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火葬场!小奶狐带娘亲杀疯啦》 第一章 小奶狐成炮灰 山林茂密,阴风阵阵。 “老夫人真是心狠,大小姐才三岁,她居然让我们把这亲孙女扔到荒山野岭来。” “你懂什么?咱将军的那位外室娘子生的可是儿子,老夫人当然要孙子,不要孙女了。” “这不,故意让小姑子将大小姐带出来游玩,再趁机将大小姐扔了。” 两个将军府小厮在一处破败的庙宇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这儿。” 刻着“狐仙庙”的门匾,半耷拉着,上面结着暗白的蛛网。 破败的庙宇像是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偶尔刮来凌厉的风声,竟似狐妖低鸣,让人不寒而栗。 小厮扛着小丫头进去,将她扔在地上。 小小的人儿露出正脸,虽生的粉白玲珑,五官精致,可惜,大半张脸都长满了可怕的玫红色胎记。 额头上还有已经凝结的血块。 “狐仙庙素来诡异,听说还曾出过人命,把大小姐扔在这,我们也可以回去跟老夫人复命了。” “你说,要是大小姐没有死,跑回去告诉了大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怕什么?她一个痴傻儿就算有能耐回去,还会告状不成?!” 说话间,小厮留意到大小姐脖颈衣服下,露出来的半点银光。 “哟,这可是足银打造的长命锁,反正她也用不上了,不如便宜了我们。” 小厮伸手,正要拽走长命锁时,忽而被一只冷白的小手,抓住了手腕。 他一愣。 下一秒,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丫头,猛地睁开了双眼。 本是水润澄澈的眼睛,这会儿竟变成了冰冷幽黄的竖瞳! 翻涌着的冷息,好似苏醒的上古凶兽。 小厮试图挣脱束缚,却没想到,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力气巨大,将他手腕骨头捏出咯吱的响。 “你们看起来,很好吃啊。”小丫头软糯的声音,却透出一丝诡异。 “妖,妖怪!”小厮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死了。 站在门口的同伙转身就跑,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只粗白的尾巴缠绕住脖子,直接拖了回去。 他回头一看,小女孩浑身散发着冷淡的白光,身后竟有九条粗长的狐尾,幽幽晃动。 “狐仙大人!狐仙娘娘!不要吃我,求求你,都是老夫人指使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老夫人?”绵绵歪了歪头。 一瞬间,好多不属于她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看见了这个小丫头——胡绵绵的三年人生。 从出生时脸上就因长满了胎记,而被祖母父亲厌弃。 只有母亲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将她疼的如珠似宝。 可惜一岁的时候,胡绵绵掉入刺骨冰冷的湖水中,一场高烧过去,小丫头从此变成了傻子。 除了母亲对她依旧好,其余家人却将她当成累赘。 绵绵啧了一声,有些傲娇地自言自语:“同名同姓,我是狐族小公主,你却有这么凄惨的遭遇,真是可怜。” 再加上,绵绵苏醒前,听到了这两个小厮的对话。 原主是被恶意骗出来,随后丢弃在这深山老林里的。 可想而知,一个三岁的痴傻小姑娘,下场不是被野兽吃了,便是活活饿死。 他们还用石头砸破了她的头,根本没想让她活! 不过,既然用了她的身子,绵绵就会帮她出这一口恶气。 绵绵有些生气:“原主已经被你们害死了,我要吃了你们,为她报仇。” 她眸中暗黄色泽晶亮,竖着的冷瞳,吓得小厮惨叫一声。 随后,绵绵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小厮咽气了。 她顿时收起狐尾,用小手戳了戳掉在地上的小厮。 “怎么这么不禁吓呀?我才不是真的要吃你呢,恶人的肉臭臭的。” 小家伙碎碎念,对脆弱的凡人很不满。 “喂,你起来呀,可恶,真的死掉了嘛?” 绵绵没办法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配着孩子的身体,充满软萌的味道。 她伸展了一下身躯,额头上的伤口飞快愈合。 正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谁?”绵绵猛地回头。 空荡且阴森的庙宇里,唯有半人高的狐仙石像,头是狐狸的模样,却是人身,盘坐在石座上。 绵绵眯起眼睛。 “我看见你的尾巴了喔!”小家伙声音软软,却说着充满威胁的话语。 一只臭鼬连滚带爬,从破了的石像里钻出来。 “狐仙大人,我不是故意占了您的庙宇,只是没地方可去,我这就滚。” “站住。”绵绵喊住了它,“这不是我的庙,我从青丘而来,向你打听一件事,纣王如今在哪里?” 臭鼬站起来,用爪子挠了挠头:“纣王?那都是三千多年前的人了。” 绵绵皱起可爱的豆豆眉。 “三千年了……”她是青丘九尾狐族年纪最小的公主。 可是,因为她们老祖宗妲己当年祸害过纣王的国运,以至于狐族现在还背负着因果。 整个狐族没有人能活过五百年。 狐族必须帮助纣王的转世治理国家,创造太平盛世,才能打破诅咒。 终于,狐族的大祭司掐算天命,得知纣王转世成了皇帝,狐族打破诅咒的机会来了。 绵绵作为年纪最小灵力最高的九尾狐,不顾自己还是个狐狸宝宝,自告奋勇来到凡间。 “当今皇帝是姓萧吗?”绵绵问臭鼬。 臭鼬点头:“没错,当今大燕国北辰帝,名叫萧印。” 大祭司掐算出纣王的转世姓萧,且当了皇帝,那应该就是他! 既然如此,她就先回原主家中,帮助纣王转世治国的计划,便可以徐徐图之了! 绵绵转身就走。 小臭鼬精追到门口:“狐仙大人,哦不,狐仙公主,皇帝龙气护体,您近不了身!” 绵绵没有理会,只留下一声奶声奶气的冷哼:“本公主有的是办法。” 她按照原主脑袋里的记忆,凭着感觉走出深山。 与此同时,胡家,大夫人陈氏正被自己的婆母,还有几个族里的长老围着。 嬷嬷牵着一名三岁的小男孩进来。 “大夫人您瞧,这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孩子,聪明伶俐,过继给您做儿子,以后您就等着享福吧!” 陈清音皱眉:“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绵绵了,为何还要过继别人的儿子?” 胡老夫人眉梢高高地扬着,透着一股精明算计。 “清音,绵绵虽好,可只是女孩,你作为当家主母,又不能生育了,膝下怎能没有儿子,我这是为你好。” 胡老夫人看着小男孩,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快,叫母亲呀。” 小男孩扑到陈清音怀里,抱着她的衣袖:“母亲,荣儿要抱抱,母亲~” * 作者的话: 宝们,励志要写一千万字萌宝的本粥回来啦! 1、本书架空,请勿考究 2、云起书院首发,QQ阅读端可看 3、把团宠贯彻到底,有男主在后面,不喜勿入 4、每天2更,每更2000字,稳定更新,不定时加更 5、喜欢的点一下收藏投个票票,开始和我一起养女儿吧! 第二章 你怎么没有死 陈清音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严肃地看着胡老夫人:“这孩子我不会要,绵绵是我唯一的女儿,再说了,夫君可知道这回事?” 见陈清音说不通,胡老夫人当即变了脸。 “你还好意思问?允深刚打了胜仗,官拜三品大将军,却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别人会嘲笑他后继无人,你倒好,只顾着自己的傻女儿,一点也不为丈夫考虑!” 听见女儿受辱,陈清音顿时不悦。 “母亲!绵绵再不好,也是我和允深的孩子,是您亲孙女。” 胡老夫人重重拍桌:“孙女有什么用,你不让我儿纳妾,自己又不过继儿子,存心想让我们过的不舒心,想让胡家绝后!” 陈清音万般无奈:“您这话说到哪去了,自打嫁过来,府中各项短缺,亏空巨大,是我拿嫁妆补贴,事事亲力亲为地托举起来的,我一心为的,便是夫君和绵绵啊,我怎会不希望胡府好起来?” 胡老夫人:“你这意思,是怪我们让你受苦了?” 小男孩见状,连忙端起旁边的茶杯。 “母亲,您别跟祖母生气了,荣儿给母亲敬茶。”他说着,直接跪在陈清音面前。 嬷嬷在旁边附和:“哎哟,大夫人,您看看,小少爷多么孝顺,才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给您敬茶了。” “您就放心收养吧,荣少爷是族中挑选来的子嗣,虽然父母双亡,却聪慧得很,算命的还说,小少爷可是富贵荣华的命!” 荣儿看着陈清音:“母亲,以后我也会好好对待妹妹,谁敢欺负她,我就揍那个人。” 陈清音心里憋着一股气,听到这句话,又难免触动。 女儿痴傻,脸上还长着胎记。 倘若能有一个哥哥陪伴着长大,等她年老去世,是不是还有一个亲人能相互照应? 此时,门口传来糯糯的声音—— “不是娘亲生的哥哥,我才不要呢!” 众人回头,只见胡绵绵迈着轻松的小脚步进来。 胡老夫人和嬷嬷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鬼。 胡绵绵经过荣儿时,漂亮的眼眸斜睨他一眼,露出冷淡的色泽。 荣儿愣了愣,主动走上去,牵着胡绵绵的手。 “绵绵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我叫荣儿。” 胡绵绵一把甩开他的手:“谁是你妹妹,我娘亲还没同意认你呢!” 荣儿被推,一屁股摔倒。 胡老夫人急的直接走过来,将荣儿抱起来。 “清音,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如此不知礼数!” 大夫人陈清音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惊喜万分地看着女儿。 “绵绵,你……你说话能如此流畅了,你还会喊我娘亲了!” 她这个一说,众人才意识到,原本痴傻只知道笑和哭的大小姐,竟然变得如此伶俐了! 胡老夫人跟嬷嬷对视一眼,都感到疑惑。 胡绵绵在陈清音的怀里,用小手轻轻搂了搂她。 “是的娘亲,我回来,为你做主啦。” 陈清音喜极而泣,抱着女儿,难掩激动。 胡老夫人转了转眼睛,声音故作和蔼:“绵绵啊,你看看荣儿,喜不喜欢他做你哥哥?” 陈清音也期待着女儿的回应。 胡绵绵是她的一切,如果女儿也想要个哥哥,她不介意将荣儿收养下来。 胡绵绵眨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荣儿。 “你想做我哥哥?” 荣儿只觉得,她眼睛里,好像有黑色的波澜,起起伏伏,情不自禁的,吸引人坠入其中。 “我当然想当你哥哥了,嬷嬷说,你母亲有钱的很,还是丞相府的嫡女,你又是个傻子,只要我被收养了,以后你母亲的钱就都是我的了,丞相府和将军府,都只会认我!” 他刚说完,就连忙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竟然把真实的心声说出来了! 胡老夫人她们都面色一变。 陈清音的神情,极其难看:“什么?嬷嬷教你这些?!” 嬷嬷慌乱,立刻打圆场:“荣儿少爷不是这个意思,他年纪小嘴笨,他是想说,以后他要像大夫人一样,好好照顾绵绵小姐。” 胡绵绵歪了歪头,盯着荣儿,声音软糯可爱:“是这样吗?” 那黑色的眼波光泽流连,荣儿再一次看的呆住。 他情不自禁地说道:“当然不是这样了,我不仅不会照顾你,我还要拿走你的一切,等主母一死,将军府就是我的,我会把你赶出家门。” “放肆!”陈清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阴险!” 荣儿捂着嘴,都要急哭了。 为什么会不由自主说出心声啊! 他看见,胡绵绵在陈清音的怀里,朝他冷冷一笑。 荣儿吓得大哭,直奔胡老夫人怀里。 “祖母,这个人知道我们是装的,她什么都知道!我要娘,我……唔唔!” 胡老夫人吓得立刻捂住荣儿的嘴。 陈清音疑惑的目光已经扫过来,嬷嬷连忙解释:“荣儿少爷一定是太紧张了,奴婢这就带他下去。” “站住,没说清楚之前,谁都不准走。”陈清音开口。 她执掌将军府中馈,作为当家主母,气势凌厉至极。 “方才这孩子说,这些话都是嬷嬷教的,”她看向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母亲,嬷嬷伺候您已经二十多年了,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她……”胡老夫人也解释不出来。 难道要说是她的授意吗? 胡老夫人只能选择自保。 “高嬷嬷,你也太过分了,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陈清音:“这刁奴竟生了霸占主人田产的心思,必须扭送官府了。” 嬷嬷脸色一白,猛地跪下来:“大夫人!都怪奴婢一时糊涂啊,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您开恩,开恩啊!” 她重重磕头,陈清音却分外冷漠,只顾着捂住胡绵绵的眼睛,不让女儿看见,免得吓坏她。 胡绵绵却噘嘴。 挡住她的眼睛,她怎么蛊惑这些人说出实话? 陈清音严厉开口:“这孩子,想必来历也不干净,来人,将嬷嬷和他一起扭送官府,彻查清楚!” 胡老夫人彻底慌了。 “你敢!”这可是她亲孙子啊! 陈清音古怪地瞧她一眼。 “母亲,这等刁奴,将孩子教的如此有心机,难道您还要留情面?” “那,那也不至于送官府啊,清音,你别得理不饶人,心胸太狭隘,我儿怎么会喜欢?”胡老夫人倒打一耙。 陈清音却不吃这套。 “夫君身为大将军,应该明白,军有军法,家有家规的道理,他若知道这件事,只会支持我的决定。” 正当此时。 门口传来慌张的女声—— “不好了,母亲,嫂嫂,绵绵她自己走到深山里不见了!” 衣着华丽的女子跑进来,她正是胡老夫人的小女儿——胡兰,也是胡绵绵的小姑。 胡兰进门,正要按照她们商量好的那样,向陈清音哭着诉说情况。 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那坐在陈清音怀里的小丫头。 正眨着黑灵灵的大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胡兰如遭雷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竟没有死! 第三章 不养别人的儿子 陈清音反而疑惑起来:“二妹,绵绵不是跟着你一起回来的吗?” 胡兰跟胡老夫人对视一眼。 连忙解释:“嫂嫂,是这样的,我带绵绵进山以后,她忽然乱跑,很快就丢了。” “我到处搜寻无果,就赶紧回家来报信,却没想到,这小家伙竟自己回来了。” 胡兰走上前,还想装作没事人一样,捏捏绵绵的脸蛋。 “绵绵,你怎么自己偷偷回来,也不告诉姑姑呢,你想让姑姑急死啊。” 离得近,绵绵看见胡兰眼底翻涌的狂妄。 撒谎不用打草稿的理直气壮。 就是以为胡绵绵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傻子! 哼,那就让她自己说出真话。 绵绵圆眸漆黑,望着胡兰的眼睛。 流淌的法力,犹如深渊,要将人的心智吞噬。 陈清音已经怀疑了起来。 “二妹,你说是绵绵自己回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胡兰眼神直愣愣的,张了张唇,木讷说:“其实是我让两名小厮……” 她还没说完,就急忙捂住了嘴。 一双眼睛闪烁着慌乱。 她怎么差点把害死胡绵绵的计划说出来了? 绵绵没想到,她的蛊惑法力,竟然威力不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掌。 猜测是现在这具身体太小了,以至于她的法力不能够全部释放。 所以,她只能操控荣儿那种年纪不大的孩子,蛊惑他们说真话。 而上了年纪的人,心防会比孩子要坚实一点,没那么容易受蛊惑。 既然如此,绵绵决定靠自己。 “啪”的一声,她将胡兰捏她小脸的手挥开。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胡绵绵仰眸,可怜巴巴地瞧着陈清音。 “娘亲,我害怕姑姑,你不要让姑姑靠近我,好不好?” 小家伙眼睛里都开始蓄起泪水了。 胡兰急道:“绵绵,你这么说话,可就让姑姑伤心了,今天我们一起上山采花的时候,你不还是很高兴吗?” 胡老夫人:“肯定是孩子自己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清音,你先让丫鬟将绵绵带下去休息吧。” 将她的亲孙子过继过来,才是正事! 陈清音却不同意。 看着绵绵眼里的泪水,她在意的紧。 女儿受了委屈,是这天底下的头等大事! “绵绵,你为什么不喜欢姑姑了,跟娘亲说。” “姑姑把绵绵扔在了深山里,还让绵绵不要跟着她,否则就把我卖了,让绵绵一辈子都看不见娘亲。” 陈清音骇然大惊。 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小姑子口中说出来的。 自打她嫁过来,对胡兰好的像亲姐妹一般。 胡兰怒斥:“你瞎说什么!” 绵绵小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躲进陈清音怀里。 小家伙哽咽:“姑姑带来的小厮,还,还打破了绵绵的头,娘亲,绵绵好疼呀。” 她指了指脑袋,陈清音连忙扒开孩子乌黑的软发。 只见藏匿在发丝中的伤口,还泛着殷红,只是不流血了而已。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陈清音护住绵绵,让丫鬟去叫郎中来,旋即对胡兰怒目相向。 “二妹,你跟我说要带绵绵出去踏青,却让她带着伤势独自回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兰急着辩解:“分明就是她自己在大山里跑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也不能承认啊。 绵绵带泪的眼眸中划过冷意。 原主残存的记忆中,分明就是胡兰威逼利诱,让小小的胡绵绵,自己跟着两个小厮走了。 只是小厮现在死无对证。 胡老夫人盯着绵绵。 “绵绵原本痴傻得很,连一句话都说不全,可现在竟能对答如流,还编出这样的谎话来,一定有问题。” 荣儿指着绵绵道:“她是妖怪,妖怪!” 陈清音横去一记冷眼,荣儿连忙瑟缩脖子,躲去了胡老夫人身后。 不一会,郎中来了。 胡绵绵乖乖地伸出手让他把脉。 整个厅堂里屏息等待,终于,郎中说:“想必是头上受伤,所以将之前残存的淤血散尽,才能开智,以后与常人无异了。” 陈清音分外欣喜,顺手便打赏了郎中几片金叶子。 并嘱咐他好好给胡绵绵开药。 等郎中退下,胡老夫人语气森森地开口: “会不会有人,故意教她污蔑兰兰?” 陈清音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整个府邸里,绵绵只跟我亲近的最多,您的意思,是说我教绵绵栽赃冤枉二妹?” 胡老夫人露出一副漠然的神色。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想到,你娘家那边,一直都瞧不上我们,绵绵忽然走丢,摔一跤就聪明了,凭她自己又不可能从山里回家,所以方才那番话,你若说不是人为教唆,实在说不通。” 陈清音抿着唇:“我虽与父母断绝关系,可他们是行端坐正的磊落之人,绝不会教唆绵绵这么做。” 一直没说话的胡老爷子开口了。 “这样吧,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清音你这些年来操持家里家外,也确实辛苦了,过阵子你就带着孩子回一趟娘家,你父母亲必然欢喜。” 陈清音微微皱眉。 下一秒,胡老爷子又说:“现在要紧的,是给我儿过继一名养子,绵绵固然是你亲生,可总归是女孩,你先将她送回房中,把荣儿的名牒划分到府里来。” 万万没想到,陈清音怒了。 对着胡老爷子,直接拍桌反抗。 “父亲,你不用说了,过继绝无可能,且不说绵绵之前没康复的时候,我没有那个心思,如今绵绵好全了,我更只会一心一意地照顾她,不会养别人的儿子。” 听见别人的儿子这五个字,胡老夫人气的不行。 荣儿可是她儿子的种! “那你是什么意思?自己生又生不了,你想让我胡家绝后?” 陈清音低头,看着胡绵绵眨巴着大眼睛。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 “我帮夫君纳妾。” “什么?”胡家等人震惊。 陈清音昂首,目视前方,语气端的四平八稳。 “我愿意帮夫君纳妾,替他开枝散叶,但嫡出的孩子,只能有绵绵一个人。”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不纳妾。” 第四章 孙子变儿子,孝死了 身形高大的男子进来,龙行虎步。 胡绵绵打量两眼,认出这就是原主的渣爹,胡允深。 正因他进来,胡绵绵余光看见,躲在胡老夫人身后的荣儿,面露喜色,往前走了两步,被嬷嬷拦住了。 小家伙眯起漂亮的眼眸。 有猫腻。 胡允深进了花厅,恰好跟妻子怀中的女儿对视上。 那双黑澈的圆圆眼眸,黑白分明,头一次让他觉得,像是两汪冷冷的寒渊,正锁着他。 陈清音听见丈夫说不纳妾,面上闪过欣慰之意。 自从她嫁过来,操持里外,孝顺公婆,丈夫胡允深都看在眼里的。 胡老夫人和颜悦色:“允深这么早就回来了,皇上可有什么交代?” 胡允深颔首:“皇上赐了榴花胡同的一间宅子给我们,不用一个月就能修缮完毕,母亲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乔迁新居了。” 胡家众人顿时高兴不已。 胡老夫人笑的不见眼:“皇上钦赐宅邸?还是榴花胡同的,哎呀,那可离皇城更近了,我儿真有出息!” 胡兰:“不止,听说榴花胡同的宅子,都是三进三出的大宅,比咱们现在住的还要大一半,皇上对咱们家,真是恩赐了。” 胡老爷与有荣焉的模样,摸了摸胡子。 “之前白狮城大捷,多亏了允深用兵如神,皇上是惜才之人,接下来允深你便继续为皇上好好效力,以后你位列三公,恐怕也有希望了。” 胡允深拱手:“父亲放心,儿子定当竭尽全力,为胡家争光。” 陈清音也由衷替丈夫高兴。 便道:“那我即刻着手,让人收拾东西,方便到时直接搬过去。” 胡老夫人满心欢喜之余,还不忘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地刮向陈清音。 “你若当真体贴,便早该同意我儿纳妾之事!” 陈清音一脸难色,胡允深走过来,握住妻子的手,转而看着父母。 “当初成亲时,是我答应了清音,此生绝不纳妾,唯宠她一人,这些年我在外征战,清音操持府中上下,还要照顾绵绵,也实在辛苦,母亲,还请不要为难她了。” 胡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倒是心疼媳妇,忘了娘。” 胡允深轻轻摩挲陈清音的手背。 “清音,你也别怪母亲说话不好听,她只是太为我着想考虑,之前二妹写信,跟我提了荣儿的事,这孩子若真是懂事乖巧的,你留在膝下给绵绵做个伴,不也很好吗?” 陈清音愣了愣:“夫君,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吧,绵绵她病好了,她不傻了。” 她说着,低头哄女儿:“绵绵,叫爹呀。” 胡允深故作深情地看着妻女,可眼底却闪烁着狐疑,打量着胡绵绵。 小家伙声音糯糯,对着胡允深:“叫爹呀,叫爹呀!” 胡允深脸色顿时一黑。 胡老夫人:“真的好全了?这不还是傻呆呆的!连爹也不会叫,有什么用。” 胡绵绵心下冷哼。 想让人叫爹?这还不简单。 小家伙眼眸一转,看见荣儿正眼巴巴地瞧着他们这边。 她漆黑的眼眸,顿时释放出看不见的法力,散发着金黄色的波光,缓缓将荣儿包围。 荣儿不由得朝胡允深的方向大喊: “爹!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亲儿子。” 喊完他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荣儿一脸惊恐,不仅是他,连身边的嬷嬷都神情苍白,一头冷汗。 胡老夫人急忙去看陈清音的脸色。 只见陈清音狐疑地看着荣儿:“你是谁的亲儿子?” 胡绵绵眯了眯眼。 荣儿顿时想伸手,指着胡允深。 却不料,被嬷嬷一把抱住。 胡老夫人解释道:“荣儿这孩子真聪明,这么快就知道喊爹了,清音,允深,你们便考虑考虑,收下这个孩子吧,也是你们的缘分。” 陈清音却不相信。 她盯着荣儿:“嬷嬷,你将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说,他口中的爹,是谁?” 说话间,疑惑的眼神已经看向胡允深。 胡允深眉眼一敛,呵斥道:“这么不规矩的孩子,母亲怎么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嬷嬷,你先带着孩子下去。” 胡绵绵绝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她指着旁边的胡老爷:“是他,我看到了,荣儿弟弟对他喊的阿爹。” 众人震惊。 胡老爷猛地坐直:“胡说八道!” 胡绵绵歪了歪头,小手挠了挠脸蛋,很困惑: “不是你吗?那……是他。” 她胖乎乎的小指头,指着胡允深。 胡绵绵咯咯笑起来,甜美可爱:“娘亲,是不是你偷偷生的小弟弟,没告诉我吖?” 陈清音的脸色难看无比。 她盯着胡允深:“夫君,荣儿这孩子,你认识?” “我……”胡允深不知如何作答。 再这样下去,他在外面有了儿子的事,就要败露了。 可胡允深现在还不能让陈清音知道。 他闭了闭眼,随后叹气,对胡老爷说:“爹,瞒不住了,你说实话吧,这是你的儿子。” 胡老爷和胡老夫人同时瞪圆了眼睛。 胡兰错愕:“什么?” 陈清音的神情也变得惊诧:“是……是父亲的老来子?” 胡老爷正要怒斥,却被胡允深用眼神劝住。 胡允深解释道:“你也知道,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个年纪有了孩子,还三岁多了,他怕说出来笑话,又不能让我们胡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便想出这个办法,要认进府邸里来。” 陈清音急着说:“那也不能过继到我的膝下啊,按理说,荣儿这孩子的辈分,是……是小叔?” 可是…… 陈清音看向胡老夫人。 “这几年来,我一直伺候在母亲身侧,怎么不知她有身孕的事。” 胡允深暗自咬牙。 既然要骗,就只能骗到底了。 “不是母亲所生。” “什么?!”胡兰拔高声调,“哥,你不是说……” “闭嘴!”胡允深呵斥。 胡绵绵指着嬷嬷:“我知道,是她生哒!” 主打一个搅混水。 众人震惊。 嬷嬷正死死捂着荣儿的嘴,被胡绵绵这么一指,她抬起头来,满脸慌张。 “老奴……”她结结巴巴的,看向胡老夫人。 胡老夫人按住眉心,实在没了办法。 “高嬷嬷,你就承认吧,三年前你忽然离家去探亲,其实是有身孕了,清音她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虽然,事实真相不是这样。 高嬷嬷忽然离开,当然是收到了胡允深的家信,受胡老夫人委托,偷偷照顾外面那个女人坐月子去了。 听胡老夫人都这么说,陈清音才彻底相信。 高嬷嬷搂着荣儿跪下来,痛哭流涕。 “是的,大夫人,荣儿是老奴生的,因着怕丢人,所以才想过继到您膝下养着,老奴真该死啊!” 荣儿挣扎,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嬷嬷死死地捂住了嘴。 陈清音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到最后,她只能看着五官皱在一起的胡老爷,叹一声:“父亲,您真糊涂,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老来得子有什么丢人的?” “老蚌生珠~”胡绵绵指着荣儿和高嬷嬷。 荣儿大哭不止,跟高嬷嬷的哭声混在一起,让在场的人脑仁都疼。 陈清音皱眉,胡允深便道:“你先带着绵绵回房,这里让我来安顿吧。” “也好,夫君,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告诉我。” 陈清音牵着胡绵绵离开。 第五章 救命恩人?洗脚丫鬟! 胡绵绵本来想拉着陈清音留下来。 因为,胡允深他们一家,一看便是要背着陈清音商量对策了。 只可惜,绵绵这一路走来,方才也用了些许灵力,她感到有点困倦。 饶过他们一次叭,以后,哼哼,等着瞧! 花厅里,陈清音刚走,胡兰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跟那个叫梁云燕的生了一儿一女吗?怎么又变成父亲的老来得子了!” 没了陈清音在场,高嬷嬷松开荣儿。 “爹!”荣儿哭着,跑进胡允深怀里,被他心疼地抱了起来。 胡允深安抚着儿子,皱眉说:“不然我能怎么办?直接告诉陈清音,荣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吗?” 胡老夫人重重道:“告诉她又何妨,你现在升官了,皇上又对你格外看重,她一个不被丞相府接受的嫡女,休了都无妨!” “不可,”胡允深极快否认,“母亲,您可能不知道,皇上之所以会恩赐那座宅邸,是丞相那边上了折子为我说话,否则,轮不到我。” 如今大燕国尚文,武官们的出路不多。 胡家没有什么人脉,皇上钦赐宅邸这种好事,若不是丞相府从中周旋,哪里落的到他头上? 胡老爷皱眉:“你是说,到如今,丞相只是假意跟女儿决裂,实际上还在暗中帮助你?” 胡允深点头:“清音是家中的幺女,受尽宠爱,父女二人再怎么争吵,丞相也不会真的对她不管不顾。” 所以,让胡允深平步青云,是丞相能选择的唯一办法。 胡老夫人不以为然,冷哼不已。 “他们陈家也不过是占了出身的好处,我儿用兵如神,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朝中新贵。” 胡允深眼神闪躲。 这场战役,若不是丞相的二公子提前料到敌军会包抄,恐怕他已经阵亡。 不过这种事,没有必要说出来。 胡兰说:“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让大嫂知道真相了,反正荣儿也能认回来,表面上是爹的老来得子,实际上是咱们胡家唯一的嫡孙。” 胡允深点点头。 他的计划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先让荣儿回府。 至于陈清音那边,等到以后他手握重权,再力排众议,把儿子认回来,也无妨。 到那时丞相一定也老了,陈清音再有什么意见,他也无需顾虑。 胡老夫人:“对了,梁云燕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安顿?她不是还带着一个女儿吗?” 胡允深说:“她跟了我三年多,为我生了一儿一女,也一直不求名分,对她实在有些亏欠,所以我将她带了回来。” 胡兰惊讶:“大哥,你打算让她进府?大嫂是不会同意的。” “我有办法让她同意,总之,以后你们也对云燕好一点,她为我吃了不少苦,她的父亲也为保护我而死,我不能委屈了她。” * 胡绵绵已经沐浴完了,穿着崭新柔软的衣裳。 陈清音抱着她,坐在雕花窗格子下,手指轻柔地在女儿头伤上推开药膏。 胡绵绵一动不动,垂着纤秾的长睫毛,昏昏欲睡的模样。 看着小家伙脸上半红的胎记,陈清音只感到心疼。 “绵绵,头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胡绵绵开口,声音甜软宁静。 忽然,她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娘亲,我们把门锁上好不好,讨厌的人来了,我不稀饭他。” 陈清音不解其意:“你说的是谁?” 下一秒,门口传来丫鬟琳琅的声音。 “夫人,将军来了。” 陈清音低头,刮了一下胡绵绵的小鼻尖。 “你这个调皮鬼,刚会说话就这么机灵,怎么能讨厌自己的爹爹呢?” 胡绵绵瘪瘪嘴,从陈清音的怀里下来,自己嘿咻两声,爬上了红木大床,直接躺了下来。 还不忘扯过丝绸被褥,盖住自己的小肚子,免得着凉。 看她这样,陈清音不由得轻笑。 女儿不亲近生父,大概是因为这些年胡允深都在外面带兵打仗,陈清音如是想。 胡允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安慰了母亲好一会,绵绵怎么样了,听说她的头磕伤了?” 胡允深看了看床榻内,小小的身影仿佛睡着了。 原本长相优越美丽的五官,可偏偏脸上生了巴掌大的玫红色胎记。 胡允深心里的嫌弃没有表露出来。 陈清音坐在他手边:“二妹说要带她出门,结果回来就受伤了,还是绵绵自己找路回来的,她一个孩子,我都不敢想,如果她没找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以后除了我自己,谁带绵绵出去我都不放心。” 胡允深皱眉:“二妹也是好意,看你平时那么操劳,也想帮你分担一二。” 他向着自己家人说话,陈清音抿唇,没跟他争,只是心头微微失望。 胡允深想到有事要求她,于是握住妻子的手。 “清音,这些年我不在家,辛苦你了,可惜男儿志在四方,不然我真想一直在府邸里好好陪着你。” “夫君无需这么说,当初我落水,你舍命相救,从那时候我就认定,非你不嫁,为你操持家里,伺候公婆,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清音说完,胡允深松开了她的手。 他不敢看陈清音的眼睛。 只是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才又说:“你我夫妻一体,有些事我不好跟母亲商量,便想跟你说。” “其实白狮城一战,我差点死了,但是我的副将舍命保护,助我脱出重围,他却不幸战死。” 陈清音闻言,一脸惋惜。 “常闻战场上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这位副将真是个忠勇双全的猛将。” “是啊,可怜他留下的女儿,还不到三岁。” 说着,胡允深握住她的手:“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想将副将的妻女接回家中,另辟府院照顾,否则,她们孤儿寡母,必然会受到欺负。” 陈清音一怔,当即抽回了手。 “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一定要领进家里来,难道就没有别的方式去妥善安排这对遗孀了吗?” “夫人!当初你落水后被我搭救,尚且想要以身相许,如今我的副将为我殉身,我怎能对她的妻女不管不顾?” 胡允深大义凛然:“况且我平时常在军营,府邸里的事,都是你和母亲说了算,也绝不会让人传出闲话。” 陈清音不说话,皱着柳眉。 胡允深:“夫人,那副将本就是个孤儿,如今他也死了,妻女无人照顾,真是可怜至极,等她入府,她的女儿还可以陪伴绵绵说话逗趣,这也算是我对副将有个交代了。” 陈清音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 不等她说完,床榻那边,传来胡绵绵软糯的询问—— “娘亲,你们是要给我找丫鬟吗?” 第六章 新衣服谁做的 胡允深当即大怒:“什么丫鬟,太不懂事了,更不懂得感恩,那可是我救命恩人的遗孀!” 胡绵绵瑟缩一下,抱住小被子,可怜地眨着大眼睛。 “娘亲,他好凶凶。” 软糯的声音,充满委屈。 那张十分漂亮的脸蛋,虽有胎记影响,可却掩盖不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倒是让人生出无限保护欲。 陈清音顿时护住女儿,也有几分气。 “夫君,绵绵还小什么也不懂,你这么凶她做什么?她今日本就受了惊吓!” “绵绵不懂,你也不懂吗?且不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便说她丈夫,那可是为大燕尽忠的将士!难道不该被尊重?” 胡绵绵弱弱道:“我懂啦,你别生气,她的丈夫是个短命的死鬼,所以你要将她接进来,是叭?” 胡允深捏紧拳头:“你这孩子!” 说他短命?真是不孝! 胡允深对陈清音严厉道:“绵绵之前痴傻,正常说话都有问题,现在更是毫无规矩,我看,将她送回老宅那边,找嬷嬷教个几年再带回来,省得长大后给我们丢脸。” 陈清音霎那间看向他:“送走?绝对不行,绵绵是我女儿,我会亲自教导她。” 胡允深儒俊的五官,流露出愤怒。 仿佛失望地看着她。 为了让他消气,陈清音自觉退让:“算了,不就是将遗孀接进来照顾吗?这将军府里也不会短她们娘俩的吃食,夫君你若想做,就去做吧。” 胡允深这才消了几分怒气。 他拉着陈清音的手:“夫人,还是你识大体,有你教导,想必绵绵很快就能懂事了。” 胡绵绵在旁边看见,气的踢了一下小被子。 “我不理你们辣!”她翻身睡倒,像个气瘪的棉花糖,只留一个背影给他们。 从后面,还能看见小家伙气的鼓起粉腮,那脸蛋圆圆的像个小山包。 胡绵绵在心里气恼,娘亲就是个糊涂美人,真笨吖! 怪不得要被胡家欺负死。 胡允深瞥了胡绵绵一眼,没说什么。 陈清音无奈轻笑:“夫君,今夜可要留下来休息?我让人打水给你……” “不必了,”胡允深拒绝,“刚回京,还有好多军务需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说完,他踏步就走,陈清音巴巴地送去门口。 胡绵绵听见动静,气的差点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 糊涂美人,笨蛋娘亲! 胡允深哪里是处理军务,分明是去城里另外一个宅子,将这好消息告诉外室。 让她们母女俩进宅,是引狼入室啦! 胡绵绵自己嘟囔:“就让你被欺负死叭,哼,反正我不管啦,我找到纣王,就帮他去,不要笨蛋娘亲了!” 小家伙碎碎念,听到陈清音回来的动静时,胡绵绵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身边的床榻塌了一点下去,陈清音坐在那儿,玉手轻轻抚摸胡绵绵的黑发。 “绵绵,睡着了?” “嗯!”胡绵绵说罢,假装打了几声呼噜。 陈清音一笑:“听说睡着的人,把她的手拉起来,就不会落下去,我来试试是不是真的。” 她拿起胡绵绵一只小手,松开以后,胡绵绵自己举着手在空中,眼睛还是闭着。 陈清音已经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胡绵绵听着她在笑,心里冒着疑惑的泡泡。 娘亲难道看出来她在装睡? 一定是她演的不够逼真! 小家伙自作主张地抬起另外一只手,胖乎乎的小胳膊直挺挺地伸着。 这下,连刚打水进来的琳琅看见,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清音满眼宠爱地将女儿抱起来:“好了好了,乖绵绵,不要生气了,你爹凶你,是因为他是将军,不懂委婉的说话,以后娘亲帮你训他,好不好?” 胡绵绵不理会,小嘴噘起,重重哼了一声。 笨蛋娘亲,还帮他说话呢。 你可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严厉的性格,他的温柔,都留给外室了。 陈清音将胡绵绵抱在怀里:“绵绵困了吧,娘亲哄你睡觉。” 紧接着,她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身子,口中哼着温柔的曲调。 “囡囡别哭,囡囡别怕,囡囡快快睡,囡囡呀不要惊慌,睡醒后就能看见阳光和云朵。”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充满了母亲的温暖。 在陈清音的怀里,胡绵绵渐渐平静下来。 绵绵的亲生母亲是九尾狐族的天后,可惜,生她的时候刚好五百岁,生完绵绵就死了。 她是被族人一起奶大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打破九尾狐族诅咒的缘故。 从未体会过母亲的照顾,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母爱。 胡绵绵忍不住睁开水润乌黑的大眼睛,乖乖地看着陈清音。 就像个柔软奶胖的小狐狸,缩在最舒服最安全的怀抱里。 陈清音低头,看见小家伙睁开了眼睛。 她笑笑:“绵绵没睡呀?那娘亲帮你把脸洗了好不好,洗干净,我们才能好好睡觉。” 胡绵绵这回没有赌气,很乖地点头:“好~” 琳琅递来温热的帕子,陈清音将胡绵绵抱起来擦脸。 小家伙瞧见水盆里,倒映出她的面容。 一张软白精致的小脸,皮肤吹弹可破,五官说是小美人也不为过。 尤其是那双圆圆水亮的眼睛,因为她的到来,眼尾微微上翘,带着狐族天生的媚态。 可惜,左脸一大半都是玫红色的胎记。 胡绵绵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抚摸自己脸上的胎记。 她在想,这个应该不难去掉叭? 陈清音看见她的这个动作,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她连忙让琳琅把水盆端走。 “绵绵,咱们不看,”陈清音抓着女儿的小手,给她换衣服,“这个很容易去掉,娘亲托你淑妃干娘,从宫里给你拿最好的雪花膏出来用。” “到时候,我们绵绵就是最漂亮的宝贝了,现在不要为了胎记伤心好吗?”陈清音说着,让小家伙躺下,并为她盖上被子。 胡绵绵声音软糯可爱:“我不伤心,娘亲,我就是最漂亮的。” 陈清音听出女儿傲娇的小语气,噗嗤一笑。 她拍着小家伙的身子,重新哼起刚刚的歌谣。 胡绵绵闭上眼。 她刚刚才意识到,陈清音的屋子里,是没有镜子的。 大概是怕胡绵绵看见自己的胎记,从而伤心。 一个小心翼翼维护女儿纯真的母亲,却不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被害死了。 胡绵绵听着温柔的曲调,决定,不管陈清音是个什么样的糊涂美人,她都要帮到底! 做她可以依靠的女儿! * 一连几天,胡允深都没再回府。 直到三日后,胡家要开祠堂,将荣儿收为胡老爷的儿子,记上族谱。 胡允深这才回来。 陈清音带着胡绵绵出席。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胡允深意气风发地跟族长说话。 陈清音看见,他今日穿着锦衣,是她没有见过的一件,而且衣领还绣着繁杂富丽的花纹。 “夫君。”她走过去。 胡允深看见她和胡绵绵,笑容一下子淡了许多。 “你们来了。”他又拿出那副威严的姿态,对待妻女。 陈清音不由得问:“你这几日都在军中?” “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衣服看着崭新,衣领的纹路也不错,是哪个绣庄做的?” 陈清音问完,胡允深面色顿住。 第七章 你不配进祠堂 胡允深拧眉:“在霓裳阁随便买的一件成衣罢了,夫人这个也要查问?” 陈清音怔了怔,她怎么听出丈夫语气中好像带着些许不耐烦? “我只是觉得衣领上绣工巧妙,格外适合你,才想问清楚,多去帮你定几件。” 胡允深还没说话,一旁传来胡老夫人的声音。 “平时允深在军中事务繁忙,你这个做媳妇的,就应该面面俱到,连一件衣服都要问东问西,还怎么做他的贤内助?” 陈清音扭头,看见胡老夫人和高嬷嬷,一起牵着荣儿过来。 她微微低头,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胡老夫人计较。 “母亲。” 荣儿穿着上等的锦衣,年纪还小,脖子上就挂了一串金玉如意锁,价格不菲,走起路来叮咣响。 胡绵绵乌黑的眼眸瞧过去,小家伙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原本一脸轻松的荣儿,顿时紧张起来,走路都不敢晃荡了。 接下来,便是在几位族中长老的见证下,开祠堂,录牒谱。 胡老夫人提议:“荣儿既是老来得子,分外尊贵,不如就从字辈‘锦’吧。” 陈清音感到意外:“当初绵绵出生,母亲您明明说过,孩子还小,无需从字。” “绵绵是女孩子,荣儿能一样吗?”胡老夫人理直气壮。 陈清音更加不解:“那就更不对了,‘锦’字是绵绵这一辈的字辈,荣儿跟夫君是同辈,应当从字‘允’。” 胡老夫人语塞:“这……” 她眼神飞快地看向胡允深。 胡允深:“夫人,别跟娘顶嘴。” 胡绵绵暗中撇撇小嘴。 这渣爹,心偏的没边了。 站在最旁边的胡兰上前,貌似亲昵地挽住陈清音的胳膊。 “哎呀大嫂,今日是荣儿认祖归宗的好日子,不管从什么字辈,都是一桩喜事,你何必在乎他到底叫什么,一切有爹娘和我大哥做主呢。” 陈清音却格外坚持:“二妹,话不是这么说的,字辈跟错了,传出去,不知情的人会误会,错将荣儿当成夫君的孩子,损失的是我们胡家自己的名声。” 胡绵绵甜甜一笑:“小叔变儿子,好乱吖。” “胡绵绵!”胡允深严厉训斥,“再这样,为父就要不喜欢你了。” 小家伙哼的一声撇过头。 谁稀罕! 族中长老也在这时开口:“其实大夫人说的没错,从‘允’字辈,才合乎规矩。” 胡老爷抿着嘴,不苟言笑,发话道:“就从‘允’字辈吧!” 他跟胡老夫人对了个眼神。 无论如何,今日先顺利将荣儿认回来才是! 省得夜长梦多。 胡老夫人只好点头同意,从此,荣儿便更名为胡允荣了。 三炷香敬告上苍和胡家列祖列宗。 族中长老回头问:“这荣儿记在谁的名下?” 胡老夫人连忙上前两步:“高嬷嬷伺候我多年,我早已将她当成家人,她的孩子,也应记在我的名下,给予嫡出的待遇。” 陈清音觉得真是乱套了。 她出声反对:“娘,不应如此,高嬷嬷还在世,荣儿在族谱上,理应是她名下的孩子。” 世家大族中的夫人,再喜欢庶子庶女,也只是平时叫到膝下抚养照顾。 登记在名册上的事,那可是要流传给后人,是绝对不能乱的。 胡绵绵都想捂嘴偷笑了。 她家娘亲出身世族,自然有一套行事规矩。 可胡家出身草莽,哪里懂礼数? 果不其然,听陈清音两次反驳,胡老夫人彻底怒了。 “老大媳妇,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陈清音自觉无辜:“娘,我说错什么了?” 胡允深也皱起眉头。 他当然知道陈清音说的都是对的,外头世家大族都这样行事。 可荣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名义上委屈成了高嬷嬷的孩子,已经是委屈他了。 现在,又要变成庶出! 胡老夫人将拐杖拄地,怼的咚咚响。 “你分明就是想气死我,荣儿哪里开罪你了,做我膝下嫡出,你有什么看不惯的?” “娘,并非是我看不惯,而是咱们大燕历来礼数如此,各家各户都没有这样办事的!” 陈清音平时掌家,对规矩制度分外坚持。 见她不退让,胡老夫人扫了胡允深一眼。 “夫人,不如,这件事就听娘的意思吧。”胡允深上前,拽了拽陈清音的胳膊。 胡绵绵在旁边眯起水润眼眸,小脸模样显得娇俏。 想认嫡出?没那么容易! 小家伙看向荣儿,她眼中光泽流动,像是缓缓绕着漩涡的深渊。 荣儿本来没看她,却情不自禁被她的目光所吸引。 渐渐地,荣儿说出心声:“我就是要做嫡出,这样,以后才能顺理成章继承胡府!” 语毕,他猛地一惊,小脸瘪的快要哭出来。 “嬷嬷,不是我要说的……”荣儿捂住嘴,被高嬷嬷护在怀里。 高嬷嬷满脸惨白,环顾四周,只见族中长老已经皱起眉头。 “荣儿!”胡允深训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高嬷嬷连忙代为道歉:“都是老奴没教好,都怪老奴!” 族中长老跟胡老爷耳语几句:“这孩子规矩显然没学好,你长子允深仕途才刚有起色,可不能因为荣儿乱说话,就断送前程,不如,还是先记成庶出吧,以后出事也好推脱。” 胡老爷最怕胡家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化为乌有。 他立刻点头。 “就按照规矩办事,将荣儿记在高嬷嬷名下。” 胡老夫人错愕地看向他:“老爷,你这意思,是要将高嬷嬷也记在宗谱上了?” 胡老爷颔首:“自然,荣儿都认回来了,还怕多一道手续吗?” 他向胡老夫人使眼色,胡老夫人却气的别开眼。 眨眼间,高嬷嬷就从下人,变成了胡老爷的二姨娘。 陈清音主动说:“那就先将高嬷嬷的名字记上,回头我再开库房,给高嬷嬷补纳妾的礼。” 高嬷嬷低着头,小声地说谢谢,也不敢去看胡老夫人的眼神了。 一切准备就绪,名字上宗谱。 族中长老带头,让胡家人都进去,跪拜神明和祖先。 陈清音正要牵着胡绵绵跟进去的时候,却被胡老夫人拦住。 “清音,能进祠堂的女人,要么是我胡家人,要么能为我胡家生儿子,你什么都不是,在外面等吧。” 第八章 欺负娘亲?那就开席 族中长老皱眉,觉得有些不妥。 陈清音是胡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论理,不管是否生育男丁,都可以进祠堂。 可是…… 族中长老不愿插手管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故而不再开口,向着他们胡家人。 胡兰笑嘻嘻地站在胡允深身边:“大嫂,那你先带着绵绵去前厅,等着吃饭吧。” 陈清音看向胡允深。 连胡允深也点点头:“夫人,你先带绵绵过去,我们这边拜完宗祠就来。” 陈清音的心头,仿佛被人砸出闷的一声响。 她生胡绵绵的时候大出血,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用了猛药。 命是保住了,可再也不能生育。 那时胡允深没有陪在她身边,却给她写信安慰她。 他明明说过,他不会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就为难看轻她。 那他现在默许婆婆轻视自己,又算什么呢? 胡允深看见陈清音眼底闪烁的泪痕。 他声音微微一肃:“清音,别让我难堪,你回去吧。” 陈清音心里苦涩的感觉,最终化作一句话:“好,我和绵绵先走。” 喜欢他,才愿意为他低头,才愿意隐忍求全。 胡绵绵噘嘴。 糊涂娘亲,我们走什么? 该走的是他们,不是想吃饭吗?那就开席吧! 小家伙倒要看看,她不能进的祠堂,还有谁能进。 陈清音拉着胡绵绵转身,胡绵绵眼底闪烁着暗黄的色泽,灵力流转,风云涌动。 院子里的小厮都急忙按住幡布。 “怎么变天了!” “好像要下雨了。” 祠堂里的胡老夫人说:“既然这样,我们快些拜完祖宗,免得一会下起雨来,湿了幡布不吉利。” 一众人急忙点蜡烛,燃铜盆,放祭文。 陈清音将胡绵绵抱起来:“一会下雨,别淋湿我的乖乖。” 胡绵绵抱着自家娘亲的肩膀:“娘亲,你有绵绵,下雨不愁。” 陈清音笑了出来,心头那点苦涩,全都被女儿带来的体贴冲散。 忽然! 天空中猛地降下一道雷电,直接劈在祠堂顶部。 “哗啦”一声巨响,屋瓦坍塌,直直地将下面的牌位砸的稀烂。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从祠堂里传出来。 家丁丫鬟们惊慌的声音响起:“不好了,祠堂被雷劈了,着火了!” 陈清音回头,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她最快反应过来,吩咐道:“琳琅,快带人来救火!” 胡绵绵趴在陈清音的肩膀上,眨着圆圆黑眸看着这一切。 徐徐灵力从她身上四散而出。 光打雷,不下雨,还用肆虐的风来,加大火势。 火光很快吞噬那些祭祀用的幡布经文。 胡老夫人急的直哭,拍打大腿:“幡布被烧太不吉利了,老天爷啊,您要劈就劈我吧,别折腾荣儿啊!” 胡绵绵水眸闪过讶异。 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那就满足她! 胡绵绵伸出奶呼呼的小胖手,对着天空挥了挥。 随后,“噼咔”响雷猛地落地,砸出一道紫色刺眼的光。 直接将供台上的猪头羊头等祭品炸飞。 胡老夫人一声惨叫,吓得摔倒,脑袋撞在翻倒的供台上,瞬间昏死过去。 胡绵绵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猪头,猪头飞到她身上啦。” 陈清音连忙将女儿的小手揣在怀里,小声说:“绵绵,嘘!” 荣儿已经吓得大哭不止,钻进桌子底下嚎啕大哭。 胡兰想去救自己母亲,可又害怕雷劈下来。 胡允深更是生气:“娘这个时候胡说八道什么,果真将雷招来了。” 胡老爷子急道:“快,都抬出去!” 胡允深第一时间将荣儿抱了出去。 大家都出去了,但是没有人敢来抬胡老夫人。 谁让她刚刚对天渴求,有雷就劈她,然后马上有求必应了。 众人都觉得邪门。 见他们都围在门口,任由胡老夫人躺在地上。 陈清音将胡绵绵放下。 胡绵绵噘嘴:“娘亲,你管她干嘛吖?” 陈清音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绵绵乖,她再不好,也是老人,娘还是先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胡绵绵看着陈清音的背影,默默地叹声奶息。 她娘亲真好! 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男子在,却不如她娘亲一个弱女子。 胡绵绵也玩够了,挥了挥小手。 说来奇怪,那宗祠上面缭绕的乌云,顿时散开。 日光流泻,照在一片狼藉的祠堂内。 胡兰瞪大了眼睛:“这……莫非真的有神仙路过?” 族中长老抚摸胡须,抬头看着云开雾散。 “活了快七十年,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荣儿这孩子……只怕会给你们府上带来坎坷啊。” 胡允深回过神来,立刻维护道:“无稽之谈!不过是凑巧罢了。” 陈清音按胡老夫人的人中,总算是将她唤醒了。 醒来后,胡老夫人回过神,便推开陈清音。 “肯定是你布置祠堂的时候不用心,惹得祖宗不高兴了!” 胡允深上前:“娘,别这么说清音。” 胡老夫人不看他们,连忙将荣儿抱在怀里。 “我的心肝啊,还好你没事。” 胡绵绵走上前,小手从后面握住陈清音的手。 感受到女儿柔软的指尖,陈清音回头,给小家伙绽放出一抹笑容。 被婆母训斥,她觉得难过,但因为胡允深的维护,她多少有点欣慰。 胡允深却说:“刚刚雷来的突然,还没彻底完成荣儿入府的礼仪,不如就先凑合一下,以后再寻机重新办一次。” 胡老夫人连忙说好。 就差一步了,荣儿要挨个跪下来认亲。 他先是跪在胡老爷面前,敬茶时,那声“爹”怎么都喊不出来。 胡老爷也有些尴尬。 孙子喊他爹,真怪! 胡允深提醒:“荣儿,快喊,别让大家等急了。” 荣儿不得不敬茶,磕头,对胡老爷喊了声:“爹……” 胡绵绵眨着大眼睛:“声音好小喔,都听不到!” 荣儿听到她的声音就害怕,不由得又大喊一声:“爹!” 胡老爷连忙点头:“好好好,乖。”接过茶喝了。 胡允深心里不是滋味,但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声是荣儿喊的他。 轮到高嬷嬷,起先高嬷嬷很不好意思,胡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让她坐下,她才敢坐。 荣儿刚喊了声娘,她连忙就将孩子扶起来了。 最后,荣儿对着胡允深喊“大哥”的时候,胡绵绵躲在陈清音怀里,笑的小身子都在抖。 第九章 掏空原配贴补外室,不要脸 隔日一早。 琳琅进来伺候陈清音和胡绵绵用早膳。 顺带说:“奴婢在小厨房那边听见,将军将咱们府邸里南角的大院子,给了那对遗孀居住,已经着人开始打扫了。” 陈清音没说话,只抿了抿唇,又喂胡绵绵喝了一口肉糜粥。 倒是琳琅愤愤难平。 “当初夫人刚嫁过来,就看中了那个院子,离主院近,阳光还好,可那时将军和老夫人怎么说的?说这院子大,要留给胡二小姐住,现在可好,巴巴地送出去了。” 如今胡家居住的宅子,二进二出,不算特别宽阔,但也宜居。 只可惜陈清音身为主母,却没能住进那南边向阳的院子里,而是屈居在靠西的窄院中。 听丫鬟这么说,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陈清音只道:“一个院子罢了,我们马上就要搬去榴花胡同,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琳琅叹气:“奴婢也是为夫人打抱不平。” 胡绵绵眨着大眼睛,听着自家娘亲与丫鬟说话。 她十分乖巧安静,小手第四次伸向桌子上的鸡蛋。 陈清音回过神来,连忙抓住她的小手。 “绵绵,你都吃了三个啦,鸡蛋吃多了,会积食,明天娘亲再让小厨房给你准备,好不好?” 小家伙撒娇:“不会积食哒,一会绵绵来回溜达溜达,小肚子就会瘪下去咯!” 说着,她掀起自己的外衣,给陈清音看她圆鼓鼓的小肚子。 陈清音忍俊不禁:“你这小家伙,竟忽然爱吃这些了。” 她怎么记得,女儿从前不爱吃鸡蛋呢? 这时,门口丫鬟来报。 “大夫人,老夫人让您去一趟。” 胡绵绵竖起耳朵。 又要搞事情? 陈清音放下筷子:“琳琅,你在这里陪着小姐,我去去就回。” 胡绵绵一听,顿时跳下凳子,跑去抱住陈清音的胳膊。 “娘亲,我也要去,吃饱辣,我要消食散散步呢。” 陈清音见状,顿时一笑,将小家伙的手牵起来:“那好,娘亲带着绵绵。” 胡绵绵还是第一次进胡老夫人的屋子。 入门就是开阔高大的六扇云母镶金丝屏风,刷了椒漆的屋舍透着淡淡的芬芳。 家具是全套黄花梨木的,规格华美大气,就连桌上插花的瓷瓶都是官窑出的沙里金。 胡绵绵暗中撇嘴。 真富贵,一瞧就都是她娘亲的嫁妆。 “母亲,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吩咐?” 胡老夫人脸色不咸不淡,努了努嘴,让丫鬟端了个凳子上来。 “你坐吧,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允深恩人的那对遗孀,马上就要进府了,我想着她那个院子得归置点东西,你那儿不是有一套珐琅烧蓝掐丝的摆设吗,都给她拿过去吧。” 胡绵绵乌黑眼眸豁然掀起波澜。 真不要脸呐,招呼外室入府住,还让她娘亲贴补家具? 陈清音皱了皱眉:“母亲,我已准备好三百两来筹备摆设了。” “才三百两?”胡老夫人拔高声调,“人家救的是你丈夫的性命,你就准备这么点银子,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陈清音抿唇:“三百两怎么会少?还是说,母亲要的是大肆铺张?” 胡老夫人眼睛一斜,颇有些刻薄:“你好歹是将军夫人,该有的气度都没有,别人来了也会笑话,我不管,你是当家主母,差事交给你,你就要办好。” 胡绵绵指着周围的摆设:“这些好漂亮,娘亲,我们可以搬去装饰那个屋子吗?” 胡老夫人顿时呵斥:“你从哪儿学的规矩,哪有从我房中拿东西去贴补别人的?我可是你祖母!” 胡绵绵眨着圆润的大眼睛,声音软糯无辜:“哦,绵绵不能从祖母房里拿东西,祖母就可以从我娘亲房里拿东西啦?” 胡老夫人被说的面色铁青。 “清音,你看看你女儿!” 陈清音出声打圆场:“母亲放心,此事我来想想怎么操办。” 说罢,她捂着还想说话的胡绵绵离开。 胡老夫人冷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才像话!” 到了院子里,陈清音将胡绵绵放下来,小家伙气的拳打脚踢,对空气一顿胖揍。 “娘亲,她坏蛋!”她软糯的声音,充满了指责。 那双闪亮的大眼睛瞧着陈清音,仿佛控诉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 陈清音弯腰,抚摸女儿气鼓鼓的小脸。 “绵绵,我是可怜那对遗孀命运多舛,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世道肯定很艰难,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安顿她。” 胡绵绵瞪圆了水眸。 她要被笨蛋娘亲气晕咯! 陈清音现在还不知道所谓遗孀,其实是渣爹的外室。 到时候,就轮不到她去可怜她们,而是她们来嘲笑她了! 小家伙觉得,得尽快让娘亲知道真相才是! 陈清音带着胡绵绵去开自己库房,打算再好好挑一挑有什么名贵的物件摆设。 胡绵绵看着墙角堆着的两摞布匹,忽然指着说:“娘亲,虫虫。” 陈清音上前一瞧,布匹外面依旧好好的。 只是揭开里面,才发现果然好多地方都被虫蛀了。 琳琅分外可惜:“哎呀,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云霞锦啊,当初是夫人您的陪嫁之一,一匹值千金,就这么毁了。” 陈清音也觉得可惜。 她嫁过来后,婆婆和丈夫都不喜欢她穿鲜艳的颜色。 而这云霞锦犹如彩霞染裙,分外明丽,故而她一直收在库房里,没成想让虫蛀了。 “罢了,既然坏了也穿不成,你们将布匹扔了吧。” 胡兰刚经过紫藤花下的抄手游廊,就见两个小厮抬着一摞鲜艳的布匹往外走。 她瞪大了眼睛,噔噔噔跑过去。 “站住,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些布?” “回二小姐,是大夫人让我们扔了的。” 扔了!? 胡兰伸手,抚摸光滑灿烂的布料。 这可是一匹千金的云霞锦,陈清音就这么扔了? 果真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财大气粗的带点傻气! “行了,你们把这些布给我吧,我替你们处理了,也不用告诉嫂子,省得她以为我邀功,听懂没有?” 两个小厮连忙点头,胡兰让自己的下人接过布匹,转头就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看着那些云霞锦,老夫人磨牙狠狠:“这么好的东西,说扔就要扔,摆明是想藏私,不想分给云燕。” 胡兰点头:“就是,母亲,不如我们各自留两匹,剩下的就给大哥那个外室?” “什么外室,说的难听!”老夫人训斥,胡兰瑟缩了一下脖子。 胡老夫人:“等她进府,你要规规矩矩的,喊她梁夫人,听到没有?” “知道了母亲,表面上喊梁夫人,私底下唤小嫂嫂,我懂。”胡兰和胡老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第十章 这是母亲遗物 晚膳时分。 斜阳泼洒,照出院子里一片火红晶莹。 陈清音正在教胡绵绵读书。 小家伙已经三岁半了,之前因为生病,大字不识。 幸好现在开始学,一切都不晚。 胡绵绵却对学习没什么兴趣。 不管什么书,拿过来让小家伙翻一遍,所有内容自动记在脑子里。 琳琅带着上菜丫鬟,捧着喷香的菜肴入内。 彼时,胡绵绵正在倒着背《滕王阁序》。 陈清音听的诧异:“绵绵,你何时学会的这篇古文?” “刚刚吖,娘亲读了一遍,我就会啦。”小家伙说的轻松。 却让陈清音更为震惊。 她的女儿病好以后,莫非变成了神童? 胡绵绵闻到了香气,顿时被吸引走了目光。 “吖!是烧鸡!”她睁圆了水灵灵的黑眼睛。 方才学习时还一脸平静,这会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摆在桌子上的那盘烧鸡,被烤的滋滋冒油,透着金黄的酱香味。 胡绵绵哒哒走到桌子边,小手扒着桌沿,一眨不眨地盯着。 “烧鸡,你认识我不,我叫胡绵绵~” 听着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陈清音噗嗤一声笑了。 胡绵绵伸出小手:“我们握个手叭,做个好朋友。” 她们狐族还保存着狩猎的本能,胡绵绵知道,要降低猎物的警惕心! 还不等她伸出小手,就被琳琅一把捉住。 “小小姐,用膳之前,要擦手呢。” 胡绵绵一脸不愉快:“那你快点喔,别让我朋友等急了。” 好不容易让琳琅给她擦了手又洗了脸,胡绵绵已经迫不及待地,嘿咻嘿咻爬上椅子。 自己系上蓝金花布围兜,左右小手一边拿一根筷子。 “娘亲,饭饭,绵绵饿饿~”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陈清音。 陈清音本想给胡绵绵再挑两本书,看看女儿是不是真的能过目不忘。 听见小家伙的声音,她笑着放下书籍:“好,娘亲来了,开饭吧。” 看出来胡绵绵想吃烧鸡,陈清音便让琳琅将整只鸡切分一下。 最后,送到小家伙面前的,是已经分好的鸡肉。 条理清晰,滑嫩喷香。 不争气的口水顺着小家伙的嘴角流下。 “娘亲,你也吃。”胡绵绵很讲道理,最好吃的鸡腿,要分一根给娘亲。 陈清音笑着接下来:“绵绵乖。” 小家伙大快朵颐。 鸡肉,吃掉。 鸡腿,也吃掉。 鸡屁股,扔掉! 就在这时,外头丫鬟来报:“将军回来了。” 胡绵绵噘嘴,讨厌的渣爹又来打扰她和娘亲清净。 陈清音起身去迎接,胡允深踏着黑靴入内。 “夫君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胡允深态度极好,严肃中透着些许温和:“好久没陪你和绵绵用膳,故而今日抽出时间来,好好陪你们娘俩。” 他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云燕听说儿子荣儿被记在胡老爷膝下,还成了庶出,跟他大闹一通。 门都不让他进了。 陈清音极为高兴:“琳琅,快去添副碗筷。” 胡允深洗了手,坐去胡绵绵身旁。 他笑问:“绵绵,父亲回来陪你用膳,你是不是很高兴?” 小家伙鼓着粉腮,一双水眸不善地盯着他。 那两只油乎乎的小手,还默默地捂住了自己堆满鸡肉的饭碗。 胡允深一愣。 这孩子还护食? 陈清音忙解释:“绵绵喜欢吃鸡肉,夫君别介意。” 胡允深摆摆手:“没什么,喜欢吃,就多吃点。” 可心里却大为嫌弃。 自己的女儿胡绵绵,出身虽然尊贵,可半点都比不上云燕所生的若笙。 不仅小小年纪知书达理,而且只比绵绵小一个月,如今却已经能出口成章。 《三字经》、《千字文》倒背如流,不在话下。 胡绵绵这个痴傻的孩子,像个未教化的小野兽,怎么跟他的若笙比? 胡允深便没再理会胡绵绵。 许是看出丈夫对女儿的冷漠,陈清音主动道:“绵绵,给你爹爹夹菜。” 胡绵绵不愿意。 可她不想拒绝陈清音。 于是,小家伙非常大方地,从桌子上捡起她原本不吃的鸡屁股,放进胡允深碗里。 还有她刚刚啃剩的鸡骨头。 胡允深:…… 陈清音宠溺的嗔了一声:“绵绵,吃过的怎么能给你爹爹呢?” 胡绵绵声音软糯,充满天真,也十分理直气壮。 “鸡屁股,能次。” 陈清音不舍得训斥女儿,怀有歉意地看着胡允深。 “夫君,绵绵她……” “罢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胡允深直接放下了筷子。 他喝了口茶,就说:“清音,听母亲说,你准备了三百两,要给梁夫人和她女儿布置院落?” 陈清音点点头:“夫君也觉得不够吗?” “够是够了,但总觉得缺少一点心意,”胡允深看着她,“我记得你库房里,不是有一套太上湖石做的文房四宝吗?还曾被大书法家收藏的那一套,不如拿出来送给她。” 陈清音一愣:“什么?” 胡允深语气温和:“梁夫人是个文雅的女子,听说读过不少书,当初差点去考我朝女官呢,你拿太上湖石给她做见面礼,她肯定很喜欢。” 陈清音的笑容淡了下来:“夫君,你是不是忘了,那套文房四宝的藏品,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我当然记得,怎会忘记,”胡允深说的十分坦然,“正因为如此,你将这个藏品送给她,她才能知道我们对她的重视,也不枉她丈夫舍命救我,对不对?” 云燕跟他闹脾气,他怎么说也要拿出点贵重的东西,来让她开心。 陈清音望着丈夫,心头好像落了一片白雪,分外冰凉。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处处体贴、为她着想的夫君吗? 胡绵绵嘟囔道:“你自己的恩你自己报,去拿你娘的东西吖,不要抢我娘亲的,那是外祖母留给她哒。” 胡允深重重拍案。 “陈清音!这个女儿你还管不管?如此没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胡绵绵“哇”的一声,被他吓哭了一般,扑去陈清音怀里。 “娘亲,绵绵说错了嘛?”小家伙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 陈清音护着女儿,语气也跟着强硬起来:“夫君,绵绵哪里说错了?你明知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还要我送给别人。” 胡允深训斥:“你目光怎么如此短浅,虽然是送给梁夫人,可东西不还是在胡府吗,有什么区别?” 陈清音皱眉:“夫君无需再说,我绝不会送这副礼。” 胡允深:“清音,你以前温柔大度,现在是怎么了?哎,随你吧!” 他拂袖离去,走到门口,他想,陈清音一定会追上来道歉,并且挽留他的。 因为成婚多年,她一直如此。 陈清音是个大家闺秀,没有那么多逆反心理,只要稍稍给点压力,她就会要求自己贤良淑德。 可这一次,陈清音竟没有追上去。 胡允深在门外,不由得疑惑回头。 陈清音正在哄胡绵绵,心疼地给小家伙擦眼泪。 “你看看你,小脸都哭花了。”陈清音说着,去将帕子沾湿。 她转过身去洗帕子时,胡绵绵看向胡允深。 小家伙舔了一下嘴角的酱汁,眯眸一笑,那模样,哪有半分哭泣的意思,反而充满狡黠! 胡允深顿觉这个女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许是脑袋还没恢复好。 胡允深面色铁青地离开。 第十一章 将死之人 京城中的一处小宅子里,颇为简陋。 但对于胡允深来说,这个地方却叫他极为放松。 这是他安排给梁云燕暂时落脚的地方,虽不大,却胜在温馨。 胡允深靠着床榻,梁云燕在旁边为他揉捏肩膀。 胡允深舒服地长叹一声:“你也累了,休息会吧。” “不累。”梁云燕生的一张小脸,皮肤白皙,不算特别漂亮,但眉目清秀。 她收回手,那边女儿梁若笙就端来一杯茶。 “父亲,您喝。”她乖巧地说话,顿时惹来胡允深的夸赞。 “若笙越来越懂事了,云燕,还是你教的好。” 梁云燕抿唇,笑的清浅。 “深哥,前几天是我不对,不该为了荣儿的事跟你闹脾气,想来陈清音个性强势,能把荣儿安排进府,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说着,轻轻地靠在胡允深胸膛上,语气带了点哽咽的意味。 “我只是一想到咱们儿子,不能堂而皇之地喊你父亲,不能承欢膝下,还要做庶子,我就替他伤心,荣儿还那么小……” 胡允深连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云燕,让你受委屈了。” 梁云燕轻轻摇头:“我受委屈不要紧,苦了我,也别苦着两个孩子。” “我以后会补偿你的,只是现在条件不允许。” 听他这么说,梁云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直起身来问:“那,我和若笙进府的时间,能不能从下个月初一,改到这个月的月底二十九日?” 胡允深皱了皱眉:“恐怕不行,那天是清音生母的忌日,论理,我应该陪她去祭奠。” 火烛中,梁云燕泪意闪烁。 她微微低头,眼泪就顺着白皙的鼻尖滴落。 “那好,我也不叫深哥为难了。” “云燕,你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想提前进府?” 梁云燕扑进他怀中:“深哥,周围邻居那个桂花婶,总是好奇我的身份,最近还在外面传言,说我是给别人做小的,连若笙出门,都要被他们指指点点。” 胡允深大怒:“她敢这么碎嘴子?” 梁云燕抬眸,语气可怜:“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自幼父亲就教导我诗书礼仪,要不是真心跟深哥相爱,我也不愿做这见不得人的外室。” 胡允深连忙握住她的手。 “你千万别这么说,为了我,你付出了太多,随军这一路,都靠你照顾才数次化险为夷,你是我的恩人啊,云燕。” 梁云燕啜泣:“所以,我只想尽快跟你回府,不愿再在这受人非议了。” 可是胡允深想到,他跟陈清音成婚快四年,从未一次陪她去祭祀母亲。 前几年他还能说是因为出征在外,所以陪伴不了。 可今年,他拿什么理由推脱? 现在他还不能得罪陈家呢。 见他犹豫,梁云燕脸色一下子冷了。 她松开胡允深的手,转而下榻,穿上鞋就去披衣服。 胡允深急忙去拦她:“云燕,你怎么了?” 梁云燕甩开他的桎梏,脸色冷冷:“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让人在外面那么揣测我,我不如去死,我父亲说过,人不能没骨气。” 她擦了一下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我也看出来了,深哥你不愿收留我,没关系,我会写字,大不了我带着若笙,给别人写家书,一天也能赚三文呢,抛头露面没什么丢人的。” 胡允深急了。 “云燕,我知道你是一个骄傲的女子,从前最不屑这种金钱勾当,我又怎么舍得你去抛头露面地讨生活。” 终于,他松口了。 “好!我答应你,二十九日那天,接你进胡府。” 梁云燕抬眸看他:“真的?” 胡允深点头。 梁云燕:“那陈清音的母亲忌日……岂不是耽误了?” 胡允深却觉得没什么:“只要我解释几句,她肯定会理解的。” 梁云燕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深哥,我这一辈子都跟定你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和孩子,不离不弃。” 梁若笙也扑过来,抱着胡允深的胳膊。 一直喊:“父亲,父亲,若笙终于能跟您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若笙好想天天看见您。” 胡允深大为高兴。 在陈清音那,没有得到女儿的依赖,却在梁云燕这里,感受到了做父亲的极度喜悦。 他直接把梁若笙抱了起来,左手搂着梁云燕的肩。 “以后我有你们,再加上荣儿,真是连神仙也要羡慕的生活。” 梁云燕靠在他肩上微笑,眼底却划过痛快的恨意。 陈清音,你害的我儿子成了庶子,我也要让你祭奠生母那日,成为迎我进府的喜日! * “什么?梁夫人要提前入府?为何?”陈清音惊讶地看着前来商量的胡允深。 胡允深对镜整理装束,道:“外头的房子住不了了,环境不好,她毕竟是我恩人的遗孀,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女儿,总受人非议。” 陈清音皱眉:“可是,她入府的日子都安排好了,若要二十九日入府,那我……” 胡允深知道她要说什么,故而打断。 “清音,你也是女人,你应当懂得她的不易,何况,早点将她接进来,我就了却一桩心思,也能对九泉下的恩人有交代了。” 陈清音无奈,略略思虑,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来安排。” 胡允深大步离开。 梁云燕入府那日,胡家人跟着热热闹闹的操办。 陈清音安排好一应宴席,就带着胡绵绵和琳琅,乘马车出门,要上山去祭拜母亲。 纸钱要去街上现买,琳琅陪着她们,一路都在打抱不平。 “咱们夫人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老夫人他们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就算了,竟然还冷落夫人,开正门迎那什么遗孀去了,真是离谱。” 陈清音还是道:“罢了,既然我都答应了,那就办好这件事,免得让那对遗孀觉得我们胡府不够重视。” 胡绵绵在她身边摇晃小脑袋。 糊涂娘亲,糊涂吖! 她得想个办法,让陈清音亲眼看见,梁云燕跟胡允深是个什么关系。 忽然! 街道尽头传来扬鞭驱赶的动静。 一队禁军马蹄哒哒驶来,带起一阵动乱。 “让开!都让开!” 陈清音和琳琅,连忙护着胡绵绵退让到路边。 一辆挂着铃铛的马车,被布挡的严严实实,四周还贴了几道黄符。 胡绵绵好奇地歪头瞧着。 车帘晃动的一瞬,小家伙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九岁少年,双眼无神地坐在马车中。 他们对视了一眼,胡绵绵在他眼中看不见丝毫活泛的气息。 将死之人。 第十二章 外公抱抱 陈清音疑惑地看了两眼。 “看起来,像是宫里的禁军,发生什么事了?” 琳琅去买纸钱香烛时,打听了几句。 “夫人,听说方才马车里,坐着的人是九皇子,因犯了大错,被皇上送去国寺。” “九皇子?”陈清音惊讶,“他犯什么事了?” 胡绵绵坐在一旁,没有关注这个话题,捧着陈清音给她带出来的鸡肉干,吃的不亦乐乎。 琳琅在那边回道:“他们都说,这位九皇子无恶不作,去年推倒了怀孕的继后,害的继后流产。” “前不久,他还试图给皇上下毒,皇上认定九皇子中邪,已经六亲不认、泯灭良心了,所以要将他送去国寺,名为静养,实则……恐怕是已经放弃这位皇子了。” 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向来不缺子嗣。 这个孩子不好,废了就是。 陈清音叹气,感到古怪:“真是奇怪,前年我去宫中探望淑妃的时候,还曾见过这位九皇子,依稀记得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琳琅道:“谁知道呢,或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九皇子生母去世的早,没有母亲照料抚养,性格就是会变的。” 陈清音微微颔首,颇为认同。 为了绵绵,她要更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对。 胡绵绵吃了几根鸡肉干,就犯困了。 等马车进入深山,停在陈家坟地之外时,小家伙才被陈清音轻轻晃醒。 “绵绵,我们到了。” 胡绵绵被抱下去,揉了揉小眼睛。 她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绿水青山。 淡淡的薄雾缭绕在坟茔四周,背靠青山面向江水。 真是个好地方哇! 人杰地灵,她要是修炼,肯定也会选这儿。 小家伙从腰包里拿出自己的鸡肉干和糖块。 “娘亲,我也给外祖母带了吃的喔。” 陈清音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尖:“绵绵真乖,你外祖母在天之灵,看见你来了定会很高兴。” 琳琅提着东西,跟在母女俩身后。 刚上坡走过拐角,陈清音脚步猛地顿住。 胡绵绵朝前看去。 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衣袍色泽深沉,国字脸威严无比地站在一座墓碑前。 琳琅惊讶:“老爷……” 听见声音,陈丞相回头,看见了三年未见的女儿。 “清音,你来了。”他开口,胡子微动,声音依旧威严,却带着一种父女间别扭的关怀。 陈清音抱着胡绵绵上前,微微点头:“父亲……这是绵绵。” 陈丞相打量着小家伙,没有半点额外的情绪流露。 父女俩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尴尬。 胡绵绵直接伸出小手:“外公,外公抱抱。” 陈丞相一怔,眉宇间闪过喜色:“绵绵会说话了?” 他说着,连忙将小家伙,从陈清音怀里接了过来。 胡绵绵得意地昂着小脑袋:“是吖,我现在变的聪明多啦!” 陈丞相笑的合不拢嘴,和方才严肃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抱着胡绵绵对着墓碑:“素华,你看见没有?绵绵她好了,你在九泉下,也可以放心了!” 陈清音上前,跪下来进香磕头。 她哽咽道:“娘,清音带着绵绵,来看您了。” 盆里燃起火红的烈焰,纸钱丢进去的时候,陈清音跪着落泪。 恍惚中,陈丞相好像看见,他原配去世那年,女儿也是跟胡绵绵一样幼小的年纪。 他不由得淡淡开口,询问:“如今你一切都还好吧?送过去给你的东西,都用了没有?” 陈清音抬眸:“东西?” 她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由琳琅扶着站起来,疑惑思索。 这些年来,她以为父亲早就跟她断绝了关系,陈家也从未送过东西过来。 包括她生绵绵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探望过。 她还以为,父亲他们早就跟她恩断义绝了。 见陈清音这个反应,陈丞相顿时严厉追问:“看来你什么都没收到,是不是被胡家收了?我早就说了,他们家品性不端,你跟着胡允深,只会吃苦!” 陈清音回过神来,有些怨怪:“父亲!您当着绵绵的面,少说两句。” 陈丞相本就看不上女儿下嫁。 他还有许多话想训斥叮嘱,但低头,看见胡绵绵眨着大眼睛,在听他们说话。 陈丞相严肃的面孔,便转换为一副笑颜。 “绵绵,去给你外祖母烧点钱送去,琳琅,你看好小小姐,别让她受伤。” “是。” 琳琅上前,将胡绵绵带去了一旁。 这时,陈丞相才沉声道:“你要是跟绵绵,在胡家过的不好,就回家来。” 陈清音抿唇,垂眸不语。 她想起三年前,出嫁前夜,父亲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 过往的回忆并不愉快。 陈清音神情像是罩着一层晦暗的影。 她轻轻摇头:“我过的很好,父亲不用担心,夫君他们都很疼爱绵绵。” 陈丞相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我真不希望有一天,你哭着求到我头上。” 陈清音垂在袖侧的指尖,微微攥紧。 就在这时,陈丞相感觉有人拽了拽自己袖子。 他低头一看,胡绵绵白胖小手,正举着糖块。 “外公~你别说娘亲啦,给你吃糖糖,吃了甜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能苦苦的喔!” 陈丞相哈哈朗笑,他蹲下来,吃了那颗糖,还分外宠溺地说:“绵绵要不要跟外公走,回陈家住几天?” 胡绵绵果断摇头。 “我走了,娘亲就没有人陪啦。” 陈丞相这才问道:“你爹呢?今日他为何没来?” 他记得,胡允深已经回京了才对。 胡绵绵声音糯糯,直接道:“爹爹他们今日都一起去接别人的媳妇进府了,没空搭理娘亲。” “绵绵!”陈清音连忙制止,看着黑脸的丞相,忙解释,“父亲,不是这样,救了允深性命的恩人,他有一对遗孀,今日进府,我就让他们都留下迎接了。” 陈丞相脸色奇差无比。 “胡允深还是这么分不清主次,今日是你娘忌日,他竟还招待别人去了?” 再严厉的训斥,当着胡绵绵的面,他也不忍再说。 恰好此时,随从从山下跑上来。 “老爷,皇上急召您入宫。” 陈丞相不得不离开,临走前,看着陈清音,有诸多交代,最终只化作一声严厉的叮嘱。 “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呢!” 说完,陈丞相摸了摸胡绵绵的小脸,转而离去。 第十三章 千年的邪祟 长夜弥漫,电闪雷鸣。 紫电如走蛇般划过云层,山中响声尤为刺耳剧烈。 九皇子仓促地奔逃在茫茫树林中。 他脸色苍白,时不时回头去看是否有刺客追上来。 距离他不远处的山坡下,一群带刀刺客脚步加快,追了上去。 “等等。”为首的蒙面刺客拦住同伙。 他观察四周,树林在雷雨夜里,显得犹如深渊般茂密阴森。 “九皇子朝这个方向逃了,该不会是进了后山吧?” 周围的同伙纷纷惊讶,压低声音:“听说国寺的后山,可是镇压着一只千年邪祟。” 其余人也附和:“今日听到住持百般交代香客,千万不要往后山去。” 为首的刺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杀意。 “今日不杀了他,回去以后,我们谁也无法向主子交代,管他邪不邪祟,老子们有剑,还怕一只千年的老鬼?走!” 众人闯入后山禁地。 而九皇子闷着头朝前逃跑,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只知道,前方伫立着一座沉闷古老的古塔。 山雾弥漫,让古塔周围更像是缭绕着冷烟。 九皇子看见门被上锁了,他便从没锁的窗子爬了进去。 不料脚下打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啊!”他发出惨痛的叫声,左脚踝在摔下来的时候,骨折了! 疼的他眼泪隐隐,顾不得查看伤势,就连忙直起身子将窗户关上。 随后爬着去了角落,缩在柱子后面,想到自己的遭遇,隐忍的哭声带着强烈的委屈。 “啧。”一声不耐烦的动静传来。 九皇子猛地止住哭泣,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围。 这里有人? 借着外头隐约的雷光闪电,他看见古塔内,竟还套着一座六角塔。 无数条铁链锁着六角塔,上面贴满了符咒。 看起来像是镇压着什么。 九皇子瑟瑟发抖:“谁,谁在那儿?” 那道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像是睡着后被吵醒的淡淡慵懒。 “我?当然是这里的神。” 九皇子一愣,连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哭的无助。 “神仙在上,求您救救我!外面好多刺客要杀我,我活不下去了。” 他大概是被逼到绝境了,语无伦次地哭着说:“母后自己摔倒小产,却说是我推的,父皇不信我,天天将我关在殿宇里。” “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讨好父皇,给他送茶时,却在里面查出剧毒,父皇认定我要害他,将我发配到了这里,可我知道,就算今天死在这儿,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的生死了。” “为什么受苦的永远是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兄弟们欺辱我,奴仆们轻视我,就连父皇也厌弃我。” 九皇子将头触地,哭的肝肠寸断。 “神仙,求您帮帮我吧,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活下去。” 那道慵懒高傲的声音,终于再次开口了。 “活?你堂堂皇子,却不如一条狗,这么窝囊,不如死了干净。” 九皇子擦去眼泪:“我不想一直被人踩在脚下,我想报仇!神仙大人,只要您能救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像是听到了感兴趣的事,古塔轻微晃动,那些铁链乒乓作响。 淡淡的黑雾从古塔里四散而出,最终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双巨大的血色眼睛。 九皇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血色眼眸带着无尽的野性,盯着九皇子看了片刻。 慵懒的声音才发出一声嗤笑。 “任何代价么?就算,把你的血肉献祭给我?” 九皇子愣住了。 天空中那剧烈的响雷,像是要撕裂什么般,震耳欲聋。 紫电照亮他苍白的面孔,他深深明白,他已穷途末路,没有选择。 “神仙,你……会帮我报仇吗?” “会,”他声音清冷又邪肆,“我会杀了所有欺负过你的人。” 九皇子缓缓低下头,冷汗顺着他的鼻尖滑落。 “我愿意献祭。” “铛”的一声,他面前凭空掉下来一把短匕。 九皇子似有所感,颤抖的手掌拿起匕首,直接将左手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横流。 仿佛冥冥之中有了指引,他站起来,缓缓走向前,将带血的手触碰在古塔上。 那一瞬间,他的血液顺着经塔纹路,向上流淌,最后被吸收了进去。 像是滋养了某物一般! 那道黑雾顿时发出舒服的感慨声,仿佛吃到了什么美妙的食物。 “竟有一世是皇帝,你的血对我而言,还算有用。” 这时,外面传来刺客搜查的动静。 九皇子面色发白,催促道:“他们来了!” 黑雾却不疾不徐,缓缓地将他包围。 “这个祭品,本座就收下了。” 刺客们已经找到了雷音塔附近。 有人阻拦:“这里就是关押邪祟的重要地方了,还是别进去吧!” 为首的刺客大手一挥:“蠢货!我们手上有刀,怕他个半死不活被镇压的邪祟?赶紧将九皇子杀了,回去给主子复命。” 一群刺客闯入塔中。 他们持刀搜查,却没找到人影。 “奇怪,”为首的刺客疑惑,“难道他没进来?” 他一转身,忽然,一个身影倒垂下来。 刺客跟一双幽黄透着凶光的薄眸对视上。 是“九皇子”。 刺客立刻挥刀去砍:“他在这!杀了他!” 不料,“九皇子”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刀片。 少年清瘦冷白的面孔,带着肆意轻狂的冷笑。 “来的正好,我还没吃饱。” 一瞬间,铁链绷断,山野震荡! 雷音塔里传出几声惨叫,天地为之变色。 狂风起,一场瓢泼森冷的雨总算下下来了。 远在胡府的胡绵绵,原本在母亲身边,四仰八叉地睡大觉。 忽然,她似有所感地蜷缩起来,滚到母亲怀中,小嘴不停嘟囔—— “好阔怕……大妖怪,有大妖怪……” 陈清音惊醒,看见女儿仿佛被梦魇了一样,奶白小脸满是冷汗。 她连忙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绵绵不怕,娘亲在这,娘亲保护你。” 外头雷声响的像是要撕裂天空般可怕。 胡绵绵在母亲怀里,一直睡的不安稳。 第十四章 不问自取,是为偷 清晨,天色微明。 一场大雨过后,宫中斗拱飞檐落着晶莹的水滴。 金銮殿开,大臣们早朝完毕,鱼贯而出。 胡允深刚走下白玉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胡将军。” 他回头看去,只见是自己的岳父——丞相陈在野。 胡允深连忙拱手,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 “岳父大人。” 他心想,往常陈丞相对他爱答不理,今日主动喊住他,莫非是要提点一二了? 对了,刚刚早朝上,皇上提出要找人来监督扩修护城河。 这可是一项能捞油水的肥缺,莫非陈丞相是要指派给他? 正当胡允深心中揣测时,陈丞相一声严厉的训斥,将他美好的幻想拉回现实。 “当初你求娶清音的时候,可是在本相面前跪下来,承诺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会事事以她为先。” “可本相却听说,你接了一对遗孀进府,让她独自带着绵绵去扫墓,胡允深,这就是你对清音的态度吗,她还不如一个外人?” 陈丞相当众训斥,周围的官员们频频侧首。 胡允深自觉没脸,神情苍白如纸。 “岳父大人息怒,梁夫人母女进府,是小婿跟清音商量后,她同意了才敢接进来的,绝不会因为她们怠慢清音,毕竟清音可是我的妻子啊!” “哼!”陈丞相重重道,“如若再让本相得知,你对清音,对绵绵不好,本相绝不轻易饶了你!” 说罢,陈丞相甩袖离去,一众官员连忙紧随其后。 根本没有人上前安抚胡允深。 胡允深暗中咬牙切齿,捏紧拳头。 定是陈清音跟丞相告状! 夜里。 胡绵绵正在享用烤鸡。 琳琅在门外喊了声:“将军回来了。” 小家伙连忙把桌上的鸡屁股和鸡骨头摆回盘子里。 假装自己没有吃过的样子。 免得等会娘亲让她给渣爹夹菜,她给不出东西。 陈清音惊讶地看着胡允深:“不是说今晚要处理军务,不回来了吗?” 胡允深颔首,微微一笑:“这不想着,没能陪你去给母亲扫墓,有些愧疚吗,军务再忙,没有你和绵绵重要。” 陈清音往常听到这种话,必然会感动不已。 可她想到,胡家竟然将她父亲送来的所有东西都瞒了下来,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夫君坐吧,琳琅,再摆一副碗筷来。” 胡绵绵主动大方地把鸡屁股和鸡骨头夹去胡允深碗里。 “呐,是新的喔,我可没嗦过!”她眨着黑乎乎的大眼睛,很有些理直气壮。 看着那几块骨头,胡允深差点就笑不出来了。 他这个女儿,长得再漂亮,一脸胎记也丑的惊人,何况还总是这么不懂规矩。 真是不如若笙讨喜。 胡允深面上装作和善:“爹爹不吃,你自己吃吧。” 小家伙噘嘴,嫌弃地将鸡屁股拨去一旁。 陈清音提起梁云燕。 “梁夫人入府后住的应该还习惯吧,我昨日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她,不知安排的她满不满意。” “她昨天说了,让我找到机会,代为感谢你,夫人,你辛苦了。”胡允深握住她的手,仿佛深情款款。 “只不过,”他话音一转,“她现在还沉浸在失去丈夫的伤心中,不爱出门,所以就不能来给你请安了。” 陈清音缓缓点头,表示理解。 “人之常情,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我派人送过去。” “不必了,母亲已经安排人去伺候打点,你无事就别去打扰她们。” 陈清音微微皱眉,打扰这个词,说的她好像亏待了梁夫人母女一样。 胡允深这时放开她的手。 “夫人,你哪儿哪儿都好,有一件事就是做的不聪明,前几天我们吵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跟岳父告状,这不是让他担心么。” 陈清音更是疑惑:“我没有告状,只是给母亲扫墓时,遇到了父亲,才聊了几句,胡允深,为何我在你心里,总是这么不堪?” 胡允深一愣,哪儿想到一向贤良淑德的妻子,竟会反过来指责他了? “你看你,我不过随便说两句,又生气了,清音,你的小性子可要改改了。”胡允深一副教导的口吻。 陈清音大为不满。 “别的就算了,我倒是想问夫君一句,为何父亲送来的东西,我从未收到过?” 胡允深喝茶的动作一僵。 他解释道:“当初你跟家里决裂,闹的不可开交,我每次提到你父兄,你便不高兴,我哪里还敢告诉你,他们送了东西来?” 陈清音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 她伸出手:“那东西呢,给我吧。” 胡允深放下茶盏,抿了抿唇:“东西……有一部分在库房里,还有一部分,当时我急着用,就拿去打点上峰了。” 胡绵绵在旁边眨着大眼睛。 “书上说,不问自取,是为偷。” 胡允深脸色顿时铁青:“放肆,胡绵绵,你想挨打了?” 胡绵绵朝他吐舌头,一点也不怕。 来打一下试试! 把他手指掰成鸡爪子! 陈清音有些失望:“夫君,你拿我的东西去打点,我从没有过意见,可你至少要告诉我一声!” 胡允深却叹气:“我们是夫妻,你的东西不也是我的吗?罢了,是我自视过高,以为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我现在就让人开库房,把剩下的东西给你搬回来。” 陈清音冷着脸坐在凳子上,胡允深哄了两句,见她真的生气了。 便道:“你消消气,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语毕,他说要忙军务,便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不久,下人们搬了四个大箱子进来。 琳琅清点了一遍,惊叹:“都是夫人您之前在闺中时,喜欢的首饰、绸缎,还有给绵绵小姐的拨浪鼓和长命锁。” 陈清音一声苦涩:“我还以为,父亲他们当真跟我断绝关系,再也不管我了。”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兀自伤心。 胡绵绵撅着小屁股,在箱子里翻了片刻,小脑瓜顶着云霞锦的布料出来。 “娘亲,娘亲,这个颜色好看,我要看你穿。” 陈清音看过去。 云霞锦是她成婚前最喜欢的布料,因为鲜艳明丽。 可自从她成婚,婆母和丈夫都不喜欢她张扬,故而她衣服的颜色都选择素雅庄重为主。 胡绵绵撒娇地抱着她胳膊:“娘亲,穿给绵绵看嘛,不然,好看的布料就要浪费咯!” 陈清音顿时放下心中顾虑。 她摸了摸女儿稚嫩的小脸:“好,娘亲依你。琳琅,你拿着这两匹布,按照我和绵绵的尺寸,裁两套母女裙。” “是。” 另外一边。 高嬷嬷领着荣儿,悄悄地来到梁云燕的屋子。 门扉一开,荣儿连忙挤进去:“娘,娘!我好想你。” “荣儿!我的儿你受苦了,嫡子变庶子,可怜你了!”梁云燕哭着将孩子抱紧。 高嬷嬷眼里闪过不愉快,看了眼外头:“梁夫人可要快着点说,时间不多,别叫大夫人那边看见了。” 梁云燕抬眸,很不客气地看了一眼高嬷嬷。 “请嬷嬷你出去吧,我们母子说完话,一会你再领他回去。” 高嬷嬷退出门外,一张老脸写满了不痛快。 第十五章 抢奶喝 门扉关上。 梁若笙跑过来:“弟弟,你来的正好,阿爹派人送了几箱好东西过来,你挑挑!” 荣儿瞧了两眼,撇撇小嘴。 “这些我都有,祖母给的,还让我藏在房间里,别给任何人瞧见。” 梁若笙面色顿了顿:“是吗,那挺好的呀,祖母喜欢你,多有福气啊。” 梁云燕抱着儿子,看见他不仅没有瘦,还被养的白白胖胖,她终于放下心来。 “娘,何时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喊爹?祖父是我爷爷,我怎么能喊他爹呢!”荣儿一脸不高兴。 梁云燕立刻安抚:“荣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但是现在,你爹还不能承认我们的身份。” “为什么?祖母说了,我是唯一的嫡孙,身份尊贵,谁敢不要我?” “因为大夫人陈清音和她女儿胡绵绵,占了我们的位置,娘如果现在带着你们认亲,只会害你们被人嘲笑。” 听到胡绵绵的名字,荣儿显然有些惧怕。 他扑进梁云燕的怀里:“娘!我害怕胡绵绵,你把她赶走吧!” 梁云燕皱眉:“一个丑孩子,你有什么好怕的?” 荣儿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理由来。 他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头感觉怪怪的。 只知道每次看见胡绵绵,他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梁若笙抓着他的小手:“弟弟,你听我说,这胡府早晚是咱们的,你现在对外的身份,可是胡绵绵的三叔!以后瞧见她,不用惧怕,反而应该拿出架子来,命令她让着你。” 荣儿迟疑着眨了眨眼:“真的么?” 他看向梁云燕,见梁云燕也轻轻点头。 “荣儿,你现在既是胡府的小三爷,那便要利用好这个身份,你不欠她们母女的,她们应该捧着你。” 荣儿暗暗记下。 梁若笙笑道:“娘,咱们赶紧打开剩下的箱子再看看,阿爹都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吧。” 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可梁云燕非要等到荣儿来了,一起挑。 梁云燕点头,将剩下的几个箱子打开。 那金灿灿的摆设,差点晃花了母女俩的眼睛。 梁若笙挨个抚摸箱子里的财宝摆设,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就是胡府的财力吗?真有钱!娘,你这是飞上枝头啦!” 梁云燕含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当初你爹与我定情的时候,便送了我一颗东珠,足有巴掌那么大。” 梁若笙呆住,分外惊讶。 “东珠?!皇后成婚的凤冠上只有六个,一颗价值万两,阿爹竟然能送娘东珠!” 梁云燕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皇后凤冠上有多少东珠的?” 梁若笙眼神闪烁,低头干笑两声,用手抚摸缎子。 “之前住在巷子里,听那些婶子们随便聊的,也不知真假。” 梁云燕没当回事,她好几天没见到荣儿,抱着儿子不停地说话,怎么也不够。 但很快,高嬷嬷就敲门了。 荣儿现在名义上是胡老爷的小儿子,若是被人看见待在梁夫人的院子里,那就说不清楚了。 临走前,荣儿落泪:“娘,我明日还想来。” 高嬷嬷连忙制止:“荣儿少爷,可不能这么任性,老夫人说了,您半个月只能来一次!” 梁云燕擦着眼角的泪水,看向高嬷嬷,语气颇有些严厉。 “高嬷嬷,虽然你现在是荣儿名义上的母亲,但你也要时刻记住,你只是仆从,唯一要做好的事,便是伺候好荣儿,别让他在大夫人手里受委屈。” 高嬷嬷眼底划过不悦,嘴上跟着附和:“梁夫人不用多心,大夫人不知道荣儿少爷的身份,捧着都来不及,哪里会为难他?” 梁云燕抿着唇:“最好如此!” 高嬷嬷牵着荣儿走了,梁云燕不能送,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离去。 走远了,高嬷嬷才在低声暗骂。 “一个外室,比夫人拿的架子还大。” 夜深人静。 梁若笙坐起来,见梁云燕睡着了,她小心翼翼下榻。 重新打开了箱子,摸着那些财宝,贪婪地无声偷笑。 真是让她捡到宝了!没白活一次! 前世,她是宫里负责文墨的宫女,受皇后收买给淑妃下药,却被淑妃发现。 最后,她被乱棍打死。 本以为要去阎王那报道了,却没想到,一眨眼,竟让她成了胡将军外室的女儿。 虽为外室,可梁若笙前世在宫廷里伺候过的经验告诉她,只要能笼络住男人的心,是妻是妾有什么要紧? 这次,她就要利用好前世所学的一切,帮助梁云燕夺得胡家正妻的位置,再过一辈子富裕的生活! 前世死时,梁若笙已经十五岁了,想来胡绵绵那种三岁的孩子,是根本斗不过她这样心智成熟的人。 她要争,要抢,前世做了一辈子低三下四的宫女,这辈子,也轮到她做大家小姐了! * 陈丞相又派了一群家丁来送东西。 大箱子小箱子都往陈清音的院子里搬。 琳琅如数核对,让人收进库房里。 “这次将军他们倒是没有再瞒下来了。” 陈清音正在看胡绵绵练字,小家伙刚刚竟然默写了一篇《论语·颜渊第十二》。 她还完全沉浸在女儿无师自通的聪慧里,闻言,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大约是父亲找过夫君了。” 琳琅又说:“丞相还送来了一头山羊和一只乳牛,说是山羊奶和牛奶要喝鲜的,对小小姐好。” 胡绵绵听言,顿时抬起头,大眼睛晶亮。 “有羊,还有牛?窝要看看!”她放下毛笔,哒哒跑出去。 仆从们正牵着乳牛和山羊,打算先养在小厨房里。 胡绵绵看着它们,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转身抱住陈清音的胳膊,摇晃:“娘亲,要喝奶,现在就要。” 肯定很香! 陈清音耐不住女儿央求,顿时笑起来:“好好好,琳琅,你现在就让小厨房给绵绵准备。” 等奶端上来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胡绵绵找到了比烧鸡还要好吃的东西。 山羊奶醇厚,乳牛奶甜香。 经过处理,一点异味都没有。 这两只小宝贝成了胡绵绵的心头好,自从送来以后,胡绵绵每天都要喝三次奶。 天气晴朗,淑妃的生辰要到了,陈清音带人去街上挑选礼品。 让琳琅带着胡绵绵去花园子里晒晒太阳。 于是,在花园的亭子里,琳琅支起躺椅,胡绵绵躺在上面,翘着小脚。 两只肉乎乎的白嫩小手,捧着琉璃瓶,咕嘟嘟地灌奶。 这个琉璃杯子,绝不会倾洒,是去年年节时,皇上赏赐给陈丞相的西夏贡品。 却被陈丞相拿来给小家伙喝奶用。 荣儿路过,看见胡绵绵抱着琉璃奶瓶,喝的小脸粉红。 从旁边走过去,都能闻到一阵奶香味。 他也馋了。 想起母亲和妹妹说的话,荣儿直接走过去。 他对胡绵绵颐指气使道:“喂,把你手里的奶给我尝尝。” 第十六章 打烂你的嘴 胡绵绵瞥他一眼,压根不理会。 小脚一蹬,直接背过身去,继续享用她的甜奶。 琳琅见状,便道:“三爷要是喜欢,等夫人回来,奴婢请示她以后,再给您送过去。” 荣儿哭闹起来,跺脚发脾气。 “我就要现在喝,你让她把奶瓶给我。” 今日陪在荣儿身边的伺候嬷嬷,并不是高嬷嬷,而是梁云燕挑选的安嬷嬷。 安嬷嬷推搡琳琅,颇为跋扈霸道。 “你个死丫头,没听见我们三爷说话?老夫人可是发过话了,三爷是老爷的老来得子,咱们胡府的金疙瘩,喝口奶怎么了?” 说罢,安嬷嬷上前,直接从胡绵绵手里,将琉璃奶瓶抢走。 胡绵绵正喝的高兴呢,忽然手中空空如也,小家伙嘴角挂着奶汁,大大的眼睛里升起疑惑。 她看向安嬷嬷,奶凶奶凶地龇牙:“还给我!” 安嬷嬷不以为意,直接将奶瓶递给荣儿。 荣儿朝胡绵绵吐口水,琳琅急忙护在胡绵绵身前。 “三爷,您别太过分了!” 荣儿抱着奶瓶,很有些得意。 “胡府的东西,都是我的,所以以后你的山羊还有乳牛,都牵到我院子里,我不喝,谁也不许喝!” 胡绵绵粉拳紧握,脸蛋气鼓鼓的。 “那是我外公送我的羊羊和牛牛!” “可我是你三叔!我想要,你必须给。” 荣儿抱着奶瓶,闻到源源不断的奶香味。 他早就忍不住了,于是抱起奶瓶就品尝起来。 胡绵绵小奶牙都快咬碎了。 这个坏蛋! 抢她的奶喝,还抢她的奶瓶! 那么漂亮的奶瓶,被别人碰过了,她就不要了。 胡绵绵眼眸中顿时风云涌动,小手暗中一捏。 那玻璃瓶口,竟然在荣儿嘴里,直接碎了一块! 荣儿只觉得嘴唇被什么东西划破。 他顿时哇哇大哭:“疼,疼!” “呀!三爷,您满嘴都是血啊!”安嬷嬷吓疯了,急忙上前。 她接过琉璃瓶子检查,才大怒说:“这居然是个豁口的瓶子,小小姐,你好歹毒,怎么不提醒我们三爷?害的他嘴巴都破了!” 荣儿抓起琉璃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碎的四分五裂。 “呜哇,”他大哭不止,“你们害我!” 琳琅呸的一声:“明明是三爷自己非要抢走,怪我们小小姐干什么?” 安嬷嬷气不打一处来,荣儿哭的撕心裂肺,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 “你给我等着,看我汇报给老夫人,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安嬷嬷抱起荣儿,飞快走了。 琳琅看着地上的碎片,颇为惋惜:“真是糟践东西,这可是西夏的贡品呢,只有这么一个!” 胡绵绵小手叉腰,哼的一声:“反正被他用过啦,我也不会再要了,碎就碎鸟。” 荣儿的事,很快惊动了府邸里各房。 梁若笙跑进屋子里,一脸苍白。 “娘,不好了,刚刚听下人议论,弟弟的嘴被胡绵绵刮破了,还缝了两针!差点疼死过去。” 梁云燕手一抖,连忙站起来:“什么?快瞧瞧去!” 梁若笙拦住她:“可是咱们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 “顾不得那么多,我们只远远地瞧着,瞧一眼也好啊!”担心儿子,万分焦急的梁云燕,直接出门而去。 荣儿正在老夫人房中大哭不止。 陈清音也刚刚赶回来,得知了事情经过,搂着胡绵绵,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 胡允深得知消息,回府一进门,胡老夫人就重重怒斥:“看看你的好媳妇,好女儿干的事!” 荣儿在老夫人怀里啜泣,整个嘴巴都肿了。 胡允深上前看了看,心疼不已。 他回头,对陈清音呵斥:“你怎么看孩子的,怎么能让绵绵一个人跟荣……三弟相处?你明知道绵绵有时候脑子不好!” 胡绵绵白了他一眼。 你才脑子不好呢! 陈清音绝美的面孔一片冰冷。 “夫君,这件事又不是绵绵的错,她正喝着奶,荣儿上手去抢,才把嘴划伤的。” 胡老夫人怒斥:“抢?你就应该教绵绵主动让给荣儿!” 胡老爷嚼着烟叶子,这时也开口。 “清音,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你没教好女儿,怎么能跟荣儿抢呢,荣儿比她还小半岁。” 陈清音护着胡绵绵:“父亲,分明是荣儿不讲理,他想喝奶,说就是了,等我回家,就让小厨房给他准备,他抢绵绵的算怎么回事?” 胡允深呵斥:“清音!你怎么跟爹说话的?” 陈清音眼眸冷冷。 她真是失望,发生这种事,胡允深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女儿的感受。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说?其实这件事很简单,荣儿既然也想喝奶,我就联系我爹,让他再送两只牛两只羊过来。” 胡允深面色一顿,胡家人对视一眼,都没敢接这话。 谁敢让陈丞相知道? 胡允深摆摆手:“用不着那么麻烦,把绵绵的牛羊让给荣儿。” “那我们绵绵喝什么?”陈清音反问。 胡允深回答的很直白:“你就不能为荣儿考虑一下?他嘴巴都受伤了,吃点好的补补怎么了,清音,做人可不能那么小气,荣儿是我们的亲人!” 陈清音听了这话,脸色更冷。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留情面了。 于是面无表情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再来谈谈荣儿打碎的那个琉璃瓶子的错。” 胡老夫人气的瞪眼:“那有什么错?破瓶子划烂了荣儿的嘴,打碎是应该的!” 陈清音扭头看着她:“母亲,您难道不知道,这是西夏国给皇上的贡品。” “什么?”胡家人惊了,胡允深也皱了皱眉。 陈清音:“去年年节,皇上赏赐给了我父亲,因造型独特,我父亲便送给了绵绵,荣儿摔的可不是什么破瓶子,而是皇上赏赐的贡品!” 她说话时,梁云燕和梁若笙已经赶到了附近。 躲在拐角处偷听。 当得知荣儿打碎了贡品以后,她吓得面色发白。 胡家人也焦急起来。 胡老夫人:“什么?完了,闯大祸了!” 胡老爷:“传出去,影响了允深的仕途怎么办?” 胡允深一脸阴沉,思索对策。 胡绵绵盯着荣儿,眼中漩涡缓缓转动。 荣儿直接说出心声:“怕什么,我是胡府嫡子,本来大家的东西都应该让给我,摔个贡品怎么啦,皇上也不应该说我这个嫡子!” “放肆!”胡允深上前,揪着荣儿就开始打他的屁股。 荣儿哇哇大哭,怎么都躲不掉。 胡老夫人气急,紧紧地搂住荣儿:“哎哟!造孽的家伙,你打他干什么,他嘴上还有伤呢!” 胡允深余光看着陈清音,假装训斥荣儿:“下次再敢做这种事,我就还要教训他!不止摔坏贡品,还对皇上不敬,真是胆大妄为!” 说完,他转而看向陈清音。 “夫人,荣儿摔坏贡品这件事,我也教训过他了,你看,能不能帮他隐瞒下来?” 第十七章 你去跪祠堂 陈清音不说话。 她平时性格温和好说话,但不代表她没脾气。 女儿胡绵绵就是她的底线。 刚认回府的荣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出,以此来欺负胡绵绵。 陈清音倘若轻易地原谅了,那才是帮着别人一起欺负女儿。 见陈清音不开口,胡允深抿紧薄唇。 胡老夫人:“清音,帮着瞒一下又怎么样?难道我们不说,皇上还会问?” 陈清音抱着胡绵绵,用手替小家伙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皇上大概不会问,但是我爹一定会问,到时,总不能让绵绵撒谎吧?” 胡家人脸色都是一变。 胡允深暗中捏紧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回头,训斥荣儿:“犯下这么大的错,理应去祠堂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什么?”胡老夫人和胡老爷都是一惊。 门外的梁云燕听见这里,更是骇然。 她孩子才那么小,嘴巴又受了伤,竟然要跪祠堂? 梁云燕控制不住颤抖的心,急忙就要冲进去求情。 刚走没两步,就被忽然出现的高嬷嬷,一把拽住胳膊。 “梁夫人,你可不能进去!”高嬷嬷膀大腰圆,直接将梁云燕拽远了。 堂内,胡允深转而看向陈清音。 “清音,你觉得这个解决办法可好?” 陈清音微微皱眉,她容易心软,荣儿还那么小,跪一个时辰,会不会生病? “娘亲~”怀中的胡绵绵开口,小家伙依赖地将头靠在她怀中。 小小的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一瞬间,陈清音就坚定了想法。 她不在家,荣儿就敢仗着是男丁的身份欺负女儿。 要是不给个严厉的教训,以后还不知要怎么欺负绵绵呢! “跪祠堂是个不错的建议,可是,荣儿也得要明白错在哪儿,否则跪多久也是无用。” 胡老夫人拍桌:“陈清音,你别太过分了!” 陈清音面色冷淡,不为所动。 胡允深向胡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胡老夫人咬牙,重新坐下来。 胡允深走到荣儿面前:“荣儿,跟夫人去道歉。” 荣儿含泪胆怯的眼神,看了看胡老夫人,又看看胡老爷。 两个老人都无可奈何地扭开头不看他。 荣儿垂泪难过,心想他娘都是骗他的,说什么大家的东西都要给他,他抢了,却挨了打,还都不管他了! “大夫人,对不起,绵绵,对不起。”荣儿走到陈清音面前,啜泣委屈。 胡绵绵哼了一声。 陈清音倒是不愿再为难这个孩子。 “罢了,夫君,我带绵绵回房,荣儿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吧。”说着,陈清音牵着胡绵绵离开。 她走后,胡老夫人指着胡允深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允深,你可真糊涂,一身军功本事,却叫这个媳妇拿捏了,你再不立规矩,她就要仗着娘家人厉害,爬到我们头上去作威作福!” 胡老夫人抱起荣儿离开,再生气,也只能去祠堂跪一会意思意思。 胡老爷经过胡允深身边时,也跟着叹气。 “这个陈清音得知丞相竟还认她这个女儿之后,我看是越发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必须使点手段,好好管教她。” 胡允深皱眉:“父亲的意思是?” “以前在村子里,女人不听话,那就打!她嫁给你,那就是你的人,你要让她知道,你是她的天,没了你,她就活不下去!” 胡老爷说罢,拄着拐杖离开。 胡允深陷入长久的沉默。 另外一边,高嬷嬷将梁云燕拉回她的院子里。 梁云燕气的直接将高嬷嬷推开。 “你拦我干什么?” “梁夫人,你可不能糊涂,老夫人和将军好不容易将小少爷带回府邸里,你要是这么进去一闹,大夫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梁云燕含泪,愤恨道:“陈清音太狠心了,荣儿那么小,她竟舍得去害他!” 高嬷嬷跺着脚:“都怪安嬷嬷没看好,今天要是老奴在那儿,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说还好,一说,梁云燕怨怪的眼神,顿时笼罩在她身上。 “高嬷嬷,老夫人让你贴身照顾伺候荣儿,你却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样有罪!” 高嬷嬷瞪大眼睛:“今日老奴奉老夫人命,去给小少爷置办东西去了,梁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梁云燕拿袖子擦了擦泪水:“你再伺候不好,我就禀告给将军,让他换了你!” 高嬷嬷彻底恼了,甩手就道:“梁夫人好大的威风,那你尽管跟将军说去吧!” 语毕,她转身就走。 心底一阵怒骂梁云燕不识好歹。 本来安嬷嬷因为此事受重罚,高嬷嬷是想来示好的。 谁料,这个梁云燕这么瞧不起她,将她彻底当个下人。 夜里。 琳琅进来回禀。 “夫人,听说安嬷嬷被将军打了三十板子,从荣儿少爷身边调走了。” “而且,荣儿少爷没有跪够一个时辰,老夫人就将他接走了,心疼着呢。” 陈清音正在陪胡绵绵玩布老虎,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也猜得到,老夫人那样护着这个孩子,肯定是不会让他一直跪着的。” 她抱起小家伙:“绵绵,今天是不是吓着了?以后娘亲都不离开你身边,好不好?” 胡绵绵仰起圆润乌黑的大眼睛:“娘亲,我一点也不怕,他活该呢!” 陈清音没想到女儿看得这么开,不由得一笑。 胡绵绵嘟囔说:“就是可惜了我的奶瓶!” 明天喝奶该用什么呢?狐狐发愁! 陈清音笑道:“再过不久,就是你干娘淑妃娘娘的生辰宴,娘亲带你进宫,她宫里有许多宝贝,不止一个琉璃瓶,到时,请她送给你,好不好?” 胡绵绵顿时点头,乖乖答应:“好!” 提到淑妃,陈清音就想起,她托人带信进宫,找淑妃要了雪花膏。 怎么现在还没送来呢? 这不像淑妃的作风,她快有两个月没跟陈清音通信了。 陈清音看着女儿脸上的胎记,别人眼里的丑陋,她却觉得这是女儿的特别。 “好了,时候不早,娘亲哄绵绵睡觉吧。” “好哒!绵绵睡觉咯!”小家伙自己钻进被子里。 琳琅熄灭灯烛,陈清音轻轻拍着女儿的身子。 室内安静,月华浮动,光影万千。 陈清音睡熟以后,胡绵绵坐起身,乌黑的大眼睛,在夜色中十分明亮。 她蹑手蹑脚地爬下榻,披上衣服,越过睡在屏风外的琳琅。 悄悄地出门去了。 第十八章 以后你就叫呦呦了 深夜中的胡府,安静的只能听见虫鸣。 打更人在远处的街上走过,传来遥远的锣鼓声。 胡绵绵跑到偏僻无人的西屋院子,小脚一蹬,就直接飞上了房顶。 她仰头,看着圆满的月亮,两只小手张开,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柔风吹拂起她的裙摆,小家伙九尾和狐耳,嗖的一下冒出。 月光将她包围,让胡绵绵整个人,都散发着宁白的光芒。 神奇的事发生了。 月光像是流水,轻轻地抚着她脸上的胎记。 胡绵绵晒着月亮,悬空盘腿打坐,小脸一派静谧平和。 吸收天地精华,日月灵气,是狐族的本能。 不管多么严重的伤都能治好,何况区区胎记。 不一会,胡绵绵觉得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 她跑到水池边,借着水面倒影查看。 唔,淡了一点,但这一脸红色胎记,应该是娘胎里带来的,轻易去不掉。 得经常出来晒晒月亮才行呢! 就在胡绵绵要悄悄地溜回房间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小家伙猛地回头,奶声奶气质问:“什么东东!” 草丛一阵窸窣,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蹦了出来。 “狐狸公主,是我!”竟是那只在狐仙庙有过一面之缘的臭鼬。 胡绵绵歪头:“小臭鼬?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寻着狐狸公主的气息,找了过来,我栖息的野寺,待不下去了!”臭鼬抹着眼泪。 它控诉道:“有一只大妖怪出世,山野动荡,直接把我的野寺震塌了!” 胡绵绵疑惑:“大妖怪?有多大?” 臭鼬抱着自己的尾巴,瑟瑟发抖。 “我没有见到它,可是,听后山的一只梅花鹿精说,它有一座山那么大,它的眼睛,就像两个月亮,吼声如雷!” “而且,它出来的那天晚上,好多血混杂着雨水,像小溪一样,流到早上才停止。” “我们都害怕它会从国寺里出来,山妖们都各自投奔亲戚去了,只有我无处可去,又不想被吃掉,只能来投靠公主。”说到这里,臭鼬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尾巴中。 “请狐狸公主收留小的,小的愿誓死追随!” 胡绵绵回过神,鼓起粉腮:“叫我绵绵公主。” “是,绵绵公主!” 胡绵绵抱臂,绕着它走了一圈。 “你会点什么?” “我什么都会,有一百年的修为了呢,听凭绵绵公主吩咐!” 臭鼬说着,两只爪子抱在一起,粗大的尾巴晃了晃:“求求公主了,我无家可归啊呜呜呜……” 胡绵绵皱起眉头,嫌它哭的难听。 “好啦,别哭了,你留下来叭,反正胡家住了好几个坏蛋,多你一个小妖怪也没什么。” “有坏蛋?谁敢欺负绵绵公主,我绝对饶不了他!” 臭鼬说着,做了一个后空翻的动作,拳打脚踢,对空气一阵猛攻。 它滑稽的动作,把胡绵绵逗笑了。 “你在府邸里住久了就知道啦,对咯,你叫什么?” 臭鼬挠了挠头:“我还没名字。” 胡绵绵思索:“那……你以后就叫呦呦吧,我喊起来顺口。” “呦呦……”臭鼬击掌,“真是好名字,多谢公主!” 胡绵绵转身,要回屋子里,臭鼬紧随其后,屁颠颠的。 小家伙交代:“这府里的房间只要没人,你都能住,你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不过别让人看见了喔。” “是,呦呦明白。”臭鼬已经飞快接受了这个名字。 等目送胡绵绵进了院子,臭鼬才转身,几个跳跃,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一连两日,胡绵绵都会等到陈清音睡着后,出来晒月亮。 呦呦便会窜出来,蹲在屋顶上陪着她。 今夜也不例外。 胡绵绵晒完月亮就回去了。 呦呦正想回到自己搭窝的一个阁楼,却在屋顶上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穿过长廊,直奔另外一间院子。 “咦?这不是绵绵公主她爹么!”呦呦认了出来。 这些天它躲在胡府,四处溜达,也大概将府邸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怪不得绵绵公主说这里都是坏蛋,她爹居然在府邸里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瞧这个方向,肯定又是去找那个女人的。 呦呦马上跟了上去。 胡允深借着夜色,轻轻叩响梁云燕的房门。 门扉刚打开一条缝,胡允深就进去,很快阖上了屋门。 梁若笙已经被提前送去隔壁屋子休息了。 梁云燕穿着单薄的里衣,扑进胡允深怀中,直接哭了起来。 “深哥,我好担心荣儿,他嘴里的伤怎么样了?” 胡允深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安抚:“你放心,我请了最好的郎中来给他医治,现在已经不影响吃饭了。” 梁云燕垂泪不断,在灯火中楚楚可怜。 “我的孩子就在这里,我却不能去探望他,这些天,我一直心急如焚,深哥……” 她张开手,搂着胡允深的腰,将身子在他胸膛上蹭了又蹭。 “若不是顾及深哥,我绝对是要去找陈清音大吵一架的,她怎么能把女儿教成那样,害的荣儿受苦。” 胡允深抚摸她的腰身:“你可不要轻举妄动,清音那边,暂时还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梁云燕垂眸,眼底闪过恨意,嘴上却是清冷的啜泣声。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深哥你放心,我哪怕委屈自己,委屈孩子,都不会影响你的仕途,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胡允深听的颇为满意。 在陈清音那里得不到的重视,梁云燕都会给她。 而且,梁云燕也不差,识字还会弹琴,跟陈清音比,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她漂亮,也没有她家世好。 但是榻上功夫,还是梁云燕更好。 胡允深心头一热,搂着梁云燕说:“我好久没这样抱着你了。” 他亲在梁云燕的脖子上,梁云燕欲拒还迎:“去榻上,别在这儿,我害羞。” “我的云燕一向羞涩,惹人怜爱,我去脱衣裳,你去榻上等我。” 梁云燕含羞点头,转而去了榻上。 她坐在床尾,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下肚兜,仿佛一朵任人采撷的花朵。 胡允深回来以后,看见她窈窕的身躯,顿时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走过去,将梁云燕按进被褥中。 刚掀开被子,就闻到一股恶臭。 胡允深动作僵住:“你放屁了?” 梁云燕无辜地看向他:“没有啊。” 这时,她也闻到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臭气! 胡允深低头在她身上闻了闻,差点吐出来。 他干呕着滚下榻。 梁云燕也被臭的摔下来:“深哥,真的不是我放屁。” 胡允深被臭的翻白眼,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抓起衣服就逃了出去:“我下回再来看你。” 梁云燕不甘心地踹了一下地:“怎么回事,呕……好臭!” 她连忙去开窗子通风。 殊不知,窗户底下,呦呦滴滴答答地窜进黑夜里。 臭就对了,赏你们一泡大的!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绵绵公主! 第十九章 混世魔王三哥哥 秋日晴阳。 胡府的花园里,枫叶如火。 梁云燕一身清雅淡蓝的衣裙,靠着亭子,手持书卷。 她清秀的眉眼浸满伤春悲秋之意。 但凡有下人路过,便能听见她啜泣且哀伤的叹气。 胡府的人都说,梁夫人还沉浸在亡夫的痛楚中,走不出来。 梁云燕正看着书,余光却关注着花园门口。 若有人走进来,她便赶紧读一些诗句,将自己诗情画意的性格,宣扬到极致。 忽然,花园门口传来热闹的动静。 一群衣着华丽的仆从,簇拥着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少爷进来。 那少爷头戴宝玉,脖颈间挂着玉石长佩,一袭华服闪亮耀眼。 生的桃花眼,眉毛偏又显得英气,整个人挺拔傲然。 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贵公子。 看来胡家来贵客了。 梁云燕放下书籍,掏出一把鱼食,洒落亭外的池水中。 一群锦鲤争相抢夺。 她幽幽叹息:“这鱼儿身在池中,真是可怜,只知道抢食,却不知大千世界,红尘万千。” 锦衣少年经过亭子,看见她,顿时转了步子,朝她走去。 梁云燕又洒落一把鱼食:“若我有能力,定少养些鱼儿,让它们不必为了抢食而争得头破血流。” 说罢,她道几声诗句,颇为忧愁地按住眉心。 那锦衣少年,已经站在亭子外,听她说了片刻的话了。 正当梁云燕以为,对方被她的才华所震惊时,锦衣少年却皱眉,道:“什么狗屁不通的诗句,强行抑郁?” 梁云燕面色一白,仿佛才发现他似的,站起身行礼。 “不知有贵客,倒是我在这儿打扰了。” 锦衣少年抱臂:“你是不是姓梁?” 听他语气,竟像是认得自己。 梁云燕有些惊讶:“是。” 难道,她的才名已经传出胡府去了? 谁知,锦衣少年语气霸道地冷嗤:“原来你就是那个死了丈夫被接进家里,耽误我姑姑给祖母扫墓的家伙。” “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伤春悲秋,胡府一应待遇应当极好,我姑姑又那么好相处,你在这悲天悯人,似受了委屈,惺惺作态给谁看?” 他桃花眼一瞪,竟有几分厉色。 听他喊姑姑,梁云燕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 这居然是陈清音的侄儿! 丞相府的小少爷! 梁云燕曾听胡允深说过,陈丞相有个小孙儿,非常跋扈张扬,简直是混世魔王。 眼前这位,定就是小魔王陈鼎时了! 梁云燕面色苍白,垂首道:“陈小少爷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抱怨生活不如意的意思。”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时儿!” 只见方才还一脸不好惹的小少爷,顿时转换为满脸笑容。 “姑姑!”陈鼎时侧眸,看梁云燕一眼,“还杵在这干什么,回你院子里去,别叫本少爷看了心烦!” 梁云燕再多委屈不甘,也不能硬碰硬。 匆匆福身,低下头就准备离开。 可她跟陈清音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一阵香风,不由得抬头去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见陈清音。 是何等貌美无瑕的一张容颜! 肤白唇红,发髻如乌云,穿着最简单的衣裙,色泽清新淡雅,却显得格外端庄精致。 其实她们衣裙色泽相同,可是相比之下,梁云燕竟觉得陈清音像那颗璀璨的东珠。 而她就是鱼眼珠,相形见绌。 陈清音也看见梁云燕了。 本来她想寒暄一番,可是想到丈夫胡允深的叮嘱。 便猜测梁云燕还没有走出亡夫的阴影中,说多了只怕揭人家伤心事。 于是,陈清音只是淡淡点头,便去拉住陈鼎时的手。 听着他们姑侄亲切寒暄,梁云燕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她只是没想到,陈清音竟这么高傲,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说! 梁云燕咬着下唇离去。 陈清音笑着问陈鼎时:“你怎么来了?我刚刚听琳琅说,还不敢信。” 陈鼎时一脸少年气:“上次偷听祖父跟阿爹说话,才知道妹妹竟会开口说话了,我又想姑姑,实在忍耐不住,就来看看你们。” 陈鼎时今年十二,他生母去世的早,小时候几乎是陈清音将他拉扯长大的。 所以,陈清音对陈鼎时来说,就像他半个母亲,分外重要。 陈清音上花轿那天,他还哭着跑出来,要跟着她一起嫁到胡府。 要不是被陈清音二哥提了回去,恐怕陈鼎时真的要赖在花轿上不走了。 这么多年,碍着陈丞相跟陈清音生气的缘故,陈鼎时被看管了起来,偶尔来看陈清音,都得偷偷地来。 陈鼎时兴奋地问:“妹妹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陈清音笑着道:“绵绵刚喝完奶,正在屋子里玩呢,来,姑姑带你去瞧。” 俩人说着,回了院子里,刚进屋,陈鼎时就被小家伙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胡绵绵穿着一身粉白小裙子,头上两个包子髻分外可爱,碎刘海挡住洁白的额头,却让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更显乌黑。 她正张着小手,在研究自己的手指头。 因为刚刚琳琅说,小小姐的手指肉嘟嘟的,好像小萝卜。 胡绵绵疑惑,那她的手指,能有萝卜的味道吗? “啊呜。”小家伙实在忍不住,把手手含进了嘴巴里。 结果,品尝片刻,她就吐出来。 “呸呸哒,琳琅,骗人,大坏坏!”小家伙控诉。 哪有味道,连早上吃的鸡肉味都嗦没了。 陈清音笑着道:“绵绵,你看娘亲带谁来了?” 胡绵绵扭头,眨着大眼睛,瞧着站在门口的锦衣少年。 “你四谁?” “绵绵,我是你哥哥!你三哥!”陈鼎时兴奋地走上去。 想抱住胡绵绵,可是又怕吓着她,那双手在衣服上来回擦了两遍,才轻轻地捧住妹妹沾满口水的小手。 他掏出自己的帕子,给胡绵绵擦干净。 胡绵绵看着他眼睛里近乎于痴汉般的欣赏和喜欢,狐疑地皱起眉毛。 “三哥哥?” “爱!”陈鼎时激动地像个猴子,直接蹦了起来,“姑姑,妹妹喊我了,她认得我是她哥哥了!” 陈清音笑的合不拢嘴。 而胡绵绵一张小脸,更充满疑惑。 她三哥哥,兴奋什么,该不会是个傻瓜叭? 第二十章 你去给她道个歉 陈清音让琳琅上了陈鼎时最喜欢吃的糕点和茶水。 可是有胡绵绵在这里,陈鼎时看都不看那些东西。 胡绵绵坐在凳子上,他便蹲在旁边,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妹妹。 怎么看怎么可爱。 肉嘟嘟的小脸,一双软乎乎的手,还有身上传来的奶香味。 啊啊啊他好想抱妹妹! 胡绵绵却觉得他的眼神,就像她看到鸡腿一样,充满狂热。 小家伙很警惕地躲去陈清音背后。 还不忘探出半个小脑袋,观察陈鼎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陈清音笑着让陈鼎时坐凳子上,便关心着询问家里的情况。 “你阿爹都还好吧?他胜仗归来后,我一直没能去恭喜他。” “他好得很,皇上又给我阿爹升官了。” “夫人呢?身体都好吗?” “祖母身体也很好,上次还想叫姑姑回来吃饭呢!” 两人说话间,陈鼎时的视线,就没移开过胡绵绵。 最后,他的目光,锁住妹妹脸上玫红色的胎记,看的都走神了。 胡绵绵感受到灼热的视线,顿时鼓起粉腮。 她忍无可忍辣! 这个三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她呢? 在她们狐族的认知中,盯着眼睛代表开战! 小家伙从陈清音身后蹦出来,直接叉腰质问:“你在看什么呐!” 陈鼎时一愣,很不好意思说:“我在看妹妹的脸。” 陈清音心中顿了顿,有些担心。 胡绵绵脸上的胎记,她一直害怕小家伙因此会自卑。 随着年龄增长,胡绵绵也渐渐懂事了,陈清音不想让她因为这件事,抬不起头来。 于是她便想转移话题:“午膳要到了,时儿要不要留下用膳?” 她话音刚落,胡绵绵却跑到陈鼎时面前。 小家伙竟然直接问:“你看我脸干森莫,你是觉得我丑吗?” 陈鼎时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我是在看妹妹你的胎记,好特别。” 胡绵绵有点不相信。 小家伙眯起眼睛,眸中漩涡转动。 她要引陈鼎时说出心声! 陈鼎时喃喃道:“我妹妹太漂亮了,就连胎记也这么美,像是晚霞洒在了脸上,好想亲一口。”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 轮到胡绵绵愣住了。 咦?这个三哥哥,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喔? 小家伙噘嘴:“你真的觉得好看?” 陈鼎时连连点头。 胡绵绵:“那我给你也弄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要不要?” 陈鼎时眼睛都亮了。 “要!” 胡绵绵直接勾勾小手:“跟我来。” 陈鼎时屁颠颠地跟过去了。 陈清音怕两个小家伙闹起来,忙想阻拦,却被琳琅劝住。 琳琅:“夫人,三公子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小小姐,也该让小小姐跟他们好好相处了。” 陈清音觉得极有道理,但想了想,她还是跟过去看看,这两个孩子要做什么。 到了内室,她看见,陈鼎时坐在梳妆镜前面,胡绵绵踩着矮凳子,正在用陈清音的胭脂水粉,给陈鼎时化妆! 而陈鼎时这个混世小魔王,平时对什么都没耐心的家伙,竟然乖乖地坐着。 还闭眼享受妹妹的服务! 最终,胡绵绵拍了拍小手:“好啦!你睁开眼,看看。” 陈鼎时睁开桃花眼,对镜一看,彻底惊艳! 胡绵绵用胭脂,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脸颊上还画了胡须。 “妹妹,我变成老虎了?” “是吖,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就得是这么威武霸气的样子,才配得上我时小爷!” 陈清音哭笑不得。 在她眼里,陈鼎时的脸都被画成猴屁股了。 偏偏他还喜欢的不得了。 胡绵绵由此确定,自己的这个三哥哥,是真的傻乎乎,没有恶意。 于是很快接受了他。 一口一个“三哥哥”的叫。 奶声奶气的模样,让陈鼎时飘飘欲然。 最后,陈鼎时直接将脖子上贴身戴着的一颗挂坠取了下来。 “妹妹,这个送给你。” 胡绵绵拿在手里观察,这是颗圆润金黄且有些透明的珠子,足有婴儿巴掌大。 当她拿在手里的瞬间,感受到内里法力流转,竟有强大的气场。 陈清音惊讶道:“时儿,你怎么把你佩戴了十年的护身珠送给绵绵了?” 陈鼎时握着胡绵绵的小手。 “妹妹,这颗护身珠,是国寺一位已经圆寂的高僧送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不受邪祟侵扰,以后,三哥保护你,三哥的东西,也都是你的!” 说着,他将这颗黄珠子挂坠,直接挂在了胡绵绵的脖子上。 小家伙感受着强大的法力,水眸都跟着亮了。 “我喜欢这个,谢谢三哥哥!”她戴了一会,都感觉被滋养了! 待了好一会,陈鼎时便说自己该走了。 “我今天是逃课偷偷来的,得赶回去了,否则让我阿爹发现,肯定要给我一顿军棍胖揍。” 陈清音无奈,叮嘱说:“时儿,下次不许逃课了,知道吗?” 她知道自家二哥教育孩子的手段,不是打便是骂,用军中那一套标准,来要求孩子,极为严厉。 可惜陈鼎时性格叛逆,越打他,他还越喜欢对着干。 陈鼎时点头,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看着胡绵绵:“妹妹,下次三哥再偷偷来找你玩啊!” 陈清音让陈鼎时将脸上的胭脂洗掉。 陈鼎时却说他要顶着回家,明天再洗。 陈清音无奈,只能安排琳琅,先将他送走了。 夜里,刚用过晚膳。 胡允深就来了。 一进门,他脸色就不好。 “今日你侄儿来了?”胡允深问。 陈清音正在给胡绵绵擦嘴,闻言点头:“是呀,时儿来看看绵绵。” 胡允深沉息:“你这个侄儿,说话实在不好听,嘲笑梁夫人是寡妇,你可知,梁夫人哭了一整日,刚刚派人来告诉我,她准备走了,因为不想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清音,我一直认为你是充满包容心的人,梁夫人身世遭遇够凄惨了,怎么还能欺负她呢?” 陈清音感到无辜:“没有人欺负她,时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我打抱不平,夫君,你告诉梁夫人放宽心,往后时儿再来,必不会说这种话了。” 胡允深拧眉:“这样吧,你代陈三公子,去给梁夫人赔个罪,可行?” 第二十一章 动手打人 听到胡允深这么说,陈清音都愣了愣。 琳琅都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将军,梁夫人借住在府上,夫人安排的井井有条,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可是梁夫人至今未曾主动来道谢。” “陈小少爷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您却要夫人去道歉,奴婢觉得不妥,夫人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琳琅刚说完,胡允深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他是练武之人,手劲特别大。 直接将琳琅打的摔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沫。 “琳琅!”陈清音变了脸色,急忙将婢女扶起来。 琳琅是她的陪嫁丫头,自小就跟着她,情比姐妹。 胡绵绵坐在椅子上,瞪向胡允深。 这个渣爹!敢动手! 琳琅捂着脸,眼眶都红了,泪水不断。 陈清音急着说:“夫君,有话好好说便是,你打琳琅做什么?” 胡允深脸色威严:“我打她,是因为你教不好你的婢女,一个下人也敢跟本将军顶嘴,这是给她的教训!” 他爹说得对,女人不打不听话。 打琳琅,就是给陈清音的警告! 陈清音抿唇,也跟着有了几分怒火。 “琳琅说的就算不对,那也是我的婢女,我自会管教,夫君对她动手,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陈清音!”胡允深呵斥一声,“你非要为了一个下人跟我吵架?” 陈清音扶着琳琅站起来。 她眸色冰冷漆黑:“夫君今夜过来,不也是为了一个外人,兴师问罪吗?” 胡允深语气一顿,负手问:“看来你是铁了心不去道歉,这就是你作为主母的气度和礼仪吗?我真是太失望了。” 说完,他甩袖就走。 胡允深十分清楚陈清音的个性,只要给她随便安几个不懂事的罪名,陈清音必定会自己反省。 胡绵绵盯着他的背影,大大的水眸差点要喷火。 渣爹,打了人也不道歉,还想道德绑架她娘亲! 小家伙眼中风云涌动,法力徐徐催发! 让他烂手! 琳琅的脸红肿青紫,可见胡允深是用了全力。 陈清音一边给琳琅上药,一边心疼不已。 “这得好几天都消不掉了。” “夫人别担心,奴婢不疼。”琳琅说话都有点费劲,嘴唇稍稍一动,就会牵扯伤口。 疼的她眼泪直冒。 胡绵绵搬着板凳,到了琳琅面前。 小家伙嘿咻嘿咻爬上去,用小手抚摸琳琅受伤的面颊。 “痛痛飞走,琳琅不哭。”她软糯的声音,让琳琅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谢谢小小姐,让您也跟着担心了!” 胡绵绵小手覆在琳琅的面颊上,徐徐传送法力。 神奇般的是,琳琅竟渐渐感受不到疼了。 想来是大夫人抹的药起了作用吧! 胡允深趁着夜深,去了梁云燕的院子里。 梁若笙坐在门口,听到胡允深的脚步声,顿时向梁云燕使了个眼色。 故而胡允深进门时,便看见梁云燕在收拾行囊。 梁若笙哭着在旁边拉拽阻拦:“娘,别走,我不想离开父亲。” 梁云燕背对着胡允深,仿佛不知道他来到似的。 “若笙,你必须要跟娘走,陈清音现在就敢作践我,以后知道了你的身份,她必定会狠狠欺负你。” 胡允深骤然道:“她敢!” 梁云燕这才回眸,擦了擦泪水:“深哥来了?明日一早,我就带着若笙走,你别去找陈清音了。” 梁若笙扑进胡允深怀里,哭的委屈:“父亲,我不想走,他们都欺负娘,我好害怕。” 胡允深左手搂着梁若笙,右手揽着梁云燕。 “有我在,陈清音必然不敢再欺负你们了,刚刚我已经教训过她,绝不会再有下次。” 梁云燕眼神闪过痛快:“教训?她是你发妻……” “那又如何?她做错了事,我一定要训,管不了陈府的公子,还管不了她么!” 梁云燕抿唇,声音温和下来:“若笙,快给你父亲倒茶。” 梁若笙跑着去了。 梁云燕拉着胡允深坐下,为他揉捏肩膀。 “深哥,陈清音不会跟娘家告状吧?其实我怎么样不要紧,就怕她仗着娘家势力为难你。” 胡允深最讨厌每次陈丞相敲打他的那副语气,他们陈家,从未看得上他! 听梁云燕这么说,胡允深脸色黑压压的:“告状又如何?她一个丞相府不待见的嫡女,真当我怕了她?” 梁若笙端着茶杯来,待靠近胡允深时,不知怎的,脚下忽然绊了一跤。 “啪”的一下,滚烫的茶水洒在胡允深的手背上。 “啊!”饶是他经历过沙场,也疼的惨叫一声,猛地跳起来。 梁云燕和梁若笙脸色都白了。 “深哥!没事吧?”梁云燕上前,看见他右手都起了水泡。 她气的直接骂梁若笙:“没眼的东西,你怎么回事,烫坏了你父亲舞刀弄枪的手,看我不打死你!” 梁云燕抬手扇了几下梁若笙的后背,打的梁若笙直哭。 “娘,父亲,我错了!” 胡允深再疼,也忍了下来:“行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梁云燕体贴说:“我这就去打井水给你泡泡。” “不必了,我回军营上药,你们歇着吧。”胡允深抬脚就走了。 梁云燕看向梁若笙:“要是惹恼你爹再不来了,你就哭去吧!” 梁若笙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委屈,一边感到奇怪。 地面是平的,她怎么会恰好绊了一跤呢? 夜深人静。 陈清音和琳琅都睡熟了。 胡绵绵再次离开房间,盘腿升至半空中打坐。 凡人是瞧不见她的身影的。 小家伙沐浴着月光,吸收天地精华。 但今日,她却感到格外不一样。 胸口有个地方发烫发热,而且她吸收月亮精华的速度,竟比之前都要快上许多。 以至于眨眼间,胡绵绵灵力大涨,狐耳和九尾都兴奋地突然冒出来。 “奇怪……”胡绵绵自己都诧异。 她摸了摸胸口滚烫的位置,竟摸到一个异物。 拿出来瞧,是她三哥陈鼎时送的黄珠子。 月光下,黄珠子散发着刺眼夺目的金光。 “这到底是什么宝物,竟能帮我修为快速增长?” 胡绵绵叫来呦呦,一起研究。 呦呦凑上去闻了闻,吓得后退半步。 “有老虎的味道!” 老虎自古就有百兽之王的美誉,它们身上的气味,动物一旦闻见,马上会退避三舍。 呦呦惊讶:“这不会是传说中的虎魄吧!” 胡绵绵歪着小脑袋。 虎魄?她也曾听说过,这是修行之人不可多得的法宝。 传说老虎要修炼一千年,才能得道成仙,那时它体内的法力会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 但凡能得到虎魄的人,不仅修为大涨,就算完全不懂修炼的人,一日内飞升也不在话下。 甚至可以无师自通许多法术。 所以,一直是修行之人视为法宝的东西。 “可是,修炼成气候的老虎,最少也有一千年的修为,谁敢堂而皇之地从那种老虎身体里,把虎魄摘出来?”呦呦瑟瑟发抖。 胡绵绵也很疑惑。 “三哥哥说,是国寺一位得道高僧送给他的。” “什么?国寺!”呦呦吓得浑身毛发竖起,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该不会,就是国寺镇压的那只邪祟的虎魄吧!” 胡绵绵眨了眨大眼睛:“怪不得会被镇压,失去虎魄的它,只有一半法力了。” 她将黄珠子重新塞回衣服里,小手拍了拍。 “我先替它收着,等我帮完纣王,就将珠子还给它。” 第二十二章 假大度,真小人 自那日,胡允深跟陈清音不欢而散后。 他再也没有主动来看过母女二人。 反倒是胡兰来了。 之前她在山中弄丢了胡绵绵,之后陈清音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胡兰也不来自讨没趣,今日主动上门,一开口就是撒娇求情。 “大嫂,你还生我的气呢?之前都是我不好,粗心大意弄丢了绵绵,但是,也因祸得福,让绵绵变得聪慧了,不是吗?” 陈清音看都不看她:“那是绵绵运气好。” 胡兰笑容僵了僵,心中有气,暂且忍耐了下来。 “大嫂,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看她认错态度诚恳,陈清音脸色好了一点。 “二妹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胡兰喜笑颜开:“我哪有什么事呀,不过是马上要过生辰宴了,我邀请了几位要好的闺秀一起来。” 陈清音点头:“你把名单报给管家,我会帮你安排好。” 胡兰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害羞地摇头:“大嫂,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请你帮我,以你的名义向你认识的那些名流贵胄发邀帖,请他们来参加。” “你也知道,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不如你人脉广,我请来的是小门小户,如果大嫂出面,那可就不一样了。” 丞相府嫡女邀请,谁敢不来? 胡兰就是要她生辰宴办的轰轰烈烈的! 而且,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趁着生辰宴上相看贵公子,是绝好的机会。 一旁喝奶的胡绵绵,大大的水眸立刻看向陈清音。 娘亲,不要答应吖! 正好她法力大涨,就给娘亲看看她如果答应胡兰的后果! 徐徐法力从胡绵绵身上迸发,看不见的金雾,遮住了陈清音的眼。 在她眼前,出现了幻觉。 陈清音竟看到了日后发生的事。 她用自己的名义,邀请京中贵胄来参加胡兰的生辰宴。 胡兰也在生辰宴上,与户部尚书家的公子看对了眼。 然而,那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肠子。 胡兰又急着嫁进高门。 便跟对方还没定下亲事时,就发生了关系。 谁知,后来才知道那公子竟是庶子! 不仅如此,对方根本不想娶胡兰,胡兰却在这时发现怀有身孕。 胡老夫人上门去闹,被人家给赶了出来。 胡兰的名声就此败坏。 最后倒打一耙,说她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陈清音害的。 胡家人也责怪陈清音故意请不好的人来参加生辰宴。 陈清音看见她被推搡,跌坐在地上,胡家人围着她指责的模样,都呆住了。 手中的茶盖,“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 “大嫂?大嫂?”胡兰说了一通,发现陈清音竟然走神了。 金雾从眼前散去,陈清音猛地回过神。 怎么回事? 她方才短瞬间竟然做梦了?! 胡兰还在撒娇:“大嫂,你就答应我嘛,反正你邀请他们来参加,也不费事,大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不来,我也想生辰宴上热热闹闹的。” “不行!”陈清音直接拒绝了。 她严厉回绝:“成婚后,我已许久没有出现在别人的宴会上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人脉去邀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胡兰一愣,着急地说:“大嫂,你根本不需要交际,一个丞相府嫡女的名头亮出来,谁敢不买账?” 陈清音脸色紧绷:“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何况,我爹早就对外宣扬,跟我断绝关系了,我又怎么好意思用丞相府的名义,去邀请别人?” 胡兰见她如此坚决,气的火冒三丈。 “嫂子,梁夫人知道我要过生辰宴了,还说愿意在我的生辰宴上献曲一首琴音,而你作为我的亲嫂子,什么都不愿为我付出!” 胡兰说着,转头就走。 琳琅看着她的背影,愤愤不平:“二小姐怎么还是这样?夫人只要不答应她,她就甩脸色给夫人看。” 陈清音嘴角抿成一条线:“不管她,总之我不会答应的。” 她也是为了胡兰好。 省得在生辰宴上被花花公子骗去感情,到头来鸡飞蛋打,还坏了清白。 只不过,真是奇怪,她怎么会忽然看见还没发生的事? 胡绵绵在旁边安心地喝着甜奶,悠闲悠闲地晃着小脚。 想借着她娘亲的名义嫁高门,没门! 梁云燕的屋子里,她正在调弄琴弦。 梁若笙抚摸着胡允深刚刚派人送来的古筝。 “父亲对娘真是格外体贴,这琴身都是紫檀木做的,非常名贵。” 梁云燕却发愁:“再好的琴,我都怕弹不出好曲目。” 她会的,也就那几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旋律。 梁云燕想在胡兰的生辰宴上一展风头,让大家都认识她,就必须要弹出精彩的曲目。 而且,之前跟陈清音见过一面,梁云燕就再也没办法释怀。 陈清音出身太好了,又长得漂亮,听说还多才多艺,曾经是个才女。 她要是不出彩,在胡允深心里,她一定会被陈清音比下去。 梁若笙转了转眼珠:“娘,我能教你一首。” “你会?”梁云燕惊讶。 她从未教过女儿弹琴啊! 梁若笙抬手,拨弄琴弦,婉约的曲调流泻而出,旋律动听巧妙。 连梁云燕都眼前一亮。 “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儿?” “叫《春庭芳》,是宫廷里乐师才会弹奏的曲子。” 梁云燕惊讶的不行。 宫廷里的曲子,那可是只有皇上和后妃贵人们才能听到的琴音。 “若笙,你怎么会这些?” “娘,说来你可能不信,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仙人指导,告诉我,学会这首曲子,能帮到你,我就记下来了。” 梁云燕大为错愕:“仙人托梦?若笙,你这孩子竟是有大福报的呀!” 她激动地搂住梁若笙,分外高兴。 她的女儿是神仙眷顾的孩子,比陈清音所生的胡绵绵,要好不知多少倍。 等胡允深知道了,就会更珍惜她们娘俩! 梁若笙笑眯眯的:“我来教娘,保证让你在生辰宴上,大放光彩。” 前世时,梁若笙得知皇上喜欢听曲,专门去乐府偷学。 本想伺机勾引皇上,爬上龙床。 谁知皇上一心扑在淑妃身上,只听淑妃弹琴。 还好,她所学的,重生后依旧能派上用场。 一曲学完,梁云燕确定,大家听到这个旋律,一定会被她所惊艳。 原本她觉得梁若笙不如荣儿金贵,毕竟是个女孩。 但现在,看梁若笙就像看着一个宝贝。 “若笙,来了胡府以后,一直没给你做几件体面的衣服,正好我们入府的时候,陈清音送了很多布料过来,你去挑一匹喜欢的,娘给你裁成衣裳,也让你出出风头。” 梁若笙欣喜不已。 她早就看上那些一匹寸金的云霞锦了! 前世只能看贵人们穿,今日她竟也可以披在身上。 “谢谢娘!”梁若笙兴奋地去打开箱子,抱住布匹来。 然而,还不等她仔细欣赏,解开布料,竟发现下面都是虫蛀的洞! 还有黑色的虫子在上面爬。 “啊!”梁若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梁云燕前去查看,也瞧见了虫子,面色陡然惨白。 梁若笙缓过神来,气愤道:“陈清音故意给我们送烂布,娘,我要去告诉祖母!” 她要出门,梁云燕一把将她拉住。 只见梁云燕面色冰冷。 “我就知道,陈清音根本没有那么大度,原来都是做的表面功夫,胡家人以为她对我多么大方,其实送了一堆垃圾来。” “是啊!真是可恨。”梁若笙咬牙切齿,“娘,我们去告诉祖母和父亲,让他们知道陈清音的真面目。” 梁云燕摇头:“不,光让他们知道没用,在外人眼里,陈清音一个丞相嫡女的身份,就足够耀眼。” “打蛇就要打七寸,等生辰宴那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陈清音是个假大度的真小人!丞相嫡女又如何?大家都会唾弃这种人。” 第二十三章 粉衣服老太 这日用过晚膳,陈清音带着胡绵绵去花园里散步。 经过梁云燕居住的院落时,听见里面传出婉转动听的琴音。 陈清音不由得停下脚步。 琳琅忍不住道:“奴婢听说,这些天二小姐只要看见将军在府邸里,就把将军拉去梁夫人的屋子里听琴,她一个寡妇,半点不避讳,还弹的这么起劲?” 陈清音却感到惊讶。 “这首曲子,我听过。” 去年淑妃生辰宴,邀请她入宫,这首曲子,便是乐师奏响的。 因为陈清音也颇为通乐理,所以当即就将那么独特的曲调记住了。 后来还跟淑妃谈论起此曲,得知这首曲目是淑妃所作,只有宫里的人听过。 陈清音疑惑:“梁夫人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莫非,她也进过宫? 琳琅不关心那些,她只知道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这个梁夫人会的可多了,听主院的人说,现在老夫人特别喜欢她,时常叫她带着她的女儿,去老夫人那儿弹曲。” “昨日又陪着老夫人和老太爷用膳,夫人,奴婢觉得这个梁夫人不简单。” 胡绵绵在旁边点了点小脑袋。 琳琅姐姐很敏锐吖! 陈清音却含笑,根本没当回事:“老夫人喜欢听曲,既然有人愿意给她弹,那就听吧,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琳琅却说:“给老夫人弹当然没什么,但梁夫人也总给将军弹琴呢,虽说每次都有二小姐陪着,但她一个寡妇,没有男人依靠,长此以往……” 后面的话,琳琅没再说,她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事发生。 陈清音皱起柳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却还是劝自己大度。 她自幼受到良好的教养,既然做了当家主母,就要有容人的胸怀,不能疑神疑鬼的。 * 陈清音安排出去的云霞锦,终于做成了两件母女裙,今日送来,母女二人当即就穿上了。 胡绵绵生的粉圆可爱,脸颊白里透红,柔软的黑发和眼睛一样明亮。 她穿上云霞锦以后,那鲜艳的颜色,将小家伙衬托的像是彩霞小仙子。 陈清音分外疼爱女儿,便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胡绵绵的小脸蛋。 “娘亲的绵绵真是好看极了。”她想着,以后要多多的给胡绵绵做衣裳做首饰。 把女儿打扮的比公主还要尊贵漂亮。 胡绵绵小手捂脸,一副害羞状。 “哎呀娘亲,亲两下就够了,不然,绵绵都不好意思辣!” 她软糯的声音,逗的陈清音和琳琅笑声不断。 琳琅给胡绵绵梳头的时候,低头瞧了半天。 她忽然道:“奴婢怎么觉得,小小姐脸上的红胎记,好像淡了许多?” 陈清音走过来观察,好像真的如此。 之前的胎记遍布半张脸,还是玫红色,现在,竟然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虽然看起来还比较明显,毕竟胡绵绵其余的肌肤太过白嫩了。 可是跟之前相比,好了不少。 胡绵绵仰着小脑瓜说:“娘亲,等我长大,这个就会彻底不见咯!” 不枉她天天晒月亮,胎记当然没得快。 陈清音笑了起来:“不管有没有胎记,你始终都是娘亲最爱的宝贝。” 说罢,她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吧,我们去给你祖母请安。” 一想到那个老坏蛋,胡绵绵就撇撇小嘴。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笑声。 胡老夫人道:“若笙喜欢吃我这里的饭菜,那就天天来,反正有人陪我老婆子说话,我也高兴。” 梁云燕保持妥帖本分,语气柔柔:“哪儿能让她天天来叨扰老祖宗呢?偶尔来一次,能哄老祖宗高兴,就是她的福气了。” 胡老夫人最喜欢被人吹捧,听了梁云燕的话,心里十分好受。 这时,陈清音牵着胡绵绵进门了。 “给母亲请安。”陈清音道。 梁云燕抬眸看去,笑容在脸上戛然而止。 陈清音今日,穿的云霞锦,格外好看,而凑巧的是,她今日也穿的是云霞锦做的衣服! 之前梁云燕都是以素色为主,但自从她见过陈清音以后,便留心打扮自己。 这不,前几天她来伺候胡老夫人,人家一高兴赏了她云霞锦的布匹。 虽说是去年的料子,颜色有点点旧了,但不影响云霞锦的鲜艳璀璨。 梁云燕迫不及待让人做成衣裳,今日穿着巴巴地来谢恩。 谁料,竟看见陈清音跟她穿着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 而且,陈清音的料子一看就是今年新染的,格外崭新明亮。 相比之下,她身上的衣裙发暗,真是无地自容! 梁云燕掩不住心底突突冒出来的酸意,淡淡说:“好巧,大夫人也喜欢这个料子?” 陈清音笑了笑:“从前没出阁的时候喜欢,嫁人后,这还是第一次穿。” 胡老夫人端着茶杯,嘴角下撇,冷哼一声。 “清音,你好歹是当家主母,穿这个颜色,这么张扬,哪里有半点稳重的样子?” 陈清音抿了抿唇。 胡老夫人还嫌不够,继续说:“何况,这个颜色也不衬你,倒是梁夫人穿的好看,能让人眼前一亮。” 陈清音听出来老夫人对她的不满。 “绵绵喜欢看我穿,我就穿了,没什么衬不衬的,绵绵高兴就好。” 胡老夫人脸色难看,陈清音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张口闭口就是她那个丑女儿胡绵绵。 胡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孩子不懂事,你却要知道羞啊,长得又不漂亮,还穿这么显眼的裙子,走出去是丢我儿子的人!” 胡绵绵瞪圆了眼睛。 这老太瞎了眼叭? 她娘亲肤白貌美大长腿,乌黑的发,柔软的红唇,笑起来端庄又大气。 穿的这身裙子,比宫里的娘娘看起来还要美丽,简直是人间富贵花的长相。 胡老夫人好意思说她长得不漂亮?这分明是要磋磨陈清音的自尊心!用贬低和打压来管教她! 胡绵绵不忍了,直接开怼:“你最漂亮啦,年过六十天天穿粉色,老太当中独一个,谁能漂亮的过你吖。” 这话一出,全场人都惊讶了。 众人看向胡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胡老夫人不管外头穿什么衣服,里头的内衬都是粉色的锦绣。 她向来如此,也没有人敢说她为老不尊。 今日却被胡绵绵点破了。 胡老夫人又羞又怒,拍桌怒吼:“胡绵绵!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尊卑教养?” 陈清音忙护着女儿:“母亲别生气,绵绵童言无忌。” 梁云燕在旁边掩唇,盖住嘴角的嘲笑。 陈清音条件再好,长得再漂亮又如何?生了个丑孩子,还这么不懂规矩。 胡绵绵余光看见梁云燕小人得意的表情。 吼,忘了你是叭? 小家伙目光一转,对着她身边的梁若笙,眼眸漩涡转动,释放法力。 那一瞬间,努力憋笑的梁若笙噗嗤大笑,说出心声。 “穿粉色的老太,把我不敢说的说出来了,哈哈哈……”她笑到一半,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糟糕,怎么没忍住? 梁若笙惊恐地看向胡老夫人,果真看见她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这下,梁云燕也嘲笑不起来了,一脸慌张地站起来:“你这丫头,敢笑老祖宗,还不认错!” 第二十四章 别想我会感谢你 梁若笙吓得舌头打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在心里笑啊,没想到会忍不住。 胡绵绵却不肯放过她。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在自家娘亲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娘亲她为什么要大笑吖?是觉得祖母穿粉色很可笑嘛?” 胡老夫人脸色更加铁青。 梁云燕扑通一声跪下来,拉着梁若笙一起,向胡老夫人认错。 “老夫人恕罪,我这丫头不懂事,一会回去我就好好教训她!”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胡老夫人一声怒喝,将四人都赶了出来。 本来开开心心用午膳,现在什么心情也没了。 梁云燕心中叫苦不迭。 她伺候了好几天,用尽精力,结果这陈清音和胡绵绵母女俩一来,就让她也被嫌弃了。 可她不如陈清音家世好,根本没有底气在胡府里横行霸道。 她还想抱紧胡老夫人这棵大树好有人撑腰呢。 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复这段关系。 陈清音见梁云燕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 以为她是被老夫人的脾气吓着了。 陈清音出言安慰:“梁夫人别担心,老夫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一直计较的,别往心里去。” 梁云燕回过神来,冷冷看着她。 “大夫人,你在教我为人处世?” 这不客气的言语,像是带着刺,陈清音愣住了。 梁云燕一张清秀的脸,神情格外疏远。 “大夫人出身名门,更应该比我们这种普通人懂得规矩,令爱的教养,也该好好管管了。” 陈清音是个和善的人,但她也有底线。 谁要是说了她女儿半句不好,她能马上翻脸。 恰如现在,听了梁云燕的话,陈清音脸色顿时冷如冰霜。 “我的女儿,我自会管教,梁小姐方才不也笑的很开心么?” 一旁的梁若笙面色苍白尴尬,低下头去。 梁云燕自觉理亏,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不愿当着陈清音的面认输。 于是又道:“既然今日碰到大夫人,那我不妨把话说开,上次听将军说,夫人对我不去感恩颇有怨言,可能夫人觉得,收留我们母女进府,我就要对夫人感恩戴德了。” “但是,请夫人搞清楚,收留我的,是胡将军,而我梁云燕家里三代读书,是绝对做不出夫人想要的那种奴颜婢膝态度,更不会因此讨好夫人。” 陈清音拧眉:“我何时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了?” 梁云燕故作清冷地笑了笑:“夫人去问胡将军吧,你们夫妻二人,总不能是他冤枉你吧?” “总之,我就一句话,我不会对夫人讨好谄媚,如果夫人以为收留我,就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那就要让你失望了,哪日夫人不高兴了,跟我说一声,我立刻收拾包袱,绝不会赖着不走。” 说罢,梁云燕拉着梁若笙,高高昂着头颅离去。 仿佛自己打了胜仗。 琳琅气的直骂:“有病吧这个人?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谁看呢?” 胡绵绵仰头看着陈清音:“娘亲,如她所愿,赶她出去!” 真是哒,拽什么拽? 陈清音好心答应收留,可怜梁云燕一个女人带着女儿,在这世道不容易。 结果换不来对方的感恩,还被说教了一通。 陈清音柳眉凝重。 梁云燕说的,应当是那夜,琳琅在胡允深面前,指责梁云燕没有道谢的事。 陈清音对丈夫的做法颇觉头疼。 胡允深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误会? 陈清音再不高兴,也摇了摇头。 “这件事,是夫君没有做好,我跟梁夫人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个置气。” 胡绵绵真是无奈! 她娘亲从来不会为难女子,可是,架不住梁云燕要刁难欺负她吖! 人家可是奔着鸠占鹊巢的目的来的。 好在,胡绵绵等的机会,就要来了。 到时候她向陈清音狠狠揭露胡允深与梁云燕的奸情! * 胡兰的生辰宴到了。 陈清音没有出面邀请那些名门贵胄,故而来的都是小门小户。 为此,这几天胡兰看见陈清音,也没给她好脸色。 宾客们到的差不多的时候,梁云燕牵着女儿来了。 她算不得大美人,但胜在清秀,今日一身淡蓝色衣裙,给枯萎的秋天带来了一种清雅。 那衣裙领口有点低,将她胸前的风光透了出来,胡允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胡兰拉着梁云燕,挨个向宾客介绍她的身份。 在得知梁云燕的丈夫,是为国牺牲的将领以后,大家纷纷对她肃然起敬。 还说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真是不易,众人顺带夸了胡允深,觉得他有情有义。 下属死后,竟愿意帮他照顾遗孀,真是豪气云天。 正当梁云燕享受众人吹捧的时候,忽然听见大家吃惊的呼声。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袭华衣美人,皮肤白皙有光,乌发如云,拿珠光宝翠点缀。 整个人犹如一朵盛放的牡丹,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陈清音来了,她牵着的胡绵绵,更是穿的喜气可爱。 胖乎乎的小手,自己抱着自己的奶瓶。 梁云燕侧眸,看见胡允深的眼睛竟然都看直了。 众人知道陈清音是胡家主母,又是丞相嫡女,故而连忙围过去寒暄讨好。 胡允深见状,也走过去,揽住陈清音的肩膀,宣誓主权般。 梁云燕攥紧了指尖,心中的酸味让她难受极了。 陈清音笑着对众人道:“今日是二妹的生辰宴,大家吃好玩好,尽兴而归。” 等宾客们各自散去说话,胡允深在拧眉,挑剔陈清音的衣服。 “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穿这么张扬的衣服吗?今日人这么多,你还专门穿给大家看?” 陈清音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 她感到无辜:“这是我找人做的,跟绵绵的母女衣,以后绵绵喜欢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胡允深一脸不高兴:“你看看人家梁夫人,着装淡雅清新,那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陈清音不想跟他争了,他说的这些话,她根本就不认同。 于是,她拉着胡绵绵的小手,撂下一句:“老夫人穿粉色,也没见父亲说她什么?” 胡允深吃瘪,气的不知说什么。 胡绵绵在心中赞赏。 娘亲说的好!就应该这么怼他! 宴会开始了,胡兰有意报复陈清音,便将梁云燕推到众人眼前。 “梁夫人弹得一手好琴,今天为我贺生,专门要弹给我们听呢,你们有耳福了!” 梁云燕温和的笑了笑,下人抬上来古筝。 琳琅在她身边压低声音:“夫人,这把琴看的好眼熟啊……” 陈清音看了两眼,拧起柳眉。 怎么会不眼熟?这不是去年,她送给胡允深的生辰礼物吗? 此琴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共白头”,是对夫妻关系的美好祝愿。 胡允深竟将它送人了? 第二十五章 如听仙乐耳暂明 陈清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梁云燕拨弄琴弦,动听的旋律清脆而悠扬,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又似林中鸟鸣,婉转悦耳。 宾客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点头暗赞。 陈清音看向坐在男宾桌的胡允深。 只见他虽面色寻常,可嘴角却压着一抹笑容,专注地看着梁云燕。 陈清音心里好似被什么刺痛了。 就算她再不愿多想,可也难免觉得,她丈夫对这个梁夫人好的过分。 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梁云燕,还为她打抱不平,这些陈清音都能理解。 可她不能理解的是,胡允深怎么能把象征着他们感情恩爱美满的古筝,送给别人? 这时,胡允深主动走到梁云燕身边,弯腰跟她低语。 “一会梁夫人这曲弹完,你带头鼓掌,给她点面子。” 胡绵绵在陈清音怀里听见,不高兴地踢了踢小脚。 臭渣爹,还要娘亲当众夸外室,给她造势? 陈清音不动声色拧眉:“夫君,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我当初送给你的古筝,你却给她用?你难道忘了,这把筝代表着什么?” 胡允深一愣。 他哪里记得那么多? 不过是从库房里,挑了一把最好的古筝给梁云燕。 陈清音问了,他才想起来,这把古筝好似代表着夫妻恩爱、忠贞不渝! 胡允深眼底闪过瞬间的心虚。 他很快反应过来:“我当然记得,但这只不过是一把筝罢了,清音,你不是个小气的人,梁夫人的琴艺你也听到了,我送一把好筝给她,你难道还舍不得吗?” “你送给她了?”陈清音美丽的面容有些错愕,“那把筝是战国时期蜀国国君和国君夫人所有之物,我好不容易托二哥花重金买了回来,意义非凡,你怎么能送给她!” 周围都是宾客,陈清音的这一桌,也坐着许多女宾。 其中一位,是今日来宾中身份最贵重的——晋阳侯夫人。 她跟胡兰没什么交情,来胡府是因为跟陈清音关系不错,借着参宴的名义来看看朋友。 胡允深最在乎名声,生怕被别人听见他们争吵。 他保持着淡笑,声音却从牙缝里挤出来:“别在这闹,行不行?” 胡绵绵生气极了。 臭渣爹,不好好解释,居然好意思说娘亲闹? 她继续踢踏小脚,原本侧眸关注夫妻二人的晋阳侯夫人主动开口询问。 “清音,绵绵是不是饿了,要不要让我抱会?” 陈清音还没说话,胡允深就连忙转身,挡在陈清音面前,向晋阳侯夫人微微拱手。 “侯夫人客气了,绵绵刚吃饱,不饿。” 晋阳侯夫人眼神不冷不热:“吃饱了?这还没开席呢,她能吃什么?” 胡允深语气一顿,竟忘了这茬,光想着找理由搪塞了。 就在这时,宾客们噼啪鼓掌,原来是梁云燕一曲终了。 胡兰带头站起来鼓掌:“不愧是宫廷乐曲《春庭芳》,旋律动听优雅,简直是天上仙乐啊!” 宾客们纷纷感到惊喜。 “什么?竟是宫廷乐曲?怪不得,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连皇宫都没进过,却能听到皇宫里的曲子,真是沾了胡二小姐的光。” “可不是吗,我居然能跟皇上听过同一首曲子,这事回去后我可以吹一辈子!” 胡兰沾沾自喜,更觉得骄傲。 梁云燕却觉得大家都没提到自己,反而都去关注胡兰去了。 她微微敛眉,主动看着陈清音。 “说起来,再好的曲子,没有好筝来配也是枉然,我在这里要感谢大夫人,同意将军把‘思白头’借给我,不愧是名筝,弹起来就是不一样。” 陈清音眼中一瞬间冷了下来。 梁云燕既然知道这把琴的意义,竟还好意思收下? 胡绵绵捏紧小奶拳。 这个梁云燕,居然敢当众示威? 胡允深显然是没料到梁云燕会当众说出来,他立刻开口:“好了,大家也该饿了,管家,让厨房传膳。” 晋阳侯夫人却有些不高兴。 “等等。”她出声制止,看着梁云燕,目光充满审视,“要说弹琴,谁不知胡夫人成亲之前,有‘京城第一琴仙’的美誉?” 晋阳侯夫人语气莫名:“筝还是要让主人弹奏,才能奏出真正美好的曲音,借给别人,不过是靡靡之音罢了。” 梁云燕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她没想到,晋阳侯夫人说话这么难听。 说她弹得是靡靡之音,那不就是当众嘲笑她的曲音柔弱颓废,不如陈清音吗? 真是可笑,她跟在胡允深身边这么多年,听说陈清音早就什么都不擅长了,一心都扑在养那个丑孩子上。 梁云燕抿唇:“是吗?我从未有幸听过大夫人的曲音,那不如,借着二小姐的生辰宴,也请大夫人弹奏一曲?” 陈清音从来不是出风头的性格。 但,胡绵绵用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娘亲,去弹叭。” 让梁云燕和渣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仙乐。 女儿既然想听,陈清音顿时不再扭捏。 “好,那娘亲就为绵绵奏一曲。” 她将小家伙递给晋阳侯夫人抱着,自己则坐去了琴台上。 梁若笙在旁边看的干着急。 因为,梁云燕不知道陈清音的实力,可她却是知道的! 前世她在宫里头,亲耳听过陈清音教淑妃弹琴,陈清音的琴艺出神入化,根本就不是梁云燕这种水平能比的。 真的让陈清音弹了,梁云燕只有打自己脸的份! 梁若笙转动眼眸,她离古筝最近。 故而,她打定主意,假装要走下琴台,谁知不小心摔倒,狠狠地砸在古筝上。 “啊——!”她惨叫一声,古筝也跟着倒地。 “思白头”这把古筝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一摔必定坏! 胡绵绵及时出手,两道看不见的金光顿时飞过去,直接垫在了古筝下面。 梁云燕急忙走上去,将梁若笙扶起来。 “若笙,你没事吧?” 梁若笙摇头,故作可怜:“我没事,就是把古筝碰掉了,不会弄坏了吧?” 琳琅立刻上前,帮陈清音一起把古筝抱起来。 梁若笙眼底本来压着的窃笑,却在看到完好无损的古筝以后,消失无踪。 她傻了。 这把古筝从架子上掉下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胡绵绵哼出一声小奶音。 跟我逗?吃屁吧你! 第二十六章 她才是琴仙 陈清音检查了一遍:“古筝没事。” 说罢,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梁若笙:“你,下去。” 那语气,仿佛驱赶一个碍事的下人。 梁若笙自觉理亏,不敢多狡辩。 梁云燕却觉得自尊受挫,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刚想还嘴,就被琳琅推搡着,将母女二人赶下了琴台。 陈清音坐在古筝后面,修长的指尖先是拨动两下,调整音弦。 她手指抚过的地方,似乎自动流泻出了动听的曲音。 旋律苍凉,犹如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 好似还能听到苍鹰高亢的叫声,带起一片火红的孤日。 众人渐渐听的入神了。 连梁云燕都惊住,陈清音的曲调刚起来,她就听出来不简单了。 随着旋律渐渐加快,节奏起伏,宾客们好像又能联想到巍峨的高山。 仿佛看见行军万里,铁马冰河! 又仿佛瞧见塞外点兵,战场之前的纠纠高昂! 胡绵绵拍着小手:“娘亲好厉害吖!” 晋阳侯夫人低头看着小家伙,笑说:“你娘亲当年一曲难求,不知引多少男子争相追捧。” 语毕,她抬头看向那边傻眼的胡允深,晋阳侯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初她们这些关系要好的闺秀,怎么也没想到,陈清音竟嫁给了这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人。 随着曲子的高潮迭起,仿佛战争开始了,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得更加快速,琴音也变得更加激昂。 胡绵绵跟着激动起来,举起小奶瓶,仿佛要上战场一般。 小家伙转眼一看,众人都听的入神了。 胡绵绵小手捂嘴偷笑。 既然这样,她就来帮娘亲一把! 于是挥动小手,万千金光迸发向上空窜去,散向四面八方。 不一会,飞来许多黄鹂和喜鹊,在空中缭绕成圈,展动华美的羽翼。 众人惊愕抬头,纷纷大呼—— “看,是吉鸟!琴音引来吉鸟了!” “你们瞧,天空上的云彩,像不像凤凰!” 梁云燕跟着一起看去空中,霎那间僵住。 湛蓝的天空中,那被太阳照亮的云彩,火红如凤凰展翅,翱翔向东方。 太震撼了,连梁若笙也说不出话来。 陈清音一曲终罢,当她站起身,庭院中的听众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噼啪鼓掌,极为热烈。 “吉兆,真的是吉兆!大夫人太厉害了,一曲引来火凤,我们今日沾您的福气了!” 陈清音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认为只是巧合。 她微微点头,表示谦恭。 “多谢大家。”说罢,她让琳琅将古筝收了起来。 夸赞陈清音的人越来越多,宾客们看她的眼神里,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长得这么美,出身还好,弹奏的琴曲,宛如仙音。 胡老夫人给了胡允深一个眼神:“快叫厨房传膳,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吃?” 梁云燕见大家都围在陈清音身边吹捧她,心里酸的难受。 她低头,看了一眼梁若笙。 是时候发难了。 梁若笙会意,捂着脸,哭着从荣儿跟前走过去。 荣儿顿时看过去,声音极大地问:“你,你哭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梁若笙掩面:“没什么,三老爷,你别问了,这事是我误会大夫人了……” 胡兰一听,跟陈清音有关,顿时跳出来。 “若笙,你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别憋在心里,总不能是我大嫂欺负你了吧?” 梁若笙害怕地看了一眼陈清音,连忙摇头。 众人一看,这孩子似乎惧怕胡夫人,难道真的有隐情? 陈清音拧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为何要做出这幅样子来?” 梁云燕走过去,将梁若笙护在身后。 “大夫人息怒,是我不让她说的,孩子心直口快,怕说了冲撞你。” 胡兰斜睨陈清音一眼,断定是她给了梁云燕母女俩委屈受。 于是果断说:“梁夫人,你就说吧,我大嫂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今天我父母哥哥都在,就算真的让你们受委屈了,还能给你们做主。” 晋阳侯夫人听见,狠狠皱起眉头。 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听这意思,还要收拾当家主母? 梁云燕这才有些为难道:“其实也没什么,是小事。” “不是小事,娘,你不是差点被虫子咬了么?大夫人送我们的那些布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 一句话,如同落水惊石,激起千层浪。 陈清音错愕:“虫子?” 梁云燕看着她:“大夫人,我知道,能带着若笙留在胡府,已经是你格外开恩了,但是你送来的布匹……真的不能穿。” 梁若笙急忙说:“我去拿来给大家看。” 她蹬蹬跑了。 胡兰看着陈清音:“大嫂,让你安排摆设给她们母女俩,表示欢迎,你怎么这么粗心啊,连有虫子的布都送去了。” 陈清音不想说话,她知道胡兰是故意发脾气,就因为她没有帮胡兰邀请贵宾。 琳琅开口道:“夫人没有送过布匹,给梁夫人屋子里添的摆设,我们都列了清单,一应用品,从被褥到被子,再到把玩的盆栽和玉器都有,就是没有布匹,二小姐要是想看,奴婢可以拿清单给您看。” 胡兰冷哼一声:“谁想看?你们要是真的送了,也不会承认呀。” 胡老夫人语气严厉:“清音,我们胡家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你可不能干出这种滥竽充数的事来,给我们丢脸。” 陈清音不慌不忙:“看了布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没有送过的东西,我也好奇怎么会出现在梁夫人那儿。”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胡允深一眼。 难道又是丈夫从她库房里搬东西,送去给别人,没有告诉她? 可胡允深的表情也很莫名其妙。 梁云燕语气有些委屈:“其实不要紧的,破布也没事,一样能用,我不会嫌弃。” 胡兰马上道:“那怎么行!梁夫人,你可是将士遗孀,我们胡府怎么能欺负你?就算是主母也不能给你委屈受!” 看着胡兰挽着梁云燕的胳膊,仿佛她们才是姑嫂。 陈清音感到心凉。 她以前将胡兰当成自己妹妹来照顾,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带她认识权贵世家,将自己的首饰给胡兰用。 却换来这个结果。 怪不得人家说,升米恩斗米仇! 这时,梁若笙跑回来了。 当看见她手里的抱着的布料,胡兰和胡老夫人都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会是……”胡兰睁圆了眼睛。 怎么会是上次她偷偷留下来的布匹? 依稀记得,陈清音安排小厮去丢了,被她抢了下来。 当时她还在想,丞相府出身就是不一样,这么好的布匹说丢就丢。 竟然是长了虫子的!? 胡兰跟胡老夫人一人拿了两匹,因为太贵重,都还放在箱底,没做成衣服呢。 谁能想到被梁云燕捅出来了! 胡兰慌了,胡老夫人也傻眼了。 梁若笙将上面的布匹揭开,众人去瞧,果不其然,满是虫子尸体和啃出来的洞。 不明所以的胡允深怒斥:“清音!你怎么能做这事?” 第二十七章 小姑子偷嫂子东西 琳琅一看就认了出来。 “夫人,这不是您上次让丢了的布吗?” 胡允深拧眉:“什么?” 陈清音脸色严肃:“不错,我整理库房时,发现这些布被虫蛀了,故而让小厮拿走扔掉,怎么会在这里?” 她觉得不对劲,便让琳琅去传当时那两名小厮过来。 胡兰和胡老夫人对视一眼。 胡老夫人:“行了!兰儿还要过生辰呢,你想吵个不停吗?” 陈清音看向她:“母亲,这布根本不是我送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夫人的手里。” 梁云燕有些委屈地对胡允深道:“算了吧将军,我想大夫人也不是故意的。” 胡允深闻言,更要坚持到底。 “不行,问也要问清楚。” 不多时,琳琅带着当日那两名小厮来了。 陈清音厉色发问:“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让你们扔了的布匹,竟敢往梁夫人房里送?” 两个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大夫人,小的们冤枉啊!那布,我们已经准备扔了,是二小姐要留下来的。” “是啊,二小姐还不让我们告诉您,至于为什么会到梁夫人的房中,我们真的不知情!” 胡兰面色一僵:“你们血口喷人!大嫂,两个仆人的话根本不值得信。” 陈清音打量她的神情,瞧见胡兰眼底划过一抹紧张。 再看向梁云燕,显然是有点懵了。 陈清音抿唇:“事已至此,那必定是家里出了贼,琳琅,去报官吧。” 众人皆惊。 胡老夫人走上前,将拐杖怼的咚咚响。 “今天是兰儿生辰的好日子,你想报官引来纷争,安的什么心思啊你!” 陈清音神情威严端庄,不容质疑的口气果断道:“母亲,正因为是二妹生日,当着大家的面,我才一定要报官查个清楚。” 晋阳侯夫人跟着附和:“是啊,胡老夫人,大家都瞧着呢,府邸里出了偷东西的事,还冤枉到主母头上,今天如果不查清楚,坏的是你们胡府的名声。” 一听到会威胁到胡府,胡老爷当机立断:“管家,赶紧去报官!” 胡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昏过去。 这要是报官,那就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偷儿媳的布匹用了。 胡老夫人暗中拧了一把胡兰,狠狠瞪她一眼。 胡兰没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别报官!大嫂……对不起,布匹是我拿的。” 梁云燕从方才等着看好戏的神色,转变为错愕。 陈清音反而没那么意外,静静地问:“你拿布匹干什么?不知道这些是坏的吗?” 胡兰眼眶红了,觉得大家的目光让她羞耻的无地自容。 她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是坏的,小厮们说要扔掉,我还以为是你好东西太多了,不在乎这一两个。” 胡允深暗暗心惊:“那又是怎么跑到梁夫人的屋子里的?” 感受到大家或鄙夷或震惊的目光,胡兰情绪崩溃地喊道:“还能是为什么,谁让你要把她接进来,大嫂给了那么多东西帮她添置,我便以为将这些布料给她,大嫂就察觉不出来我拿了。” 在场的宾客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胡家太乱了,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还没规矩。” “是啊,小姑子怎么能偷自家嫂子的东西,去补贴外人?真是闻所未闻!” 胡兰听着大家对她的嘲讽奚落,她再也忍受不住这个委屈。 抹着眼泪,哭着跑了。 胡老夫人急忙让丫鬟追过去:“看好二小姐!” 之后,严厉的目光,狠狠剜向梁云燕。 好端端的,她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匹布干什么? 晋阳侯夫人感到惊讶:“真是没想到,内贼竟然出在你们自家府上,要不是今日梁夫人说出来,大夫人不知要背多少委屈呢?” 有的宾客附和:“是啊,冤枉主母,实则自己做贼,传出去太难听了!” 众人的言语,像刀子一样扎在胡家人的心上。 胡允深跟胡老爷最在乎面子。 胡老爷怒斥儿子:“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 胡允深捏紧拳头,转首训斥梁云燕。 “你不调查清楚情况,就闹到大家眼前来,当的是什么心思?” 梁云燕被质问,僵在原地。 “我,我……”这能怪她吗? 她是奔着陈清音去的,谁知道揪出胡兰呢! 胡允深猛地甩袖,十分严厉:“梁夫人,我们收留你,是看你带着女儿可怜,但你这个行为,毁了我妹妹的生辰宴,还差点伤害我夫人,实在太过分了。” 他递了个眼神给她,梁云燕看懂了,胡允深希望她认错伏低。 免得让陈清音瞧出什么。 梁云燕眼泪都委屈地滑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大夫人,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误会了你。” 陈清音神色高冷,只道:“别有下次就行。”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梁云燕却觉得像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胡老爷直接催赶:“宴会也这样了,梁夫人你就先回院子里去吧。” 梁云燕也不敢反驳,满面泪痕地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梁若笙犹豫两下,没有跟着离开。 她还想多认识一点人,反正她现在是三岁多的一个小孩子,没有人会驱赶她。 宴席闹到这个地步,胡老夫人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但还有这么多宾客在,总不能主动赶走他们。 胡老夫人没有过招呼宾客的经历,一直以来都是交给陈清音安排。 这会她不知道怎么打圆场。 陈清音开口做主:“方才给大家看笑话了,琳琅,给每家宾客都备上一坛上好的梨花醉,走的时候请大家带上。” 梨花醉是京城美酒,价格昂贵。 一家一坛,众人顿时觉得陈清音大方,纷纷道谢。 也有人暗赞,陈清音不愧是丞相家的嫡女,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既给自己澄清了,还不忘用酒收买大家,俗话说拿人手软,谁出去了还会乱说今日之事? 梁若笙看见大家都对陈清音赞不绝口,有些不悦。 她转了转眼珠,站出来主动说:“今天的事,是我和我娘唐突了大家,很是不好意思,其实之前我娘就发现布匹坏了,也没打算说什么,还想做成手帕,给今日来宾一人送一条呢!” 云霞锦金贵,今日来的多数是小门小户,很少会用这种料子。 胡绵绵眨着大眼睛,有些不耐烦。 哎呀,她怎么还没完没了,学娘亲处事风格? 小家伙看向一旁被高嬷嬷抱在怀里的荣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释放法术。 荣儿情不自禁说出心声:“胡府的东西都是我的,这群人说送这个送那个,也不问问我,哼,只要我不同意,看谁敢送!” 第二十八章 带众人捉奸 荣儿还想再说,就被高嬷嬷捂住了嘴。 在场的宾客都尴尬地笑了笑。 胡老夫人脸色铁青:“高嬷嬷,你是怎么教导孩子的?赶紧将荣儿抱下去!” 怎么不分场合乱说话? 胡府就算是他的,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高嬷嬷连忙向宾客们致歉:“老奴这就将三爷抱下去。” 梁若笙发现,大家对她所说的帕子并不感兴趣。 宴会重新开始,众人各自用膳交谈,竟无一人理会她! 尴尬的梁若笙,只能坐下来,闷头吃饭。 胡允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对陈清音道:“我去换件衣裳,顺便透透气。” 看着胡允深离开,陈清音身边的晋阳侯夫人便叹了口气。 她低声说:“当初成亲之前,我们都说你不该为了救命之恩,草率的将自己嫁给他,本以为他会对你好,但现在看起来,都比不上那谁一根手指头。” 听到那谁两个字,陈清音脸色一紧。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晋阳侯夫人看看左右,更压低了嗓音:“听我相公说,那谁马上就要被皇上调回京城了,到时候你们相见……” 胡绵绵竖着耳朵偷听,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吃瓜的兴奋。 那谁?到底是谁吖! 陈清音急忙打断晋阳侯夫人的话。 “过去之事,别再提了。” 晋阳侯夫人只能不再开口,倒是急的胡绵绵眨着长睫,左看看右看看。 所以,到底是谁呢! 胡允深去了好半天都没回来。 胡绵绵知道,他必定是哄梁云燕去了,方才骂的那么狠,恐怕心疼得很吧? 小家伙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拉着陈清音的胳膊:“娘亲,逛逛,逛逛。” 陈清音含笑抱着她:“小丫头,坐不住了是不是?娘亲带你去园子里透透气。” 她跟胡老夫人说了一声,胡老夫人因着刚才的事,这会儿脸色铁青,也懒得管她。 陈清音带着胡绵绵离席,身边就跟着琳琅一人。 进了园子里,胡绵绵就迈着小腿哒哒乱跑。 “娘亲,捉迷藏,我藏,你抓。”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可爱极了。 陈清音笑着点头:“好,不过只能玩一次哦,娘亲等会还要宴送宾客呢。” 胡绵绵得了允许,转头就跑。 陈清音连忙带着琳琅跟上去,这小家伙,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胡绵绵左拐右拐,竟穿过了花园。 陈清音怕她越走越远,就连忙让她回来,谁知道小家伙头也不回。 直到,胡绵绵停在一座院子外,她气喘吁吁的,奶白色的小脸都跑的通红。 陈清音追了上来:“你呀你,怎么跑的……” “嘘,娘亲,你听,有人说话!”胡绵绵打断了她的话。 果不其然,墙头那边,传来荣儿隐约的哭腔,还有高嬷嬷的声音。 荣儿:“我不知道怎么了,总说心里话,父亲都讨厌我了。” 高嬷嬷安抚:“不会的少爷,您可是将军唯一的儿子,将军讨厌谁,都不会讨厌您。” 陈清音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丈夫的儿子?荣儿不是胡老爷的老来得子吗? 荣儿委屈:“那他为什么不让我当众喊他爹,非要让我认祖父做爹?” 高嬷嬷:“这是因为,府邸里还有个大夫人,有她在,你娘梁夫人就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丞相府追究下来,欺负你们怎么办?将军也护不住啊!” 荣儿仿佛听懂了:“我不能让我娘被欺负!” “是呀,小少爷,你要忍耐,等将军手握兵权那日,丞相也不用放在眼里,到时候,你们一家就能和和美美生活了。” 陈清音靠着墙,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琳琅也错愕万分,声音压低:“荣儿少爷竟然是将军的私生子!” 不仅如此,梁云燕根本不是什么遗孀,而是胡允深接回来的外室。 陈清音嘴唇毫无血色,浑身都降到了冰点。 她居然允许外室入宅,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 墙头那边,高嬷嬷哄好了荣儿,就带着他进屋去了。 胡绵绵看着自家娘亲惨白的面色,仿佛深受打击。 她都有些心疼! 但,为了让娘亲看清楚真相,她只能更残忍一点。 就给娘亲看看,如果她坐视不管,以后的日子,会多么凄惨吧! 小家伙暗中挥动小手,金色大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遮在了陈清音眼前。 给她看见了真相。 梁云燕是个孤女,胡允深将她救下来以后,那天晚上他们就登上了床,而那时,陈清音跟胡允深刚成婚半个月。 后来,胡允深就让梁云燕以医女的名义,一直随军,为他暖床。 在陈清音以为胡允深饱受战场风霜侵袭的那些日子,其实他根本没有苦着自己,跟梁云燕颠鸾倒凤,尽情放纵。 两个人没有礼法约束,胡允深更无需惧怕丞相发现。 梁云燕生了两个孩子后,就不能继续留在军营里了,胡允深就想到要将她接回家里来。 可荣儿毕竟是个儿子,为了让荣儿名正言顺成为他们胡家人,胡兰出主意,要制造出胡绵绵在山里坠崖身亡的假象。 之后趁着陈清音悲痛欲绝的时候,把荣儿带回来,让她收养。 那时陈清音刚失去孩子,急需孩子作为寄托,她不会知道荣儿是梁云燕所生,只会疼爱他犹如亲生。 若是胡绵绵没有回来,陈清音会一直抚养荣儿,直到荣儿成年。 梁云燕和她女儿,也在胡府里活的风生水起。 陈清音看见,当她四十岁那年,丞相父亲被人构陷,全家获罪,而那时胡允深借着丞相的势力发展,早已重兵在握。 陈清音去求胡允深帮忙周旋,却被他一脚踢开。 梁云燕牵着两个孩子对她耀武扬威,被她一手养大的荣儿朝她脸上吐口水,厌恶地说从没把她当过母亲,而是当成下人。 陈清音最后成了下堂妇,一无所有地被赶出胡家。 她曾用心伺候过的公婆,嫌她生不出儿子;她认真对待的小姑子,骂她占着主母之位。 眼前的金雾散去,竟给陈清音看了之后二十年的人生! 她身子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琳琅焦急地将她扶住,“您怎么了?” 陈清音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跟我一起生活的这些人,我的丈夫、我的公婆、我的小姑子,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闭上眼,泪水簌簌滚落,充满悔恨。 直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她的指尖,陈清音睁开泪眼,低头看见胡绵绵眨着大眼睛。 “娘亲~” 女儿的呼唤,让她找回了一点理智。 想到胡绵绵差点被害死,她就自责愧疚。 陈清音一把将胡绵绵抱进怀里:“绵绵,都是娘不好,以后娘会好好保护你。” 说着,陈清音整顿心情,擦去眼泪。 她拉着胡绵绵:“我们先回席上。” 等回去以后,陈清音冷眼一扫,果然,胡允深还没回来。 换衣服要这么久?恐怕是哄梁云燕去了吧! 陈清音不准备跟这对奸夫淫妇客气了。 她抬手,示意戏班子停唱,众人朝她看来。 “方才听丫鬟说,梁夫人哭着回去,我左思右想都放心不下,梁夫人毕竟是我胡府的恩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我们都不应这么对她。” “所以,为表示尊重,我想请大家跟我一起,去梁夫人的院子里,将她请出来,与我们一同宴饮,大家觉得可好?”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大夫人说的有道理。” 陈清音是丞相府嫡女,又是主母,她发话了,谁敢不给面子? 梁若笙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跟着陈清音,朝她娘的院子方向走去。 她心里咯噔一声。 不好,她父亲胡允深不会也在院子里吧? 第二十九章 抓住她衣衫不整 梁若笙情急地追上来:“大夫人,我娘现在应该休息了……” 但是她的声音太小,宾客们没有注意到她。 胡绵绵被陈清音抱在怀里,瞧见后面梁若笙跟着跑了上来。 小家伙挥动指尖,梁若笙顿时被绊倒,摔在了地上。 哼,想要阻止娘亲抓奸,没门! 胡老夫人察觉到不对劲,也跟了上来。 她暗中派了一位嬷嬷,去看胡允深在哪儿。 与此同时。 梁云燕的屋内,正与胡允深吻的火热。 胡允深把她按在床榻上,亲着亲着,梁云燕哭了。 “你哭什么?”胡允深停了下来。 梁云燕一脸委屈:“深哥,你哪天要是腻味我了,就跟我说,我绝不纠缠。” 胡允深拧眉:“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还记恨刚刚我当众训斥你的事?那不过都是给陈清音做做样子。” 梁云燕啜泣,胡允深便将她衣服脱掉,哄着说:“改日我也让她难堪,给你出出气,可好?” 梁云燕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勾着胡允深的脖子:“我就知道深哥只爱我一人。” 床帐落下,胡允深戏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这会勾人的妖精,何时学了这样的把式?” “都是为了好好伺候深哥。” 很快,里面传来暧昧的动静。 陈清音脚步走的飞快,到了梁云燕的门外,宾客们挤挤攘攘地站满了院子。 “梁夫人,梁夫人?”陈清音叩门,声音听似温柔,却带着极度的冰冷,“你别伤心了,我带着大家来给你赔罪了,你开开门吧。” 其余的宾客们也都给陈清音面子,纷纷附和。 “是啊,刚刚是我们不好,不该嘲笑你。” “梁夫人可是将士遗孀,她丈夫给我们大燕国立过功的,我们怎么能笑话她呢?” 陈清音抿唇:“梁夫人你听,大家都想当面道歉,还要邀请你回去听戏,你出来吧?” 可陈清音说了这么久的话,里面都没有人回答。 晋阳侯夫人:“是不是哭晕过去了?” 陈清音顺着她的话道:“那可就危险了,刚刚梁夫人离席时,我就见她面色不好,琳琅,快,现在就找人把门撞开。” 嬷嬷赶来,跟胡老夫人交头接耳:“老夫人,将军不在屋子里,听他身边的下人说,他来了这儿!” 胡老夫人吓得都要翻白眼了,在人群后面急的直跺脚。 “那狐媚子,光天化日,府邸里还有这么多人,就敢勾的我儿做荒唐事,被抓住怎么是好?”她压低声音。 眼见着琳琅叫了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过来踹门,胡老夫人急忙制止。 “清音!说不定人家只是睡着了,你这番架势,冒犯了梁夫人怎么办?” 陈清音语气分外坚定:“母亲,要是梁夫人在屋子里晕倒了,没有及时救治,那才叫危险。” 说完,她给琳琅使了个眼色。 琳琅挥手:“踹门!” “不许踹!”胡老夫人挤上前。 却不如两个护院脚快,木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陈清音顿时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梁云燕惊呼一声,众人这才看见,她居然没有穿衣服,裹着被子坐在榻上。 幸好跟陈清音同来的都是女宾。 因为她们突然进来,梁云燕避之不及,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好似还有人啃咬过的痕迹。 陈清音眼色一深,梁云燕连忙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身子。 她满脸受惊雪白,更夹杂着怒气。 “大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带着这么多人来,要败坏我一个寡妇的清白?!” 陈清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环顾四周,竟没发现胡允深的身影。 晋阳侯夫人帮着说话:“梁夫人,你这就误会她了,大夫人一直敲门,你却没有回应,担心你出什么事。” 梁云燕含泪羞怒:“能出什么事?我衣服脏了正在更换,没听到你们敲门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 敲的那么大声,还没听见? 莫非是耳背。 胡老夫人挤进来,指责陈清音:“你好端端的,带着这么多人来别人屋子,现在可好,坏了人家梁夫人清白,我看你拿什么赔罪!” 陈清音语气淡淡:“我也是担心梁夫人。” 胡绵绵水灵灵的大眼睛,观察四周,最后锁定了窗子。 哦吼,原来渣爹躲在窗户外呢? 窗户下的胡允深,正蹲在地上,焦急地穿衣裳。 若他现在贸然出去,必定被人抓住。 但当他穿完,才发现他的外袍落在了梁云燕的屋子里! 不好,要是被陈清音看见,就说不清了。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屋内胡老夫人正在情绪激动地发怒。 “看也看了,梁夫人一点事都没有,赶紧走吧,你存心想让我们兰儿的生辰宴闹出笑话是不是?” 陈清音却不相信胡允深不在。 就在胡老夫人要强行把宾客们赶走的时候。 一只如同肥猫大小的黑乎乎的动物,直接从胡允深的脚面窜过去。 留下一串冲天的臭气。 胡允深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动物,就被臭的干呕。 琳琅大声道:“窗户外有动静!” 梁云燕面色一变,陈清音陡然上前,砰的一声推开窗户。 众人都赶过去,瞧见胡允深扶着墙呕吐。 看见他的这一瞬间,陈清音确定,她所看到的不是幻觉。 她的丈夫,真的跟梁云燕关系匪浅。 胡绵绵眨着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爹爹,你怎么蹲在别人的窗子底下吖?你是在玩躲猫猫吗?” 众人看见他衣衫不整,没有外袍,更是惊讶。 晋阳侯夫人疑惑的目光,已经重新扫向旁边的梁云燕了。 “胡将军刚刚不会在偷窥吧?毕竟梁夫人可是正在换衣裳呢。”晋阳侯夫人直接开口质问。 宾客们惊讶,低声交流:“太变态了!” “是啊,怎么能扒寡妇窗边看?” 胡老夫人气道:“少胡说八道,我儿凑巧出现罢了!” 陈清音反问:“凑巧?整个府邸这么大,偏凑巧出现在梁夫人的院子里。” 说着,她垂眸,脸色如霜般冰冷,眼神更像是看着一个小丑。 “夫君,你的外袍怎么也丢了?” 胡允深冷汗从鬓角滑落。 他恐怕要瞒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陈清音觉醒 “外袍在这呢!”忽然有人跑进屋子里。 胡绵绵回头看去,见是梁若笙,手里还抱着一件衣裳。 小家伙皱起眉头,看来刚刚是让她摔的不够惨,还有力气回来搅和。 梁若笙跟梁云燕对视了一眼,她抱着外袍跑到窗子边。 仰头,故意用小孩子天真的目光看着陈清音。 “大夫人,我们的窗子坏了,我便请将军替我和我娘修一修,否则到了夜里冻得很。” “对,对!我在修窗子。”胡允深急忙顺着她的话说。 陈清音幽幽看着她怀抱里的衣裳:“可这衣袍,好像也不是夫君今日所穿。” 胡允深喉头一紧,解释道:“这是因为,因为我刚刚修窗子,弄脏了外袍,就脱了,请小厮重新拿了一件过来。” 梁若笙拼命点头:“刚刚看到将军的贴身小厮,他转交给我的。” 陈清音沉默了。 胡允深觉得自己跟梁若笙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他从窗子里主动爬了进来,不由得说:“清音,我们回宴席上吧,别让宾客们等久了。” 陈清音看着他,缓缓抬起手。 胡允深顿时紧张。 莫非陈清音不相信,要打他么? 下一秒,陈清音却是给他理了理衣领。 从中揪出一根不起眼的长发,这发丝细软,发尾发黄,一看就不是她的。 胡允深看见头发,他的心都要停跳了! 宾客们更是露出狐疑的目光。 陈清音却知道,抓奸要抓现成的,胡允深若是强行狡辩,她也没有证据。 于是,她手掌一翻,头发丝轻飘飘地落地。 “夫君,这种修窗户的事,下次交给仆人们去做就好了。” 说完,陈清音侧眸看向琳琅:“你去跟管家交代一下,梁夫人这边窗户坏了,到时候请他派人来修缮。” “是。” 梁云燕根本不敢开口,因为她总觉得陈清音态度怪怪的。 胡老夫人急忙招呼着大家离开。 陈清音牵着胡绵绵,转身就走。 晋阳侯夫人跟在她身后,忽然停下脚步。 “咦?这些摆设如此名贵,都好眼熟。”她说着,拿起一支调金紫香细长瓶观察,惊讶道,“好像是丞相府的东西?” 陈清音淡淡含笑:“这里的摆设,都是我的陪嫁。” 众人皆惊。 晋阳侯夫人皱眉:“你的陪嫁怎么会在这?” 陈清音语气故作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深思。 “是婆母要求的呀,梁夫人又是我夫君的,”她故意停顿,才又说,“恩人的遗孀,怎能不好好照顾?” 众人听后,更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胡允深和胡老夫人。 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将遗孀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就罢了,还拿妻子的陪嫁来添置摆设。 这胡家是活不起了吗? 晋阳侯夫人直接看向梁云燕。 她犀利的目光,让梁云燕不敢对视。 “梁夫人,看看我们清音和她丈夫对你多好,清音拿自己的东西贴补,胡将军更是亲自给你修窗户,你可千万要知道感恩啊,下次修窗户这种事别麻烦将军了,毕竟男女有别,你说是吗?” 这话,再傻的人也听出来几分警告的意思。 晋阳侯夫人出身将门,那可是不会跟她客气的! 梁云燕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也不敢还嘴,只能忍下来,轻轻点头。 “侯夫人说的是。” 进行到这一步,生辰宴不欢而散。 陈清音亲自将晋阳侯夫人送到门口。 “清音,你要是过的不好,就给我来信,丞相府不管你,但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这几个姐妹。”晋阳侯夫人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当初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好姐妹,包括淑妃在内。 还有一位已经远嫁他国的至交好友。 她们四人,可是在女娲庙里发誓,谁的婚姻若是不好,其余三人都要给她出气! 是毫无血缘的至亲。 陈清音垂着眼眸,想着今时今日,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打起精神:“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和绵绵的。” 送走晋阳侯夫人,陈清音带着胡绵绵转身,看见胡允深站在不远处。 陈清音面色冷漠,直接从他身边过去。 胡允深急忙追了上来:“清音,今日之事,我想向你解释一二,免得你误会。” “不必了,”陈清音语气疏远冷淡,“我累了,想休息会,夫君自便吧。” 她带着女儿走远,甚至头也不回。 胡允深皱眉,更加心慌于她的态度。 回去以后,陈清音怕胡绵绵没吃饱,就让小厨房上了卤鸡腿。 小家伙眼睛都亮了。 放下自己正在玩的布老虎,哒哒哒的手脚并用,留着口水爬向桌子。 “小腿腿,你要进我的嘴巴嘛?”胡绵绵眨着大眼睛,认真地跟鸡腿说话。 陈清音眉宇疲倦,却还是被女儿逗笑。 “绵绵为何每次都要跟它们说话呢?” “这是对它们的尊重吖,万一它们不想给我吃呢?” 童言童语,逗的陈清音轻笑不断。 琳琅这时抱着“共白头”古筝进来:“夫人,奴婢已经擦拭干净了,收起来吗?” 陈清音美眸扫过去,眼中神色冰冷。 “你放下,把剪刀拿来。” 琳琅连忙照做,将剪刀递过去,却有些担心:“夫人小心,别伤着自个儿。” 胡绵绵也不吃鸡腿了,眨着大眼睛,看自己娘亲握着剪刀,走向那把古筝。 忽然,陈清音抬手,将古筝的弦,挨个剪断。 琳琅心疼不已:“夫人!将军辜负了您,可这把琴却很名贵,毁了可惜啊!” 陈清音不回答,剪刀尖朝下,狠狠地扎进琴身里。 她的怨恨,她的后悔,全都迸发出来。 “名贵,是因为它代表忠贞不渝的感情,可现在它已经被胡允深给过梁云燕,那么它在我这里,就不再有价值,毁了就毁了。” 说罢,她转过身,坐在椅子上淡淡吩咐:“拿去让厨房劈成木头吧,到了冬天烧火用,给绵绵烤芋头吃。” 琳琅只能照做。 胡绵绵看着陈清音的脸色,见她面孔分外冰冷。 小家伙走过去,趴在娘亲的腿上,抬起一双大眼睛瞧着她:“娘亲,不气,给你摸两下。” 以前她在青丘的时候,狐族长老们最喜欢挨个抱她,说她的毛是最软最好rua的! 陈清音轻笑,摸着女儿的小脸。 “绵绵,你愿意一直跟着娘亲吗?” 胡绵绵连连点头:“我只要娘亲。” 陈清音将女儿抱起来,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这场充满欺骗的婚姻里,她什么都没得到,只有女儿,是她唯一要从胡家带走的至宝。 想到胡允深和梁云燕,陈清音眼眸充满狠厉的绝色。 这对奸夫淫妇,给她等着,她怎么把胡府抬起来的,就能怎么把它毁了! 吃了她的吐出来,拿了她的双倍偿还! 当天夜里。 淑妃的宫女登门拜访,原来是淑妃要传陈清音进宫。 一进门,那宫女却跪在地上,哭着说:“胡夫人,我们娘娘要不行了,临终前想见您一面。” 第三十一章 那只白虎来了 陈清音闻言,顿时慌了。 “秋锦何时病的这么严重?” 宫女眼中含泪:“皇后收买宫女,在淑妃娘娘坐小月子的时候下药,害的娘娘呕血昏迷,这两天才醒转,可太医把脉,说是已经不行了。” 陈清音愤怒不已:“下毒的宫女可找到了?” “已经乱棍打死了,可恨她临死都没有招供皇后,现在还连累的娘娘时日无多……” 宫女抹泪哭泣。 这些话,在宫里她是不敢说的,也只有到了陈清音这里,才敢为自家娘娘鸣不平。 陈清音当即坐不住了,叫来琳琅:“你看着绵绵,哄她睡觉,我跟着入宫一趟。” 宫女却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 “宫里已经下钥,胡夫人您进不去,奴婢连夜赶来是为了将令牌给您,明日一早奴婢再引您去看娘娘,娘娘刚喝了药,奴婢才敢出来,否则奴婢都怕见不到娘娘最后一面了。” 陈清音接下令牌,反复安慰宫女:“你家娘娘现在精神不济,宫里大事小事都得有人看着,你警醒着点,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 宫女连连点头,擦去泪水:“您提醒的是,奴婢一定会打起精神来,伺候娘娘走完最后一程。” 送走她以后,陈清音坐在桌边,模样失魂落魄的,最后泪水簌簌流下。 白天她才经历过丈夫的背叛,而今又得知至交好友命不久于世,诸多打击,让陈清音掩面痛哭。 胡绵绵迈着小脚走过去,轻轻拽了拽陈清音的袖子。 她仰着奶白色小脸,水眸乌黑圆润。 “娘亲,不哭,明天绵绵陪你去。” 只要淑妃没咽气,她就能跟阎王抢人。 陈清音红着眼,将小家伙抱起来。 “好,淑妃是你干娘,你跟着娘亲去见她最后一面。” 陈清音抱着女儿柔软的小身子,仿佛内心才能感受到些许安慰。 “你小的时候,淑妃还抱过你,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那时你生病了,怎么吃药也好不了,娘亲找道士来看,说你天生八字就弱,得拜个干娘。” “可是,拜干娘有个坏处,就是对方会替你承载一半的灾厄,那时候,娘亲每天都发愁,找谁合适呢?也不好意思去请别人答应。” “可你淑妃干娘知道以后,立刻就让娘亲把你带进宫,她说她愿意保护你,绵绵,淑妃是娘亲最好的朋友,她若真是死了……” 陈清音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胡绵绵用小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 “娘亲不哭,我不会让她死哒。” 听了女儿充满童真的言语,陈清音勉强地笑了笑。 她自认为不该将悲伤的情绪过多地传染给小家伙,于是擦去眼泪。 “绵绵,娘亲哄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进宫。” “嗯!”小家伙握拳。 干娘的性命,由她来守护! 夜色深了。 梁云燕被叫去胡老夫人的屋子里。 她刚进门,迎面就被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梁云燕惨叫着跌坐在地。 抬头看去,胡老夫人竟让高嬷嬷对她动手。 高嬷嬷打完以后,叉着腰站在旁边,颐指气使。 胡老夫人坐在椅子里,布满沟壑的脸格外阴森。 “贱皮子,你真是上不得台面,今日兰儿生辰,那么多人,你竟还敢勾允深跟你行云雨之事!痒了就自己拍拍,祸害我儿干什么?” 梁云燕捂着脸,分外委屈:“是深哥自己来找我的。” 胡老夫人拍桌:“我儿找你,是你福气,但你怎能不知收敛,应该劝说他才是,现在倒好,差点叫全京城都知道,你勾引我儿通奸!” 梁云燕咬着下唇,心中愤愤不平。 “老夫人,我家三代读书,本是清白人家,若不是真心跟深哥彼此相爱,我绝不会答应做外室。” 胡老夫人一甩手,有些不耐烦似的:“行了,这些话骗骗别人可以,骗我,你还嫩得很!我警告你,把你身上这股狐媚子劲收收,要是再敢闹出事,连累荣儿身世被暴露,我就让人捆了你去沉塘!” 梁云燕不敢忤逆,只能满心愤怒地走了。 高嬷嬷给胡老夫人捏了捏肩:“这种女人,只有老夫人您能拿捏得住,时而敲打敲打,她便不敢翻了天。” 胡老夫人斜睨她一眼。 “我还没说你呢,高嬷嬷,你天天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是干什么?” 花枝招展?! 高嬷嬷错愕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襟,不过就是穿的比平时好了一点。 她连忙解释:“现在奴婢对外身份是三爷的母亲,故而不敢再穿的寒酸,怕给荣儿少爷丢人。” 胡老夫人冷笑一声:“我可警告你,陈清音的傻子闺女让你成了荣儿的母亲,但这并不代表你真的就成了胡家的一位主子,要是你敢生出勾引老爷的心,且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她拄着拐杖起身,走了出去。 高嬷嬷攥紧拳头。 她怎么勾引胡老爷?她今年四十,胡老爷已经六十二了! 时过子时,圆月当空,渐渐被涌过来的黑雾遮住。 胡绵绵正安心地睡在陈清音的臂弯里。 忽然,小家伙似察觉到什么,黑暗里猛地睁开一双大眼睛。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有好多雾气,朦胧的只能看见一片片暗影。 “娘亲,娘亲?”小家伙感觉安静的有些诡异,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她推了推身边的陈清音,而陈清音毫无反应。 胡绵绵皱眉,推门走到门外。 发现整个胡府都被浓浓的黑雾包围,一片死寂。 “呦呦?”胡绵绵扬声呼喊。 忽然! 有人凌空将什么东西扔到她脚下。 胡绵绵低头一看,竟是受伤的呦呦,尾巴带血。 呦呦爪子勾着她的裤腿:“绵绵公主,跑,快跑!它来了!” “它?”胡绵绵不解。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劲风,直袭她面门! 胡绵绵反应极快,抓住呦呦后跃,小脚一点,转而登上屋顶。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瞧见那些黑雾缓缓聚集起来,成为一个庞大的黑影。 一只双目赤红的老虎。 对方冰冷嘲笑的声音响起:“我说呢,一个不满百年修为的臭鼬精,怎么敢拿我的虎魄,原来,还藏着一只小狐狸。” 胡绵绵小脸一派严肃。 对方的实力比她高出太多,方才她竟没察觉到它的气息! 第三十二章 你杀了我吖! 但是,就算面对实力强劲的对手,胡绵绵也从来不怕。 她昂起奶白色小脸,高傲道:“你的虎魄不是我们抢的,若你真的有能耐,当初就不会被别人抢走虎魄。” 对方冒着红光的双眸,露出凶戾的兽性。 “强词夺理。”它怒嚎一声,天地震动。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从黑雾中窜出,直扑胡绵绵。 这次,小家伙看的更清楚,对方是一只白虎。 必定是修炼的有些年头了,那白色毛发竟像是带着金光。 胡绵绵把呦呦往旁边一丢,跟它缠斗起来。 呦呦摔在地上:“哎哟!”差点给它摔死! 呦呦连忙爬起来:“绵绵公主,要帮助不!” 胡绵绵抛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歇着吧你,还不够它塞牙缝!” “好嘞!”呦呦放心躺平,捂着自己摔痛的尾巴。 胡绵绵顺着屋檐,不断逃跑跳跃,要将白虎引离胡府,免得它毁了房子伤到娘亲。 白虎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直到他们跑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边,胡绵绵被它扑上来,一巴掌按在地上。 它凶狠在她耳边龇牙:“抓到你了。” 胡绵绵回头,眼中金芒化作水波一样的纹路。 下一秒,白虎的脖子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狐尾缠绕住。 紧接着,它四肢也被别的狐狸尾巴狠狠拽住。 胡绵绵大喝一声,使劲将它甩了出去。 白虎踉跄两下,被她扔出去十丈远。 胡绵绵撑着地站了起来。 白虎晃了晃毛发,迈着凶狠的步伐回来,缓缓绕着她身边踱步。 “九尾?”它眼中是凶狠嗜杀的寒芒,更带着一点兴趣盎然,“你修为不超过五百年,却能有九尾,应当来自青丘?” 胡绵绵昂着小脸,语气冰冷:“我乃青丘狐族小公主,你敢动我,我全族都不会放过你。” 白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嗤嗤的低笑出声。 小家伙这才感觉,它的声音像个少年一样,清脆恣意,却充满邪气。 “青丘哪有超过五百年的厉害仙狐?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算一双,我全都笑纳。”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胡绵绵。 她族人活不过百年的诅咒,竟然连这个白虎也知道。 小家伙奶凶怒斥:“不许你嘲笑我的族人!” 她瞬间化出真身,一只浑身亮白,毛色透着淡淡金光的白狐。 跟白虎比起来,她的真身还是小了些。 可胡绵绵压根不怕,猛地扑过去,跟白虎缠斗成一团。 猛兽厮杀的怒吼声震天撼地,胡绵绵抓住机会,用尾巴将它捆住,直接甩到湖里去。 谁能想到,白虎反应极快,咬住胡绵绵一只尾巴,居然把她一起拖到了水下! “哗啦”巨响,两兽落水,在水中继续扭打成一团。 可胡绵绵逐渐体力不支,她到底没有它修为高。 这只白虎至少有三千年的功力,而她修炼不过四百年。 实力悬殊,胡绵绵很快被它用爪子按在水底。 小家伙还不肯服输,那尖锐的狐狸爪子,啪的一下挠在白虎鬓角的位置。 白虎吃痛,怒吼一声,对着胡绵绵就是一掌。 小家伙用法力形成护盾,可竟被它生生打碎。 瞬间,胡绵绵受伤,嘴里满是血腥味,她也从狐身化回人形。 这只臭老虎!气鼠她了! 不都说老虎和猫怕水吗?怎么在水里,它还是这么强! 白虎一只爪子就能轻松地按住她,它低头,眼中红色的凶光闪烁着兴奋。 “你是我苏醒以来,第一个让我有点兴趣的对手,不过很可惜,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食物了。” “有什么遗言要说么?”白虎戏谑的声音,仿佛在玩弄它的猎物。 胡绵绵咬牙:“有,你靠过来,我告诉你。” 白虎低头,胡绵绵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住它毛茸茸的虎耳朵。 白虎一愣,旋即吃痛,在水里横冲直撞,声音怒嚎:“下来!” 胡绵绵的人身娇小,她顺势抓着它的毛发,在水里帅气地翻身,直接骑在了它背上。 白虎气的想要甩掉她,却怎么都甩不掉。 胡绵绵骑着它,两只小手不断拍打着它脑袋。 “臭老虎,想吃我?你配吗,你配吗!你把我吃下去,我在你肚子里打拳,疼死你!” 白虎直接跃出水面。 月色下,白虎张着四爪,神色凶狠烦躁,它背上的小姑娘,白皙的脸蛋挂着水珠,眼中奶凶的神色格外显眼。 白虎直接跳上岸边,朝一棵大树撞过去。 胡绵绵一看,它想害她撞树,连忙跳下来,就地一滚。 白虎将树撞断,它丝毫没有受伤,回过身来,凶狠地看着小家伙。 “你敢对我不敬?” 胡绵绵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你都要吃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敢?” 胡绵绵已经找对了它的弱点,它不喜欢别人骑在它背上。 正当小家伙准备抓着这个弱点打伤它的时候,却不料忽然凑过来许多团黑雾,将白虎包裹起来。 胡绵绵皱着疑惑的小眉毛观察,只见黑雾散去后,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约莫九岁的年纪,却生的长眉薄眸,俊秀冷白的面孔,挂着一丝嘲笑。 “不就是人身么,你以为我没有?”白虎说着,朝她走来。 胡绵绵瞪圆了眼睛。 她认得这张脸,之前跟娘亲上街,看见被带走的九皇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那时九皇子神情呆板,现在的他,反而满脸戾气凶狠,带着不像人的冷冽与鲜活。 胡绵绵转头就跑。 如果九皇子已经死了,而白虎霸占了他的身体。 那么胡绵绵知道,它人身只会更厉害。 快跑吖! 白虎快步上前,轻而易举地赶上了她,修长的手掌一把揪住小家伙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胡绵绵小手小脚乱晃:“放开我!放开!” “跑?还敢跑!?你今天跑到哪儿,我都吃定你了。”白虎少年笑起来,虎牙尖锐,薄眸森森。 下一秒,胡绵绵忽然抓起胸前挂着的虎魄,直接塞进嘴里。 白虎少年面色骤变:“吐出来!” “咕嘟”一声,胡绵绵咽了下去,她张开嘴:“我吞了。” 白虎少年气急,薄眸赤红发怒:“你敢吃我的虎魄?再不吐出来,我就剖开你的肚子,自己取。” 胡绵绵昂起小脑袋:“你剖啊,当我傻吖?我可是听说,虎魄入体会马上认主,你把我杀了,也拿不到虎魄。” 白虎少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了解。 虎魄入体后会马上认主,融入血脉,等一段时间,才会重新在心口的位置凝结起来,到那时才能剖开取出。 否则,它现在如果强行打开,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团水。 白虎少年沉沉喘息,似是气得不轻。 那可是他剩下所有的修为。 忽然,他捧住胡绵绵的脑袋,将唇覆盖她眉心。 胡绵绵愣了愣,他亲她干吗?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胡绵绵就感到体内一阵刺痛! 他居然在吸食她的法力! 胡绵绵伸出小手推搡:“放开我!” 她疼的四肢都在发抖,白虎更不让她挣扎,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最后竟然额头抵额头,想要强行吸收她的魂灵和法力! 胡绵绵转而一口咬住他的鼻子,白虎吃痛,猛地将胡绵绵甩了出去。 小家伙轻巧落地,差点站不稳。 胡绵绵瞪着他:“混蛋蛋!你居然强抢啊?” 白虎少年冷着脸,他刚刚发现,他竟然只能吸食她一点法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而且,他能察觉到,虎魄在她体内正在快速消融,非常抵触他。 若是这样,他强行吸食法力,只会适得其反。 “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少年冷冷警告过后,转身走入黑雾里,霎那间消失。 他走后,胡绵绵才一屁股跌坐地上,累瘫了。 她抬起小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我最讨厌猫了!”她小奶音充满气愤,爬起来,踉跄回家去了。 第三十三章 真龙天子,十全大补 胡绵绵回到胡家的时候,笼罩在府邸上空的黑雾已经彻底散去。 月亮重新露出皎洁幽蓝的光芒。 “头疼……”小家伙嘟囔着,脚步踉跄,走进陈清音居住的院子。 起先她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应该是虎魄的效果发作了。 她觉得浑身滚烫难受,像是五脏六腑都在受煎熬。 “绵绵公主!”呦呦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我以为你被那白虎吃了,正想去找他算账!” 胡绵绵有气无力:“以后你看见他,就跑的远远地,否则被人拿去塞牙缝,我可救不了你。” 呦呦点头:“哦!记住了!” 问题是,它也跑不过啊? 今天那白虎出现,它刚感觉到不对,转身就想跑,谁知道被它一爪子按住,直接吐血了。 力量悬殊,就是这么可怕。 胡绵绵难受的厉害,呦呦惊讶:“绵绵公主,您脸色好苍白!” 小家伙捂着肚子,承受着虎魄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流窜。 她刚刚被吸走了一点法力,这个时候,虎魄应当在为她修补灵气。 难受是自然的,谁让她是狐狸,而不是小老虎呢? 他们修的是不同的法术,就像冰遇到了火,难受也没办法。 胡绵绵声音疲倦:“我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你帮我盯好梁云燕那边。” 呦呦顿时坐正,大尾巴冲天,它正气凛然答应:“绵绵公主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淫乱内宅!” 胡绵绵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在陈清音身边倒头就睡。 这一觉,竟不知睡到了何时。 陈清音早上起来,看见身边的小家伙蜷缩成一团,睡的脸蛋通红。 “这孩子,睡觉的时候怎么还穿着鞋子?昨晚睡前不是给她脱了吗?”陈清音纳闷,帮忙将女儿小脚上的鞋子脱去。 没过多久,胡绵绵醒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灵力恢复不少,也彻底吸收了虎魄。 小家伙伸着懒腰坐起来,奶声奶气地问:“娘亲,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进宫,去看干娘吖?” 陈清音颔首,让琳琅帮胡绵绵洗漱更衣。 “绵绵,等用过早膳我们就走,宫里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好哒!”胡绵绵信心百倍。 以她原本的法力,帮助凡人延年益寿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多了虎魄的加持,她让淑妃立刻痊愈,都不在话下。 今天,淑妃她是救定了! 胡绵绵配合着琳琅,伸出小胳膊,让她帮忙穿衣裳。 忽然,琳琅看着胡绵绵的小脸,疑惑地打量。 “夫人,您快来看,小小姐的脸上,怎么起了一层皮啊。” 陈清音连忙放下梳子走来。 两人弯腰,围着胡绵绵观察。 只见小家伙白皙粉嫩的脸蛋上,果然起了一层皮。 陈清音有些担心:“打一盆温水来,擦擦看。” 琳琅很快拿着湿帕子过来,给胡绵绵轻轻擦了两下。 紧接着,小家伙看见,自家娘亲和琳琅都倒吸一口凉气。 胡绵绵心里咯噔一声。 她小手急忙摸了摸自己柔软滚圆的脸蛋。 “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我长胡子啦?”小家伙很是惊慌。 她真怕吸收了虎魄,就长得像白虎那样,猫一样的面孔,还有胡子。 陈清音却眼眶发红,嘴角抿着笑:“绵绵,你的脸变得白净,胎记不见了。” 小家伙一愣,接过琳琅递来的手持圆镜。 只见镜子内,小人儿肌肤吹弹可破,嫩如剥壳的鸡蛋。 原本玫红色的胎记,变成了一层皮,轻轻洗了洗,就直接掉了! 琳琅也跟着激动到落泪:“奴婢早就说了,这胎记不会一直长在小小姐的脸上。” 陈清音摸着女儿的脸蛋,欣慰流泪。 自从生下胡绵绵,发现她打娘胎里带了一脸不好看的胎记以后,她就愧疚自责得很。 陈清音自认为必定是她怀孕时,没有多加注意,更没有好好拜胎神娘娘,才会害女儿变成这样。 虽说她不会嫌弃胡绵绵的样貌,可是世人对女子向来苛刻。 陈清音最害怕的,就是胡绵绵懂事以后,就会开始爱美,也能听明白大家嘲笑她脸上的胎记,到那时小家伙该如何生活下去? 好在,现在一切的担心,都消失了。 看着陈清音眼里的感慨,胡绵绵心念一动。 “娘亲,这肯定跟我昨晚的梦有关。” “什么梦呀?” “我梦到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她说是我外祖母,摸了摸我的小脸,然后醒来,胎记就不见啦!肯定是外祖母帮我擦掉了。” 陈清音一怔,眼泪很快汹涌流出。 她紧紧抱住女儿,哽咽道:“你外祖母在天上,也没忘记守护着我们。” 对一个人最大的安慰,莫过于她知道,逝去的至亲还在保护着她。 陈清音拉着胡绵绵乘上入宫的马车。 与此同时,另外一辆马车,也从国寺驶向皇宫。 负责来接引九皇子的老太监,有些冷漠地盯着旁边的九皇子。 “九殿下,皇上这次召见您入宫觐见,会检验您这几日在寺里静心修习的成果,您可要好好表现,否则惹怒了皇上,您就会继续留在国寺,难以回宫了。” 少年穿着一身素净白皙的衣袍,靠着车壁。 尚且稚嫩俊秀的面庞,却因剑眉乌黑,羽睫浓密而显出几分静谧的狂妄。 他根本不理会太监,只抱臂,静静地靠着车壁。 老太监哼了一声。 不知死活! 若是聪明人,这个人时候就知道贿赂他,打听皇上的喜忌了。 九皇子嘴角紧绷,他当然不在乎怎么讨好皇帝。 因为他这次进宫,就是准备将宫里的人全杀了,用来助涨他的法力。 尤其是皇帝,真龙天子之命,更是相当于十全大补。 这些人,不久之后都要成为亡魂,他懒得跟将死之人废话。 初秋的风,吹过宫廷,淑妃院子里栽种的那棵梧桐树,竟也零落的不成样子。 陈清音拉着胡绵绵进门,小家伙就感觉沉沉的死气。 立在四周的宫人,都在无声垂泪。 淑妃跟皇后斗了七八年,等淑妃死了,她们这些淑妃的心腹,肯定也活不久。 心腹大宫女领着陈清音到了淑妃的病榻边。 “娘娘,胡夫人来看您了……”大宫女红着眼哽咽。 榻上瘦削的美人,脸颊凹陷,肤色青白,显然是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她听见宫女的声音,努力睁开双眸,混沌迷离的眼神看向一旁。 “清音……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了。” 第三十四章 报恩的孩子 陈清音鼻酸,泪水盈在眼眶里。 她坐在淑妃的床榻边,紧紧地握着好朋友枯瘦的指尖。 “胡说什么呢,刚刚我听太医说了,你这个病要慢慢治,千万别心急,你也别放弃。” 淑妃含笑,颇有些认命的无奈和悲哀。 “你不用安慰我,我身体什么样,我很清楚。” 语毕,她余光看见,一个奶呼呼的小家伙,站在床榻边瞧着她。 那模样,颇有些陈清音的影子。 淑妃有些惊喜:“是绵绵吗?快,扶我起来,让我抱抱她。” 她说着,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宫女们连忙上前帮忙,陈清音在她背后放了个软枕。 胡绵绵主动爬上床,靠在淑妃的怀里。 呼!真瘦,好硌人吖! 淑妃轻轻揽着胡绵绵,眼泪如雨,她怪罪陈清音:“我都这样了,你还带孩子来干什么,也不怕吓着她。” 陈清音含笑:“是绵绵主动说想跟我一起来看望你的,秋锦,你还不知道吧,绵绵她都好了。” 胡绵绵仰头,对淑妃道:“干娘,有我在,你不会死哒,我保护你,跟老天要寿,让你长命百岁!” 奶声奶气的小模样,还说出这样可爱的话,让淑妃眼眸惊讶地睁圆。 下一秒,她哭着抱紧胡绵绵:“好孩子,你真的好了,真是老天有眼,你娘亲为了你,不知夜里哭了多少次,现在看你好全,你们娘俩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胡绵绵靠在淑妃怀里,大大的眼睛,看着床角。 大家都看不见,那里蹲着一个婴灵。 看起来才六七个月,瘦小的像个小猴子,浑身色泽铁青,透着乌黑,像是被毒死的。 胡绵绵刚出现,就发现他了,这个小婴灵像是很不欢迎她。 在她爬上床的时候,还朝她龇牙咧嘴。 可现在,小婴灵看着淑妃抱着胡绵绵,他却呆住了,默默地看着,眼里好像有一丝艳羡。 “那个弟弟是谁吖?”小家伙指着婴灵所处的位置,好奇地问。 殿内所有人都震了震。 陈清音忙说:“绵绵,别胡说,哪儿来的弟弟?” “那儿。”胡绵绵眨着大眼睛,“弟弟好小,瘦瘦的像小猴子。” 陈清音立刻将女儿搂去怀里,捂住她的小嘴。 “嘘!”这可不能说。 前不久,淑妃小产失去的孩子,正是一个男婴。 淑妃泪水潸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绵绵,你能看见,干娘这里有个小男孩?” 胡绵绵轻轻点头。 “能,干娘,他正在给你擦眼泪呢!” 另外一边。 九皇子被老太监领着,走向御书房白玉阶。 从里面出来了四位臣子,其中就包括陈丞相。 他们看了九皇子一眼,皆露出疑惑的神色。 陈丞相发现,九皇子剑眉高挑,还是少年却有些冷戾的目光,看谁都带着慵懒和一种凶光。 跟之前离宫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经过,目不斜视,直到他进了御书房,大门缓缓关闭。 几个大臣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 “这就是九皇子萧靖离?怎么感觉像换了个人一样。” “可是,皇上将九皇子送去国寺静养,为何这么快就接回来了?” “听说是朝上那群支持先皇后的老臣们不同意,个个都为九皇子喊冤呢!皇上碍于压力,也得把九皇子叫回来问话,至少做做样子。丞相大人,你说臣分析的对吗?” 一直没说话的陈丞相冷冷道:“不得妄揣圣意,都嫌自己活腻了么,各自退了吧。” 他一发话,那三名大臣连忙拱手,老老实实地离去。 御书房内。 皇帝萧印年过四十,相貌威严,声音肃冷。 他盯着眼前的萧靖离,问:“这些日子在国寺里休养,你可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萧靖离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四周。 他在确认,这里有几个窗子,一会他直接杀了皇帝,禁军会从门窗内闯进来。 这些凡人,将皇帝簇拥为他们心中的神明,只要他挟持了皇帝,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救驾,最后都能变成他的食物。 萧靖离颇有些满意。 这样也好,省得他到处找人杀。 皇帝萧印见他不说话,顿时拍桌,怒道:“朕在同你说话,你没听到么!” 萧靖离这才薄眸一转,正视眼前的皇帝。 “听到了,你还想说什么?” 他没有玩弄猎物的兴致,但对方是拥有真龙之气的皇帝,给他一点说遗言的时间,也无妨。 胡绵绵那边,淑妃和陈清音已经抱头痛哭了起来。 她们相信,小孩子确实能看见大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刚刚听胡绵绵说了,淑妃才知道,她不幸失去的孩子,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 陈清音哽咽,安抚着她:“你把身体调养好了,他还能回来你身边。” 胡绵绵在旁边,晃着小脚,软糯道:“有点难喔,我看他好像很虚弱,应该是一直在保护着干娘。” 淑妃听的心痛如绞。 “绵绵,你替干娘告诉他,让他快些去投胎吧,不用担心我。” 胡绵绵正想说话,却见门口进来两道高大的影子,一黑一白。 小家伙面色一变,急忙跳下床,张开小手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想干森么吖!不许带走干娘!” 淑妃和陈清音惊讶地看着胡绵绵对着空气说话,还奶凶奶凶的。 宫女们吓得低叫,团团簇拥到了胡绵绵身后,瑟瑟发抖。 那两个影子没理会胡绵绵,只是拿着锁链,散发着逼迫的气场。 这时,守在淑妃身边的小婴灵,主动道:“他们是来带我走的,我跟他们交换了条件,斩我下辈子人寿,换我母亲十日的生命。” 胡绵绵错愕。 “你跟他们交换了你下辈子的寿命?”小家伙急道,“你这样就不能入轮回投生为人了,你可能会变成动物或者恶鬼道!” 淑妃听见,已经慌了:“绵绵,你说的,是我的孩子吗?你快告诉他,不要为我付出自己轮回的机会!” 小婴灵回头看淑妃,眼里有些无数眷恋。 “我娘对我实在太好了,在她肚子里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她温柔地跟我说话,如果我能出生,做她的孩子就好了……可我既然死了,就不能看着她也丧命。” 胡绵绵一把拉住婴灵的小手:“我能帮干娘,你不要牺牲自己!” 小婴灵却格外坚定。 “如果我和我娘,注定有个人要早死,那个人必须是我,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是再次投胎来做她的孩子,孝顺她,而不是放弃自己吖!” 胡绵绵刚说完,一道看不见的铁链,却猛地抛过来,直接锁住小婴灵的脖子。 不好啦!他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