
“因为巨蟒长相凶残,所以一般都是将人吓晕活着直接敲晕了带回绿洲。所以是误会。”那孩童小声道。
见林静静还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孩子记得手舞足蹈道:“我也是被大黄救回来的,当时我一见大黄就被吓晕了。”
听着孩子的意思,巨蟒是原本就生活在绿洲里的,这里的人类反而是被救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人?”林静静小心试探道。
虽然这孩子和村子里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妖气和魔气,可光从他们的长相来看,实在算不得人。
“我知道,我们现在的长相,很奇怪。可,可我们之前也是有腿的,但是在绿洲生活久了的人,都会长出尾巴。”孩子小声委屈道,眼眶都红了起来,说到尾巴之时,还低头瞥了眼盘踞在地上的那条蛇尾。
“这蛇尾,也没很难看,你别太难过。”林静静弯下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安慰道。
听着林静静这话,孩子才再次展露笑脸:“姐姐你真是好人,我叫小凡,你叫什么?”
“我叫林静静。”
“林姐姐,你来沙漠做什么?已经很多年不见外人了。”孩子好奇道。
“我来找朋友,也是托的大黄来帮我找朋友的。只是不知为何,他带我来了绿洲。”林静静瞥了眼孩童身后的巨蟒道。
那巨蟒见林静静提及他,又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林姐姐,你先给她解毒吧,大黄他害怕。”小凡拉了拉林静静的衣袖,委屈道。
林静静朝着巨蟒招了招手,那巨蟒便乖巧低头张大了嘴,等着林静静喂药。
林静静只伸手,朝着它脑壳敲了三下道:“好了,解了,你以后莫要再吓唬人了。”
巨蟒满脸喜色,开心地甩动着尾巴游走了。
反倒是一旁的小凡瞪大了双眼道:“这就解毒了?林姐姐你骗他的吧?”
“我当然没给他下毒,只是给它随便喂了颗伤药丸。没想到他个头大,却不长脑。我让他帮我寻人,他也未帮我寻到。”林静静笑道。
林静静觉着这巨蟒兴许连她是来寻人的意图都不明白。
“大黄虽然不聪明,但是姐姐放心,他答应的事情定会帮你做到的。而且他带你来绿洲,也确实没来错地方。”小明一路领着林静静往村子里走。
没来错地方,这是何意?
44. 无理取闹
林静静正疑惑,小凡那句没来错地方是何意,便听着上方传来一阵嘶吼和尖叫。
而后砰的一声,便见着一个黑袍男子,结结实实落在自己身侧。
那男子挣扎着起身,身上虽然没有重伤,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惊恐不已。
看这人的着装,应是此次一同进魔域的修士。林静静还来不及上前问询一番,天上又连着掉下来七八名修士。
抬头望去,围墙之外有七八条模样同小黄相似的巨蟒。
这些修士,也是被巨蟒带来的?
不断有修士从围墙外被巨蟒丢进来。
林静静一一查探,有修士受了轻伤,但并未有危及生命的伤势。
看来小凡那孩子说的话不假,巨蟒只是在救人。他们应该日常游荡在沙漠中,遇到活着的人,便将人带进绿洲。
“砰!——”一声巨响,从围墙外传来。
两条巨蟒被打翻在林静静身侧,巨蟒身上伤口不少,但都还留着口气。
而将两条巨蟒打伤,两人正立在残破的围墙上。二人正是宣墨和鬼首。
“师傅?手下留情。”林静静惊呼出声,张开双臂挡在两条受伤的巨蟒身前。
巨蟒朝着林静静,露出一种委屈的表情。
宣墨一挥衣袖,便落在林静静身侧,探查了一番林静静的身体后,又环视一圈:“你们没事吧。”
“师傅放心,被巨蟒救回来的修士,都没有受重伤,只是有些擦伤和昏迷的。这里的巨蟒有一些似乎是含毒的。”林静静解释道。
“救回来?这是何意?”鬼首不知何时已经落于宣墨身后,朝着林静静问道。
“我被一条巨蟒带回绿洲后,村里的孩子告诉我的。”林静静同宣墨解释了偶遇小黄和被带入绿洲的全过程。
从宣墨口中得知,他同鬼首二人落入魔域后相距不远,很快便携手探查起了这片诡异的沙漠。
在沙漠中偶遇了两条巨蟒,他们是一路追着巨蟒杀到了这绿洲。
林静静低头给两条受伤的巨蟒喂了些伤药,巨蟒伤势稍稍恢复一些,便潜入绿洲内的河流,消失不见。
原本还在高墙外围观的巨蟒,见宣墨和鬼首这般厉害,也都灰溜溜潜入河底。
三人清点了一番,总共百名修士,竟都被巨蟒救回了绿洲。
“几位是?”不知何时,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拖着蛇尾,站在了不远处的密林中,试探着问询道。
老者身旁围着一圈带着锄头镰刀的村民,身材魁梧的村民,同样都是人首蛇身。
而老者身后躲着小凡那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静静一旁的宣墨和鬼首。方才宣墨和鬼首破墙而来之时,小凡便偷偷溜走了,他应是怕来人有危险。请来了村里主事之人。
林静静还来不及解释,鬼首将手中的长刀一挥,老者前方的土地被生生砍出一道沟壑。
吓得他连连后退好几步,其他几位壮硕的村民,手还举着锄头和镰刀,可手都在打战。
“你们是什么东西?”鬼首冷声道。
“巨蟒救回来的,都是好人……我想,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老者虽然惧怕,还是尽量站直了身躯,朝着宣墨和鬼首道。
宣墨一挥手,制止了鬼首下一步的攻击:“他们身上并无魔气和妖气,应当是误会。”
“误会?好好的人,怎么会长蛇尾?”鬼首冷哼道。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村子里住久了就是会长蛇尾,你们也一样都会……”村长身后的小凡,装着胆子吼道。
“你应该能感觉到,那些巨蟒也并无杀意对我们,反而是想引我们来这个地方。”宣墨朝着鬼首道。
“是,否则我早已下杀手。”鬼手继续道:“可是这片沙尘起得实在诡异,我们不可放松警惕。这样的环境,不可能有人能活下去,这片绿洲也来得蹊跷。”
“我知晓,魔族狡诈,这也可能是他们给我们设下的圈套。可若是他们真是好人,那便不可滥杀无辜。”宣墨笃定道。
鬼首沉默了片刻后,也不再反驳,将手中的长刀一挥,刀入鞘。他杀气敛起,可那白色的面具遮盖住了他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还是很吓人。
“老者,我派来查看魔域异动的修士。你们可否将你们所知都细细告知我等?”宣墨往前一步,朝着那老者道。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那太好了……快,随我们进村。”老者朝着
“那便再好不过。”宣墨客气道。
可老者却忽然将目光落在破败的围墙上。迟疑道:“可眼下天快要黑,这墙若是不修补好,沙尘会毁了绿洲里的水源。若是没有水,我们村子便活不成了、”
宣墨转身,瞥了眼身后的鬼首道:“这墙,方才是你打破的,你来修。”
鬼首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气,应是动了怒,却还是压抑住怒火道:“那你们先随他们去,这里交给我了,几个修复的小术法便能修补好。”
林静静看了眼围墙,上头繁复的咒文,布阵之人手法很精妙,恐怕不大好修复……
“这恐怕……”林静静话还未说完,便被宣墨一把拉住往村子里走。
“那其他大人,是否也需要安顿好?”老者朝着宣墨问道,密林内坐着疗伤的修士,还有百余名。
老者脸上的窘迫,其实是因为村子内没那么多住处可以安排他们。
一整个村子,也就五六百人口。
“他们不碍事,等疗伤完,他们会自己安顿好。不劳烦你们。”宣墨踏着步子往前,只带着一旁的林静静进村。
穿过密林,环绕着村落的河道上架着一座独木桥,过了桥,便进了村子。
眼下太阳已快下山,绿洲内也没有那么灼热。河道上还有成群的鸭子,一路都很惬意。
村子的建筑很简朴,大多是泥料同草木混合建成的草屋。
眼下已是傍晚,村里炊烟袅袅。还未玩尽兴的孩童还在村道上嬉戏奔跑,听着村妇在家门口的吆喝声,才恋恋不舍回家……
除了村子里的人都是蛇身,其他同外面的人界村落并无不同。村子里一派祥和,让林静静也跟着轻松起来。
朝着村长家走去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路过的孩童村民,见到林静静和宣墨,无不驻足侧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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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疑惑,也有羡慕。
隐约间,林静静听到有一旁的孩子在问母亲:“娘亲,我们的腿还能变回来吗?”
宣墨一路上也一言不发,但林静静能感觉他紧紧护在她身侧,似是对此地还未完全放下戒备。
直至路过一户农家啊门口,那似是小凡,一条小黄狗便围了过来。
先是同小凡打闹了一番,而后便围着林静静和宣墨两位不速之客,甩了一路尾巴。
小凡在一旁制止了很多次,他觉着宣墨这人板着张脸,危险得很,可小黄狗压根不听劝,一路缠着宣墨。
林静静倒是很放心,此时缠上来的若是巨蟒小黄,那确实可能被宣墨当场一剑斩杀了。可来的是一条毛茸茸的小黄狗。
不论是宣墨还是川渊,都是出了名的喜欢毛茸茸。
果不其然,面对上窜下跳的小黄狗,宣墨低头,抚了抚小狗的脑袋,带着笑意道:“去一边玩,别耽误我们办事。”
分明是警告,可宣墨却带着笑意,语气柔和。
一直缩在村长身旁的小凡,见宣墨还会笑,才放下了戒备。
放慢了脚步,躲到了林静静的身侧道:“林姐姐,你的师傅看起来好凶,还会打巨蟒。你为何要拜他为师?”
宣墨听力极佳,分明是听到了那孩童的问话,却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往前走。
林静静低下头,附在小凡的耳边道:“因为我师傅很厉害。”
小凡听罢眉头一皱道:“林姐姐你好奇怪,我最害怕凶巴巴的老师了,你不害怕?”
“不怕,师傅不但很厉害,也会保护大家。他只是看起来不大好相处。”林静静笑道。
“那他能带我们出去吗?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孩童神秘道。
“自然,我们此番下来,本就是来救人的。放心你们都会得救。”林静静刮了刮孩童的鼻子,又摸了摸孩童的脑袋道。
也不知为何,一旁的宣墨忽然不悦:“不要随便摸孩子的脑袋。”
“是有何禁忌?”吓得林静静一下松开手,紧张道。
村长回头朝着林静静笑道:“不碍事。我们村没有这个禁忌。之前是听闻有些村子有这种禁忌。”
林静静松了口气,朝着宣墨埋怨道:“师傅,你怎一惊一乍的,都吓到我了。”
“我又没说你触犯了禁忌。”宣墨冷言冷语道。
“那又是为何?”林静静疑惑。
“我只是觉得,若是小墨墨在,见到了,会不高兴。”宣墨冷着长脸道。
小墨墨?那只是秘境中宣墨的孩童化身,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
若真要认定小墨墨存在,那他便是宣墨……宣墨这是在同一个孩子吃醋?简直是无理取闹……
“林姐姐,小墨墨是谁?”小凡瞪着眼睛问道。
“那是个为她挡了雷劫,已经身死的可怜孩子。”宣墨在一旁冷声道。
“你……”林静静一时语塞。
“你小墨墨真的好可怜。”小凡在一旁天真道。
宣墨侧首,见林静静语塞又无从反驳的模样,他脸上的寒气总算散去,嘴角还带上了一抹笑。
45. 怪声
“是啊,小墨墨真可怜,白白为这位姐姐牺牲了。小墨墨以为摸脑袋,刮鼻子这些都是小姐姐和小墨墨彼此的小秘密……”宣墨在一旁不经意道。
林静静点了点头,而后认真道:“我也没料到,小墨墨是这般小气的孩子。”
原以为宣墨会生气,岂料宣墨只是笑道:“没有谁喜欢分享喜欢的人和物,小凡,对吧?”
小凡闻言用力点头道:“是的,小凡也不喜欢分享。既然那个小墨墨不喜欢,那林姐姐,你就不要摸小凡脑袋了。”
林静静眉头一皱,方才还怕宣墨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被他给收买了?
宣墨继续往前,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我看,不是小墨墨小气,是师傅心眼小。”林静静撇嘴道。
“为师从未说过我气量大。在你的事情上,我总有私心。”宣墨竟然笑着应下。
“此话怎讲?”林静静好奇道。
“比如,我在绿洲找到你之前,便后悔答应你进魔域了。”宣墨说起此事,脸色阴沉下来。
“为何?入魔域,原本就是修士该做之事。”
“确实是修士该做之事。可这一路上,让我认清了一件事。”宣墨停下了脚步,朝着林静静认真道。
“何事?”林静静疑惑。
“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代价。让你入魔域,只会让我分神。”宣墨语气平静。
可林静静却思绪翻涌,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若是她让宣墨分神,那便意味着她成了宣墨的软肋。哪怕是师徒之情,情深则危险。
她此番是来助宣墨历劫的,渡劫司和姻缘阁下凡办差,哪怕殒命都是常事。
可如今宣墨对她的关爱,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你为何是这般担忧的神情?”宣墨疑惑。
“我,我只是怕给师傅惹麻烦。”林静静支支吾吾道。
“无碍,你只要跟紧我,为师自会护你周全。”宣墨抚了抚林静静的脑袋,笑道。
宣墨就那般站在夕阳下,朝着她笑,夕阳最后的余辉映在他身后。宛若川渊带着神辉朝着她微笑。
她恍惚间,觉着那是神的偏爱……
宣墨眉头一皱:“你方才在想谁?”
“没,没有啊,我只是在出神……”兴许是晚霞太灼人,林静静觉着自己脸颊有些泛红。
宣墨眉头一皱,他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其他人……但也未戳破她的谎言:“守好本心,不可动情,入宗门时警告过你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我从入宗门,除了师傅,师兄,就没遇到过什么其他男子,我哪有什么机会动情……”林静静无奈道。
“没有机会?动情这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宣墨冷哼一声,一挥衣袖跟上了老村长的脚步。
不就是入魔域失散了一日,宣墨怎如此喜怒无常……林静静暗自抱怨了句,带着拉着小凡快速跟上村长。
一到村长家,村长夫人已经做好了饭菜,虽然只是粗茶淡饭,还是比无情宗上的饭菜好吃不少,宣墨吃得津津有味。
村长同宣墨和林静静讲述了绿洲内村子的由来。
这里虽然是魔界同人界的边境之地,可已经安宁千年有余。魔界也不曾来犯,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很安稳。
原先这里也不是沙漠,而是肥沃的土地,这里的村民世代耕种。
只是某日沙尘来袭,土地不再肥沃,村民根本无法在沙漠之地生存。于是大部分村民都逃出了沙漠。究竟是逃出去了,还是死在沙漠中了,其实村长也不知。
而像村长这般被困在沙漠中的村民,则在某日忽然得了巨蟒相救,被带到了这片绿洲。
绿洲确实可以让村民活下去,可村民都褪去了双腿,长出了蛇形尾巴。
有些不接受这般丑恶模样的村民,逃出了绿洲,从此便杳无音信。
村里人知道这片沙漠无边无际的,逃出去应该也是九死一生。
年岁久了,大家也都慢慢接受了这般蛇尾的长相。
像小凡这样六七岁的孩童,还有双足的记忆,这些年出生的孩子都是蛇尾的。
村长觉着,这兴许是接受巨蟒守护,需要付出的代价。
宣墨同鬼首这一日已经将整片沙漠探查一遍,除了巨蟒,还有这绿洲内的村民,沙漠内并无其他活物。
没有魔物,也没有仙族和人族。
这里像是一片被遗忘了的贫瘠沙地,而沙漠内的村民,只能靠着绿洲过活。毕竟凡人不同于修士,可以踏风飞行,想要逃离这沙漠不过只需一日光景。
用过万山,村长给宣墨和林静静各自安排了一间草屋休憩。
夜间容易起沙尘,村民一般入夜都闭门不出。
虽然外头高高筑起的围墙有阻挡风沙的作用,可村里还是出现过夜间沙尘过境失踪的村民。
林静静进了客房便关好了门窗,按着村长的吩咐用房间内的粗布条将门缝也堵好了。
可刚做完一切,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敲门声。
“谁?”林静静警惕地问道。
这绿洲不见魔气,不见妖气,也不见仙气,却依旧处处透着诡异,入夜了林静静更不敢放松警惕。
其余修士在鬼首的看护下,都守在入村的河道外。村民也不敢夜半在外走动,敲门的会是谁?
“是我。”宣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让林静静松了口气。
“师傅,你怎么半夜还乱跑。”林静静抱怨了句,还是给宣墨开了门。
宣墨一进屋,便将门阖上。他将门缝仔细堵好,才转身朝着林静静道:“我想了下,今夜还是同你待一个房间。这绿洲奇怪得很。”
“如何奇怪?”林静静挨着桌子坐下,给宣墨沏了杯茶问道。
“底下有动静。”宣墨握着茶杯,低声道。
“底下?”林静静低头,贴着地板,疑惑道。
“以你的修为,恐怕听不到。靠近这片绿洲之时,我便听到了动静,可鬼首也听不到那声音。”宣墨喝了口茶道。
“什么样的声音?”林静静疑惑。
宣墨叹了口气,将空了的茶杯放于桌面:“阿静你可去过人界的寺庙?”
“去过。这和那声音有何关系?”林静静不解。
“像是寺庙里的诵经声音,偶尔又有木鱼声,钟声,还有人类祈福的声音……”宣墨揉了揉脑袋,继续道:“尤其那些祈福声,好吵……”
“现在还有那些古怪声音?”林静静见宣墨皱起了眉头,关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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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墨摇了摇脑袋,似是想要将那些声音驱散:“入夜之后,声音更多,更杂……”
林静静甚至感觉宣墨周身灵力都有些紊乱。
“师傅,不可被那些声音蛊惑……”林静静伸手,握住宣墨的手道。
宣墨碰触到林静静的指尖之时,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扣住林静静的手。他指尖不自主收紧,指甲甚至将林静静的手心划破……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林静静吃痛呼出声来,才将宣墨唤醒。
他入定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将翻涌的灵力稳住。
才一炷香的工夫,他额间皆是汗水,林静静仔细给他擦拭干净,终见他缓缓睁开双眼。
宣墨一睁眼便抓过林静静的手,指尖拂过她的手心,将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凝住,愈合。
“师傅,不碍事。”林静静抽回手掌,宣墨的动作太过轻柔,她掌心疼痛混合着酥麻之感,让她反倒觉着痒。
宣墨皱着眉头道:“为何方才不收手,任由我掐你。”
“师傅,我……”林静静方才哪顾得上手心那点小伤,若是宣墨在此地乱了道心,影响飞升,那才是大事。
若是流这么点血,便能叫他清醒,那还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往后哪怕是为师,叫你受伤了,你都应该拔剑相向,懂了吗?”宣墨一字一句道。
“好。”林静静看宣墨的脸色,便知道他真的动了怒了,自然不敢再做反驳。
“那师傅,你现在听不到那声音了?”林静静小心问道。
宣墨叹了口气道:“依旧能听到,只是时间久了,似乎能适应。”
“那源头,是否能找到?”林静静问道。
方才随着村长进村,林静静同宣墨都已经用神识将整个村子探查了一遍。村里没有任何密道接着地下……
若非要说通往地下的通道,林静静忽然记起入村之时那些巨蟒,都潜入河道消失不见。
“河水……”宣墨同林静静几乎同时开口道。
林静静朝着宣墨点头道:“绿洲定和巨蟒有关,巨蟒都消失在河道里,那唯一的入口,应该就是河道。师傅,我们是想一块去了。”
宣墨点了点头:“我能想到的入口,确实也只有这一处。”
“那今夜便去探探?”林静静问道。
还不等宣墨答复,外头风沙作响,原本关紧的门窗,都震颤不已。
过了片刻,甚至连草屋都跟着晃动起来。
村长那屋原本关着的灯,忽然亮起,林静静听着村长那屋的房门打开。
村长急切的声音响起:“今夜风沙太大,恐怕是围墙……”
宣墨一开门,见村长站在院子里,身后的老妇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若是风沙继续这样刮进村子,恐怕整个村子都保不住了。”老村长急得眼眶都发红了。
“村长你放心,我们这就去看看围墙的情况。”宣墨朝着老人道,而后拉着林静静一个起身便朝着鬼首的方向掠去。
在起身之际,他早已飞快结印,一张大阵朝着风沙入口而去,暂时让风沙小了些。
站在原地的村长见风沙小了几分,才松了口气,朝着宣墨和林静静的背影道:“二位高人小心啊!——”
46. 死要面子
前方的风沙太大,根本看不清围墙那头的状况。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鬼首根本没有修复好破损的高墙。
“真是死要面子……”林静静小声嘟囔了句。
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宣墨听了去,宣墨轻笑道:“你等下就知晓,鬼首这人,不单是死要面子……”
宣墨同林静静两人逆着风沙,赶到了入村之时的围墙外。
现场狼狈不堪……
只见鬼首立于围墙破损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硬生生抵挡着风沙。可一把刀,哪里挡得尽所有风沙,从破损的墙洞漏进来的风沙还是将灌木,修士,刮得到处飞窜。
清醒的修士抓着还在昏迷的,轻伤的护着重伤的……
百名修士四处飞散,没有任何阵形。
而鬼首显然是还未将那破损的洞口修复,林静静看着那洞口甚至比他们离开之时还要大一些。
而他挥舞长刀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灵力总有耗尽之时,力量也有用竭之际。
“护!——”宣墨单手捏诀,一个守护阵法从他指尖晕开,最后变成一张巨网,笼罩在那洞口。
风沙,暂时被挡住。
“你总算回来了。”鬼首早已力竭,单膝跪地,长刀撑在身体一侧才稳住身形。
白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此时狼狈不堪的表情。可不住起伏的胸口,还有握着长刀还在颤抖的手,都让林静静看出他早已到了灵力用尽倒下的边缘。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林静静脱口而出。
“你!——”鬼首不悦,却也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方才跟你说,鬼首这人不单死要面子……”宣墨转头,朝着林静静笑道。
“确实,还活受罪。”林静静看着鬼首狼狈的模样,笑出声来。
鬼首正盘膝在地,调息养神,听着林静静的讽刺,显然灵力有波动,可怕行岔气,依旧闭着眼不敢发作。
“师傅,我去修复吧,那围墙应是用上古阵法化成的,我早些年见过残卷。”林静静朝着宣墨道。
“好,一切小心,我方才只是暂时堵住围墙的漏洞,恐怕撑不住一炷香。”宣墨坐在鬼首身后,为其引渡灵力。
此处灵力太过稀薄,靠鬼首一人调息,恐怕没三四个时辰他都无法恢复。
“一炷香,足以。”林静静单手一挥,朝着围墙方向掠去。
一直闭目的鬼首闻言忍不住开口道:“一炷香足矣?你这小丫头也太过自信了些……”
“闭嘴,好好调息,你伤得不轻。自信的不是阿静,是你。简直不顾自己死活。你本就是个死人,可别连累我们,”宣墨冷声道。
“宣墨你小子,讲话是越来越难听……咳咳咳……”情绪起伏让还未恢复的鬼首剧烈咳嗽起来,咳嗽间,鲜血顺着他那白色面具流下,格外触目。
“你少说几句吧。”宣墨厉声道,险些给鬼首施加禁言术。
“好好好,我知道。”鬼首擦干面具上的血渍摆手道。
闭眼之前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林静静正捏觉徒手绘制阵法。而在她的绘制下,那残缺的墙体竟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丫头,还真是有一手……看来除了云茗,你无情宗又多了名符阵大师……”鬼首闭眼,安静调息。
果然不是林静静狂妄,而是他小看了那丫头。
听着鬼首的赞美,他身后的宣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林静静在宣墨布下的大阵散去之前,修复了高墙。在修复之时,她便觉着诡异。那阵法,并不是仙界的残卷,而是来自妖界。
妖族也有擅长阵法符文之术的高手,可妖族,为何会在魔界和人界的边境之处,布下此处守护大阵?
虽有些大妖离群索居,隐居人界,甚至魔界也是常事,可此处并无任何妖气。
除非妖修习仙道,否则不可能将妖气掩盖这么好。
可偏偏,绿洲内仙家气息也全无……实在诡异。
“小丫头,还真被你给修复好了。”林静静身后传来鬼首的声音。
那声音雄厚有力,想来是伤势都已经恢复。
林静静转身,朝着鬼首道:“那自然是好了,我这人,有自知之明。”
“论阵法符文,你确实是比我厉害。”鬼首不动怒,反而夸赞起了林静静。
“你们此番进了村,可有何收获?”鬼首起身,朝着宣墨道。
“还有弟子未苏醒的,鬼首,我需要你在此守护好众人。”宣墨带着林静静转身朝着河面走去。
“你们当真是有什么发现?”鬼首在身后追问道。
宣墨只朝着他摆了摆手:“待我们回来才知晓,你守好了。”
“行,如有危险,随时召唤我。”鬼首将背上的长刀拔出,立在地上,靠着长刀就地坐下,而后朝着宣墨方向吼道。
宣墨径直朝着河面走去,只是背对着鬼首挥了挥手。
恐怕潜入河底便和岸上之人失联了,哪里还有机会召唤鬼首。林静静一边跟着宣墨往下潜,一边思索着。
河水比预想的深,越是往下,越是黑暗和冰冷。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窒息感包裹着林静静全身,忽然前方一道光照亮了前路。
林静静抬眼,便见宣墨指尖亮着一簇昏黄的火光,火光被他用灵力细细包裹好,透着光亮的同时还能让周遭冰冷的河水透着一丝暖意。
宣墨侧身,几次确认林静静跟紧了他,才继续向前。
忽地,周遭的水流形成一股旋涡,那力量将林静静往底下拽。林静静几次运用灵力,却依旧无法摆脱。前方宣墨见状,一个掉头,拽住林静静的手。
即便是两人发力,也未能摆脱。
“过来……”那旋涡的深处,似是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宣墨同林静静两人相视一眼,宣墨便一把将林静静护入怀中,两人不再抵抗那股力量,而是任由它将二人往水底拽。
随之而来的,是天旋地转。宣墨指尖的火苗,也彻底熄灭。
一切归于平静后,林静静试图挣脱宣墨的双臂,却依旧被他紧紧护在胸口。
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地让林静静觉着安心。
宣墨指尖的火苗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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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周遭黑暗被驱散,终于能看清他们究竟置身何处。
他们正被一圈蛇形石象围绕,巨蟒石像皆下半身盘踞成圈,上半身撑着脑袋,睥睨着宣墨和林静静。
被一圈巨蟒石像围绕,一种恐惧感由心底滋生,蔓延……
宣墨似是感觉到了林静静身体因恐惧而僵硬,他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安心。
可就在同时,距离林静静最近的那尊石像,似是动了下。
林静静惊得一颤,宣墨在水下用密语问道:“怎么了?”
林静静指了指那巨蟒石像,用密语回道:“它,它在动。”
宣墨眉头一皱,松开林静静往前探查。
就在他松开林静静的那一刻,那石像的脑袋,朝着林静静的方向袭来。
一张巨大的巨蟒脑袋,就那般贴着林静静的脸。
林静静吓得呛了好几口水,连连后退。
可却在那巨蟒石像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似是得意的表情。那表情,和那张脸,林静静有些熟悉……
宣墨指尖的剑已经凝结好,正要往前方的石像斩去。
“且慢。”林静静用密语传声道,一把上前拉住了宣墨的胳膊。
宣墨正疑惑,便见那石像巨蟒肌理不再僵硬,鳞片显现出明亮的黄色。
从眼色和神态,林静静能确认那便是将她带入绿洲的小黄。
林静静伸手,摸了摸巨蟒的脑袋,那巨蟒不闪避,反而吐着信子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小黄绕着宣墨和林静静游了一圈,而后往水底深处游去。
见林静静和宣墨不动,又折返重复了几次。
“师傅,同它走吧,可以相信它。”林静静同宣墨传声道。
宣墨未曾迟疑,朝着林静静点了点头,二人便朝着小黄的方向游去。
再游过石像的时候,林静静清晰感觉到石像的眼神跟着他们在动……
想来,这一路的石像便是潜入河底的巨蟒所化。
越是往前,越是明亮……
分明是河底,究竟哪来的光亮?林静静疑惑却依旧随着小黄往深处游去,一刻都不曾耽搁。
而一旁的宣墨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他无意识地揉了好几次脑袋,林静静见状一把拉住宣墨胳膊:“师傅,你怎么了?”
宣墨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而后惨白着一张脸,朝着林静静勉强扯出个微笑道:“不碍事,继续往前。”
“是那声音,又响起了?”林静静问道,宣墨此时的表现,同方才在村长家听到异响十分相似。
宣墨点了点头:“看来,那巨蟒带我们来对地方了。快跟上,莫要耽搁。”
宣墨忍着不适,拉着林静静继续跟紧小黄。
随着那光亮越来越近,林静静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洞口出现在前方。
而那些昏黄的光亮,皆来自个洞口。
小黄带着二人来到洞口前,便不再往前,他绕着洞口好几圈,示意林静静和宣墨继续往前。
林静静穿过洞口,周遭冰冷的河水散去,她发觉自己站在一方干燥的土地之上……
47. 金蛇
林静静也未料到,这水下竟然别有洞天。
二人沿着甬道往里走去,甬道两旁皆是蛇身造型灯盏。自二人踏入洞府那刻,灯盏便亮起。
诡异的绿色灯光照亮甬道,而甬道之上皆是大大小小红色血手印。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林静静不敢放松警惕。
“滴答滴答……”水滴从甬道顶部滴落下来,沿着滑腻潮湿的青石板路,汇聚成小水流,朝着洞府外流淌。
水滴沾上了甬道顶部的血痕,水流成淡淡的血色,夹杂着腥味,划过林静静的鞋面往外流淌。
而甬道深处,传来一阵诵经声。
这便是宣墨在村里听到的异响?
林静静跟在宣墨身后,朝着甬道内部走去。
穿过狭长的甬道,一片光亮刺的林静静睁不开眼。
用衣袖遮挡了片刻,才适应眼下的光亮。
此时他们正置身于一个球形穹顶石质大殿内。穹顶之上,皆是蛇形石像。而在大殿正中央,是一座纯金打造的蛇形雕像。
蛇像九个脑袋,脑袋造型各异,每个脑袋都叼着兵器。
而黄金蛇像之下,摆满了油灯。
油灯内烛光窜动,那些诵经的声响,竟然是从油灯内发出的。
林静静靠近打量,惊觉每盏油灯内都盘踞着一条小蛇。最大的蛇不足小指粗细,有些看着还没黄豆大。
那金色蛇像的底座之下,无数道沟壑顺着地板蔓延至大殿墙面。沟壑内流淌着红色的液体,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沟壑内冒出。
那些血液流淌至墙面竟被尽数吸干,而正殿的顶部,有丝丝血液渗出。血液汇聚成血滴,一滴滴落入油灯内。
滴落了血液后的油灯,愈发明亮……而那些油灯内的小蛇,也兴奋得在油灯内蠕动起来……
油灯内孕育着小蛇?而油灯的燃料,是那黄金蛇像渗出的血液?
“师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林静静低头,细细打量油灯内孕育着的小蛇。
却未等到宣墨的答复。
林静静回头,便见宣墨站在一旁盯着墙面。
林静静上前,大殿的墙面之上皆是壁画。而壁画的内容,则是叫凡人脸红心跳的各种男女交合图。除了人,还有人首蛇身的男男女女。
画面赤|裸又直白,林静静盯着看了会儿,都觉着有些燥热。
那些画面似有魔力一般,看过便深深映在脑海中,哪怕闭眼,依旧挥散不去。
宣墨依旧盯着壁画目不转睛。
“不好,鬼首他们有危险……”宣墨眉头一皱,朝着林静静道。
“这壁画上有何玄机?”林静静疑惑。
“得赶紧出去。”宣墨拉起林静静便往甬道外跑。
可整个大殿都开始震颤,似乎整个大殿都在往上升。
“小心……”宣墨低声嘱咐了句。
林静静早已将无情唤出护在身侧。
当大殿停止震颤之时,拱形的大殿顶部朝两边缓缓打开。
外头是一阵火光……
待林静静回过神来,发觉两人正同那条金蛇一起浮于水面。
而河道两旁,围满了举着火把的蛇形村民。
而他们带进来的百余名修士,都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为首的村长,此时双目赤红,朝着宣墨和林静静阴沉沉地笑:“想不到,喝了我们村子里水,你们二人竟还未中招。”
“村子的水?”林静静回忆了片刻,先前确实在村长家吃过饭,那饭菜定是用村里的河水做的。
而其余的修士,一般储物袋内会存放干粮,水源定是在村子里取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宣墨开口,冷声道。
“我们是在救你们,若是想要在村子里继续活下去,总得做出一些牺牲。”村长笑道。
“你们得为村子做些贡献,否则我们如何接纳你们。”一旁的村长夫人也跟着附和道。
“兴许是方才你们吃下的饭菜不够量,再喝一杯吧。”说罢村长丢过来一个水壶。
林静静打开一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味道同那做纯金的蛇形塑像流下来的液体味道相似。
“林姐姐,不要喝……”一直躲在一旁的小凡,突然开口道。
“小凡,你这孩子,别捣乱。”村长说罢一脚将小凡踢翻在地,而小凡的父母也赶紧上前把孩子拉到后方。
“喝了这水,会如何?”宣墨挑眉问道。
“喝了这水,只是会让你们昏睡,待到我们做法一整夜,你们就可以变成和我们一样了。”村长说话间,来回游走了下,特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只需献祭你们的脚,河神会将你们的双腿变成巨蟒,而后赐予你们和我们一样的尾巴。从此你们便可以在村子里生活了。”村长继续道。
一想到方才河底所见的巨蟒都是人的双腿所化,林静静便觉着一阵恶心。
“为何非要我们加入?我们也不过是路过罢了。”林静静抬头,凝视着水中央的九头金蛇,冷声道。
村长的神色竟有些慌张……
“村子里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我们靠着河水生存,需要更多人献祭,河水才不会干涸。这也是无奈之举,留在村子里,和大家一起生活不好吗?”村长举高了火把道。
见林静静同宣墨许久不应,村长将火把靠近一位修士:“若是你们不从,就别怪我们不义了……你们的同伴身上,都撒上了药粉,只要我一把火,哪怕是修士,也会被烧毁肉身。”
“在村子里,我们便可永生,多美妙……加入我们吧。”村长声音放柔和了些,带着些蛊惑的意味道。
“咻!——”忽然从水下蹿出一道黄色的身影,将林静静手中的水壶叼走。
“小凡!——”村长朝着小凡的放心怒吼道,语气中带着杀气。
看来,那叫小黄的巨蟒,便是小凡的双腿所化,也同他心意相通。
方才能找到入口,也是小黄的指引,这孩子一直暗中帮助他们。
村长举起一旁的镰刀,朝着小凡便要砍去,一道凛冽的刀光自虚空而来,将村长的镰刀瞬间砍成两半。
“连自己人都要杀,真是丧心病狂。”鬼首的声音自虚空而来,他披着黑袍,一手还把玩着一团绿色的鬼火。
“你……”村长惊恐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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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慌乱之际,竟然忘记了入村之人还有这位如鬼魅般的修士,鬼首。
“你们都别动,否则,杀了你们同伴!”村长歇斯底里道。
底下的村民虽然害怕,双手颤抖着,却依旧紧握着火把。
林静静把玩着手中的无情,长剑出手,绕着九头金蛇盘旋,她缓缓开口道:“那就要看看,是你们能先烧死我们的同伴,还是我先毁了这金蛇。”
林静静敏锐地感觉到,村长的目光一直在金蛇上徘徊,那金蛇产生的血液,似乎对村子很重要。
村长急着要他们喝下血液,目的应该也不是同化他们,而是怕他们做出些对金蛇不利之事。
“要知道,修士的肉身可比一般凡人强悍不少。你确定,你那些药粉,能要了他们的性命?”林静静依旧让无情在金蛇身侧盘旋。
正在村长疑惑之际,鬼首早已化作一道诡异的身形,掠过人群。
所过之地,村民身体都同蛇尾分离。
内脏混合着鲜血散落一地,断了的蛇尾在地上扭动着而后消失不见,村民们的上半身痛苦得在地上翻滚,却迟迟不咽气。
“救,救救我……”一阵阵哀嚎自两岸传来。
剩下拿着火把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
鲜血顺着土地,汇聚,流入河道中。
而水面却因鲜血的流入,变得不安分起来,一个个巨蟒的脑袋探出水面,叼起陆地上的上半身残肢体。
随着尸体被吃尽,金蛇底下的一排排油灯,灯火更亮。
陆地上其他的村民都闭起双眼,满脸陶醉……
有了同伴的滋养,原本面黄肌瘦的村民,个个容光焕发起来。
“若敢动我们的人,休怪我的刀快……”鬼首已经立于虚空中,低声道。
其余村民再不敢靠近被绑起来的修士半步。鬼首的可怕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河水针对的本就是人的肉身,而鬼首的肉身早已死去,那些水和血液,自然对他无用。
所以其他修士都因水源昏迷之后,鬼首便躲了起来,一来是为暗中观察破解之法,二来也是等宣墨同林静静现身。
“你,你们走吧,不要动金蛇,我们也不再为难你们……”村长朝着林静静的方向颤颤巍巍道。
经过滋养,他眼下看着竟然年轻了十来岁,发白的头发都变黑了。
金蛇如今整个散发着金光,一股浓烈的妖气从内散发出来。
“一只九头金蛇大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静静站在金蛇跟前,注视着中间那只蛇首的双目,疑惑道。
金蛇依旧不言不语,只是九只脑袋的双眸都流出血泪来。中间那只蛇首朝着林静静的方向低下脑袋。
林静静单手附上,闭眼念渡魂咒。
“阿静……”渡魂折损凡人寿元,宣墨上前想要制止,林静静的咒印早已结好,繁复的咒语环绕她周身。
最后绕上了金蛇。
金蛇上方升起一个九头蛇的虚影,那虚影朝着村民,竟然落下了眼泪。
村民皆跪下叩拜金蛇。
那虚影在绿洲上方盘旋几圈,而后腾空离去。
48. 惩罚
金蛇魂魄散去那一刻,盘踞在水面上的金蛇化为灰烬。而金蛇前方的油灯霎时熄灭。
沿着河道的村民肉眼可怜的脸色苍白下来。
鬼首长刀一挥,落于跪在地上的村长身旁。
村长也不挣扎,只是嘴里喃喃低语着:“完了,都完了。”
鬼首回头,朝着林静静道:“就该听我的,进村时候就该杀了这些玩意儿。这个村子邪乎得很。”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村长闭着眼道。
鬼首饶有兴致蹲下,打量着村长的脸庞道:“那便依了你。”
“且慢。”宣墨一挥衣袖站到了鬼首一旁。
“怎么又不让杀,又怎么了?”鬼首起身,双手抱于胸前,不耐烦道。
“金蛇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没弄清楚。”宣墨俯下身朝着村长道。
“方才水下大殿里的壁画,有记载一些由来,但是并不全。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宣墨的声音冰冷,不容他拒绝。
“我,我不知道,你们就给我个痛快吧。”村长朝着鬼首跪下,磕头道。
“若是你据实相告,给你个痛快,否则,就让你烂在这沙漠中。若是我推断得不错,你们现在非人非妖,为三界所不容……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吧。”宣墨轻笑道。
村长缓缓抬头,他双瞳呈诡异的白色,看着毫无生机。他紧闭着双唇,一句不答。
“所以,你是第一个吃蛇肉的人?”宣墨盯着村长那双诡异的白瞳,嘲弄道。
村长一听这话,身体都开始颤抖,慌乱不已:“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问过蛇神的,我问过的。”
“所以,他同意你们吃他了?”宣墨低声道。
“蛇神,蛇神没有拒绝……”
“你不懂?那是他对你们感到失望了。”宣墨冷声道。
“不可能……不可能……神是怜爱我们的……”村长用力摇着头,颤抖道。
“你们的蛇尾便是证据……那是神对你们的惩罚,难道不是吗?”宣墨指着他那还在地上盘旋扭曲的蛇尾道。
村长低头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尾巴上,脸上难掩嫌弃的神色:“可神依旧让我们活下去了,不是吗?”
“是活着,亦是惩罚罢了……”宣墨起身,望着金蛇魂魄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悲悯。
“你们既认他为神,又怎敢屠戮他。”林静静刚度化金蛇的英灵,此时还有些虚弱。她皱眉,朝着跪在河道两岸的村民冷声道。
宣墨知晓她度化那金蛇之时,应当已经识出了他金蛇大妖的身份。
先前他在水下大殿的壁画上,瞧见了村民分食大妖蛇身的故事。
这条九头蛇妖,本是化作一般村民避世隐居在这村落中,他无心成仙,亦无心居于妖界,反倒是喜欢上了闲散的农家生活。
只是这边境之地沙尘来袭。这九头蛇妖对村民起了怜悯之心,不忍他们葬身沙漠。
用本身灵力化作绿洲庇护他们,让他们继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
沙漠土地贫瘠,也不利这九头妖长期供养灵力给绿洲。他逐渐行动不便,只能长居水底。
早些年,村里的村民还对他敬畏,可时间久了,他们便开始担忧,开始害怕,若是有一日,九头蛇维持不了这片绿洲那该如何?
而也是这位曾经得过九头妖妖血救助的村长,对九头蛇的肉身,起了贪念。
他年少之时,本外出狩猎受过重伤,只服用过一滴蛇血,便得以痊愈。且年少到年长,都不曾得病,身体比其他村民强悍不少。
他知晓,那九头蛇的肉身,对凡人,是圣物。
单单一滴血,便有此功效,那若是一块肉?是否可以长生不老?
而九头蛇又因维持绿洲,长居水底,不得动弹……
贪念,对死亡的恐惧,让他鼓动村民,分食了九头蛇妖。
服用了蛇妖血肉,虽然不至于长生不老,可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可村民都长出了蛇尾,这便是宣墨口中的,蛇妖对他们的惩罚。
他们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听着宣墨讲着壁画上的故事,林静静只觉着先前鬼首所说不错,这些村民,没有无辜之人,都是该死……
长夜将尽,远处的曙光,投射进绿洲。
九头蛇妖的灵体刚走,这片绿洲还能维持着他最后的模样。
只是水面之上,浮现出无数巨蟒的尸身。
在阳光下,他们褪去蛇形,化作一双双人腿。河面上也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还在河道两旁的村民,也维持不住蛇尾,都变成一个个没有下半身的怪物,在地上痛苦地爬行。
可他们的肉身强悍,没有下半身也无法马上死去,只能痛苦地等待着死亡。
兴许一年兴许两年,才能让他们这具躯体彻底枯竭。
小凡爬到了林静静的腿边,痛苦地拽着她的衣角:“林姐姐,帮帮我。”
林静静俯身,将他扶起,灵力护住他周身,让他身躯不再流血。
“小凡,谢谢你一路相助。你想让我如何帮你?”林静静问道。
“我的哥哥,他不愿背叛蛇神,他不想变成蛇,也不想喝蛇神的血……他走出了绿洲,我一直在找他,可我找不着他。姐姐,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小凡咳着血道。
“好,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林静静理了理小凡额间的碎发温柔道。
“还有一个忙。”小凡握紧了林静静的手,痛苦道。
林静静又灌注了些灵力给这孩子,试图让他不那么疼痛:“你说。”
“让我和爹娘走得不那么疼……我不想当蛇了,哥哥说,宁可死了,也不能背叛蛇神。小凡这些年都很后悔。”小凡因为疼痛,脸色越发苍白。
一旁他的父母也爬了过来,朝着林静静伸手道:“求求几位仙人,给我们个痛快……”
“鬼首,给他们个痛快吧。”宣墨在一旁低声道。
那九头蛇妖死了还在用肉身供养这群村民,恐怕也不忍见他们如此不得好死的模样。
鬼首单手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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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长刀顺势划出,只是眨眼工夫,两旁痛苦爬行的村民,脑袋纷纷落地。
一股浓烈的血腥腐臭味散开,有些转醒的修士,差点又被熏晕过去。
霎时,哭喊声哀嚎声都消散了。
只余下那村长还在一旁痛苦蠕动着,他挣扎着起身,张望了一眼两旁杂乱的尸身,闭上眼道:“几位恩人,劳烦将村民都送入河道吧。小凡也好和他的哥哥团聚。”
林静静眉头一皱:“那些不愿意背叛蛇神的村民,都被你杀了投入河底了?”
“我也是为了绿洲,为了我们村子,蛇神的灵力已经不够维持绿洲了。否则我也不会让巨蟒都去沙漠冒险,带生人回绿洲了。”
“你简直,丧尽天良……”一旁的鬼首闻言,气得执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我是畜生不如。一开始也确实是贪念,可后来我是真心实意为了我们村子。我相信,蛇神也不会怪罪于我,我们都是为了村子……”村长朝着河面喃喃低语道,而后缓缓爬入河道中。
河道里一条还未化形为双腿的巨蟒,一个挺身上前,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指刚碰触到河面的村长一口吞下。
那巨蟒,应是村长的双腿所化。
巨蟒吞了村长后,便痛苦得在河面上翻腾,他皮肤皲裂,鲜血染红了整片河道,伤口深可见骨,还在往内腐烂。
可他依旧不死,在河道内做着无尽挣扎。
“趁着绿洲还在,你们在此处安心调养。修整后我们得往沙漠深处走。”宣墨背对着众修士,依旧望着九头蛇虚影消失的方向。
九头蛇妖被村民当作了神,却依旧走上了被食肉饮血的结局。神,对这些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宣墨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疑惑。
而这个疑惑,似是一个埋在他心头许久的秘密……
“师傅。多亏了你及时发现了壁画上的故事。”林静静站到宣墨身旁,打断他的沉思。
“可惜,他只知晓这里变成沙漠之后的事情,而对于沙漠如何成型的一无所知。那壁画上,也并未说明缘由。”宣墨疑惑道。
林静静一时觉着奇怪,她看到的分明是满墙的男女交合图,怎么到宣墨这边,就能看到这么多故事?
“阿静,你是否最近未好好休息清心诀?那壁画你只看到了表面之象。”宣墨的话带着几分严厉。
林静静只觉着一阵羞愧。
“不过这壁画,确实有些怪异,画里藏着人心。你修为不够,看不透,也实属正常。”见林静静羞愧,宣墨在一旁安慰了句。
可正是这句话,让林静静背后一凉。
她这具肉身的修为不如宣墨确实不错,可她毕竟有着仙人神识加持,怎么可能看不透那幅画的玄妙?
除非,是那作画之人故意为之。
而又是何人,可以如此?而那作画之人,除了让宣墨看到了绿洲的由来,还让他看到了什么?
兴许那画表面上的男欢女爱,都是让林静静分神……
从踏入沙漠起,便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处处牵引着他们往前走。
49. 古战场
“我倒是好奇,你们究竟在水下见到了什么样的壁画?”鬼首一边借长刀之力,将村民尸身往河道内送,一边好奇地问道。
“那壁画,定不是村民所绘,亦不是九头蛇妖留下的。”宣墨盘膝坐在林静静身后,替她调息。
方才的引渡并未耗费林静静过多寿元,只因那九头蛇妖的魂魄并未被困死在金像中,他是自愿留在这沙漠中的。所以度化的过程才会如此顺利。
兴许真的同村长所说一致,这蛇妖也是为了村子,并未真正怪罪村民。
“师傅,我已经恢复了,你莫要浪费太多灵力。”
林静静起身,望着满湖的断肢残体,隐约能记起,壁画中似藏了一幅画面,河水之上浮尸遍野。
究竟是何人留下的画卷?蕴含了因果报应,世人贪嗔痴念。
隐约间,一个可怕的名字浮现在林静静脑海之中。前世并未同那人交手过,传说他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若是那人出手,壁画内定还藏了其他玄机。
湖底的怪声只有宣墨可以听见,那他的目标便是宣墨。如今宣墨并未受伤,也未遇险。
此事,就这般了了?应该没那么简单……
见林静静紧皱着眉头,宣墨并肩站在她身侧:“阿静,你在烦恼什么?”
周遭的围墙已经快要散尽,绿洲正在被砂石一点点吞没。
林静静环顾四周:“我只是有些担心……”
宣墨将手掌按在林静静的肩头,手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袍传递到林静静的肌肤里。
“有为师在,你放心。”
林静静点头,心中却纷乱不已。
消息分明已经递给羽弄,仙界为何还没来任何消息?整片沙漠也不见有仙界之人。
“阿静,为师老觉着,看不透你。我时常不懂你在忧心些什么。”宣墨的声音忽然自旁边传来。
他分明离得这般近,却让林静静觉着无比的遥远。
他的语气竟然带着一股哀伤,这种情绪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林静静都不曾在宣墨和川渊身上看到。
她惊得睁大了眼:“师傅这是何意?为何要看透我?”
“为师总想更了解你。但你似乎从不与我说你的心事,也许,你是把我当成一个古板的长辈了?”宣墨依旧直视前方,语气轻柔,却忧愁。
林静静眉头一皱:“可师傅就是我的长辈,为师为父,我敬重师傅,难道不对?”
“我知道,没什么不对,但为师不喜欢,我反倒希望你能同云茗或是五明那般,轻松自在同我相处。”宣墨皱着眉头道。
“可,师傅就是师傅啊。”林静静小声嘀咕道,她有些不明白,宣墨究竟是在闹什么脾气。
“阿静你说得确实没有错。”宣墨小声道。
“那师傅,是不想做我师傅了?”林静静疑惑道。
“也不是……”宣墨有些烦躁,最后转身嘟囔了句:“我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
林静静盯着宣墨的背影出神,宣墨近来确实奇怪,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先前还借小墨墨之事跟小凡那孩子争风吃醋的。
“喂,你们两站那干嘛呢?若是不知你俩是师徒,还以为是两小夫妻在置气!”鬼首站在远处骂骂咧咧起来。
“你胡言乱语什么!”宣墨恼怒道。
“那过来帮忙。”鬼首指了指地上的还未清理完的尸身道。
“知道,来了。”宣墨语气不耐烦,却加紧从林静静身旁逃离。
林静静望着宣墨逃离的背影,低声喃喃道:“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
宣墨的身份确实特殊,他是川渊,他关乎着三界的安危,对此次历劫如此尽心,也是林静静分内之事。可这小徒弟扮久了,林静静总觉着宣墨的安危不是分内之事那般简单。
宣墨这人,总叫她牵肠挂肚的……
“果真老阁主说得对,姻缘阁办差,就应当是同苦主不近不远的距离,这离得太近,便牵扯太多因果。容易叫人失了分寸。”
林静静的喃喃低语,被携着沙尘的风刮向了远处。
“我也来帮忙。”林静静朝着鬼首和宣墨的方向跑去。
小凡的尸身是她做了竹筏亲手送入水中的,这孩子的兄长和父母都葬在了水中,也算是圆了他一家团聚的心愿。
安排好村子里的一切,烈日已经当空。
绿洲的形态在高阳下也再难维持,村庄,绿洲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一汪泉水,还未完全枯竭。
安顿好一切,宣墨携着众人继续往沙漠深处探查。
行了一夜,直至天黑,众人都未离开沙漠。一众修士分明腾云驾雾一整日,竟然还未达沙漠边境?
这沙漠定有诡异之处。
宣墨怕夜行生事端,让众修士就地扎营休整。
篝火燃起,林静静同宣墨在篝火前守夜,而鬼首不喜火光,躲在不远处的角落。光亮和温暖,只会让他的尸身更快腐朽。
“鬼首,你究竟有何心事未了?”夜已深,长久沉默的沉默,让宣墨先开口问道。
他拨弄着篝火,似是不经意。
可林静静却瞧见他抓着木棍的手指,指节皆因用力泛白。他兴许是想要知道答案,但又害怕鬼首的答案。
他当年还小,不曾经历过上一次的魔界异动,可光是在山门孤独等待的那些时日,他都不想再提及那段往事。
而鬼首是死后还魂,生生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又究竟是为何?
关于这个问题,鬼首从未给过答案。
鬼首背对着篝火,望着远处天边的星辰,他后背的长刀夜色下泛着冷光。
他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这次的魔域异动,恐怕连我自己都要忘了,为什么不愿死去了。”
“所以你一定要来魔域的理由是什么?”宣墨问道。
“跟你这个小屁孩无关的事情,你不要多管。我有预感,那地方离这里很近。”鬼首仰首,望着前方低声道。
林静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除了漫天星辰,再无他物。
“那地方是什么?”林静静问道。
“应是上一次魔域之乱的古战场。”宣墨起身,朝着鬼首的方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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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落云宗全宗门殒命的地方?除了宣墨师傅的肉身被鬼魅附身,还有已死却强行还魂的鬼首,去过那里的修士,无一人生还。
“走,就在前方,有声音……”鬼首忽然起身,拔刀指着前方道。
林静静朝着那个方向张望许久:“你确定没看错?分明什么都没有……”
宣墨却一把按住林静静的肩膀:“相信鬼首,他便是从那边回来的,定不会听错。”
“那我们连夜赶去,还是待天亮?”宣墨问道。
鬼首侧过身子,他那张纯白的面具一半在火光中闪着明媚的光亮,另一个隐没在黑暗中。
他低头注视着篝火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虽然有危险,可还需连夜赶过去。”
“为何?”林静静疑惑,既然已经找到古战场的入口,为何不能等天明。
毕竟魔族喜黑暗,在夜色中,对人界修士来说更危险。
“若是我记得没错,那入口会关闭,而此时那个方向有战场声音传来,应是开着的。若是等到天明,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再次关闭。毕竟我们在这片沙漠游荡这么久,这才是第一次遇到战场入口。”鬼首解释道。
此番前往魔域边境探查,古战场的必去之地。这片沙漠只是魔域的边缘地带,魔族一般不在此处行动。
若是他们真集结了重兵,准备攻打人界,那也必定在古战场。
“好,听你的。”宣墨起身,朝着鬼首方向坚定道。
这百余名修士才短短几日,便已是训练有素。才片刻工夫,都已经收拾妥当。
宣墨依旧让众人十人一组,若是路上遇袭,需随机应变,不可冒险,以保存实力和性命为目的。
宣墨同鬼首二人在队伍最前方,林静静跟在宣墨身后。
浩浩荡荡一行人,在沙漠上空疾驰。
忽地,下方沙漠竟然发出一阵浪涛之声。
分明是沙漠,总会有如此逼真的海浪声?林静静低头一看,底下竟已不是黄沙,而是无边的海洋。
而上方的天空,也不是晴空,而是雷电交加。
只是片刻工夫。是怎么做到把沙漠变成大海的?
林静静用神识探查,那并非幻术所化。沙石,海浪,皆真实。
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沙漠起身是某个古阵残卷所化?
应当也不是,若真是阵法所化,便不会有那片绿洲,那个村落……
毕竟阵法不是天地实物,不可能滋养真实的生命。
凭空间,苍茫的大海中央,升起了一座山峰。
而那山峰之上,似是站着个人,那人盘膝而坐,他身后是一阵电闪雷鸣。
看到那身影之时,林静静便觉着危险。
那人气息内敛,分不清究竟是魔族、仙族或是神族。
只是海面上的电闪雷鸣,甚至底下的惊涛骇浪,都带着杀气。
那人,应是来者不善。
宣墨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那人的危险,他早已挥手,示意众人停在原地。
他朝着那山顶之上的身影问道:“阁下何人?”
50. 山海画卷
那人手中执笔,背对着众人在虚空中作画。
那人着一身宽大僧袍,身姿高挑但有些瘦弱。可他执笔的手却很有力。
林静静见那画笔落于虚空,一道道黑色墨迹随着他的画笔舞动,竟飞入山河,化作电闪雷鸣,掀起无数风浪。
一个作画的和尚,虽只能看到背影,可林静静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魔界四大魔主之一,法号无法。
若是绿洲内的壁画亦是他留下的,那他定是冲着宣墨来的,而且这盘棋,他应是布了许久。
前世并未见过此人,可林静静知晓,魔王“无法”这名字是在魔界都叫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宣墨隔着海浪,问他话,他并不答。
只是背对着他们在虚空中画出一处高山。
而那座山峰在他笔尖放大,而后化为实体山峦,朝着一行人飞来、
“想要知晓我的名字,那便先爬过此山。”他站在远处山尖之上,不曾回头,只是欣赏着他绘制的山河图。
无法落笔即成一方天地,那是比肩神明的神通了。
他画出的山峰自几人头顶缓缓落下,根本无处可躲。
只听着“轰隆!——”一声巨响,再回过神来,林静静发觉众人已经置身一片山峦之中。
脚下的大海,头顶的电闪雷鸣都消失不见。
他们仿佛是被困在了无法的画作之中。
若那片沙漠若也是他绘制的,那之前以前怪异都合理了。
那怪沙漠无边无际,他们行进了一日一夜都摸不到沙漠的边界。也难怪沙漠中的绿洲能生出非人非妖的怪物。
林静静前世也不曾同无法交过手,对于他的神通,大多只听过传闻。今日一见,依旧看不出他道行深浅。
唯一知晓的是,凭借无法的能耐,想要叫他们一行人埋骨此处,那是易如反掌。
林静静眼下有些好奇,分明可以直取他们的性命,为何无法只是将他们困在山海画卷之中?
就在无法的声音消失在画卷内之时,直到林静静瞥见无法头顶的云层,透出一抹金色光芒。一道金色锁链从天而降。
来人竟是金陵?
那威压,林静静再熟悉不过。毕竟是前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伙伴。
仙界十大殿之一的武殿,总算是派个像样的人下来了。
林静静松了口气,无法应是暂时无暇顾及他们,暂时将他们困在这山海画卷之中。
山石落定,外面的一切画面都被隔绝,看不到金陵的现身,也见不到二人缠斗谁占据上风。
宣墨一落地,他的神色有些异常。
“你们是否看见了那天边一道金光落下?”宣墨脸上是疑惑。
“似是从天上仙界来的神威,看来是仙界收到消息了。”鬼首望着那消失的天际,语气是如释重负。
“不知为何,那人,有些熟悉。”宣墨喃喃低语道。
林静静凑到一旁,朝着宣墨神秘道:“师傅,我早就说过,您是仙人下凡,指不定那前来相助的仙人还是您老友。”
“你这谎话,编得愈发有模有样了。”宣墨朝着林静静笑道。
“徒儿冤枉,不瞒师傅您,我养父母在妖界还有些地位。他们同我说的,定不是假话。”林静静半真半假道。
“为师觉得熟悉的,不是那来相助的仙人。”宣墨皱着眉头沉思道。
林静静一惊:“是那作画之人?”
“正是,而且方才我问话之时,我感觉到了那人的惊诧。”宣墨盯着林静静的双眼认真道。
“难不成,我同魔族之人也有渊源?”宣墨朝着林静静笑道。
宣墨这话吓得林静静连连摆手:“那绝无可能,师傅如此洁身自好之人,怎可能同魔族有瓜葛。况且,就一个背影,师傅你是怎么瞧出那人惊诧的?我怎没瞧出他惊诧?”
“你们师徒二人怎么还闲聊上了,就算有仙人下凡相助,我等也得先找到脱困之法啊。”鬼首站在远处山头上,朝着林静静和宣墨道。
二人这才惊觉,其余人早已跟着贵手表翻越过了一个山头。
林静静起身,朝着鬼首的方向疾驰,心里却骂骂咧咧道:“若是这画卷靠蛮力,便能脱困,那人便不是无法了。”
宣墨跟在林静静身后,朝着鬼首方向道:“鬼首,你先别贸然行动,若是那沙漠亦是那人画卷所化,那我们凭借蛮力是无法翻越完这座高山的。”
“兴许还会触发一些禁制。”宣墨站定在鬼首身旁,环视四周道。
“那该如何?”鬼首疑惑。
“轰隆!——”忽地,脚下的山脉传来一阵巨响。
山脉下陷,众人霎时失重,跌落山崖。
坠地后,林静静环顾四周,发觉正置身一片岩浆之上。
每人脚下踩着一块石头,只是石头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滚烫的岩浆吞噬。
耐不住岩浆炙烤的修士,腾空而起,欲远离这片炙热之地。
“别莽撞……”宣墨的声音刚一出口,已经来不及制止那几个心急的修士。
岩石下方掀起一阵滚热火舌,将还未飞出洞口的修士卷入其中。
哀嚎声音都不曾听到,只见那些修士沾染上火舌,肉身霎时石化,无声地被卷入岩浆内。
沉没,而后同岩浆融为一体。
洞内霎时安静,只能听到岩浆咕咚冒着热气的声响。
偶尔几处火舌溅起,都能将一些胆小的修士吓到瑟瑟发抖。
“所以,现在该如何?”鬼首亦不敢轻举妄动,他语气谦卑。方才若不是他急躁,这几位修士也不用白白牺牲。
好在众修士无人抱怨,只是将目光都投向了宣墨和林静静的方向,等着二人出主意。
宣墨站在原地,亦不敢动半分身体:“看来,这幅山海的画卷,比之前是沙漠危险不少。”
“方才我们入卷轴之时,似有仙人前来相助,我们多撑一些时日,等待仙界的救援,恐怕是上策。”宣墨无奈道。
林静静掏出储物袋,一顿翻找。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安静的洞府内,格外刺耳。
“阿静,你在找什么?”宣墨朝着林静静问道。
眼下虽然没有无法亲自下场对付众人,可凭着这一支人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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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队伍,想要逃离无法布下的画卷,定是比登天还难。
她脑中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宣墨所说的,等待救援。第二个办法,便是从她从仙界和妖界带下来的仙器宝物内找找,有何可以空间转移的宝物。
“我找找,爹娘先前给我的一些法宝,兴许有可以助我们脱困之物。”林静静埋头苦找,头也不抬道。
“若是有空间类的法宝,确实可以助我们脱困。这方天地,其实是凭个人之力,凝结出的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空间。”宣墨解释道。
“独立创建一方天地?那不是比肩创世之神的能力吗?”
“魔界竟然有这般怪物……”
“难怪都传说魔界不可战胜。”
底下一众修士都开始绝望。
可鬼首却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器物。
“兴许,可以看看这管不管用。”鬼首将那器物丢向宣墨方向。
是一块入手温润的玉琮,外方内圆,上面雕饰繁复华美。
“这不是你师傅当年在某个古迹中寻得的宝物吗?”宣墨细细查看一番。
“没想到你也还记得这个事情。当年入古战场,师傅说我年岁最小,最叫他不放心,这玉琮他还未识出使用之法,但兴许有些平安的寓意,于是便赠予了我。”鬼首回忆道。
“你是发觉这玉琮的使用之法了?”宣墨问道。
“这玉琮,似乎同那片古战场有些渊源,我带着他,在边境之地,便能听到古战场入口处传来的声响。”
“还有更特别的,当年,其实是这玉琮带着已经死去的我,走出了那片古战场。只是后来我再也找不到借用这玉琮回去之法。”鬼首有些落寞道。
宣墨试着将灵力注入,仔细研读了刻在玉琮内外的纹饰和文字,都未找到开启之法。
“阿静,你看看。”宣墨将玉琮给到林静静。
见鬼首欲言又止,宣墨安抚道:“鬼首你放心,我这位徒弟,家世特殊,见过的天材地宝,比我多不少。”
“定是一些仙界直接管辖的神秘家族……”
“难怪,这女弟子年纪不大,修为也不深,却总能替大家解围。”
原本林静静还在烦恼,如何同众人解释,这一路自己的异常。岂料一众修士议论纷纷,竟就将林静静传成了神秘家族的继承人,这谎都无须自己去圆。
林静静接过玉琮,便觉着纹饰眼熟。
这件物件并非人界之物,也不是仙家法器,而是魔界之物。也难怪这么仙门长辈没琢磨明白。
只是玉琮只是引路媒介,不沾染魔气,也难怪他们并未察觉它的出处。
鬼首竟然能在濒死之际,让着器物主动为其引路,那说明他其实有修习魔道之法的潜质。
兴许,他是被躲在地底下千万年的某个老魔物给看中了,想借着机缘收作弟子培养。
这东西正是来自古战场,它能引的路,不是出战场,便是进那古战场。
若想在此处驱使此物,还需赌一个条件。
见林静静脸上神色几次变化,鬼首忍不住问道:“丫头,你可找到了使用之法?”
51. 入门
“方法是找到了,若是真如你所说,在这附近听到过古战场入口的声音,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在此处驱动驱使这件宝物。”林静静将玉琮执起,迎着洞口上方的光亮,能将内里的纹饰看得更清楚。
“先前确实是听到了,只是,那位作画之人,是否将我们的位置挪动过,这些都还不可知。”鬼首叹了口气道。
“那人只有徒手造空间之法,他可不是真神,怎可能变动真实的天地空间。”林静静细细查看过那玉琮的内部纹理后,更加确认了它的出处。
若是魔界之物,那驱动之法一般可以是血。而鬼首在死后触发了此物,定是因为其血液被玉琮肯定。
而她,前世堕魔,恐怕是天生的魔道中人,她猜想,她的血定也能驱动此物。
距离古战场入口近,这个条件若是满足,那她的血液便也可做开启此玉琮之引……
已经来不及再细想其他方法,林静静割破自己指尖,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刚碰触到那玉琮表面,便被吸食干净。
“靠血液驱动的宝物?这难不成是什么魔教之物?”底下有修士提了句,却被其他修士制止。
“眼下出去要紧,管他是何界之物。”
“只是,这无情宗的弟子,怎识得出那物?”
“方才宗主不是说了,她家世特别。”
众人见那玉琮吸食了血液绽放幽蓝的光芒,无不兴奋,唯有宣墨,神色复杂,还带着几分担忧。
林静静的正前方,一道朱红大门徐徐打开,从那大门散发的灵力波动,便能判断那不是什么正道之物。
可眼下众人只想脱困,也顾不得这玉琮的由来和大门通向何处。
“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有离大门近的修士忍不住问道。
林静静见他那架势,只要自己点头确认穿过大门便可离开这鬼地方,那修士定头也不回往门里走。
对于一旁的鬼首而言,这大门散发出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虽然自从出了古战场,他再未寻到过着入口,可他几乎每日入睡都会梦到这扇大门。当年将他从古战场带回人界的大门。
及时寻过它千百遍,可当它真的出现在眼前之时,鬼首反而有一丝犹豫。
他是否真的有勇气,再回去面对那个残酷又可怕的世界?
“那是通往古战场的入口。你们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可以跟在我身后。”鬼首单脚点地,起身站在了那道朱门前。
下方岩浆火舌翻腾,前方是一道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诡异朱门。
鬼首说罢便踏入了那扇朱门,身后那道原本要将他卷入岩浆的火舌,恰好扑了个空。
其他修士也便不再犹豫,一个个跟随着鬼首的背影,踏入大门。
宣墨同林静静二人是最后进门之人。
宣墨站在林静静的身侧,神情担忧道:“阿静,我知晓你百无禁忌,魔族的一些功法,阵法之道皆有研究,往后都不要再琢磨,更不可将这些展露在外。”
林静静一个恍惚,他还是同前世一般,介怀她接触那些魔道之物?
失神之际,身后一道火舌袭来,眼看就要碰触到林静静的后背,宣墨指尖凝剑,单手一挥,利索地斩断了火舌。
“还愣着做甚,快点。”宣墨半个身躯已经隐入门内,朝着林静静伸出手,焦急道。
林静静抓住宣墨的手,便被那股有力的臂膀一把拽入门内。
“若是我不听师傅劝告,还是修习那些魔界功法,师傅会如何对我?”林静静从宣墨的怀中抬起脑袋,试探道。
“为师自然不会对你怎样,为师是怕旁人对你有恶意。你本性纯良,我知晓你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宣墨在黑暗中,将林静静护在怀中,摸索着往前走。
林静静抿了抿嘴唇,虽然知晓他并非川渊,可还是昏了头,问出了她前世想问的话:“那若是我真的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你怎么今日尽说些胡话……若真有那天,也是为师教导无方,若是有惩罚,自然是为师替你担下。”宣墨揉了揉林静静的脑袋轻笑道。
黑暗散去,可一阵刺鼻之味直冲眼眸和鼻腔,霎时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她伸手驱散了周围的雾气,适应了片刻后才重新睁开眼。
睁眼后才发觉,他们正置身一片雾霭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瘴气似乎有毒,大家凝神屏气。”宣墨掩住口鼻,沉声道。
而一旁比他们早进门的修士已经有不支倒下的。
“扑通!——”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鬼首,这是怎么回事?”宣墨见不到鬼首所处方位,只能朝着虚空问道。
“这种瘴气之前我也未曾遇到过。听闻这古战场的灵力不稳,时常有一些奇怪的变化。”鬼首的声音自左前方传来。
他从声音来源分辨出了宣墨和林静静的位置,再出声之时,已经站到了林静静同宣墨跟前。
“这些瘴气对我无用,可其他人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宣墨,你可有破解之法?”鬼首语气凝重。
“瘴气似乎并非有人故意设阵布下,应是地上的沼泽生成的毒物。若是如此,那便也不难办。”宣墨说话间单手捏诀,指尖生出一道繁复的符文。
符文自他指尖向外扩散,宣墨指尖轻点,嘴里只轻吐出一个“去”字。
一阵狂风以他为中心扩散开。众修士需凝气才可稳住身形。
宣墨凡人之躯,却徒手可呼风唤雨,不愧是仙门第一人。鬼首在一旁都惊诧宣墨的能耐。
先前不周山的长老们还判断他同宣墨的实力不相上下,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感觉宣墨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而他,似乎还未将全部实力展现。更让鬼首觉得可怕的是,越是周遭环境恶劣,面对的敌人越是强大,宣墨的修为精进速度越快。
早些年不周山登仙门的长辈也曾指导过鬼首的修行,他也曾得过登仙之人的指点,可不曾遇到过宣墨这般深不可测之人。
鬼首甚至觉得,他早已不是凡人,而是仙。
狂风过境,雾气被吹散。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正在一片沼泽内,沼泽还在咕嘟冒着气泡,方才的毒物应就是这般凝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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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沼泽内人和动物的尸骸无数。
“快些走出去,这沼泽内死伤过多,恐怕容易滋生些不祥之物。毒雾虽然散去,也只是暂时。”宣墨朝着众人道。
林静静从储物袋内找到些解毒的药丸,给方才不支倒下的修士服下,众人已经调息好,可以随时出沼泽。
“在古战场,切不可腾云驾雾。”鬼首望着上空,眼中满是敬畏。
“为何?”林静静疑惑。
“若是我感觉得没错,那些怪物应该还在。”鬼首的话音刚落下,上方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
众人抬头,见一双巨大的翅膀掠过沼泽上方。分明只是只飞鸟过境,却有遮天蔽日之势。
“天地间竟有这么大的鸟?”有人惊呼道。
“我们叫他噬人鸟,他不单大,速度还极快。整个古战场的上空,都是他们的领地。若是有修士腾云驾雾,幸运的话,会被他们击落。若是不幸,恰巧遇到他们没吃饱,则会成他们口粮。”鬼首回忆道。
刚踏足这片土地之时,因不知禁忌被这噬人鸟当成口粮的修士,恐怕有百余人。
当年若不是他师傅将他拉下,年轻又莽撞的他在入这古战场第一日就殒命了。
“若是徒步走出这沼泽,那恐怕需要些时日。”宣墨低声道。
“我们该往什么方向走,才能走出这沼泽?”有修士问道。
林静静正趴在沼泽旁,仔细查看沼泽内的遗骸:“兴许可以往动物遗骸多的方向走。”
“这片沼泽根本不适合这些牛羊鹿群生存。这些动物遗骸,应是误入沼泽的。这瘴气我等修行之人都很难抵挡,更何况是它们?大部分误入沼泽的动物,应该都死在入口处了。”林静静起身,拍了拍裙摆沾染上的泥土道。
鬼首听着林静静这番话,也忍不住点头朝着宣墨方向赞叹道:“小子你好福气啊,收得这徒儿这般聪慧。”
“我的徒儿,自然是聪慧过人。”宣墨跟上林静静的步伐,朝着尸骸聚集的方向走去。
鬼首在后方笑道:“你这小子,夸你都没见你这么嘚瑟。”
一行人脚上灌注了灵力,急速往沼泽外疾驰。越是往前,尸骸越多,而聚集的瘴气确实也愈发稀薄起来。
林静静也松了口气,她的判断应当是没错。
眼看着快冲破薄雾,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树荫投射进来,众人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声音。
那声音柔媚,如有魔力,驱使着众人放慢了脚步。
“凝神,往外走,万万不可耽搁。”宣墨用灵力凝成句,他清冷的声响回荡在树丛中。
他的声音灌注了清心咒,能暂时让人缓过神来。原本停下了脚步的修士,一回过神来,便急着往外跑去。
“鬼!后面有鬼。”
“有红衣女鬼。”
哀嚎声不断从人群中发出。
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后方阻挡着众人往沼泽外跑。
宣墨朝着一旁的鬼首道:“你先带着众人出去,我断后。”
不等鬼首答应,宣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队伍的前头。
52. 小草
那后方的声音,很危险,林静静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鬼首落到了队伍最后方,长刀已经出鞘。从宣墨方才的神色中,他已经意识到了后面那东西非常危险。
眼看就要冲出薄雾,林静静的身影从他身旁越过。
鬼首一个侧身,将她拦在前方:“宣墨断后,我带你们出去。”
“你不要停,带着众人马上出沼泽。”林静静焦急道,宣墨的背影即将淹没在迷雾中。
那女人的声音和气息,她很熟悉。
若真是林静静心中那人,那宣墨很危险。
鬼首还想拦下林静静,谁知她身影如鬼魅,片刻便消失在了他身侧。
“无情宗一个结丹期的弟子,已经有这般能耐了?”鬼首嘟囔了句,他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护着众人出沼泽。
宣墨的背影早已看不清,而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重,林静静急着呼出声:“师傅,你等等我。”
“阿静,你怎如此莽撞。”耳边响起宣墨的轻声埋怨,而后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宣墨指节修长有力,一股暖意传到她手心,让她渐渐平静,方才心头升起的焦躁之感也都散去。
“那人很危险。”林静静拽紧了宣墨的手,环顾四周道。
周围雾气渐浓,一尺之外的景象都已难以分辨。
就连一旁宣墨的神情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声音自一旁幽幽传来:“如何危险?”
林静静背后一凉,那不是宣墨的语气。方才自己太急切,竟一时未分辨出来。
“你是谁?”林静静想要甩开那人的手,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拽住。
林静静侧身,发现一旁的人影已经消失。
缠在自己指尖的,是一团黑色的黏腻液体。那液体不单粘性惊人,还在自己身下不断扩散。竟然形成一团黑色死水。
那死水拽着自己身子整个往下。
越是挣扎,那股力量将自己周身包裹得越紧。
林静静最终放弃蛮力抵抗,憋着口气,心里想着,倒要看看,这东西究竟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眼前一黑,再睁开眼,便发觉自己站在一洞穴内。
洞穴上头的光亮能勉强看得清洞穴内的状况。前方是一块黑色巨石,巨石之上捆着个红衣女子。
女子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而周身捆绑着她的绳索上,满是繁复的咒印。
“我当是多大神通之人,原是个被封印在此处的魔物。”林静静唤出了无情,可语气和神态是那般轻视。
那红衣女子周身关节发出奇异的响动,咯哒咯哒……
而后缓缓抬起头,那容貌虽然已经腐坏了大半,可林静静依旧能从那剩下的半张绝美容颜,认出那人正是魅姬。
她灵体寄生在了宣墨的师傅倾语的尸身之上,逃出了古战场,此时应正在无情宗禁地助她孕育情树。
而这具残破的肉身,只是个空皮囊。
如今,究竟是何人占了她的肉身?
只是个腐坏的躯壳,又被仙术封印在此处,这肉身已然绝无生还可能。占据这副肉身,不是纯粹找死吗?
林静静不解,踱步环视一圈,并无任何帮手,也无其他生灵在这洞府之内。
“你为何要占这肉身?”林静静疑惑问道。无情剑已好奇,上前几乎要贴到那肉身的脸颊。
那人眼珠诡异地转动了一圈,用疑惑又惊恐的语气道:“你怎知我不是我主人?”
听了这话,林静静扑哧笑出声来,原先还担心,是什么高级别魔物占了魅姬的肉身。若真是如此,她同宣墨还真对付不了。
可听她的语气,唤魅姬为主人?那她的本体,莫非是魅姬的灵宠?
“魅姬现在在人界,一切安好。你是何人?”林静静朝那女子道,引导着她说出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证明,主人安好?”那女子眼珠子又转动一圈,朝着林静静语气僵硬道。
林静静记起之前对魅姬用过炼心印,那印记内应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林静静再次结印,将那印记置于那女子眉心,印记一入眉心,那女子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主,主人,真的是主人的气息。”
“快带我去见主人。”那女子扭动着身子,周身的关节都开始嘎吱作响,眼看就要散架。
“你还未回答我,你是何人?”林静静双手抱胸,耐着性子问道。
那女子竟然露出一丝无辜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和半张脸还是腐败的模样,看着阴森可怖:“那,那我告诉你我是谁,你是不是就带我去见我主人?”
林静静笑着朝着那女子点头道:“可以。”
“我是小草,我是主人的玩偶。”那女子说话之时,手指指了指腰间。她的腰间确实别了个破败的布娃娃。
林静静将那布娃娃拽下,细细查看一番,竟然不是木偶之术,那是这布偶是如何成精的?
“我不是一般的玩偶,我是主人耗费了千年心力培育出的人偶。”那女子张口解释道。
林静静凑得太近,闻到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腐朽味道。
“魅姬也真是无聊,竟然耗费千年,培育一个成精的人偶?”林静静离那女子的躯体远了不,打量着手中的布娃娃道。
这布偶竟然同她的剑灵一般,是这世间天生的精怪。只是她是被魅姬亲手培育起来的。
耗费这么多时间和心力,培育一个布偶,魅姬真是个怪人。
“你懂什么,魔域太寂寞了,我和主人需要相互做伴。”见林静静嫌弃,那女子撇过头去,高傲道。
剑灵是寄生在剑上,那这玩偶精怪,应该寄生到这玩偶上,便能将它带出去。
“小草,你为何要寄居在你主人的肉身上?”林静静疑惑道。
“主人离去之时让我照看好她的肉身。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主人都不回来。”小草委屈巴巴道。
“所以你耗尽了灵力,既维持不了她的肉身,也没法回到这个布偶体内逃出去?”林静静举起那布偶问道。
“小草从来没想过逃走。主人让小草守在这里,小草就守在这里。如今我知道主人在人界,我自然要去人界寻她。”小草激动道,挣扎间,左边的早已腐坏的胳膊都落地了。
“主,主人对不起……”小草间胳膊落地,急得落下了眼泪。
可她这一哭,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内掉下来。
林静静见状赶忙道:“好了好了,你别太激动,否则我还未将你弄出来,这肉身就散架了。”
小草仰着脑袋,忍不住让眼泪掉下来,可一抬头,脖子咔嚓一声,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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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位。
“呜呜呜!……”小草急得呜咽起来,却不敢张嘴再号啕。
“你忍耐一下,我这就施法将你从这具身体里弄出来。”林静静安慰道,左手已经开始结印用引魂之术将小草的灵体送入玩偶。
小草小声给了个嗯,便不再吱声。
引魂之术是将灵体从肉身内活活剥离,应是极其痛苦的术法,可这玩偶精灵,竟真的再未吭一声。
哪怕她知晓自己的主人已经安全,这具肉身也已经没用,可她依旧不忍心伤害这肉身。
林静静都忍不住感叹:“还真是个衷心的玩偶。”
引魂之术完成,林静静手中原本破败的布偶。竟然长成了活灵活现的小女孩精致模样。
这女孩的穿着和长相,完全就是魅姬的缩小版。
女孩睁开眼,挣扎着从林静静指尖滑落到地上,而后伸了伸懒腰,长成了同魅姬一般高的模样。
小草一恢复人形,便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胳膊,确认身体可以使用后,便急切地走进魅姬的肉身。
可还未碰触到那肉身,便被一阵电光穿透手背。
“啊!——”小草惊呼着连连后退,伸手才发觉自己手心被那些束缚在魅姬肉身上的禁制穿了个洞。
“你怎么这般心急。那禁制不是你可以碰的,那是仙家设下的。”林静静上前一步,将小草的手护于双掌之间,朝着她手上的手心灌注了灵力,那洞穿的手心便重新长好。
小草的目光却还留在魅姬的肉身上:“主人最爱干净,我只是不想让她的肉身就这样腐坏。起码得好好安葬。”
小草边说边抹了把眼泪。
“我同你主人也算有些渊源,那就再帮她一次。”林静静说话间单手一挥,洞府上方的石块被她震碎,碎石簌簌将魅姬的肉身掩埋起来。
小草看着肉身被掩埋,擦干了眼泪,反手握住了林静静的手,且将她的手一拉生生将她揽入怀中:“你是小草的恩人。你是除了主人外最好的人。”
这人偶看着弱不禁风,实则力量惊人,林静静被她抱得浑身骨头都咯吱作响:“好好好,我知晓了,你快松开我。”
小草松开林静静,才细细打量林静静的长相,她鼻息都快要碰触到林静静的鼻尖,睁着她那双大眼睛道:“而且恩人你长得也好看,主人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主人果然没有骗我。”
林静静只能在一旁苦笑,小草可能还不知,她那主人可是四大魔主之一,恶名远播。而自己前世也是赫赫有名的魔王。
好人?她同魅姬应该都算不上。
做完一切,林静静才记起,自己是来寻宣墨的,可如今却还不见宣墨的身影。
“你可曾见到另一个男修士?那是我师傅。”林静静环视四周,问道。
“那男修士的味道,闻着特别香,我本来是想吸引他过来,吃了他的。”小草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见林静静不悦皱起眉头,赶忙摆手道:“恩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师傅的。我也只是困在这边久了饿极了……主人也不让我随便乱吃人的。”
“那你可知,我师傅去了哪里?”林静静问道。
小草眉头一皱,小声道:“他若是没入我这洞府,恐怕更危险……那东西比我更可怕……恩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53. 蛛网
“沼泽内还有比你更难对付的?”林静静疑惑,方才一路往外疾行,分明未见任何异动。
“可方才那笑声,分明是你发出的,也是你在吸引我们回头。”林静静思索后继续道。
“确实是我吸引的你们,你的伙伴是误入了那东西的领地。他已经沉睡多年,突然转醒,我也很意外。”小草拉着林静静往洞府外走。
“得快一些,否则,你同伴可能连渣都不剩了。”
林静静闻言跟紧小草身后,一刻都不敢怠慢。
小草带着林静静跃出洞口,外面的雾气更浓了些。小草是傀儡,自然不惧怕这些瘴气,可林静静刚走几步,便已有些头晕。
小草随手从沼泽内摘了几片青莲,让林静静服下莲花花瓣,林静静才能勉强抵御住周遭的瘴气。
周遭的地形小草很熟悉,她带着林静静来回穿梭,终于在一处破庙前停下。
小草用眼神示意林静静小心,而林静静也已经感觉到宣墨的气息。他气息有些微弱可能已经受伤。
方才出沼泽之时,分明从未见过这处破庙。难不成是破庙的主人有意隐藏了它的气息?
一破庙的门已经损坏,随意倒在一旁。林静静迈过门槛,周遭的瘴气竟都散尽。
院子破败,随处粘着蛛网。林静静伸手欲摘去前方挡着去路的蛛网,却被小草一把拦住。
“千万别碰蛛网,那东西一旦沾上,便不容易脱身。”小草一把拦住林静静道。
林静静仔细一看眼前不起眼的蛛网,蛛网上布满了黏液,而那些黏液透着诡异的绿光。
“还有毒?”林静静朝着一旁的小草小声问道。
“对,这蛛网不单黏上了甩不开,还致幻。当年我和主人来过这里,主人同那家伙缠斗了许久才脱身。”小草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忆。
林静静一听,只觉得后背发凉。若是魅姬,都需要同那东西缠斗许久才脱身,那以她现在的修为恐怕保命都难。
“你不要太过担心,这些年他都在沉睡,恐怕之前仙族到此地,也没让它好过。”见林静静神色紧张,便安慰道。
越是往里走,蛛网越是密布。而蛛网之上,随处可见包裹起来的尸身。
那些尸身已经分辨不出是人,是妖,还是仙,只能隐约分辨出人形。而尸身早已肉身连同精血,都被那东西吸食干净。
林静静猜想,那东西应是蜘蛛精,且起码千岁。
蜘蛛精嗜杀成性,哪怕妖族也不容。这种妖物一般独居在混乱之地,做些趁火打劫的勾当。
这应当也是它久居古战场的原因。早些年古战场动荡不定,他在此处恐怕没少吃人界修士,和魔族强兵。
越往里走,悬挂的尸身越密集,地上兵器宝物散落一地……应是多年未有人进庙,地上的兵刃都蒙上了灰尘。
宣墨的气息越来越近,林静静加快了脚步。
却忽地从正殿飞出一道白光。林静静虽然灵力弱小,可胜在神识堪比仙人,她巧妙躲开了攻击。
低头一看,便见着那白光是从正殿飞出的蛛网。蛛网黏液滴答滴落在地,地面都被腐蚀了一大块。
“阿静,不要进来。”宣墨虚弱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林静静听到宣墨的声音,更不敢耽搁。一个起身,便跃进了大门。
“别!——”身后的小草惊呼着跟上。
一入正殿大门,林静静便对上了一双赤红的双眸。正是蜘蛛的眼睛。
它身体悬在正殿中央,而在它正前方,则是已经被缠成一整个人蛹的宣墨。
“无情!——”林静静唤出无情,先将裹着宣墨的蛛丝划破。
那蜘蛛见着林静静的无情剑,眼神变得更亮:“没想到,今日遇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这人类的血液格外香甜,而你手上的剑灵,还有你身旁那个傀儡之灵,也是大补!只要将你们一并吃了,我便能逃出这鬼地方。”
划破的人蛹已经能看清宣墨的情况,此时宣墨看着神志已有些不清,脸色也是苍白。
“先让我吃一口,再收拾你们俩。”那蜘蛛精朝着林静静和小草方向喷射大量蛛丝。
而后一步步靠近已经昏迷的宣墨。
林静静挥舞着无情,那蛛网着实难缠,斩断后还会再生,粘着无情剑都施展不开。
“它还很虚弱,我先缠住它,你寻机带人先脱身。”小草说罢挥舞着双手,她灵巧的指尖竟迸射出十道红线,红线缠住蜘蛛的腿,让它暂时停住了脚步。
林静静往前,俯身擦着蛛网掠过。还未碰触到宣墨的身体,便又被一张蛛网断了去路。
无情剑还在一旁斩断源源不断来袭的蛛网,林静静双手捏诀布阵,勉强挡住前方朝着她和宣墨袭来的蛛网。
她俯身,一把抓住宣墨,暂时也顾不得那蛛网有毒,急切地将他身上的蛛网除去。
不远处小草还在同蜘蛛精缠斗,那蜘蛛精因旧伤行动迟缓,十条腿也断了五条,小草操纵这十道红线,竟同她打得有来有回,暂时不落下风。
还未来得及唤醒宣墨,林静静便觉着有些眩晕。那蛛丝上的黏液,果真是致幻。
她从储物袋内翻找出了几颗解毒药丸,胡乱塞进自己和宣墨的嘴里,而后扶起宣墨便要往门外走。
林静静脚步还有些趔趄,迷糊间,却见到另一个安好的宣墨出现在正前方。
那宣墨朝着自己伸手道:“阿静,你怎如此莽撞。”
“果真是致幻?竟然连仙界的解毒药都不起作用?”林静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却发觉自己扶着的宣墨已经消失不见,地上躺着一个小木偶。
宣墨上前扶住林静静,朝着林静静的背心注入了不少灵力:“你怎连我的分身之术,都未识别出来?”
林静静再定睛一看,那玩偶眉心有这一点血渍,果真是宣墨施展的分身之术。自己果真是关心则乱,方才一进门见宣墨被困住,奄奄一息,便乱了方寸。
现在回想,难怪方才感觉这假宣墨神情木然,又过分虚弱。
“那傀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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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妙……是你结交的新朋友?”宣墨说话间,指尖凝剑,长剑一挥,那蜘蛛剩下的五条腿被齐齐砍断。
蜘蛛倒在原地,还有一口气,却挣扎着再也无法起身。
小草愣了片刻,回头望了眼宣墨:“一个凡人,怎有如此神通?”
宣墨眯着眼打量了小草,而后朝着林静静道:“这傀儡,似乎来路不正。”
见宣墨指尖的剑还未散去,林静静便知晓他对那傀儡起了杀心:“她只是在这古战场孕育出的生灵,寄生在了傀儡之中。看着确实来路不正,可心思单纯,对我也没有恶意。”
小草见林静静一通解释,便转身朝着宣墨行了个人界修士的平辈礼:“你好,我是好傀儡,名字叫小草。”
“你同她是做了什么交易?”宣墨朝着林静静问道。
他自然是了解自己这徒儿的,好端端的怎可能带着个傀儡,两人定是做了什么交易。
“我带她出古战场。”林静静冷静道。
“对,我要出古战场。”小草在一旁生硬地迎合道。
宣墨眉头一皱,他自然是不信林静静这番鬼话,但也不再多问,只是还未散去的长剑,指着小草的方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好精灵,你若是做出伤害阿静之事,我自会斩杀你。”
那凛冽的剑气,竟然叫小草的鼻尖渗出了一丝鲜血。小草木然地揉了揉鼻子,而后朝着宣墨道:“好的,我知道了。消耗太多,小草要休息了。”
说罢她缩小成了巴掌大小的玩偶,一蹦一跳朝着林静静的方向走来。
林静静将她细细擦干净,而后别在腰间:“师傅,你对她也太凶了些。”
“是你太善良了些,防人之心,不可无。”宣墨起身,而后拉着林静静便往外走。
“那蜘蛛精都已经被除去,师傅你为何还如此焦急。”林静静不解。
她分明感觉到宣墨体内灵力有些紊乱,外头都是瘴气,应躲在破庙内,先调息养伤,再出去同鬼首他们会合,这才是上策。
可宣墨朝着正殿后方被蛛网挡住的方向道:“方才斩杀的,可不是它真身,只是它的幼崽罢了。”
“里面还有东西?”林静静一惊。
“我方才只是用分身之术暂时支开了它的幼崽。那幼崽同样也是它的障眼法,它本体还被困在这庙堂深处。”宣墨朝着那暗处冷声道。
这蜘蛛竟然有如此心机?还能连带着算计上宣墨?林静静跟着宣墨往外走:“那他引我们对付他幼崽,又是何目的?”
“此处的结界,快要损毁。它在等一个可以出结节的时机。方才我进庙之时,毁去了部分结界。”宣墨皱眉道。
“所以,你用分身术引开蜘蛛精的幼崽,是去修补结界?”林静静担忧道。
只是那片刻的功夫,上仙布下的结界,怎是那般容易修复的?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轰鸣。整个庙宇都跟着震颤起来……
莫非是那蜘蛛精的本体要出来了?林静静只觉得一股威压朝着她后背袭来。
54. 你的孩子?
已经来不及闪躲,林静静感觉一旁的宣墨放慢了脚步,一个不留神已经站在她身后。
宣墨双手结印,生生挡下第一道威压。
“阿静,你先走。”宣墨头也不回道。
正殿内密布的蛛网被撕裂,从蛛网内爬出一只比人还高的蜘蛛。他的体型是方才那只幼崽三倍有余。
蜘蛛双目赤红,张嘴嘶吼之时,口腔内喷射出大量毒液。
毒液喷射速度极快,宣墨躲闪虽然及时,还是被擦破了一侧胳膊。
他恐怕不是那蜘蛛的对手,林静静思索着如何脱困,忽然见到那角落中受伤的小蜘蛛还在挣扎,他周身被厚实的蛛网护住。
原以为蜘蛛这种妖物冷漠无情,想不到她对自己的孩子还有爱护之心,一脱身便想着为那只小蜘蛛疗伤。
林静静单手一爪,灵力凝结成网,趁着母蜘蛛同宣墨还在缠斗,将那小蜘蛛抓到了跟前。
“别打了,否则我杀了他。”林静静手里执着无情,剑尖对准了蜘蛛的脑袋。
母蜘蛛闻言,怒不可遏,朝着林静静方向发出一阵嘶吼,一阵威压逼得林静静几乎睁不开眼。可她依旧紧握着无情,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让那小蜘蛛一命呜呼。
母蜘蛛俯下身来,放弃了之前的攻击姿态,可看着林静静的眼神依旧凛冽。
“放下我的孩子,我放你们离去。”母蜘蛛朝着林静静冷声道。
林静静拖着小蜘蛛,一路往庙门外走。若是她算得没错,那蜘蛛的并未完全突破结界,恐怕还出不了这庙门。
宣墨紧跟在林静静身侧,生怕那母蜘蛛中途偷袭。
一踏出古庙,林静静挟持的小蜘蛛便发出一阵阵嘶吼,低头一看,原是那小蜘蛛半个身子被林静静带出了破庙,那半边身体已经开始消融。
那母蜘蛛果真是不可离开破庙,林静静心中一喜。她同宣墨相视一眼,两人果真想到一块去了,见状二人都放松了警惕。
林静静亦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将那小蜘蛛往破庙内一丢,朝着母蜘蛛道:“还给你。”
她话音还未落下,一道红光朝着她正面袭来。
不好,这破庙里一地的法宝灵器,蜘蛛精随意驱使一件都能要了她性命……
可已来不及躲开,那蜘蛛精驱使的宝器她再熟悉不过,魔界内血族常见的血杖。凡人不可能挡得住这致命一击。
那致命一击还未落到林静静身上,宣墨的身影却出现在他身前。
那袭击分明来得很快,可这片刻,对于林静静来说却是那般久远。
宣墨的怀抱温暖,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腔内有力的心跳。可那道红光,很快便能叫宣墨这具肉身的心跳都停下。
“不!——”林静静惊呼出声,却反被宣墨一把推出庙外。
来不及了!眼看那道红光便要落到宣墨背上,林静静都来不及唤出无情剑,替宣墨做一些阻挡。
天空中一道金色锁链落下,那锁链生生将那道红光击退。
金陵?看来他已经解决了外面的魔王无法了。林静静一眼便认出了那锁链,总算是松了口气。
前世他同金陵同在仙界武殿效命。武殿属川渊直管,他们二人被仙界戏称为宣墨的左膀右臂,二人经历的生死的次数多到林静静都数不过来,林静静自然对他的气息非常熟悉。
只是此生她在姻缘阁任职,金陵并不认识他。
金陵若是来了,那宣墨便安全了。
果真,金陵顺着那金色锁链,从天而降,落在破庙内,一阵尘土飞扬。
金陵身着黄金战甲,墨黑的长发还是一丝不苟地束起。她背对着宣墨同林静静二人,朝着母蜘蛛道:“你胆敢在此处造孽?”
竟然是旧相识?林静静赶紧拽着宣墨往前凑了凑,生怕隔太远听不清二人的谈话。
那丑陋不堪的母蜘蛛,见了金陵,眼神中竟然露出娇羞神态。一只蜘蛛能表达娇羞,林静静还是头一次见。
那母蜘蛛幻化成了人形,肤白胜雪,身材丰腴,举手投足间尽显娇媚神态。
这还是方才那只凶神恶煞的蜘蛛精?
那蜘蛛精走向自己的孩子,施法将小蜘蛛也幻化成人形。
是个男童,可这男童,林静静怎么看,都同金陵眉眼相似。
“这是你孩子?”林静静惊呼出声,可转念一想,那孩子长相虽然同金陵有几分相似,可身上可毫无仙气可言。
金陵听林静静这话,握着金枪的手都抖了抖,差点没站稳。
他有些恼怒,将金枪指着母蜘蛛的鼻尖道:“你这妖物,怎敢将我的容貌用在你孩子身上?”
见金陵恼怒,蜘蛛精吓得连连摆手:“奴家,奴家只是倾心于仙君的容貌……斗胆将这容貌用在了孩子身上。这孩子是我金丹所化,并非仙君的孩子,仙君,你莫恼……”
“是不是本仙君的孩子,本仙君难不成还能不知?”金陵金枪掷地,冷声道。
“是,奴家知错……”那母蜘蛛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缩在一旁,眼神却时不时瞥向金陵。
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金陵环视四周,见满院子的人蛹尸身,皱眉道:“当年放过你之时,分明说过,不许滥杀无辜,你怎敢再犯?”
“奴家知错……仙君有所不知,这古战场,古怪得很,这里的杀戮惹得我止不住杀意……尤其今日初醒,还有些犯迷糊。才差点铸成大错。”母蜘蛛拉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静静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嘟囔道:“方才要杀我们之时,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母蜘蛛眉头一皱,却不敢再反驳林静静,只是在一旁娇滴滴地抹眼泪。
“本君先前是念你修行不易,才对你网开一面。如今你依旧不知悔改,我便只能废了你这一身道行。这天罚,你可愿认下?”金陵长枪一抬,指着蜘蛛精问道。
蜘蛛精连连叩头:“多谢仙君不杀之恩。”
就这般?废了道行便完事儿了?若要说金陵同这母蜘蛛没一腿,林静静是不信的。
可印象里,金陵向来秉公执法,从不偏袒任何人,她信,哪怕他真对这蜘蛛精动心,亦不会徇私。
难不成,那母蜘蛛说的,此处诡异,杀戮之气饶人心神,是真有此事?
林静静疑惑之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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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早已念咒结印,将母蜘蛛同小蜘蛛层层包裹起来。
两只蜘蛛精在咒印内痛苦挣扎,也只是片刻工夫,身体便缩小到不及巴掌大,真成了两只普通小蜘蛛。
办完此事,金陵正欲转身,却被地上的母蜘蛛再次唤住:“仙君,此地危险,若是我同孩子没了修为,那必死无疑,还望仙君,垂怜……”
垂怜二字,说得柔柔弱弱,林静静只感叹一句,我见犹怜。
金陵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玉瓶:“好吧,念在先前你也帮过本君……我仙府内还未饲养灵宠,若是你们愿意,可随我回仙界。”
“愿意!愿意!”那母蜘蛛连连点头,带着孩子非一般爬向玉瓶。
林静静一愣,这哪是惩罚?这对她来说分明是奖赏吧……能入仙府,日日同金陵相伴,这不是她梦寐以求之事?
金陵是木讷到都看不出这蜘蛛精的小心思?林静静满脑子疑惑。
金陵依旧冷着张脸,收好蜘蛛,便将玉瓶收入怀中。
料理好这一切,金陵转身朝着林静静和宣墨走来。
宣墨正要朝着金陵行个大礼,却被金陵一把拦住。
“万万不可……”金陵朝着宣墨眉间飞出一道金符,而后单膝跪地行礼。
这金符林静静自然知晓是什么,那是可以短暂唤起宣墨神君神识的符咒,除非不得已,否则不可使用。
可金陵便这般,随意地再此地用上此神物?
那历劫司,不,仙界,甚至是神界,定要罚他。
“金陵见过神君。”金陵朝着宣墨单膝跪拜礼。
一道金光闪过宣墨周身,他身上神力乍现,眼神也多了份淡漠的神性。
这是此生,林静静第一次见川渊,她忍不住用前世婚后的称呼,低声道:“川渊?”
川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转身,用默然的神情道:“这位是?”
“是助神君历劫的姻缘阁仙子,此生是您的弟子,林静静。”金陵依旧跪地答道。
川渊示意他起身,目光依旧停留在林静静身上。
川渊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总让她浑身不自在。
林静静朝着金陵随口问道:“你胡乱使用金符。维系神君的神志也不过片刻,这是何必?”
“我自当回仙界领罚。只是,见神君礼不可废。”金陵低着脑袋道。
就为了这个行礼?他便强行唤醒川渊的神识?仙界受罚听着轻轻松松,他起码得在锁仙台上受天雷之刑百年……
金陵还是同前世一般,是个古板的疯子。
川渊身上的神性快要散去,他朝着金陵微笑道:“这肉身似乎很快登仙。金陵,记得洗去这段记忆,我们仙界见。”
“那金陵冒犯了……”金陵指尖捏诀,一缕金色光芒融入川渊的脑海。在宣墨的神志恢复之前,他便腾云驾雾离去。
待到他缓缓睁开眼,便又恢复了宣墨的神态。他有些茫然望着金陵的背影:“这仙人好生奇怪。”
“大概是需要向仙界汇报……”林静静望着金陵的背影喃喃道。心里却默念道,这人何止奇怪那么简单……简直是川渊一号迷弟。
55. 出口
宣墨急着同鬼首去汇合,林静静紧跟宣墨身侧。
她在回味方才川渊的神情,是陌生吗?和前世初见的表情,差了许多。
可没道理。今生入的姻缘阁,怎可能同川渊有交集?
定是自己多虑了。
可金陵看她的眼神,才是纯粹的初见。川渊,不对头……
“阿静你想什么呢?”宣墨眉头一皱,朝着林静静道。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仙君好生厉害。”林静静胡诌道。
宣墨却当了真,表情更冷了些:“你是觉着,他能对付外面作画成领域的人,所以厉害?”
厉害竟然还需要这么明确的理由?宣墨何时这么执着于咬文嚼字了。
林静静思索了片刻:“我觉着那仙君对付不了外面作画成领域的人。起码杀不了他。但那人还是忌惮仙界同神界的,所以只要短期内仙君不落下风,那人自当离去。”
“你怎说的,好似你就在他们一旁观战一般?”宣墨疑惑。
林静静前世熟悉金陵,了解他的战力。虽不曾同魔王无法交过手,好歹听闻过他的传说。此人不招摇,见好就收,但也是个绝对不会吃亏的主。
那是金陵急着护宣墨,无法短时间击杀不了金陵,两人自然草草结束战斗。
“我也就瞎猜的,师傅,我们还是加快些脚程。若是真同那蜘蛛精所说一般,这古战场的杀戮之气容易扰乱心神,那恐怕鬼首他们有危险。”林静静朝着宣墨道。
宣墨也不再细究林静静的古怪之处,只嗯了一声,便朝着沼泽外疾驰。
方才金陵现身,那说明仙界其他同僚也已经赶到古战场,那宣墨的安危便无忧。林静静也总算松了口气。
冲出沼泽那刻,一束刺眼的光芒让林静静一时睁不开眼。
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沼泽外竟然是一片空旷草原。
周围不见鬼首等人踪迹,他们恐怕是往草原那头走了。宣墨和林静静二人继续往前。
烈日当空,青草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林静静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宣墨已经许久未见林静静这副舒展的模样,他也忍不住咧嘴笑道:“这一路本是带你历练,结果一路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回无情宗,准你好好休息几日。”
“才几日?师傅你够小气的。”林静静笑着问道。
忽地记起,川渊也总说这样的话。办完此事,就找一处僻静之地,好好休息几日。可武殿公务实在繁忙,林静静几乎没有闲暇时光。
如今姻缘阁这差事就劳逸结合,除了周遭历劫的是川渊,其他时候这差事不用出生入死,编撰些情爱话本子,按理说林静静应当是乐在其中。
可她闲暇之时,无数次梦到前世在武殿和同僚出生入死的情形。兴许,她还是打从骨子里细化那段热血的岁月。
“此番历练,对你修为精进大有裨益。你回去需加紧巩固……”宣墨在一旁语重心长,又端起了一副老长辈的姿态。
“为师都是为了你好,对不对?”林静静抢在宣墨前头接了他的话道。
宣墨未曾动怒,反倒反思起了自己:“阿静是否也觉得,为师太过严苛了些?”
林静静停了停脚步道:“师傅你一人担着宗门重责,自当对我们严苛。”
宣墨眉头一皱:“可我不大喜欢这个样子。”
“为何?”林静静疑惑,若要说严苛,那川渊可比宣墨不近人情千百倍。天神的不怒自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前就同你说过,我想要同你……你们多亲近些。”宣墨加快了脚步。
“师傅你放心,我和师兄师姐都懂你对我们的好。”林静静轻笑道。
宣墨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你懂那便最好。”
已经步行了半个时辰,却还不见鬼首的踪迹。宣墨和林静静都焦急起来。
林静静耳边却突然传来羽弄仙君急切的密语:“仙子,羽弄在,鬼首他们就在前方,仙子放心去寻。先前我见魔族魔王都来了,简直吓死我了。还好金陵仙君及时赶来。”
“这后面,没有什么幺蛾子了吧?古战场,这些年可都是魔界地盘。”林静静传音道。
“仙子放心,一切魔物都清理干净了,很安全。”羽弄的声音极尽谦卑。
一旁的宣墨见林静静迟迟不说话,疑惑道:“阿静,你怎不说话了?是有感觉到哪里异常?”
这古战场清净成这样,说没有异样,谁信?
羽弄安排得太过头,宣墨是个谨慎的人,这般危险的地方,现在一副绿草蓝天,怎能叫他不更警惕。
果然,越往前走,宣墨的脸色越发难看。
传说中凶险万分的古战场,现在连一只低阶的魔物都不曾见到?整个草地干干净净,宣墨走过之处,甚至开出了纯白色小野花。
林静静环顾四周,羽弄早已在鬼首他们的方向做好了仙家标记。
若是现在宣墨神识还在,恐怕要被气晕过去。羽弄生怕她瞧不见标记,特地用红色气息画了个大圈,还在红圈上头重重写下“在这里”三个大字。
方才林静静和宣墨差点死在魔王无法手上,前些时日还遇上了魔王凉裴,这一路四大魔王他们便遇到了两位。
林静静品得出来,这一遭,羽弄是一刻都不想让宣墨在此处多待。哪怕安排这么个干净的历劫环节,恐怕影响他俸禄,他此番也顾不上了。
若是宣墨真死在人界,那他恐怕要投胎再重登仙门了。
“师傅,那边似乎又一处破败的古城。”林静静朝着那红色圆圈一指,原本被一丝雾气包裹的古城,外头云雾散尽,从这方向看去一目了然。
宣墨眉头一皱:“这怎凭空就出现了座古城?”
“也不是凭空,兴许是有些障眼法。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未在草原上见到他们,要不,进去找找?”林静静试探道。
“也好,若真在草原上,也该找到了。毕竟这草原上空无一物。”宣墨自己说来都觉得荒谬。
除了刚进战场那片沼泽,还有些凶险。
眼下入了古战场中心,怎会是这般模样?他曾无数次听闻这边凶险……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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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这些年未有大战,这战场,魔界清扫过了?”林静静试探道。
宣墨也不再多想,朝着古城的方向走去:“一切还是小心为好,你跟紧我身后。”
二人依旧徒步前往,进战场之时鬼首便说过在古战场不宜用腾云驾雾之术,天上常有食人的噬人鸟。
他们已经走了一路,根本未见一只噬人鸟,应该也已经被羽弄清理干净。若不是不能戳穿林静静都想腾云驾雾带着宣墨赶紧进古城。
原本出战场的本是不定期变动位置的,找到出口需要费一些时日。林静静若是料想没错,羽弄应当是把出战场的入口也安排在了古城内。
羽弄仙君究竟是有多怕宣墨死在外头了?林静静心里一阵苦笑。
一到古城,城门大开,鬼首他们正盘膝坐在城中央的大道上。见了宣墨和林静静,鬼首满脸疑惑:“方才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们走着走着,便误入了这座古城。可方才,分明出不去啊……”
“你们一来,这门,怎么就不见踪影了?”隔着鬼首的面具,林静静也能感受到他的惊讶。
“兴许,是有一些时效,我同师傅过来,门刚好开了。”林静静只能替羽弄硬圆了这安排失误。
宣墨见修士都安好,总算是放下了戒备。
他环视打量了一圈古战场,周遭的房舍都是石头堆砌,可年久失修外加风化,只能勉强看清房屋的结构。
宣墨疑惑问鬼首:“你们为何不在沼泽外等我们,而要先在战场内走动?”
“我们一开始也是等在原地,可忽地一阵妖风,便将我们吹到了此处。而且这里我们都探查过,非常安全。”鬼首道。
“宗主,出去的大门我们也找到了!”一旁的修士起身,指着正前方那道朱门道。那大门同来的时候那扇一样,想认错都难。
“方才我们在古战场外还遇袭,进了战场走出沼泽都费劲,这怎么如此简单便找到出去的大门了?”鬼首疑惑。
“那,我们先出去?安全最重要。”林静静试探问道。
可鬼首却摆了摆手,继续盘膝坐在原地:“不行,虽然这古战场没有任何魔物需要清理,你们可以回去,可我还有东西未寻回。”
“哗啦啦!——”一阵妖风突然破门而入,而后一堆兵器散落在地。
宣墨低头一看,那些残兵上都有不周山的印记。
鬼首吓得连连后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飞扑到那些兵器前。
他一把把细细拂过,而后储物袋内掏出好几个木盒,他将残兵视若珍宝,一件件认真收好。
“这便是你要回来的理由?”宣墨低头凝视着鬼首,缓缓开口问道。
“正是,这些是师傅和师兄师姐们的佩剑,尸身不见了,总要把这些带回去吧……”鬼首将最后一件收起。
“那阵妖风究竟是什么?怎么能要什么就送来什么?”
“太诡异了,定有蹊跷……”
“那这门,我们还能不能进?”
底下修士开始议论起来。
林静静一阵苦恼,这该怎么圆?
56.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林静静咬牙切齿,羽弄既然都已经安排到如此离谱的境地了。
何不干脆一把妖风起,把众人送出大门?现在她还需打消众人顾虑,还需她哄着众人出门。
“宗主,你觉得,我们是出,还是不出?”一旁有修士问道。
“师傅,兴许是方才那助我们脱困的仙君,处理好了古战场的异动。”林静静大声道。
一旁其他修士闻言,有好事者围了上来:“你们遇到仙界的仙使了?”
“方才若不是仙人相助,我们也不可能从沼泽脱困。”林静静解释道,余光却一直瞟着一旁的宣墨。
他依旧是眉头紧皱,并未放下戒备。
鬼首收拾妥当遗物,朝着大门走去,却被宣墨一把拉住:“可能有诈。”
鬼首却拉开了宣墨的手,笑道:“宣墨你可是这般婆婆妈妈的,我心愿已了,没什么可怕的,就让我给众人探探路吧。”
鬼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宣墨依旧想上前劝阻,却被林静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师傅,兴许是你想多了。”
见宣墨还皱着眉头,林静静踮起脚,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俏皮道:“师傅,您就别皱眉了,容易老。”
林静静温热的指尖碰触到宣墨眉心之时,宣墨霎时愣在原地,墨黑的眼眸先是闪过一丝讶异,而后是欣喜。
他笑着抓开林静静的手,责怪道:“阿静,你调皮。”
可他眉心早已舒展开,满眼笑意,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
林静静抽回手,没料到女儿家家的撒娇,放到宣墨身上也有效。宣墨这人,还真是溺爱徒弟。
“那我们跟紧鬼首吧,也不知道师兄师姐有没有顺利突破,我怪想他们的。”林静静拉着宣墨的胳膊,就将他往门内拽。
宣墨跟在身后,宠溺一笑:“好,那我们尽快回宗门。”
待一行人离开无战场,在门外隐匿踪迹许久的羽弄终于现身。
他朝着那门呆望许久,吐出了句:“我瞧着,静静仙子的红线是不用签了啊。我才几日未见神君,看仙子那眼神,都拔丝了……”
“神君这般眼神,我还从未见过。”一旁冷不丁冒出了金陵的声音,吓得羽弄一个哆嗦。
“金陵仙君,也还在啊。”羽弄朝着金陵拱手行礼道。
金陵回了个礼,嘟囔了句:“听闻这位叫林静静的仙子,把我派去保护神君的武殿高手都解决了?”
羽弄迅速思考一番,作揖答道:“是小仙安排不妥。”
“仙使何罪之有?”金陵眉头一皱问道。让他武殿颜面扫地之人,分明是姻缘阁的小仙子,怎么羽弄自个儿把锅背下了?
“神君历劫,诸事应当由历劫司协调,出了这等纰漏,是小仙的问题。”羽弄恭敬道。
金陵自然抓不住任何错处,再深究,反倒是显得武殿蛮不讲理。历劫之事,由历劫司负责,本就无错处,羽弄虽认下错,可也让金陵知晓该本分行事。
金陵朝着羽弄行了个礼:“是我唐突了,神君历劫之事,确实应当由历劫司安排。”
“仙君误会了,小仙并无责怪之意。”羽弄腰弯得更低。
“本君还需回仙界领罚,神君就交由仙君照顾了。”金陵也再深究,颔首后利索离去。
羽弄瞧着金陵的背影,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都是惹不起的主啊……”
武殿背后有川渊,自然不好得罪。林静静不是一般的妖仙,是妖王之女,自然也得罪不起。况且姻缘阁那老头也不好对付。
羽弄方才把腰都快弯到土里去了,所幸金陵也是个爽快的主,并不细究此事。
人人都到川渊神君历劫之事,是美差,却不晓得近来羽弄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也就前些时日向仙界汇报了一番云龙城之事,便差点让川渊丢了性命。
“这活儿,可真不好办啊……所幸神君快突破,也有了心动之人,我羽弄总算要解脱了。”羽弄仰头叹了句,佝偻着背进了那道大门。
林静静出了门,便发觉站在了不周山的入口处。羽弄安排得,也太过周到了些。
宣墨等人还愣在原地,林静静提醒了句:“师傅,怎么不走?眼下在不周山,很安全。”
“是很安全,但是这门,安排得也太诡异了些,怎就直接回了不周山?”宣墨疑惑嘀咕道。
“定是仙人念在我们护古战场安定,平了战场外的巨蟒之乱。既然我们替仙界办好了差事,受些礼遇也很正常。”林静静道。
眼下确实安全出门了,众人也便信了林静静的说法。
鬼首上前,朝着宣墨和林静静道:“本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还想托你们帮我把师傅他们的遗物带回来,没料到事情这般顺利。”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宣墨朝着鬼首笑道。
鬼首却转身,摆了摆手:“我已没有心愿,遇到你们走这一路,我很开心。我现在觉得长老为我修的坟挺好,我将遗物安顿好了,便睡进去。”
鬼首摘了面具,缓缓走在山道之上。
虽是白日,周围的灯依旧亮起了幽绿的光芒。周围弥散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底下修士却没有嫌弃的表情,甚至有不周山的小辈,望着鬼首的背影默默掉眼泪。
“师叔走好!——”有弟子跪下行礼。
而后是一片年轻修士跪下恭送。
鬼首侧首,望了望年轻的修士,他那道伤口依旧可怖,可还能分辨出他脸上带着笑。
“修仙路漫漫,祝大家一切安好。鬼首先走一步。”说罢他欲踏空而去。
“鬼首,你且慢。”林静静喝住了鬼首,跟了上去。
她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那符文之上带着红线。她将符咒递给鬼首道:“这是我家里人给我的符文,保平安的,你戴好。”
鬼首接过符文,上面的图案他根本识别不出,却也能感觉到上面蕴含了一股天地灵气。
“我都是个死人了,还需平安?你这小丫头,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鬼首自然知晓那是个好东西,却还是将符递还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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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
“拿好,这东西,我用不了。”林静静将符又塞到鬼首手上,催促道:“你快戴上。”
林静静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鬼首疑惑着展开红线,将符文套在了脖子上。符文刚带上那一刻,符文里一道金色的气息缓慢沁入鬼首的胸膛。
鬼首身上的尸臭味尽敛。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也缓缓愈合,身上的残破的骨肉也慢慢长好。
林静静着实没料到,原本容貌可怖的鬼首,竟生得如此俊俏。
他朝着她笑,眉眼间满是少年气。这般俊俏少年郎,竟背负着这副腐坏的皮囊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可惜。
林静静打量着他的容貌,笑道:“你果然是没浪费我的生肌神药。”
“鬼首不愧是当年的不周山第一美男。这容貌,天下一绝……”底下有小辈忍不住赞叹道。
鬼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惊讶道:“你竟然还有这般宝物?你这小丫头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无情宗的这位新弟子,真不是一般人……”底下修士也开始议论纷纷。
林静静朝着鬼首笑道:“符文里面,裹了颗生肌养肤的神药罢了。”
这符文上写了什么,她自然不能让鬼首知晓。那是她给冥界的一道密语,算是为鬼首给冥界的判官求了个情。
求判官免去他入畜生道之苦,可以让他再世为人。凭着他此生积下的机缘,可能还有机会再登仙门。
鬼首强修鬼道,入了冥府判官定会判他入畜生道。林静静有些于心不忍,而且这个面子,不出意外冥界也会给他们姻缘阁。
“有这般好东西,不早些给我?”鬼首打趣道。
“我也就一颗。”林静静嘟囔了句。
宣墨上前,捶了把鬼首的肩:“你当我这小徒弟是神人啊,什么东西都有。”
“这丫头,确实不简单啊。宣墨,你有福气。”鬼首说到福气二字之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静静。
宣墨上前,搂了搂鬼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道:“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曾经的模样,真好。”
“我这容貌毁了确实可惜,当年我和你可还未分出谁容貌修仙界第一呢。”鬼首笑道。
“还有这种排名?”林静静在一旁好奇道。
“怎么,小丫头你是觉得我配不上第一美男子这称号?方才你不是也被我迷得失了神吗?”鬼首朝林静静挑眉笑道。
方才确实是惊讶了下鬼首的长相,他从那般丑陋样貌,忽然变成个俊俏美男,她惊讶,也很正常。
仙界这般美貌,林静静也没少见,若说被他迷倒,那绝对不至于。
“你就别在这耽搁了,等下药效过了,就死太丑了,赶紧爬回你墓里,死得干干净净的。”宣墨推搡了一把鬼首道。
“看你急的,丫头,谢过你的药。小爷我走喽!——”鬼首说罢腾云驾雾离去。
而宣墨的声音,却阴森森地在林静静的耳边响起:“阿静,你觉着,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57. 漫山桃花
“啊?”林静静张大了嘴回头,恰巧对上宣墨副似是要讨债的嘴脸。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他何时如此关注自己的容貌了?这都要比……
林静静也不傻,自然知道宣墨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必然是想让她肯定他的容貌。
“师傅不单是我们无情宗第一美男,还是修仙界第一美,第一强,鬼首自然无法同师傅您相提并论。”林静静不假思索道。
宣墨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加快了上山的脚步:“走,我们这就去同云清和云溪长老告别,回宗门。”
“好嘞,师傅。”林静静跟在后头应道。
拜别不周山的长老,宣墨同林静静二人急匆匆往无情宗赶。林静静这趟突破历练算是圆满完成,也不用的一路如同凡人一般搭乘马车,二人腾云驾雾,不出一日工夫,便已入福禄山地界。
无情宗便在福禄山的山脉中央。
福禄山一带本就是林静静管辖的地界,一入地界,林静静便觉着一股浓烈的姻缘气息,朝着她的脸盖过来。
就自己出去历练这些时日,这一带是多了多少业绩?林静静惊讶不已。
老远便能看到,矗立在山脉中央的无情宗,整个山脉被粉色姻缘气息包裹。
那座原本巍峨耸立在中央,常年被皑皑积雪覆盖的无情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粉粉嫩嫩的山峰。
那些粉色的植被,究竟是何物?
“师傅,我们无情宗,变粉色了?我没看错吧?”林静静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宣墨也满脸疑惑:“才出来几日,怎变成了这副模样?先前还是落云宗的时候,春季确实见过这样的盛况,可这都多少年未见了……”
“那漫山的粉色的是什么花?”林静静问道。
“若是我猜想得没错,应是桃花。”宣墨回忆道。可眼下正值盛夏,为何漫山桃花尽开?
还未入山门,便闻着一股桃花清香扑面而来。林静静打了个喷嚏,落地都有些不稳。
而入山门的山道两旁的盛况,更是让林静静直呼离谱。
两旁桃花灿烂,桃树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彩带。
林静静凑近,随意选了个彩带,上头整整齐齐写着:“在地原为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周珊,李浩敬上。”
“求天赐良缘,信男陈大发敬上。”宣墨也执起一旁的彩带读了起来,连着看了好几条彩带,宣墨的手指都在颤抖:“这,这实在是胡闹。把我无情宗当场月老庙了?”
“这,这太离谱了……来我们无情宗,求姻缘了?”林静静吓得连连后退。震惊了片刻后,又开始欣喜,定是那情树,长好了!
林静静急匆匆往山门内跑,宣墨在他身后唤了句:“阿静,你这么急做甚?”
“我想云茗师姐了。”林静静头也不回道。
一踏入主峰,林静静便瞧见云层中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仙界为了此次川渊历劫成功,可真是煞费苦心。光是这几日往无情山上洒下的碎灵石,就够她百年的俸禄了。
还有仙君在专门修建川渊登仙门的天梯,彩霞仙子还在天梯旁布置流彩神光。
历劫司这架势,就是等着神君一步登仙,历劫成功了。她得加紧确认,情树是否长好。若是情树得果,那摘下果子制成情丝,赶紧促成宣墨的情缘。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水长流的情感,就来一段电光石火的一见钟情,而后再让那女子弃宣墨而去,叫神君心碎当场。
草率是草率了些,但她这趟差事也算圆满完成。
林静静正打着她的如意算盘,便遇到了化身小弟子的羽弄仙君。羽弄一把将林静静拉到一旁,鬼鬼祟祟道:“仙子,你是对无情宗做了什么?眼下无情宗都快成人界姻缘阁了。”
“是否和你让我用姻缘树的仙露浇灌的禁地有关?我能感觉到那里散发出的气息,不一般。”羽弄小声道,说话之时特地在二人上方布下结界,生怕叫仙界其他人听了去。
“仙君未进去看过吧?”林静静朝着羽弄问道。
羽弄一愣,赶紧摆手道:“小仙自然谨遵仙子命令,没有进去看过,我只是站在悬崖上,远远地浇灌。我若是真看过拿东西,何必再来问你。”
“好,没看过便好,那东西的存在,万万不可再叫第三人知道。”林静静挨近了羽弄低声道。
羽弄一副了然的表情:“先前神君的情丝断裂,本就是我的失误。如今还要劳烦仙子帮忙料理此事,我羽弄自然不会做对不住仙子之事。”
林静静满意点头道:“仙君信得过我便好。”
“怎么能不信任仙子呢,这一路,多亏有仙子在。若是换了旁人,神君可能已经殒命在外了。”羽弄说起此事,依旧心有余悸。
“我正是要去处理神君情丝一事,还劳烦仙君帮我收好,不要让旁人进禁地。”林静静作揖道。
可羽弄却突然将目光停留在了林静静腰间的傀儡上:“仙子,此物,似乎沾染了魔气……”
林静静有些心虚,护了护玩偶道:“只是在古战场上偶遇的小家伙,我自有分寸,仙君放心。”
羽弄有些担忧,可还是朝着林静静行礼道:“小仙会替仙子守好禁地,仙子尽快。”
林静静朝着禁地方向去,越是接近那处,周遭的空气越是温暖,桃花也愈发灿烂。
林静静腰间的小草总算睁开了眼,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而后欣喜道:“姐姐你果然没有骗我,我感觉到主人的气息了。”
“也不知该夸你还是损你,说你警觉,你睡了一路。说你心大,也倒也怀疑我存着坏心思。”林静静笑道。
“主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我还是觉着,姐姐你是好人。和主人一样的好人。”小草跃上了林静静的肩头,坐在林静静的肩膀上。
前方暖风过境,小草开心地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道:“古战场里臭臭的,这里好香,好温暖,小草很喜欢。”
小草身上的衣物虽然脏兮兮的,依旧可以看出曾经做工考究,用料精贵。她的主人,应当确实很宠爱她。
林静静飞身跃入谷底,一股热浪袭来。原本这谷底就有温泉环绕,现在整个无情宗冰雪化去,禁地便更灼热。
她越过茂密的植被,朝着洞内走去。
还未入洞府,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柔媚的声音:“妹妹,你总算是来了。”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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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林静静何时成了魅姬的妹妹了。
越是往里走,桃花开得越盛,林静静甚至需要弯腰才能继续往前。
待到穿过一片黑暗山洞,视野一片开阔,林静静一时傻眼。
魅姬,在洞府里种下了一片繁花。她着一身红衣,裙摆处开衩,她那条白嫩细长的大腿在风中若隐若现。她满眼含笑。迈着轻巧的步子朝林静静走来,媚态横生。
相较于之前的虚弱,她现在看着丰腴。身上的魔气若不是有结界掩盖,和她刻意的收敛,恐怕早已溢出禁地。
当她将目光落在林静静肩头的傀儡身上之时,眼底那抹笑意散去,竟然沾染上了泪水。
“小草?”她定在原地,朝着那傀儡惊呼出声。
“主人!——”小草一边哭喊,一边朝着魅姬飞去,一把搂住了魅姬的脖子。
魅姬将那傀儡抱在怀中,反复摩擦着她的小脸:“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主人,小草也是。”小草将脸埋在魅姬脖子上一边蹭一边哭。
魅姬抱着小草,看向林静静,朝着林静静行了个大礼:“谢过仙子。”
“只是机缘巧合,我也是同小草做了交易的。”林静静说罢便朝着花海中央的那棵情树走去。
那树已经长得比人高,枝繁叶茂,每根枝丫都强劲有力,林静静顺着情树的树干摸去,源源不断的力量自下而上,支撑着枝丫和树叶的生长。
羽弄应是按着她的请求,浇灌很及时。而魅姬也将情树看护疏导很好,若是没她在一旁相助,这情树想要生得如此茁壮,恐怕还需十余年。
林静静细细寻觅,却不见情树有结果的迹象。
正疑惑之际,魅姬走到了她身旁,朝着她摊开了手:“给你。”
原来那情树在她来之前已经结下了第一颗果,林静静欣喜接过果子细细查看。
“本不想给你,毕竟这于我也是大补之物,可你救了小草。我魅姬不喜欢欠别人,这恩情我得还。”魅姬揉了揉小草的脑袋道。
小草坐在她的肩头,甩着两只小脚丫:“静静姐姐是好人。”
“都叫上人家姐姐啦,我教你那些防人之心不可无,都忘一干二净了吧?”魅姬侧过脸,朝着肩上的小草埋怨道。
“小草不听,静静姐姐是好人。”小草依旧道。
“行行行,你说得对,她是好人。”魅姬不再反驳小草,宠溺道。
“你是打算用它做川渊的情丝?”魅姬问道。
林静静将果子小心收入储物袋,而后朝着魅姬道:“这果子长得很好,做一根情丝,应当不成问题。谢谢你替我孕育好了情树,仙界和神界,若是知晓你在此处,应当不会放过你的,这点你知晓吧?”
听出了林静静语气中的关心,魅姬笑道:“我们也是各取所需,情树将我滋养得很好,待我再恢复一些时日,我自然会回魔界。”
说到回魔界几字之时,魅姬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应是想着去寻她魔界的仇人。
林静静作揖道:“那我先拜别了,日后应当也不会再相见。”
“仙子,神君来寻你了,你速速归来……”羽弄的传音在林静静耳边响起。
58. 仙酿
林静静作别了魅姬,赶紧回到主峰住所。
方才上山之时胡乱同宣墨说自己去找云茗,眼下在自己院子,似有些说不过去。林静静已经能感觉宣墨的脚步在逼近自己的院落。
慌乱间,她瞥见屋内为她准备好的洗澡水。她顺势弄湿了头发,弄乱了衣衫,扮作刚沐浴完的模样。
“阿静……”敲门声混着宣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为了扮作慌乱间披上衣物的模样,林静静将衣领往下拉了拉,顺势打开门。
洗澡水内混合了山上的桃花,一阵桃花香味自林静静屋内传来。
她头发上还沾染着水汽,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沾上了那原本就敞开的衣领。还有些许水滴顺着她裸露的皮肤往下流。
一开门就对上了林静静白皙,还散发着桃花香气的肌肤,宣墨慌了神,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来意。
他撇过脑袋,憋了许久,只吐出句:“你不是说要去云茗那边……”
“我想着还是先沐浴一番,师傅来找我所为何事?”林静静拉了拉衣领问道。
“只是在云茗那处没找到你,听云茗那边的小弟子说你转道回主峰了,我便来找你。”宣墨解释道,目光依旧不敢往林静静身上放。
“师傅唤门内弟子来寻我便可,何必亲自来。”林静静轻笑道。
“我只是觉得是高兴事,才亲自来告诉你。”宣墨小声道。
宣墨脸颊耳朵都已经泛红,想不到宣墨修习无情道到一步登天的境地,还堪不透一个色字。
这副少年郎的模样,在川渊身上从不曾见到,林静静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她忽地觉得,若是宣墨真的历劫成功,那川渊定会洗去这段让神君不堪的凡尘旧事。
那这个最疼爱她,将她放在心尖上的师尊宣墨,便也不复存在了。
念及此,林静静忽然觉得万般失落。
于这天下,川渊更重要。可于她林静静,宣墨可是最疼爱她的师尊。除去父母和兄长,这世间待她最好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林静静眼眶竟红了起来。
好在宣墨此时不敢拿正眼瞧她,也瞧不见她此时落寞的神情。
林静静勉强平复好情绪,笑着问道:“是何高兴之时?”
“今日准你们在云茗殿内喝酒。你师姐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你早些过去。”宣墨朝着林静静笑道。
“那师傅也一起?”林静静有些期待问道。
宣墨沉默了片刻,试探道:“你希望为师一起?”
“那是自然,我同云茗之前就说起过此事,好奇师傅喝醉是何种丑态。”林静静笑道。
“万一为师酒量很好,千杯不醉呢?”宣墨挑眉问道。
“酒量可不等同修为,一切都不好说。那待我收拾妥当,云茗住处见。”
“好,为师定要叫云茗失望一会。”宣墨转身,朝着林静静摆了摆手笑道。
从未喝过酒的人,竟然还敢同云茗一起比酒量,林静静估摸着云茗将师尊灌醉的梦想,很快实现。
虽然她同云茗酒量一般,可云茗提过,五明这人,酒桌上简直强到可怕……
林静静进了云茗的主峰,便被她摆起的大阵吓住。
一入殿门,便是一排长桌。长桌之上摆满一排瓷碗,碗内酒水皆满。放眼望去一共百余碗?
而云茗和五明还在前方摆碗倒酒水。
“我同你讲,现在是第八十碗,得上烈一点的。用我这缸珍藏,琥珀,看似透亮无害似清水,实则一碗就能叫人倒下。”云茗在一旁指挥着五明道。
“师姐这是不是太狠了些?师傅能喝吗?”五明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手上倒酒的动作片刻不迟疑。
“这酒可不只是给师傅喝的,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往死里喝吧?”林静静上前道。
云茗同五明见林静静到了,赶紧围了上来:“小师妹你可来了,你不在山门这几日,我们可想你了。”
林静静打量了二人一番,神采奕奕,修为大有长进:“你们是突破成功了?”
“那是自然,我无情宗又多了两位化神境的高手。小师妹,你可得抓紧。”门外传来师兄清风的声音。
宇轩师兄也跟在一旁,手里还提了一壶酒。进门见了云茗这架势,便将酒收到了身后,尴尬道:“虽然听闻师妹爱酒,也不曾料想,能藏这么多酒。”
“你们师兄还特地跑去山下买了壶酒,怕大家不够喝的,我看这,定是够喝了。”宇轩还是将酒放在身后不敢拿出来。
云茗上前一把夺过酒道:“既然买了,就拿来吧,不嫌多,今日不醉不归。”
眼下只差宣墨,众人还在等待,天都快黑,才见宣墨身影出现在门口。
让众人诧异的是,宣墨手上也提了壶酒。而那酒壶,正是当年刚入宗门,从林静静这边没收的牡丹图案酒壶。
宣墨一进门,云茗便认出了酒壶,上前一把想要接过酒壶道:“师傅你总算把酒壶还给我了,这可是我的小心肝。”
宣墨却拽着酒壶,没有松手的意思。
二人就这般僵持在那边,宣墨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林静静,而后朝云茗道:“这酒壶,不是从你这边没收的。”
“是师妹从我这边偷的,您忘了?您还罚了徒儿呢。”云茗说罢一把抢过酒壶,细细摸着上面的纹饰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酒壶。”
可一晃动酒壶,云茗好奇地咦了一声,而后打开壶盖,霎时一股醇香散开。
云茗惊呼一声:“这可是仙酿,师尊你从哪弄来的?”
“先前在不周山,问云清要的。你和阿静都爱喝酒,就给你们带了些。”说罢宣墨看了眼一旁的林静静。
林静静喝过的仙酿自然不在少数,可这就像,闻着是上品了。上品的仙酿,就不单是味佳了,还有提升修为甚至是延年益寿的功效。
宣墨可真是大手笔,估计是费了不少功夫弄到的。
闻着那味道,林静静深吸一口气,许久未尝仙酿,还真有些怀念那味道:“闻着,真香。”
宣墨闻言,从云茗手中抢过了酒壶,交到林静静手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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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若是喜欢就尝尝看。”
云茗见这架势,已然明白为何方才宣墨迟迟不松手了,这仙酿恐怕一开始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云茗小声嘟囔了句:“师尊还真是偏心啊。”
“师姐这说的什么胡话,师傅拿来不就是给大家喝的嘛!我这就给大家分分。”林静静从一旁拿起酒杯,刚好倒了六杯。
宣墨看着均匀的六杯酒,眼神却是有些复杂,只小声说了句:“这酒,结丹期的弟子喝,对巩固修为最好。”
林静静刚入结丹期,众人自然听明白了宣墨的意思,赶紧放下酒杯。
“喝啊,其他境界的修为喝此佳酿,也是延年益寿。”林静静喝完杯中美酒,朝着众人道。
一听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其他几位也丝毫不顾及宣墨的眼色,一饮而尽。
云茗还拿起一旁的空酒壶晃荡了一番:“师傅你怎么有这好东西,不早些拿出来?”
“云清要了我十万灵石啊……”宣墨肉疼道。
“什,什么?十万?”闻言其余几位弟子都盯紧了宣墨手中未饮那一杯。
“师傅不胜酒力,还是徒儿来吧。”
“刚和太快,师妹你不早说,我好好品品。”
“师傅你不是不爱喝酒嘛,给我喝吧……”
宣墨却将手中最后一杯递到林静静的眼前:“阿静喝了吧,你刚入结丹都没有好好巩固,跟着我一路劳顿。”
“师傅……”林静静还想推脱,却见宣墨眼神不容置疑。
“师妹你喝了吧,师傅说得对,你还未好好巩固过,你可是我们宗门的未来啊。”云茗笑道。
“何止是我们宗门未来,是修仙界的未来。师妹的威名,我们在无情宗都听到传闻了,待会儿你还要同我们细细讲讲。”
林静静也不好再推脱,喝下了宣墨那杯酒,才见宣墨脸上展露一丝笑容。
宣墨环视一圈,见空荡大殿内只余下这一长桌的酒,朝着云茗问道:“这是要玩哪一出?”
云茗朝着宣墨挑眉一笑:“师尊今日既然来了,那便要躺着才能回去。今日我们就这么一碗接一碗。一个个喝倒为止。”
“也不划个拳?”林静静问道,若是划拳,拿她还算得上有些本事。
“不划,就是一人一碗。看谁先倒,我们按辈分高低来。”云茗道、
宣墨执起第一碗道:“那为师得喝第一碗。”
说罢仰头一口干。
“没想到师傅这般有气魄。”云茗道。
“还是第一次见师尊喝酒,没想到师傅是个爽快人。”清风是大师兄,端起第二碗酒。
可还未喝到酒,便听着一旁扑通一声。
众人环视一圈,发觉宣墨已经躺到了桌底。
“就这?”
“不是吧,师傅一杯就倒?”
“这不是一杯,是一碗……”
“一碗就倒,也不咋地啊。”
林静静也放下了拿起的酒碗,原本还想着要大喝一场。现在要如何收场?抗宣墨先回去?
59. 我似生了心魔
众人拿着酒碗,任由宣墨在桌下躺了许久。
“师妹,还是你先送师尊回主峰照顾吧。”云茗朝着林静静道。
五明点头如捣蒜:“是啊,师尊最要面子了,若是知道他一碗就倒,还倒在桌子下一整夜,恐怕要杀我们灭口。”
“为何要我去送……”林静静望着一桌子美酒,她好酒,本就馋了许久。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躺在地上的宣墨,却忽然睁大了眼,伸手指着众人道:“你们,你们为何都躺在那里!成何体统!”
“哎呀,师尊恐怕要发酒疯。”清风吓得捂着脑袋,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怎么还躺在地上,快起来,成何体统!”宣墨脸颊泛红,迷离的双眸,注视着众人。
“师妹,求求你了。你同师尊都住主峰,照看他比较方便。”宇轩朝着林静静作揖道。
“是啊,师妹,你照顾起来,比较方便。”云茗附和道。
“阿静,快起来,别躺着了。”宣墨朝着离他最近的林静静伸手道。
林静静叹了口气,顺势拉着宣墨的手,将人一把扛起,回主峰之前,还不忘回头朝着众人道:“可得给我留点!”
“哎?你们都起来啦?”宣墨朝着众人,意识模糊道。
林静静无奈道:“师傅,是您躺地上了,不是我们……”
“哎呀,知道,知道,快把师尊弄走。”
“快些弄走。”
几位师兄师姐朝着林静静甩手,异口同声道。
宣墨在林静静肩头,一路碎碎念。林静静本是心烦意乱,可一想到,刚好趁着宣墨喝醉,可以将情根种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情根,在人清醒之际确实还不好种。原本林静静还琢磨着对宣墨用一些强力的□□剂。
没料到他今日一碗便将自己喝倒。
这醉酒之人,非常不配合林静静的脚步,几次拉着林静静往反方向走。她的师兄师姐还是很了解宣墨的,若是这般仪态,叫众弟子瞧了去,宣墨可能真的会杀人灭口。
宣墨寝殿的大门,是被林静静一脚踹开的。
宣墨歪着脑袋,靠在林静静的肩膀上,指着他的门道:“这门,怎么歪了。”
“师傅,是您歪了。您别乱挣扎了,我这就带你回床上去。”林静静把宣墨往屋里拽,宣墨却往反方向使力:“酒,酒还没喝完。”
“师傅,你都已经醉了。别再想着喝酒了,往后也不会再让你喝酒了。”林静静好不容易将宣墨拖到床榻上,一把丢上了床,她才得空坐在床沿上喘口气。
她生怕种情根的动静,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将宣墨房内布上一层严密的禁制,才用袖子擦了擦汗,回身望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宣墨。
却发现宣墨正眼睁睁看着他,眼底虽然还沾染着醉意,可神情看着无比清醒。
林静静慌了神,他是发现,她布下结界了?
要追问她想作甚?
屋内静得出奇,空气中只有檀木的香气,本应是安神的味道,可现在却叫林静静心里发慌。
宣墨就这般躺在床上,注视着她,想做什么?
林静静觉得瘆得慌,兴许,是他已经发觉她要做些不寻常的事情。
林静静起身,朝着宣墨作揖,刚想告退。
却被宣墨一把拉住衣袖,林静静毫无防备,被宣墨一个用力便拉入了怀中。
他单手勾着她的脖子,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林静静心里更慌了,宣墨究竟想做什么?
“阿静。”他只柔声唤了他一句,便又不言不语,只看着她。
“师傅?”林静静试探性叫了声。
“嗯……”他闷哼了一声,而后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啊?”林静静疑惑地张大嘴。为何是“又”来了?她何时入过他的寝殿?上次为了取她剑灵宣墨受雷刑,她为他疗伤那次?
那次宣墨一阵处于晕厥状态,整个事情经过也是时候听得林静静的陈述。
何来的“又”?
“阿静,我似生了心魔。”宣墨将脸靠在林静静的脖颈,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肌肤之上。
他将她死死环住,让她不得动弹半分。他的手臂,他的掌心,他的身躯,都那般灼人。
让林静静的身体,也跟着升温。她额间已有细汗冒出,因为紧张,呼吸也有些不稳。
他伸手,轻抚林静静的脸颊,而后是鼻尖,眉眼,下巴,他的指尖似有团火焰。林静静低头一瞥,他手腕处的红线,分明是断裂的。
那,应当不是男女之情。可这般暧昧的态度,这般动情的神态,又让林静静怎么相信,这不是男女之情?
林静静如同五雷轰顶,呆在原地。
他喜欢她?不可能……兴许有其他原因。
“心魔,是何意?”林静静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半分,生怕一动弹,宣墨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
“你总是这般,闯入我的梦境。”宣墨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柔声道。分明是抱怨,却用宠溺的语调说出。
“在……在,在床上?”林静静脑袋和脸都烧了起来,宣墨修的无情道莫非是假的?
宣墨噗哧一笑,又将林静静搂紧了几分,在他耳边轻笑道:“这般在床上,倒还是第一次。”
他在她耳旁的呼气声,细细往她耳朵里钻,她觉着痒,一闪躲,却被搂得更紧。
吓得她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还好,这般在床上,宣墨还不曾梦到过。兴许,只是对她这位小徒弟过于关爱,毕竟她爹娘也时常书信告诉她又梦到她了。
她好不容易,趁着宣墨不备,离他远了几分。
“不过……这样的梦境,我也很喜欢……”宣墨又将脑袋往她耳边凑了凑。
林静静差点昏厥在宣墨的床榻之上。
他是,他喜欢同她这般在床榻之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的无情道,都叫狗修去了?
今日宣墨这番胡话,让林静静彻底明白,宣墨对她动了歪心思。
她得尽快修复好他的情根,然后给他寻觅一段正经姻缘。可不能把她自己给折进去。
眼下他情丝还未修复好,对这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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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认知还很模糊。耽误越久,对她越不利。
林静静飞速思索一番,一个翻身将宣墨压在身下。
宣墨的双手被她按过头顶,她跨坐在他身上,轻薄的衣料丝毫隔不断他灼热的身躯。
“嗯?”宣墨疑惑,表情还带着醉意:“阿静,你这是做甚?”
林静静腾出一手,胡乱在储物袋内翻找着,为了安抚住宣墨,她柔声朝着宣墨问道:“师傅,还有什么喜欢的事情,想让阿静做的?阿静都可以满足你……”
宣墨先是一阵诧异,而后脸上竟露出了害羞的神情,他微微扬起脑袋,在阿静的耳边轻声道:“阿静,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宣墨?”
林静静狡黠一笑,东西,找到了……
她别过脑袋,对着宣墨的耳边道了句:“好……”
“好你个大头鬼啊!”说罢林静静把找到的丹药塞进了宣墨的嘴里。
“咳咳咳!——”宣墨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眼睛便开始睁不开:“阿静。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林静静翻身从宣墨身上下来,坐在一旁打量着他道:“可以让师傅你安静下来的东西。”
林静静话音刚落下,宣墨便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过去。
不能再耽搁了,还好方才设好了结界,二人所说之话,应没叫羽弄听了去。否则,她这脸可就丢大了。
在姻缘阁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吃这种亏。
林静静从储物袋中拿出那颗情果,双手注入灵力,将果子震碎。果子碎裂后只余下一团粉色的灵力在她掌心翻腾。
林静静双手结印,用姻缘阁秘法,将那团粉色灵力凝结,汇聚成一根细细的红线。
红线成型,林静静费了这具肉身大半灵力,她丹田处空空如也。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一旁大喘气。
原本是可以叫羽弄过来帮忙,可眼下这场景,她实在不想叫羽弄进来看自己笑话。
她顶着风险,硬是独自将情根凝结好。
缓了一缓后,他将那红线绑在宣墨的手腕上。红线绑上那一刻,原本他手腕处断裂的那根红线瞬间伸长,凝结。
林静静将宣墨的手腕翻来覆去看了遍,笑道:“嗯,总算是长好了。”
可就在林静静想要起身散去结界之时,宣墨手上的那根情丝开始长出枝丫,一根红色的线自他手腕处长出。
还在不断延伸朝着她的手腕而来。
她自然知晓那根蠕动着的红线想要干吗。它分明是想要将宣墨和她捆在一起。情丝若是捆绑成功,那便以为情缘已成。
林静静脑袋里只蹦出一句话:“你不要过来啊!”
不能被绑着,若是真绑上了,那同宣墨这情缘便甩不开了,她定会成为姻缘阁和历劫司的笑话。
林静静几次转身,那红线依旧执着地朝着她的手腕飞去。
她在宣墨房内一阵翻腾,蹦跑,可那情丝动作灵活,跑得比她还快。
宣墨的红线,如此难缠,若是被绑上了,定挣脱不了。整个房间内,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线,林静静依旧在挣扎,闪躲。
60. 不否认动心
可人终究有力竭之时,林静静气喘吁吁,总算是跑不动,瘫坐在宣墨身旁。
那红线趁势缠绕上了她的手腕。
霎时,一股红色气息从两人手腕处延伸,竟直接将房内结界冲破。
无情宗的主峰,一片红光笼罩在上头。
羽弄守在主峰上,见了那红光,拍着大腿笑道:“看这神光,定是神君的情丝成了!静静仙子可真有一手!”
林静静在姻缘阁当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绑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宣墨的姻缘能引来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连仙界和神界都已经被惊动。
林静静已经浑身无力,靠在宣墨的床边大喘气,她已没有多余法力去遮盖那些四处逃散的气息。
门忽地被羽弄一把推开,羽弄见二人衣衫凌乱,林静静还在一旁喘着大气,脸上神色复杂,有惊喜,有羞愧……
“仙子,打扰了……”羽弄急忙转身,急着关门离去。
“仙君,别走……不是你想得那般!”林静静朝着羽弄急切道。
羽弄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林静静急了,想要解了这段孽缘,还需羽弄相助,眼下可不能放他离去。
“羽弄仙君,还有要事相商!先别走。”林静静朝着门口吼道。
羽弄听林静静有要事相商,才停下了脚步:“仙子所为何事?”
“你先凑近一些。”林静静还有些虚弱,朝着羽弄挥手道。
羽弄凑近,确认了一番宣墨真的昏睡过去,才挨着林静静坐下,嘀咕了句:“仙子怎么还将神君给弄晕了……”
林静静瞥了眼正在酣睡的宣墨,嘟囔了句:“若是他继续撒酒疯,疯的就得是我……”
“神君这是做了什么?叫你如此生气?”羽弄试探问道。方才林静静在周遭设下结界,他也并未探查到屋内的情况。
林静静摆了摆手,示意羽弄别再多问。
她扬起自己的手腕,问道:“能看见不?”
羽弄摇头道:“我可没仙子的神通,可以看到凡人的姻缘。”
“姻缘阁情树的露水,还有没有多的?”林静静问道。
羽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刚好,还有一瓶。”
林静静接过玉瓶,往手心倾倒了些露水,而后双掌合并施以姻缘阁秘咒。而后掌心朝着羽弄眼前一晃,一阵红光闪过羽弄跟前。
羽弄被刺得闭上了眼,再睁开眼睛,便看到宣墨同林静静手上的红线,已经死死连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姻缘线的羽弄忍不住惊呼道:“仙子你可真厉害,不单让神君的情丝长好了,竟然连姻缘都成了。后面是不是可以安排情劫了?你有何设想?”
林静静叹了口气:“没什么设想,有件事需劳烦仙君去办。”
“仙子你有任何吩咐,都直说。羽弄定当鞠躬尽瘁。”羽弄作揖道。眼看着历劫诸事要办成,羽弄语气高昂,满脸掩不住的喜色。
“劳烦仙君去一趟姻缘阁,问阁主借用姻缘剪。”林静静则是面如死灰。
姻缘剪?那不是断情缘之物吗?林静静是想要剪断同宣墨的姻缘?羽弄吓得脸一阵惨白:“仙子是想要剪断情缘?”
“正是。这不是情缘,是孽缘。”林静静冷声道。
羽弄吓得起身,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斩了这一段,我助神君再寻一段便可。有何不可斩的?”林静静有些恼火。
“先不说这份情缘是天注定的,你们姻缘阁牵线也是讲究机缘的,若是二人无缘分,就算仙子你硬绑,那也不成的啊!”羽弄焦急道。
“我是姻缘阁的,我自会替神君再觅得良缘。”林静静耷拉着脑袋道。
羽弄几次欲言又止,却依旧小声问出了口:“静静仙子,你对神君动心了对不对?否则,这红线不可能牵上。”
林静静将脑袋靠在膝盖上,苦笑道:“确切地说,不是神君,而是宣墨。”
林静静在姻缘阁当差,自然知晓何种条件,两人的红线会绑在一起。那需是天赐的良缘,命定的恋人。
她林静静确实想自欺欺人,可情丝不会。
究竟是何时开始动的心?连她自己都毫无头绪。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心系宣墨的安危,远远超出了历劫司对当差仙人的要求。
她虽至今还不能理解情爱为何物,可她知晓她对宣墨与他人都不同。她没有对羽弄撒谎,也不对自己的内心撒谎。
动心,那便是动心了,无需狡辩。
可宣墨的存在,只是一时。他终究要变回川渊,那个她避之不及的神君川渊。她对宣墨的情,注定要落空。
她不曾逃避自己的内心,可也不想让自己再深陷其中,所以她才同羽弄求姻缘剪。
“若是仙子执意要斩断情缘,那羽弄便去求那姻缘剪。可还望仙子想清楚,莫要冲动行事。明日我再来找仙子,若是仙子还未改变主意,那我便去问老阁主求姻缘剪。”羽弄还是头一次见林静静如此茫然无措,他也不再执意劝阻。
林静静点头道:“宣墨今夜还劳烦你看护照顾,我先回去休息。”
“仙子放心。”羽弄朝着林静静作揖道。
她起身,步伐还有些不稳。
从宣墨的寝殿到自己的住处需穿过一片密林,眼下一路桃花开得正好,两旁的灯盏也彻夜亮着。
她一路回忆着同宣墨的种种,她真的有那般魄力,在斩断情丝后,为宣墨再寻一段佳缘?
“阿静,你何时变得如此胆怯?”山道上,忽然传来林米尔的声音。
她一回头,便见自己兄长散落着一头白发,站在桃花树下。
“哥……方才,你听到我同羽弄仙君的谈话了?”林静静有气无力道。
“那是自然,我们狐族的听力,你应该知晓的。”林米尔笑道,他伸手接住一片桃花。
他眼前浮现出云清在云溪镇,桃花树下的笑。
林米尔脸上展露一个柔和的微笑:“我有些想她了。”
“你打算继续去找云清?宣墨快要历劫成功,恐怕她也快要返回仙界。”林静静皱眉道。
林米尔撇嘴一笑:“所以更要快些去找她。我这趟来无情宗,是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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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应是出了同魔界勾结的内鬼……先前我上报的云龙城之事,神界对此事竟一无所知。你需小心一些。”
“果然如此……”林静静握紧了拳头,定要将内鬼揪出,否则若是按照前世的发展,后面妖族也有危险。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同宣墨之事?”林米尔问道。
林静静咬了咬嘴唇,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林米尔咧嘴一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去哪了?怎么去了趟仙界,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仙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不懂……”林静静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松开半分。
“我怎么不懂了?是你不懂。既然相爱,那便在一起。就如我和云清一般。”林米尔洒脱道。
“若是云清会仙界,将人界这番劫难都忘却了,你又该如何?”林静静问道。
林米尔不假思索道:“若是她不爱我了,那我便离开。若是她还爱我,还愿意同我在一起,那我便不会同她分开。”
“仙界同妖界的那些恩怨阻挠你们,又该如何?”林静静问道。
“那些也不能阻挡我爱她。这些阻挠,兴许可以将我们分开,但是我依旧爱她。”林米尔笑道。
“那是因为你爱云清,也爱扶摇仙子……在你心里他们俩本就是一体。”林静静叹气道。
“既然你只爱宣墨,那眼前之人便是宣墨,你为何不好好珍惜眼前?”林米尔问道。
林静静抬头,盯着林米尔的双眼道:“哥,你变了……曾经的你,绝对不会去招惹扶摇。”
“可我遇到了云清,若不曾拥有过,兴许我还能不去抓住扶摇。可如今,我已经无法再放开云清,即便她回仙界,我依旧不会放开她。”林米尔坚定道。
“阿静,听哥一句劝,及时行乐,我走了!”林米尔说罢便起身离去。
林静静望着他消散在桃林的身影,低声道:“及时行乐?”
她继续往寝殿方向走,林米尔这番话久久在她耳边盘旋。似是有魔力一般,她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就是想要同宣墨在一起,你就是喜欢他。”
“其实你根本不愿看到宣墨同其他女子在一起卿卿我我……”
“及时行乐,何必在意这么多还未发生的事情。”
林静静摇了摇头,将那些声音驱散。
抬头叹了句:“宣墨,何止是你,我恐怕也生了心魔。”
林静静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天已经蒙蒙亮,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着羽弄的声音:“仙子,你可想好了?”
林静静起身:“稍等。”
稍加梳洗一番,林静静开门,便见着羽弄在门外神色紧张,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见林静静脸色难看,黑眼圈极深,还宽慰了句:“仙子辛苦了。仙子,可想好了?若是还需要姻缘剪,小仙马上回仙界取。”
林静静却低声道:“昨夜,我兄长来访,你应该是感知到了吧?”
羽弄一惊,赶忙道:“不该听的,小仙什么都没听到。”
61. 烟火
林静静昨夜耗费太多灵力凝结情丝,以至于林米尔在无情峰呆了许久她都未察觉。
可羽弄昨夜分明感知到了林米尔的气息,却不揭穿,还特地在宣墨屋内将她对宣墨动情之事说破,恐怕就是激林米尔来劝她。
羽弄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历劫司让他负责川渊的历劫事宜,自是看中他这人办事妥帖。
毕竟川渊历劫牵扯人和事太多,正需要羽弄这样不得罪人的仙君。
林静静倒也不怪罪羽弄,也从未想过为难他,他同自己一样,只是个仙界当差人。
羽弄昨日承诺若是林静静执意,便替她去取姻缘剪,她相信那是他的肺腑之言。
她此番戳穿羽弄,只是她不喜被人算计。
林静静视线越过羽弄,望向屋外满院的粉色花团,灿烂如焰。此前无情山还是极寒之地,冰冷刺骨。不曾料想,冰雪散去的无情宗,会是这番繁花烂漫的盛景。
兴许这无情山就如同宣墨的心一般,冰雪之下,是温暖,是灿烂。
林静静目光依旧放在外头的桃花上,只低声道了句:“姻缘剪,不用去取了。”
“仙子这就对了,人活一世,及时行乐。大不了,你回仙界,也喝碗孟婆汤,把人界这趟糟心事都一并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羽弄喜笑颜开道。
“仙途漫漫,人这一世,确实很短……”林静静低声道。
“仙子,那后面的情劫事宜,羽弄就听你安排。神界之前特地关照过,神君本次历劫情劫是重中之重。所以这故事,您编排得越悲情越好,定要让神君吃足了苦头。”羽弄关照道。
见林静静脸色一沉,羽弄又补了句:“自然,这前期可以多些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情节。仙子也可体验一遭这人间情爱的滋味……”
林静静许久不答,羽弄又唤了几声:“静静仙子?仙子?你有听到小仙说的话吗?”
“仙子放心,神君此次历劫诸事都很秘密,仙界和神界之人,都不会知晓历劫的具体事宜。你同神君这些过往,也不会被外人知晓的。我们历劫司嘴巴一向严实,若是仙子顾虑脸面问题,那这些都不是问题……”羽弄继续鼓动道。
林静静叹了口气,而后朝羽弄道:“后面的情劫事宜,我需要思量下如何编排。仙君也劳累了一晚,回去歇息下吧。”
羽弄自然知晓那是林静静在打发他,也不打算再多做停留,此番林静静答应配合情劫诸事,他此行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来日方长。
“阿静!阿静!”外头传来了云茗的喊声。
“仙子,小仙告退。”听到云茗的声音,羽弄也赶紧作揖离去。
云茗一进院子,便见林静静站在门口。她远远朝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师妹,酒给你留了。”
林静静一眼便认出了,云茗手中的酒壶正是那只银制牡丹纹饰酒壶。
云茗走到林静静跟前便把酒壶往她眼前一晃。林静静接过酒壶闻了闻:“留的还是好酒。”
“那是自然,你昨晚可是给大家解围了。”云茗往林静静的屋里一坐,顺势从桌上拿了两个茶杯当酒杯。
林静静往茶杯里斟上了美酒,云茗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昨夜你们还未喝够?”林静静笑着问道。
“无情宗这禁酒令刚解,我憋屈了这么多年,这几日自然得喝个痛快。”云茗从储物袋内掏出一袋花生米,还分了林静静一把。
林静静接过花生米笑道:“师姐还真是准备很充分。你今日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喝酒吧?”
云茗这才拍了拍手,清了清掌心的花生米壳:“我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师傅让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林静静诧异道,是何事非要让云茗来送口信。她同宣墨本就住在一座峰上,就隔了片树林……
“我也觉着奇怪,师傅今日特地来我峰上,嘱咐我来捎这口信。”云茗打量着林静静的神情,似是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来。
林静静眉头一皱:“师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何事吧。”
“看来你确实也不知道是为何事。师傅说今晚约你去主峰之巅赏月。”云茗又倒了杯酒道。
林静静眉头一皱:“赏月?”
主峰之巅,在宣墨的宅院内,一般是招待贵宾的地方。先前接待不周山的长老和云清,便在那处。他邀约自己大晚上,两个人,赏月?
“没邀约其他师兄师姐?或是小弟子?”林静静疑惑。
“没有,只邀约你。”云茗拿着酒杯思索起来:“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师傅这人,你看着光风霁月,其实心眼不大,也爱记仇。”
林静静一阵心虚,虽然昨夜宣墨以为那只是梦境,羽弄也帮忙收尾,应当不会让他觉察出任何异常。
云茗瞧着林静静有些慌乱的表情,她咧嘴一笑,起身道:“我就不多耽误了,师妹,好好准备,赴约之事哦。”
林静静自然能分辨出,云茗的表情,是幸灾乐祸。
为何要赏月,不能是赏太阳?眼下天刚亮,她还需烦恼一整日。
她还未想好要用何种态度,再去面对宣墨,他反倒先约了自己。两人情缘既已定,定会冥冥之中被推着走近对方。
除非是剪断情缘,否则,不论是良缘还是孽缘,都无法躲过。
林静静在屋内来回踱步,换了好几身衣服,发饰也换了个遍,终于熬到了天黑。
原本以为天一黑,月一升起,她便会急不可耐冲向宣墨的寝殿。
可不曾料到,这天一黑,林静静反倒有些不敢……
正当她犹豫之际,宣墨寝殿方向,阵阵烟火声响起。
此时,在云茗的主峰之上,云茗同五明二人并排坐在院子中,二人望主峰方向。
那烟火一绽放,五明便惊诧道:“师姐你好厉害,你怎知道今日师尊会放烟花?”
云茗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瓜子,分了一把给五明:“师尊今日让我约师妹上主峰,又亲自去山下镇子上买了烟花。”
“这些消息,师姐你如何知晓的?”五明接过瓜子好奇道。
“镇子上就一家杂货铺,我常年托那老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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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酒,一来二去就熟了,今日我下山取酒,老板告诉我的。”云茗得意道。
“那这和师妹又有何关联?”五明一边嗑瓜子,一边疑惑道。
云茗却反手拍了一下五明的脑门:“你怎如此蠢笨……”
“师姐,你最近怎么老说我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五明委屈道。
云茗叹了口气,闷声道:“你就是错在什么都没做……”
“啊?”云茗的回答,更叫五明摸不着头脑。
五明侧过脑袋,见烟火映在云茗的瞳眸里,她嘴角带着笑,五明觉得云茗笑起来格外好看,一时叫他有些看呆。
“兴许,明日,我们会多一位师母……”云茗小声嘀咕道。
“谁是师母?师妹你今日讲话怎么神神叨叨的。”五明一边嗑瓜子一边抱怨道。
后脑勺又挨了云茗一记。云茗张嘴便骂道:“傻子!”
五明也不生气,他瞧云茗是笑着的,只要见到云茗笑,他便很开心。
林静静顺着烟火声,一路朝着宣墨寝殿方向走去。主峰上空无一人,大门一路为她敞开着。
踏上主峰之巅,那圆形的平台上,摆着桌椅,瓜果甜点,茶水,都是林静静爱吃的。
而宣墨正背对着她站在正前方,同往常的玄衣不同,他今日着一身白衣。他墨黑的长发半束起,衣袍混着发丝,在夜风中翻飞。
宣墨听到林静静的脚步声,微微侧身,那烟火的光华映在他的脸上,他笑得很温柔。
“阿静,过来。”他朝着林静静柔声道。
林静静上前,两人并肩而立,她抬头望着夜空:“师傅叫我来,是为了看烟火?”
她侧身望着宣墨,可宣墨却眼神躲闪:“是,也不全是。”
“不全是,究竟是何意?”林静静疑惑。
放烟花,搞浪漫这一套,林静静话本子里写过不少,接下来,不是应该表明心意吗?
她都给好宣墨台阶了,他为何不接着往下?难不成,宣墨不是这个意思?
她方才一路上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没道理啊……阿静你不喜欢?为何看着心事重重的?”宣墨疑惑道。
这是期待,她有惊喜的表现?林静静疑惑道:“我只是好奇,师傅究竟有何目的?”
宣墨被林静静这般一问,更加局促起来:“我只是怕你不高兴,才准备了烟火,杂货铺的老板,分明说女子见了如此美丽的烟火,定会感动到落泪……”
林静静扑哧一笑:“杂货铺老板只是想让你高价买下烟火……师傅你这都信……”
“为师也是病急乱投医,因为为师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阿静你不高兴。师叔曾经说过,若是要做一些让女子不高兴的事情,便再多做一些让她高兴的事情,可以将功抵过。”宣墨抬头,朝着林静静认真道。
这小师叔,交宣墨的都是些什么烂招式?林静静暗自感叹。
可四目相对,宣墨的眼神是那般真挚,林静静忍不住道:“师傅放心,我不会不高兴。”
62. 值得被真心相待
“其实我昨夜做了个梦……”宣墨看着烟花,喃喃道。
昨夜?林静静一惊,难不成,宣墨要在烟花下,按着她脑袋,让她唤他宣墨?这是什么癖好……
很尴尬,林静静甚至不敢侧过脑袋再看宣墨,只敢用余光,偷偷瞥他几眼。
宣墨沉默了片刻:“那个梦,不提也罢。”
林静静这才松了口气,宣墨这人,看来还是要脸的,若是当真提起昨日的情形,恐怕她得尴尬到从这悬崖之巅直接跃下山崖。
接下来宣墨说的一番话,很长,可哪怕多年之后,一字一句,甚至是每一处他的停顿,林静静都记得清清楚楚。
“阿静,我的一些过往,你应当之前在落云秘境中也看到过。我无父无母,落云宗的长辈也都已经离世,我没有家人,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那种夜深人静,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叫孤独。”宣墨叹了口气,回忆道。
林静静记得初始宣墨,他看起来比无情峰上的雪还冷。而如今,他着白衣站在月下,周身散发着柔和又宁静的气息。若不是宣墨提醒,她都快忘了曾经的他是如此冰冷,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等林静静的回应,宣墨继续自言自语道:“曾经我师傅告诉我,我这人看着性子冷,其实重感情,感情这种牵绊,可能会成为我登仙之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当落云宗不复存在后,修习无情道,撑起无情宗,承宗门之愿登仙门,成了我唯一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林静静记得落云秘境中那个少年倨傲的背影,他说出“从此以后没有落云宗,只有无情宗”的时候,是决绝,亦是孤独。
这一幕林静静时常记起,每每想起宣墨那段不堪的过往之时她便觉着心疼。她曾经问过老阁主,人的心动从何而起。老阁主说有时候是心疼一个人,有时候是敬佩一个人……
兴许她觉得心疼之时,已然动情。
“就这般活得久了后,我便也不是我了,不知道自己的喜好,不再有伤悲喜恶,也不再像一个活人。一开始收你为徒,我也只是将你当成弟子疼爱,正如我的师傅曾经如此待我一般。”宣墨记起同林静静初识之时,她满嘴谎言称她心悦于自己,眼下回响,竟觉着有些甜蜜。
“我也以为,自己会一直满足于当你的师傅。”宣墨苦笑道。
当年无情山下无情剑的剑意异动,他便欣喜赶去比武大殿,想的是登仙之前,衣钵总算有传承。
倾囊相授这么多些时日,他却对他寄予厚望的小徒弟动了歪心思。
这番心思,若是被修仙界知晓,定要成为谈资。原本针对无情宗的门派便不少,抓了这把柄,估计还要好一顿针对他和宗门。
宣墨原本也想着可以克制一番,继续把林静静当成徒儿……可昨夜的那个梦,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明知自己动了心,依旧当做无事发生,宣墨修行还不够,他做不到。
“在伴你下宗门去历练这一路,让我的心思渐渐生了变化。亦或者,是我之前并未觉察到我的真实想法。这一路我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快乐到我有些不想回宗门,也不想登仙门,我只想伴着你。一直能像今日这般,看见你。我觉着,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我,你让我找回了我自己的忘了的自己。”回忆起一路的历程,宣墨忍不住嘴角上扬。
林静静在一旁也记起了从宗门出发,一路遇玄虎经历生死,在云溪镇,在云龙城……
一路虽然艰难,可如今回忆起来,林静静也觉着美好。这段记忆,是她重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她重生后,起身也同宣墨一般,只是为了继续留在仙界,探查前世入诱她入魔的原因,避免妖族后续遭受灭族大灾……
她又何尝不是活的犹如行尸坐肉一般?
“阿静,因为有你,所以我贪恋红尘。我心悦于你,也珍视你。可我不曾在你身上感知到同样的悸动,所以我今日特地约你,对你表达我的心意。”
“同时,我也期待得道你的答案。”
宣墨双眸直视林静静,他很认真,还有一丝林静静从未见过的,少年般的慌乱。
“阿静你与我不同,你有兄长,也有父母……你所做的决定,也需要同家人相商。你父母送你入无情宗,也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登仙门的。我知道,此事牵扯甚多,对你来说,不是件小事。”
“这个答案,并不是要你今日便给出,五日,你再好好思考五日。若你也对我有情,那我便昭告修仙界,我们结成道侣。若是你没有此意,那我定不为难你,你若愿意认我这个师傅,我们便继续师徒想称,你若是不愿再认我为师,那也可令拜山门。”
最后一朵烟花在黑夜中绽开燃尽,宣墨的话刚好讲完。
他目光投向夜空,此时只有明月当空:“若是你不愿意,那今日的烟花,就当是为师的赔罪。若是你同我心意一样,那今日便成了我们特殊的节日,往后每年的今日,都得放烟花。”
宣墨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光是表达完自己所思所想,就已经让他很满足。
林静静却觉着胸口一阵郁结,她不曾料到,宣墨如此的真诚。他如此坦荡得面对自己的真心,而她不过是一个骗子。
一切的相遇,一切的舍生相救,不过是为了神君历劫。
即便宣墨不说五日之后再回复,今夜林静静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并不是她对宣墨不动情,而是太不对等。
至今她依旧分不出,自己对宣墨的动心里面,夹杂了多少的假意。
今日宣墨这番真挚的心里话,若是她今日草率应答,更让林静静觉着自己在践踏他的真心。
“好,五日,五日之后还是在这里,我会给你一个答案。”林静静不敢直视宣墨那双真挚的双眼,她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兴许,她直面自己的内心,也需要对宣墨坦诚……
林静静一回自己住处,便发觉羽弄仙君已经在院落的秋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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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她。
羽弄一见林静静,便喜笑颜开:“仙子,这事儿,我看是要成了。没想到神君这般上道,快刀斩乱麻。手段了得啊!”
林静静叹了口气,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他不是神君,是宣墨。”
“对对对,仙子说的都对,神君现在是宣墨。”羽弄附和道。
“宣墨既不是上道,也不是手段了得,他有的,不过是一颗真心,而我,却欺骗了他。”林静静垂着脑袋,有气无力道。
“一切都是为了神君好……哦,不,宣墨,为了宣墨宗主。仙子所为,算不得欺骗,我看仙子都无需等五日后,明日,甚至今晚,就可以回复神君……”羽弄手舞足蹈兴奋道,他为了此次历劫,也是操碎了心。
原以为林静静同宣墨之前说破心思,还需等上些时日,没料到神君下手这么快。
按着之前的情劫,二人互明心意之后,便可安排一些挫折,让神君饱受情伤。最好是一些第三者,背叛,之类的桥段,见效比较快。
林静静起身,朝着自己屋内走去,她背对着羽弄道:“五日后,我会对宣墨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啊?什么?仙界姻缘阁的仙使身份?道破了天机,是要受雷刑的!”羽弄在林静静身后焦急道。
可林静静却依旧头都不回进了屋。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羽弄急匆匆敲门,继续道:“仙子,起码五百年的雷刑!你可当真?”
“当真,谁都阻止不了我。”林静静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金陵,之前那武殿的金陵,强行唤醒了神君神识那么片刻功夫,百年雷刑!仙子你当真想好了?”羽弄继续道。
见林静静依旧不答,羽弄依旧劝说道:“哪怕你告知神君了,为了后面的历劫事宜,这段记忆也会被洗去,就这般结果,仙子依旧不悔?”
“对,不悔。”林静静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羽弄背对着门,无力瘫坐下:“你们都是疯子……那金陵是,你也是……静静仙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静静带着笑意道:“因为,宣墨他值得被真心相待。哪怕是片刻,我也需要告知他所有真相,以及我的真心。”
羽弄一听林静静这话,无力地闭上眼。他以为林静静在姻缘阁当差这么久,对情爱之事看得很开。缘分来了,喜欢了,便接下。不喜欢了,腻了便分开。
林静静办事也向来妥帖靠谱,同她合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大纰漏。
可此番历劫,林静静显然是动了真心了。这情劫,已然失控。
“我需亲自回一趟历劫司和姻缘阁,禀明此事。其中的风险,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仙子,这几日还劳烦你守好神君。”羽弄起身,一边朝院落外走,一边朝林静静道。
“好,劳烦仙君。”林静静低声应道。
屋内她坐在桌前,看着烛火,长久的叹了口气:“我也学你,顺一次我的本心。”
63. 埋伏
四日后,一切都同往常一般。
林静静依旧每日修行,去祠堂同宣墨一起上香。每日的修行指导,宣墨也同之前没有任何不一样。两人似乎很有默契,都保持着之前的相处模式。
可负责打扫主峰的小弟子,却连着抱怨了几日。宣墨同林静静两人一入夜便要在院子内舞剑,一整个院子都是被打落下的桃花,实在是很难清理。
宗门内都传闻宣墨将登仙门,近日废寝忘食勤加修炼,而林静静则是勤于稳固修为,无情宗未来可期。
可只有这云茗知晓,定是二人的感情,进入了胶着状态。
下山的山道上,云茗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往下走,而五明则双手抱剑,小心翼翼跟在后头,他不敢问,只敢眼神偷偷打量云茗。
这些时日,五明觉着云茗情绪非常不稳定,老因一些莫名的事情同他发脾气。
五明知晓,云茗的外公才过世没多久,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头应当依旧不好受。所以近些时日,五明都变着法子让云茗开心。
原本挨打五明还会稍作反抗,这些时日,他都只有纯挨打的份。除了当受气包,五明对云茗的要求也都是有求必应。
今日原本他要闭关,可云茗嚷着要下山取酒,五明丝毫不敢怠慢,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奇怪,真是奇怪……”云茗嘀咕道。
“师姐是何意?哪里奇怪了?”五明打量着四周,山道两旁桃花烂漫,路上也不见其他弟子。云茗做过之地,连松树都避着走。
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叫师姐觉着奇怪?
“若是两人聊崩了,那应当剑拔弩张的,可这气氛,我觉着还挺融洽,跟先前一模一样的……”云茗嘀咕道。
“两人指的是谁?”五明凑上前去,好奇地问道。
“师傅和师妹啊,今早我特地去祠堂跟他们一起上香。气氛,和之前一样,好奇怪。”云茗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疑惑道。
五明在一旁叹了口气:“师姐近日说的话,都是我听不明白的……”
“你个呆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窍。走快些吧,别耽误老板关门,我看天也快黑了。”
山道两旁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五明上前,将云茗护在身后。云茗已经长相凝结好了阵法。
这气息,树丛里起码藏了十余名元婴期高手,虽说境界都比云茗和五明低一阶,可胜在数量。
能感知到的,藏在周围的,已经有十余人……那远处,或是宗门其他地方……
云茗和五明二人意识到事态严重,二人背靠背保持着御敌的姿态,而云茗一手结印,一手早已用传声符将消息送上了主峰。
只要宣墨接到消息,便会开启宗门的守护大阵。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现身!”五明冷声道。
“五明,你竟突破至化神境了?”树丛里出来一个白衣青年,他着一袭剑灵山高阶弟子衣袍。眉眼间,竟同五明还有两三分相似。
“秦月大哥?”五明惊呼道,可手中的长剑还是进攻的状态,并未放下戒备。
秦月是五明的同宗大哥,长五明几岁而已,小时候两人也常玩到一起。
那人招呼身后的其余人从树丛内出来,出来的九位弟子,都是剑灵山的新一代,宗族内门弟子居多,好几张熟面孔。
秦月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剑。
两边原本敌对的局势,暂时缓解了些。
“秦月大哥,你们未经我们无情宗邀约,来我无情宗作甚?”五明问道。
而后朝着五明道:“我们是受宗主之令,潜伏在无情宗。”
“这是何意?”五明眉头一皱,又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来者不善,虽然这几位和他同宗同族的弟子,还未对他有杀意。
“传闻你们无情宗藏了魔物,所以我们是来援助的。来的不止我们剑灵山,还有其他宗的精英和长辈。”秦月自小同五明一起长大,他对五明如实相告。
云茗冷哼一声:“我们无情宗藏了魔物?那为何我们无情宗还不知晓这个消息?你们的消息究竟是哪来的?”
秦月不知如何作答,被云茗这般一问愣在了原地。
“我看,来相助是假,来打家劫舍是真。”云茗嘲讽道。
秦月听了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你太过分了。我们剑灵山,岂会此等小人做派。”
“师兄,不要同他们多言,长老们说了,指不定无情宗也和魔界有勾结。”底下有个小弟子说道。
“是啊,之前跟着宣墨宗主前往古战场的小弟子,有提过那位叫林静静的新弟子,似乎通晓魔道功法。身份也极其神秘。”有弟子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五明额头的青筋都已经暴起:“当时分明是你们求着我们无情宗去古战场,现在怎么还敢污蔑我小师妹同魔道有勾结!”
“师弟,无须同他们多言,我们先回宗门。”云茗在五明耳边小声道。
若是她感知没错,还有人在往宗门山上来。这是入宗门的唯一入口,若是腾云驾雾直接上主峰,太惹人注目,想要潜伏在宗门附近的,必定从这条道上山。
方才云茗已经放出消息,宗门的守护大阵应当很快就要开启。
“当当当……”宗门的钟声响起,这口钟只在宗门遇袭或是特殊庆典才会响起。此时钟声响起,便意味着方才云茗放出的消息已经被宣墨收到。
钟声响起之后,大阵应当很快会开启,宗门弟子需尽快回宗门。
云茗和五明相视一眼,两人便朝着身后的入口疾驰而去。
“师兄。不拦着他们?”一个小弟子问秦月道。
秦月挥了挥手,冷声道:“宗主只让我们先在山道上埋伏,未说要动手。若是我们贸然先出手,惹了麻烦,这罪责你来担?”
“师兄,我不敢……我只是担心,那小子回去报信。”那小弟子缩在一旁唯唯诺诺道。
秦月抬头,朝着无情宗的主峰望去,那山巅之上,一道屏障已经在凝结。
“你没听到那预警的钟声吗?他们早已收到消息。”秦月一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在山道两旁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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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师兄……”秦月身后的几位弟子,皆行礼恭敬道。
秦月望着五明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勤加修炼,却还是不如你……五明……”
最后“五明”那两字,他咬牙切齿念出。
无情宗的钟声一响起,守护宗门的结界很快凝结成形。
宣墨站在主峰之巅,睥睨着底下众人。
他将自己的虚影投射至山峰之上,只是一道虚影,却依旧带着神性。
山脚下,某不知名酒肆内,店家惊呼道:“这是无情宗的宗主要登仙了吗?”
角落里几位老者,望着那虚影,眼中却露出了杀机。
“他竟然带着神辉……看样子,似是在强压自己的修为,还不愿登仙。”为首先开口的老者,便是剑灵山的宗主,也是五明的生父,颜回。
五明的生母雾夫人带着侍女坐在颜回隔壁桌,瞥了他,冷笑道:“五明追随的自然会是最强者。”
“今日你最好不要激怒于我,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颜回说话间,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宗主,他为何要压制修为?若是登仙了,我们更奈何不了他。”一旁的长老望着宣墨的虚影,疑惑道。
雾夫人抿了口茶,低声道:“恐怕,是情关难过。”
“他修习的是无情道,还会动情?”那长老继续道。
“今日的无情宗,哪里还有往日冰冷的模样,这漫山的桃花,我见了都心生欢喜。”雾夫人笑道。
“若是喜欢,回宗门我差人给你宅院也种上便是了。”颜回冷声道。
雾夫人却冷哼一声:“桃花,是需要温养的,剑灵山,那冷冰冰的地方,我看还是算了吧。”
颜回似是习惯了雾夫人的冷嘲热讽,他既不反驳,也不动怒。只是从一旁又拿起一个水杯,继续饮茶。
“何时动手?”雾夫人不正视颜回,只是望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低声道。
“别急,那人说,烟花为令。”颜回不紧不慢道。
“那传信之人,说的话可信?若是他骗了我们。那围攻无情宗这事,说出去了可不光彩。”雾夫人道。
“传出去?修仙界除了不周山,其他宗门都得了消息,且都有弟子参与。有何不光彩的?”颜回笑道。
雾夫人望着那茶水中,自己依旧美艳,可眉间却多了一抹细纹。她伸手抹了抹那纹路,紧皱的双眉才舒展开,她的声音听着柔媚,语调却那般冰冷:“想不到,我的母族也有参与……你们还真叫我觉着恶心……”
“夫人,你又何必连同自己也一起骂……”颜回眉头一皱,侧身望着雾夫人道。
“莫要叫我夫人,这叫我更觉着恶心……”雾夫人起身走出酒肆。
一旁的几位长老,似是见惯了宗主同宗主夫人不和睦的样子,几人听着两人拌嘴,都毫无波澜地喝茶。
山巅之上宣墨的身影俯身了一圈后,将目光投向了酒肆方向,似要开口。
几位长老皆放下酒杯,虽然知晓那只是一道传声用的虚影,可那威压已让他们觉得后背发凉。
65. 杀了她
一旁的云茗见颜回这架势,皱着眉头朝着身旁的五明道:“难怪你不爱回家,你爹这人,看着确实有点……”
最后惹人嫌三个字,云茗碍于五明的面子,并未说出口。
云茗这回总算明白,为何每次有人在五明跟前提起他爹,他都要动怒。
今日见识到了颜回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果真是让人没法喜爱和尊敬起来。
五明听着这话,倒也不讶异,只是平静道:“我拜入无情宗的那日起,便同他还有剑灵山没有任何瓜葛。”
云茗见五明脸色铁青,便也不再接话。
倒是宣墨,扬起脑袋,长剑一挥,还好颜回同那老者躲闪及时,否则定要被劈下一条胳膊。
“礼数?在我无情宗,这便是无情宗的礼数。还不退下?”宣墨的声音冷到能杀人。
颜回身旁几位长老,赶忙往后退了退,颜回碍于面子,还站在前方,清了清嗓子道:“我等,因为并无恶意,只是来协助宗主,一起对付那魔物的。”
颜回说话之时,指了指悬崖底下的魅姬,但记起方才差点被魅姬一击毙命,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雾夫人见状,在一旁冷哼了一句:“真是丢人。”
眼下需要防备着颜回等人的偷袭,又需要对付魅姬,魅姬的战力,大概在他之上……宣墨细细一想,眉头皱得更紧。
宣墨思量着,不妨先稳住魅姬,不要同她动手,她似乎也没有要伤害林静静的意思,待她走后,再收拾颜回带来的这帮人,这般最为稳妥。
还不等宣墨同魅姬再协商,远处“咻!——”一声,眼看冷箭就要射向林静静的心脏。
那箭尖上包裹的杀意,林静静一眼便认出,这股凛冽之气出自武殿。武殿的兵器都经过特殊淬炼,上次在云龙城,朝着自己放出的冷箭,也是一样的气息。
莫要说是她,就连宣墨,也挡不下这冷箭。好在魅姬识出了那冷箭的厉害,她衣袖一挥,冷箭应声落地。
宣墨望着那支残箭,转身朝着悬崖之巅望去。他双眸因杀意,有些赤红:“你们,谁敢伤我徒弟,今日便别想活着出无情宗。”
宣墨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领头之人颜回的身上,颜回却退了几步,摆手道:“这不是我干的,我们剑灵山,从不屑不使用这种暗器。”
就在此时,一直躲在五明身后,一个着无情宗初阶弟子服的瘦弱男子,却上前了一步。
林静静有些惊讶,他是当日初入宗门之时,比武时候她唯一留下的仙界武殿仙使,名叫异悬。
这位仙使为人低调,在宗门内林静静都没怎么见过他,也不曾听闻他的事迹。
他被收入五明座下,看修为,应该刚结丹。
异悬低着脑袋,小步走上前。眼下周围修士都因惧怕宣墨,在后退。就连几座峰的门主,云茗和五明他们都往后退了几步,怕宣墨疯起来殃及无辜。
可偏偏异悬他往前走,太过抢眼。
五明见是自己座下弟子,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了句:“异悬,危险,退到后面去。”
异悬抬起脑袋,扯着嘴角,这般邪魅又诡异的微笑,从未在憨厚又胆小的异悬脸上出现过。
五明竟一时慌得松开了拉着衣袖的手:“你,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徒儿吓到您了?那等会儿恐怕还会更吓人的……”异悬站在前方阴森森笑道。
说罢异悬往怀中掏出一支笔,在虚空中随意几笔,一个和尚干瘪的身形出现在了异悬正前方,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和尚皮囊便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那个背影,林静静在古战场见过,正是四大魔王之一的无法。先前金陵暂时击退了,没想到,他躲到了无情宗内?
究竟是他本事大,还是仙界办事疏忽?
无法挥笔成人形皮囊,难怪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长相。而且他能将自己身上的魔气掩藏极好,绘制的新皮囊甚至惟妙惟肖带着凡人特有的浊气。
如此逼真的手法,那初入宗门之时的异悬,究竟是异悬,还是已经是眼下这位魔王,无法?林静静暂时不敢往深处想。
宣墨从无法的气息上,也认出了他便是古战场入口处作画之人。
他自然知晓这人本事通天,可依旧上前一步问道:“阁下来我无情宗,所为何事?”
“两件事,第一,带这棵树走,第二,带她走。”无法已经飞到山崖底部,指着林静静身后的魅姬道。
魅姬自然认识他,只哆哆嗦嗦道:“无法……我……”
虽然同为四大魔王,可魅姬的实力是远不如无法的。无法很神秘,虽然从未同他交手过,可为数不多的几次见他杀人,她便清楚无法是她不能战胜的存在。
所以今日她不愿也不想跟他走,可又不得不……兴许,跟他走的下场,比困在这无情宗禁地更惨。
“你们可以走,树也可以带走,莫要伤害我们宗门之人。”宣墨在一旁道。
无法并不理会,只是走到那情树前,仔细打量。
“果然,是神物……”无法忍不住喃喃道。
那是神君情丝所化之物,怎能让魔族带走?林静静虽不知晓无法究竟因何要带走此物,但这应是属于神界之物。
“你住手!”林静静脱口而出。
无法单手一挥,一抹黑色墨状灵力自他衣袖间飞向林静静。
宣墨一个飞身上前挡住,那道墨黑色力量轻易穿透他的守护屏障,侵入他的肉身。宣墨在空中翻滚好几次,才勉强稳住身形跪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吓得山崖之上的修士一动不敢动。
“师尊!”无情宗的弟子们惊呼着想要下来,却被宣墨挥手拦住。
“师傅!——”林静静也惊呼出声,却被身后的魅姬暗中按住:“方才无法未下死手,你先莫要轻举妄动。”
那棵情树已经被无法收入储物袋中,而他经过魅姬身旁之时,只一个眼神,便让魅姬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
无法经过宣墨身旁之时,更是轻蔑一笑:“人界的第一人,果然不堪一击。”
宣墨握紧了拳头,却不能发作。
一旁的林静静赶忙上前查看宣墨的伤势,虽然伤得重,确实不是致命伤。
无法不是如此仁慈之人,而且方才一击不中,为何不下第二次手?
无法起身,脚尖点地便掠到颜回身旁。他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颜回正前方,那威压已经叫颜回不敢直视他。
无法低声道:“之前的交易,你还没完成。”
“不是让我们以魔族为借口,围攻无情宗吗?还有何事小的不曾做到的?”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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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卑微道。
“爹!想不到你竟然私通魔族,你看不出这妖僧是魔族吗?”五明在一旁冷声道。却被颜回衣袖一拂,便飞出几丈开外。
“五明……”一旁雾夫人和云茗上前扶起五明。五明嘴角已有血渍渗出,雾夫人心疼地掏出锦帕为他擦拭,望向一旁颜回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我还要一人的性命。”无法笑道。
“之前好像没有这种条件。”颜回低声道。
“那现在想要加上。”无法依旧脸上带笑,看着和蔼可亲。可就连站在一旁,同为魔族的魅姬都觉着瘆得慌。
“大人您说。”颜回低声下气道。
“杀了她。”无法伸手,指了指林静静道。
颜回一愣,杀死林静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方才分明可以一击不中之时,再补一击,为何还要特地过来,和自己费这口舌,谈条件?
见颜回没答应,无法笑眼弯弯,弯着腰直视着颜回的双眸,继续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颜回作揖道。方才无法凑得那么近,他分明从他笑着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颜回这才满意起身,笑着丢了块传送用的玉琮给他:“这便是灵脉入口。”
颜回单手一挥,一扇黑门出现在虚空中,他同魅姬一踏入大门,连门带人都消失不见。
一旁其他宗门之人听到灵脉二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魔界,果然是大手笔,难怪剑灵山愿意同他们做交易。
这次剑灵山允诺其他宗门的好处,跟这条灵脉比,那简直不值一提。眼下修仙界最缺灵气,仙界下发的灵石一年少过一年,而这次魔界竟然直接给出了一条灵脉……
一条灵脉起码可开采千年……
雾夫人眉头一皱:“你先前一直没说,好处究竟是什么,原来是灵脉。此番我本族也有应邀来相助的修士,我们需要更多报酬。”
颜回将传送玉琮贴身放好,而后对着雾夫人道:“夫人既然开口了,只要灵脉还能开采。那我剑灵山往后每年都送你母族百万灵石。其余参与的宗派,每十年百万灵石,大家可还有异议?”
“林静静定也是魔族同党,那女魔头肩上那玩偶我认识,之前去古战场,林静静从那带出来的东西。”底下有位去过古战场的修士,指着林静静道。
“那就杀了那妖女,为我们修真界除害。”
“杀妖女!杀妖女!”
悬崖之上,尽是其他宗门的喊打喊杀声。眼下宣墨重创,确实是动手好时候,错过今日,他们便没有借口再如此打压无情宗。
若是光杀了林静静,宣墨定要找他们寻仇。
所以他们此番是打着杀林静静的名号,要灭无情宗。
可林静静依旧不明白,为何颜回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宣墨?
五明带着伤,拦在颜回身前道:“爹,你住手,你勾结魔道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杀我师妹……简直丧尽天良。”
云茗拉着五明,一把跳入悬崖底部:“你同他们啰唆什么?他们现在只看得到利益,现在他们不单要取师妹的性命,还要杀师尊,当然也要杀我们。”
“众弟子听令,前往禁地,死守师傅和师妹!”云茗高呼一声,清风和宇轩两位大师兄携众弟子前往禁地,将宣墨和林静静一圈圈围住。
65. 杀了她
一旁的云茗见颜回这架势,皱着眉头朝着身旁的五明道:“难怪你不爱回家,你爹这人,看着确实有点……”
最后惹人嫌三个字,云茗碍于五明的面子,并未说出口。
云茗这回总算明白,为何每次有人在五明跟前提起他爹,他都要动怒。
今日见识到了颜回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果真是让人没法喜爱和尊敬起来。
五明听着这话,倒也不讶异,只是平静道:“我拜入无情宗的那日起,便同他还有剑灵山没有任何瓜葛。”
云茗见五明脸色铁青,便也不再接话。
倒是宣墨,扬起脑袋,长剑一挥,还好颜回同那老者躲闪及时,否则定要被劈下一条胳膊。
“礼数?在我无情宗,这便是无情宗的礼数。还不退下?”宣墨的声音冷到能杀人。
颜回身旁几位长老,赶忙往后退了退,颜回碍于面子,还站在前方,清了清嗓子道:“我等,因为并无恶意,只是来协助宗主,一起对付那魔物的。”
颜回说话之时,指了指悬崖底下的魅姬,但记起方才差点被魅姬一击毙命,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雾夫人见状,在一旁冷哼了一句:“真是丢人。”
眼下需要防备着颜回等人的偷袭,又需要对付魅姬,魅姬的战力,大概在他之上……宣墨细细一想,眉头皱得更紧。
宣墨思量着,不妨先稳住魅姬,不要同她动手,她似乎也没有要伤害林静静的意思,待她走后,再收拾颜回带来的这帮人,这般最为稳妥。
还不等宣墨同魅姬再协商,远处“咻!——”一声,眼看冷箭就要射向林静静的心脏。
那箭尖上包裹的杀意,林静静一眼便认出,这股凛冽之气出自武殿。武殿的兵器都经过特殊淬炼,上次在云龙城,朝着自己放出的冷箭,也是一样的气息。
莫要说是她,就连宣墨,也挡不下这冷箭。好在魅姬识出了那冷箭的厉害,她衣袖一挥,冷箭应声落地。
宣墨望着那支残箭,转身朝着悬崖之巅望去。他双眸因杀意,有些赤红:“你们,谁敢伤我徒弟,今日便别想活着出无情宗。”
宣墨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领头之人颜回的身上,颜回却退了几步,摆手道:“这不是我干的,我们剑灵山,从不屑不使用这种暗器。”
就在此时,一直躲在五明身后,一个着无情宗初阶弟子服的瘦弱男子,却上前了一步。
林静静有些惊讶,他是当日初入宗门之时,比武时候她唯一留下的仙界武殿仙使,名叫异悬。
这位仙使为人低调,在宗门内林静静都没怎么见过他,也不曾听闻他的事迹。
他被收入五明座下,看修为,应该刚结丹。
异悬低着脑袋,小步走上前。眼下周围修士都因惧怕宣墨,在后退。就连几座峰的门主,云茗和五明他们都往后退了几步,怕宣墨疯起来殃及无辜。
可偏偏异悬他往前走,太过抢眼。
五明见是自己座下弟子,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了句:“异悬,危险,退到后面去。”
异悬抬起脑袋,扯着嘴角,这般邪魅又诡异的微笑,从未在憨厚又胆小的异悬脸上出现过。
五明竟一时慌得松开了拉着衣袖的手:“你,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徒儿吓到您了?那等会儿恐怕还会更吓人的……”异悬站在前方阴森森笑道。
说罢异悬往怀中掏出一支笔,在虚空中随意几笔,一个和尚干瘪的身形出现在了异悬正前方,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和尚皮囊便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那个背影,林静静在古战场见过,正是四大魔王之一的无法。先前金陵暂时击退了,没想到,他躲到了无情宗内?
究竟是他本事大,还是仙界办事疏忽?
无法挥笔成人形皮囊,难怪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长相。而且他能将自己身上的魔气掩藏极好,绘制的新皮囊甚至惟妙惟肖带着凡人特有的浊气。
如此逼真的手法,那初入宗门之时的异悬,究竟是异悬,还是已经是眼下这位魔王,无法?林静静暂时不敢往深处想。
宣墨从无法的气息上,也认出了他便是古战场入口处作画之人。
他自然知晓这人本事通天,可依旧上前一步问道:“阁下来我无情宗,所为何事?”
“两件事,第一,带这棵树走,第二,带她走。”无法已经飞到山崖底部,指着林静静身后的魅姬道。
魅姬自然认识他,只哆哆嗦嗦道:“无法……我……”
虽然同为四大魔王,可魅姬的实力是远不如无法的。无法很神秘,虽然从未同他交手过,可为数不多的几次见他杀人,她便清楚无法是她不能战胜的存在。
所以今日她不愿也不想跟他走,可又不得不……兴许,跟他走的下场,比困在这无情宗禁地更惨。
“你们可以走,树也可以带走,莫要伤害我们宗门之人。”宣墨在一旁道。
无法并不理会,只是走到那情树前,仔细打量。
“果然,是神物……”无法忍不住喃喃道。
那是神君情丝所化之物,怎能让魔族带走?林静静虽不知晓无法究竟因何要带走此物,但这应是属于神界之物。
“你住手!”林静静脱口而出。
无法单手一挥,一抹黑色墨状灵力自他衣袖间飞向林静静。
宣墨一个飞身上前挡住,那道墨黑色力量轻易穿透他的守护屏障,侵入他的肉身。宣墨在空中翻滚好几次,才勉强稳住身形跪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吓得山崖之上的修士一动不敢动。
“师尊!”无情宗的弟子们惊呼着想要下来,却被宣墨挥手拦住。
“师傅!——”林静静也惊呼出声,却被身后的魅姬暗中按住:“方才无法未下死手,你先莫要轻举妄动。”
那棵情树已经被无法收入储物袋中,而他经过魅姬身旁之时,只一个眼神,便让魅姬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
无法经过宣墨身旁之时,更是轻蔑一笑:“人界的第一人,果然不堪一击。”
宣墨握紧了拳头,却不能发作。
一旁的林静静赶忙上前查看宣墨的伤势,虽然伤得重,确实不是致命伤。
无法不是如此仁慈之人,而且方才一击不中,为何不下第二次手?
无法起身,脚尖点地便掠到颜回身旁。他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颜回正前方,那威压已经叫颜回不敢直视他。
无法低声道:“之前的交易,你还没完成。”
“不是让我们以魔族为借口,围攻无情宗吗?还有何事小的不曾做到的?”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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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卑微道。
“爹!想不到你竟然私通魔族,你看不出这妖僧是魔族吗?”五明在一旁冷声道。却被颜回衣袖一拂,便飞出几丈开外。
“五明……”一旁雾夫人和云茗上前扶起五明。五明嘴角已有血渍渗出,雾夫人心疼地掏出锦帕为他擦拭,望向一旁颜回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我还要一人的性命。”无法笑道。
“之前好像没有这种条件。”颜回低声道。
“那现在想要加上。”无法依旧脸上带笑,看着和蔼可亲。可就连站在一旁,同为魔族的魅姬都觉着瘆得慌。
“大人您说。”颜回低声下气道。
“杀了她。”无法伸手,指了指林静静道。
颜回一愣,杀死林静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方才分明可以一击不中之时,再补一击,为何还要特地过来,和自己费这口舌,谈条件?
见颜回没答应,无法笑眼弯弯,弯着腰直视着颜回的双眸,继续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颜回作揖道。方才无法凑得那么近,他分明从他笑着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颜回这才满意起身,笑着丢了块传送用的玉琮给他:“这便是灵脉入口。”
颜回单手一挥,一扇黑门出现在虚空中,他同魅姬一踏入大门,连门带人都消失不见。
一旁其他宗门之人听到灵脉二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魔界,果然是大手笔,难怪剑灵山愿意同他们做交易。
这次剑灵山允诺其他宗门的好处,跟这条灵脉比,那简直不值一提。眼下修仙界最缺灵气,仙界下发的灵石一年少过一年,而这次魔界竟然直接给出了一条灵脉……
一条灵脉起码可开采千年……
雾夫人眉头一皱:“你先前一直没说,好处究竟是什么,原来是灵脉。此番我本族也有应邀来相助的修士,我们需要更多报酬。”
颜回将传送玉琮贴身放好,而后对着雾夫人道:“夫人既然开口了,只要灵脉还能开采。那我剑灵山往后每年都送你母族百万灵石。其余参与的宗派,每十年百万灵石,大家可还有异议?”
“林静静定也是魔族同党,那女魔头肩上那玩偶我认识,之前去古战场,林静静从那带出来的东西。”底下有位去过古战场的修士,指着林静静道。
“那就杀了那妖女,为我们修真界除害。”
“杀妖女!杀妖女!”
悬崖之上,尽是其他宗门的喊打喊杀声。眼下宣墨重创,确实是动手好时候,错过今日,他们便没有借口再如此打压无情宗。
若是光杀了林静静,宣墨定要找他们寻仇。
所以他们此番是打着杀林静静的名号,要灭无情宗。
可林静静依旧不明白,为何颜回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宣墨?
五明带着伤,拦在颜回身前道:“爹,你住手,你勾结魔道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杀我师妹……简直丧尽天良。”
云茗拉着五明,一把跳入悬崖底部:“你同他们啰唆什么?他们现在只看得到利益,现在他们不单要取师妹的性命,还要杀师尊,当然也要杀我们。”
“众弟子听令,前往禁地,死守师傅和师妹!”云茗高呼一声,清风和宇轩两位大师兄携众弟子前往禁地,将宣墨和林静静一圈圈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