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 1. 第一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栖梧岭,断崖山。 浓黑瘴雾之中一座山峰耸立,其势斜飞高走,险峻非常,峭壁断石横生,空无一木。崖顶深入阴晦天幕之中,偶有惊雷闪烁,传来金戈鸣响。 黑云沉沉压下,似要将天地归一,把打斗的几人碾碎在崖顶,而那闪烁的电火雷鸣则像是他们不甘的挣扎。 被围在中央的男子未戴玉冠,黑发散乱在湍急气流之中,风吹衣袍猎猎,他却不显得狼狈,纵使身处来历不明之人的围攻,也依然眉目沉静,神色自若。 在层层追咬的猛烈攻势下,起手燃起一张绀色符纸,击飞拿刀劈砍过来的黑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暗红腰封,似有一缕火焰被点燃,他的全身笼罩于若有似无的黑烟,从背后砍向心口的两刀发出“铮铮”锐鸣,像是碰撞于铜墙铁壁。 宋谷风修长的指节间又夹起两张金色符纸,符纸一出现就开始如波浪般延伸拉长,又从中分裂开来,化为金色细丝将近处两个措手不及的人捕获。两人栽倒在地,竟提不起灵力冲破束缚,不甘地扭动身躯。不远处的黑衣人见状停止猛攻,一时竟成对峙之势。 “我宋某人虽为太安宗首座,但一向沉心修炼,不问世事,不参权、不夺宝,自问身无长物,而我这傍身的五色神符为我自创功法,你们也夺不走,不知又为何事非要刀剑相向?” 冷冽的语气,低沉的音色,宋谷风临崖而立,略微抬起下颌俯视着敌人。他面上轮廓比常人凌厉几分,显出桀骜之感,但目光却十分沉静。 宋谷风把自己形容得像个远离凡俗的隐世老人,所说是真,可他却并不这样老。实际上他幼时困苦,以低微仆役之身拜入太安宗,却天资过人一飞冲天,被前任宗主看中收入门下,自创五色神符能越级挑战,在同届弟子还在炼气中高阶苦苦挣扎之时,已突破离魂境界成为顶尖大能,稳坐太安宗首座之位。 修士炼气一共九阶,一至三阶为低阶,四至六阶为中阶,七至九阶为高阶,绝大部分人一生都在炼气这个阶段等待水滴石穿。到达离魂境界者能够以神魂重塑肉身,较炼气修士强大十倍不止。 而这些黑衣人中竟有三人也是离魂修士,其余人多在八、九阶,看样子是倾力出动,势在必得。 “你虽不参权,但你挡了别人的路!”为首黑衣人用改变过后的嘶哑嗓音说道,“今日你只能留在这里!” “哦?可你们根本破不了我的护体玄符。”宋谷风嘴上这样说着,却在心里思考他们的来路,他们虽伤不了他一点,可却十分难缠,手段百出,一路围追堵截,有意无意将他逼到了此处。 他本想先顺他们的意探知其背后之人,可这些人比起杀手更像是死士,对其主家分毫不露。罢了,既然如此,他该解决了他们回太安宗。 宋谷风再次捏起一张绀符,却忽然见黑衣人忽然气势一变,整齐率一扔下长刀,忽然变换了招式,以肉身之拳横冲而来,待被符术击中之时,竟未如先前一般被向后飞倒,而只迟滞片刻,复又攻来。 不知何时黑衣人竟成三面围合之势,而身后唯有断崖绝壁,宋谷风眉心微凝。他虽修为高超,却在黑衣人诡异的变化之下双拳难敌数手,仙法打在他们身上近乎无效,幸而护体玄符之下,他们攻不破他的防御。 只是挨上一拳,仿佛被巨石隔空冲撞,虽不至受伤,但其中蕴含的蛮力让他皱眉。 他们从何处得来这样的力量?应该说修者间从未听闻有人能练出这般大力,也不该有对仙法免疫的体质。更何况,之前他还能用符纸打伤他们。 宋谷风避过攻来的拳脚,指尖已经夹起一道青色符纸,既然如此,他便先行退走,日后再来追查。 耳畔破空风声呼啸,一阵猛力击于肩膀,宋谷风身形一晃,稳住下盘,玄符未破,青符已燃,他即将遁走。 然而坠于暗红腰封上的玉佩忽然细微地裂开一道缝隙,黑气如游丝一般泄露而出,游鱼入海一般混杂于他周身的玄气之中,这变化在不容分神的对战中隐秘难查。 青符即将燃尽之时,宋谷风目光微扫三面夹击的黑衣人,避过最后一波攻势,却忽然听见一声骨裂肉溅的闷响,脸上被溅上几滴滚烫鲜血,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心口剧痛。 他微微侧首,头发因血迹凌乱贴在脸侧,显得面色苍白如鬼。身后竟是之前以金线捆缚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冲破了束缚,偷偷挂在崖壁上,就待此时给予致命杀招。 燃尽的青符飘落在地,宋谷风的身形消失在山崖。 “找!” 那些黑衣人四散离去,留下几人打扫现场,捡起刀剑处理血迹。 —— 秦语阑掐灭熏香,合上镂空莲花形的盖,她脱下以金丝银线织满紫藤花的烟紫色外衣,又一一摘下头上珠翠金簪置于桌面,眼睛却没有停留在这些闪烁着宝物光彩形状精巧的饰物上,似乎对它们兴趣寥寥。 她矮身从床下拉出一台黑檀木箱,手指轻点解开封锁法术,打开盖子朝里仔细瞧着,就好像在看比桌面上的金银珠宝还珍贵百倍的宝物一般。 但他人看到箱内之物可能要大失所望,其中既无奇珍也无异宝,更不是什么藏宝图,但也不是空箱子,反而满满当当装着东西—— 装着一堆破烂。 残破的泥塑人偶、街边卖给小孩子的纸风车、造型古朴的旧铜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还有她闲时涂鸦画的小人。 周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语阑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捡东西,而且捡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俗称捡破烂。或许是秦家三代以前曾是富商,而后一代更比一代强,逐渐成为城内有名的修仙家族。秦语阑出生就在锦绣堆中,从小到大除了修为差一点没吃过什么苦,人们都说她这种行为是吃惯了大鱼大肉想吃两口清粥小菜,也没怎么管她。 不过她自己乐此不疲,每晚还会拿一样东西“侍寝”,也就是放在枕边睡觉,而今天选中的就是一面镜子。 秦语阑把今天刚捡的丑石头丢进去,从中挑挑拣拣拿出旧铜镜,口中说着,“就你了。”随后合上箱子躺上床。 这时同族兄弟姐妹大多都在房内修炼,只有她仗着自己资质不好这么早就休息了,其实过去她还没有如此咸鱼,也对修炼热衷过几年,但发现无论怎样努力都赶不上别人的进度,而随着修为落后分到手中的灵石资源也越来越少时,她就认清了现实,早早地躺平不再瞎折腾。 反正家里不缺这口饭吃。 镜子造型古朴,不知以何材质做成,边缘的花纹阴雕阳镂、交错纵横,似有隐秘流光蕴含其中,但仔细一看依然是灰扑扑的破旧样子,镜面磨得不精,雾蒙蒙一片,只能将将照出个人影,面孔五官一概糊成一团。 正因如此,秦语阑才敢照着这面镜子睡觉,不然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有张人脸在看自己得有多恐怖,就算是自己的脸也得吓一跳。 镜子是她在古玩店淘到的,因为不是法器,材料也不是灵材,没有重铸加工的价值,所以摆在角落没有人买,却被她一眼相中,花了高价买下来。 后来才知道被店主讹了,还是好姐妹帮她讨要了差价回来,但她不在意这些,反正从没有缺过钱用。 秦语阑就这样看着镜子,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眯缝着眼 2. 第二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秦语阑从没有受过这么多委屈,一觉醒来就被泼了一桶冷水,先是被丑八怪当众指着鼻子骂,臭口水都快喷脸上,然后又被人牙不由分说捆住手脚塞进臭烘烘的车里和一堆眼神麻木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女作伴。 没有人向她搭话,也没有人说话,但在她试着逃跑的时候却这群羔羊一般沉默、牛马一般驯顺,如草台布景一般的人告了秘,被按在地上挨了顿毒打,打她的人还把脚踩在她的头上,如打牲畜一般发出笑声。 秦语阑生而富贵无忧,贵人间交往无不轻言慢语、丝竹缓歌,相互之间说话做事也隔了一层遮羞布,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下人仆从无不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她也一向待人宽容,哪里遇到过把尊严往脚下踩、以折磨人取乐的场面。 才不久之前她还锦衣玉食,而现在每天只有半块干涩粗饼,咽下去连喉咙都要被刮破,每天被绑住手脚,一举一动受到监视看管,全无自尊可言。 秦语阑屈膝蜷缩着,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打湿了带着补丁的粗麻衣,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别人,还一来就经受这样的命运,她前所未有地想念过去视作理所当然的一切。 她想要回到秦家,继续做那不谙世事的二小姐。 可是秦语阑根本不敢暴露自己魂非其人,只因修仙界有一个共识——夺舍他人者处死。 这是因为离魂境界修者神魂能够短暂脱离身体,无论死时还是活着都能够夺舍别人,虽然这个过程会损害神魂大多人一生只能夺舍一次,但曾经就发生过大家族的天才子弟遭人夺舍以致灭族之事,经此之事夺舍者人人喊打,就算有也是藏着掖着不敢让人发现。 秦语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夺舍,她没有感觉神魂有损,之前也才炼气二阶,离那个境界很远,但好端端跑到别人身体里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这具身体吃饱都算困难,更遑论修仙,秦语阑花了好几天勉强打通一点经脉,绝望地发现资质比原先还差,等能用法术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除了让人绝望的资质,还有诡异出现的镜子。 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面其他人看不见的镜子——而这镜子和她睡前枕边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过于真实的梦,她只是没有醒来? 秦语阑升起希望,可她不敢想、不敢信,饥饿疼痛的身体是真实的,被脚踩头颅的屈辱是真实的,身处绝望无人救赎的处境是真实的。 她不敢再胡乱尝试,让自己坠入深渊,上回逃跑未遂挨了一顿毒打,他们扬言下一次要砍她的腿了。 秦语阑靠修炼逃脱无望,只有研究镜子。 可这镜子瞧着神异,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没有一点能助她脱困的法术附在上面,除了能够凭借意念查看周围的人或事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了。先前她靠着这个镜子避开看守人的目光差点逃脱,可惜付出惨痛代价后明白这一车人都是监视的眼睛。 车上的人一个一个被卖走,秦语阑缩在角落里,竟留到了最后几个,这天她忽然听到嘈杂的人声,知道是老嬢又带了买家前来,车后帘布一掀,阳光照在久处黑暗的眼睛上,刺得她闭了闭眼。 “刘管事,你要的货到了。” 秦语阑见到来人,瞳孔一缩。 ——那是秦家的管事。 钱货两讫后,老嬢招呼几个打手汉子上车,迅速驶离了秦家后门。 老张是前不久新加入的,还没有跟过车,疑惑不解地问其他人,“这秦家不是大户人家吗,怎么挑别人剩下的买?” 老嬢诡异地笑了一下,“你以为他们是买仆人吗?” 老张疑惑地问,“不买仆人难道买主子?” “我问你,秦家最大的生意是什么?” 老张脱口而出,“玉颜膏啊!谁不知道秦家就靠玉颜膏发达的,就算是仙人也喜欢那玩意。” “每年玉颜膏那么多新花样,你以为不先试过谁敢卖?” “哦——”老张恍然大悟,“所以买那些人是去试玉颜膏的?可真是个好去处!” 老嬢还未发话,倒是有个知晓些什么的汉子嘿嘿一笑,“好去处?咱兄弟几人每年过手少说百来人,只有他家不管高矮胖瘦年年都要,要走以后连个水花都没有,谁知道用去干什么了呢?” 另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凑近低声道,“我有一回还听说啊,有个满脸毁容的人去报官,说是秦家拿人试药,又掀起衣服让人看,哎呀呀!那全身可没一块好皮!” “那秦家是怎么说的?”老张两人果然被勾起兴致,催促这人快讲。 “然后怎的?秦家当然说是莫须有的栽赃,后来那个告官的人竟然在对簿公堂时显露原形,原来他竟然是妖魔变成的!嘿!连妖魔都垂涎的东西能不好吗,自此以后那秦家更是蒸蒸日上咯。” 马车渐渐出城,老嬢在每家都夸下同样的海口——“他们是去享福的”“我一定给他们找个好人家”,至于遭贩售之人的生死运道,自然是无人在意的了。 —— 重回雕梁画栋、朱纱绫罗的楼宇,走在一步一景的院落,秦语阑仿佛还在梦里,她无比熟悉这里的环境,又无比陌生自己的身份。 竟然被卖回了家,可家里人还认她吗? 经过前些日子的折腾,她终于长了点心眼,首先不知道她原身还在不在,不在的话又怎么解释清楚自己魂附他人身上,族里的人亲疏远近,也未必全部同意保她,只要有一个泄露消息,等待她的就只有被处死。 如果她原身还在,那应当就是遭人夺舍,但忽然一个刚买回来的丫鬟跳出来指认主子夺了自己的身体,想也知道结果是什么。如果这都有人信那所有下人不都翻了天了。 秦语阑决定找到证明自己是自己,或者证明身体里的人不是自己的证据。 可前面的刘管事一直向前,后面跟着几个学过法术的健仆,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渐渐的路越走越偏,甚至还路过了惩罚人的刑堂,秦语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跳到了胸腔里,大得快要吐出来。 可她不能开口问。 一进门就被要求低眉敛目,没有人说一句话,没有挑选过他们,没有进行安排,只是默不作声地带着刚买来的人远离秦家子弟的住所,往族里人等闲不轻易去的地方走。 秦语阑隐蔽地拿出镜子搁在手心,眼睛往里瞄着。此时周围人越来越少,秦语阑手心沁出汗,脑子里飞快寻思着主意。 忽然她目光一凝,顿在原地,刘管事刚要出声斥责,话还没出口就见到院墙后绕出一个人来。 来人发如鸦羽,面似美玉,身穿素色衣裙,以一根玉簪简单挽起头发,即使没有带笑也依然双目含情——正是秦家二小姐,秦语阑。 刘管事的话鲠在喉间,不着痕迹地皱眉,脸上却拉扯出笑容来,“二小姐,您的的病可好了吗?屋外天寒,可是前些天新来的丫鬟不满意?我再着人服侍您。” 这个秦二小姐在秦家虽没 3. 第三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夜空无星,薄明月色朦胧掩映于轻纱漂浮的云层之间,月辉如清透流水洒落屋檐,却不及层檐叠栋灯火通明。 远处楼宇间缀满灯火,将天边一线燃得薄红轻紫。白日太阳光耀万物,这夜里的大地竟比天穹更显妆色。 也有月光灯火无法照亮的角落,秦语阑贴着墙角藏身黑暗里,正拿着镜子窥探屋内情形。成为“秦语阑”的丫鬟已有时日,每日忍耐着繁重的活计和琐碎的吩咐,眼睁睁看着别人套着自己的身躯享有属于她的一切,心中煎熬不甘难以言说。 此刻,她终于寻得机会查探此人底细。 镜子里显示出卧房的妆台,一个身穿素色裙裾的身影走近坐下,将发间玉簪“啪”地拍到桌面,秦语阑忍不住皱眉,倒不是心疼簪子,而是此人双腿分开,坐姿不雅,斜依桌台,姿态随意。 她发现此人不爱穿她最喜欢的一系列刺绣仙罗裙,只在唯独几件纯色衣裙里来回换,也不爱用手镯头饰,每日素面朝天,仅做最简洁的挽发,回房后更是披头散发、不成体统。 过去贴身服侍自己的几个丫鬟都被此人换走,新来的不熟悉她先前习惯,以为她向来如此,根本看不出违和来。 而她自己虽被点为二小姐丫鬟,却不够贴身资格,被着执洒扫,几日下来手泡了凉水开始红肿发痛。 宋谷风随意坐下,看着精致薄透的床幔沉思着眼下处境。 他自己的身躯心脉已断,即使重新附身也不能活,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到了这女子的身躯中,按照醒来时的状况,这女子全身完好无损、生机十足,应当并未身死,可她的魂魄却不在这里。 而且此地距他断魂之地相聚遥远,更不是他主动选择这个身体。 因着疑虑重重,宋谷风并未将此身当做自己所有之物,而是存了一些如同面对旁人的距离感,可以说,到现在为止,他只知道附身女子的脸和手长什么样。 秦语阑往暗处一躲,院门外几个下仆抬了桶热水进屋放下,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会被此人如何对待,顿时愤懑无比。 镜子里,这人见来了热水,起身脱去外衣,秦语阑拿着镜子的手指收紧,指节用力得发白。 她不愿看见接下来的场景,眼睛却死死盯着镜面不能离开。 屋内,宋谷风脱去外衣后确是径直入水了,把全身在水里浸泡片刻,湿淋淋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他却闭目不看,“哗啦”一声跃出桶外,以法术烘干水分,合衣躺卧上榻。 往日里他一定会修炼到子时,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心绪烦扰,想到不知何去何踪的女子神魂,想到追杀自己黑衣人的诡异肉身,想到一时脱不开身的秦家。 秦语阑见屋内人合上眼睛,久久没有动作,就连下仆来抬回浴桶都没有动静,不由心思活泛起来。 方才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看光了去,没想到此人在这点倒还算知礼,只是无论如何夺舍了她就是不对,她依然要找办法证明身份。 秦语阑的目标是身份木牌,象征秦家子弟的身份,用它能打开族地进出的结界,只有本人能够激活。 秦语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激活身份木牌,但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必须尝试。 眼见卧榻上的人呼吸绵长、一动不动,秦语阑小幅度活动了下站得发麻的腿脚,悄无声息地潜入房内,摸到了自己存放木牌的暗柜。 她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酣睡的“自己”。 暗柜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入手沉甸甸,以冷铁打造而成,等闲武器难以破开。因秦语阑自知法力低微,因此并未以法术封口,而是构思了一个精巧的秘锁。 秦语阑准确地推动机关,只听“咔嗒”一声,黑匣子被打开,檀黑色木牌端放其中,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真是万幸无比,夺舍之人没有发现这面木牌。 秦语阑勉强凝聚了近日修炼出的一丝灵力输入进去,牢牢看着木牌,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一炷香的时间后,她额头沁出细汗,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会如此?怎么会毫无反应? 难道因为换了身体不再被木牌承认?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个孤女,过去的记忆只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你怎么知道木牌在这里?” 秦语阑蓦然抬头,就见卧榻上本应熟睡之人端坐其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她竟然早已暴露了! “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救过我,但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秦家身份牌在哪里。” 秦语阑顿感千斤重压,浑身动弹不得,是宋谷风以强大神魂锁定了她。 “说!你混进来究竟有何目的,难道你是妖魔的探子?” “我不知道什么妖魔什么探子,我只觉得你不该对救命恩人袖手旁观,因此想给你个教训。”秦语阑勉力抬起头,对着正襟危坐的“自己”说道。 “我不记得告诉过你怎么打开这个匣子。”宋谷风说。他以常理推测,原身不会把这样细致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 “你告诉过我。”秦语阑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她语气笃定,神色严肃,让宋谷风怀疑起自己的推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他面上依旧不显喜怒,沉声问道。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秦语阑不卑不亢地把问题抛回去。 眼前的人给他一种违和之感。她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没有惊喜和亲近,她的皮肤、头发、身形都说明了出身低微穷苦,可她的一言一行分明显示出受过良好教养。 宋谷风垂眼看她,许久未言。就在秦语阑暗自思索自己的结局时,忽然听他说。 “给我。” “什么?”秦语阑一头雾水。 “身份牌给我。” 秦语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走上前把身份牌递给他。却在她未曾松手,而他的手触碰到木牌时,一阵明亮光晕笼罩其上。 木牌被激活了。 秦语阑惊讶之下收回手指,只见方才的光晕转瞬熄灭,仍旧是先前黯淡无光的模样。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木牌只对冒牌货有反应,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倒戈相向,前路令她感到绝望。 “秦语阑。” 乍然 4. 第四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一大早宋谷风就去找了刘管事,把秦语阑升为贴身大丫鬟,这提拔的速度和看中的程度,刘管事心里直犯嘀咕,几番欲言又止,几乎怀疑她是男子且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夺宠,差点让人把她按住验身,最后是顾及二小姐的面子才没有深究。 一路上秦语阑挺腰直背走在他身边为他指路讲解,顶着各路丫鬟下仆“你小子发达了”的羡慕嫉妒恨眼神目不斜视,心里却毫无波澜。 谁让她本来就是旁边这位二小姐呢? 贴身大丫鬟,也算是府里下人职位的某种顶点了,是那些并非世代服侍秦家,被买进来的普通女子一辈子很难达到的地位,月钱十两更是平民人家难以肖想的高薪。 如果说贫寒之人和大家族高位下人的身份地位有如河流两端,那普通人和世家的距离有如天堑,而天堑就是那一层单薄的血脉。 血脉这头,富贵荣华,血脉那头,生无所有。 秦语阑从未像现在一般明白这个道理,也从未像现在一般,觉得这样森严的阶级或许有哪里不对。过去她在阶级之上,只需安享,不需反思,而今掉下天堑沦落此境,却前所未有看得明白。 秦语阑虽然走得稳当,心绪却飘得远了,一时深感前路无光,一时又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换身体该多好啊,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双目不知世间苦地做她那高阁之上的世家小姐。想着想着不由自主蹙起了眉。 恰巧,一旁的宋谷风此时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不过他想的如何重塑自己的身躯,如何离开秦家的众目睽睽,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叹息:如果自己附身在一个丫鬟身上也不至于如此没有自由。 或许是两人都觉得对方身份好,思维相吸,人也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贴近,秦语阑一个趔趄,肩头撞到东西,回神一看旁边的人已经退开几步,面颊泛红地轻咳一声,不甚自在地说:“回去了。” 这不就是在回去的途中吗? 秦语阑从小受过良好的教养,以为自己撞痛了人,也没有在意此人敌友未明的事,见状上前关心询问:“你还好吗,撞到哪里了?” 宋谷风没有回答,略显僵硬地走过几步后恢复正常,回答说:“没事。” 秦语阑心里升起淡淡的疑惑,但没有多问,目光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淌了一圈,默不作声地跟上“自己”的背影。 庭院内,早有人摇晃着紫藤花架下的秋千守着人回来。 坐在秋千上是一个年轻女子,上身靛蓝半袖下身明黄裙裾,一身靓丽明艳打扮,正和侍立一旁的丫鬟说着话。 “你说语阑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 “呵呵,那我可要晚点告诉她,给她个惊喜。” 秦语珍晃荡着秋千,脚尖随着来回的摆动起伏,见到来人先露三分笑意,她柳眉纤长,唇红齿白,就好像春天的花儿一样娇艳。 “语阑,你回来了?我正在等你。”秦语珍语气熟稔地招呼着。秦家拉通排辈,她的父亲是秦语阑的伯父,而她比秦语阑小半岁,人称三小姐,但她却并不叫秦语阑姐姐,两人的关系比起姐妹更像是玩得来的朋友,上回秦语阑被古玩店讹了钱还是她去讨要差价回来的。 秦语阑心里想着事情,差一点就自己答应了,刚想“嗯”出声就听见旁边的人在回应,瞬间反应过来老老实实闭上嘴。 “这是新服侍你的丫鬟?看着挺面生的,不是府里面的老人?”秦语珍好奇地问,她来得早,因而并没有听到下人间刚刚开始流传的“贫苦女攀上高枝”的故事。 宋谷风淡淡“嗯”了声,开门见山地问:“可有什么事?” 一听这话秦语珍就不乐意了,“哎呀你这话说得,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消磨消磨时间吗?你还跟我生分起来了!” 要是秦语阑本人那就会立刻拉住她的手说一会儿女孩子间吹捧的话,带她到屋内给她看自己新捡的各种小玩意儿,磨掉大半天时光再问最后的来意,可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宋谷风。 宋谷风直直杵在那儿,也不拉手也不扶人,更不会前去说什么“体己话”,相反,他感觉十分不自在,要一个上辈子不近女色的人现在扮演一个姑娘和另一个姑娘手拉手有肢体接触,即使他现在是女身,也难以做到。 虽然他在修炼上举一反三善于变通,但修炼是修炼,男女是男女。 秦语珍几次想像过去一样凑近说话都被不着痕迹地避开,饶是向来开朗的她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委屈,“语阑,你怎么生一场病以后还和我生分了?” 真·秦语阑在一旁看这场闹剧看得心头闹腾腾的,忍不住趁人不备一脚踹在“自己”脚后跟上,从齿缝里咬出一句低语。 “你就和她说一会儿话怎么了?” 可怜一代高高在上的仙门首座,超出凡俗的离魂境界大能也在这笔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束缚住了手脚,宋谷风有苦说不出,有冤不能申,他隐约察觉到秦语阑还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个男子的事实,但一时受制于几十年没有变过的“淡然出尘”作风,竟也不知如何告知她这件事,而就算她知道了眼下的情况还是没有解决。 宋谷风轻咳一声,作了托词,“抱歉,前些日子的风寒还未好全,怕传染给你,因此才没有邀你进屋一叙。” “没关系,修为越高越不怕生病,我已经炼气三阶啦,不怕这些小病小灾的。”秦语珍挥手表示不在意。 宋谷风继续保持距离说道:“可这毕竟是感染了炼气者的病,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秦语珍不大高兴地皱皱鼻子,妥协了。 “好吧,过段时间该我开办金簪会,你可一定要来给我撑腰啊!” “金簪会?”宋谷风重复道。 “嘶——”秦语阑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自己”连这个都不知道,那真要被人怀疑是假的了,连忙上前替他遮掩。 “小姐的意思是她答应了,到时候一定会为三小姐撑腰。” 本以为秦语珍得到答案会高兴一下,没想到她却皱起了眉,“我和语阑说话,你一个……插什么嘴?” 秦语阑乖乖闭嘴,在心里补足了她的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行吧。 她知道,身份有别。 又是身份有别,她从来没在心里这么痛恨过这个根植于人心的观念。 秦语珍依然是她的好姐妹,可现在从另一个角度看,又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送走秦语珍后,宋谷风回过头来问她金簪会的事。 金簪会其实就是秦语阑这个交友圈子的茶话会,隔一段时间举行一次,举办的人非身份尊贵的世家女子不可,如果能成功举行一场,对名望是不小的提升。 宋谷风知 5. 第五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我能,早已交还身躯与你。”宋谷风不再躺回放了人的床榻,转而步入院落一隅,盘腿而坐,闭目修炼。 月光如练洒落中庭,映照得素色中衣盈辉含光,秦语阑在原本的脸上见到与过去揽镜自照时全然不同的神色,即使是同一张脸,也不会认为那人是自己。 他如此淡然平静,让她觉得纠结此事也没什么意思。 秦语阑默然看了一会儿,忽然看出点东西来。 “你已经三阶了?” “是。” 她有些惊讶,因为自己在二阶停留已久,迟迟没有感受到突破的契机,没想到他一来就越过了这道困扰她已久的坎,不由继续追问道:“什么时候?” “前不久。” 可他也才附身不久。 秦语阑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原本是离魂境大能吧,肯定已经熟知如何修炼了。” “是。” 这个时候倒是惜字如金了。 秦语阑本想心安理得接受他修炼顺风顺水的事实,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于是问他:“不对,你明明用的是我的身体,资质可还是原本那样,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宋谷风默了一会儿,睁开眼,端肃的姿势转为闲散。 “坐,我与你细说。” 秦语阑硬着头皮坐在冰凉的土地上,与他面对面。 “你可知资质是什么?” 这是在考她?但作为修炼之人,肯定知道这些基础。 “资质分两种,自身经脉的通畅与韧性,以及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亲和。经脉通畅坚韧者为上,气感灵敏善于聚灵者为上,双上为极。” 秦语阑说完又补充道:“可我属于中下,本来这样的资质就很难修炼,炼气二阶已经是极限。” 而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资质更是惨不忍睹。 宋谷风没有评价,又问:“那你知道功法是什么吗?” “功法,帮助引气聚体的口诀,越是上乘的功法越能让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秦家的功法已经算不错的了。” 宋谷风垂下眼睫,不回答,只是继续问,“如果功法相同,修炼有快有慢是为何?” 秦语阑:“资质不同。” “资质相同,修炼有快有慢是为何?” 秦语阑:“功法不同。” “资质和功法都相同,修炼有快有慢是为何?” 秦语阑想了想,道:“勤奋不同。” 她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样拐弯抹角,是在劝我勤加修炼日后必成大器?”说完先摇头,“这样的话我早就听腻了,可我修炼一百年也比不过天才修炼一年。” “非也。”宋谷风抬起手,用灵力在空中画了几道线。 秦语阑上瞅下瞅左看右看,试探着说:“这是……星轨?” 宋谷风淡淡瞥了她一眼,“功法脉络。” “既然你知道,每个人经脉通畅程度不一样,那是否明白,每个人最合适的功法运行方式也会不同。” 秦语阑瞪大眼睛,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但是改变功法运行会很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堵塞的经脉也可以被疏通啊?” “所以大多数人受制于资质和功法。” 秦语阑试探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用受制于此?” 宋谷风没回答这个问题,却又补充,“除了经脉通畅程度、位置,还有个人体质,有人虚寒,有人燥热,他们适合的运功方式也不同。” 他抬起眼问道:“你想继续修炼吗?” “你的意思是我用现在的身体修炼?”秦语阑确认道,“可等你修炼离魂还我身体,我岂不是可以坐享其成?” “是,你可以直接得到修炼到九阶的身体,离魂有关神魂变化,你的神魂是自己的。” 秦语阑又问:“可你愿意给吗?” 宋谷风回答:“我可以立誓。” 眼见着他要抬起手指天为誓,秦语阑打断他:“我还没说我不愿意修炼呢。”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离奇动物,又像是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事,最后摇摇头,“说给你就给,那你自己又当何如?即使你是为了却与我的因果,我也不信人会如此慷慨。” 秦语阑直起身,“你让我这具身体能顺利修炼,而我作为知情人帮你遮掩身份,不让秦家人发现异常,怎么样?” “你说的,修炼到离魂后可以重塑身躯,如果你一直没有找到方法让我变回原样,我只能再加一层保险。” “可以。手拿来。” 这倒是出乎宋谷风意料,先前她已想到胡乱更改修炼路径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却一改先前惜命的作风,也不担心自己被他借机暗害了。 可秦语阑终究是受到这连日变故的影响,过去她靠人靠家族,说不定就同意让他发誓归还身体,但现在她的想法悄无声息地改变。 秦语阑伸出手去,只见他二指为桥,搭在脉上,一丝灵力游走四肢百窍,随后形成一股通往丹田的涓涓细流。 “记住了吗?” 秦语阑感受着灵力流向,“记住了。”她准备今晚就尝试一番。 谁料宋谷风此时起身,指了指卧房,“你说的,帮我遮掩,等她醒来就拜托你了。” 卧房里此时正放着夜晚来姐妹私话却被打晕正昏迷不醒的秦语珍。 秦语阑呆住。 …… 第二日秦语珍醒来正在自己的卧房里,她迷茫地坐起身,忽然捂住了脖子。 “嘶……好痛,这是我的床榻?” 卧房的陈设正如她每日熟知的那样分毫不差,但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昨晚……秦语珍一个激灵,昨晚她明明去了秦语阑那边,怎么会在自己这里醒过来? 秦语珍匆匆忙忙换好衣饰,叫上丫鬟春竹气势汹汹地前往秦语阑那边问个究竟,可到了之后却在门口被拦住不让进。 是新来的那个丫鬟。 秦语珍皱眉,就要让春竹把她推开,却见她满脸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 “三小姐,你昨晚……做了那样的事,三小姐可能不想见你。” “那样的事?我做什么了?”秦语珍语气不耐,“我明明 6. 第六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秦子峰一路旁若无人地走进族妹的房内,像是终于知晓了最后一点礼节,在雕花窗户下檀木椅上坐下,隔着重叠轻飘的帘幕客套了几句话。 “二妹近来身体可好,前几天听说你病了来不及看你,是我做大哥的失职。” 宋谷风在听见通报的时候就已做好伪装,此刻斜倚床头,没什么表情地应付这个身份带来的层出不穷的来往,“本已经大好,可昨日又受了凉。” “怎么这么不小心?”秦子峰略带责备地说了一句,“我那里有补品,改日着人送些来。” “嗯。” 清清淡淡,疏疏离离。 倒是秦子峰无话了,见人迟迟没有主动提起灵石的事,他环顾一圈,问道:“二妹怎么没有用熏香?从前不是很喜欢吗?” “病中气味淡些好。”宋谷风依然惜字,毕竟他非本人,说多是错。 秦子峰见人问多答少,气氛热络不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直接开口道:“二妹可听说过城内最近的事?” “最近的事?”宋谷风重复着末尾几个字,他近来被关在深闺,全部时间拿来提升这具身体的修为了,不然连他的符都画不出来,没有分心关注外界。 可秦子峰却并不成全他人的好奇心说下去,只是表明来意,“二妹可还在押注大哥?” 他都已经自称大哥了,只等秦语阑主动供上灵石。 真·秦语阑挪步至床头,手心的石头在宋谷风眼前晃了一圈,用这个方法暗示灵石的事。谁让自己的兄弟已经炼气五阶,耳聪目明,这个距离就算再小声地开口提醒他也能听见呢。 秦语阑见他收回目光,也不知看懂没有,心里着急得很。她又在担心这个本该被纠察出来论罪的夺舍者会不会暴露了。 无奈,谁让她这种情况特殊呢? 经过这么久秦语阑也想了很多办法,可就算有自证身份的可能,但换不回去是个大问题,这具身体又没有流秦家的血,资质也不好,就算被家族承认处境也大不如前。 这条路走不通,反而是昨晚试过那人的方法以后,她的修行竟变得比以往顺畅十倍,一晚便做到引气入体,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炼气一阶,这样的速度是她以往不敢想象的,索性先这样修炼着,以不变应万变。 看那人的态度,也不是想占着身体不还,到时候她还可以白捡一个高阶修为的身体。 对了,总是那人那人的,他叫什么来着? 下次问一问他吧。 “大哥可是想问灵石的事?”宋谷风理解了秦语阑的动作,出声确认道。 “是。”秦子峰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又放下,“过去二妹主动找上我,我也帮二妹解决了不少麻烦,二妹如此看重大哥,之后待我成为家主,自然是会厚待二妹的。”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宋谷风却没有可以拿出来的灵石,无他,这个月份例还没发下来,而先前提升修为用去不少,昨晚更是把剩下的都给原主用去了。 “大哥知我近日病中。”宋谷风配合着轻咳了一声,不等他急着发问又接着说道:“为抵御病气,我日夜修炼,已把灵石用光了。” 秦子峰本已准备好收拿灵石,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答复,一时呆愣着没反应过来。 秦语阑本身无心修炼,一向对他索要灵石之事予取予求,从未拒绝。 “罢了,既然二妹不愿,我也不多做纠缠。”秦子峰到底顾及着面子,没有说太多伤感情的话,甩袖离开。 秦语阑目送便宜大哥离开,直到人已经走远,才责问起宋谷风来,“你惹大哥不快了,之前我想尽办法才和他拉上关系,结果被你几句话给毁了。” “刚才你明明可以说等下个月份例一发就给他的。” “发给我的灵石,为何要给别人?”宋谷风轻飘飘地说。 “你糊涂啊,这是人脉!大哥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 秦家现任家主,也还只是个炼气九阶的修士。宋谷风顾及她就生在秦家,没有出声辩驳。 秦语阑则有些焦头烂额,“完蛋了,以后要是遇到麻烦可怎么办?” “我自可以解决。”宋谷风道。 秦语阑不赞同地说:“你以为那些麻烦是小混混斗殴那类的吗?有关家族安排的事,你怎么解决?” 宋谷风并没有打算长久留在秦家,但也没必要现在说出来徒增阻力。 “等下随我出府。”他没有再装作卧床的样子,起身整理衣衫,取出身份牌。 “出府?你要办什么事吗?”秦语阑问。 “嗯,看看最近的情况。” 他过去虽不理俗事,但也并非是小人物,在秦家耳目受制,不知自己身死的消息是否传出来了。 午后的阳光毒辣,可秦语阑的身体冰肌雪骨,不显汗迹,只苦了跟在后面汗流浃背的原主。 出秦府容易,并不需要身份牌激发结界,宋谷风没有驾车驱马,徒步出了府。秦语阑见他也没有问人,像是知道方位一般走着,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乐平城的修士?” “不是。” “那你以前来过乐平城?” “没有。” 他还是那副有问必答,问一答一的样子,秦语阑被他弄没了脾气,只得更直接一点,“那你是如何辨别方位的,怎么知道自己去的是哪里?” 宋谷风抬手,轻轻指了指耳朵。 “听。”不等秦语阑继续问,这回他继续解释了几句,“听哪个方向人的声音多,就去哪里,肯定是最热闹的街道。” 秦语阑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是要去逛街?” “你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功能了,去不了青楼那种地方。” 宋谷风没有理她的胡言乱语。 秦语阑试着聆听远方的声响,可惜耳力有限,辨得的总是被近处的风声、人声、狗声、车马声,不由泄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低声嘟囔。 “勤学苦练,提升修为,你也可以做到。”宋谷风语气认真。 “唔……”秦语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在秦家扮丫鬟事 7. 第七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不仅是熟人,还是不能装作不认识的熟人! 秦语阑心知若自己表现得认不出他,那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本人,除非自己失忆得人尽皆知,但那家伙一路蒙混扮演,就是没有装过失忆。 眼见着他还没有任何表示,而那人已经掀开衣袍坐下,含笑地看向“自己”。 “许久未见,秦姑娘可是与在下生疏了?” 宋谷风略一抬眼看了看他,道:“未曾。” 却是没有了下文。 秦语阑心中着急,心念流转间借着桌面的遮掩竟是握住了他的手。 宋谷风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和手心连绵不绝的痒意,忍住想要蜷缩手指的感觉,缓缓舒展开身体。 “徐公子,远道来此,旅途劳顿,不如等下随我回秦府歇息。” 绿衣服的世家公子正是安荣城徐家的徐晋川,徐家与秦家一样,都是修仙之家,都经营着热火朝天的生意,而乐平城与安荣城的车程不过三日,两家几代人都有联姻,有一些亲缘上的关系。 而徐晋川在徐家的地位与秦子峰类似,都是家族中族长之子,也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不用了,我已订好客房,近日与友交游,怕夜里迟归扰长辈们清静。”徐晋川笑着拒绝了提议,“我此次前来未及备礼,倒是晋州兄长在后,可能过不了几日就会来了。” 徐晋州?秦语阑来了精神,那可是她关系最铁的伙伴和未婚夫!她正襟危坐地听着徐晋川的话语,连松开了一直拉着写字的手都未曾察觉。 徐晋川等着眼前女子期待的回应,已经准备好听到各种各样关于自己那哥哥的问题,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子依然神色淡然,闭口如金,反倒是她旁边这个眼生的丫鬟一脸听到新消息期待的样子。 他自是不能让话题沉默下去,摇摇头笑道:“兄长的消息怕是秦二姑娘早已知晓,倒是我多舌了。” 宋谷风忽然开口问他,“你此次来乐平城是为何?”又补充一句,“如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倒是徐晋川惊讶了,“秦二姑娘不知道吗?” “前些日子养病,未曾出门。”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此时店小二满面笑容地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两碗茶水和一碟糯米糕、一碟酥饼、一碟杏子果脯。 “客官,这是小店最受欢迎的茶点。” 徐晋川直接替两人付了银钱,又为自己点了一份茶水,却不直接说“秦二姑娘不知道”的事了,勾得秦语阑在心里骂他有上文没下文。 宋谷风偏偏也不问他方才说的事,有“金簪会”这样的女子聚会“珠玉在前”,他对世家子的活动兴趣寥寥。 只问自己想知道的,“徐公子,近来可有听说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徐晋川问,“不知对秦二姑娘来说是何种事?”他平日里少去闺阁后院,对女子感兴趣的事了解甚少,因而有这样的提问。 “流传甚广的事、大能人物的事、世道民生的事,以及有关妖魔的事。”宋谷风端起茶碗闻了闻清淡的茶香,瞄了眼因为一路步行出汗已经饮尽而空碗的秦语阑,复又放下。 徐晋川略微惊讶,又露出笑容,“想不到秦姑娘竟有如此眼界,不过世道民生的事不就是妖魔的事么,此二者可以合为一事。” 秦语阑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要不要这样爱辩论啊,要知道她跟他可没那么熟。 宋谷风见自己不解释他就不打算回答,于是说道:“世道治与乱,主在税政,其次妖魔。” 徐晋川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秦姑娘有这等见识,我那兄弟实在是有福,日后你我亲如一家,若是有人敢拿秦姑娘修为说事,我定不轻饶他。” 他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现在的修为连以前都比不上了。 亲如一家?宋谷风以眼神询问过来。 秦语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就快嫁过去这个爆炸消息,怕他当场掀桌。不过她一下子就心态平衡了,自己不过是修为降了两阶,而他,却面临和男人成亲圆房的危险。 而且他以前还是个高境界大能! “近来的大事,说来惭愧,徐家所在安荣城便有一件与妖魔有关的祸乱,但妖魔已伏诛,除此之外到处零星有妖魔的踪迹,乐平城才开办这一场盛事,就是为了汇集英杰,降妖除魔啊!”徐晋川终于一股作气地说完,顺便把“秦姑娘不知道”的有关乐平城的事也给交代了,听得秦语阑心情顺畅无比。 汇集英杰……她恍然大悟,难怪那个便宜大哥主动来要灵石,想必就是为了多做准备到时表现好一点。 “此场盛事名为平乱大会,由乐平城城主发起,因为正好处在妖魔四下骚扰人界的节骨眼上,因此很多人都想在这个会上一展身手,扬名立万。”徐晋川说道。 宋谷风沉吟片刻,“除此之外,可有其它大事发生?那些大宗门可有派弟子下山剿灭妖魔?” 徐晋川略微扬眉,“大宗门不就只有那一家吗?在下不才,在到来途中与一太安宗弟子结识,正在此处等他汇合。” 话语言谈间,旁边几桌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嗨呀,听说此次平乱大会的奖励有许多宝物!” “许多宝物?城主为了名声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城主下血本,也只有那么几件宝物,实际上,是太安宗顺水推舟,把这个大会当成弟子的选拔,听说前十名可以加入宗门。” “有这等好事?那我可要多努力一下了!” “嗬哟,你再努力,也比不过那几个世家子啊,他们本也要加入太安宗,恰逢此回有奖励,更是卯足了劲儿地要表现呢!” 秦语阑恍然,心里也有几分期待来,她自己定是不会参与进去,但能看一场这样的盛会也能饱饱眼福啊。 旁边几桌忽然没了声音,秦语阑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白袍青带,腰悬佩剑的高大男子走近,径直走向自己这一桌。 徐晋川站起身,热情招呼道:“唐兄!” 堂兄?这是他堂兄,徐家人?没见过啊? 秦语阑疑惑间,徐晋川已经介绍完秦二小姐,转眼给她们介绍起来人,“这位就是方才我所说的朋友,太安宗弟子唐向丰,他从小拜入太安宗,现已炼气六阶。” “你们二人可也准备报名?”唐向丰第一句话就问得秦语阑愣住。 “报名?可是报名参加平乱大会的意思?”她忍不住问道。 “是的,平乱大会修为在炼气七阶以下者皆可报名,不分男女,无论出身,名列前茅者有奖励。”唐向丰一本正经地解释。 徐晋川哭笑不得,“唐兄,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 8. 第八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回到秦府时秦语阑还十分担心,害怕身份木牌无法打开秦家结界,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秦语阑拿着木牌,宋谷风随手一搭,打开了族内结界,两人面无表情、顺畅无比地通过了守卫,尤其是秦语阑,没有把满心的做贼心虚显露分毫,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一日经历颇多,此刻已经日头西沉,光线昏暗,房檐下已经陆陆续续点亮灯笼,显得大地上的星子胜于天空的明亮。微风吹拂养了红鲤的池水,兰草幽香隐约,淡黄轻绿的花朵隐藏在茂密的叶丛间。 这个时节争姿斗艳的花朵少了,浓绿的树荫多了,但精心布置的景致并不至于单调,秦语阑的目光在路旁园景里逡巡着,忽然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捉到一抹浅紫。 “啊!这里有一朵花。”秦语阑捡起来端详着,却又不满意地噘嘴,是一朵压断了的花,恹恹的失水模样让它失去了娇艳,变得乏善可陈。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顺手就丢了,不过谁让它遇上的是爱捡破烂的秦语阑。 “回去在书里压干了,放到百宝箱里吧。”所谓百宝箱,也就是她堆放那些小玩意的檀木箱。 宋谷风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在身后人没有跟来时停下脚步等了等,却等到一句问话。 “我一直忘了问,你之后又什么打算?” 宋谷风安静片刻,说道:“离府、修炼、还身。” “离府?”秦语阑不解,也从来没想过这一点,“离开之后就没有秦家发给子弟的灵石和法器了呀,那要怎么修炼?” “外界比你想的宽阔,资源宝物无数,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得到。况且……越是修炼到高阶,这些份例越不足够。” 秦语阑忽然想到什么,“那你打算去大宗门吗,比如那个太安宗,正好城内在开办平乱会,你该不会也想争一争那十个弟子名额吧?” “不会。”大宗门里高阶修士多,保不齐谁就能识别出夺舍者,而太安宗认识他的人多,暴露的可能性也大,而他并未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旦暴露便不能寄希望于有谁念旧情保他——毕竟夺舍可是天下大不韪。 秦语阑语气激动,“那你是想去当散修?”他去当散修,她可怎么办呀? 府里没有人保她,而出门在外她就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那种小绵羊,实力跟不上来,经验又不足,在府里还能仗着自己知道规矩和他交换条件,出门就任他宰割了。 要不,干脆就把他告了吧…… 秦语阑痛苦扶额,忽而转念一想,他还不知道那件事,想离府可能还离不开呢。 一回到院子,又看见熟悉的一幕。 秦语珍坐在秋千上等她,旁边依旧是丫鬟春竹,不过这次她没有笑着迎接,耷拉着脸不开心的样子。 宋谷风觉得自己应该在院子外加个结界。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天天往里头跑,搅人清静。 “语阑,你不是又病了吗?”秦语珍幽幽地问,“怎么我等你一整天你都不见人影。” “一时想通,病又好了。”宋谷风波澜不惊地回答。 “上次说的金簪会的事,你什么时候来帮我布置一下?”她也学聪明了,直接道出来意,不再拐弯抹角。 “我不……”宋谷风正要毫不留情地拒绝,却感觉到袖口被拉了一下,回过头撞见一双明澈的眼,眼里有淡淡的焦急和不满。 “抱歉,我有其他事情,可能帮不了你。”他神奇地了解了她的意图,改口委婉了一点。 两人又来来回回拉扯了几句,无非是一个苦苦地劝说一个想尽办法地拒绝,秦语阑已经无聊得拿出路上捡的花朵,开始用两只手指掐着花茎转圈玩,一旁的春竹看着她暗中自娱自乐的样子,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一脸兴致。 秦语阑玩得更卖力了。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当然这个“不欢”指的是秦语珍,另一个人依然平静,因为回绝掉一桩麻烦事心情反而通畅了。 见人走后,秦语阑对他说:“过几天可以领这个月的灵石了,到时候你用多少?” “可以都给你。” “这么大方?”秦语阑惊讶了一下。 “本就是你的东西。”宋谷风并不在意这一点东西,虽然灵石可以帮他修炼得更快,但既然原主需要,那就让给她用。 “那好。”秦语阑渐渐有点习惯这个非但不穷凶极恶,反而很好说话的夺舍者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专心修炼,所以准备搬出卧房外间,我原本的东西也要拿出来。” “原本的东西?”宋谷风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衣服首饰,“不如你住回原处,我另寻地方。” “这怎么可以。”秦语阑一脸你在说笑的表情,“你忘了?这几天有多少人直接闯进你的房间?他们都不打声招呼的。” 宋谷风看着她,用眼神表示这不是他的问题。 秦语阑走进自己熟悉的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黑檀木箱,指着它道:“我的东西,我要带走。” “那些你也可以带上。”宋谷风指了指妆台里的首饰。 秦语阑觉得他为了避开女子之物脑子傻了,幽幽地说:“然后被人发现,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你可以说是我赏赐给你的。”宋谷风回答。 他在秦语阑动手之前贴了一张轻身符上去,随即轻而易举地抬起这一台本来十分沉重的木箱,问:“你住哪一间?” 秦语阑指了指最近一间偏房。 虽然大小布置远不及原本,但胜在能够有自己的小空间。 宋谷风没有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秦语阑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拿珠宝首饰要拿这台箱子的原因,除了因为自己那少有的爱好以外,更因为其中物品大多不值钱,所以更好解释。 等他放下箱子,忽然问了一句:“你打算参加平乱大会?” “嗯?”秦语阑愣了愣,“也不能说不想,但我修为太低了。”所以才想搬出来专心修炼,只是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太安宗是个好去处,加紧修炼,未必不能成。” 他竟然知道自己想去太安宗! 其实知道他想离开秦家以后,她就在思考自己的去处,如果跟着他做散修自己又不放心,怕没有看清他的为人反而被害,但留在秦家就真的只是一个任人处置的下人了,思来想去如果能够加入太安宗,那一切 9. 第九章 《一觉醒来我成了我的丫鬟》全本免费阅读 见他答应教自己修炼画符,秦语阑已经准备好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结果几天下去,除了脑子里多了些东西,手头上多了些废符以外,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 不由想到他在指点她之前曾说:“画符看天分,每个人天分不同,顺天而为才可事半功倍。” 可自己的天分又在哪里呢? 这日秦语阑照例和他来到族地边缘的一座土丘上,说是土丘其实也相当于小山,在半山腰的位置能俯瞰到秦家一排排楼阁,整个乐平城密密麻麻的房顶,以及远方快要看不见的城主府。 秦家比起整个城主府还大好多倍,除了秦家,整个城内还有周家和杜家的范围都是大得看不到边,而这三家皆是族内有高阶修士的修仙家族。 这也难怪,因为城主只是普通人,做皇帝看血脉,做官需考试,要获得权力就需把大量的时间用来处理繁杂俗事,除非并不打算在境界上走太远,不然很少有修士参与进去,入朝为官的也只有少数低阶修士。 但修仙者到底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一些大家族自然能享受到特权,比如乐平城的三家无论是购买还是侵吞,把自己的领地一再扩大,城主依然不能说他们僭越。 因此秦语阑不需要出城,就可以找到一片幽静的山丘,和那不愿意再受到琐事打扰的搭子一同避开人群获得安宁。 这一日她终于没有带上那些画符的原料,接受了自己在此道上平庸的悟性,开始专心修炼。炼气一阶已经稳固,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到原本的修为。 想到这里她又有种过去的时间喂了狗的感觉,不过心里仍然是高兴的,她不会再止步于低阶。 两人照例等到天色渐暗才动身回去,月上中天,逐渐成为最明亮的光源,秦语阑看着看着惆怅地叹了口气,“唉,不知道五日的比武我能不能打得过人家。” 本以为宋谷风会“嗯”一下或者安慰她几句,没想到他却停了脚步。 这是要干什么?秦语阑就要张口问他,却被一把拉到树后面,来不及惊叫就被贴了张噤声符在额头上,妙龄少女顿时变作僵尸打扮。 秦语阑两只眼睛各被遮了一半,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宋谷风平静移开目光,指了指耳朵。这时秦语阑也听见了,隐隐有车马声传来,可又闷闷地听不清晰。她撕下符箓放进自己兜里以免视线受阻,当着原主的面把它昧下。 前方是山丘下的一条小路,远远的一行人驾车走近,从两人藏身的树林边向两个山丘间幽深的夹缝里走去。 秦语阑小心窥探着这群人马,心里既疑惑又紧张。他们没有点火把,行迹融入夜色,离远了根本发现不了,马蹄下绑了棉布,难怪之前近了才能听见声响。 他们如此掩人耳目,又是在做什么呢? 车厢用木条密密麻麻封得严实,一看就不是坐人,而是运货,难道是去给各店铺送货品吗?但送货品光明正大地送就是,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秦语阑的手伸进怀里,摸到镜子,却又迟疑了。 此刻她和宋谷风共同躲在一棵树后,有什么动作他都能看见。 即使他看不见这面镜子,但也会从她的动作推测到什么,杀人夺宝之事在修仙者之间并不少见。 秦语阑默默地看着车队向两个山丘间走去,逐渐被那一端的黑暗吞没,恍惚间仿佛在目送一条长蛇回到洞穴,夜风凉飕飕地撩动发丝,就好像幽幽鬼气吹过后脖颈。 “长蛇”被吞到尾部,借着月光她模糊地辨认出跟在队伍最后的人——刘管事。 秦语阑打了个激灵,怀里的手也拿出来了,宋谷风看了眼,正是方才她揣回去的噤声符,不过被揉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于是别过头去继续目送队伍离去。 刘管事跟着队伍走到山缝前就不走了,和护送的人交谈了几句话,由于距离隔得远,秦语阑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 “放心……这次不会……纰漏……” “……一定……抓……” 目送队伍离开,刘管事原路折返,而这回他径直往秦语阑所在的树林走来。 秦语阑的心脏顿时高高吊起,也不敢伸出头去看,紧靠着粗糙的树皮,辨认着脚踩在草叶上每一步的响声,而那响声越来越近,只离他们藏身之处几步距离。 宋谷风手指微动,指间现出一角符纸的暗黄,下一刻就要出手。 脚步声忽然停下了。 秦语阑头皮发麻,心里反复地回荡着一句话:千万别发现我们。 “刷刷。” 一股水流冲刷地面的声音响起,等到秦语阑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来人已经提好裤子转身向回走了。 他娘的。 秦语阑心里憋了一万句骂。 幸好刚才害怕得忘记看镜子,没有目睹他在干什么! 长针眼!不对,长针耳! 秦语阑深呼吸两下,拿出和世家贵女间绵里藏针互相挖苦时的情绪控制力,平复下日了狗的心情,瞪着已经走远的背影,被冷风一吹,她又颤了颤,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看到的东西。 现在的手掌里还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符纸,是她故意揉的,为的就是遮掩住上面还压着东西——那面镜子的事。 她看见刘管事,忍不住想起和她一同被买进来,一言不发就消失在秦府里的几个人,她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没有接受秦家的生意,也不知道这个家族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垢。但现在没有血脉的保护,稍不留神就会被粉身碎骨地嚼碎吞下去,不得不多留意一些。 方才所见的车厢内不透光,原本什么也看不见,但镜子似乎能随着她的心意调整,逐渐显现出一点东西,黑暗化成一层灰黑的雾气蒙在表面,雾气涌动间,有一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随着车身颠簸微微摇晃。 那些东西漆黑一团,在雾气遮掩下完全无法分辨,可让人心底无端生出诡异可怖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