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嘎嘎鸟》


 1. 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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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青正堵在回晋原县的县级小路上。

    才刚下了高速。

    她眼前全都是趋向静止的私家车，歪歪扭扭地紧挨着排队。

    也不知道前面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故，喇叭声此起彼伏。

    吵得那顶着烈日开了几小时车程的大脑也跟着胀了起来。

    盛夏燥热，叶青青的脾气也有点收不住了。

    她叹了口气，稍微降了点车窗。

    专属于盛夏乡土田野的炙热气息夹杂着混沌的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是她年幼时极为熟悉的味道。

    但此行前路漫漫，叶青青可放松不下来。

    她并不是来过暑假的。

    上周末，外公突发眼疾被送到临安市一医院等待手术，检查过程中才发现老人家这些年隐瞒了不少病情。

    过去几年里，为了不耽误晋原县推广农业数字化的步伐，早已退休的外公重出江湖，发挥曾经村集体经济合作社领头人的号召作用，带领一群再就业中老年成功拿下政府的设施蔬菜基地。

    家里本想让外公安享晚年，奈何老人家干劲十足，也只好随他去了。

    九十二岁高龄却比年轻人更有想法更有冲劲，和村民一起学习蔬菜种植的新科技新技术，来来回回修改策划书跑办公室递申请，才最终成功让大棚项目落了地。

    却导致因年纪增长累积的毛病一拖再拖。

    这次治疗周期漫长，为了能让外公安心养病，全家唯一的无业游民叶青青临危受命，回乡接手因经营遇困接连亏损的青青蔬菜基地。

    “你阿公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菜叶子一样好好生长，结果人长得倒挺好，但是菜就不行了。”

    出发前叶母嘱咐女儿，“反正你刚辞职，天天在家躺着也无聊，就当去度个假放松一下吧。那块地你舅舅一直想卖，菜园做不成就做不成了，重要的是有空就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得有点斗志。我和你爸都在医院上班走不开，正好可以轮番看着你外公，你自己一个人在县里小心点儿。”

    “那可是阿公的心血啊，一开始你们就不看好，现在都做起来了也不支持。”叶青青收拾着下乡的行囊，看了眼对蔬菜基地满不在乎的母亲，她不满地开口：“您真是亲闺女。”

    “心血也要看效益啊，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心不齐做什么都难。走吧走吧，待会儿去到都天黑了，路上自己开车慢点啊，别超速。”

    “知道啦知道啦，我可是守法公民。”叶青青提着行李箱上车出发。

    “到县里记得先去菜园喂鸟。”

    “哦！你们接外公的时候怎么偏偏忘了它！”

    思绪被后车的喇叭声拉回。

    “别催了别催了，就这点距离跟这么紧干啥。”

    叶青青无奈启动车辆。

    看到前车的距离瞬间松动了不少，为了赶快跟上她狠踩了一脚油门。

    “嘭——”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面包车被来自对面车道的昂贵黑车掉头撞上。

    “我去，插什么队啊......”

    该死的加塞！

    看这黑车的牌号也是市里的，估计是路不熟走错了急着返回。

    叶青青本想下车理论，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道路上，安全起见她不敢轻易开门下车。

    后车的喇叭声变得更猛烈了些。

    “别按了大哥们！”她嘟囔着，稍微偏了下位，让其他车辆得以从侧边通行。“有本事你们从我头上飞过去啊，吵死了这一个个的。”

    对方驾驶位上已经下来了人。

    西装革履的，和这粗犷的乡土原野毫不匹配。

    看他手脚利落地拍照取证后，叶青青终于降下了车窗。

    “大哥，这是你们全责吧。”她故作凶狠，企图给人留下一副并不好惹的印象。

    “对不起女士，刚刚车内有老鼠影响了视线，这是我的名片，后续会有律师联系您赔偿事宜。”

    只见对方恭敬地双手呈上一张卡片。

    叶青青没接过，叹笑着有钱人可真讲究，“我这车不值钱，家里的送货车。随便给点就可以了，几百块的零钱您还需要走程序吗？”

    不过，这油光锃亮的车身一看就不便宜，干脆趁机敲一笔？

    “不好意思女士，因为这是公务车辆，出了事故需要和总部进行汇报，流程会比较繁琐，但是金额我们一定如数核定赔付。您是否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呢，三个工作日内会有相关人员与您对接。”西装男解释道。

    “行吧，行吧，真麻烦。”

    看着对方这融入骨血的恭敬口吻，应该是个男秘书。

    估计现在那紧贴着黑色窗膜的车后排正端坐着他的老板，待会儿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骂。

    想着冲顶也就几百块钱，叶青青探出头拍下了对方的车牌，同时给他念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名片给我，别逃单哈。”

    “给您，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看着前路已通，自己反倒成了后车的拥堵源头，叶青青礼貌回应后关上了车窗，随手把名片丢在了中控台上，踩着油门扬尘而去。

    不太顺利的开场啊。

    趁着天还没黑，叶青青直接把车开到了蔬菜基地。

    还没到下班点，几处设施却都闲置着，在场的工人寥寥无几，菜叶子更是毫无生机。

    来之前叶青青和基地管理干将余娟通话了解过目前情况，把事情按轻重缓急排了个序。

    最着急的该是近期农牧集团对所有数字化产业项目的考核工作了。

    青青蔬菜基地今年各项指标排名依旧垫底，不仅没有盈利，亏损金额还比去年多，自然是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余娟是县里的脱贫户，也是位单亲妈妈。

    因为家中无人依靠，她在晋原县常常受人排挤，好在干活手脚利索，外公便把目不识丁的她留在了基地。

    传闻农牧集团近期会派人来视察研判基地连年亏损缘由。

    无奈本土成员没有受过系统培训，台账混乱不清，加上外公突然发病无暇顾及日常运营，现在整个基地连人带菜都显得没精打采。

    这个项目实际是农牧集团独家投资。

    签约时叶青青刚毕业，她在临安本地的科技巨头公司找了份光鲜亮丽的战投工作，从没想过其他可能，便婉拒了外公的回乡邀请。

    可惜后来灵魂被囚禁于金碧辉煌的铁笼中，整个人行尸走肉般苟活，实在是难熬得很。

    最后倒成了家里的唯一闲人。

    而外公组建的“高龄团队”在应对新时代的变化时，自然没法像新一代那样得心应手，常常要停下进度补足功课，效率必然难以提升。

    看着原本的美好蓝图越偏越远，叶青青是有些后悔的。

    大概是因为蔬菜基地也叫“青青”吧。

    本是同根生。

    所以这次紧急接手设施蔬菜项目对于叶青青来说，除了新鲜感，更多的是一份愧疚。

    她知道外公的辛苦付出背后的深意。

    晋原县不临水也不临主干道，土壤资质平平种不出什么特色物种，青壮年劳动力大多外流。

    若不是依仗科技，当地产业很难发展，稍不留神就会被乡村振兴的好时代抛弃。

    那是外公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

    他希望它好。

    如同曾经对她的期许。

    “青青，要亲亲！”

    才刚推开基地内设办公室的门，一声嘹亮的叫唤打破了菜园子的寂静。

    “呀，小鹉你还记得我啊。”叶青青将包顺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转身就拿起谷物和水去招待她的小可爱。“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几个月没见，胖了不少嘛。”

    是一只淡黄色的玄凤公鹦鹉，这个月刚满一岁。

    看着它今天心情很好，羽冠开心地向上翘起，两侧自带的腮红甚是可爱。

    叶青青把笼子打开，怕这段时间没人陪它被闷坏了，给它自由地在屋子里玩耍。

    这只鹦鹉是外公从镇上路过的商贩手中买来的。

    外婆去世后家里空荡荡的，叶青青的父母都是医生，忙得不可开交，平时也没空回来陪老人，能凑出清明中秋春节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有这个小东西在，也能给老人家解闷，大伙儿都支持，给它买了好多漂亮的独栋鸟墅。

    这鸟生别提多滋润了。

    外公简明扼要地给它取名“小鹉”。

    这鸟儿智商不高，记忆力也不咋好，刚到家的时候，叶青青偶尔替爸妈回乡探望，它每次都叫错叶青青的名字。

    后来外公一有空就拿着照片给它介绍：“这是青青，是姐姐。”

    来回折腾了几个月，小鹉终于是开了窍，又似乎过了头，每次看到她就总夹着嗓音大喊：“青青，要亲亲！”

    大家听着乐呵，说这小公鸟也喜欢漂亮姐姐，就懒得再纠它。

    叶青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室里杂乱无序的桌面，还没来得及联系余娟问一下基地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就听到门外突如其来的热闹。

    “伍总

 2. 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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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青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什么在一起三年，当初是为了给他解围当了一段时间的名义女朋友。

    两个人根本一点都不熟。

    不熟！

    但是余娟瞎扯的谎肯定是圆不回来了。

    余娟倒是不慌不忙，只是显得惊讶，更多地又是惊喜：“呀，青青你和伍总认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好好叙叙旧，熟人办起事儿来可就方便多了。伍总，咱们去办公室喝杯茶吧，特意给您准备了上好的普洱，都是刚到的，味道可鲜了。”

    叶青青被余娟推搡着带人往办公室的方向去。

    伍牧承倒是反客为主，一点不含糊地走在她前面。

    余娟也算是识相，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二人，在办公室门口客套了几句就领着男秘书先去菜地介绍设施技术了。

    叶青青叹了口气，过去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反正总要面对，干脆一起来吧。

    “嘎嘎嘎——”

    她刚推开门，小鹉就冲着这张生面孔扑了过去，吓得伍牧承一激灵。

    “啊，真不好意思伍总，这鸟儿最近没人遛，闷得慌。”

    叶青青连忙挡在了伍牧承身前，伸出手让小黄鸟伫立，“小鹉，来，我们先不闹，这人虽然长得丑，但不是坏人，过来给你吃点好东西。”

    “你这鸟叫什么？”伍牧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叶小姐这些年还真是对我念念不忘啊。”

    “小鹉，鹦鹉的鹉。”叶青青不满地皱着眉答，“伍总，您可是农牧集团的贵客，怎么还和只鸟一般见识呢，别自己对号入座了。”

    伍牧承倒不介意，随着地拍了拍衣袖，调了个舒服的状态坐在会客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间布置简陋的基地办公区。

    “不是去香港了吗，怎么我这被迫下乡视察还能见到个的前女友呢，叶青青，你不是跟踪我吧。”

    叶青青正喂着小鹉，想到当初自己找的蹩脚理由，不由得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

    “伍牧承，说话客气点，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叶青青将塞了满口谷物的小鹉抱到一旁，站起身想居高临下地看他。

    伍牧承自然是不慌不忙，“是吗，我欠你什么了。”

    “你今天在车里吧，是不是故意撞我的？”

    “那车不在我名下，肇事司机是齐远不是我。”男人得意地嘴角上挑，“挺遗憾的，咱们也算有点旧交情，叶小姐竟然把我想得这么坏。”

    “......”

    “那既然是旧交情，基地的情况还烦请伍总多通融通融了。”叶青青给他拿了一瓶未开封的饮用水，在他对面坐下，“我今天刚到，还需要点时间对接，后续会重新整一版运营方案上交，争取一年内见到成效。”

    伍牧承听到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似乎是在嘲讽她的无知妄想。

    “叶小姐作为前金融投资者，怕是接触的案子都太合规了。这可不是简单的咨询业务，随便找找堵点安排解决方案就可以扭亏为盈。”他笑，“叶青青，怎么出社会几年了还是这么幼稚呢。”

    叶青青：“你什么意思？”

    “我是在提醒你，注意安全。”伍牧承指了指她递过来的水，“比如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特别是要吃进肚子里的。”

    叶青青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说我给你下毒？伍牧承，你有病吧？毒死你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伪造事故卖一个人情咯。”伍牧承摊了摊手，“晋原县臭名远扬的小伎俩，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来暗访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收了你们不少好处，已经被集团追责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接个项目自毁清白，咱也不差钱是吧。”

    叶青青直接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伍牧承看着她，等她咕噜咕噜喝够了，才闲闲散散地补了句：“我只是举个例子，叶小姐倒不用着急自证，清者自清嘛。”

    “......”叶青青打了个小嗝，“我只是口渴。”

    “理解，这六月的天气，又开了一天的长途车，身体容易受不了。您再多喝点，我不着急。”

    她白了他一眼，将水瓶放下，直问道：“农牧集团你家的？”

    “嗯。”伍牧承挑眉，“怎么，后悔把我甩了？”

    “没有，你一看就没有实权。”叶青青后退半步缓了一下，以防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你还有没有什么哥哥弟弟之类的，给我介绍介绍，我好和集团继承人搞好关系，为日后基地的运营做做铺垫。”

    “没机会了，这次我是来终止合作的。”

    伍牧承站了起来，审视般看着窗外的蔬菜架子，开始盘问叶青青：

    “叶小姐即使是第一天上任，想必也看过了账面数据。作为基地主负责人，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每年如数打进的千万金额在没有重大风险下还会造成百万缺口呢。”

    “目前基地的运营模式是什么，设施蔬菜都应用了哪些技术，现下亏损点和未来预设赢利点在哪儿？”

    “基地人员看着都上了年纪，有没有定期培训，基础知识过不过关，能不能应对日常工作，上下游关系链对接情况如何？”

    他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这些基础信息，叶小姐能答得上来吗。”

    “我说了我是第一天上任，况且......”

    伍牧承笑着打断了她，“等你把基地运营线条理顺了，就知道这个项目是非断不可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个烫手山芋是谁让你接的，怕不是看你傻，好糊弄。”伍牧承解释道：“青青蔬菜基地从前期筹备到落地运营一直不顺，投委原先是考虑到帮扶兴业层面，为了达到政府要求提升联农带农效益才额外开的绿灯。但是你也看到了，管理人员偷奸耍滑，工作人员迟到早退，这个项目一直亏损也是事出有因。每年真金白银哗哗往里投，也不知道都进了谁的口袋里。”

    “我们是市场化运作的企业，自然还是看效益。集团现在手里规模过亿的数字化产业项目可不少，但是资金盘子就这么大，都是从自己口袋掏钱，肯定要择优选。”

    “已经免费养了晋原县两年了，投资、设备、技术辅导，甚至连销路都给你们开好了，仁至义尽了吧。”

    “叶青青，你自己看看你们县的成绩，这真说不过去。即使管理者清白，年纪大了也顾不上这么多。况且，他确实也纵容了手下人的小动作。”伍牧承张了张嘴，最终没继续往下说。

    想到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叶青青瞬间感觉到被冒犯。

    “我阿公不是这样的人！”她嚷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伍牧承，现在还没到公示时间，你不能私用职权撤掉蔬菜项目，县里多少家庭还需要靠基地项目维生。”

    二人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

    “伍总，这是娟姐特意交代的晋原县特色，菜叶普洱，您请慢用。”

    一位打扮艳丽的小姑娘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将东西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关门前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壶底。

    “看来叶小姐宁可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淳朴村民也不愿信我啊，整整三年的时间呢，真是怪伤人的。”

    听着人走远，伍牧承伸手拿起茶壶下的杯垫。

    底部明显留着一张房卡。

    “你看，这就是你们晋原县的行事风格。”

    叶青青被堵得说不出话。

    “叶青青，我知道这是你外公的心血，但是大树根部已腐，及早拔除才好。”

    “拔除！拔除！”

    一旁吃饱喝足的小鹉突然发了声。

    “你的鸟都活得比你清醒。”伍牧承起身，不忘安慰她：“走了，这次视察不是针对你们县，晋原不过是典型罢了。”

    “伍总，我多说一句。”叶青青紧跟在他身后，继续挣扎，“如果只是用人不当，将基地重新换血不行吗，总有办法解决的，怎么就直接关门大吉了。”

    “叶青青，”伍牧承叹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幼不幼稚，这个镇上千百年来的人情网靠你一个小姑娘就能重塑啊，快点回家吹空调吧，刘海都贴脸了。”

    “......”叶青青立

 3.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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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牧承吃力地睁眼，被明晃晃的灯光刺了一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冷反光的洗胃器具。

    他回想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

    明明上一秒还在酒店房间里吃晚餐，正要和齐远探讨明天的行程，突然两眼一摸黑人就晕了过去。

    难道还真像叶青青说的，自己被投毒了？

    果然在这穷山恶水的荒蛮之地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也不知道齐远怎么样了。

    下次还是得做好准备再行动，不能这么莽撞就跑过来了，被叶青青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

    怪丢人的。

    眼前确实出现了不少幻觉。

    不只是屋内的陈设被放大了，连医生护士都被放大了好多倍。

    像是来到了巨人世界。

    伍牧承感到自己正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束缚着，医疗器械粗暴地在身体里来回穿梭。

    被控制转身的瞬间，他看到玻璃外的眉头紧锁的女孩。

    叶青青？

    她怎么在这儿......

    呀！知道我出事了就第一时间跑过来了啊。

    哎哟哟，这眉毛都拧成什么样了啊，真是丑死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情全写在脸上，多大人了一点心眼儿都没有。

    怎么还哭了啊。

    这么关心本少爷，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分手，都准备和她说实话了。

    结果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断得干干脆脆，这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不是在集团听到风声说她会来晋原县接手这个烂摊子，他才不冒这个险。

    还要在这里插着管，搞的什么东西！

    啊大哥啊！有没有点医德！能不能轻点！

    要爱护小动物啊！！

    ？？

    小动物？

    这是什么潜意识？

    伍牧承反应过来些许异常。

    他尝试摆动自己的手臂，却看到了一团鹅黄色的泛白羽毛。

    毛茸茸的，还有点掉粉。

    ？？？

    这是什么噩梦？

    吃了毒菇都不会出现这种幻象吧？？？

    况且他今晚没吃菇啊！

    太尼玛可怕了！

    “再坚持一下哦，马上就好了，我们小鸟可真乖。”

    一旁的护士小姐姐开始给这位躺在手术台上的病患清理体内残渣，“会有点痛哦。”

    伍牧承愣愣地没敢动。

    他看着医生把仪器撤掉，护士过来一番神操作后，又强迫他吃了点什么东西。

    还有硕大的棉棒在自己的鸟身上来回揉搓。

    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伍牧承跟着护士小姐姐的节奏闭上了眼，等身体被扶正后，他被放到了一个小镜子前。

    “我们小鸟是到换羽期咯，这毛都掉了一桌子，怪粘手的。”

    伍牧承突然睁眼：我变成了鸟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的一撮黄毛凌乱不堪，受了惊吓眼睛瞪得圆圆的，两侧的腮红也全卷在了一起。

    模样甚是狼狈。

    这这这......这不是叶青青的那只傻鸟吗！

    伍牧承尝试着扑腾了一下翅膀，立刻被一旁的小护士给按住制止。

    “这鸟儿真着急，摔伤的地方还没上药呢，来，咱们涂点消炎药。”

    又被按着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在镜子面前被迫梳洗干净后，伍牧承才最终被交回到叶青青手上。

    “这几天喂点流食，小鸟估计胃口不会太好，按时来复查就行了。”医生在洗手池边嘱咐着。

    “好的，谢谢琨哥。”叶青青小心翼翼地护着心爱的小黄鸟，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脖颈处，“走咯，辛苦了小鹉，我们回家吧。”

    伍牧承：是梦吧！一定是梦吧！绝对是噩梦啊！这恐怖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醒！！干！！！

    叶青青带小鹉从宠物医院回到外公的房子时已是深夜。

    这小鹦鹉今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极为闹腾。

    它往常不怎么说话，除了每次见面的那句亲亲问候，平时怎么逗它都不开口。

    只时不时地吹几句口哨，偶尔跑来找叶青青蹭一蹭，玩够了就飞远。

    像个欲擒故纵的渣男。

    今天倒是话多，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治疗让它太难受。

    手术确实是进行了蛮久......

    谁让它乱偷吃！

    叶青青低头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小鹉。

    刚在医院给它洗了胃，宠物医生嘱咐过已经喂过晚上的药，不用再进食了。

    还好只是掺了些度数高的酒，不是什么剧毒化学剂，伤了点鸟胃，过段时间会自行修复。

    不过，看着它这用不完的精力，一直胡乱地扑腾着翅膀，该是恢复过来了。

    只是叶青青实在听不懂今晚的小鹉在闹什么。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鸟语到底怎么说！不是天生就会的吗！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发音啊！！软软的......不要这样抱着我啊叶青青！我很难受啊！叶！青！青！嗷嗷嗷嗷嗷嗷！！！

    “你说什么呢，怎么变成公鸭嗓了呀。今晚不能再吃了，咱们要修生养息，现在小肚子里都是营养液呢。”

    叶青青把它在桌子上放了下来。

    一松手，这小黄鸟就开始乱舞翅膀。

    伍牧承：草！要怎么飞啊！我蹬！我蹬！这腿也太短了吧......走路都难受！扭扭捏捏的，娘得很！奶奶的！

    叶青青还要忙着整理房间，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没空多搭理它。

    此刻，这小黄鸟像颗暴躁土豆一样在桌子上骂骂咧咧地来回跑。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喂！你干嘛又摸我！还要把我关起来，我是你的宠物吗！我啊！我啊！我是你前男友啊！！老子晋原金主太子爷！竟然成了一只鸟！！！干！！！！！

    “好咯，回你的房间早点休息咯，知道你喜欢住在基地里，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搬回去好不好呀。”

    叶青青怕小鹉乱跑再摔着胳膊腿，只好把它先放回笼子里。

    “嘎嘎嘎嘎嘎嘎嘎——”

    某人的声嘶力竭毫无效果。

    叶青青把鸟笼关好，给小黄鸟换上了新的饮用水，便没再搭理它。

    她有些丧气。

    刚在警局里余娟据理力争那份茶水只是特调的新品，没有任何不良心思。

    “不就是酒吗，又不犯法，你那鸟偷喝的才有病，人喝一点事都没有。”

    加上检测不出什么违禁成分，也没有人受伤，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叶青青顿时明白，想把基地掰回正道，除了明面上的困境，更多要面对的是人心。

    阴暗可怕的人心。

    她承认她想打退堂鼓了。

    今天他们还误伤了小鹉。

    伍牧承说的确实不是假话。

    根部已坏，迟早得塌。

    在陌生的房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叶青青就带着小鹉回到了基地。

    她昨晚想了很久也没个头绪。

    鸟又在客厅哀嚎鬼叫，搞得她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现在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伍牧承今天应该还在县里，叶青青想着自己该去主动联系他。

    这关乎当地农业产业转型，是件大事，耽误不得。

    叶青青坐在安静的基地办公室回神。

    她似乎才意识到，今天好像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问候。

    “小鹉今天怎么不要亲亲啦？”

    她给小黄鸟在基地的豪宅准备了新的细软食物，凑近逗了逗它。

    昨晚小东西肯定很难受，那声音听得她都心疼，“可怜的小鹉受罪了，来，摸摸。”

    已经和宠物医院约好了下午的复查，还好它偷喝得少，应该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只见这小鹦鹉少见的把整个屁股蹲放在笼子里，像个表情包一样圆圆地坐着，变得极其安静。

    头顶整个羽冠压低向下，一脸的丧气模样。

    一眼瞟过去就是只肥鸡。

    “哟，是谁家的腮红小鸡呀！看来还没恢复呢。”叶青青把它的专属小饭盆往前推了推，“我们吃点好吃的，吃饱饱了才有会力气啊......”

    小鹉却径直转个了方向，整个毛茸茸的小身板背对着她。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了吗，都是我们小鹉以前最爱吃的呀。”

    叶青青有些搞不明白，这小黄鸟似乎是转了性，也可能是昨晚太闹腾累了，今天对平日里最爱的食物都显得无动于衷。

    还不和她打招呼了。

    “你想吃什么呀，昨天就是因为乱吃东西才受了罪，以后可不能什么都吃了，今天只能吃小鸟专属保命套餐。”

    叶青青说着，想伸手碰碰这小黄鸟的脑袋，却被它灵巧地躲开了。

    躲开了？

    竟然躲开了？！

    叶青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笼子里的小土豆。

    “嘿，你这个渣男。还闹脾气了啊，我可救了你一命唉，爱吃不吃。”

    难道鸟洗胃后会失忆？

    “不吃我拿走了。”

    叶青青假装把小饭盆拿出来，这家伙平时护食得很。

    今天却动也不动。

 4.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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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这傻子命大得很。”

    叶青青随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想起他的蠢事，不自觉嘴角上扬。

    “当初军训汇演的时候为了耍帅爬到五米高的栏杆上，教官都还没骂呢就他就自己掉下来了，摔得几处骨折，搞得人尽皆知的，大家都笑码农系来了个憨憨帅哥......真是蠢死了。”

    话音刚落，小鹉“噔”地把脑袋从叶青青手上缩了回来，眼睛圆圆的盯着她。

    伍牧承：不是吧叶青青，这种事你也和鸟说！

    “长得是还行吧，就是脑子不太好用。”叶青青笑着摸了摸这只傻鸟的头，“姐姐先走了，得快点过去看看，万一去晚了出事就麻烦了......”

    “走——走——”

    伍牧承见她想要把鸟笼关上，一鼓作气闭着眼飞了出去。

    他生疏地扑腾着翅膀，因为不熟练又太过紧张，用力过猛导致频率过快，直接顺着气流飞到了天花板上面。

    伍牧承慌张睁眼。

    他不知道要怎么转方向回到地面，要看着就要碰顶了，一个劈叉——

    两条短腿死死地抓着房屋吊顶的装饰条。

    “嘎嘎嘎嘎——”

    伍牧承：卧槽！我恐高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像是回到了当初的青涩岁月。

    那一年，伍牧承就是和室友打赌输了才被迫爬上操场的栏杆。

    要不是秉持着愿赌服输的真男人态度，谁想做这种显眼包？！

    军训汇演刚结束，整个操场人来人往的。

    加上他是在临安本地念的大学，新生堆里全是熟面孔，别提多丢人了......

    不过，那个小插曲也是两人故事的开始。

    伍牧承是在校医室里第一次见到来取药的叶青青。

    这个女孩面色通红，估计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外露的纤细手臂上全是蚊子包。

    她看着拥挤的诊室没再靠近，和自己隔着一定的距离，在取药台有条不紊地和值班护士讲述病情选药。

    “今天胃有点难受，麻烦给一盒是胶囊的胃药，片状的味道太重了。”

    “有没有管状的蚊虫膏，对对，绿色那个，不要圆盒装的。”

    “还有防中暑的药，备用的吃完了。哦！独立包装的眼药水，也多给我几盒吧......”

    护士姐姐笑她，“怎么来医务室像采购一样。”

    “久病成医。”女孩答，“大病没有，小毛病倒是挺多。”

    “不能这么娇气，一点点问题就吃药会耐药的，以后真要用药的时候就麻烦了。”

    “知道啦，严重再吃。”

    “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过来登记一下。”

    “啊，好，我是金融系新生，叶青青。”

    那时的伍牧承被架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只剩个脑袋露在诊室门外。

    他的世界被90度倾倒，忍着自讨的痛意没敢叫出声，目光一直追随着这小姑娘轻车熟路心满意足拿上一袋子药盒离开的身影。

    「叶青青？叶绿绿，叶......嗷嗷嗷嗷嗷！痛死！忍住忍住！不能叫啊，太尼玛丢人了......」

    那时的伍牧承确实没想到，自己风光无限好的大学生活竟会栽倒在这个娇气包身上。

    他还变得出奇胆小，根本不敢明说。

    “小鹉！还不快下来！”

    叶青青拿上随身物品后定睛一看：

    这傻鸟，摆了个啥姿势？

    “我要走了哦，得马上去医院看望你本家了，待会儿病房挤满了要钓金龟婿的大妈就麻烦了。”

    “去！去！”

    伍牧承转眼就在天花板上看到了“巨大”的蜘蛛朋友和它刚学会织网的幼崽正享受着一家人的和乐时光。

    散落的蛛网随风飘着，那股黏糊劲儿时不时勾到了他张开的淡黄翅尾。

    酥酥痒痒的。

    鸟腿已经抖得不行了。

    “去——”

    别无他法，伍牧承闭着眼睛就往叶青青的怀里摔。

    “喂！你飞啊！”

    叶青青听到翅膀混乱扑腾的坠落声，立刻跑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小鹉。

    小黄鸟吓得直接往她怀里钻，小爪子牢牢地抓着她的衣服，呜呜咽咽地就是不撒手。

    “怎么回事儿啊你这傻鸟，想和伍牧承一样摔到骨折是吗，昨晚在琨哥那里没看到摔得鼻青脸肿打吊瓶的那只小太阳啊，你再乱跑我就把你像标本一样钉在墙上了！”

    叶青青虽然嘴上说着狠话，手里却一直在安抚着它。

    委屈的小鹉将整个头埋进了她的胸口，只剩两侧的小腮红就着圆鼓鼓的脸颊一呼一吸，换羽期的泛白羽冠向四面八方无力耷拉着。

    看着怪可怜的。

    伍牧承：别骂了别骂了！呜呜呜呜呜呜......我眩晕......想吐......

    “你这小家伙儿呀～”叶青青揉了揉小鹉蓬松的毛，实在不放心丢它一只鸟在这里。

    她给小鹉套上宠物绳装在随身小包里，开好导航连忙往县医院赶去。

    “走吧，再不出发就只能给伍牧承收尸了。”

    路程不算远。

    叶青青在县医院住院部外停好车，将下午随手丢在中控台上的名片揣进兜里，把小鹉安顿在肩上一并带进了楼。

    问了一圈人，终于在九层的单人病房外看到了伍牧承的大名。

    她隔着病房门上的透视窗朝内看去，只见他的助理齐远正和两位陌生人在谈着什么。

    叶青青没进门，她拿出名片揣摸着上面的内容。

    「齐远农牧数科基金总经理特助」

    这是助理名片的话......伍牧承直接就是集团子公司的总经理了？

    果然投胎是门技术活啊。

    但是，为什么他倒下了齐远却没有？

    齐远......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不过，此行只有他们两个，如果齐远要害伍牧承的话，我们的一点都不老谋深算的伍总应该没法活到今天吧。

    可如果是齐远买通晋原当地居民一起做戏......

    叶青青经历了昨天的那一程，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

    “啾，啾。”

    小鹉在她耳边轻喊了两声，偷偷蹭着她的脸，倒是不吵不闹。

    伍牧承：怎么，要见到我害羞了？你倒是进去啊叶青青！唉！快点去看看我！再不进去我就要叫啦，叫......唉，可惜这里是医院，我得做一只有素质的鸟。

    “啾。”他又唤了一声。

    “嘘，小鹉，安静点儿。”叶青青连忙摁住摇晃的小脑袋，“安静。”

    伍牧承：我那么清脆悦耳的提示音！

    此刻病房内的两名来客已经从沙发处起身，叶青青看到后朝走廊外走远了些，一直等到齐远把人送走了才过来。

    “齐特助。”她在门外打了声招呼。

    “叶小姐，您来了。”齐远的黑眼圈比昨天见面时重了不少，见到人立刻起身给她开门，“里面请。”

    “您怕鸟吗？”叶青青礼貌地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小东西，“因为不放心单独留它在基地就带出来了，如果您介意我先把它留在外面。”

    “不碍事儿，进来吧。”

    “啾！”

    伍牧承撇这鸟嘴愤愤不平：我都受伤了，还要把我丢外面！过分！

    叶青青跟在齐远身后走进了病房。

    是一个小套间。

    入门是一个小型沙发会客区，通过厨房和卫生间后，里面才是主病房。

    齐远把房间门打开，室内光影昏暗，伍牧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贴着止血贴，应该是才刚输完液。

    “伍牧......伍总他怎么样了？”叶青青轻手轻脚地靠近，肩上的小鹉和她一样目光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眼神里充满担忧。

    “没事的，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叶小姐不用太担心。”齐远上前将屋内的窗关小了些

 5.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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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唧——唧唧哩——”

    小鹉突然暴躁地抖动翅膀想飞到齐远身上，却因距离太远落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一路上蹬着鸟腿表示不满。

    伍牧承：好啊齐远！你竟然卖我！我创死你！创！创！阿西吧叶青青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齐远你给我等着！！！

    “不好意思啊，这鸟昨天偷吃掺了烈酒的茶水，从宠物医院回来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大概是应激了。”

    叶青青连忙把小鹉抓了回来，把宠物绳调到最短放在了随身小包里，只让它露出圆乎乎的脑袋。

    还好今天出门记得带绳，不然又像之前一起劲儿就飞到树顶，抓都抓不回来。

    “确实和小伍是本家呢。”齐远笑着耸了耸肩，铁了心地继续出卖兄弟，“其实我们这次到访晋原县，是私人行程，并不是集团调查的一环。”

    叶青青：“？”

    她跟着齐远的指示翻开书面材料，里面厚厚一叠全都是青青蔬菜基地近年来的业务模式分析。

    “时间紧迫，我就不和叶小姐兜圈子了。”齐远一边讲前情一边帮叶青青圈重点。

    “这小子没想真让基地关门。集团的实勘从下个月才开始，但是青青蔬菜基地确实是被列入了红级禁止项目，估计这趟调研结束后就会正式进行停运清算。”

    “因为之前就听到风声说蔬菜基地的经营者年纪大了身体抱恙，后续估计是他的孙辈，也就是叶小姐您，会回来接手这个项目。小伍最近一直在研究基地情况，主要原因还是技术设施没跟上，当然，人文因素也占不少比重。按目前的态势，即使设备到位基地的员工素质也不足以支撑整个业务流程，所以小伍才希望能从根源上换血，让基地关门重开。”

    “他以去北京学习交流为由请了一个月的事假，原本是想赶在叶小姐接手前先让基地顺利关门，这样后续再和您探讨新的运营方案会更顺利，没想到和您同天到了，也是缘分呢。”

    “嘎嘎嘎嘎！嘎嘎！”

    被困在包包里的小鹉变得更为暴躁，一直在逼逼叨着什么。“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那小勾嘴儿就像加了马达驱动，根本停不下来。

    “喳喳喳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

    齐远每说一句，这只腮红小鸟就跟着叫上几句。

    它明明说的不清不楚，咬字都不是人话，但是通过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就能知道它在骂人。

    而且骂得很是难听。

    叶青青一手揉着不安分的小鸟脑袋，一手翻看着伍牧承过去整理的材料。

    除了根源剖析，后面还附了新方案的实施计划，包含了各个时间节点的工作，整个流程将持续四周共二十八天。

    是要赶在集团尽调前让基地焕然一新。

    “真的用心了。”叶青青的心头一阵泛酸，“可是他为什么不直说呢。”

    “啊，这个嘛......”这次齐远倒显得有些难为情，“小伍怕叶小姐不想见到他，又怕您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接受新方案。想着再见面得是霸总的出场方式，态度足够强硬您才不容易拒绝。基金公司还是他动用过往张总留下的资源连夜创立的，现在名下就我和他两个人......”

    “他总想变得成熟一点，有时候有点用力过猛，小男生嘛，还请叶小姐理解一下。”

    叶青青：“？？”

    “昨晚吃到过敏原前，这小子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您今天一定会来求他，让我配合好唱/红白脸，结果自己倒是先倒下了。”

    叶青青：“？？？”

    “还有一件事儿。”齐远淡然补刀，“真对不起叶小姐，昨天不小心碰了您的车，也是我们伍总指示要在那里加塞的。”

    叶青青：“......”

    “他说那车看起来破，赔得少。”

    小鹉：“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

    “嘘，嘘，鹉总，先安静待着，待会儿给你买菠菜叶子吃。”叶青青死命揉着它的圆脑袋，这恼人的声音实在有点影响大脑思考进程。

    小鹉：（暴躁）（摇头晃脑）（努力自我和解）

    伍牧承：伍总？叶青青发现了？其实这个伪装也挺好的，等我学会飞了......

    “是不是这小东西饿了，我这里还有些坚果，它吃的吗？”齐远从餐桌上拿过来一包榛子核桃仁。

    “谢谢了，或许真是饿了。”叶青青把小鹉捧到桌面，给它倒了些果仁出来，“让你早上不好好吃早饭，现在没有流食了，有什么吃什么咯。”

    伍牧承：哼，什么小东西！那本来就是我的坚果！我的！！

    “叶小姐这次过来，也是想要把长辈的心血重新扶正的吧。”

    “当然。”

    “那我们就是同一战线了。”

    齐远把自己整理的简报同时交到了叶青青手上。

    “这是我昨晚重新梳理的版本，按着时间线和工作内容，这周我们需要遣散基地目前的运营团队，重新根据岗位职责筛选新员工。马上会安排新设备及技术辅导入场，刚刚来的就是提前确认场地情况的人，我已经把昨天拿到的数据和对方交接了。虽然定的是二十八天紧急换血，但是实操起来难度会比较大，特别是遣散老员工这第一关。”

    “明白。”叶青青点头。

    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她再做不好岂不是说不过去。

    总不能辜负了某人的一片好心。

    “叶小姐不要有心理压力，后续会重新组建运营团队，培训成绩优秀的员工可以再招回来的。”齐远礼貌伸手，“那我们合作愉快？等小伍醒了，我们直接给他穿到剪彩那天，送他个大礼。不过这件事情还要麻烦叶小姐和县里的人保密，毕竟还是希望大家能自力更生，产生惯性依赖就不好了。”

    “好，合作愉快。”

    “嘎嘎嘎嘎——”

    叶青青连忙摁住了小黄鸟的头，笑着翻译鸟语：“小鹉是在提前庆祝基地重获新生。”

    “怪可爱的。”齐远凑近想逗它，却差点被咬了一口，“谁给你的坚果啊，还挺凶。”

    “有点怕生，呵呵......”叶青青假意打了一下它的头以做交代，“今天小鸟确实暴躁，估计昨晚也不好受，下午再带去给宠物医生看看，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齐远：“它怎么了？”

    叶青青无奈，“和咱们伍总一样呗，吃错东西进医院了。”

    齐远：“还真是一家人呢。”

    “嘎——嗷呜——”

    小鹉：（异常凶狠）（十分暴躁）（狠狠盯住）

    “不过您这段时间，

 6.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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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县医院出来，叶青青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多年不见的发小贺景秋。

    两人在陷入应试教育的沼泽前，每个夏天都腻在县城的小河边一起玩泥巴，没少挨家里揍，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长大后倒是很少再联系。

    贺景秋是土生土长的晋原人口，除了大学期间外出念书，二十几年来都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家乡。

    他毕业后直接回家接手了父辈的林木生意，紧跟数字化时代的步伐，把贺家林场越做越大，成了正儿八经的生意场接班人。

    对县里的人际关系自然熟悉。

    在叶青青出发前往蔬菜基地的前几日，家里让他俩重新联系上了，想着这样她一个女孩子在下乡也好有个人照顾。

    “小的时候你阿公还给你们订过娃娃亲呢，回去重新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正缘在县里，去玩一趟讨个女婿回来哈哈哈哈。”出发前，向来性格爽朗的叶母嘱咐道。

    “都什么年代的烂梗了。”叶青青无限鄙夷，“再说了，爷爷家都还没发话呢，您这娘家逮着距离近全权包揽的习惯得改改。”

    “小白眼狼，当初就不该让你姓叶。”

    “三个字的名你娘家都占俩了，差不多得了啊，别总提这茬，我爸远嫁过来多可怜。”

    “白眼狼！”

    叶青青多次强调不要和贺家再提什么娃娃亲的事情，又不是小孩了，到时候自己见到人怪尴尬的。

    最终还是被母亲在车后箱塞了一堆给长辈见面礼，“记得找时间去拜访一下你未来的爹妈！”

    叶青青：“......”

    她还没来得及联系，对方倒是先来了电话。

    “喂，景～秋～哥～哥～”

    叶青青半开玩笑地喊着。

    贺景秋比她大一岁，从小喜欢“仗势欺人”要当大哥。

    但小时候的叶青青从来就没买过帐，一直贺老弟贺老弟的叫着。

    棍棒之下，他不喜欢也得应。

    不过现在是有事相求，叶青青一改常态：“我的好哥哥啊，我人才刚到县里您就听到风声了啊，都还没够二十四小时呢。”

    依旧被困在副驾驶位包袋里的小鹉：（哼哼唧唧）（努力探头）（怨恨）（盯）

    伍牧承：什么哥哥？这么快就去见哥哥了！哪儿来的哥哥？我到底还要当鸟多久啊！！叶青青你快放我出来！！！你虐待小动物！！！！！

    “哟，不敢不敢，叶大小姐难得回乡，小弟自然不得怠慢。”外放的手机里传来一阵沉稳男音，“怎么没提前说，早知道昨晚就去给你接风了。”

    叶青青笑着，无奈叹息，“本来是想等正式接手了再联系贺老板谈合作啊，可谁知道是一滩烂泥，我爸妈也不太清楚情况，阿公在养病也不好打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哈哈哈，我听说菜园要关门了？也是运气好，昨天你一来就和金主撞上了啊。好像来视察的老板还中毒进医院了是吗，叶大侠，不是你下的毒吧？”贺景秋的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声音。

    “瞎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听说还是农牧集团的少爷，今早县里都传遍了，人模狗样一表人才。不过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儿，合作还谈得下去吗？看来基地是真要歇业了，时运不济啊叶青青。”

    “......”叶青青嫌弃地确认了下通话人，要不是从小认识知道他心眼儿不坏，她早就挂电话了，“贺景秋，我怎么感觉你这么高兴？”

    “那是，我家新承包了一片林子，这不是近几年县里劳动力少了吗，我们正愁没工人呢，到处招工都找到隔壁县去了。现在叶大小姐这么一散伙，不是给我家事业增砖添瓦嘛，在下感激不尽。”

    “哈？”叶青青有些疑惑。

    她本来还在愁着遣散基地人员的问题，还有这好事自己送上门？

    “哇，景秋葛葛，你真是我的救星啊。”她的语气明显欢快了不少。

    贺景秋：“好好说话，你这样我感觉有诈。”

    “没有，没有，提前祝您生意兴隆。”叶青青舔着笑意嘱咐道：“基地里的叔叔阿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会好好干活，你可不要滥用职权私下克扣人家工资啊。”

    “......”贺景秋看了眼时间，也不和她继续瞎扯了，“吃午饭了吗，来我家鱼庄吧，边吃边聊。家里老人听说你回来了准备了一桌子饭菜，还怕你没起这么早硬是让我到饭点再电话联系。”

    “我给你家的印象那么差？”叶青青苦笑。

    “这不是怕你的蔬菜产业不行了，没能像我一样有事业继承，心灰意冷一躺不起......”

    “贺景秋你能不能盼着点别人好！”

    “好好，祝您马上逆风翻盘。”电话背景音里传来一声吆喝，“直接过来吧，爷爷叫我了。老地方啊，有你爱吃的糖醋鱼。”

    “行，两位啊，我们家小鹉也在。”叶青青扭头确认了一眼小黄鸟的安稳。

    “咋吃个饭还要带鸟出门呢。”贺景秋调侃。

    “这可是我的宝贝！”

    “啾。”

    副驾驶上的小鹉：（害羞低头）

    伍牧承：嘿嘿，我是宝贝。

    叶青青跟着记忆里的路线顺利到达贺家鱼庄。

    因为贺家爷爷特别爱吃鱼，晋原县离海又远，整个县区没几家大鱼店，他们家便自己开了一间。

    本来只是当个宴请林业合作方的吃饭地，没想到贺爷爷的手艺太好，一下子就把贺家糖醋鱼的名气传开了。

    乡亲们聚餐请酒的时候都着急指着让贺爷爷亲自掌勺。

    慢慢地，贺爷爷就从林地业务里退了下来，全心全意地开起了鱼庄。

    叶青青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贺景秋。

    “哟，贺老弟，几年没见壮了不少啊，在人后没少撸铁吧。”

    “别贫了，就我这小身板，从来没打过你。快进来吧，老爷子都念叨一上午了。”

    她把车停好，拎着小鸟和一堆母亲嘱咐的伴手礼进了门，就看到了正端着新鲜出炉的热菜忙乎上桌的贺爷爷。

    “贺爷爷好！”

    “青青啊，都多久没来爷爷的鱼庄了，唉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重不重啊，快过来，快过来。”贺爷爷放下手里的碟子招呼着她，“哎哟，小丫头长大了不少啊，你阿公知道你喜欢吃糖醋鱼，总和我说要把分店开到临安去呢。他怎么样了，治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现在等着安排下一场手术，估计再休整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贺爷爷您要保重身体啊，别太累着了。”叶青青礼貌回应。

    “哎，好，好，我等着你阿公回来和我晨练呢。青青你先坐着啊，菜马上好了。”贺爷爷转头对着门外的小工一吆喝，中气十足：“小九，快去看看鱼到哪儿了。”

    “好嘞。”

    叶青青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笑意地抱紧了怀里的小鹉。

    事业顺遂兴隆，长辈健康高寿。

    贺家真是有福气呀。

    厨房里的香气阵阵往外冒。

    鱼庄的生意一般晚饭点才开始，中午不对外营业。

    贺爸贺妈都在林场里，最近正处在业务拓展期，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就剩贺景秋一人来和叶青青讨员工。

    菜刚上齐，贺爷爷聊了几句就开始收拾着打包盒，“青青啊，这段时间就来这儿吃饭吧，你一个人在县里也不好煮，总吃外面的不干净。咱们鱼庄好多号人呢，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贺爷爷收拾好饭菜准备出发，转头和她解释道：“他奶奶这段时间总是腰痛，在医院里住着，我得先过去送饭了，你和小秋慢慢吃，放开了吃，锅里还有哈。”

    “好，好的。”看着贺爷爷身影矫健地溜出门，叶青青赶忙起身，“贺爷爷路上注意安全。”

    贺景秋正给她把准备好的糖醋鱼端上来，“你坐吧坐吧，爷爷每天都要去陪奶奶吃饭，不和我们这种小辈混。”

    “奶奶身体还好吗？”

    “没啥事，医生都让出院了，老人家非得多住几天才放心。”

    “那鱼庄的其他人呢？”她问。

    不是说好多人吗，怎么没几个人影。

    “哦，都出去了。今天听说来了一车好鱼，正好这两天晚上有人摆喜宴，我们就全接下了，大家都在路口等着呢，说是车抛锚给晚点了，这天气生怕冰化给热着了。”贺景秋不忘招呼她，“怎样，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总念着这一口，还是回家好，想吃什么有什么。”

    “是！贺爷爷的手艺真是丝毫不减，在外面根本吃不到这味儿。”叶青青赞叹道。

    她不忘给小鹉单独拿了两片新鲜的菜叶子，摘成了几瓣放在它面前。

    这小家伙却不要。

    硬是抢叶青青碗里的鱼肉吃，不给它就蹬着餐桌哼哼唧唧地骂街。

    “小鸟是吃素的！”叶青青拿着菜叶子追着它喂，“真是转性了最近。”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虐待小动物！虐待小动物！虐待小动物！

    “小鹉好像越来越胖了？”贺景秋见状，从厨房拿出一袋谷物逗它，“这种烤过的果仁香一点，没那么寡淡。来，吃饭咯！”

    “嘎！”

    “是胖了，老人带

 7.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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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嗷呜～”

    这只狸花猫身型矫健，一路发着闷叫声顺着一旁的椅子爬上了桌面。

    它似乎对眼前这只长得娇小可爱的“入侵者”异常不满。

    却又不敢肆意靠近。

    “阿梨，快过来，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要友好。”贺景秋走过来把自己的狸花猫抱了起来，和叶青青解释道：“前几个月小鹉跟着你阿公来鱼庄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和阿梨打起来了，我家猫估计记着仇呢。”

    叶青青：“！”

    她连忙把小黄鸟往怀里护，揉了揉它不安的小脑袋：“肯定是你们阿梨以大欺小。”

    “哪有，最多就是不小心路过弄洒了谷物盆，你们小鹉直接飞到它头上使劲儿啄，头顶都秃了几块。”贺景秋拨弄着狸花猫的头毛，“你看，到现在都还没长好呢，可真是只狠鸟，像你姐一样。”

    叶青青极力护短：“那还是阿梨有错在先嘛，它这么大的个头，总不能说是小鸟欺负猫吧！你看我们小鹉多委屈。”

    不会飞的伍牧承现在整个躺在叶青青的臂弯里，还被抓痒痒，舒服得很。

    “啾啾。”

    装委屈之余的伍总：这傻鸟竟然还和猫成了仇敌，也不知道上次打赢了没有，输了的话可真是丢我鸟生的脸。

    “好了，阿梨，去隔壁屋玩。”贺景秋给猫盆又补了点粮，拿着个毛线球试图转移走它的注意力。“怎么还这么护着这鸟，才买回来多久，以前你不是也挺喜欢阿梨的吗。”

    “亲生和隔壁家的能一样吗，都说了小鹉是我的宝贝！是吧，小鹉？我们小鹉最可爱了，啾咪啾咪！”她拿起小东西一阵猛亲。

    贺景秋无奈一笑，“叶青青，你别是压力太大了......”

    叶青青突然恢复正常。

    “是有点，总感觉哪哪儿都不顺。”

    她给小黄鸟换了一个角落安心吃饭，还给它准备了新水，继续和贺景秋讲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农牧公司的负责人还躺在医院里，虽然说是意外误食了过敏源，但是人确实是在我们县出的事，县政府考虑到后续的投资合作肯定是得全方位照看着。伍总痊愈前估计会一直住在县医院，除非这里的医疗水平跟不上......”

    小鹉：“啾！”

    随后脚一滑整只鸟就坐到了装水的碗里。

    伍牧承：不能怪我！这腿也太短了！

    “这傻鸟！”

    叶青青把它整个拎起来，用纸巾帮忙给它擦了擦屁股蹲儿。“肉嘟嘟的，成了落汤鸡了。”

    贺景秋递过来一盒新抽纸，“后续怎么安排？”

    “蔬菜基地必须要在伍总养病结束前焕然一新，我们才有可能争取到后续的发展资格。”她解释道：“只是争取，至于最终的结果，谁都说不好。”

    贺景秋：“那时间确实很紧......”

    想到伍牧承准备的新方案，叶青青心里一暖。

    不得不说，白嫖的感觉真好。

    “现在的风向早就不单是扶贫了，重要的是产业发展，总是伸手等着别人给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有个良性循环，蔬菜基地要重新运营起来，能见到收益才好。”

    “虽然说好像大家都不怎么看好这个项目，但是总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她叹着气。

    “确实。”贺景秋解释，“你也读过书，晋原这地理位置，干啥都不占优势。能引进设施蔬菜宣传宣传产业本来是个大好事，但这样一来就破坏了原先平衡了几十年的‘产业链’，种子户和菜贩子一直有意见，上访了不知道多少次，毕竟农牧集团一口气斩断了上下游，他们的高利饭碗被砸得稀巴烂。”

    “我有想过，毕竟菜园也上上下下也就要那么点劳动力，又是死工资，没有工作热情也能理解吧。”叶青青撅着嘴，“但是自动化系统下能把菜养成这样还是人品问题占大头。”

    “行，叶老板，您计划什么时候大裁员？我去帮你和大伙儿通个气儿。”贺景秋问。

    “今天下午？时间妥否？咱们赶早不赶晚。”

    “......”

    “最迟明早！”

    “咔咔咔咔咔——”

    一阵兴奋的震动声从桌底下传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梨猫又偷偷地跑了过来，逮住还在桌上擦身子的鹦鹉小屁股一阵出击。

    伍牧承感受到一股捕捉猎物的快感。

    凌烈的疾风从身后一闪而过。

    他被吓得全身紧绷站立，顾不得其他，本能就张开翅膀一顿乱扑。

    ！

    竟然误打误撞顺利地起飞了！

    “嘎嘎嘎！”

    伍牧承：我会飞了哎！叶青青你看！我会飞了哈哈哈！原来这么简单！咻——死猫！老子要在你头上暴扣！暴扣！

    在空中周旋一阵后，似乎终于适应了双翅的频率。

    兴奋的小黄鸟一阵流畅滑行，直接目标地上那只张牙舞爪的狸花猫扑了过去。

    “嗷呜！嗷！嗷！嗷——”

    “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场鸟猫混战@!#$%^&*

    “你家猫真是记仇。”叶青青第一次见这么激烈的打斗场面，倒是忘了劝架。

    “你家鸟下手真狠。”贺景秋从门边拿回了阿梨的毛线玩具，正逮着时机转移战火，“行了，行了，这俩今晚肯定又要去琨哥那里报到了。”

    “哈，我们小鹉本来就要去，顺路了。小鹉加油！一定要赢！”

    小鹉：“赢！赢！”

    伍牧承：哼，死猫！竟然敢偷袭你大爷两次！今天让你长够记性！

    “嘎嘎嘎嘎嘎——”

    午饭后。

    掉了几根废毛的小鹉和掉了一地碎毛的阿梨猫一同出现在了宠物医院。

    今天的动物诊室里依旧只有周琨一位值班医生，场面却热闹非凡，助手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

    晋原县虽不止一家宠物医院。

    但是别家的宠物医生大多为了赚钱，总是逮着主人的善意乱开药。

    小动物不会说话，无法及时反馈治疗效果。

    不对症不说，偶发的医疗事故还让病情更严重了。

    而周琨是真的热爱小生命。

    他小时候在县里看着长辈们对笼子里痛苦呻吟的家禽不管不顾，实在忍不下心，自己跟着学了不少兽医知识。

    大学期间自然而然报考了相关专业，毕业后回来悉心拯救晋原县各家各户的小宝贝们。

    大家也都喜欢来找他。

    “琨哥，真是麻烦了。”叶青青笑着给小鹉挂了个号。

    “琨哥，半天不见，甚是想念。”贺景秋摁着阿梨的爪子给穿白大褂的主治医师问好，“我滴jiojio受伤咯，就是这只干的！它超凶的！”

    “......”周琨无奈看着眼前从小一起长大的倒霉鬼们，“贺景秋你认真说话！”

    贺景秋欠打的嘴脸依旧，“阿梨，你看，琨哥好凶凶。”

    “你们现在是觉得我很闲是吧？你看看这一天天的。”周琨指了指身后等着排队看病的猫猫狗狗飞鸟走兽们，特别是那只依旧在吊瓶的小太阳。“都不给我喘口气儿，没完没了。”

    “这鸟儿怎么了？”叶青青抱着小鹉好奇地走过去，她昨天就觉得奇怪，第一次见到整个头被包扎得不成样子的小鹦鹉。

    周琨：“在家里想越狱，力气又不够，头被反弹的门夹了，差点没命。”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排了蛮久的队。

    到号时，叶青青顺道给小鹉多加了一项全身体检。

    确认内脏器官一切正常后，周琨拿着卷尺给小鹉丈量着基础数据，“我们小鸟长大不少嘛，刚被你阿公带来的时候才十二三厘米，短短小小的像只珍珠鸟，可爱得很。”

    “嘎！”

    手里的小黄鸟凶狠地叫了一声。

    伍牧承：你才短！什么才十二三......（突然反应）（羞愧低头）（更加暴躁）

    叶青青在旁边盯着它，“是吧，最近小鹉有点阴晴不定的，总是乱叫。琨哥，你还有印象吗，它以前给我阿公带的时候没这么暴躁吧，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有点。”周琨又试探性地戳了戳它的背，这次倒是没反应了。

    突然静音的小鹉：（闷闷不乐）（满脸不爽）（盯）

    伍牧承：行了，行了，我是只礼貌的鸟，我闭嘴行了吧？谁想当鸟啊！又不是我自愿的！又不是我自愿的！！！

    “这两天还有什么异常吗？”周琨问道。

    “不知道算不算是问题。”叶青青想了会儿，掰扯道：“它好像不爱吃青菜谷物这些东西了，总是抢那些考得香的脆的，偶尔还不太会飞，总是一顿乱扑，今早出门前还差点摔下来......”

    “这样啊。”周琨开始给小鹉检查毛发，思考了一阵，也没得出结论，“不太好说，可能得先观察一阵了。”

    “不会是上次喝的酒度数太高，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叶青青一惊。

    这鸟以前是有些傻，但可别真傻了。

    “这倒不会。”在确认小鸟各方面指标都正常后，周琨从办公室的抽屉里递给她一本小册子。

    「鹦鹉行为指南」

    <

 8.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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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青开车回到基地时只看到零星的几个工人。

    大概是已经肯定基地就像那些蔫巴的菜叶子一样无法起死回生，大伙儿早就无心工作，懒懒散散地蹲在一角刷着小视频。

    各色扰人的噪音不小。

    叶青青站在分散的人群中心礼貌了几句，让大家互相通知，尽快在办公室集合开会。

    “现在还没到下班点，抓点紧今天还能准时下班。”她强调。

    人倒是齐得快。

    没一会儿，余娟就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基地办公室。

    她手上还提着几袋子礼盒装的补品，话依旧多，只是脸上的神情不怎么友善。

    听着谈话，人应该是刚从县医院回来，十有八九是吃了闭门羹。

    “青青啊，都到紧要关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玩鸟啊，哎哟这孩子......”

    余娟呼着恶气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指着正摆弄小鹉研究鹦鹉行为指南的叶青青一顿输出：“你不是和那个伍总认识吗？还男女朋友呢。医院门卫郭大爷说一早就告诉你们家了，这消息比我都灵通，你怎么都不去医院看看人家啊，得过去表示一下关心啊。我这大包小包的带过去别人看脸生也不让进，买都买了，待会你给送去病床上啊，必须送。”

    “啊！真不好意思娟姐，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今天一直在想着怎么救基地，都忘了伍总还在医院里，待会晚上会过去看看的。”叶青青合上鹦鹉手册，对着手机里的名单环视一圈默数着数，人该是齐了。“现在时间紧，大家都到齐了吧，咱们先开个会。”

    “喏，拿着吧，这都是大伙儿凑钱买的。”余娟让身边的人把东西递给她，“一点小心意，也不知道咱们伍总嫌不嫌弃。”

    看众人脸色，叶青青估摸着都是被迫集资的。

    包装上都是好牌子。

    应该花了不少钱，这自然是不能要的。

    “东西我就不拿了，伍总不是这风格，执意要送反倒适得其反。”

    她没接过礼盒，起身和挤在狭小办公空间的众人挑明现状：“昨天农牧集团老总的突然到访大家也都在场，临时有事没来的应该也听到风声了，我们的青青蔬菜基地现在已经被上面评为红级项目，说白了也就是风险高收益低，没什么发展前景，赚不到钱不值得继续投资的东西。”

    “虽然最终的通报还没出，但是按目前的态势，咱们的情况也没法在短期内触底反弹。农牧集团对基地这段时间的业绩表现非常不满意，伍总已经明确表态近期上面会正式开启撤资计划了。”

    “不，不，不是那啥......青青啊！”

    叶青青话还没说完，余娟就着急打断了她：“你不是伍总的那什么......女朋友嘛，有这么一层难得的关系，这都不能通融通融吗？”

    “前女友。”叶青青笑着回，“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所以也是我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接手，或许这个项目还能再挣扎一下，但是现在基地确实到了解散边缘，情况不太乐观。”

    室内的窸窣声多了起来，由暗变明，没完没了的。

    “青青啊，这菜园不是你阿公的产业吗？他们也不能说收就收吧，你阿公才是我们真正的老板啊。”

    “对啊，农牧集团又怎样，再厉害也不能仗势欺人啊。那么大一家公司，给我们投点钱怎么了，县里还给他们宣传振兴工作呢，这效果多好啊，简直是免费打广告。”

    “就是就是，我看那个伍总肯定是想要什么东西不好提，体面人嘛，谁不知道啊！有些话不好明说，才一上来就给我们施压。”

    叶青青：“......”

    站在一旁认真偷听的小鹉：（问号）（白眼）（鸟看深井冰的眼神）

    伍牧承：哎哟喂，这一笔笔的钱真是喂了狗，就这么给你大爷画像？

    “咳咳。”叶青青咳了两声，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才继续开口。

    “大家也知道现在伍总还在医院里躺着，身体情况不太好。在伍总养病期间希望大家不要私下揣测农牧集团的用意，也不要擅自去医院拜访，我会代表菜园持续关注伍总的健康状况，有情况会及时告知大家。”

    “伍总是个看成绩说话的人，希望这次我们不要再弄巧成拙了，让晋原县的脸面更难看。”

    “我阿公只是运营人员，钱是农牧集团给的，地是国家的，如果这项目经营不下去了，我们当然不能继续占用公共资源。”

    她看着依旧满脸疑惑的众人轻叹，“当然，离基地正式关门还有一段时间，我叶青青肯定会在这里守着青青菜园，想办法重整运营模式，看看能不能让评级好看些。至少争取缓一缓，让投资方重新给我们蔬菜基地一个机会，不然直接关门大吉我也不好和阿公交代。”

    话音刚落，某员工就在角落里开了个头：“就是，青青你还是个大学生呢，读了这么多书这种小事儿肯定能搞好，你阿公总和大家夸你，是不是真金白银就看现在了......”

    其余人开始跟着起哄：“对啊对啊，这都搞不好怎么说得过去！”

    “我们家小鬼都知道怎么种菜才能种得好，大学生肯定更懂了，大伙儿还是信一下吧。”

    “不过啊，他们全家早就搬到临安市里了，是城里人了，又不是她阿公，和我们当然不亲......”

    叶青青：damn！一群白眼狼。

    在新一轮的热烈讨论活起来之前，她撅着嘴提高了嗓门：“但是！”

    无人理会。

    “大家请听我说！”

    无人应答。

    “嘎嘎嘎嘎嘎——”

    小鹉从办公桌飞到了叶青青的肩头，扯着公鸭嗓想帮她控场。

    见效果不佳，小东西环绕室内又努力了一番。

    “嘎嘎嘎！”

    “嘎嘎！”

    淡黄色的翅膀从众人头顶放过，场面才慢慢安静下来。

    “真棒，小鹉。”叶青青揉了揉重新回到自己右肩的圆润小脑袋，继续和基地员工们解释：“我肯定会努力挽救基地现状，但我也是第一次接手蔬菜项目，不可能见效那么快。我们需要把蔬菜种类全部换新，再引入新设备培训新员工，未来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前期肯定是没法享清福的。”

    “我把账本整理过了，目前基地账面的流动资金不足，接下来几个月我只能保证合同基本工资，过去的各项补贴肯定是没有了，希望各位理解。”

    “大家可以自行决定去留，不要有心理负担，离开的人我会按时把钱给结算清楚，当然欢迎大家留下来一起重振青青菜园，希望能好好干......”

    众人又开始嘀嘀咕咕：“一女娃子能经营好菜园？”

    “以及！”

    叶青青不得不又吼了一嗓子。

    “为了保证大家的日常收入水平不下滑，同时我也联系了贺家林场。大家应该多少也听说了，贺家人新接了一片林子，目前处在扩张阶段需要大量人手，有兴趣的可以来我这里要联系方式，大家只要提自己是青青菜园的......”

    现场的氛围越来越喧闹。

    大姑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仅有的几名大伯也加入了话题之中。

    气氛并不友善。

    “要开了我们？那得要三倍赔偿啊！不能拿基本工资来糊弄我们不懂法吧，肯定得加上补贴，一分都不能少，我看网上都这么说！”

    “贺家那个林场那么远，每天来来回回的我要这么接送小孩啊，你看这距离，都快跑到隔壁县了！这大热天的，那边还全是体力活......”

    “都说了要去讨好伍总，之前那个负责人一开始也怎么不好说话，后来对咱们别提多好了。叶家小丫头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总不能由着她胡来吧，我们得教啊，就这样坐以待毙怎么行！”

    “就是就是，我看要不直接去市里找找她阿公吧，当初说好了能一直干下去我才来的，现在他们家说撒手就撒手，人家不缺钱不着急，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站在一旁哑口无言的叶青青：（白眼）（疲惫）（莫挨老子）

    齐远说得对。

    如果再继续无偿提供帮扶，这些人真的是没药救了。

    “大家请听我说。”叶青青扯着嗓门，将刚刚开会前就打印好的林场情况分发到各位长辈手上，“贺家那儿子贺景秋，县里谁不认识，各位长辈也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家伙现在已经正式接手了家业，引入了不少大型机器，工作环境提升了不少，不会苦着累着的各位长辈的。”

    “不过呢，他肯定不算什么老板，就是个毛头小子，在做生意上还需要各位叔叔婶婶提点提点，过去就当是提携晚辈了。当然，工钱肯定少不了，他们家生意好，估计比在基地里还要多得多得多......”

    叶青青内心：对不起了贺老弟！万分感谢贺老弟！这群人我实在是带不动！带不动啊！

    小鹉：（待在原地）（安静观察）（狠狠盯住）

    伍牧承：好吵！吵死了！都吵到我眼睛了！

    “慢点，慢点，别挤别挤，不够还可以再印。”叶青青把剩余纸张举过头顶，憋着嗓子继续嘱咐众人：“上面有联系方式，具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直接联系贺叔叔，着急拿钱的明天就可以开工。”

    原先站在角落里的人也涌了上去，生怕抢晚了林场那边不再收人。

    毕竟谁都不想继续留在破败萧条的蔬菜基地，每天拿半价的工钱却要做比过去更多的活。

    即使那是本职工作。

    基地于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情怀梦想，不过就是个饭碗。

    以为是铁的，结果也能碎。

    实在是令人失望啊。

    “现在得过去了吧，这里这么多人，贺哥那里不可能全收。”耳边传来被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那肯定，别听什么明天，去晚了全家人都得吃空气。你家货车还在吗，一起把我俩兜过去？下次送新米的时候我给你两家都留点。”

    聪明的已经偷偷出了门。

    原先的同僚成了竞争对手。

    小小的办公室开始躁动。

    环境嘈杂，甚至有人点起了烟。

    “大伯。”叶青青指着门口的提示贴，“这里不能吸烟，是室内。”

    “哎呀，菜都没了，谁还管这么多。”满口黄牙的中年男人不满地哼了声，并没有选择把烟熄灭，“小姑娘真麻烦。”

    “不是......”

    叶青青还没说完，一位大妈快步过来把她手上仅剩的几张纸给一口气拽走了。

    她一脸疑惑，对方却直接开口指责：

    “你这不是骗我们的吧？先让林场把人骗过去收留几天，当一段时间临时工就不管了，好把大伙儿给顺利打发掉？我知道你们家和贺家关系好，还定了什么娃娃亲，你们都是一伙的！可不能这么糊弄咱没文化啊！我当初可是听你阿公说这项目好才过来的，还把家里的豆腐铺给关了，熟客都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这些损失你们都不算的吗？”

    大妈义愤填膺，回过头就想找余娟撑腰：“娟姐，你之前干缝补不也做得好好的吗，时间自由，还能在家陪孩子。就是来了这个破菜园，每天早出晚归劳心劳累的，钱钱没赚多少，这菜还不好吃。”

    屋内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在这里做了一年多了，我之前干的活都手生了，老顾客也都跑了，根本没法继续干，解散了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糊口。”

    “本来就想着来这里种菜还能顺道解决自家菜钱，这下好了，连工作都没了，也没个人管管，这不是诈骗吗？”

    “对对，得要赔偿，基地没了就他们家赔......”

    叶青青用力眨眼，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鬼？这说的是人话吗？

    是人话吗！

    而肩上的小黄鸟似乎比她还暴躁，又开始“嘎嘎嘎”地叫唤了。

    伍牧承：娃娃亲？？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叶青青你这负心女！我大老远跑过来竟然是给你贺喜的吗！啊？！！！

    “唉你这鸟太吵了。”

    余娟正起身主持着公道，一旁的大妈伸手就想过来抓住站在叶青青肩上的小鹉。

    叶青青紧急躲闪，没让大妈那有劲的糙手碰到她的宝贝分毫。

    “你干什么！”她吼着，悉心把小鸟护在怀里。

    情绪也懒得再藏。

    “你们自己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拿菜回家吃？都自己去看看监控，菜园里每天有多少人在好好干活？不说别的，就门口那台自动灌溉机器，你

 9.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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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青熬了一晚，把齐远给的材料吃了一遍。

    心里踏实不少。

    她嘀嘀咕咕地自己在房间里琢磨了一整夜，想在伍牧承对基地改造的基础上再融进全镇的角色任务，让大伙儿更有农业数字化的参与感。

    至少让之前蔬菜产业链条上的种子户和菜贩子不要因为菜园的落地而没了生计。

    叶青青曾在别处看到过一个案例。

    旅游业的发展让村名全数成了NPC，家家户户都在游戏地图上，整村带动效果奇佳。

    有趣得很。

    她在绞尽脑汁让这条思路和菜园搭上边。

    尽可能快速且低成本的。

    卧室里灯光透亮。

    时不时地低吟浅笑，偶尔自我否定推倒重来，久坐腰间劳损后某人还愉快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扰得客厅里的小鸟也没睡成整觉。

    伍牧承躺在笼子里，无力张嘴跟着喃喃自语：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我魂还在，绝对不会放弃你的菜园的......让我睡吧叶青青......再这样下去我就是只废鸟了！吃又吃不好，睡又不能睡......

    天刚亮，才躺床上眯了没几分钟的叶青青猛然坐起。

    基地的整改她捋顺后得先去找齐远评一评。

    在那之前......

    今日头等大事：

    给鸟配对！

    她露出了老母亲的慈爱微笑，一手兜上睡眼惺忪的小黄鸟就出发敲响了镇上最大宠物店的迎客铃。

    “老板！你们这里有漂亮的母鹦鹉吗！我们小玄凤到岁数啦！”

    “哟，小姑娘这么早啊，有，有，什么鸟都有，你看看想要找什么类型的。”老板娘刚喂完一圈毛色不一的小鸟，瞅了眼她怀里腮红鸡：“这是黄化公吧，瞧瞧这小鹦鹉都胖成鸡了，养得真好。姑娘你看看这边的，配对的母鸟是想找黄化还是珍珠，这可关系到下一代的颜值，得好好选一下。”

    “啊，这个我知道！”叶青青胸有成竹地拿出那本百科小册子，揉揉小鹉的圆脑袋，“昨晚和我们家小鹉商量好了，得生一家子小黄鸡才可爱，不带灰毛的那种，是不是呀小鹉。”

    “概率是这样，但是还是得考虑携带基因，偶尔也两只黄化见生出一只珍珠的。”老板娘贴心地领她进门，“有个事得先和你说啊，这公鸟有对象后就不怎么亲主人了，小姑娘要有心理建设啊，有些主人领鸟回去马上就有心理落差了，但咱鸟儿也得顾家是不。”

    “是，是，鸟也是要独立的呀。”

    此刻依旧懒得站立的小鹉：（漠然）（闭眼）（一声不吭）

    伍牧承感到丧气至极。

    昨晚齐远出门两小时，叶青青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直坐在沙发上和这只傻鸟研究婚配对象。

    这蠢鸟听得懂吗！

    奶奶的！

    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大爷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这两天后背总是痒，书上说是要舔毛，但是我咋知道鸟要怎么舔毛！连脖子都没有咋回头啊！！！

    浑身难受，到处的毛都蓬蓬的，真的就是只肥鸡！吃吃吃！搞得我现在走路都难！

    到底还有多久这场噩梦才醒啊！！

    老子竟然要当一只鸟被配对了！！！

    自由婚恋懂吗！叶青青！还我自由！自由！！

    ！

    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

    现在不是计较包办婚姻的时候！

    问题在于......叶青青她......

    竟然要我去@#%一只母鸟？？

    猛然睁眼的小鹉：（咒骂中）

    自我安慰的伍牧承：算了，不是我！不是我！这根本不是老子的身体！是鸟！是鸟！！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下一秒他就被关进了一个硕大的空笼子里。

    “嘎嘎嘎！”伍牧承哑声嘶吼。

    “先让它进去和只黄化母玩一玩，培养一下感情。”老板娘关上门，从另一只大笼子里挑选了一只毛发顺滑的母玄凤。

    这只母鹦鹉同样有着标志性的腮红，它的尾翼有点泛灰，一路上都张嘴唱着歌，看起来今天心情很好。

    叶青青暗笑：当然是因为我们小鹉着实帅气。

    “这只吧，也到年纪了，姑娘你看看还行吗？”老板娘不忘给婚配对象的主人瞅了一眼。

    “嗯，它看起来挺喜欢我们小鹉的。”叶青青摸了摸母鸟的头，又看了眼在鸟笼里满脸丧气的自家宝贝，“不过，一定要关笼子里吗？”

    “我这店空间大，鸟乱飞不好抓，放笼子里它俩也好相处点。”老板娘解释，“姑娘你看着吧，我先去后院喂鸟。”

    “好的。”

    叶青青就这样半蹲在笼子外盯着闭目养神的小鹉。

    嘿，这两只相亲鸟都还挺内向。

    她的心情很是奇怪。

    有种老父亲看亲闺女出嫁的不安。

    十几分钟过去了。

    叶青青都开始神游了。

    母鹦鹉还在低头啄自己的毛，小鹉在蹲坐着补觉，两只鸟依旧隔着一开始的距离，在同个空间里同床异梦。

    “老板！它俩全程零交流哎。”叶青青指着笼子里的两只同款腮红鸟问道：“小鹉呀，你看看隔壁的小妹妹，看一眼嘛......老板，要不，我们换一只？”

    “行。”老板娘走过来应道，“你这只公鸟平时闹腾吗？”

    “闹，像个小钢炮一样，最近脾气还不怎么好。”

    “多大了？”

    “一岁了。”

    “那差不多是到年纪了，一个人孤单的咧。”

    小鹉突然瞪眼：“嘎！”

    伍牧承：闹个屁！谁闹啊！这脏鸟臭臭的也放过来！！啊！！！这笼子底下全是屎！叶青青你自己进来看看！！你自己看！怎么能把我丢在这鬼地方！这像话吗！！！等老子出去一定全擦你身上！！！脏死你这个娇气包！！！！！

    “我看看啊，得找只战斗力强的，不然性格不合配不上。”老板娘在一群宠物鸟中琢磨着。

    “要势均力敌哈哈，但不会伤着吧？”叶青青有些担忧。

    她看着小鹉站在笼子里显得有些局促别扭，有点担心它会打不过武力值高的母鹦鹉，“小鸟配对也需要眼缘的吧，那急不来，不合适就算了。”

    “没事儿，一般母鸟都比较温顺，再说了，又不是抢食，没关系的。”

    不一会儿，伍牧承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只被誉为门店战斗力最强悍的黄化母玄凤。

    “这只可漂亮了，前两天刚到的，各项指标都很好，新入笼也没被其他鸟欺负，姑娘你看她的毛发。”老板娘给叶青青展示了一番，“光泽度多好，生出来的小鸟肯定好看，得测测我们小公鸟入不入得了她的眼哦。”

    小鹉：（闭目养神）（不屑一顾）

    伍牧承：切！我还能看上一只母鸟？！

    一开始，两只腮红鸡依旧是在笼子里各做各的。

    互不干涉。

    老板娘让叶青青耐心等等，自己先去收拾店面了。

    叶青青应声，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昨晚没休息好。

    看似还在和老板娘聊天，其实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一群小可爱已经走了神。

    昨晚叶青青都没敢进病房看伍牧承。

    明明周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她还是不敢自己进那扇门。

    是心虚。

    毕业后在同个城市两年。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

    两个人工作的地方明明只有一站地铁的距离。

    叶青青却从来不敢路过农牧集团大楼。

    生怕在路上偶遇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在得知汉科和农牧两大巨头要签订战略协议后，叶青青便以最快的速度离职了。

    就是怕再见到他。

    怕尴尬。

    她伪装成了厌倦打工的宅家青年躺了一小段时间，还没想好未来要干什么。

    只是躲在家里安全又舒服，要不是爸妈催她融入社会，叶青青甚至想一直躺下去。

    直到来了晋原县，奇迹般再遇到他。

    叶青青知道这个蔬菜基地是农牧集团投的钱。

    本来想着虽然没能在香港成为光鲜亮丽的职场女性，自己偷偷摸摸把青青菜园搭起来了，再以合作方的身份回临安见那个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想到下乡第一天就碰到了。

    其实叶青青挺开心的。

    毕竟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有他在，总感觉这事儿一定能成。

    伍牧承还不知道。

    是她先喜欢他的。

    当初看似理直气壮续的合约。

    剖开来看，全是私心。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才神游了几秒，笼子里的两只鸟就打了起来。

    叶青青闻声回神。

    只见此刻小鹉正无敌拔高，整个鸟身被努力拉长着，圆滚滚的呆萌小鸡立马成了根熟得黄透的长香蕉。

    主打一个身高不能落鸟下风。

    “老板！打架了！”

    叶青青一边叫人一边把手伸进笼子里想把两只鸟分开，“别打别打，小鹉你躲远点儿，先别过来。”

    “完了完了完了，毛都啃掉了。”她用掌心在笼子里保护着自己的小宝贝，“嗷！”

    刚试图挥手阻止，立刻就被愤怒的母鹦鹉啄了一口。

    “嘶——好痛！”

    叶青青本能地把手给收了回来，依旧目不斜视盯着笼子里的战况。

    “嘎嘎嘎嘎嘎！”

    没有了这劝架的傻子，伍牧承一个回旋加速，顺利蹭到母鸟的头上就开始撕咬它顺滑的羽毛。

    “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

    几个回合下来。

    黄色的绒毛落了一地。

    “怎么还打起来了。”老板娘过来，熟练地把她上好的母鹦鹉一把给提了出来，“哎哟，这毛都不好看了。”

    伍牧承瞅准时机，冲到老板娘的衣袖上蹭了蹭刚刚自己被笼子弄脏的小爪子。

    眼神里一副不准备放过那只母鹦鹉的模样。

    “嘿，这鸟还跟出来。”老板娘把公鸟扯下，摁在了框架上。“真是好斗。”

    “小鹉，有伤到吗？”叶青青看着落单的小鹉，连忙过去把它捧到手心里，“对不起哦，对不起，不该把你放进去的。”

    “嘎嘎嘎！”小东西在她的怀里极力诉说着不满，“嘎嘎嘎嘎嘎嘎嘎——”

    极其委屈的伍牧承：它扒拉我！扒拉我！这臭流氓趁我闭眼扒拉我！！它还想......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被一只母鸟给玷污了！！！！叶青青你赔我清白！！！！！

    “姑娘，你看这......”老板娘捡起散落在笼子下托盘的毛，比划了一下，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要赔偿。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不相亲了，不生气不生气，不给你找母鸟了哦。”叶青青安抚着怀里

 10.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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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景秋已经把基地的工人都妥善安置了。

    当天下午叶青青联系了回收黄叶菜的农场主，在空荡荡的基地里看着一车一车没有生命力的蔫巴蔬菜被运走，心里有数不清的难受。

    浪费！

    明明都是上好的菜种，这下真是拿去喂猪了。

    她在基地忙活了一下午，把各处角落整理打扫干净，以准备迎接新设备的入场。

    该是让菜园迎接新生了。

    叶青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鹦鹉安静地站在笼子里的玩具上。

    它低着小脑袋，在小秋千上把自己摇睡着了。

    “哈，真可爱。”叶青青拿着一勺子鸟粮偷偷靠近，试图用味觉将小鹉唤醒。“小鹉，醒醒哦！吃饭啦，吃饭啦～”

    “咕。”

    “干活的是我哎，你怎么这么累呀。”

    “嘎！”

    叶青青刚把小饭盆给它放好，鸟舍里就传来一阵惨叫。

    睡眼朦胧的伍牧承一个没站稳，吓得他在倾斜的瞬间突然挥了下翅膀。

    干！

    竟然悬空睡着了！

    梦里翻个身就掉下去了！！

    唉......还是蹲着最舒服！

    可是一蹲下来叶青青就总以为我在磨屁股！！

    待会儿又要把我和傻x母鸟关在一个笼子里强行配对......

    鸟也太可怜了吧？

    连自主婚配的权利都没有！

    这鸟不当也罢。

    谁爱当谁当！！

    他踩过小饭盆，一路哼哼唧唧地就飞到了办公桌上，想抢叶青青的盒饭吃。

    “你吃你的，别总抢我的！待会儿吃到了不该吃的又要去医院找琨哥了！都被笑话了！”叶青青举着自己的晚饭抗议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这几天口味变化这么大！像伍牧承一样总喜欢吃别人碗里的！嘿，你够不着！”

    ！

    蹦蹦跳跳的小鹉：（睁大双眼）（摇头晃脑）（企图引起注意）

    伍牧承：对！对对对！是我！是我！就是我！！叶青青你再看看，再好好看看！像吗？！像吗！！哪里像了！！！吃个饭都能骂我！！！

    不过。

    能联系上总归是好事。

    小鹉突然“蹬蹬蹬”小步跳到她身边。

    低着头示意想要摸摸。

    叶青青不解，“又开始卖萌了？想声东击西？还挺有谋略哈，病了一场智商都高了不少。”

    “高！高！”

    伍牧承：对吧！对吧！你这鸟不正常！！不正常！因为它灵魂深处不是鸟啊！！呜呜呜呜叶青青你终于发现了！！！

    “但是，我才不上当呢。你后退！后退！退！”

    “啾啾！”

    “肯定是我带得好，近朱者赤嘛，天天跟着姐姐来回跑，耳濡目染的，小鹉这几天脑子都好用了不少！”

    “......”

    伍牧承：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什么耳濡目染！在你眼前的不是鸟啊！是我啊！我啊！！

    僵持了几分钟，叶青青的胳膊也举累了。

    她才放下手，小黄鸟就马上细声轻唤着靠了过来。

    这次它也不抢饭吃了，只一个劲儿的想要贴贴。

    “啾，啾啾。”

    “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了呢。”叶青青把它抱了起来，“还学会撒娇了啊，给你搓给你搓，来，给你搓搓。”

    她一边揉着小鹦鹉的毛发一边啃着自己的晚饭。

    也不忘时不时给它喂一口。

    太可爱了！

    叶青青手里玩着自己的解压玩具。

    突然想起好久都没触发尖叫鸡开关了。

    她歪着头，找到小鹉肚子底下的一块肉，趁着小黄鸡低头啃菜的间隙。

    瞄准！上手！摁——

    “嘎嘎！”

    伍牧承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嘴里的菜叶子差点把他呛到。

    “咦？”叶青青满脸不解地看着小鹉，“怎么不叫了......”

    “嘎！”

    伍牧承：你干吗！干吗！干啥子啊！鸟家正吃饭吃得好好的，差点没被吓死！

    “嘎嘎嘎嘎——”

    伍牧承：还不叫！我叫死你！叫死你！

    “哦......对不起哦，可能是姐姐记错位置了。”叶青青把盒饭配送的例汤拿了出来，勺了半勺子给它放在桌子上，“给我们小鹉赔不是了，过来喝点吧！”

    伍牧承将信将疑地迈着小碎步走过去。

    生怕她再搞点什么小动作。

    就算东西再好吃，他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头顶向来放松的羽冠形态都变了样。

    叶青青吃得差不多了，她收拾着桌面，时不时看向低头啃食的小鹦鹉若有所思。

    怎么不叫了......

    那不是感应开关吗？是自己太久没见它搞错地方了？

    难道还要再往下一点？

    emmmmmm......

    但那手感是对的啊！

    她盯着不远处戒备心已然变强的小东西，想找个时机再下手。

    “这里还有哦。”叶青青没安好心地给它在靠近自己的地方放了一小块沾了香油的菜叶，“只能吃蔬菜哦，其他东西不好消化呢，绿叶菜对小鸟最好啦......”

    等着这团小黄毛跟着香气挪过来后。

    叶青青绕到它身后，逮住位置就掐了一手。

    “嘎嘎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干！

    晚饭后。

    叶青青照例去县医院接齐远的班。

    这次她没再独自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而是轻手轻脚地抱了张椅子坐到了伍牧承的病床边。

    肩上站着睡饱喝足后依旧满脸不爽的小鹉。

    “伍牧承，你什么时候才醒啊。”

    叶青青把手肘撑在自己腿上，定定地看依旧沉默不语躺在床上的苍白面孔，“还说我娇气呢，是谁才来第一天就倒下了，话都没说上几句。”

    值班医生说他今天的状态已经平稳，明天的用药可以开始减量。

    马上停药了。

    估计几天后伍牧承就能顺利醒来。

    “你不是在装睡吧。”

    叶青青趁着四下没人，偷偷戳了一下他的侧脸。

    还是和以前一样Q弹Q弹的。

    还活着！

    “陈奕迅的演唱会下个月就开到临安了，你的偶像唉，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去看一场吗？现在各地的巡演都恢复了，你再躺下去就要错过咯。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或者飞到别的城市看？可是我们伍总这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呢。”她缓缓说着。

    “马上要开始放票了，再不起来赶不上趟，就只能找黄牛了，又偏又贵，就是欺负你有钱。我们基地以后还要烧好多钱呢，我想了一个，emmm......有点复杂的方案，你什么时候起来我讲给你听？”

    “我现在天天入不敷出的，可没能耐送你去看演唱会，也没本事帮你垫付，我好穷的，你要自己起来抢票啊......伍牧承，别睡了。”

    听着她的声音愈发沙

 11. 鹉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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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嘎！”

    被拉扯到头毛的小鹉似乎很不满。

    它“咻”地就从叶青青的手心里蹿出，挥着翅膀跑到了一旁的病床上。

    “该死的暖男。”她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伸过手把小东西抓回，“是不是，嗯？”

    “嘎！”

    小鹉低头在女孩白皙的手背上轻啄了一下。

    又啄了一下。

    像是想要给她点教训。

    它音调不大，一直带着点莫名的节奏张嘴叫唤着，“嘎，嘎，嘎。”

    伍牧承：叶青青你说话注意点，不要毁我形象，要不是在医院，我就要闹了！闹了！

    “你看，你本家也说是。”

    “......”

    在大学入学军训汇演结束的那天，人群中的叶青青一眼就认出了伍牧承。

    这个被喧闹人群簇拥着送往医务室的傻大个儿，就是当初在高考考场外冷静至极给了流鼻血的她一整包珍贵纸巾的少年。

    在那场十八岁的青春片尾曲上她和他匆匆见过一次。

    只一面之缘。

    而后人海茫茫，在那个漫长的盛夏各自回到原先的生活轨道。

    叶青青没想过，她会在下一程的起点再次遇到他。

    听到操场上有人高喊那个名字，少女跟着众人回头，心中开始滋生某些不明所以的好奇。

    *

    暑假之前，临安的六月极为燥热。

    夏季蝉鸣声此起彼伏，闹得人心也跟着无法安定。

    高考第二天中午，叶青青没能休息好。

    她这两天就有些上火的症状，反反复复的。

    除了难捱的超高温在做祟，大考的紧张感也功不可没。

    她一直安慰自己熬过今天就好了。

    症状不算严重，怕影响考试状态也不太敢吃药。

    再熬一下。

    熬过最后一科就好了。

    马上要解放了，这寡淡无味的青春终于是结束了。

    终于是要结束了。

    叶青青就读的临安八中只是临安市内的一所非著名普通中学。

    比不过那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重点高中，八中学生的日常活动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本着笨鸟先飞的原则，学校为了抓升学率砍了不少课外活动，总各种变着法儿给为数不多的“好学生”开小灶。

    热切期盼着他们突然开窍，能带上母校飞黄腾达，好在下一轮回中争取到更多优质生源。

    叶青青就属于学校钦点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她的成绩在本校还算可以，虽排不上前三，但好在比较稳定，算是难得能让班主任放心的乖学生。

    加上那白白净净的长相，以及对谁都淡淡然的性格，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听话懂事的邻家类型。

    不惹事，不闯祸，学生时代安稳得激不起任何水花的好孩子。

    在医院就职的叶爸叶妈见过了太多不幸，对自家大病没有但小毛病不断的宝贝女儿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叶青青能健健康康地过完这平淡安稳的一生。

    家里算过她的模考成绩，只要正常发挥，就能安心在临安本地念大学。

    毕业后再找份体面工作“交差”，其余的顺其自然。

    叶青青倒也是没什么意见。

    她的青春没有半点儿叛逆期。

    成绩稳定，家境小康，长辈开明。

    即使偶尔有些“过分”的请求没被满足，她也能轻易翻篇。

    毕竟自小也没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看着同龄人和父母或大闹或冷战后来找自己借生活费，他们全家甚至还一起吃瓜。

    “青青啊，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和爸爸妈妈商量，至少先听听大人的意见再做决定。特别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别一不小心被人给骗了，在我们医院总能看到一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

    叶母时不时会带着八卦的心思和她嘱咐。

    “知道，知道。”

    叶青青每次都能顺利将母亲的好心唠叨左耳进右耳出，写着自己白纸黑字的卷边试卷感到满脸的无所谓。

    这么多年，她心中的小鹿来都没来过。

    都没乱蹿一次，根本不知道撞死是什么感觉。

    直到那瞬间。

    被下午偏角的阳光晒得燥热的室外走廊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考生身影。

    此时离下午最后的英语科目开考时间还剩七分钟。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整个世界有种恍然的安静。

    闭眼倾听，头顶的老式电扇却又能带起极大的风声。

    最后一局了。

    熬完这两个小时，被应试教育束缚多年的少男少女们终于是可以自由肆意地开启自己的新人生。

    大学时代......总不能比埋头苦读的高中生活还无聊吧！

    坐在考位上有些出神的叶青青突然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仰头，往鼻上一抹。

    完蛋！

    匆忙和监考员请示后，叶青青独自站在门外的包袋处慌张翻找目标。

    她一手摁着出血口，一手来来回回地掏着自己的小书包，姿势极为别扭。

    随身携带的两片纸巾已被猩红浸湿。

    “距离开考时间还有五分钟，现在请监考员......”

    广播中响起了令人心慌的提示音。

    完！完！完！怎么办！

    英语考试是要先做听力的！！！

    随身携带的背包已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今早那半包剩下的纸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哪一层都没有。

    出门前明明还在的！

    叶青青急得开始哽咽。

    她正准备回教室里找监考员求助，抬眼的瞬间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那个每场考试都来得比别人稍迟的考生。

    这人长得清秀帅气，爱笑，不戴眼镜。

    非常沉得住气，进考点后就喜欢在楼下溜达，总是快到点了才找到对应考位坐下。

    他的位置就在自己斜后方，叶青青有些印象。

    “你需要纸吗？”

    只见他从包里掏出准考证和文具袋，翻了翻，又找出了一包茶色手帕纸。

    叶青青尴尬点头。

    “喏，拿着，没事儿。”他笑着，把手里的纸巾递给眼前的女孩，“这都还没发卷呢，别着急上头，不然血压降不下来。”

    英语听力已经开始试音，讲台上的一位监考员开始拆试卷的封条带。

    而另一位老师一直在门边催促他们赶快入场。

    叶青青一着急，换纸的瞬间那股温热鲜红顺着地心引力滴落在她白净的手臂上。

    “哎，慢点慢点，不着急，我帮你吧。”男生接过她手中散落的纸团，被弄得手上都是血也没嫌弃，耐心地帮她把新纸巾抽出来，“这是先拿血来祭啊，待会儿肯定考得好。”

    他把垃圾利落收拾了一番，看着她手上不好擦净的血迹，不忘嘱咐：“快去那边卫生间冲一下，别进去脏到答题卡了。”

    此时心率爆表的叶青青早已不知所措。

    伍牧承看着眼前思绪混杂的女孩，轻叹了一口气，在她眼前挥手唤醒。

    “嘿，嘿，醒醒！别心急，快去洗洗手，我就在这儿等你一起进去，沾点血光。”

    叶青青就这样堵着一个鼻孔结束了这场前半生最大的考试。

    那天青春散场。

    考点大门的围猪栏一打开，早已兴奋难耐的同学们便像洪水般涌了出去。

    要走不走的叶青青被人群推搡着，看到那个男生和三五好友手挽手一起高唱着什么歌离开了视线。

    热热闹闹的。

    她想，自己应该和他说句谢谢。

    又苦于下午的窘态没敢上前。

    只好混迹在人群中，默默祝福他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女孩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失眠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叶青青就折回了考场。

    她和门卫保安说自己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可能是昨天考试落在这里了，不忘出示自己的准考证。

    而后一路偷偷摸摸心虚前进。

    趁着四下无人，叶青青在场外还没被撤去的座位表上记住了那个男生的名字。

    「伍牧承」

    心满意足跑回家，回房间锁门后，女孩抱着电脑开始在互联网上各种检索。

    她翻到了他的消息，知道了他是临安二中的学生，是校排球队主力，成绩还算不错。

    二中的学生......

    那所市重点中学的毕业生，应该不会想留在临安这个小地方吧。

    那该是没机会再见了。

    她心里的小鹿才刚出现一会儿，还没敲门，就掉头跑了。

    真挺遗憾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暑假。

    在叶青青快要把这段转瞬即逝的小插曲淡忘时，这个少年再次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没想到他们都留在了临安。

    再次见到伍牧承时，他还是离开考点时那副憨傻逗比的样子。

    在众人的附和怂恿下爬上了操场上的高围栏，教官都还没管到，就自己不小心摔了个脚朝天。

    成功吸引了操场所有人的注意。

    叶青青憋着笑，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起送他去医务室。

    看到伍牧承语气淡定地躺在担架上接受校医的初步诊疗，身边围绕了三五好友一直在笑。

    他露了半个脑袋在诊室外，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狰狞。

    她不好继续凑热闹，随口买了点备用药就往寝室去了。

    伍牧承是个很有趣的人。

    叶青青想着。

    就是有点拿不出手。

    是吧？

    感觉好像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嘿嘿。

    后来他们在第一学期的体育选修课上再次遇到了。

    叶青青自然是“无意”选到了排球。

    毕竟宿舍网慢，抢不过热门的网球攀岩嘛。

    而伍牧承高中时就是排球联赛的队长，进大学一报道就加入了校队，现在自然而然跟着教练一起训练，顺便当半个教练带带课。

    每周一次的体育课上，叶青青跟着众人一起练习各类基础动作，视线却一直跟着那个人走。

    在那所老牌重点中学里，大部分不愿出省的同学都报了本地最好的临安大学，所以伍牧承一点都不像初来乍到的新人。

    他在这里有很多老朋友。

    和自己这个普通中学毕业的高考黑马“佼佼者”不同。

    叶青青在这新环境里见不到几个熟面孔。

    向来低调做事的她也不太会主动和陌生的新同学找话题。

    只好独来独往，在安静角落里偷偷觊觎那个人的热闹生活。

    他好像很受欢迎，在学校里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好像性格真的很好，总是隔得老远也能听到那阵阵爽朗笑声，肆意妄为的。

    他好像在暑假里又长高了点，天天在太阳底下训练的人，竟然也不怎么黑。

    她还听着大家时不时地起哄伍牧承和另一个女同学。

    钟楚楚。

    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叶青青想得有些走神，不小心把排球垫到了对面女同学的脸上。

    对方很生气，毕竟是对着人砸，容易误会。

    直接原地甩脸不打算再和她配合练习了。

    “你干嘛，上课开始就黑着一张脸，我惹你了啊？”对方捂着痛处嚷嚷。

    “不，不是。”才回过神的叶青青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会不会打？”

    “不太会......”

    在另一头指导训练的伍牧承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他举着手里的球拨开人群走来，就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黑脸女生，和旁边手足无措一直在认真道歉的叶青青。

    “脸有点红，快去医务室冰敷一下吧，留疤就有得赔了。”他扫了一眼状况，慢条斯理地开始叫人，“钟楚楚，过来带一下。”

    “哦！就喜欢整我是吗！”

    一个爽朗的女孩跟了过来。

    高马尾，碎刘海，满脸的自信高光。

    “你不是经常被球砸嘛，熟能生巧。”伍牧承看了眼地上的患者示意钟楚楚，“顺便教一下怎么防球。”

    “伍牧承，会打球了不起哦，我都是被谁砸的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钟女侠，快带人去吧，别影响大家上课。”

    众人起哄。

    而始作俑者叶青青就这样被冷落在一边。

    开学几周过去了，她在这所大学里还是没几个认识的人。

    更别提朋友了。

    看着在场的大家都三三俩俩的结对练习，叶青青也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节课要怎么办。

    以前从来不会对这种小事感到这么敏感心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同学是新手，可能不太会垫球，没关系我来带吧。”看着绯闻对象走远，伍牧承重新号召着上课秩序，“都别堵这儿了，等会儿老师回来了。”

    等众人散开，他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放心打，甩我脸上没关系。”

    奇怪情绪在作祟的叶青青：呵，暖男。

    后来每周的体育课伍牧承都点名亲自带叶青青练习。

    理由是她水平最差，自然由最好的人教。

    否则出了训练事故怎么办？

    这频繁得到的特殊待遇，偶尔也累积了人群中的一点妒意。

    叶青青倒是乐在其中。

    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

    伍牧承话很多，讲起狗血剧情没完没了的，课上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次排球训练下来，叶青青对临安大学的八卦了解程度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从来不会让她感到烦闷。

    作为陪练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