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 1. 一、 原世界的普通生活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你穿的是什么裙子？是那种日本的女学生衣服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孟止舟在公司的茶水间跟新来的女员工下属恰好遇到，他从公司的公用立顿茶包里拿出一包红茶，注意到新员工的格子裙装，在与新员工对视的时候直接发出了疑问。 老实说，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像日本女学生校服的格子裙潮流，在他躁动的青春期，这种裙装通常是在班上所谓自称“二次元”的男生手机里的番剧上才会看到。近几年这种裙子的流行，让孟止舟很是疑惑。 孟止舟觉得这种裙子多少有点装嫩或者穿到公司来不太合适，但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也清楚随便对别人指指点点多少会引起不快，已经开始带团队的他早就不是前几年那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愣头青，于是所有的观点都化成了一句听上去还算好奇的疑问。 新员工面对自己这个上司的提问很是局促，那种应届毕业生的青涩展露无遗：“……额对，就是一种叫JK的裙子……” 对于后面的科普内容，孟止舟可有可无地听着，没完全理解，只是在新员工结束话语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我就是看这几年挺多小姑娘穿这个的，有点好奇。” 他回忆起入职时候hr一面给这个新员工的评价：个性腼腆，比较踏实，做基础工作足够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合适的评价。 孟止舟其实不太喜欢带异性员工，需要把握好相处的尺度，又不能把话说太重，如果需要在外跑业务，也不能给她们分配过重的任务，但是不分配任务又不行，之前被离职员工挂到网上说自己给女员工刻意减少工作量导致业绩低工资少，导致自己被上司找去谈话…… 孟止舟叹了口气，他决定睡个午觉，小憩一会再起来跟客户扯皮争取早一点下班，一瞥手机却发现了女友发来的消息。 孟止舟的女友柳瑟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这几天明里暗里问他能不能在秋招的时候给她找个实习，然后又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他们很久没约会了。 孟止舟算了一下，确实有半个多月没见面，最近市场部有个项目忙得他晕头转向，有时候他第二天才回复柳瑟的消息。 他算了算自己的工作进度，觉得周末应该能见一面出去看个电影吃吃饭之类的。 然后又看见柳瑟发过来的衣服链接，划手机的手忽然停住。 老实说，他和柳瑟谈恋爱的目的就是结婚，柳瑟毕业后他俩就打算筹备婚礼，只是柳瑟家里有个弟弟，父母多少有些让姐姐扶持一下的意思，之前谈彩礼的时候她父母狮子大张口，明里暗里给弟弟讨好处。 他不是不知道柳瑟和他在一起有一些原因是图自己经济条件还不错，孟止舟爸妈留了套房子，自己收入也还算可观，在一起这一年，柳瑟也会要些衣服鞋子化妆品什么的，对于孟止舟来说都不算贵，他也就随手买单。 因为孟止舟自己也知道自己目的不纯，柳瑟长得很漂亮，举手投足也有种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是他喜欢的类型，柳瑟也爱撒娇，孟止舟把她那点小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受用的很。 上次和她爸妈见过面之后，自己其实在婚姻这件事上多少就有些压力了，在孟止舟没想出更好的对策前，他对彩礼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拖”。 下次约会的时候，和柳瑟详细说说这个事情吧…… 孟止舟合上手机，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最近太忙，他睡眠时间一直不够。 夜晚，包房，KTV。 “哈哈哈小孟啊！你可真是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在一间高档ktv里，孟止舟正跟着领导和合作公司的负责人拼酒，本来想早点下班，对方着急见面，于是也只好加班。 对方喝多了就开始拉着自己传授人生经验，孟止舟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时不时应和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出自真心一样。 实际上孟止舟早就不知道走神到哪里了，他第一次面对这个场面还会认真听，后来发现对方的人生经验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在，最后变成了又臭又长的自我表扬，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被分散在对方油光满面的脸和搭在自己肩膀上汗津津的手。 ……有点恶心，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小孟啊！你怎么不喝啊？难道这就喝不了了？还是不是男人啊！”对方估计是发现了孟止舟一味给自己倒酒自己却没喝，主动拿起酒瓶给孟止舟倒了满满一杯。领导给孟止舟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喝下去，别拂了人家面子。 孟止舟忍住反胃，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既然王总盛情，那我就一口闷了！” 对方很是高兴地看到孟止舟一口气喝完了杯里所有的酒，高兴得直拍孟止舟的肩膀，说这小子能处。 孟止舟配合地笑了几声，领导见缝插针说起了这次合作的事情，对方又拉扯了几下，终究是爽快地签下了合同，这时候孟止舟脸上的笑容才带了几分真意，心情也因为这次大单而变得飘飘然起来。 这种飘飘然的心情持续到他回家在洗手池上吐得昏天黑地。 老实说，今年他的胃越来越差劲了。 之前他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大约不会得胃病，可是现在看来，没多久自己就要去医院检查了，但目前来说一切都还算值得，能够支付车子首付的钱、高收入带来的婚恋市场吸引力和每次回老家不至于在亲戚面前丢面，他目前的生活品质值得这一切。 他随便清理了一下洗手台，草草冲了凉就在床上躺下睡觉了。 虽然“加班”能给他带来业绩，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早一点下班。 转眼到了周末。 孟止舟在周末睡了个大懒觉，一看时间，急匆匆爬起身，穿着随意从衣柜里拽出来的短袖中裤起床和柳瑟约会，柳瑟到的比他早，看上去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的妆容很淡，穿着清凉，很有夏天的感觉。 她见孟止舟迟到了些，不由得有了一点埋怨：“你让我等了好一会儿呢。” 但是看见孟止舟眼底的青黑，柳瑟停止了后面的话语，变成了有点撒娇的语气：“宝宝你困吗？” 孟止舟有点犹豫，他确实觉得又累又困，但是作为男人不能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出这些，也不想破坏这次约会，他强打精神，揽住柳瑟的肩膀往车子边走，露出个平常的笑容：“没事儿！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咱们赶 2. 二、 女性主导的世界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孟止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沉，刚坐起身就要栽下去，他不得已躺回了床上，只有这个姿势能让他的大脑舒服一些。 他撑起了疲惫的眼皮，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环境，天花板上画着卡通画，旁边木质的窗框有些破旧，上面蒙着防蚊的纱，因此窗外的光线迷蒙，孟止舟很难判断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他感受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呼出的气息灼热，似乎正在发烧。 ……算了，车祸里面捡一条命算是自己好运了。 回想起临死前的不安和恐惧，孟止舟自嘲也是真实地体会了一把“走马灯”，现在他只期望自己的存款能够支付得起自己的医药费用以及公司能够遵守劳动法不要提前辞退自己…… 说到医药费，孟止舟忽然愣住，他费力地扭转脑袋看了看四周，心说这看着也不太像是医院啊？ 一阵恐慌袭击了他，他不管身体的疲乏和脑袋的刺痛，尽力坐直了身体。 比起医院，这更像是某个学校的宿舍，儿童床整齐地排列着，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画和一些写着规章制度的海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耳旁传来窗外孩子们的嬉闹声。 孟止舟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幼小，完全就是一双孩子的手！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是柔软的脸颊，他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听见的却是有气无力的童音。 眼下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情况，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拖鞋，摇摇晃晃地打算摸清楚周围的环境。 艰难地把这个像是宿舍的房间周围探查了一圈，孟止舟发觉好像和自己的想法有些出入，从周围的各种海报的标语上判断，这里确实是宿舍不错，不过是孤儿院的宿舍房间，在厕所的卫生间里，他看到了自己，不过是小时候的自己，锁骨上有一道幼儿园时候调皮留下的疤，那个疤痕直到他长大都一直存在，他仔细端详了半天，确定了这个疤痕还在原来的位置。 他心底里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现在大概就是他之前工作还不忙的时候看的小说里面的情况，他穿越了。 估计还是返老还童式的身穿。 只是小说里人家穿越都是去什么古代星际修真高武特殊的世界观，即使是现代也是特殊身份，就算不是豪门贵子，也得算个身世特殊，他倒好，直接穿越成了个孤儿。 正当他因为头晕打算回到床上坐着休息一会儿时，门忽然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纤瘦的男人，他看见孟止舟已经坐了起来，原本严肃的神情也出现了一些松动，男人手里拿着一些药盒子，拎着一个保温杯，快步走到孟止舟身边，用手摸了摸孟止舟的额头：“……好像还是烧得厉害。” 孟止舟想说点什么，可是又发觉自己完全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只好闭上了嘴，避免多说多措。 生病的孩子因为难受不想多说话，应该也算是……正常吧？ 孟止舟还在犹疑，面前的男人熟练地拧开保温杯，倒了一点水出来到杯子里，然后把药片碾碎了溶解在水里，把杯子放到了孟止舟的嘴边。孟止舟不太适应这种过于贴心的照顾，他接过了男人的杯子，迅速喝完了杯子中的药，把杯子还给男人的时候，却看见男人惊讶的目光。 孟止舟愣住，心想难道这个身体的原主之前是个什么都要喂到嘴边的任性鬼，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男人却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惊喜让孟止舟感到错愕，男人蹲下来和孟止舟平视，双手握住孟止舟瘦小的肩膀：“你居然说话了？你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反应……我们还以为……” 男人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然后更加热切地问道：“你记得你的父母吗？有联系方式吗？电话你记得吗？”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没头没尾的容易让眼前的孩子混乱，他慢慢解释起了孟止舟的来历。 孟止舟刚被发现的时候呆呆傻傻地躺在马路边的草丛里，身上有受伤的痕迹，像是经历了一个轻微的车祸，赤身裸体的，路过的好心货车司机把人送进了医院，经过了检查和包扎之后，医生们发现这孩子从不说话，对外界的刺激很少回应，但是能够进行吞咽等比较简单的反应，检查了脑子之后也只能判断可能是精神类的问题。 警察们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也十分上心，在发现孟止舟附近的城镇里也张贴了寻人启事，但是始终没有人来提供这孩子的信息，但是等孟止舟好全了也不能一直占着床位，最后还是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养育，负责孟止舟的保育员就是眼前的男子。 孟止舟听完了男人的解释，慢慢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些了解。 首先，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和之前的“地球”不是一个世界，这里的国内地名，孟止舟从来没有听说过；其次，自己现在身处的孤儿院是正规的官方出资修建的孤儿院，大概是不用担心会受到过分的对待。 搞清楚状况之后，他打算和男人继续交流，却苦于不知道如何称呼男人，瞥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名牌：“苏黎”。 男人看他盯着自己的胸口，顺带自我介绍了起来：“你认识字吗？叔叔叫苏黎，叫我苏叔叔就行了。” 在苏黎看来，孟止舟虽然痴呆，但是意外地好带，只要定时喂饭，到了睡觉时间把人往床上一放，自己就会慢慢睡着，上厕所比较麻烦，需要保育员多留意，除此之外相当省心。 只是孟止舟一直像个提线木偶没有生气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担忧，就连一些调皮的孩子过来摆弄他，他也没有反应，好像只是活着罢了。 苏黎的精力有限，孤儿院人手又不足，有时候只能把孟止舟单独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晒晒太阳，自己去忙别的工作，等忙完回来，自己走前孟止舟什么姿势，自己回来孟止舟还是什么姿势。 曾经苏黎和其他保育员都认为孟止舟这辈子都只能靠别人照顾活着，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孩子今天忽然间和自己有了互动，还开口说了话。 孟止舟从善如流地开口：“苏叔叔。” 苏黎眉眼含笑地答应了一声，这样亲和又和煦的男人十足少见，孟止舟心里嘀咕着，然后听见苏黎又问了之前的问题：“你还记得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孟止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因为对官方孤儿院这个招牌的信任，也可能是一种侥幸心理，他说出了父母的名字和自己记忆中儿时父母的手机号。 在他小时候，父母总是担心会有人拐小孩，让他把父母的电话记得牢牢的，被拐了也能联系到父母，没想到在原来的世界一辈子都没用上，现在倒是用上了。 说出口的时候他其实有点自嘲，他自己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自己的父母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换句话说，就算找到了父母，他们又是否真的有自己这个儿子呢？突然出现的小孩说自己是他们的孩子，恐怕也只会让父母感到莫名其妙。 苏黎记下了号码，让他先躺到床上接着休息，自己出去打个电话。孟止舟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窗外孩子们依旧在玩耍，隔着纱窗让阳光不再刺眼，如果在原世界，这会让他心情舒畅，可现如今，他莫名其妙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人生重来的情况，孱弱的儿童身体什么都做不到，这更让他觉得前途未卜。 带着一点最后的期望，他等待着苏黎回来，而苏黎进门时脸上的遗憾让孟止舟明白，侥幸就只是侥幸而已。 “是空号，”苏黎摇摇头，“你有没有记错呀？” 他把记着孟止舟爸妈电话的纸片递给孟止舟，孟止舟摇摇头，有点苦涩地说：“没错。” 苏黎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摸了摸孟止舟的头发：“没关系，记得这么多字已经很了不起了，苏叔叔会拜托警察叔叔再查查你爸爸妈妈的名字，总有一天会找到的，你叫什么？” “……孟止舟。”孟止舟听见苏黎说会拜托公安系统，稍稍有了些盼头，兴致不高地回应道。 孟止舟拿过了床头的笔，在写着爸妈名字和电话的纸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点孤独涌上心头，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孟止舟的沉默里面所蕴含的情绪，他给了孟止舟一个拥抱：“欢迎来到梦兰孤儿院。” 孟止舟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才抬手抱住了苏黎。 总之，姑且努力在新的世界活下去吧。 这里是和孟止舟前世很像的平行世界，梦兰孤儿院就在华国南方的海洲市的香汀镇上。 孤儿院的生活比孟止舟想象中枯燥得多，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月。 孤 3. 三、 逃不过的上学的命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孟止舟正想从林琪那里侧面打听更多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保育员张阿姨就来了。 林琪最怕张阿姨，她刚才还在欺负孟止舟，此时不免心虚，张阿姨是进来打扫卫生的，看见林琪在阅读室还有些惊讶：“林琪，你今天不去外面玩？” 林琪笑嘻嘻地说：“正打算去呢。” 她试图把自己乱涂乱画的纸藏好，又用眼神警告孟止舟不准告状。 这点小心思逃不过和孩子们朝夕相互的张阿姨，她放下打扫工具，从林琪的身后把那张被藏起来的纸抽出来，看着上面写的字有点哭笑不得。 欺负人确实不对，可是这字写得歪七扭八，看上去反而有些好笑。 张阿姨按住林琪的头：“跟人家舟舟道歉。” 林琪扭头甩开张阿姨的手，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了阅读室。 “这孩子……”张阿姨摇了摇头。 她看了看孟止舟的神色，发现孟止舟没有哭过的痕迹，也放下心来，看着孟止舟手里的书，有点惊讶：“舟舟，你看得懂吗？” 孟止舟手里拿着的是《鲁滨逊漂流记》，书页有些发黄，里面有不少没有好好校对的错字，还有种淡淡的腐朽的味道，是一本印刷质量非常劣质的书。只是孤儿院条件有限，他也就这点娱乐，让他和外面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他做不到，索性有空就来阅读室，顺便通过写字驯服一下从他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后就一直不听使唤的四肢。 也因此孟止舟可以大胆撒谎：“很多字看不懂……但是我喜欢描这些字。” 他把草绿色的草稿纸拿出来给张阿姨看，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点像鬼画符。 张阿姨没多想，摸了摸孟止舟的头：“舟舟真了不起，自己知道学习，但是阿姨现在要打扫房间了，正好你苏叔叔找你呢，知道苏叔叔写字的地方在哪里吧？绝对是好消息。” 孟止舟放下了手中的书，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好消息？” 阿姨催促他：“去了就知道了，我保证舟舟一定喜欢。” 孟止舟不好打扰张阿姨，哒哒哒地走出了阅读室，有点摇晃的身体也让张阿姨在后面喊“慢点慢点”。 大概是因为身穿，他的感知有点奇怪，比如有些东西他认为自己能拿到，伸出手了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五短身材根本不允许完成这个动作，因而时常看上去呆呆的，似乎脑子依旧有点不好使的样子。 他疑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在神经上出了问题，找过苏黎，苏黎也觉得比较苦恼，专门找了医生咨询，还把孟止舟带去医院做检查，但是这种身体迟缓的情况一直没能解决，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好在不太影响智商和日常生活，剧烈运动暂时对于孟止舟来说难度略大，他就连快跑都容易两腿打结。 谁都不知道这个连走路都看上去不太熟练的男孩心里在想着什么，他走到了苏黎“写字”的地方的门口，门开着，似乎是专门等着他，里面还有其他几个孩子。 苏黎见了他，向他招招手：“慢慢走过来，不着急。” 孟止舟点点头，走到了唯一一个空着的塑料凳那里坐下，苏黎眼见着人到齐了，清了清嗓子，他面对着孩子们的目光，看起来居然有些紧张。 “……你们几个，也都慢慢变成大孩子了，所以也差不多到你们上学的时候了。” 有一两个孩子爆发出了欢呼，苏黎含笑着拿出了新书包：“你们的新书包都准备好了，里面也有文具，你们要好好爱惜。” 孩子们拿着手里的新书包，个个都爱不释手，可是有一个男孩却没那么开心，他看着书包，眼里都是爱惜，却也谈不上十分高兴。 苏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他笑眯眯地告诉大家下个月的第一个周一就会开始上学，可以跟已经上学的姐姐哥哥们多多交流，然后把孟止舟和那个男孩留了下来，似乎有别的话要说。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先是询问了男孩的情况：“梦逸，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呀？” 梦逸抱紧了书包，抬头问道：“苏叔叔，一定要上学才有新书包吗？” 苏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了过去：“梦逸是不想上学吗？” 梦逸小心翼翼地看着苏黎，挣扎了一会儿，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叔叔，我听外面人说我们梦兰孤儿院的学生，去学校很容易被欺负的。” 他仰了仰头，还是没让眼泪掉出来，只是鼻头早就红透了，看上去让人心疼：“梦琳姐姐好几次晚回来，是被人家给，给欺负了。” 梦逸对于欺负的具体内容并不能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他只是知道梦琳姐姐好像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具体遇到了什么，是他不能理解的。 对未知的学校，他感到害怕。 苏黎听见梦逸的理由后沉默了，办公室里有梦逸压抑的抽泣声，还有孟止舟轻微的呼吸声。 这是能预料到的，孟止舟想着。 在这个相对思想落后，科技滞后的年代，孤儿院的孩子有学上，有饭吃，饿不死，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不是每个孩子都和林琪一样，曾经有过给予自己名字的父母，不用取“梦”开头的名字，接触过普通的家庭。 每个保育员的经历都是有限的，一个人要管很多个孩子，晚上时不时的谈心和集体活动已经是极限，白天还要被准备餐食和各种孤儿院的杂活填满，有时候一两个孩子没关注到，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知识改变命运，孟止舟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去上学。 他打破了沉默：“苏叔叔，我想上学。” 苏黎和梦逸都看向了他，梦逸停止了哭泣，有点担心地说：“可是……舟舟你连路都走不稳，万一被他们欺负怎么办。” 孟止舟一脸理直气壮：“那我就告诉苏叔叔，让苏叔叔找老师去。” 苏黎有点意外，他看着眼前这个才恢复神智没多久的孩子，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己说道：“苏叔叔肯定会帮我的。” 梦逸眨了眨大眼睛，苏黎用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珠，问道：“你相信苏叔叔吗？” 梦逸有点扭捏，他有点结巴地说：“……相、相信。” “那就大胆上学去吧，”苏黎安抚着这个敏感的小男孩，“和大家一起上学去。梦琳姐姐的事情苏叔叔后面会帮助她的，所以你要坚强一点呀，梦逸。” 4. 四、 从零开始的小学生活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重新来一次小学生活，对孟止舟来说属实有些忆往昔的味道。 其他孩子对于第一天上学多少都有些紧张和兴奋，孟止舟想起自己从前第一次上学，也和他们是一样的心情。而现如今他这个三十岁的芯子对入学这事儿称得上是心如止水，只是单纯好奇母权社会下的教育会是什么样子。 他收拾好了东西就跟着林琪和梦琳这些大孩子一同来到大门口集合，苏黎不太放心，打算这段时间都接送刚上学的孩子们，同时也让孩子们“大手牵小手”，大孩子要主动照顾弟弟妹妹。 梦琳平日里就是懂事的姐姐，平日里就很依赖她的梦逸和梦婷一人抓住一只手臂，一副不撒手的样子。林琪左顾右盼，看见背上书包后更显得摇摇晃晃的孟止舟，强势地抓住了孟止舟的手。 孟止舟有些惊讶，林琪看着他的表情，皱了皱鼻子：“怎么，你不愿意？” 看着林琪这幅小霸王的样子，孟止舟心里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不至于和小孩子计较，权当是玩过家家，只觉得林琪有趣，时而要不痛不痒地欺负自己，又要在自己面前要“姐姐”的面子，哄了她两句：“没有不愿意。” 林琪露出个笑，也不知道这高兴劲是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落单的小姑娘梦华和孤儿院现在年纪最大的四年级男孩梦海结成了对，苏黎满意地点点头，叮嘱每对孩子都要放学一起回家，还要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大孩子们不约而同地都站直了，好像是被委派了很重要的任务一般，浑身上下都写着“保证完成任务”。 一群孩子就像老母鸡身后的仔一样跟在苏黎身后，踏上了上学的路。 这还是孟止舟第一次从孤儿院出去，香汀镇是个普通落后的小镇，马路上都是灰，两旁伫立着既是商铺又是民居的小店，路面状况谈不上有多好，一条条被车子压出来的裂纹，还有些动物的粪便痕迹，孩子们一边走，一边蹦来蹦去地躲避这些“地雷”。 越往学校去，道路两旁的地摊越多，摊贩们吆喝起来，有卖菜卖牲畜的，也有卖日用品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野味山货和“古董”，孟止舟猜测或许这是赶上早集了。 有些摊贩看见了苏黎就打了个招呼，模样很热切：“苏老师，送孩子们上学啊！” 苏黎也回了个笑脸，顺带跟一些菜农约好了下次送菜的时间，中间没耽误多久，就是三两句话的事情，那些摊贩看见眼生的孩子，也对着他们笑了笑：“第一回上学吧？” 有些孩子点点头，摊贩羡慕地对苏黎说：“你们家的孩子们都可乖了，哪像我们家那小子……” 苏黎摇了摇头，宽慰他：“男孩子嘛，小时候调皮一点也正常。” 摊贩吹胡子瞪眼：“调皮着调皮着就不学习了！你看看读书多重要啊……算了，不耽误你送孩子，你们可得好好学习啊，你们苏老师可辛苦……” 孩子们大多懵懵懂懂，“学习”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只知道答应大人的话，苏黎挥挥手算是道别，拐出集市就是通往学校的小路，有很多陌生的孩子已经在门口等待门卫开门。 虽然上学让孩子们很兴奋，但看见不认识的小孩多少让这群孤儿院出身的孩子有点胆怯，他们躲在大孩子身后，露出眼睛打量着学校的大门和其他和父母一起来的孩子。 梦逸自认为很小声地跟梦婷咬耳朵：“原来还有比梦海哥哥更高的大孩子……” 在梦逸这些孩子的眼中，孤儿院最大的孩子梦海就已经是很高很高的了。 那些自己背着书包来的高大孩子闻言看了看这些陌生的小孩，露出个不算很善意的笑容，孟止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那个看着有把子力气的门卫大娘打开了校门，孩子们和自己的父母告别，或跑或走地冲进校园，那些高大的孩子也没多留，跟着其他人一起冲进了学校。 苏黎拉住蠢蠢欲动的孩子们，多交代了几句类似“听老师的话”和“多交交朋友”这样的话之后就被林琪催促着回去了。 大人走后，大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把自己牵着的小萝卜头都送到对应的班级去。 每个年级就三个班，大孩子也都是从一年级过来的，自然知道教室的位置，梦华和梦逸一个班，梦婷和孟止舟一个班，林琪风风火火扯着孟止舟的手把人往教室方向走，完全不理会摇摇晃晃的孟止舟。 果然不是体贴的孩子……孟止舟苦哈哈地被人拽着走，林琪把人送到教室，注意到孟止舟皱起来的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孟止舟带着几分无语甩起了手：“你抓痛我了，我手都发红了。” 男孩的声音由于年幼，听上去细弱，真像是被疼到了。 林琪抓住他细瘦的手腕，看见上面被自己捏红的皮肤，气势弱了三分，但强撑着理直气壮的样子：“谁让你走那么慢的……” 孟止舟想着果然是猫憎狗嫌的年纪，林琪现在也算是个初级熊孩子。 林琪嘴上厉害，实际上偷瞥孟止舟的脸，她生怕一向安静的孟止舟哇哇大哭，这可就难办了，她最不会对付流眼泪的小孩子，要是孟止舟哭起来，她是真没辙。 好在这小傻子只是揉着胳膊没多说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孟止舟什么都没说，林琪才坐立难安，最后“切”了一声，带着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走了。 孟止舟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对于这种到处求关注的小孩，无视她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他们算是一年级孩子里面来的比较早的，早读铃都响了，班里人才算是来齐。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都有些拘谨，有些互相认识的早就成了同桌，比如梦逸和菜农的孩子，早就快快乐乐坐在一起小声谈论些孩子们之间的话题，孟止舟环顾一周，发现女孩子多，男孩子少。 孟止舟心里咯噔一下，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里的女孩和前世的女孩一样喜欢说话，叽叽喳喳地像小麻雀，男孩们 5. 五、 雨天、裙子、作业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总的来说，学校生活也就那样，除了学校的设施让人不太满意：厕所跟教学楼隔着十万八千里，喝水还要跑得很远去打井水，操场只是简陋的空地，蚊虫很多，但是考虑到现状，这不失为是一个比较干净的校园。 放学的时候赵明月来到了班上，跟上完课的数学老师打了个招呼，开始组织这群第一天上班的孩子收拾书包排队出门。 大多数孩子们归心似箭，随便把桌子上的课本文具塞进书包里，欢欢喜喜跑出教室门，孟止舟还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整理。 孟止舟虽然这段时间习惯了这具带着延迟的身体，但做起事情来还是有点不协调。他疑心自己到底是因为车祸的影响，还是意识从这具身体中醒来还没适应的副作用，目前的医学暂时也没办法解释，他也只好凑合生活下去。 赵明月看大部分孩子走得差不多了，就催促了孟止舟两声。和孟止舟一个班的梦婷收好了东西，有点犹豫要不要等孟止舟，她和孟止舟不太熟，今天孟止舟又被老师点名站到外面去，让梦婷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小弟弟。 虽然梦婷和孟止舟谁实际上年龄大并不好说，但是按照梦兰孤儿院的习惯，来的晚一些的孩子总归要多多照顾下的。 “……要不，我给你收拾吧。” 梦婷问道，孟止舟有点惊讶，摇摇头：“不用了，我快弄好了。” 孟止舟把新书包一背，摇摇晃晃走出去，看见林琪站在门口，女孩脸上的神色写满了不耐烦，看见孟止舟终于出来之后很凶地问他：“怎么这么久！收个东西都这么慢！” 孟止舟被劈头盖脸一顿说，这几天看林琪是个小孩也没跟她计较，老被林琪呼来喝去，也多少生气了：“你不想等可以不等。” 林琪见孟止舟居然出言反驳，还想发作，被孟止舟后面的话堵了回去：“苏叔叔让大孩子照顾小孩子，你就这么照顾的？”说罢，孟止舟余光瞥向了来接梦婷的梦琳，深知这种有点臭屁的小孩的痛点，对着林琪补了一刀：“还是梦琳姐好。” 林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梦琳见状马上很有求生欲地说道：“舟舟你说什么呢，林琪今天特地等你放学……”林琪打断她说话：“这个小傻子以后你替我管，我才不管他呢！” 她怒而转头，自来卷的短发在空气中慢慢炸起来，大声嚷嚷道：“我走了！” 梦琳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孟止舟：“……舟舟，先跟我回去吧？” 孟止舟倒是没什么感想，他又不是真的孩子，不至于自己连孤儿院都回不去，只是不愿拂了梦琳的好意，跟在她身后晃晃悠悠回去了。 林琪炸毛让他心情好了起来，看着那小姑娘的臭脸能让他今晚多吃点饭。 晚上在听故事时间遇见林琪的时候，林琪明显还在气头上。 她挑了个离孟止舟最远的地方坐下，但是时不时怒瞪着孟止舟，孟止舟心里觉得有趣，林琪这举动太明显了，就连讲故事的保育员都注意到了她气鼓鼓的样子。 苏黎自然是很关心这些刚开始上学的孩子的，自由活动的时候，他特地把孩子们留了下来，问他们：“你们第一天上学，觉得怎么样？” 孩子们目前还不了解上学的意义，只是知道姐姐哥哥们去上学，而自己早晚也是要去上学的，而且想要看懂书上和电视上的字，就要学知识，大人们那么厉害，就是因为读了书。 外向的梦婷觉得上学还不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小孩，很快和班上很多孩子说上了话，梦逸和梦华性格更加内敛，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出什么答案。 孟止舟笑了笑，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还可以。” 苏黎看见孟止舟，话锋一转：“但是，舟舟啊，你是不是和林琪闹矛盾了？” 孟止舟看了一眼梦婷，梦婷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想必是梦婷告诉的苏黎这件事。 孟止舟垂下眼睛：“是。” 苏黎叹了口气：“是不是林琪又欺负你了？”孟止舟思考了一下，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说这也不算大事，林琪要是此后不愿意来接他，他自己也能跟着回来。苏黎摸了摸孟止舟的头：“唉……” 苏黎能理解林琪为什么生气，她平时多数时间都是个招猫逗狗的性子，最近把兴趣都放在了从傻子状态恢复正常人的孟止舟身上，小霸王一样的女孩自然有点心高气傲，难得去照顾人，自然觉得孟止舟不领自己的情，平时来看孟止舟脾气很好，但是林琪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种态度对着孟止舟，也难怪孟止舟更喜欢梦琳了。 要是孟止舟听见苏黎心里话肯定会有些尴尬，梦琳只是他拉出来的挡箭牌，而且梦琳在孤儿院很受欢迎，没人不喜欢她，就连林琪都没欺负过梦琳，所以当天他说“梦琳更好”，算是一种对林琪这段时间以来粗鲁行为的小小报复。 苏黎让他们去睡觉，心里却想着要不让孟止舟跟着别的大孩子一起上学吧。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林琪没等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吃完早餐就走了，苏黎想让最大的孩子梦海带着孟止舟，孟止舟没拒绝。梦海是个皮肤黝黑的高个男孩，笑起来多少有点憨气，他比林琪温柔得多，很喜欢笑，会看着孟止舟到座位上才离开一年级的教室。 孟止舟获得了一段时间的清静，到目前为止，他在这个女性主导的世界的生活似乎和前世差别不大，男孩们依旧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女孩们除了也比较好斗之外依旧爱美，依旧牵着手一起上厕所。 除了……衣服。 好吧，从看见赵明月老师穿裙子的时候，他就该预料到的。 他时不时就看到班上的男孩子穿着裙子来，因为这个小学没有校服，或者是乡下的学校也没有定做校服的余裕，大家时常穿着自己的私服就来上学。 这个世界的裙子是两性都能穿的，大部分学生身上的裙子配色老土款式老式，灰扑扑的，倒也不算打眼，基本都走朴素风。 孟止舟看到班上的男孩子穿裙子多少还是有些错位感，他上男老师的课有时候都会被男老师的裙子吸引走了目光，看见男老师光滑而瘦出肌肉的半截小腿，然后有种荒诞的预感：我不会也要穿吧？ 他不详的预感很快成真，他的个子长得比较快，很快就需要新的合身的衣服，孤儿院也不算经济宽裕，所以经常把之前的孩子的旧衣服退下来给后面的孩子穿。 之前孟止舟基本都会避免穿裙子，周围的男孩都很不理解，梦逸曾经问孟止舟，香汀镇总是这么热，为什么不穿裙子。孟止舟很难回答梦逸的问题，梦逸只当他害羞，还跟孟止舟说不要紧，他不胖也不瘦，相反还比较高，穿裙子一定是好看的。 孟止舟感谢梦逸的夸奖，心里只想着多拖延一些时日，能不穿尽量不穿。 而很多事情是躲不过的，孟止舟看着自己拿到的新衣服，有点欲哭无泪。 裤子和裙子的数量一半一半，裙子上的劣质绣花让孟止舟打了个寒颤，虽然知道在这个世界很正常，但是他要自己穿上还是需要跨过一个坎。 在连绵雨天后的一个周末，所有裤子都湿乎乎的情况下，孟止舟拿出了那条他比较能接受的褪色长裙，迫不得已的穿上了。 虽然裙长在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感觉让孟止舟很不自在，黏腻的秋雨让空气变得很潮湿，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黏糊，海洲市偏南方，到现在十月份也依旧气温很高，又闷又热的天气让他心情逐渐糟糕起来。 孟止舟拎着书包，打算找个光线好一点的地方写作业。一路上遇到的保育员都夸他穿着这条裙子很好看，他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反应，只是谢谢大人的夸奖。 周末是梦兰孤儿院孩子们都在，可惜写作业的热情都不高，梦琳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一进来就看见孟止舟已经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穿着一条裙子乖乖地坐在阅读室的窗边完成作业，带着一种大姐姐心态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舟舟真乖~做作业一直都不用催的。” 孟止舟尴尬地哈哈一笑：“做完作业就可以一直玩了。” 实际上这点作业对他来说是小儿科，完成作业中唯一遇到的困难只是要对抗自己不听话的手罢了。 梦琳看了看他，又夸道：“舟舟穿这条裙子也好看，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漂亮的帅哥。” 孟止舟写字的手不免顿了一下，他心里有些惆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适应这些词汇和形容词和前世的差别。 他有点没话找话地问道：“梦琳姐姐，这条裙子是你的吗？” 这条裙子风格很文静，很有梦琳的感觉，身高能和他差不多的大孩子也就那几个，所以孟止舟从把裙子拿到手开始，他就猜想这是梦琳的裙子。 梦琳摇摇头：“不是我的。” “……这条裙子怎么到你这儿了。” 林琪的声音响起来，孟止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女孩拿着几本练习册面色不豫地走进来，看来又是哪个小孩惹到她了。 “我没找到梦婷梦逸，你自己找吧。” 梦琳无奈道：“要是他俩能和舟舟一样听话就好了……每次写作业都跟要了命似的。” 林琪哼了一声：“是你管得太宽了，他们没写作业有老师收拾，你真是乱操心。”她霸道地把本子撂桌子上，一双猫眼盯着孟止舟：“小傻子，过去点，这张桌子我也要用。” 这桌子采光好，然而位置不大，自从他俩“闹矛盾”，林琪就单方面跟孟止舟冷战，孟止舟觉得小孩的心思怪难猜的，他有种直觉，在林琪的感知里，他俩似乎应该要关系不错，所以孟止舟合该在所有人里面都选她，而不应该选另外的人。 但是她倒也不怎么迁怒梦琳，孟止舟觉得或许她也不算特别淘气。 之前小孩子选大孩子搭伙上下学，没一个孩子敢选她，她都不在意，偏偏孟 6. 六、 我们俩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梦海见林琪又开始带孟止舟上下学，挠了挠头有些失落，也没说什么，林琪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过她肯定不会说出口，孟止舟想。 自从上回那题之后，林琪就再也没叫过他“小傻子”，但是依旧嫌弃他动作慢，孟止舟这动作慢的毛病估计是没办法了，之前去复查，医生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说让他每年都来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可能这是重生在新世界的代价，他的身体和他的脑子有点延迟，身体总会迟滞于脑子。 说没有怨气是假的，车祸不是他愿意的，是他后面的跑车冲上来追尾自己的车，自己也没违反任何交通规则。 自己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女友亲人，失去了从前的世界，也不知道父母会如何度过没有独生子的后半生。 好像不只是身体延迟了，他的感情也随着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细腻的感受慢慢回归到了大脑里，孩童的身体装着成人的思维，让他的感受夹杂着两种年龄的特点，幼稚和成熟同时在他身上体现，外在上似乎只是看上去早熟了些。 他慢慢变得低落，可他一直都是很安静的孩子，因此大人们也不太在意。 也正合孟止舟的意，被大人们嘘寒问暖是个很难应付的事情，那种哄孩子的手段一眼就能看穿，自己还得配合大人们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只会导致更心累。 不如让他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林琪和孟止舟天天上学放学待在一块儿，同有些粗鲁的表现不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孟止舟的低气压，但是她一向直白，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怎么每天都一副苦瓜脸？看起来怪丑的。” 孟止舟笑了笑：“因为最近老下雨啊。” 林琪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我也不喜欢下雨天……” 孟止舟这也不算完全说谎，连绵的阴雨让他常穿的裤子都迟迟不干，压箱底的裙子成了他最近常穿的衣服。 日常生活都变得很不方便，坐着的时候孟止舟一不注意就会岔开腿，然后被同班的梦婷提醒，次数多了有些班上的男孩就嘲笑他，孟止舟倒是不在意，梦婷替他生气，男孩子们看见孟止舟有女孩子撑腰，多少有点怂了，但私底下还是偷偷议论他。 梦婷添油加醋地找林琪说这件事情，林琪后来每次看到孟止舟无意识岔腿坐着就要拍拍他的大腿纠正他的姿势，会用点劲，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 孟止舟用腿上的红印子找苏黎告过状之后林琪就没这么干过了，只是孟止舟的外号除了许久没被使用过的“小傻子”，又多了一个“告状精”。 孟止舟才不在乎这些，作为未成年（就算芯子是个大人），利用成年人的力量理所当然。 不过林琪很认真地说，如果班里的男生欺负他，一定要和他说，林琪说这话的时候感觉也是忘记了孟止舟也是男生，她眼里男生很多人都是表面不在意，背后就要打架使绊子的“假大方”。 孟止舟敷衍地点头“嗯嗯嗯”，心想那点非议哪到哪儿啊。 他不太在乎小孩子之间的摩擦，不至于被那点乱七八糟的话影响。 不过托林琪和梦婷的福，多少能从那种有些郁结的状态中走出来了。 说实在的，孟止舟是那种比较会pua自己的人。 说好听点是既来之则安之，难听点就是随波逐流且从众，这也造就了他极强的适应力，毕竟996打工人，谁不是在内卷里自我pua一下，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他就想好好生活，纯正的过日子人。 从某天开始，其他人察觉到了一点孟止舟的变化，从前他不太和其他孩子打招呼，现在也开始和别的孩子一起谈话吃饭，虽然还是不太参与大家的游戏，但是孩子们普遍对孟止舟印象不错。 保育员们对孟止舟的变化看在眼里，多少也有点欣慰，觉得这孩子是彻底融入了孤儿院的氛围。 所有人都开心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那个人不出意外的又是林琪。 “……你怎么又生气了？” 晚饭后的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玩耍消食，孟止舟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坐在台阶上借着屋里灯光看书，林琪坐在他旁边，脸色很臭地看着院子里其他飞跑的孩子。 孟止舟见她不答话，又问：“你今天怎么不跟梦琳他们玩了？” 平时在这个时候，梦琳梦海他们几个大孩子早就带着小孩子们玩起游戏了，不管是“三个字”还是“一二三木头人”，院子里应该是欢声笑语才对。 但是今天林琪臭着一张脸，梦海梦琳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林琪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孟止舟：“怎么，你不想和我呆一块儿？” 孟止舟无语，这个世界的女生和他印象里的女生也没区别啊，他前世的女友柳瑟有时候也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他每次都摸不着头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到了这个世界还是一样啊。 他翻了一页书：“要是不想和你呆一块儿我早跑屋里了，蹲门口喂蚊子干嘛。” 林琪心情好了一点，说：“你当然得和我待一起，我俩是一边的。” 孟止舟心里一动，问道：“怎么算是一边的？” 林琪奇怪地看着他：“……咱俩都有自己的名字，难道不是一边的吗？” 孟止舟听明白了，原来林琪一直觉得自己和孤儿院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林琪和孟止舟都不姓“梦”，和梦兰孤儿院出去的那些孩子不同，林琪或许对自己的家庭了解不少。 他看向林琪，林琪目光看向院子里的几个孩子：“反正……你肯定也是被你爸妈抛弃了对吧。” ……很大概率不是，孟止舟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父母，毕竟从苏黎描述的情况和他自己的推断，他穿越来的样子更像是身穿。 他把书合上，放到手边，叹息一般回答了林琪的问题：“你问我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不是。” 林琪大喇喇地说：“肯定是嘛，不然你怎么来的孤儿院？” 看着林琪那副样子，孟止舟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林琪摸着下巴，正打算开口，却忽然打住话茬：“那你呢？你光问我，你怎么来的？” 这下把孟止舟问住了，孟止舟是出了车祸忽然来到这里的，他应该说自己是失忆了，还 7. 七、期中考与家长会与共谋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赵明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吵闹的小屁孩们马上慢慢安静了下来，假模假样地在座位上装乖宝宝。 孟止舟从自己带来的课外书上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赵明月。 他今天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腰被腰带掐得很细，更显得他纤细，他脚上踩着轻便的平底鞋，双手撑在讲台上，很有压迫感地看了一圈教室里的学生。 说实在的，孟止舟慢慢习惯了看见男人穿裙子，这个世界的裙子似乎针对男性的体型专门调整过，穿上去倒也不能说辣眼睛，还算能看。 赵明月等所有学生都进入上课状态，示意班长不要喊“起立”，而是宣布了一个对于一年级的孩子们有些新鲜的消息：要期中考了，期中考之后还有家长会！ 平日里比较调皮捣蛋的学生对“家长会”这个词多少有点不好的预感，毕竟平时闯了祸，作为班主任的赵老师也老爱找家长教训他们，这家长会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 赵明月后面的话更是让孩子们紧张起来：“家长会上会把你们的成绩告诉家长。” 无视了孩子们惊讶的声音，赵明月用尺子敲了敲桌面：“行了！安静！开始上课！” 孟止舟好多年没听见“家长会”这个词了，只不过他们梦兰孤儿院的孩子，家长会来的家长是谁呢？ 今天的回家路上，梦婷和梦逸围着梦琳问了不少关于家长会的事情。 “梦琳姐，家长会是什么样子的？” 梦琳思考了一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就是……老师说一下我们的成绩和学习上要注意的事情吧……不过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有时候家长开家长会，我们不准进去听呢。” 梦逸又问：“那梦琳姐，你的家长会是谁去的？” 梦琳顿住了，笑着说道：“没人来。阿姨叔叔太忙啦，每个年级的家长会都在同一天，参加不过来的。” 梦逸和梦婷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阿姨叔叔们来了，我们又没考好，那不是丢大人了！” 梦琳的笑容有些苦涩，不过她打起了精神，逗弄了一下平时不爱学习的两个小家伙：“你俩才担心这个问题，要是多学学舟舟，你们还怕什么啊！” 孟止舟在旁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看到梦逸和梦婷都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出声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考试不会太难。” 安抚完两个孩子，孟止舟很难不在意梦琳那微妙的态度。 难道，梦琳被欺负的事情，苏黎没能解决吗？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试的孟止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跳级的想法，他曾经和苏黎商量过跳级的事情，苏黎有点犹豫，但还是同意让他试试，或许这个学年结束后，他就能尝试一下跳级的测试题了。 林琪也知道孟止舟的想法，孟止舟找她借过试卷，主要是希望自己不要用太出格的方法去解题，能更符合小孩子的思路，然后他就看见林琪略显尴尬的分数。 “……”孟止舟假笑着把卷子还了回去，转头就找了梦琳。 毕竟梦逸告诉他，梦琳是三年级的年级第一，孟止舟觉得她做题的思路比较能代表这个年龄层优秀的小孩子。 梦琳惊讶于孟止舟连这些题目都能看懂，把孟止舟要卷子的行为当成小孩子的好奇。 孟止舟没多解释，道了谢就把卷子借走了。 最近一年级孩子喜欢聊的话题就是“家长会是你爸来还是你妈来”，隐隐中带了些炫耀和攀比的意思，有的说自家家长来的时候会带好吃的，有的说自己爸爸可帅了。 孟止舟也被同桌的女孩问了这个问题，他有点惊讶，毕竟这女孩是唯一一个班上没能和同性同桌的孩子，对自己怨气很重，这还是少见的主动找自己说话。 他看了看环绕在同桌身旁的其他女孩，挑了挑眉：“我家长不来。” 同桌得意地朝着其他女孩笑了一下：“我就说他爸妈不来吧？他天天和姓梦的孩子一起走呢。”她回头看向了孟止舟，话里话外都是嫌弃的意思：“怪不得衣服旧旧的，原来是孤儿院的孩子。” 原本环绕在同桌旁的其他女孩围上来，以孟止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朝着孟止舟发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名字写错？你明明和他们一样姓梦吧？你是不是撒谎了！” “动作也慢吞吞的……像个小乌龟。” “什么小乌龟啊，小王八才对吧！” 这些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最后一起哈哈大笑。 如果是寻常的孤儿院出身的小孩，现在早就瑟瑟发抖了，可惜孟止舟是个假小孩，还觉得这种被霸凌的情况挺新鲜。 他拿出下节数学课的课本，低声说了一句：“老师来了！” 几个女孩第一反应是跑回自己座位，走出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班上其他同学都没动静，莫名其妙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她们。 女孩们意识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地要回来算账，上课铃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走廊上传来了老师“哒哒哒”的脚步声。 孟止舟对着同桌女孩笑着说：“这次是真的。” 同桌骂了一句“骗子”，把数学课本的书页翻得震天响。 对于同桌挑自己刺的行为，孟止舟多少能看破点动机，这小女孩家里条件不错，本子和衣服都是最好的，平时也喜欢在班上带些新鲜的小零嘴和玩具，多少有点众星捧月的意味。 孟止舟平时不太和她交流，不过实际上，他是除了梦婷之外的孩子都很少对话。 或许是存了一些成年人的轻视，在孟止舟眼里和其他孩子代沟太大，而梦婷是一起生活的人，他更愿意花时间在后者身上。 同桌眼里，大概觉得孟止舟是个穷兮兮的孤儿，居然没有像她预想里一样讨好她，不去恭维同桌的孟止舟，自然在一向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小女孩心里过于刺眼了。 数学课刚结束，还没等同桌喊出那句经典的“下课别走”，梦婷就很快地凑了过来，拉着孟止舟的手要走，还瞪了一眼同桌。 “舟舟，下节是体育课了，咱们快走吧！” 梦婷语气很急切，孟止舟也没来得及收拾东西，两个人出了教室，梦婷却也没拽着他往操场跑，而是躲到了一片大树的树荫下，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舟舟……数学课上课之前，她们围着你干什么？” 也对，那会儿动静是大了点，梦婷注意到也正常。 梦婷接着说：“你真傻，下课就赶紧出来嘛，呆在教室里又被她找麻烦了。” 孟止舟抬眼看她，问道：“那你呢？你也被她找麻烦了吗？” 梦婷一愣：“……额。” 孟止舟眯起眼睛，他 8. 八、家长会上的共犯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不出意外，期中考孟止舟拿了两个一百。 班上拿一百的孩子也还有不少，一年的课程不会难到哪里去，双百分还是挺容易的。 孟止舟注意到同桌在看自己的卷子，礼尚往来地也要看看对方的，同桌马上跟看到洪水野兽一样把卷子罩住。 行了，知道你没拿满分了。 她有些嫉妒地说道：“拿满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没爸妈的孩子。” 孟止舟撇撇嘴，也不知道这孩子家教怎么这么糟糕……他很轻松地把卷子摊开放在桌子上，让同桌看得更加方便点：“嗯，是啊，这么说来我家长会就没人来咯？” 同桌愣愣地点头：“对、对啊，你……” 孟止舟打断她，循循善诱道：“那你爸妈可是要来的，你到时候怎么把试卷给他们看？” 同桌的脸色涨红，她知道孟止舟说的有道理。 ……欺负小孩了，孟止舟想，但是心里没有一点负罪感。 同桌让梦婷调换值日的事情被孟止舟全须全尾地告诉了赵明月，孟止舟的表达能力比起同龄的小孩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赵明月之前就对同桌这个小孩在班里的行为听到点风声，这下算是有了佐证。 在同桌被拉去办公室喝茶之后，同桌多少不敢再找梦婷的麻烦，她收敛了一些，但是班上对梦兰孤儿院的孩子的私下讨论越来越多。 梦婷在班上是比较受欢迎的孩子，阳光开朗又爱笑，个性活泼，长得又好看，女孩子还是很乐意和她在一起玩，同桌针对梦婷，多少也有点见不得别人也受欢迎这件事。 更何况梦婷是靠自己而不是靠钞能力。 同桌开始在私底下散布谣言，大家都喜欢梦婷，但是孟止舟独来独往的，这算是让她找到了造谣的好对象，比如自己的东西曾经被孟止舟偷过啊，孟止舟偷吃自己零食啊等等。 对于这些中伤，孟止舟只觉得好笑。他冷眼看着同桌兴高采烈地告诉身边的孩子，自己的妈妈很漂亮，很快就要来开家长会了。 家长会那天孟止舟看到了同桌的妈妈，穿着很“摩登”，烫着小卷发，还化了妆，看着挺和善，对谁都笑笑。 但孟止舟不会被这样的表象欺骗，从孩子就能看出家长的情况，这种“凡是姓梦的孩子都是来自梦兰孤儿院的说法”不是家长在背后说的，怎么会让这群一年级的孩子知道？ 高挑时尚的女人吸引了很多孩子的目光，在这个大部分女性穿着都是普通样式的乡镇通用款的情况下，她确实足够显眼。 现在老师不在教室，还有不少家长在帮自己的孩子收拾书包，女人的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享受那种被瞩目的感觉。 孟止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女人笑着对孟止舟说了一句：“你成绩这么好啊，两个一百呢。” 孟止舟也笑眯眯地回答：“有很多人都是满分啊。” “我们家这个就没满分呢，学习还是不努力啊……”她余光瞥见了自家孩子，转移了注意力，“淼淼，过来。” 同桌一反平时的胡闹样，十分听话地过来了，女人接着说：“你看看你考的……你同桌还是男孩子呢，都能拿两个一百分，你才吃这么点分数。” 她笑着对孟止舟说：“平时如果淼淼有不会的，你帮她一下好不好，都是同桌，互相帮助一下。” 她从同桌的桌肚里掏出一袋小零食：“淼淼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分一点给同学们，不能这么小气啊。” 同桌连忙说：“我给了，是他不想要的。” 孟止舟声音大了点，拖长了尾音：“是——吗——？是你给我的吗？你经常说是我偷吃的呀？” 本来就站在众人关注中心的女人有些尴尬，同桌涨红了脸：“……就、就是你偷的！” 孟止舟笑了笑：“我干嘛偷呢？你给我我都不要呢。” 女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把小零食放在孟止舟的桌子上，试图安抚这个小孩：“淼淼说着玩的，都是同学对不对……” 孟止舟把零食推了回去：“谢谢你阿姨，但是我说了我不要呀。” 他眨了眨自己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虽然我觉得告状不好，但是我觉得诚实比较重要，淼淼这几天在班上到处说自己的银手镯不见了，我觉得跟阿姨说一下比较好。” 孟止舟看向了同桌，很没诚意地指了指她的手腕：“这两天她的手腕都空空的呢。” 女人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薅起了同桌的袖子。 最近天气凉，大家都穿的长袖，所以女人这几天也没怎么注意手环，这下才看见女儿的手上空空如也。 女人的脸色一变，时时刻刻爱听八卦的家长们也凑了过来，听见丢了个银手镯，个个都竖起一个耳朵。 同桌着急地解释：“妈妈，你听我说……” 女人也没心情在这里接着炫耀一身摩登穿着，她伪装出来的和善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女儿的东西。 无论如何，她也没失去理智到在这里教训女儿，所有事情都等回家再说。 同桌看着女人的神色，顿感不妙，只好试图接着解释：“妈妈……没有丢……是、是他偷的！” 女孩指着孟止舟：“就在他这里！” 孟止舟马上把书包递了过去，一脸真诚：“阿姨，我不会说谎的，你可以搜搜看，我真的没偷。” 女人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一时之间，她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个书包变得烫手了起来。 一个男家长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应该找老师吧？也不算是什么小事。” 一些家长严厉的目光放到了孟止舟的身上，毕竟如果班上有小偷，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俗话说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么小就开始小偷小摸，是要翻天呐！ 眼见着关注这件事情的家长这么多，孟止舟声音更大了些：“没事，阿姨，你搜吧，大家都急着回家呢，我是好孩子，我不怕。” 孟止舟又跟其他家长道歉：“各位阿姨叔叔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啦。” 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懂事的小孩子道歉，刚才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家长气势忽然弱了些，孟止舟桌子上的试卷还没收走，两个一百分，对好学生的滤镜多少是好用。 女人的表情则是有些挂不住，显出了几分尴尬，这个小男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孩子，潜台词说就是自家孩子是个冤枉人的坏孩子。 女人迟迟没有动作，孟止舟担心过一会儿赵明月老师就来了，把书包递给了围观的一个家长：“阿姨，你来吧，我和淼淼妈妈都不碰书包，你来搜比较公平。” 这个家长傻眼了：“我……我吗？” 其他人催促：“赶紧吧，都等着走呢。” 这个家长不说话了，迅速把包掏了一遍，除了书本和笔没有其他东西，也没有镯子，孟止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同桌那张本来还算可爱的脸此时有些扭曲，她大喊道：“你肯定是带回去藏起来了！” 孟止 9. 九、在梦兰度过的第一个寒假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家长会那一次之后，同桌陈淼再也没找过孟止舟和梦婷的麻烦，她隐隐地有些害怕孟止舟，也不知道她妈妈和她说了什么。 班上的一些同学也稍微疏远了一点陈淼，孟止舟对这一切都假装不知情。 他装傻，老师倒是看得明白。 赵明月不多时就知道了家长会当天的事情，他把孟止舟叫到了无人的办公室，板着脸严肃地问他：“你是故意在家长会上提起手镯的事情吧？” 孟止舟浅浅一笑，看上去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对。” 赵明月只感觉头痛，苏黎找他聊过孟止舟要跳级的事情，所以他对这个身体不太好的聪明学生还算上心，对于同桌陈淼一天到晚在班上搞小团体的行为他不是不了解，这次陈淼造谣事件，正常来说应该是交给大人处理。 他带了一点责备：“这种事情以后要优先跟老师说，不要自己处理知道吗？之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陈淼欺负梦婷，你马上就告诉老师了。” 孟止舟乖乖地点头：“好的老师。” 赵明月看着这孩子乖巧的样子，后面的话也不太忍心说，只是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孟止舟，你诚实地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把银手镯放在失物招领处呢？” “是她自己丢的，不是我放的呀。” 眼前的男孩笑着，赵明月感到一阵疲惫，他之前也问过陈淼，陈淼也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而且也跟身边所有的同学强调这件事。 赵明月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老师，对于陈淼的谎言他一眼就能看穿，结合他询问梦婷当时家长会上的情景，很容易就得出了陈淼想要陷害孟止舟，把手镯放进孟止舟书包这件事情。 现在的孩子，比以前聪明了，也比以前心眼多了。 他想起孟止舟的笑容，莫名头痛。 孟止舟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神色如常，他确实是故意越过赵明月去给了陈淼一个教训。 赵明月只会让这件事情私了，出于他对学生的呵护，会对陈淼进行批评教育，但是在孟止舟看来，陈淼能在自己被老师警告不准让梦婷代替自己值日之后都能继续选择造谣，拖下去只会变成长期性的欺凌。 在孟止舟看来，自己什么都没点明，最后还只是拜托林琪把东西放在失物招领处，已经足够保护陈淼了。 至于看出来了什么的家长和老师，他只要和陈淼一样咬死自己不知道就行。 孟止舟这个论调，林琪倒是十分赞同，还有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的感觉。 日子一规律，流逝就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寒假。 孟止舟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没有保育员来叫他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寒假就要开始了。 天气冷了起来，他裹上一件厚外套，耷拉着眉眼去洗漱。 林琪在餐桌上看见他，评价了一句：“还行，我衣服没让你穿丑了。” 孟止舟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随便拿的厚外套是一件鹅黄色的毛衣，上面有一个可爱的鸭子图标。 很难想象林琪穿这身。 品头论足完，林琪又挑起了别的刺：“你身体也太差了……这就开始穿毛衣了？” 孟止舟呵呵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油条往她嘴里一塞。 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结束早餐之后，本来要去写寒假作业的孟止舟被林琪拦住，孟止舟不明就里：“你干嘛？” 林琪看他手里拿着书包，“啧”了一声，说了一句“书呆子”。 梦婷从林琪后面探了个脑袋，笑嘻嘻地说：“林琪想叫上你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孟止舟有了点兴趣：“去哪？” 说实在的，他到了梦兰孤儿院之后，只知道孤儿院在海洲市香汀镇，还真没去过镇上除了集市和学校之外的地方。 林琪意识到孟止舟想去，挺了挺胸膛，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去镇上到处走走……或者去山上。” 孟止舟把书包撇到一边，心情不错地说：“那走呗。” 梦海和林琪带着四个小豆丁出发了。 去山上的路并不危险，但是在统一管理的孤儿院，要出门是个很困难的事情，但附近的小山并不远，路线也固定，孩子们平时出去的次数不多，这才让几个大孩子软磨硬泡答应了。 不过，苏黎还是委托了附近的一个山民，多多照看几个孩子。 孟止舟确实挺好奇香汀镇的风貌，到哪里都要问一问，林琪刚开始还好好回答，后面就嫌烦了，梦海脾气好，有求必应的。 香汀镇是个在山腰上的小镇，四面都有山丘环绕，建设上很落后，店铺和店铺之间挨着，在外打工的女人不少，店铺都是男人嗑着瓜子在门口坐着，聊着一些听不清的话题。 学校所在的地方居然已经算是镇子上相对繁华的地方了，孟止舟跟着几个孩子往山路走，越走越荒，道路逐渐变得不平整，一些碎石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 山民看见他们一群孩子过来，挥了挥手。 梦婷和梦逸的兴致一直很高，他们说要采一些花带回去，林琪爱打击人，说这大冷天的，花开着都蔫了，山民说这倒也不一定，有时候山上还有些野花，坚强得很。 两个孩子看上去有些失望，但是因为这话是林琪说的，又对着她吐舌头，等林琪眼刀横过来，马上躲到梦海哥哥身后去。 林琪气结，眼刀飞到孟止舟身上。 自从跟这个告状精小骗子混熟了，其他孩子都没那么怕自己了，自己的大姐脸面往哪里搁！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孟止舟发出一声干笑，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 山路不太好走，但是除了孟止舟之外的孩子都对山路很熟悉，对于孟止舟而言这就有些吃力了，他本来平底走路就有点摇晃，别提走山路。 林琪在他身后走着，防止他掉下去，多少让孟止舟有些安心。 路两旁有些烟头和啤酒瓶子，几张扑克牌，看来是有人来过这里，这条小路的杂草比较少，往前多走了一会儿，路况就舒服了很多。 梦婷和梦逸唱起了歌，梦华有点扭捏，后面还是轻声跟唱起来，梦海想加入，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山民叔叔倒是很亲切地加入了两个孩子的歌声中，梦海开了口。 这歌谣孟止舟没听过，想必也是这边独特的儿歌。 孟止舟深呼吸，山里的空气更加清新，现在时间还早，看向远处有一点点没消散的雾，对面的山上也有人在路上，好像背着很重的东西，再远一点有些房屋的轮廓，更高的山挡住了孟止舟的视线。 孟止舟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点压抑。 这种微妙的情绪很快被同行孩子的欢呼声驱赶，他回头看闹腾的梦婷梦逸，发现他们正围着一丛花发出惊呼，梦华蹲在花丛旁边，想要闻闻有没有香味。 “真的开着花啊！”梦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花瓣。 那是不知名的野花，紫色和玫红色交错在一起，星星点点，放在 10. 十、烟花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寒假清闲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春节将近，香汀镇上到处都是流动摊贩，卖着糖块和烟花炮竹，一箱箱的饮料和年货堆在小卖部门口，过节的氛围很浓。 孤儿院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忙碌起来，就算是物资匮乏的地方也应该过一个年，可保育员们去忙了，谁来照顾更小的孩子呢？ 自然是那些相对年龄较大，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们。 孟止舟自然也在这个“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分类之中，他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寒假作业，之后就是无尽地守在幼儿房里。 幼儿房里的床不能称之为床，更像是小笼子，本意是防止孩子们乱跑导致出事，但是放眼望去，一个一个的不锈钢笼子床，更像是关着什么动物一样。 幼儿房的孩子们和在孤儿院里面满地跑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有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有的是唐氏儿，痴呆和脑瘫的也不在少数，梦兰孤儿院收容的这类孩子不算太多，但是架不住保育员的数量少，梦海作为最大的男孩子，现在整天的时间都被孤儿院的工作安排的满满的，就连在幼儿房都要支个桌子写作业。 大概是注意到孟止舟看着书都在发呆的样子，梦海停下了写作业的笔，声音温和地对孟止舟说道：“舟舟？是不是觉得无聊了，出去找梦婷他们玩去吧。” 孟止舟摇摇头，他不是真正的孩子，也没办法和其他孩子一样沉浸在简单的游戏当中，于是他反过来安抚梦海：“没事，我在想事情呢。” 梦海“哦”了一声，接着用挤出来的时间写寒假作业。 这就是清晨的幼儿房多数时候的情况。 等到幼儿房的孩子们起床，就要给他们穿鞋穿衣服，间或有孩子哭闹，梦琳和其他孩子搞完了卫生也会过来帮忙，随后留下几个人在幼儿房照看那些行动不便的孩子，其余起床的孩子像赶鸭子一样被赶进食堂。 餐桌旁边的电视已经被打开了，上面播放的是天气预报，图片切换很快，吸引了这些幼儿的注意，孟止舟这些照顾者这时要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在幼儿们看电视的时候喂他们吃饭，孟止舟照顾的是一个唇腭裂的孩子，吃着吃着总有粥漏出来，这个除了兔唇还有其他脑部疾病的幼儿呆呆地看着电视，一双澄澈的眼瞳映射着电视机的屏幕，吞咽着孟止舟送入嘴里的粥。 ……漏粥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手不太稳吧，孟止舟苦笑着看向自己有些不太听控制的手，用围嘴擦了擦这个兔唇幼儿的嘴角。 明明年关将近，梦兰的气氛却渐渐低落了下去，残疾的孩子陆续增多，过年的各项事务和孤儿院繁多的工作积攒在一处，就连梦婷这样活泼开朗的孩子都渐渐没了笑容，更别说梦逸梦华这种本来就内向的孩子。 还不用承担责任的小孩子们不懂为什么大孩子们没以前那么快乐了，以前有时候会来给他们讲故事的梦琳梦海现在很少过来，他们问过保育员，得到的只有含糊的回答。 苏黎未尝不知道这样去变相剥夺孩子们的童年有点残酷，但是孤儿院家家如此，年年如此，从他以前加入梦兰孤儿院开始，院长就告诉过他，孤儿院里面大孩子照顾小孩子是常态。 苏黎送走过一些被领养的孩子，被留下的残缺的孩子越来越多，有些病情严重送到了医院，从此就离不开病院，还有些运气不好的，无声无息地去世了。 孩子们的年纪很难支撑他们明白什么是死亡，有时候，苏黎只能告诉他们，那个离开的孩子去了病院或者已经被领养走了。 看着其他孩子听到“被领养”时候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苏黎有种奇异的愧疚感。 这个相对偏远的南方小镇，愿意来这里的孤儿院的人本来就少，愿意领养有疾病的孩子的人更少，每次接待来领养的夫妇，苏黎都很难忍受孩子们“被挑选”。 但是这也是无力的愤怒。 这里绝大多数孩子的命运，要么是长大后被送到专门收容特殊人群的福利机构，要么就是在社会上孤独一人打拼奋斗。 苏黎和同事张苗聊过这些事，张苗比苏黎看得开一些，社会本来就不公平。 苏黎路过餐桌，看见自己动作都不利索却还在照顾更小的孩子的孟止舟，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伸手接过孟止舟手里的碗：“我来吧。” 孟止舟没拒绝，他的身体确实不适合长时间举着碗，孤儿院的情况他也清楚，苏黎也算是分身乏术了。 “咚”的一声忽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随后梦逸很突然地哭了起来，孟止舟连忙转头，梦逸照顾的孩子把粥打翻在了地上，这一哭就好像是连锁反应，在场的容易被感染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哭了起来，其他的保育员也被惊动，大家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就连本来在帮忙搬菜的林琪都跑过来探了个头看看情况。 周围那么多的孩子需要安抚，而梦逸一时半会儿又停不下来哭泣，孟止舟当机立断，牵着梦逸的手走了出去，迎面撞上林琪。 也不知道林琪是天生的基因好还是因为最近到处跑来跑去变相锻炼了身体，她反而越长越高，结实但高挑，站在孟止舟面前像一棵小树，她低头看了看孟止舟和还在哭泣的梦逸，问了句：“怎么回事儿？” 梦逸抽泣着：“我不知道……我就是，没办法把饭喂到他嘴里……他老是吐出来……我也好饿啊……” 林琪听梦逸断断续续说完这件事情，皱起眉头：“……男孩就是麻烦。” 梦逸闻言哭得更凶了，孟止舟无奈地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林琪少说几句，林琪叉着腰，脸色依旧很臭，总归是闭了嘴。 餐桌上依旧兵荒马乱，好在是每一个保育员多少都掌握了哄孩子的技巧，暂时控制住局面，一个保育员接替了梦逸的位置，又过了一会儿，哭声才慢慢平息，剩下餐具碰撞和电视机的声音。 苏黎用纸巾擦了擦手，走出来看见已经被孟止舟哄着停止了哭泣的梦逸，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孟止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梦逸为什么哭，是因为那种做了自己不想做而又必须做的事情产生的委屈，只是梦逸表达不出来，他只会说是因为那孩子不喝粥把粥打翻了，因为自己肚子饿。 他觉得，或许梦逸意识不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委屈，才能在孤儿院活得更快乐一点。 所以孟止舟只是回答说，那孩子把粥打翻了，而且梦逸肚子饿了。 苏黎把梦逸带走，让林琪和孟止舟进去吃早饭，幼儿们此时也陆续吃完早饭，一些孩子要被送回幼儿房，一些认知正常只是有残疾或者先天疾病的孩子则是按照正常的日常表接着活动。 林琪和孟止舟领了份早饭到座位上坐下，林琪脱下手上的手套，那双劳保手套在她手上太大了，像是什么滑稽角色的道具，她注意到孟止舟的目光，有点炫耀地晃了晃手套：“很帅吧？” 看着臭屁女孩脸上神采飞扬的笑容，孟止舟猜测今天她去帮忙一定被保育员夸了好多次，以至于是这样一副尾巴都翘起来的样子，但是嘛…… “确实有点小帅。”孟止舟含笑回答。 林琪对这个“有点”不是很满意，但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她狼吞虎咽起来，像只饿极了的野猫崽子。 这样的忙碌就一直持续到了除夕。 除夕的晚上吃饺子，居然还是肉馅，每一个饺子都还算饱满，，也不知道保育员们包了多久。 还算宽敞的饭厅多塞了几张桌子，大屁股电视机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画质很低，音质也不太好，一些早早吃完的孩子坐在电视机面前，时不时因为相声和小品的内容笑出声，一些什么也不懂的幼儿，只是听见别人在笑，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算是热闹，起码人多热气也多，饺子入了口，身体也热乎乎的，孤儿院没有守夜的传统，只是晚点让孩 11. 十一、志愿活动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烟花散去，春节也结束了。 孤儿院的孩子没走亲戚这个流程，孟止舟本以为孤儿院的生活会恢复往日的忙碌，却没想到春节之后，一群陌生人来到了这里。 他们就是所谓的“义工”，有些是大学生，还有些是社会上的其他爱心人士，主要是过来打扫卫生，给他们送送礼物，组织一些活动大家一起玩，也有少部分人是来照顾孩子的。 大学生义工们来了，然后对孩子们许诺说以后还会来，梦逸他们都很期待，但是下次再来的，永远是新的一批大学生，他们穿着干净的衣服，看上去柔软可亲，带着手工制作的礼物，头顶上有一顶红色的志愿者帽子，就像是一场足够美好的昙花一现的美梦。 孟止舟觉得这些大学生的到来有时候太没必要了。 苏黎和张苗他们要为了这些学生安排活动，总不能让他们歇着，简直是又要照顾小孩子，又要照顾大孩子。 不可否认的是大学生们确实是很美好的，带着社会昂扬的希望，在当下确实称得上是真诚的善意，孩子们被自己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吸引是天性。 梦琳私底下会很神往地跟他们说，自己想要成为大学生。 是这样不假，带队的大学生基本都是姿态自信、穿着干练的女孩子，她们是队伍的中心，指挥着志愿者小队的一切，梦琳或许在这个层面上窥见了自己未来的影子——社会的上位者。 孟止舟想到这里不禁失笑，确实在梦兰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就容易想东想西，往牛角尖里面钻，去思考自己身边和前世不同的所有的一切。 他冷眼看着今天新来的一批志愿者，他们依旧带着亲和的笑容和玩具，和孩子们玩闹在一处，梦婷是喜欢认识新人的，她每次都像一只欢快的小狗，对着那些青年送上自己阳光的笑容，她的枕头底下放着好几封不同的手作贺卡，上面是些祝她快点长大的套话，还有些是同大学生们一起玩游戏被赠送的小礼物。 孟止舟并不想显得太不合群，所以如果有志愿者主动接触他，他也不会拒绝，而是露出礼貌的笑容，如果他们愿意送自己一点礼物或者透露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也不错。 此时，正好有一个女生注意到了落单的孟止舟，她对着孟止舟招了招手，蹲下来打开袋子，向他手里展示自己袋子里各色的糖果：“小弟弟，你要哪一个口味呀？” 孟止舟随便选了一个橙子味的，女生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真乖。 孟止舟带着糖返回阅读室，但是阅读室也都是志愿者在整理图书，他只好退出来，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身后的林琪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孟止舟看着林琪一双猫眼，心想人不能长得像猫，做事也像猫吧？ 林琪每次把其他孩子吓到她都会很得意，只是偶尔面对孟止舟相对平淡的反应会有点挫败感，她只好抢走了孟止舟的糖果作为代偿：“是你耳朵不好，告状精。” 孟止舟用手指了指阅读室：“你不进去？哥哥姐姐们那里有糖呢。” 林琪已经用牙齿咬开了棒棒糖的包装，纠正了孟止舟的称呼：“应该说是‘姐姐哥哥’，你老搞错顺序……糖果没什么意思，和他们接触也很没劲……” 她把棒棒糖在嘴里推来推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你倒是可以见一见那些，看起来年纪大的一对一对的，看起来是妻夫的人？” 孟止舟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妻夫？” 林琪把孟止舟的脑袋揉成了鸡窝，带了点得意：“平时挺聪明的嘛，这个都不懂？就是老婆和老公啊！” 哦……是夫妻啊……孟止舟意识到这些词就和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一样，女性优先。 林琪拉着孟止舟的手腕，说是要带他去看看那些妻夫在哪里。 他们穿过走廊到了游戏房，那里都是些年纪没到上学年龄的幼儿，都是健全人，此时此刻在陌生的大人的陪同下玩着玩具。 这些妻夫低声交谈着，拿着玩具和幼儿们交谈，林琪和孟止舟隔着窗子窥探，孟止舟踮起脚，林琪微微猫着腰。 “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林琪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收养？”孟止舟回答。 林琪咕哝了一声“还是聪明”，然后看向了孟止舟，眼睛转了两圈，似乎在打量他：“要是有个有钱的新妈新爸收养你也不错，毕竟你也只是动作慢了些，没什么别的大问题……” 孟止舟知道林琪的意思，那些在幼儿房无法自理的问题孩子永远没办法找到一对富有爱心的父母，这些健康的幼儿机会却很大。 林琪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你去表现一下也行，说不定就有人看上你了呢？” 孟止舟无奈地推开林琪的手：“……我又没说我要去。” 林琪听完好像也对游戏房里面光鲜亮丽的一对对妻夫失去了兴趣，孟止舟忍不住问她：“你不想被收养吗？” 林琪摇摇头，很干脆地说：“不想，我在梦兰挺好的。” 那些妻夫来了走，走了来，孟止舟经过这几次观察，多少也清楚自己不会是被领养的目标。 梦婷和梦逸倒是被一对妻夫关注了。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梦婷本来就讨喜，梦逸长得好，有些妻夫更偏向于有自理能力的孩子，六七岁的年纪不大不小刚刚好。 至于梦华，她过于害羞了，总是不愿意和陌生人接触，她多数时间更喜欢粘着大孩子或者梦逸。 梦琳的处境则多少有些尴尬。 她年纪其实也不算大，每次有妻夫来总是会去接待，希望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但是事与愿违，该说是她太习惯于照顾别人，还是运气太差，妻夫们对她态度不错，但是并不在她身上花心思。 应该说，从过年到现在，梦琳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对，孟止舟能看得出来，所以他借着大学生来做志愿活动，自己身上的事情少了一些的空档，经常去找梦琳说话。 林琪是个喜欢到处跑的，她对领养活动和大学生们都不太感兴趣，这段时间她确信自己在孟止舟心里是“第一名”之后就对他占有欲少了，自顾自地去镇上找朋友玩，孟止舟因此才有了和梦琳相处的“许可”。 虽然这“许可”只是孟止舟配合林琪那种对弟弟占有欲的小游戏。 梦琳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写日记，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孟止舟就坐在她旁边看书，一本又一本，孟止舟盘算着孤儿院的书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看完，两个人偶尔聊聊书里的内容，倒也不算特别无聊，不知不觉这个两人小组很快多出来一个梦海。 如果说梦琳对孟止舟时常还有些哄着的态度，对梦海则是会哭会笑的小妹妹了。 最开始，含蓄的梦琳总是欲言又止，忽然间叫了一声“梦海哥”，又说了一句“没事”，梦海也不多问，但总归是想要倾诉的一方是最先忍不住的，梦琳终于开口，问了梦海一个孟止舟也很好奇的问题：“梦海哥，你想要新妈妈和新爸爸吗？” 梦海闻言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孩子气的憨笑：“我不想。” 梦琳并不意外梦海的答案，她只是不解：“如果有了新家，肯定会比现在更好的……” 梦海挠了挠脸颊，一种很复杂的，不该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出现的神情显露出来，他慢吞吞地说：“……也不一 12. 十二、裙子问题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孟止舟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有了一年了。 在经过跳级学力测试后，一年级的暑假一结束他就跳级到了三年级，在同级生里面多少有些名气，谁都知道一班有个跳级的孩子。 孟止舟多少为自己缩短了一年的上学时间而感到松了口气，梦逸和梦华对自己的小伙伴多少有些不舍，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跳级，他们明白，孟止舟是他们之中比较聪明的那个。 在三年级二班的学生看来，孟止舟多少是个有些孤僻的孩子，他不太和其他人说话，而且只跟高年级的孩子一起玩，或许聪明的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奇怪…… 他们对孟止舟多少还是存有好奇之心的，孟止舟虽然喜欢自己呆着，脾气却很不错，几乎是有问必答，三老师见他和其他孩子相处的还不错，也就放下心了。 赵明月在学校遇见孟止舟会问一问近况，他对孟止舟总是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但是话到嘴边总是变成关心的话语。 三年级的生活总体而言和一年级差别不大，不同的是他开始想要在香汀镇上探索一切。 他习惯了身体和脑子的不同步，也就习惯了慢吞吞地走路做事，香汀的生活节奏不快，一切都是慢悠悠的，有时候跟着苏黎出去采购图书，林琪带他在街上晃悠过几次，他也就熟悉了路线。 虽然附近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外人，林琪还是警告孟止舟跟着苏黎出去采购的时候不要对生人掉以轻心，不要吃他人给的食物，也不要随便跟奇怪的人走。 孟止舟好笑地看着林琪，说自己知道了，大约是孟止舟一向靠谱，林琪见他认真答应也就放心让他自己去玩。 其实孟止舟这个年纪的孩子，保育员不太会让他们自己出去，所以每次孟止舟出去，一般都是沾苏黎的光，苏黎要去书店进货，他就跟着去，他已经把孤儿院的书都读了一遍，每次出门他和苏黎买完书，苏黎就会把他放在相识的集市摊主那里等他，采购完的时候再去接他，加上这片镇民互相之间认识的多，就算有什么事也算是有个照应。 但和保育员他们想的不同，孟止舟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书店，是集市。 越是热闹的地方，孟止舟越是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同。 集市上的小摊贩卖着各色的商品，摊主多数都是滚圆粗壮高个的女人，也有些看着很有力气的男人在，但基本是女性为主，男人打下手的多些。 卖水果的小贩摊主同苏黎比较熟稔，自然也同这个跳级的小孩熟悉，苏黎把人往这里一放，她就自然地摸摸孟止舟的头，开始闲聊：“你苏叔叔又去买东西啦？” 孟止舟点点头，摊主就开始夸他，说他长得好，又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想了想又从摊上拿了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递给孟止舟。 孟止舟没矫情，乖乖接过然后道谢，他坐在摊主旁边的小凳子上，摊主家男人低头用黑水笔记着账，带着个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见孟止舟坐下来，对他露出个友善的笑容。 走了好一会儿的孟止舟打算在这里好好歇歇脚，旁边的男人忽然开了口，问他记不记得自家的孩子和他是一个班的。 当然是一年级的那个班，现在孟止舟已经跳级了，他点点头，他不至于忘记相处了一年的同班同学。 男人腼腆地笑了笑，记账的手停下来，对孟止舟说：“读书好，你好好读。” 摊主大大咧咧，接上了男人的话，大约是些对自己家孩子不成器的不满，又带了点炫耀地说：“我男人读完了初中呢！” 孟止舟看了看男人中指上面的茧子，又看了看对方账本上清晰规整的字迹，心想确实像是读过书的，男人听见自家女人说起以前的事情，笑了笑，看向孟止舟：“你们赶上好时候啦。男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也能遇到更好的女人啊。” 摊主笑着揉了揉孟止舟的头：“你跟他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但她也是赞同自家男人的观点的，她指了指远处一个自己单干的男人，分不清楚情绪地说道：“舟舟，你看那个男的，他就是没文化只能干体力活，老婆去世的又早，熬出来一身腱子肉。” 孟止舟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是个卖小吃的男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短袖短裤，汗已经濡湿了短袖背面，他吆喝着，时不时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 这是种很神奇的体验，这样的男人从前孟止舟在乡下随处可见，但是现在却好像是很特殊的存在，乍一看这里的男性和前世没什么区别，没有过于矮小，也没有变成前世大环境下不太喜欢的“娘娘腔”，似乎只是变成了……孟止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他有一点点迷茫。 摊主在他挎包里面又多塞了几个苹果，孟止舟抵不过摊主的热情，这几个苹果回去如何分给孩子们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他发神地看向人群，入目所及都是成年人的腿，有些年轻的男女们穿着时兴的裙子，有超短裙，也有长裙、风一吹，裙角飞扬，男人们发出尴尬的声音捂住裙子，女人们大大咧咧，任由裙子在风中四散开来。 周围的女人发出了哄笑，并不刺耳，和前世时候听到的，婉转的、音调更高的声音没什么不同，穿着超短裙的男人低头慌忙整理自己的裙子，在一声声笑声和打量中，年轻男人挽着女友的手，看上去却有些不知所措。女友的样子带了点无所谓，随意安抚了两句，只是接着指着摊位上的东西絮絮叨叨。 孟止舟觉得集市的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荒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是大孩子的旧衣服，一条嫩绿色的长裙，裙角在空气中起起落落。 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抗拒裙子。 他突然感到恐慌，那哥年轻男人是自己未来的样子吗？他在这个世界长久地待下去，就会变成这样的……“男性”？ 带着满身怅然，回到梦兰孤儿院的孟止舟引起了林琪的注意，她今天难得没到处乱跑，而是乖乖留在院里写作业，见到孟止舟回来她头也不抬：“回来了？今天苏叔叔买到什么想看的书了？” 孟止舟不想解释他心情不好，随便敷衍了两句：“……没有想看的。” 林琪扔下作业，绕 13. 十三、成长的伤口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要说升上三年级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孟止舟见到林琪她们的次数多了。 这可以预见，因为香汀小学就是按照年级安排的教室，一层是一年级和二年级，二层是三年级和四年级，只要是下了课，孟止舟遇到正在读四年级的林琪和梦琳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因此，三年级的孩子基本都知道孟止舟和不太好惹的林琪关系不错，同时还认识四年级的年级第一梦琳。 不知道为什么，梦兰孤儿院里面上了学的大孩子基本在小学里面都有点名声。不说林琪这个外号有点往不良少女方向发展的混世魔王，单说梦琳，梦琳的成绩好不是单纯在香汀小学来比较，而是出了香汀小学，在镇与镇之间的联考也能拿第一的水平，因此她在学生们当中有那么点名气。 或许梦琳就是很多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林琪就是家长口中“少和她一块儿玩”的典范。 孟止舟每次都能强烈的感觉到孩子和孩子之间确实存在很大的不同……尤其他们放学上学都在一起，梦琳会像赶羊一样让小的孩子往路边走不要歪到路中间，而林琪只会攥住小孩的手使劲抓在身边，颇有种只要寸步不离就不会出事的摆烂感。 孟止舟抗议过好多次林琪把他的手腕抓出红痕，直到新一批孩子也开始上学，孟止舟和林琪便把刚开始上学的小孩夹在两人中间，一人牵一个手，也算是解决了问题。 梦琳每次看到他俩快把小孩夹扁的样子都要说声幼稚，而林琪听了满不在乎，她我行我素惯了，没心情像梦琳那样当一个称职的小孩保姆。 不过总的来说，梦兰始终都算得上是一个互相帮助的大家庭。 所以梦琳又一次很晚回梦兰的时候，孟止舟的视线微妙地投向了在写作业的林琪。 用他成年人的脑子想想，最近忽然莫名其妙的晚归，梦琳又没有别处可去，除了被其他孩子欺负简直没有别的选项。虽说林琪没有义务帮助梦琳解决那些问题，但是孟止舟只是奇怪，按照林琪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梦琳但凡是被人欺负了，怎么会不帮出头呢？ 写作业的林琪莫名感受到了孟止舟的视线，孟止舟没有憋着不说的习惯，“噔噔噔”跑到林琪旁边，小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琪听完也皱起了眉头——孟止舟发现林琪小小年纪却真的很喜欢皱眉——有点烦躁地说：“梦琳不让我帮她。” 梦琳的身上有很多传言，有人说她是爸妈犯法才被扔到孤儿院，有人说她身上的旧衣服有股臭味，头发上还有虱子，还有些别的零零碎碎的说法。 但都不是真的。 如果被这么说的人是林琪，林琪肯定要把造谣的那个人揪出来揍一顿，然后让苏黎来学校把她领回去，但是那些孩子好像天生就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所以盯上了梦琳。 以朋友之名，行欺负之事 她们说自己想和梦琳做朋友，却在背后散播梦琳有关的谣言，然后继续和梦琳玩朋友游戏。 “我帮她揍过那些嘴巴很臭的家伙，但是被梦琳制止了。”林琪也有些不理解，“帮她们写作业根本算不上朋友，这不是让那群傻逼占便宜吗？” 林琪说“傻逼”的声音太大，过来喊大家吃晚饭的苏黎视线一下子就锁定了她，严厉的目光让林琪的声音低了下去，孟止舟朝着苏黎露出了一个刻意装乖的笑容，小声问着林琪：“苏叔叔不知道吗？” “他知道，梦逸和他说过，但是那群家伙就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刚开学她们又开始了。”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我本来打算这几天把她们揍一顿再说……还没找到机会呢。” 毕竟梦琳说自己要晚一点回来就意味着林琪要带更多小孩子回家，然而不是每个小孩都和孟止舟一样听话…… 孟止舟想了想，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跟苏黎说……但是梦琳自己也是个问题。 朋友？帮人写作业？孟止舟前世的学校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他也明白不是所有孩子都是纯真的。 梦海哥知道这件事情吗？”孟止舟问道。 “……不清楚。”林琪被问住了，意料之中，她和梦海没有那么亲近。 但是根据孟止舟的观察，梦琳实际上很依赖梦海，也很听梦海的话，梦琳会在梦海面前哭，在其他孩子面前只会是个懂事的大姐姐。 “那也告诉梦海。”孟止舟下了判断。 林琪少见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点了点头。 背着梦琳，吃过晚饭后的三人在后院碰头了。 梦海吃饭前就被这俩拉住说有事要说，因此遵守约定早早到了，见到他们两个到了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作业还没写完，咱们说快点。” 林琪和孟止舟对视一眼，孟止舟先开口：“梦海哥，你知道梦琳姐被欺负的事情吗？” “……又开始了？”梦海神色里有了几分厌恶，“她们不是已经一个学期没干这种事了吗？” “这几天梦琳又晚回来了。”林琪的脸色很臭，“我估计那些傻逼又让她干着干那的。” 还没聊多久，一道声音就从他们后方响起。 “……你们不去洗澡吗？” 三人吓了一跳，梦琳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站在台阶上，见他们人这么齐，笑着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你。”林琪下意识地就开口了。 梦琳眨了眨眼睛：“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聊你晚回来的事情。”孟止舟暗示了一下。 梦琳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又揉了揉鼻子，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说辞：“嗯……做值日，最近有点下雨，教室里面值日做起来有点麻烦，所以回来晚了。” “没被那些人叫去帮忙？”梦海盯着梦琳，梦琳躲避了梦海的目光：“没有，苏叔叔去学校说过之后这种事情就没有过了。” “真的吗？”梦海步步紧逼，梦琳笑着回答：“没有。” “是吗。” 听见梦海似乎有放过她的意思，梦琳松了口气：“海哥你就是爱瞎操心……” “那你的书包呢？做值日那么麻烦的话应该没时间写作业吧，怎么没把书包带回来？” 不止梦琳，就连孟止舟都看向了梦海，被梦海的问话吓了一跳。 “没话说了？你居然为了这件事情撒谎？”梦海对着语塞的梦琳咄咄逼人起来，“我说过这种事情再发生你得跟我说！那些假朋友你得和她们绝交！” 梦琳被梦海的语气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我自己能解决，而且、而且她们是我的朋友……” “你解决的办法就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和我说。”梦海收敛了自己的语气，他意识到自己吓到梦琳了，“我不懂……朋友之间不是这样的。起码林琪不会让你帮她写作业……也不会捉弄你。” “……只是帮点小忙而已，朋友之间这样很正常……” 梦海打断了梦琳的自欺欺人：“你自己都知道，这就是她们在欺负你！你还傻傻地凑上去！” 梦琳绷紧了脸，躲开了梦海想要抓住她肩膀的手：“……梦海哥就会说风凉话，你什么都不懂，你在学校特别受欢迎对吧？又会说话又会运动，我就这几个孤儿院之外的朋友……” 她的话让梦海愣住了，他重复那几个字：“孤儿院……之外的朋友？你是不喜欢我们吗？” 梦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我不能对有妈妈爸爸的同学好奇吗？我身边都是孤儿！我也想要一些普通的、正常的朋友！” 她扭头准备离开，却被孟止舟抓住了手，她被今晚接二连三的质问和阻拦惹毛了，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放手！” 她忘记了孟止舟是个走路摇晃的孩子，她用力甩手后，孟止舟跌倒在地，膝盖上擦出了血痕。 林琪揪住了梦琳的领子：“你……！原来你嫌弃我们是孤儿院的是吧？有妈妈爸爸的怎么了？那几个没家教的恐怕有人生没人教呢！” 梦琳看见林琪涨红的脸，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吵过架，她不甘示弱地揪住了林琪的衣领，回瞪着林琪。 林琪有段时间没打架，自从孟止舟来了之后她莫名其妙“文静”了不少，但骨子里的不安分此时此刻又点燃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个女孩扭打在一起。梦海把孟止舟扶起来，暂时腾不开别的手，只好偏着头大声对着两人喊道：“别打了！等下阿姨叔叔就看见了！” 梦琳的攻击一顿，被林琪摁在地上，林琪的脖子涨红，看得出来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和她的愤怒相反的地方是她脸上的神色，带着些失落：“我以为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梦琳假笑一声，“你有名有姓，你又不姓梦，你把这个分得可清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在旁边听到了一切的孟止舟闻言一愣，他以为周围的孩子对这个东西不太敏感，但是没想到孩子们只是不说。 也是，梦琳是细腻的孩子……她习惯去察言观色了，去观察保育员们需要什么，去关注更小的孩子们需要什么，林琪那区别对待的态度，她理所应当地看在眼里。 但不如孟止舟所想，林琪反而昂扬着头在梦琳旁边的地上打了一拳，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但我可没说过我不是孤儿！他爸的……大家都一样，有母父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那种烂人家长谁想要谁要，你以为我会因为有一个名字很开心？我恨他们！我恨给我名字的人，你根本屁都不知道！” 她的话把梦琳镇住了，孤儿院里面谁都知道梦琳想要一个家，所以她很努力地表现自己……老实说，孟止舟不知道梦琳的懂事和听话里面表现的成分和发自真心的成分有多少。 这对儿童成长不是好事，但是环境要求她不得不这么做，暂时的，她也很满足于去扮演一个被人依赖的，或者被人夸奖的孩子。 在梦琳的幻想里，她可能会得到领养她的人的称赞，会有很多“普通”的朋友…… 所以她才对建立和“正常孩子 14. 十四、群体动物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不管心情如何，学生第二天都还是得爬起来上学。 因着昨晚的各种尴尬，梦琳今早起来和大家打招呼都还有点不自在，梦逸梦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高年级的孩子们之间气氛有点奇怪，梦海照常回了梦琳一个开朗的笑容，林琪没理任何一个人，拽着孟止舟没等大家伙先往学校跑了。 被她急匆匆的脚步带得有点心慌，孟止舟问道：“你真要去揍人？” 林琪看他一眼：“你拦我我也会干……老实说，梦琳怎么想我不管，我就算只是看那几个人不爽，我都要揍两拳。” 可能林琪是个傲娇，她自己没发现，看着林琪嘴上振振有词实则有点不自然的神色，孟止舟完全明白了，林琪其实就是想给梦琳出气罢了。 仗义的小女孩不知道孟止舟在心里怎么想她，只是比划了一下自己比同龄人大一点的拳头，准备给那三个坏女孩一点铁拳制裁。 “额，我没打算拦你，但是你别被人揪住小辫子……”孟止舟委婉地指出了林琪的盲区，“问题是她们只是让梦琳姐代写作业或者占占梦琳姐的便宜，没有打过她……” 林琪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出去揍的不是先撩者贱的家伙，就是和她一样的打架惯犯，和梦琳班上那些坏女孩不是一路的。 “我的意思是，你只需要吓他们一下就行？”孟止舟看着林琪陷入了思考，趁热打铁提出了自己主张。 如果林琪把那些家伙都揍一顿……搞不好只会让事情闹大。 孟止舟坚信有熊孩子就会有熊家长，到时候闹起来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他还是倾向于从梦琳这边下手，比如一放学就把梦琳拽走之类的。 “……还以为你给个什么好意见，我早试过了，梦琳如果还是愿意听她们的话，我就没办法。”林琪眯起猫眼，“果然我还是应该把她们都打趴下才行……” 孟止舟有种无力感，这个世界的男女幼儿期都有那么一撮人处于最好斗的时期，根据孟止舟个人的观察来看，似乎这个时候男女身体机能上的差别也不是很大，因此打架斗殴的刺头有男有女，习惯用武力说话的林琪显然不吃自己这一套…… 林琪看见他愁眉苦脸的神色居然安抚了一下他：“你别那么担心，反正我到时候找个人少的地方打就行了，很快的，她们告状就让她们告，我又不是第一次被老师骂。” 眼见着林琪是油盐不进且打定了主意，凭借自己这个小身板是拗不过她了，当下的计谋是只好拉梦海做自己的救兵…… “你说什么？”孟止舟张大了嘴。 “我说我会帮林琪动手，我昨天说的，我们梦兰的孩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们这么做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孟止舟就连忙跑到了五年级的教室找梦海，没想到梦海昨晚说的话一字一句全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他还有点紧张地问：“你知道林琪什么时候动手吗？” 孟止舟觉得眼前有点黑：“我缓缓……” 梦海如临大敌地扶住他，面对梦海的贴心，孟止舟只觉得心里更想吐血了。 回忆起了前世自己手下那群行动力全无的下属，此时只想说你们还不如俩小学孩子…… 因为不太清楚林琪所谓的“人少的时候”具体指什么，孟止舟一天下来多少都有点如临大敌，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林琪把那三个家伙结结实实揍一顿…… 但是午休时候四年一班门口的喧闹让孟止舟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梦琳那边先出问题了。 顾不得收拾桌子，孟止舟跑到教师门外看看情况，走廊上的学生都看着四年一班的教室，那边传来女孩子不可置信的声音：“你打我？” 孟止舟同样感到惊讶，难道……梦琳自己动手了? 他喊着让一让，窜到了前排，扒着走廊的窗户往里面看，教室里的书籍倒了一地，桌子被推得乱七八糟的，同学们噤声都看着那片混乱的区域，有一两个女孩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女孩色厉内荏地对着梦琳大喊大叫：“大家快来看，年级第一打人啦！” “你活该！”梦琳的声音比她还大，“有本事到老师那里去告状啊？” 孟止舟看见梦琳的侧脸，才发现她脸上的几道像是用指甲拉出来的划痕。 那女孩被梦琳的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梦琳反而往前走了几步，质问她：“你去啊？总算不装朋友了？” 人群里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孟止舟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林琪，林琪踩着窗台蹦进了教室，俯视着地上露出害怕神色的两个可怜虫，对梦琳的行为很是赞赏，再也不见昨晚的不屑：“早该这么做了梦琳！” 见到四年级的打架王进来，刚才还在用大嗓门壮胆的女孩忽然就偃旗息鼓了，声音也发干了：“……你居然把林琪叫过来……” 林琪“呸”了一声，很是嚣张地指着女孩的鼻子：“是啊，我来了，怎么样？” 女孩有点被吓出了眼泪：“……我……我……我告诉老师去……” 这里的骚乱很快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女孩话音刚落，四年一班的班主任就已经走路带风地赶过来，很是严厉地大声训斥了所有人：“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午休想罚站吗？都让开！” 她挤到最前面，看清了眼前一幕，一下子愣住了。 大约也是没办法想象平时那么乖巧的孩子居然会惹出事端吧……孟止舟猜测。 可场面不能这么僵持下去，很快就要正式午休了，老师清了清嗓子，先是厉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随后她注意到了四年二班的林琪，声音更尖了：“林琪？你不在你们班上好好呆着你来我们一班干嘛？怎么级里每次打架都有你？” 林琪挪开脸，脸上有点不服气。 随后老师看向了梦琳，语气柔和了一点：“梦琳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梦琳这才回到现实里来一样，有点惶恐地叫了一声“老师”。 “……算了，待会儿你们都跟我去趟办公室，其他同学该干嘛干嘛。”女老师心想自己今天午饭是吃不成了，随后又指挥同学们把桌子椅子和书籍课本收拾好，其他人被几句话哄走，孟止舟也在此列，林琪朝着他比了个“耶”，活像个找到什么新奇事情的好斗黑猫。 孟止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林琪果然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已经闹大了，就交给老师他们解决算啦，孟止舟揉了揉头。 不过如此一来，大概梦琳以后也不会别人写作业了吧。 面对姗姗来迟的梦海，孟止舟把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下，梦海看起来挺开心的，只有孟止舟摇摇头，希望这事儿不会接着发展下去。 果然放学的时候孟止舟就被他们四年一班的班主任叫走了，那个班主任一脸和颜悦色地对孟止舟说，希望孟止舟把苏黎叫来学校。 这和善的神情背后像是隐藏着暴风雨，孟止舟想。 回去的路上，梦海才开始担心要怎么跟苏黎说这个事情，毕竟他昨天才和苏黎说过梦琳的事情，今天就发生打架这种请家长的情况，孟止舟倒不是特别忧虑，虽然会给苏黎添麻烦，但是梦琳这件事细究起来还是另外三个女孩的错，苏黎……应该会理解。 ……嗯，但是苏黎肯定还是会生气的。 看着苏黎安抚他俩却隐含怒意的面孔，孟止舟不知道是先给林琪还是先给三个女孩祈祷一下……苏黎虽然看起来软和，但是能管住一堆小孩的保育员，也是有自己的气势的…… 至于苏黎自己朴素的价值观，梦琳那么懂事自然是不用说，肯定是那三个女孩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自家孩子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梦海小声和孟止舟咬耳朵：“我觉得这是林琪最冤枉的一次……” 孟止舟小声同意：“我觉得是她之前犯事次数太多了……咱俩就算说她这回没打架苏叔叔都不信……” 等到孟止舟写完了作业，洗完了内衣裤，冲完了澡，梦海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告诉他：“苏、苏叔叔带着琳琳和林琪回来了！” 孟止舟从孤儿院走廊的窗户往外看，有些早就在门口等待梦琳的孩子把梦琳围了起来，还摸摸她脸上的伤痕，而林琪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苏黎想摸摸她的头，被她敏捷地躲开还做了个鬼脸，林琪气哼哼地扭头，看见了在走廊偷看的梦海和孟止舟，眼睛一亮，刚想笑，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气头上，硬生生把那个笑脸憋回去，显得脸色有点扭曲。 梦海朝她招了招手，她假装不情愿地回应了一下，一溜烟跑到走廊这边了。 孟止舟看见她一身热汗，半长不短的头发黏在脖子上，心想这放学后没有空调的办公室是有多热啊…… 毕竟这个世界的发展相对落后一点，大约再过个十年，空调才会普及起来吧。 眼见着孟止舟当着自己的面开始出神，林琪伸手晃了晃，阴阳怪气地说：“你困了？站着睡着了？” 孟止舟连忙回神：“没，今天怎么了？” 林琪马上变得有些生气：“别说了，苏叔叔就是不信我没打架，要不是有四年一班其他人作证我冤死了！”孟止舟顺毛安抚她：“我也看到啦，我也能给你作证，梦琳怎么样啦？” 林琪发出“哈”的一声，像猫攻击时候的哈气声：“就知道关注梦琳……” 不过她没怎么郁闷，大约回来的时候在苏黎那里耍够了脾气，马上谈起了刚才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那三个傻逼的家长也太……太傻逼 15. 十五、苏黎的婚礼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苏黎在温馨的小黄灯下合上了故事书，他看了一眼周围围着他排排坐的孩子，清了清嗓子，告诉孩子们自己会休假一段时间，因为他要结婚了。 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结婚”，也没少看镇上的人吹拉弹唱，人们说那是婚礼，但孩子们没亲眼见识过，毕竟孤儿不会有能让他们参加婚礼的亲戚。 “这么说，苏叔叔要当别人的爸爸了吗？”梦逸很疑惑地举起了手提问。 其他孩子纯真的眼眸也看向了苏黎，苏黎从这一双双眼睛里面看到一些害怕被抛弃的恐惧，他收敛了一点自己的笑容，摸了摸近处的盯着他看的两个幼儿，慢慢地，用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语气地回答道：“我已经……是你们的小苏爸爸啦。” 孟止舟其实从穿越来的那天就注意到，梦兰没有让孩子们叫保育员们为爸爸妈妈，原因未知，但是有少部分年纪更小的孩子们私底下也叫苏黎叫小苏爸爸，苏黎没有反对过，其他的保育员也有自己的“妈妈爸爸”外号，比如性格热情的张苗，被孩子们叫成阳光妈妈，而不爱说话的小陆则是被叫成黑脸爸爸。 孩子们清楚自己和苏黎的亲生孩子肯定有所不同，但是苏黎的话让孩子们不安定的心有了依仗，很快又高高兴兴地讨论起了苏黎的婚礼。 “小苏爸爸，你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呀？” 孩子堆里面有个又细又弱的声音问出了多数孩子们心里的疑惑，对呀，苏黎要结婚了，和苏黎结婚的人是谁呢？ 苏黎……苏黎的脸色开始发红了，即使是面对着一群孩子，他也有些羞于谈论自己的私生活：“总之……总之是一个女人。” 孩子们发出了“哦”的声音，然后又有孩子问：“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门口也有几个保育员来凑热闹，他们靠着门框，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看着苏黎窘迫的神色。 在纯真的目光攻击下，苏黎有些结巴了，孟止舟好像能听见他脑子转动的声音，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思考，他说出了一个很无力的评价：“是个好女人。” “就这样？” 最先替孩子们提出质疑的是在门外看戏的张苗，她早就结婚了，孩子都有了，看透了扭扭捏捏的小年轻苏黎：“你平时不是打电话叭叭说挺多的吗？” 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的“哇”在活动室里面响起，这可彻底打开了孩子们“十万个为什么”的开关，苏黎连忙摁住这群屁孩，对张苗投过去一个责怪的神情。 张苗哈哈大笑，对着孩子们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提示大家该睡觉了。 就算是苏黎的婚礼也没办法让孤儿院的时间表破例，孩子们闹了一会儿，完全抵不过口风很严的大人们，只好乖乖上床睡觉。 孟止舟去幼儿房那边给自己一直照顾的孩子盖好被子，揉着眼睛打算回到自己所在的大房间里面睡觉，他借着小夜灯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自己的床的方位，尽量不发出声音影响已经上床的孩子，路过林琪床位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顺着这种下意识的感觉看去，林琪那双猫眼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依旧很有神，平时一沾床就呼呼大睡的大心脏女孩今天莫名其妙地睁着眼睛，看上去还很有精神。 她好像有心事，孟止舟这么想着。 但是现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好时机，他蹲下来，贴着林琪的床边小声的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快速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位，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对于七岁小男孩的身体而言，已经到了操心的极限了。 他闭上眼睛，沉入了安全又黑沉的梦乡之中。 苏黎的休假定在下周的周六日，孩子们多少对苏黎的离开有些不舍，张苗假装吃醋，说你们都喜欢苏叔叔，对张阿姨就爱答不理的，又让一些真的上了套的孩子围着张苗嚷嚷起来，一时之间，早晨的孤儿院变得比往常热闹多了。 林琪嘴里嚼着菜包，斜眼看了看那群闹腾的小孩儿，嘟嘟囔囔说了一声“幼稚”。 这句装酷的吐槽让孟止舟乐了一下，林琪总是这样，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我行我素的，老是想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群准备上学的孩子吃完早饭之后在门口背着书包集合，和门口的保育员说过再见之后，像小鸭子一样浩浩荡荡往学校赶。 其实孟止舟不难理解苏黎打算这个时候结婚，首先是他年纪也不小了，在同龄人里面，二十七八结婚已经是晚婚，而孤儿院又有一批孩子能去上学，也就意味着院里的工作量小了一点，如此一来，正是近期结婚的好时间。 他的婚讯让孩子们忽然都产生了一些对婚姻的幻想：美好的、梦幻的、天马行空的…… 大约是因为苏黎提到结婚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幸福。 这让孟止舟也产生了求知欲，这个世界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呢？ 之前成为孩子们话题人物的“苏叔叔的女朋友”，终于还是在某一天来到了孤儿院。 她是在休息日来的，所以很不幸地碰上了孩子们最多的时候。 前院的孩子们抛弃了那些吃香的老旧健身器材，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女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的孩子围着她，被孩子们接二连三的问题和炯炯有神的注视弄得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地举起，做出了像是投降的姿势。 知道自己这迟缓的身体抢不过那些疯起来像个小炮弹的孩子，孟止舟选择用自己两眼5.2的良好视力站在门口观察一切，看到女人双手投降举白旗噗嗤一笑。 不带恶意的孩子们才是最会纠缠人的生物啊，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苏叔叔来啦！” 一个眼尖的孩子喊道，刚才还在闹哄哄的孩子们马上抛弃了这个新出现的女人，转而高高兴兴地跟苏黎说：“她就是女朋友吗？” 苏黎就站在门口，他身旁的孟止舟抬头看看他，只看见他通红的耳廓。 那女人拘谨地举起手，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小黎，我来啦。” “哦——苏叔叔，她叫你小黎！” 一片欢腾中，那女人也慢慢红了脸，然后那点红晕顺着孩子们的起哄一点点爬到脖子上。 很有同事爱的张苗携手小陆把孩子们都赶回院里，让他们该写作业写作业，该自己找事做的自己找事做，给这对预备伴侣留足了私人空间。 至于隔着窗子偷看的孩子，张苗表示她也是有心无力啊。 在这无聊的孤儿院，好不容易有点新鲜事，苏黎的女朋友和苏黎婚事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就在孩子里面流行起来了，添油加醋的成分不少，带着孩童特有的臆测和夸张。 八卦或许是人类的本性，连梦海这种乖乖男都没办法免俗，他在大家聚在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很突然地聊起了关于苏黎和他女朋友的事情：“你们说，他们结婚会和电视里面一样，穿外国人的西装，带头纱吗？” 一向不爱在写作业时候聊天的梦琳也停下了笔，用铅笔头的橡皮碰了碰嘴唇：“嗯……或许吧？但是电视剧里也有一种是坐轿子的，那样的感觉也不错。” “也就是说苏叔叔会带红盖头咯？”梦海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那他在女朋友掀盖头之前，都像是在玩蒙眼找人游戏了。” 梦琳提出反驳：“他能看见脚底下的，盖头只是盖在头上。”她拿起打开的课本放在头上作为演示，居然是很认真地和梦海讨论起来了。 孟止舟兴味盎然地听着他们的辩论，梦海似乎是害怕冷落了这个小弟弟，也扭过头来问他的意见：“舟舟，你说会是什么样？” “啊？”孟止舟忽然被问到头上，思维暂停了一两秒，他开始思考自己前世小时候参加过的婚礼，赞同了梦海的意见：“嗯……我想是婚纱吧？” 而正在此时，一直没插话的林琪忽然开了口：“也可能会穿红色的婚纱。” “还有红色的婚纱？”梦琳表示怀疑，“会好看吗？” 刻板印象里的婚纱都是白色的，纯洁无暇，象征美好的爱情，红色的婚纱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对于这种中西合璧的服装孟止舟倒是有些印象，他小时候农村里面见到有人办过这样的婚宴，新娘穿着红色的婚纱，不难看，也有点喜庆。 但是，林琪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林琪不带什么感情的点点头，女孩很平静地透露出了一些自己过去的生活 16. 十六、劝学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苏黎不在的周末，和往常其实没有太多不同。 只是有时候大家有什么事还是会忽然想到苏黎，然后在院里找了一圈，抓住一个过路的孩子问苏叔叔在哪里，然后两个孩子双双恍然大悟：哦，苏叔叔结婚去了。 一个人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后来工作，结婚，要经过很多的关口，孩子们或许觉得上学和苏叔叔结婚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他们无知无觉地见证了他人人生中的重大事件，而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时间会让所有人做出自己的选择，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盛夏的影子悄悄走到末尾，空气里有了一点点秋天的凉意，等到苏黎回来，地上的落叶已经覆盖了很浅的一层，后院的两棵桂花只剩下一点点残香。 桂花又一次开放的时候，孟止舟选择了第二次跳级。 跳级一次不是稀奇事，跳两次级，他足够被称呼为是“神童”了，孟止舟意识到这有些高调，而且他又是孤儿……或许会让媒体有些炒作的素材。 但香汀镇实在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再加上跳级的孩子虽少，但也有四岁三岁就被家里人安排上一年级的孩子，明面上看他七岁上的一年级，跳了两次级，和同班大多数孩子也就差一岁，也不算太扎眼。 因此这次急于求成的跳级在小范围内确实有点名声，但是长远来看，确实无人在意。 林琪是最惊讶的那个，因为从新学期开始，孟止舟就和她都在五年二班了。 “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呢？”梦逸和梦华也很惊讶，四个孩子同时入读一年级，梦婷被领养走了，偶尔会寄点信回来，而孟止舟不停地跳级，现在一年级就剩下梦逸和梦华两个孩子了。 “嗯……也是忽然间决定的。”孟止舟挠了挠脸。 才怪，他这是深思熟虑过的。 按照户口本上的年龄，上学晚一年本来就有点吃亏，再加上小学生活过于无聊，他早就有速战速决的想法了。 不过苏黎好像是会错了意，他误认为孟止舟在来孤儿院之前上过学，因此才进步神速，对他跳级的事情一直很支持，还自责是自己当时没问清楚就把他送去学校了。 这是个对孟止舟有利的解释，但是孟止舟也无意让苏黎半夜醒来感到愧疚，而是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上过幼儿园而已。 苏黎又问了问孟止舟所谓的幼儿园的名字，孟止舟从记忆的犄角旮旯处把自己小时候的幼儿园名字扒出来写给苏黎，苏黎很认真地收好，说这也是个找回亲人的线索。 这几年苏黎对孟止舟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大约是孟止舟不太像是被刻意丢弃的孩子，应该有概率能找回自己的家庭，他时不时就要去趟派出所，问问有没有能匹配上的家庭，孟止舟经历过几次希望，随后很快破灭。 想来也是，这是个从地名到国名都和自己前世生存的“地球中国”不一样的地方，自己的存在想必就是无依无靠的“异客”吧。 “我的梦想？” 孟止舟正在写周末作业，看着这个熟悉的作文题目，不由得失笑。 梦想啊…… 孟止舟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前世第一次写这个命题作文的时候的想法了，可能是和其他人写了差不多的东西吧，像是宇航员、科学家，或者超人奥特曼什么的…… 不过这一次他打算敷衍了事，写一篇看得过去的作文交上去，尽量不去用太多高级词汇，以免让这篇作文看上去太异常。 他坐在阅读室靠窗的椅子上，很快地编完了一篇作文。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琪就凑到了他身后，伸长脖子看着他写完作文，然后有点疑惑地发问：“你要当科学家？” 孟止舟把作文本合上，没有被偷看的恼怒，而是反问道：“科学家不好吗？” “不是不好……”林琪坐到孟止舟旁边，把自己的几本作业放到桌子上，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感觉你不合适。” “是吗？”孟止舟笑了笑，“你这星期的作文打算怎么写？” 林琪一到写作业就犯困，她揉了揉眼睛，脸上的雀斑被她搓红，在小麦色皮肤上也很显眼，她有点苦恼地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黑色水性笔，在一片空白的作文本上用笔尖点来点去，留下几个墨点。 “我不知道怎么写。” 女孩的回答在孟止舟的意料之内，她用笔尖又点了几下作文纸：“我没有梦想。” 很多成年人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别说林琪这个只有五年级的孩子了。 “那先写别的呗，最后再回来写作文。” “……也对。”林琪把让她烦恼的作文本撇到一边，拿起了其他科目的习题册。 过了一会儿其他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来到阅读室写作业，阅读室变得有些吵闹，随着孩子们越长越大，来看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孟止舟觉得这是好事，美中不足的是阅读室的书籍这几年更换得很慢，要是想多看点书，得去镇上的其他书店才行。 但孟止舟重读这些书也并不觉得乏味。 原因很简单，这是个女性主导的社会，所以就连书的内容，都和从前不太一样。 孟止舟重看的时候，时常会在书里发现新的东西，有些书他前世看过，比如《爱丽丝梦游仙境》，在这里变成了小男孩爱德华梦游仙境，他前世算不上很爱看书的人，可因为性转的因素，他能把一些书翻来覆去津津有味地读上好几遍。 要说他从这些书里面获得了什么，大概能学到一些处事的哲学和当下世界的一些普遍的价值观，但是好像很难实践，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隔了一层雾。 其实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思维是有些影响的，他似乎依旧需要大孩子的陪伴而没那么独立，忍不住地想要期待被夸奖被认可，有时候他应该感到冷静，但是他依然感到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安，他想起来自己好多次没有由来的恐惧，三年级的时候他穿着裙子在人群中恐慌，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前世谈生意遇到各种突发情况，又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别的城市生活，头几年也很艰难，但是他从来没哭过也没诉苦过。 所以应该是身体的年龄影响了自己，孟止舟想着，自己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女性主导的世界就如此地感到失控。 “……孟止舟，你打算之后考哪里？” 自从他俩在同一个班上学，林琪就很少再叫孟止舟的外号，但是也区别于其他大孩子叫他“舟舟”，而是用全名来称呼他，从林琪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没让孟止舟习惯，所以孟止舟稍微愣了一下才回应道：“……额，你问我？现在的话，初中想去海洲市的市一中……” “市里？那不是很远？” “可以住宿呀。” 因为在看书的缘故，孟止舟的声音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似乎对他来说去住宿不是什么需要多余思考的事情。 “舟舟也想去市一中？” 阅读室就这么大，梦海自然听到了他们 17. 十七、这是普通的一天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林琪那篇作文被老师单独拿出来在班上念了，说是林琪在思想上有进步，值得表扬。 然而被表扬的林琪表情臭得要死，对老师的夸奖充耳不闻，好像她夸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似的，但是她的耳廓通红，说明她也不是无动于衷。 既然在作文里夸了海口，就得付出实际行动，别提梦琳和孟止舟对她都很上心，两个小老师整天在她屁股后面催她学习，林琪哪里这么狼狈过，要知道如果答应她们自己去考市一中的代价是从此变成学习的奴隶，她才不松口…… 有好几次孟止舟都能看得出来林琪几乎就要发飙了，但是面对着梦琳和自己又压抑下去了那些暴躁的情绪。 她倒还真是长大了，孟止舟诡异地有点欣慰。 林琪不是不想考好成绩，她只是比较缺乏方法和方向。 不过就算成绩单上的数字变好看，也没办法阻挡林琪打遍全校的“野望”，她把五年级的小霸王一拳捶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全年级最会打架的人。 孟止舟说让林琪消停点，听说五六年级的一些孩子和校外的小流氓有来往，但林琪不是很在乎，在她看来不敢一对一的都是孬种。 梦海现在是毕业班的学生，比起以前忙了不少，不过周六日也会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苏黎知道梦海打算考市一中，大人们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对梦海的想法也是抱着支持的态度，梦海在孤儿院的工作少了很多，能把更多时间投入到学习里。 此时已经是深秋的一个周末，林琪和孟止舟在院子里扫落叶，孟止舟慢悠悠拿着用竹丝扎好的扫把清扫着自己负责的那一片，而林琪好像越扫越生气，最后指着树骂了起来：“这树可真讨厌！一边扫一边掉！” 孟止舟听罢，毫不在意地接着干活：“你骂它有什么用，树听了能跟你说对不起了？” 林琪把扫把恶狠狠地靠到树上，扭头看着疑似磨洋工的孟止舟：“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大胆了，以为教我学习就了不起了？” 没想到孟止舟听了咧嘴一笑：“那可不，学习好现在就是了不起。” 林琪气结，只好从别的地方挑刺：“你看看你，磨磨蹭蹭的，太阳下山也扫不完！” “苏叔叔又没指望我们把这里扫得干干净净，”孟止舟不慌不忙地把脚边的一堆落叶扫进垃圾铲，“这树叶风一吹就掉，扫是扫不完的，只是尽可能让地上的叶子少点而已。” 知道他的话有道理，林琪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拿起大扫帚埋头干起了活，孟止舟余光看见林琪吭哧吭哧扫地，一会儿弯腰捡捡叶子，十分认真的样子。 林琪就是这样，成熟和幼稚并行两面，有时候她对现实的体察超出了孩子的范围，但是有时候，她又有些儿童的任性。 不过，眼看着当时那个到处在孤儿院欺负孩子导致人憎狗厌的林琪变成现在的样子，倒也是有几分奇妙，多少能理解一些父母的心情了。 “……你那什么眼神，有点儿恶心了，别老学苏叔叔。”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琪已经停下了动作，一脸嫌弃地看着孟止舟，孟止舟搓了搓自己的脸，好奇地问道：“什么表情？” 林琪也描述不出来，很模糊地形容了一下：“那种好像你比我大的眼神。” 孟止舟移开了视线，有点乐地说：“不说年纪，确实智商上应该比你强点。” “……骄傲使人落后！” 眼见着小孩开始用一些课本上的名人名言反驳自己，孟止舟背过身开始偷笑，他把垃圾铲里的落叶倒进大竹筐里，里面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深秋和初春是孟止舟最喜欢的两个季节，这个时候海洲市的天气不过分炎热，也不会太湿冷，总归是穿一件和两件都很舒适的时节。就算是扫落叶也不至于出满身的汗，凉爽的风总能抚平孟止舟心里所有波动的情绪，让心境平和。 有一些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他们发出阵阵笑声，在不需要承担孤儿院工作也不需要上学的幼儿时期，或许真的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他们用好奇的神色看着孟止舟和林琪，有点想靠近大孩子们，也有点害怕，对孩子们来说，五年级的孩子已经是个十足的大人了，更别说还有个很有距离感的，据说是“神童”的孟止舟。 林琪和孟止舟因此也乐得清闲，被孩子们围着叽叽喳喳的日子每天早上上学就已经够了，周末就不必如此了。 两人一人一边拎着装落叶的大竹筐，把里面的落叶放到孤儿院菜田附近堆肥的地方，才算是把事情做完。 孟止舟蹲下身子看了看地里的青菜，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摘，这两年院子后面几块地被翻出来清扫干净，最后做了菜园子，也算是给一些留守在孤儿院的小孩子找点事情做，简单的浇浇水他们还是能完成的，林琪凑过来看了一眼，揉了一把孟止舟的头：“天天看，平时你又吃那么少？” 孟止舟躲开她还想蹂躏自己头发的手，小声说：“那是你吃得太多了……” 林琪没听清，孟止舟也无意再给她重复，他抓住了林琪的手，防止自己这个总是带着延迟的身体久蹲之后出个什么事情，林琪习以为常地把人扯起来，然后皱了皱鼻子：“你比以前重了好多。” 孟止舟抬头，看着林琪，发现自己现在头顶大概在林琪鼻尖稍微靠下一点的位置，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林琪看着他雀跃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颊，小声嘀咕着骂人：“笑笑笑……吃那么少长那么快……” 孟止舟偏头，吐槽林琪的邋遢：“喂喂喂，你没洗手吧！” 然后他稍等了一下，果然听见了林琪发出一声“啧”。 想象着林琪咋舌的表情，孟止舟抛下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咱们先去洗个手，然后去找梦海哥，梦海哥之前说他有五年级的英语笔记要给你……” 林琪快步跟上，低声说了一句：“你走慢点，摔了可是你活该。” 两人清洁了一下自己的手，到房间去找梦海，梦海见到两人来了，把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交给了他们，但是脸色苍白，不像往常那样有活力。 见两人在原地还没走，梦海勉强笑了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林琪问道：“你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脸色不好，他伸出手有点失神地摸了摸脸颊，随后又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大概是没睡好吧。” 没睡好可不是这个样子，前世经常加班的孟止舟担忧地看着梦海。 被两个孩子这样盯着，梦海也知道自己糊弄不下去了，只是收敛了脸上那种强行挤出来的笑，双眼里透露出的都是彷徨：“我……家里有事。” “家里？”林琪挑眉，“你本来就有家里人？” 此话一出，多少让人感觉不对劲了起来，梦海平时从来不谈论那些和家庭有关的事情，包括孟止舟在内，都还以为梦海和梦琳一样，是最开始就被遗弃的无名无姓的孩子。 但是现在梦海说，他家里出事了？ 梦海点了点头，脸色更苍白了一点，虽然平时也算不上口若悬河的类型，但是现在表达能力显然是一塌糊涂：“我不知道怎么说，没想故意骗你们……但是……我家里真的出事了。” 平时一向是孩子们当中最稳重的梦海此时此刻浑身颤抖着，他没哭，但是脸色比哭了更难看。 林琪明显没见过这个场面，她有些慌了神，忍不住上前想要拍拍梦海的肩膀，梦海往后退了两步，很明显地拒绝了来自林琪的关心。 三人正相对无言，苏黎恰好敲门进来，解救了这个凝滞的气氛。 “小海，车到了，快点……你们俩怎么来了？” 还没等孟止舟和林琪回答，梦海已经替他们开了口：“没事，苏叔叔，他们找我借以前五年级时候的笔记，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能走。” 苏黎看了看梦海摇摇欲坠的身体，神色里有些心疼和悲伤，他搂住这个高瘦的男孩，同另外两个蒙在鼓里的孩子告别：“梦海哥哥有些事情想要出镇子一趟，你们这段时间在学校要好好照顾其他弟弟妹妹。” 林琪眯起眼睛，问道：“发生什……” 孟止舟打断了林琪想要问下去的话语，对着梦海和苏黎小幅度地挥挥手：“你们去吧，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索性孟止舟一向让保育员们省心，而且孟止舟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 18. 十八、看会儿闲书吧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梦海慢慢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是更加沉默寡言。 但是如果梦海不愿意说，谁都没办法撬开梦海的嘴，所以这件事就慢慢被时间抚平，日子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大家依旧帮助林琪提升成绩，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分担孤儿院里的各种工作。 林琪的成绩比起以前有了不少起色，甚至有一次居然挤进了班级前十，不仅是老师，就连同学们都对林琪的进步速度感到惊讶，班主任把林琪作为重点例子夸奖，林琪表面没什么反应，私底下却有点臭屁地跑去跟孟止舟说，自己肯定是学习好的学生里面的最会打架的，也是打架厉害的学生里面最会学习的。 对于这种自夸的自恋说法，孟止舟除了翻白眼没别的想法，他又一次让林琪别骄傲，也别惹是生非，林琪则表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六年级的过来估计都打不过我，你要是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吧，起码现在会用的谚语比以前多了，孟止舟无奈地想着。 可能是各种因素叠加，林琪确实是个容易惹麻烦的体质，今天打架的理由可能只是她看了某个女孩一眼，而那个女孩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点挑衅”，前天打架的理由可能是有人对林琪说了句脏话，有意无意的，那些级里的麻烦人物都和林琪有些过节。 林琪就跟过五关斩六将一样把跑到她面前的家伙一个个打得哭爹喊娘，直到最后，六年级的小混混也跑来找茬，但是不敢真的和林琪叫板，张牙舞爪地乱叫两声就算完事。 有些孩子会觉得林琪很酷，现在正是香江片盛行的年代，林琪的行径和那些电影里面的暴力行为重合在了一起，有些学生想认林琪做大姐，整天做林琪的跟屁虫。 就连林琪的孤儿身份，也变成了一个很酷的标签。 好在林琪没有拉帮结派的兴趣，她对于纠集小团体没有任何想法，所以老师也就把林琪当做问题学生，也没一直当做不良少年处理。 打出了名声，也就没有什么人再来找茬，孟止舟自觉过了很久的安生日子，林琪身上不再有约架出现的小伤疤，而孟止舟也不必对着她耳提面命打架的危害。 所有人都很满意。 除了林琪。 “好无聊。” 课间的教室吵吵嚷嚷，走廊上的孩子追逐打闹，无视老师之前提醒过的“不要在走廊乱跑”，这星期被林琪通过各种方式强行变成同桌的孟止舟听见林琪不停地叹气，很是无奈地从桌子抽屉里面抽出来一本书递给林琪。 可惜女孩对看书实在是没兴趣，把书撇到一边，然后像条毛毛虫一样把手缩进袖子里，留下圆圆的袖口露在外面，把头一埋，嘴上重复着“好无聊”几个字。 孟止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在撒娇，他觉得林琪像一只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猫，发出类似“咕噜咕噜”的声音来表达不满。 要放前世，林琪多少被归类在熊孩子这个行列，但是相处至今，林琪在孟止舟眼里早就顺眼了不少，他已经能很熟练地顺毛摸人，让林琪那点小脾气消失。 见身旁的男孩对自己的抱怨无动于衷，她终于不满地上手抢走了孟止舟手里的书，翻到封皮看了一眼书名：“《傲慢与偏见》？你怎么也看起爱情小说了。” 她又拿起刚才男孩递给自己的书，发现是一本《水浒传》，因此变得兴趣缺缺，随手把书放到男孩的桌面上：“我真搞不懂，咱们阅读室的书就那么多，你都翻来覆去看了多少回了，你不厌吗？” “所以我在看新书。”孟止舟指了指林琪桌子上的《傲慢与偏见》，“我找班长借的。” 话音刚落，原本看上去还很懒散的女孩睁大了猫眼：“你找班长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就上星期？”孟止舟也有点不记得了，“她有挺多书的。” 林琪不说话了，她看上去蔫巴了不少。 孩子气的占有欲，孟止舟感到好笑，林琪总是这样，像是小孩子不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让给其他人，自己对于林琪而言，就是最亲近的小弟弟。 这种心态其实不好，就像猫咪护食，不能惯着。 在占有欲的背后，孟止舟也能隐约感觉到林琪实际上还有一种朦胧的控制欲，只是年纪太小，能力不足，所以这种控制欲展现的情况不多。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大约也和林琪不愿意多谈的家庭情况有关系吧。 孟止舟心里思绪百转千回，手里翻过下一页书，重新沉浸在性转版本的《傲慢与偏见》中，其实阅读室的书他还没看厌，但也实在好奇前世自己被强制写读后感的一干名著的性转版本。 说到这里，班上现在也流行传阅各种课外杂书，除了不分性别都爱看的武侠小说，还有一些爱情小说在学生堆里面很火，和前世一样，基本都是几块一本的巴掌大的小书，能上课偷偷看，也很方便偷带回家在被窝看。 作为异世来客的孟止舟自然对此感到好奇，他前世上学的时候，班里的女生也喜欢传阅这种爱情小说，封面多是画风接近真人皮肤雪白的女主或者男主，配上ps炫体字有点粗制滥造的意味。以前的时候也拿来看过几本，有霸总，也有江湖小医仙，还有校园早恋，剧情逻辑不通，却也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人看完。 手上的《傲慢与偏见》是掩护之一，其实他书包里还有借来的这种巴掌书，碍于面子，没在林琪面前拿出来看罢了。 总觉得在林琪面前看这些东西有点……有点羞耻。 毕竟孟止舟的标签是“早熟”，这种巴掌书他看了多少不符合平时的形象，名著倒是无所谓。 但拿来掩饰的《傲慢与偏见》的性转版本，读起来也很有意思，高傲美丽的达西小姐，出身贵族家庭，生活优渥，而班纳特夫人的二儿子亚伦·班内特［１］是个聪慧机灵的青年，两人跨越阶级和各种误解最终在一起。 促使孟止舟读下去的是那种错位感，在他眼里，这个“达西小姐”就好像是在做着和前世男人们该做的事情和该说的话，当然，比不少男人强上不少…… 这就好像从前的戏剧中常用的反串手法以达到搞笑的目的，孟止舟明白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但他的世界观实在是根深蒂固，到现在他都时不时会把“妈妈爸爸”说成“爸爸妈妈”，把“母父”说成“父母”，在这个事事女性为先的时代，词语都和从前是颠倒的，由于性别变化，伟人们的名言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动。 比如，那句有名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现在也变成了“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此类变化的词还有很多，这导致孟止舟在写作文背课文的时候时常费劲地和自己的前世认知做斗争。 林琪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孟止舟把她当成男生相处，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两性在早期身体发育上的差异不算特别大，孟止舟能一直尽可能维持着一种前世男性的自我认知，暂时催眠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升到了五年级，两性的差异开始显露了。 这也是孟止舟开始和班上孩子接触的原因，他谨慎地观察身边的一切，希望自己不要在这个年纪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这种差异开始从兴趣上显现，也开始从老师们的态度上显现。 男孩们开始看起了各种各样的言情小说，孟止舟私底下借了好几本来观摩，也有霸总题材，不过是女霸总，娇妻变成了娇夫，若说有什么不太一样，那就是这里的娇夫不会是柔弱的小白花，更倾向于性格急躁偶尔打架但是实则家庭悲惨的励志少年，霸总除了对少年强取豪夺，还有……类似于女霸总教育少年，少年温暖缺爱女强人的情节。 其实那种类似于教育的情节，让孟止舟有点毛骨悚然，但无论是什么小说题材，总是脱离不开这种教育少年的主题。 “女性比男性更早成熟”这种论点在这个世界里很流行，就连上课的时候老师批评差生，也会给一些羞愧的差生找补，说男生心理年龄更小，还不懂努力学习的重要性。 不过……孟止舟就是一个反例。 所以他们班的老师经常会说，孟止舟同学除外。 五年级的孩子比起六年级有大量的空闲时间，打架次数少了的的林琪终于也加入了借阅小说的队伍中，她尤其迷恋武侠小说，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的那些打架的架势也取个名字。 这个中二的苗头被孟止舟压下，孟止舟指了指屏幕上的魔法少女（或许是女孩子版本的特摄片），说她们喊招式不算时间，你喊招式的时候人家可不是站在那里让你打。 林琪觉得孟止舟说的有道理，放弃了这个本来会成为她黑历史的想法。 好人没好报，林琪创造了更少的黑历史，而孟止舟则创造了更多的黑历史。 藏在书包里的巴掌书被清洗书包的张苗发现了，这件事情先是在保育员里面被笑了一圈，然后传到了苏黎手上，苏黎也觉得小大人一样的孟止舟看这种东西实在是很反差，但马上警惕起来。 孟止舟……跳了两级对吧…… 首先，孟止舟比别人小，其次，孟止舟看的书的内容也有点不对。 在这个审查制度不严格，地摊书良莠不齐的时期，这种巴掌书里面多少有一点点擦边的少儿不宜内容，虽然可能孟止舟看不懂，但是作为大人的保育员，对里面有什么内容简直门儿清。 也是张苗 19. 十九、捡到一只受伤的小鸟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后院里，林琪刚刚结束扫除，无所事事地颠球玩，而孟止舟坐在秋千上，被林琪踢球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盯了一会儿林琪，随后放下了膝盖上的书。 “你好像长高了。” 院子里踢着足球的林琪听见孟止舟冷不丁来了一句这个，脸上的高兴根本掩饰不住：“真的？我长高了？” 孟止舟很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以前我到你鼻子这里呢，现在我到你下巴这儿，你肯定长高了。” 林琪明显心花怒放，足球也被她颠得更高了：“哼，也就长高了一点吧。” 现在已经是五年级的第二学期，下个学期，他们就要升学读六年级了。 梦海现在不见踪影，不过据说是被老师抓去开小灶了，每周模拟题和卷子做了不少，据说要参加市一中私底下组织的招生考试，考得好甚至还会有学费减免。 暂时还没有太大升学压力和鸡娃家长的五年级三人组在承担日常的孤儿院工作之余，慢慢都找到了自己打发剩余时间的小爱好。 永远都在精力过剩的林琪迷上了各种体育运动，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崇拜她的孩子那里搞来了各种器材，前几天还看见她在玩篮球，今天就换成了足球。 前世学生时代很爱打篮球的孟止舟这一辈子估计因为身体原因和篮球关系不大了，但这不妨碍他对着林琪指点江山，两人斗过几次嘴，均以林琪的失败而告终，为了躲避烦人又嘴碎的孟止舟，林琪最终选择改变自己，换了个足球来玩。 孟止舟依旧爱看书，不过换成了各种漫画。 梦琳则是喜欢上了画画，这段时间跟着负责墙绘的李阿姨到处帮忙，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围裙，指甲缝里也总是藏着洗不干净的颜料，脸上搞得跟小花猫一样，但她看起来十分满足。 得意于自己的身高，林琪的脑袋瓜又冒出来了一个新想法，她左脚踩在足球上，很是神气地对孟止舟昂着头：“纯情男孩，咱们去找张阿姨借自行车来骑吧？” 被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孟止舟打了个哆嗦：“都说了让你别这么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琪憋笑，随意地一勾脚就把足球捞到自己怀里了，她蹦了几步坐到孟止舟旁边的秋千上，用两腿夹住足球，随后不安分地往后用力蹬腿，然后毫无意外地，足球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飞出去，林琪只好狼狈地停住秋千去把球捡回来。 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孟止舟，他顺了顺气，然后指出林琪的盲区：“先不说你会不会骑车吧，就算张阿姨让你骑，你又骑到哪里去？咱们现在管得比从前严多了。” 这倒不是假话，近年来社会上出了好些孩子失踪和拐卖的案件，人心惶惶，警察到处张贴防拐海报，老师也在班上反复强调放学之后直接回家，从前偶尔还能去香汀镇周围逛逛，现在则是完全统一时间管理，大家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感官上和住宿生活没什么区别。 大一点的孩子们都知道大人这么做是为了安全，但是长久学校孤儿院两点一线，也实在是无聊了些。 林琪听了孟止舟的话也有点失望，这倒是真的，后院不够她骑，最好是能在一个开阔的路上，或者什么田野上…… 张阿姨的自行车是全部保育员里面最大最漂亮的一辆，她想试着骑上去很久了。 “好想长大。” 林琪抱着捡回来的足球，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 “我也是。” “你当然想长大，你都心急到跳两次级了。”林琪掰着指头，“说起来，你上一年级的时候我三年级，你应该比我小两岁。” 苏黎给孟止舟上户口是按照七岁上的，所以孟止舟按照户口上的年龄纠正了林琪：“实际上是我比其他人晚一年上一年级，是小一岁才对。” “是吗？没什么区别，反正怎么样都比我小。”林琪扣着足球上的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不对，纯情男孩，你是不是从来没叫过我姐姐？” 孟止舟愣住了，没来得及吐槽这个名字，仔细想起了林琪的话，好像还……真是？ 他仔细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实如此。 管梦海梦琳叫哥哥姐姐要容易一些，毕竟他俩比较有大孩子的样子。 林琪嘛……虽然早熟，但是叫她姐姐，感觉有点奇怪。 “叫一声听听？”林琪有点好奇，她扭头看向孟止舟，孟止舟被她盯着根本叫不出来，打算巧妙地转移话题：“你也没叫过梦海哥，对吧？” 林琪也思考了起来，然后有点犹豫地说：“也没有完全不叫吧……” 实际上，林琪说话的方式有点……过于野生了。 她在面对面说话的时候经常使用“你”而没有“哥”和“姐”之类的称呼，所以让她听起来有点粗鲁，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几人对他语文的恶补，她说话时的那种自我中心的原生态才相对缓和很多。 林琪思考的档口，孤儿院就要准备吃中饭了，自知逃过一劫的孟止舟招呼林琪去吃饭，林琪转眼就把让孟止舟叫姐姐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除了林琪，不少孩子对张苗的漂亮大自行车有觊觎之心。 第一个获得了骑自行车荣耀的是梦海，梦海即将骑着它到市一中去考试。 由于梦海高挑的身材，这辆大自行车对他来说不算特别吃力，张苗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梦海，多少也有让梦海长长面子的想法。 去考市一中的人不少，总不能让梦海看上去丢了份。 梦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自行车，骑上去倒也像模像样，小心翼翼地在不大的后院里面转悠，梦逸坐在他的单车后座，抬手在风中想要抓住落下的树叶，险些栽到车下面去，让梦海好一阵心惊肉跳。 梦华也想坐，梦海就一遍一遍地在后院里面绕圈，后座上的孩子发出阵阵笑声。这笑声引来了其他幼童，大家排着队，梦海成了大家的自行车司机，一个一个地带他们在后院里面兜风。 梦逸看着梦华的笑脸，有点意犹未尽地对孟止舟说：“舟舟，你要不要试试？还挺好玩的呢。” 孟止舟摇摇头，惬意地享受着难得的阴天，他前世有自己的小电驴和贷款买的车，对体验自行车后座兴趣缺缺。 梦逸有点可惜地叹气：“要是能去外面骑就好了呢。” 梦琳怀里抱着个还在吃手指的幼儿，也有点羡慕梦海能骑自行车的能力，但也很现实地告诉梦逸：“以前可以，现在管得越来越严啦。” 她回头看了看，确保没有保育员在，压低声音对梦逸和孟止舟说：“我听说，咱们之前管理有点太宽松了，阿姨叔叔们被批评了，之后就管得更严了。” 这话听上去对孩子们来说算是很严重的消息了，梦逸闭上了嘴巴，也不再说要去外面的事情，低头玩起了手指，有点沮丧地问道：“那我们以后除了去学校还能去别的地方吗？” 梦琳把怀里幼童的手从嘴里拿出来，摇摇头，表示这种事自己也不清楚。 梦海看见梦琳来了，单手脱把朝着梦琳挥 20. 二十、遇到一只鸟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大学生姐姐哥哥们都来了吗？” 从早上开始，梦逸就在不停地问这个问题，张苗拍了拍梦逸的小脑袋瓜：“这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几次啦，吃过早饭人家才来呢，今天听说要给你们送小礼物和书呢。” 梦逸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兴冲冲扭头对着孟止舟喊：“舟舟，有书呢，人家今天送书过来呢……哎呀！” 原来是张苗没好气地揪了梦逸的耳朵：“行啦，知道你心里想着人家舟舟了，但是你现在赶紧把早饭给吃了！舟舟都只剩菜包了，你这粥还一口没喝下去呢！” 被教训的梦逸扁着个嘴呼噜呼噜喝起了粥，孟止舟嚼着菜包，也被梦逸那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高照，就是热了点，所以志愿者们来的时候各个都冒着汗。 孟止舟已经学会对一些豪放的女大学生脱光上衣只剩胸罩的行为视而不见，反复告诉自己这里是女性主导的世界，女性的身体不那么在乎这种程度的裸露…… 而且除了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林琪和梦琳其实夏天其他时候穿衣服也比较豪放，小背心大喇喇露在外面，这时常让孟止舟怀念从前她们俩还没发育时好好穿衣服的样子，被孟止舟大力抵制了好几次后，好歹是让她们在孟止舟面前不再脱衣服了。 反观男大学生们穿着衬衫短袖，除了解开一两个扣子也不敢再做别的动作了。 今天的孩子们热情得让大学生们有些难以招架，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一只受伤的麻雀被送到了领头的女大学生面前。 “这……” 领头的女大学生推了推眼镜，有点为难地看着面前一双双带着希望的眼睛。 梦华鼓起勇气，一向害羞的她抓住这个姐姐的衣角：“姐姐，你能救救她吗？我们这里不准养小动物的。” 话都这么说了，被拜托的女大学生也犯了难，她看着明显是孩子王的林琪，放慢语速解释道：“我也想帮你们，但是姐姐哥哥们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小鸟不一定能带回去……” 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孩子们一时之间也有点迷茫，但是女大学生话锋一转：“……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和这里的阿姨叔叔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小鸟留到它好起来为止。” 孩子们又高兴起来，大学生们也松了一口气。 来孤儿院的志愿者们还是不太固定，孟止舟不太确定是每个大学必须有的志愿活动，还是什么别的硬性要求，大学生们总是每半年来了一群又一群，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人。 所有的“下次再来看你”都是谎言，渐渐的，孩子们也就不再说这句话，只是私底下聊天的时候，会忽然间提起曾经来过这里的一个姐姐或者哥哥。 如果谁收到了那些大学生寄来的信，那就是孩子中的大新闻，大家会说字写得真好，内容有多么的真诚，这是可以炫耀很久的事情。 或许下一封信遥遥无期，但是一封信能让一个孩子开心很久。 这次的大学生们带来了很多书，非常多书，还有很多旧衣服和旧课本，梦海对那些旧课本很感兴趣，梦琳则是维持纪律，希望让人来疯的孩子们别那么兴奋。 梦逸和梦华一向不爱看书，他们对那些衣服更感兴趣。 要说孤儿院的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奇怪的，是一种……水面下的涌动。 关系倒也不是差，你看梦逸还惦记着孟止舟爱看书，但遇到衣服鞋子，多少就有点争抢的意味了。 即使有保育员们的介入，还是很难去改变，资源有限，孩子们年纪小小就已经开始考虑什么是别人的东西，什么是自己的东西了。 要是有哪些来这里的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愿意赠送某个孩子一些礼物，那这个孩子就会很在乎这个礼物，并且多次强调。 这种事孟止舟在几年里见得多，或许这些礼物慢慢地也被遗忘或者逐渐变成大家共用的东西，但是对于“你的”和“我的”，孤儿院的孩子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大学生们送来的书多数是学校里面募捐拿来的，未必适合这个年龄的孩子们看，但是对于孟止舟来说刚刚好，比起物资贫瘠的小镇，明显是大学里面的书本种类更丰富。 “《飘》……《双城记》……哇哦。”孟止舟缩在阅读室，目标是地上还没分门别类的书籍，一门心思扑到了新的“性转读物”上，挑挑拣拣了半天，意外发现了一本《大学英语》。 ……看来也有一些把募捐作为处理旧课本方式的人在啊，孟止舟翻开里面的书堆，又看见了夹杂的一两本旧课本，里面的知识熟悉又陌生，要把他拉回从前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他对公共课程的态度就是避之不及，上课打瞌睡让同寝室的兄弟代喊“到”是常事，下了课琢磨着今天吃什么，然后考虑兼职，考虑大作业。 大学时光算不上多充实，但绝对是他人生中最自由的一段时间。 他甚至还攒钱自己一个人出游，靠睡网吧解决住宿问题，特种兵一样看遍一个城市的山山水水，独行旅游让他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你看得懂吗？” “哇！” 孟止舟被身后忽然响起的轻柔男声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的小青年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吓到他的歉意：“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孟止舟合上了手上那本《大学英语》，“我就随便看看，我哪里看得懂呀。” 小青年愣愣地点头，孟止舟见他没有下文，把《大学英语》放了回去，又开始挑选有趣的书，小青年见他没打算离开，这才说了自己来到阅读室的真实目的：“我来整理阅读室，可能你得先出去一下。” “噢，”孟止舟明白了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平时也是我整理书架的。” “这、这不太好吧……”小青年推推眼镜，“你去玩吧。”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孟止舟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平时阅读室的书他也经常来整理，有时候志愿者来整理书架，经常让他一顿好找本来放好的书，这回让他碰见了，还是自己来干这个整理的活更稳当。 眼见着这个孩子十分强硬，小青年也不好坚持下去了，只是默默希望这孩子不要添乱，小陆从门口走进来，看见孟止舟也在，有点惊讶：“诶？你怎么不在下面和大家一起玩游戏？” 孟止舟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书：“我的游戏在这里呢。” 小陆不是话多的性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开始跟小青年沟通今天的工作内容。 事情也不多，摆放桌椅，拖地扫地，整理书架，这些事情平时也有值日表，大孩子和保育员轮着做，所以清洁难度不大，反而是让大学生来这里实践还要多走一轮给他们讲解的工作。 孟止舟猜孤儿院是和附近的学校达成了什么学分相关的协议，这也是个好事，近几年孤儿院来了些外界的大学生，让孩子们更向往大学，也带来了更多的爱心人士。 起码能让一些有缺陷的孩子去更好一点的地方和更适配的收容机构，而不是在医疗条件较差的镇上。 阅读室的活不是只让小青年干，小陆也会在旁边帮忙，时不时指出小青年干活时候要注意的小点，小青年笨手笨脚的，看起来平日里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一挂的年轻人。 孟止舟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对不起”和小陆不知所措的“没关系”，还有沙沙的扫地声和拖地的水声…… 有点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书插到面前的空位那里，含糊着拉长嗓子叫起了小陆：“小陆叔叔，咱们书架什么时候来个新的，这三个都装满啦。” 小陆回头一看，还真是，有点苦恼地摸摸头：“还真是。” 孟止舟打算把放不进去的书暂时按照大中小排成好几组放在大书架的旁边，蹲下来的时候被书籍的尘气激得打了个喷嚏：“阿嚏！” 小陆搞卫生的手顿住，扭头看了看孟止舟：“感冒了？” 孟止舟摆摆手：“没事的，就是书里面灰尘太大了。” 小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都是旧书，可能确实压箱底时间太长了，搞得上面都是灰。” 孟止舟摇摇头，安慰了一下大学生：“有就不错啦，谢谢你们的书。” 这个不大不小的阅读室又恢复了安静，孟止舟整理到一半，随手翻开了一本《绿野仙踪》，不知不觉就看了起来，等他回神，又是被静悄悄站在他身旁的小青年吓了一跳。 “……哥哥你走路没有声音啊……”孟止舟稍微吐槽了一句，小青年笑着摇摇头：“不是呀，看你看书太认真了，不 21. 二十一、分别一只鸟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该如何描述小青年呢，他是很柔软的一个男性。 绝非贬义，而是说小青年他与苏黎的柔中带刚不太一样，是一种在象牙塔里面生长出来的，那种学生气的男人。 这种气质从前孟止舟时常在刚入职场的女孩身上看见，不带攻击性，有点脆弱，随着工作时间增长而逐渐消磨。 孟止舟很清楚自己至今都没办法融入这个世界，他的底层观念依然是男主外女主内，他依旧用前世观念去对比这个世界的男性和女性，他克制不住，也很难克制住。 他只是……伪装成了这个世界男孩“或许”有的样子。 这时林琪走了进来，一个预备要成为“强势女性”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的出现让小青年的嘴巴消停了。 这一幕实在是……很有趣。 孟止舟看了看林琪手上的劳保手套，上面写着林琪的“琪”字，明显已经是她专用的手套了，现在这双手套脏兮兮的。 “你好。”林琪朝着大学生点点头，小青年友善地回应了一句“你好”。 沉默开始蔓延，小青年的拘谨随着林琪的到来回归，为了打破沉默，孟止舟问起了小麻雀的情况：“麻雀怎么样了？” “我正打算找你说这个呢。”林琪想挠挠脖子，但是手套是脏的，她只好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两下试图用头发缓解痒意，“张阿姨给麻雀上了药，还把翅膀包起来了。” “所以？”孟止舟问道。 “所以我问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孟止舟正好也打算离开阅读室了，林琪算是给了他一个理由，他跟小青年告别，然后给小青年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孟止舟，孟子的孟，停止的止，刻舟求剑的舟。” 小青年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金长歌，金子的金，长短的长，唱歌的歌。” 怪好听的名字，不过也是个在孟止舟眼里很中性的名字。 听着两人互报姓名，状况外的林琪指了指自己，有点迷惑地说：“我需要吗？” 金长歌笑了笑：“你愿意的话？” 林琪指了指手套上的“琪”字：“林琪。” 言简意赅的酷女孩林琪跟新认识的大朋友告别，带着孟止舟来到了张苗给小鸟临时搭建的窝。 小麻雀还是浑身发着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这小小的香汀镇上都是些给牛羊狗看病的兽医，可找不到给鸟看病的。 但是张苗对两个孩子说，周一早集她会带鸟过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懂行的人。 是安慰孩子的话吗？孟止舟不知道，因为麻雀有可能扛不过今天。 这话他没跟林琪说，林琪面上不显，心里估计十分想让这个小东西活下去。 她是个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很重感情的孩子，孟止舟心里很清楚。 所有孩子都忙着去玩游戏和礼物了，林琪还惦记着这个小麻雀。 志愿者们在晚饭前离开了，他们每次都像一阵风，一群只会短暂停留的候鸟，到来和离去的缘分都那么浅。 除了年纪小的孩子，年纪稍长的多少都习以为常了。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接待和工作，不少保育员和孩子都在后院享受夜晚的清凉，孟止舟抱着一本书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正是那本《绿野仙踪》，林琪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潮气过来，看见孟止舟穿着短裤大喇喇单腿抱膝坐在椅子上还露出几乎全部的大腿，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孟止舟的头，才做到孟止舟旁边的椅子上，：“干嘛呢？坐的时候注意点……男孩子不要这么坐凳子。” 孟止舟被敲得有点懵，他有点错乱，下意识跟着林琪的话做，把凳子从腿上放下来。 ……他觉得自己只是很正常地坐着。 “你不也经常这么坐吗？”孟止舟反驳道。 林琪得意洋洋地啃着她晚餐没吃完的苹果：“我是女孩，你是男孩。” 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孟止舟和林琪是讲不通的，他对书失去了兴趣，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男孩虽然也调皮捣蛋…… 但是确实更注意身体裸露问题。 班上穿裙子的男孩们也会谨慎地选择中长裙，不会有人在夏天的炎热天气里脱衣服…… 林琪打断了孟止舟的胡思乱想，很郑重地说：“我要考市一中。” 这不明不白的话让孟止舟云里雾里，他从自己的想法中抽离出来，费解地询问道：“可是你已经在准备考市一中了？” “我是说，我真心地要考市一中。” 电光火石之间，孟止舟搞明白了，他揶揄地笑起来：“偷听不是好习惯吧？” 他估计林琪在门外听到了不少金长歌说的那些关于市一中的内容，林琪脸有点红，但是承认了她确实偷听了：“你们聊得太大声了……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孟止舟想听听林琪的想法：“怎么说？” 林琪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想去更远的地方，不想只是一直待在香汀镇。也想去更好的地方，而不是整天和班上一群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小屁孩待在一起。” 金长歌描绘的生活打动了林琪——去远方看看，去过更精彩的日子。 或许之前林琪对考上市一中的想法很模糊，就是离开孤儿院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但是金长歌的叙述，让她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想象。 但孟止舟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这样说你班上的同学他们知道吗……” 林琪眯起眼睛，略带威胁地说：“你不说不就行了。” 孟止舟心说我倒没那么闲。 “挺好的，咱们也不止市一中一个选择呢，到时候问问老师还有没有其他好中学，万一没考上，还有其他学校。”孟止舟给这个想法打了个补丁，而林琪看起来却有点不赞成。 “要考就考最好的学校……不能半吊子。” 挺狂的嘛，但是就需要这个气势。 “我真希望梦海哥能考上一中。”孟止舟抬头看了看依旧没有星星的四方角天空。 “说不定院长会放烟花的。”林琪用手指着天，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院长不知为何不常来，每次节日的时候才会来，只知道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但是对他的印象不算太深，好像除了孤儿院，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 孟止舟不太懂公家单位运作的方式，对这种问题不太深究，他因为林琪的话想起了自己在这边的第一个春节时看到的烟花，后来每年春节都会看到别家放的烟花，可都不如第一年看到的烟花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小鸟去兽医那里接受了什么治疗，回来之后用的是纱布包裹的翅膀，还有一些饲料也被张苗带了回来。 “孤儿院不养宠物”这条规矩被大家默契地没有提起，人人关心起这只小麻雀。 晚上的自由活动多了很多抓蛐蛐的孩子，小麻雀的口粮多得吃都吃不完，但张苗说小麻雀不能被太多人围着，不然它会害怕，而且蛐蛐太多了，它已经有饲料吃了。 于是孩子们散了，时不时有人来问张苗，麻雀怎么样了。 张苗说，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把翅膀长好呢。 林琪问过这翅膀是怎么伤的，张苗说可能是同类打架导致的。 她想起麻雀的喙，啄在手上虽疼，却也并不致命，林琪对孟止舟说：“小鸟真的是很脆弱的动物。” 对此，孟止舟的回答是：“可能吧，但是它们的确去了很多很远的地方。” 梦海考试的日子将近的时候， 22. 二十二、长大也要为过去的事情负责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到了盛夏，鸡蛋花就开始一边开一边落了。 孩子们还是很喜欢这种花的，梦逸找了个用光的白砂糖罐子，里面装满了鸡蛋花，他鼓捣来鼓捣去，每天把枯萎的换出来，把新捡到的放进去。 别说，打开盖子真的挺香的。 梦海考完了试，市一中倒也没那么快出成绩，而紧随其后的是期末考试。 只要正常发挥，梦海的成绩估计不会差到哪里去，经过了好几个月的紧绷，他最近看上去放松了不少，还有闲心弯着腰在前院的树荫下帮孩子们捡一把一把的鸡蛋花。 孟止舟也捡了几朵放在阅读室的窗台上，这小小的鸡蛋花让他回忆起了一点前世的事情。 小时候，他和孩子们走上十几分钟，跑去公园玩耍，公园里也有好几棵鸡蛋花树，到了夏天时节就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世界变了，可这香味没变。 此后所有人按部就班，上学、放学、写作业、做事。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着，直到水面下的暗礁露出水面。 “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又打架了？” 孟止舟指着林琪的胳膊上明显的擦伤，带着点怒气地问道。 “你知道的，还是那些人主动黏上来讨打，甩都甩不掉。”林琪看上去不太在乎，她正在和自己怎么都不对付的英语搏斗，上面的红叉让她的心情很差，“这题怎么错的？” “你单词写错了。”孟止舟回答，“但是这不是重点，谁来找你的？” 林琪放下笔，回忆了起来：“……额，六年级的一个女的，名字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孟止舟真的生气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林琪捏了捏孟止舟干瘦的手腕，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比了比，她的手腕比孟止舟更结实。 “跟你说了你是能帮我打架还是怎么的？” 孟止舟皱起了眉头：“你小心点，梦海说他们六年级的混子和混社会的一块儿玩。” 林琪撇撇嘴：“知道了。” 孟止舟不放心地接着叮嘱：“你可不要再去跟她约架了，万一她阴你呢。” “知——道——了——”林琪拖长声音回答，但是明显对孟止舟担心自己这件事情很受用。 但是伤口与日俱增。 膝盖、手指关节、小腿，青青紫紫，都是些小伤口，但是足够扎眼。 夏天的短袖短裤根本挡不住这些淤青和血痂，苏黎把刚回来的林琪叫住，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林琪烦躁地扯了扯衣服：“我没打架，他们偷袭的。” 苏黎给林琪擦药，又开始和学校那边的老师联系。 “没用的。”苏黎走后，林琪把腿伸直，里面等上面的药慢慢干掉，对苏黎的行动嗤之以鼻，“老师就会翻来覆去那几句话。” 那些偷袭的家伙被林琪抓住，必然逃不过林琪的一顿打，而他们反手告状，说是林琪动的手，他们没还手，林琪下手重，老师看着也觉得是林琪的错，林琪寻思要不自己忍气吞声，但被偷袭的时候不还手又太膈应，这招数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恶心。 孟止舟直觉这不是几个小学生能想出来的脏路数，可能有校外的小流氓参与了。 摸准了那几个家伙经常选择偷袭的地点，孟止舟把班主任叫来，把那几个坏家伙抓个正着，这么一来检讨和批评都安排上，叫家长估计也少不了，那几人在学校只好做得没那么明显了。 但这终归治标不治本。 很大程度上，是林琪本身过往经历的关系。 梦琳一直是好学生，她偶尔打一次架，老师自然对她也更有耐心。 而林琪此前一直是打架惯犯，即使被偷袭，也很容易被归类为她虽然成绩提升了但还是会参与打架这种情况，老师的神经会更加麻木，要不是这次把那些人抓个正着，老师恐怕会一直作为普通的学生之间的打架来处理。 他不能指望这起步才十几年的义务教育体系能对校园斗殴方面有太多储备的案例或者解决办法，全社会的各种法例都还处于一个摸索的状态。 现在的发展水平基本是前世的九十年代末期，社会上三教九流不少，人人都在野蛮生长，老师和保育员的力量都太有限了。 他看着林琪身上的伤口，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林琪发现最近孟止舟经常粘着自己。 不如说有点太粘人了。 “咱俩非待在一块儿不可吗？”林琪睨了一眼坐在她身旁拿着一本《儒林外史》的孟止舟，“除了上厕所你都跟着，你也不腻。” 孟止舟耸了耸肩：“但是明显那些家伙不再来偷袭了。” 林琪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有用就行。” 这确实是笨办法，毕竟把老师重点关注的好学生拉下水，事情可就不那么一样了。 孟止舟是被多次表扬过的“小神童”，五六年级基本都知道这么个人，他被打了那可是个“大新闻”。 近日来那些人可算是消停了不少，孟止舟心说这就是持久战，只要让对方先放弃就行。 反正……他时间有的是。 “他们要是真打过来了，你就跑吧。”林琪忽然说，然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打起来你会拖累我的。” “确实。”孟止舟同意了林琪的看法，林琪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自己的刻薄看法，然后就听见孟止舟说：“然后我去叫别人来帮忙。” 林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能叫谁啊？” 孟止舟笑了笑：“体育老师。” “……不好笑。”林琪板着脸，但是耳朵有点红。 连体婴的策略有点成功，但是也有点失败。 五六年级的孩子慢慢开始有了点性别意识，也就是说……日常里会流传的东西就是“xx喜欢xx”这样的“绯闻”。 这种同进同出的状态必然会惹来非议。 更别说一个是“小神童”，另一个是级里的打架大王，很符合那些巴掌书里面的故事情节。 孟止舟想说这些小孩在不该早熟的地方很早熟，他倒是无所谓，林琪是更不自在的那一个。 “咱俩是姐弟，你想那么多干嘛呢？” 在梦兰孤儿院吃晚饭的时候，孟止舟对这几天一直躲着他的林琪有些哭笑不得。 在安慰林琪这件事上，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孟止舟自有一套顺毛的连招，只要把林琪捧起来，让她觉得自己更强或者地位更高，她就没那么在乎别的细节了。 “……我当然是你姐了。”林琪顿住了，大口大口扒拉米饭，这才像往日一样支棱起来，“只是你从来不叫。” 孟止舟不想引火上身， 23. 二十三、林琪的眼泪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面前的男孩明显犹豫了。 他不是真正的所谓“社会人”，而面前的孟止舟又是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优等生，还是跳了两级的“小孩子”，总觉得不能太欺负人。 叼着烟的混混女孩“啧”了一声：“废什么话呐，给他堵上不就完了？” 她扭头看向因为孟止舟被逮住而变得格外暴躁的林琪，忽然觉得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对着孟止舟说：“不堵上嘴也行啊，这死丫头怪能忍的，你怎么样？” 她从嘴里拿下烟蒂，没有任何预兆的摁在了孟止舟的手心上，孟止舟的尖叫被强行压回嗓子里，这具迟钝的身体把痛觉拉得又长又尖锐，生理泪水一下子就湿润了眼球。 “眼泪憋回去。”混混松开手，小声点评了一句，“还行。” 林琪开始剧烈地踢打起来，孟止舟小声地说了一句：“林琪，没事，听我的。” 女孩发疯地挣扎起来，那两个人几乎要按不住他，但是当混混再次把烟头从嘴里拿出来挑衅地看着女孩的时候，她不甘心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发出模糊又愤怒的声音。 孟止舟不敢和林琪对视，嘶嘶哈哈地喘气，留意到混子的外地口音，猜了一句：“你不是本地的吧？” 这话好像戳了叼烟混混的肺管子，她又拿着烟头对准了孟止舟的脸，面色不善地扯着孟止舟的衣领把人揪起来：“外地人怎么了？香汀这么个破地方多金贵，外地人来不了？” 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孟止舟心神稍松，摆着笑脸说：“没有，看姐你体型挺高大的，不像我们南方这边的。” 捧了她一句，这个混子脸色好了点，把烟头拿开：“小家伙嘴挺甜。” 五年级那个男孩刚才一进厕所就碰上孟止舟从里面跑出来，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情况，就把孟止舟逮住了。此时看见孟止舟手心上那个红红白白的烟疤，吞了口口水，露出几分惧怕的神色，又看了看林琪身上的青紫，面色愈发僵硬，似乎是没想到她们下手这么黑，见混子没真又把烟头烫到孟止舟脸上去才敢说话：“王姐，他就是那个跳了两级的小孩儿。” “个头不错。”王姐打量了一下瘦巴巴但是身量不错的孟止舟，随后恶意地用尖尖的指甲掐上孟止舟的脸，“不过我讨厌聪明的。” 孟止舟忍着疼示弱：“这不也被你抓住了，我也不聪明嘛。” “那是。”王姐乐了，但也不好糊弄，“你跟林琪什么关系，怎么午休还跑厕所来找她，之前成天和林琪同进同出的，就是你搞得鬼吧。” “……她是我同桌嘛。”孟止舟低着头，压住心里的愤怒回答着王姐的问题，心想对方是真的闲到一定程度，连小学生的事儿都来掺和，也不觉得以大欺小不光彩。 “不见得吧，你当我不在这个镇上混？你们都是孤儿院的，那不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吗？” 这些看起来和初中生一般年纪的孩子发出下流的笑声，孟止舟不想细想他们在笑什么龌龊的东西，而是接着说：“好兄弟讲义气，何况她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姐。” 这“混社会”的孩子听见“义气”两个字可算是真高兴了，现在那些流行的香江片子哪个不是“义字当头”，王姐跟遇到知音一样兴奋地说：“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个呢，我们也是讲义气的，姐妹兄弟打不过林琪，我们不就来帮忙了？” 抓住林琪的一个女孩听完有些僵硬，她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扎着高马尾，王姐指着她说道：“不过亲姐妹也得明算账，这票干完，网吧还是歌厅，你得包其中一个地方的花费才行。” “……王姐我……我没那么多钱……”那女孩嗫嚅着嘴唇，希冀地看着王姐，王姐啐了一口唾沫，正巧落在孟止舟的鞋面，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踩着孟止舟的鞋面把唾沫抹匀，一双三白大眼笑得眯起来：“那我可不管，姐妹们义气到这儿了，你没诚意你就等着吧。我可是听你说爸妈花了不少钱让你去市一中考试，毕业班的补习班也挺贵的吧，别他大爷哭穷！” 孟止舟冷眼旁观那六年级的女孩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惹上吸血虫的下场就是这样的，她们会用各种理由榨取你的钱财、你的精力……附在你身上，永无止境地索取。 现在孟止舟的想法很简单，拖，拖到午休结束，拖到有人来上厕所。 但是明显一肚子坏水的混混女孩不会让他如意，她示意她的跟班把林琪架起来，孟止舟心道不好，连忙问道：“去哪？” “换个地方，你们午休快结束了对吧，我可没玩够，林琪这臭傻逼还没跟我姐妹赔罪认老大。”王姐随意回答了孟止舟的问题，看了看那个六年级的女生，问道，“好姐妹，你们学校有人不常去的地方没有？” 那女生一时之间卡壳，孟止舟则是慌了起来，要是离教学楼越远，遇见老师的概率也就越低。 “后面的……旧教室吧？”女生犹豫不定地回答道。 “行啊，那就去那。” 王姐踩灭烟头，揪着林琪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踹了她一脚，随后迈着八字步，探头往外看了看，这个独立于教学楼的厕所午休期间鲜少来人。这才让这群小流氓钻了空子。 林琪被压着出了厕所，她本来想趁机踹压着她的两个人几脚，王姐回头指了指孟止舟，林琪心不甘情不愿地安静下来，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愤怒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孟止舟和压着他的同级男生落在最后面，因为孟止舟从厕所台阶走下来的时候崴了脚。 男生压着他的力道比他想象中要更小，孟止舟仰头看了看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能稍微松松劲吗，你弄疼我了。” 同级男生小心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王姐，有点紧张地问道：“你不会跑吧？” “林琪在呢，她不会丢下我的，我也不会丢下她。”孟止舟看了看林琪的背影，她走路的步伐有点踉跄，让孟止舟心里一揪。 同级男生不说话了，但是他抓住孟止舟的手上出了细汗，急促的呼吸无一不说明了他的焦躁不安。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孟止舟忽然发问。 “……” 同级男生没有回话，他抓紧了孟止舟的手腕，孟止舟脸色不变，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是在违法犯罪吗？”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具体侵犯了哪条法例，但是糊弄眼前的小孩还是绰绰有余。 “你可能觉得有个校外的社会人老大挺好的……但是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孟止舟亮出了自己的手心，上面烟疤烫出来的伤口已经开始泛起水泡，看上去十分骇人，“你能保证她不对你这么做吗？” 同级男生明显动摇了起来，孟止舟再接再厉，他用一种温和的、细弱的声音，劝诱着这个孩子：“她出了事，警察来抓人，大可以跑……你呢？你在这个学校，老师想要找你，怎么都找得到的。” 同级男生的额头渗出了汗，他支支吾吾地问道：“真……真的吗？” 孟止舟笑了笑，但那笑容很冷：“除非我们今天过后不去告状，但你要知道，如果让我们不去告状的方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我们都杀了。” “你做得到吗？或 24. 二十四、我们是家人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这件事情很快成了全校的大新闻。 那两个引狼入室的孩子被通报批评不说，进来学校的两个小流氓也被送到派出所了，具体的事情是大人们在跟进，林琪非常在乎这件事，最近情绪一直不佳，孩子们都不敢去触她的霉头，孟止舟一如既往和她待在一起，林琪时常盯着孟止舟左手的烟疤发神，或者仔仔细细查看伤疤的恢复情况。 孟止舟跟林琪说不要太内疚，但是林琪听不进去，她最近和孟止舟待在一起的时间显著拉长，而且对身边的人多少有点反应过度了。 梦琳和梦海知道自己的小伙伴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也不太好受，这种连锁反应导致的一些后果就是对保育员们和老师的不信任。 林琪打架的事情大家和大人说过非常多次，学校的老师没有真正重视，只是每次口头批评了事，保育员们只是和老师电话沟通，家长们更是毫不在意，让这件“小打小闹”的事情终于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可能大人们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事后苏黎给两个孩子都请了假，但也感觉到林琪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那些身体有缺陷或者不适合在梦兰孤儿院的孩子都渐渐被送到更合适的机构，随着孩子们的长大，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请假的这两天，梦兰孤儿院难得的很安静。 后院的太阳很大，照得人眼花，林琪和孟止舟都不想跑到院子里去晒太阳，两个人懒懒地坐在幼儿游戏室里，随手拨弄着那些儿童玩具。 “……现在玩具种类这么多了啊。”孟止舟随口感慨了一句。 比起他刚来那会儿确实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积木和三角锥形状的魔方，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机器人，这些玩具零散地摆在桌子上，头顶的风扇奋力工作着，一摇一晃发出“嘎吱嘎吱”的老旧声音。 林琪盯着他拿玩具的手，有点过于紧张地提醒：“你小心伤口。” 孟止舟无奈地指了指林琪身上的伤疤：“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新伤旧伤加在一起，你洗澡的时候不痛吗？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林琪不太讲究，洗澡的时候也不会避水，伤口发炎和结痂撕裂是家常便饭，她自己不在乎，反倒是关心起孟止舟了。 现在林琪身上的伤疤已经边缘发白，有发炎的迹象。 孟止舟蹲在她膝盖旁，查看她的伤口，目光认真。 “……我后爸以前……会给我擦药。”林琪很突然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不太记得我亲爸，我就记得后爸了。” 女孩不太和别人提起这些往事，所以她现在组织语言有点困难，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时候我可能是四岁，我也不记得了，我妈带回来一个男的，让我喊他爸爸。” “我会叫爸爸以来从来没见过爸爸，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我亲爸，后来邻居的老头跟我说，那是后爸，我亲爸跑了。” “我妈……不怎么喜欢我，其实以前她还会说些好话哄我，比如明天吃肉，或者我们去哪里玩，但是一件事情都没有兑现过。我在村里被其他孩子欺负，我就跟她们打架，她最开始还看两眼，后来就再也没管过，也不喜欢和我说话，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工作是什么。我那天问她，我亲爸到底去哪了，不是说我亲爸已经死了吗。” “她把我揍了一顿，说我亲爸就是个婊子，嫌弃她没钱，跟人跑了。” “后来就开始时不时打我，我也打她，我打不过，但是我每次都会还手。”林琪露出大腿内侧的伤疤，那是个划伤，“这是啤酒瓶子划的，流了好多血，我好像进了诊所。” “我和村里的孩子也越打越凶，所以我把她们都打趴下，这样就没人再敢招惹我。” “之后……我妈就很少回家了，留给我的吃饭钱也越来越少，但是她挺开心的，我后来猜她是不是那个时间认识我后爸了。” “我后爸是个……挺厉害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会选择跟我妈在一起，反正只要有他在，我就有饭吃，我妈也会对我好一点，起码不打我，家里也干干净净的。” “我打架受伤，他一边骂我一边给我涂药，说我和我妈娘俩一个样子。然后他告诉我，说你妈现在慢慢好起来了，之后会到镇子上找个工作，养活咱们家，自己也在厂里有个会计工作，慢慢就能攒钱了。” “他俩结婚的时候村里好多人来了，邻居的老头跟我说，说不定就有好日子了，我真的信了，我想着是不是以后能吃面包喝牛奶了，我有妈有爸，以后村里的孩子再也没办法嘲笑我了。” “但我妈答应我后爸的事情她一条都没做到，她骗后爸自己去干活，实际上就是赌钱，最后欠了钱，被别人追债，我们家的门锁都被胶水堵住，后爸骗我门外敲门的是跟我们玩捉迷藏的，但我知道那是村里的恶人来了。” “后爸和我妈吵架了好多天，后爸一直说你就是个骗子，除了充样子什么都不会，不找工作还反过来欠债，甚至哄他辞退了工作。我有一天早上起床看见后爸，他拖着行李箱，看见我醒了，他对我说对不起，但是他要为了自己打算。” “我哭着说你能不走吗，他让我闭嘴，但我妈已经被吵醒了，她冲下来看见我后爸的行李箱，什么都明白了，我咬住我妈的腿，跟后爸说你快走，那天是我妈最后一次打我。” “嗯……没有然后了，没过多久我就被她骑着摩托扔到马路上了。” 听着女孩所述说的这些，孟止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没有过破碎的家庭，他的爸妈是很普通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一对夫妇，很少吵架，相亲结婚，温开水一样度过几十年，林琪所经历的事情是他只会在媒体上接触到的，或者是小说里接触到的，如果他在小说里看到，还要说一句就这，而真正发生在身边人身上时，他的嘴就像是被封上了，一句宽慰的话都挤不出来。 但林琪需要的不是安慰，女孩看着蹲在她膝盖旁的孟止舟，很犹豫、很不“林琪”地问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你现在讨厌我吗……？会像我后爸离开我妈那样……抛弃我吗？” 孟止舟忽然能够理解林琪以前的一些行为了。 < 25. 二十五、最后一个六一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距离那个轰动五六年级的“流氓进校”事件过去了已经快一年了。 同校的两个孩子都吃了处分，不知道有没有进档案，但是确实在全校出了恶名，从此在学校夹着尾巴做人。而小流氓是校外的，只能是批评教育了事，但是好像惹到了更厉害的，有一回孟止舟在街上看见她，她脸上挂着硕大的青黑眼圈，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蹲在街角抽烟，无视所有路过她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变化。 香汀镇这一年来明显有了更多来做生意的人，开了很多“新鲜店铺”，彩色屏幕的手机慢慢开始取代小灵通，更薄的电视机，更多的小超市，还有更多的小汽车在镇子上来来往往。 香汀小学倒是变化不大，除了后面的空地翻修了一下，更有操场的样子了。 梦海去了市一中，一个月就回来一次，他长高了些的，但是也瘦了些，脸上总是不缺笑容，在市一中过得好像还不错，他还参加了运动会，把自己拿到的奖品带回来，那是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孤儿院这一年伙食比以前好了不少，起码吃肉的机会比以前多了些，前院的小路也新铺了水泥，走起来比以前也平坦稳当了不少。 而今年六月中旬，孟止舟这一批孩子也要去参加市一中的考试了。 其实不单单包括市一中，还有别的好学校也能去参加一下私底下的选拔性质考试，有私立也有公立，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最差的保底就是镇上新开的中学，倒也不至于没学上。 今年好像是什么教育改革，很多这种私底下的考试都不能大肆宣扬了，大家也都是悄悄传递信息，最近还在说，好像有什么领导要来视察。 不过大多数孩子们对这种暗潮涌动不太了解，他们更关注的事情是香汀小学的六一儿童节活动。 这是个很新鲜的事情，六一儿童节，这是平时在课本上才能看见的节日，过去的时候，老师们也只是在这一天说一句“儿童节快乐”，家里家长有心的做顿好吃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平淡淡过去了，这下说六一搞活动，孩子们都被动员起来了。 一到五年级的孩子要出节目，个人和班级的都行，六年级这种毕业班就不参与了，当天能去台下看，每个孩子都能拿到发的小礼物，孟止舟估计也就是苹果和糖块之类的东西，不过聊胜于无嘛。 对于体育课都被改成其他科目课程的六年级孩子来说，这也算是比较有趣的活动了。 按照老师们的话来说，这是六年级孩子们的最后一个儿童节，上了初中就不再是儿童了，教室里的学生吵吵闹闹起来，说自己老了之类的俏皮话，有人指着孟止舟说，他还能再过一两个儿童节呢。 孟止舟也有点感慨，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初中了。 好像刚来这个世界的事情还在昨天呢。 林琪听见大家吵吵嚷嚷，把手压在孟止舟头上，说你赶快长大吧，现在你做操都站第一排。 孟止舟躲不过她的手，心想是你长得太高了才对。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男女在身体素质上的差异没有前世那么明显，但是女孩子们基本都要比男孩子们高一些，林琪今年长高了一大截，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吃同样的饭，她为什么能长那么高。 似乎因为慢慢长大了，她也有了一点点爱美的意识，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翘着，而是修剪成了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上去干练不少，有时候也会对着好看的衣服驻足，说自己将来有钱了也要买这些衣服。 有时候她也会有姐姐架子，教训起了孟止舟，说孟止舟实在是不爱收拾自己，同一个孤儿院的男孩子都知道争好看的裙子衣服，孟止舟每次都捡漏。 “整天灰扑扑的……”林琪嫌弃地揪着他身上的衣服看，随后把自己已经穿不上的衣服塞给孟止舟，“都是给你的，不准给别人穿，梦逸借也不行。” 和孟止舟不同，梦逸尤其喜欢好看的衣服，似乎这个世界上的男孩子们，兼具了那种好斗因子，又因为女性主导的世界而加入了对美的追求。 梦琳有时候觉得林琪是不是太苛责孟止舟了，在她眼里，孟止舟虽然是个聪明的小孩，但是要去理解什么东西好看，什么东西不好看还早着呢，这种事情一点不着急。 孟止舟听了梦琳的话有点好笑，林琪哪里是着急自己不爱美，她分明是觉得自己不懂得抢好东西，嫌弃自己窝囊呢。 那些好看的衣服他倒是真的不太在乎，普通又不出众的款式是他最能接受的类型，有时候她也觉得这种坚持有点没必要了，除了他自己，谁知道他前世来自于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呢？ 想来想去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羞于在公共场合穿这些衣服，所以林琪给的衣服他也只在孤儿院才穿，这些衣服多数是灿烂张扬的颜色，明黄、深红、天蓝，就像林琪本人的感觉一样。 林琪见他穿了，也就高兴了，嘴上的数落也就少了些。 六一儿童节当天，学校用作操场的空地上有很多提前准备好的气球，五颜六色的，还有一个简陋的舞台和音响，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学生们搬着自己的凳子到操场上看表演，无非都是些诗朗诵和大合唱，音响设备一般，学生们水平也一般，可这是孩子们自己的六一儿童节，所以都很给面子地鼓掌，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欢呼，就连校长冗长的讲话都没那么难以入耳了。 校长是个慈祥的老妇人，穿着深紫色的西装，先是把香汀小学的历史简单说了一下，又表扬了孩子们在这次儿童节活动里面展现出来的饱满热情，最后话头一转，提到了毕业班的孩子们。 “……六年级的孩子们，你们即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初中生，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了，很多年以后，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成为一名科学家，一名医生，或者和我一样，成为一名老师，到那时候，一定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而我作为香汀小学的校长，也希望大家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能够过上美好的生活，你们的童年结束，你们的青春才刚刚开始，预祝我们香汀小学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在初中过上美好又值得回忆的校园生活……” 老校长笑着结束了她的发言，孩子们发自内心地为她鼓掌，“最后”这个词有时候总是避免不了伤感，即使是校长所说的话只是老生常谈，也依旧触动了这群毕业班孩子内心深处。 成年人思维的孟止舟实际上对那些美好的东西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如果他是一个真实的孩子，他一定会期待初中生活，会对初中有很多幻想，但他明白，初中其实也只是人生中一个很普通的阶段，因而他的平静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林琪留意到他的安静，在表演结束大家伙拖着椅子回教室的时候，故意和慢吞吞的孟止舟落在最后面，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凳子，另一只手和孟止舟一起抬着孟止舟的凳子。 没走几步，她观察着孟止舟脸上的表情：“怎么，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大家今天都玩得挺好的。” 林琪对 26.二十六、就像老片子里一样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海洲市的市中心确实比他们乡下小地方要阔绰多了。 孟止舟疑心海洲市是不是和前世的广州很像，但是这里的人并不说粤语，而是一种带口音的普通话，这种话被称作本地的方言，从语言上来看和广州又相去甚远。 市一中在海洲市的中心地带，这里被称为入江区。今年学校或许是经费比较足，孩子们不用自行到达考场，而是学校统一带队在学校租了车送去汽车站坐大巴。 林琪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大车，摸了摸柔软的座椅，难掩兴奋地对孟止舟小声说：“我以为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呢。” 孟止舟想起来自己以前第一次坐这种大巴车也有差不多的反应，那时候自己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从未见过的景色，却没想到自己再也没回过老家，一辈子就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扎了根。 现在的情况会和那时候有点微妙的相似，孟止舟看着窗外，说没想到海洲市真的靠海。 窗外能够看到窗外宽阔的江水，岸旁高楼林立，各种货船运船来往，水面的波纹漾开，远处的入海口看不到边际，这边际因为浓白的雾气和天边的淡蓝融为一体，更显得深远了。 过了大桥，就进入了市区，入江区的繁华不是香汀一个小地方可以比拟的，参加考试的孩子在老师的陪同下下了车，入眼就是西装革履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店，两侧的小贩叫卖着香汀镇看不到的东西，孩子们看什么都新奇，可费了老师一番功夫整理队伍。 林琪全程攥着孟止舟的手，走之前，张苗让她照顾好小弟弟孟止舟，城里大，乱七八糟的人也多，别让孟止舟跑丢了。但她毕竟也压不住孩子的好奇心，一路上左顾右盼的，反而是孟止舟被她拽的到处跑。 汽车站出来走了十几分钟，大家就气派的校园，上面的“海洲一中”四个金属大字有点晃眼睛，两侧是学校的标语——“成就孩子，展望未来”。 即使从孟止舟的角度，市一中的基础设施放到以后也是相当不错的了，重点中学的含金量从外观上就能够体现。 美丽的校园让还在兴奋的孩子们安静下来了，他们有点畏缩地跟在自己的班主任身后，像小鸡仔一样排队乖乖进入学校。 孟止舟看向旁边队伍里的梦琳，梦琳注意到他的目光，给他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注意到孟止舟的动作，林琪也看见了梦琳，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下，检验过去几年努力的时刻终于到了。 三个人都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场，和其他不同学校的孩子在一起考试，此前一直没有紧张过的孟止舟忽然感觉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或许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他在这个世界今后的人生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他站在了命运的分叉路，而前方等待他的只有未知。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这种从来到这里就时不时浮现出的各种胡思乱想，握住笔认真答起了题目。 最后一科的考试结束铃敲响之后，这次短暂的市一中之旅也就宣告结束了。 回程的车上，孩子们讨论着市一中的宽阔漂亮，言语间都透露出了对市一中的向往，林琪撑着脸看着窗外，有点犯瞌睡。 “你觉得市一中怎么样？”孟止舟好奇林琪的想法。 “唔……挺漂亮的，如果去那里读书一定挺不错的。”嘴上这么说，林琪看起来却有些茫然，“不过感觉好像……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林琪也是小地方的孩子，来到这种繁华的地方不自在是人之常情，孟止舟想到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去大城市，手脚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放，还闹了不少笑话…… “你考上了，就应该你去。”孟止舟说，“别想太多。” 林琪有点释然，点了点头：“也是。”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参加了几个学校的私下考试，等成绩期间结束了期末，只差一个毕业典礼，孟止舟就要结束小学生活了。 这几天林琪和梦琳在梦兰翻修过的大后院里面练习自行车，指导人是梦海，他作为目前唯一一个会骑自行车的孩子很自觉地当起了教练，还有张苗在旁边提点。 至于孟止舟，他也不是没有骑单车的野望，可惜没灵活到能迅速蹬车起步，还要及时保持平衡，像他这个延迟很高的身体根本搭载不了多线程，索性放弃，心里也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起了忧虑。 不过好在是比以前强了不少，现在也能尝试慢跑等一系列基础的体育运动，参加以后的体育课应该是问题不大。 自从五年级那件事情以来，他就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身体了。 不过现在嘛，他还是挺情愿啃着苹果在一旁看戏的，顺带给林琪火上浇油：“林琪姐，你不是说会骑着车载我到镇上嘛？你现在这样可不行啊……” 孟止舟现在也能在开玩笑的时候叫林琪“姐姐”了，最开始叫林琪还瞪圆了眼睛，后来慢慢也就适应了，甚至一听他叫姐，就知道孟止舟这家伙多半嘴里又不是什么好话。 林琪瞥了他一眼，大有用眼神让他闭麦的意思，然后又晃晃悠悠往前骑了好几步，在张苗的鼓励声里又一次偏离方向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林琪运动神经一流，没几下就把住了方向，对着孟止舟投来得意的眼神。 “厉害厉害。”孟止舟心服口服地给她鼓掌，林琪又像个被夸奖的猫一样昂起了头，顺顺当当踩着自行车在后院转了一圈，最后流畅地停在孟止舟面前，让他坐到后座上试试。 “不了吧……你刚学会……”孟止舟吃着苹果玩具，林琪也不勉强，而是观摩起了梦琳的学习进度，后院里面充满着欢快的笑声和吵吵嚷嚷的对话，伴随夏日微风，十足惬意。 约定好香汀一日游的当天，孟止舟本来像平时那样随便抓了个短袖长裤就打算出门，却看见其他两个人都很有仪式感地打扮过了，梦琳难得扎了个辫子，带着遮阳帽，穿着一件碎花上衣，下身是绣着漂亮花卉的喇叭裤，青春的魅力即将在她身上绽放，即使穿着简单，也会因为年少而活力动人。 更让孟止舟震惊的是林琪，林琪破天荒别着精致的发卡，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这样式不见她穿过，但是在她身上也很合适，给她带去了几分恬静的气息。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我穿裙子……”林琪被他盯得不自在了，不自觉解释了两句，“……张阿姨年轻时候的裙子，说自己现在胖了穿不进去，给我穿了。” “……没，就挺好看的。”孟止舟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前世对女友柳瑟也大多是这个情况，柳瑟问他哪个色号好看，他分不出来，柳瑟问他哪件更合身，他说都行。面对林琪，他也同样只是说一句“好看”而已。 梦琳看了看孟止舟这一身，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舟舟，你这身在咱们家里穿就算了，你穿到外面去可不行，赶紧回去换一身吧。” 林琪更是直接，把自行车在院子里停好，把孟止舟推回房间，还对着梦琳说：“你可别让他自己选，就他这个眼光……”梦琳想了想，居然也跟着林琪进来了。 ……我平时穿衣的审美在你们眼里到底有多差…… 孟止舟不禁暗自腹诽。 回想起自己平时穿的都是短袖搭长裤，颜色都是黑白灰蓝，裙子也很少穿，林琪给他的衣服，多半也都压箱底。 “……先说好啊，可以质疑我穿衣品味不好，但是我就想穿得舒服，太麻烦的衣服可不行。”孟止舟不放心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实在是怕给他挑了个什么短裙或者别的什么行动不便的衣服。 他想到这里，看了看林琪的裙子，提醒了一句：“今天咱们骑车，你这个裙子不方便吧？” 林琪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随后拿出一件长裙在他身上比划：“这个挺好的。” “不要裙子。”孟止舟推开林琪的手，心想在这个世界，女人的皮肤裸露或许没有那么多人会在意…… 梦琳和林琪挑挑拣拣，最后孟止舟的连连否定下终于选了一件连体的牛仔裤，孟止舟见终于选了一件自己能接受的，如获大赦一般点头同意，终于结束了两个女孩给弟弟换装的热情。 无论哪个世界的女孩子，对“好看”始终有一种追求呢…… 或许不是人人如此，但就孟止舟所见，这个世界的人们无论什么性别都是有一定审美能力的，倒显得自己格格不入起来。 “哎呀，你要是穿那条黄色裙子，肯定好看，你又不用骑车，侧坐在单车上就行，我看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拍呢。”梦琳有点遗憾地把自行车推到门外，打量了一下穿着白短袖和连体牛仔裤的孟止舟，“苏叔叔有时候就是这么坐在他老婆单车后座的。” 孟止舟见过几回，但那个画面有点太震撼，他总是下意识回避，只好搪塞了梦琳：“我感觉这么做有点不安全。” “那倒也是。”梦琳点点头。 “你等会儿坐我后座……害怕的话就抱紧我。”林琪撑稳了车，让孟止舟坐上来，孟止舟莫名脸热，他想起来前世那个“男孩子坐女孩单车后座很糗”的表情包，那时候哈哈笑，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是一样的待遇。 “我抓紧你单车坐垫就行。”孟止舟说。 27.二十七、初中生活开始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孟止舟得知自己考上市一中的时候没什么惊讶的感觉，林琪有点恍惚，她喃喃自语：“真的考上了？” “不是你是谁啊……”孟止舟好笑地拿过成绩来看了看，前三十以内，但过了重点班的线，自己倒是拿了第二。 没拿第一，孟止舟也不怎么在意，他一直防止自己的成绩过于超模，有时候会故意错几道题，级里的排名时常是梦琳第一，他在第二到五名的位置徘徊，这次市一中考试，他为了十拿九稳，没像平时那样控分。 梦琳在市一中的考试里排第五，但是她最终的选择是去了美术中学。 其实从出成绩前的那一次骑行就能感觉到梦琳的选择，孟止舟不知道美术中学日后的前途如何，只是怀着忧虑和梦琳聊过。 但是现阶段梦琳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她和小陆叔叔聊过很多东西，最后还是把绘画作为自己未来的路。 或许敏感的梦琳适合艺术，孟止舟只是在心里祝愿她一切顺利。 暑假的时候，保育员们为孩子们住宿采购了很多物资，被褥、衣物、还有各种洗涤用品，初中住宿和在孤儿院的住宿是不一样的，要学会和室友相处，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安排学习时间。 梦海当年也有过这么一个流程，他宽慰要去住宿的妹妹弟弟们不要害怕，市一中的校风很好，老师也很负责，只是住宿上注意不要生病，天凉加衣，有不舒服的，都要及时告诉宿管老师。 比起林琪和孟止舟，他更担心梦琳。 他和梦琳的关系明显比其他孩子更亲近一些，据林琪所说，她到梦兰的时候，梦琳和梦海就已经关系很好了，那时候他俩也没多大，还在安慰刚来的林琪。 “安慰？”孟止舟问道。 林琪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揭了自己的老底，不自在的掩饰起来：“……反正就是刚来那会儿……你不也有这个时期吗？” 孟止舟没接着逗她，而是环顾起了梦兰孤儿院。 马上就就要离开了，一股不舍涌上心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一辈子困在梦兰和香汀镇，是不会有前途的。 海洲市入江区的繁华让他想起前世的生活，他是那些义无反顾投入青春到大城市打拼的人中的一员，也是向往浮华，要在大城市落户的外地人。 那时候爸妈也支持他外地打拼，他心里总是揣着房贷车贷各种贷，到他死前都没还清。 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存不下钱，是都给了银行贷款，还是在为婚姻打好基础？ 要当一个社会认可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多难？ 这时候他会想起柳瑟，他的女友，柳瑟是他挑选过后的女朋友，这段感情里面的真心有多少，他也很难说明。 不知道自己死后，柳瑟的情况怎么样。 她应该……会找一个新对象吧。 风水轮流转，在这个世界，孟止舟作为男性，又是否会成为被挑选的对象呢？ 想来想去，入江区的光鲜亮丽，居然让孟止舟有些如鲠在喉了，他看了看单纯为新环境而焦虑的林琪，反而羡慕起了孩子的单纯。 小学最后一个暑假就这么悠闲地度过了，看看书、做做家务，就这么迎接了市一中开学。 几人提前吃完晚饭后，大包小包的行李被送上了汽车站，来送行的保育员有两个，都是有把子力气的新保育员，梦兰在变，孩子们也长大了。 帮忙提行李的梦海把他们带到宿舍之后就回去收拾自己床铺了，他们初二正常参加晚自习，初一的孩子今晚收拾行李可以晚一节晚自习再到教室，明天一早就有开学典礼。 宿舍是八人间，有些床已经铺好了，还有大多数床位是空着的，暂时没其他人，孟止舟和保育员一起收拾起了自己的床铺，床边都贴着名字，好在给孟止舟分的是个下铺。保育员帮他铺床，孟止舟速度慢，就拿着抹布慢吞吞地擦着衣柜。 他打算洗洗抹布，然后看见已经麻利做完整理的保育员正直直看着他。 “怎么了？”孟止舟问道。 “……我就是想到，把你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送这么远读书，还有点不舍得哩。”新保育员是个比较壮实的年轻女人，她看着孟止舟有点感伤，“你可比他们都小个一两岁呢。” 今天来的路上，孟止舟在物质条件优渥的入江区孩子们面前显得干瘪瘦小，被汹涌的人流挤来挤去，新来的保育员估计是有些心疼，她摸着孟止舟的头：“你要多打电话回来。” 孟止舟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去问问老师怎么买ic卡给你们打电话，还有就是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寄走？还是给金哥哥的，我得告诉他我考进市一中了。” 这个“金哥哥”就是当年来梦兰做志愿者的金长歌，这一年多和孟止舟断断续续有书信往来，这倒是让孟止舟有些惊讶，没想到金长歌确实能够信守承诺，没有像其他大学生那样跟一锤子买卖一样就放弃了梦兰等待他们的孩子。 保育员同意了，又嘱咐了孟止舟不少事情，让孟止舟一定要好好学习，难得来到这么漂亮宽敞的学校，不要辜负自己以前的努力。 这话孟止舟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从小听到大，孟止舟让保育员放宽心，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他把人送到了楼下，保育员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现在，他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逛逛学校了，他背着空书包，打算逛完一圈就去教室开新生班会。 市一中全称是“海洲市第一中学”，是市重点，也是省重点，但或许是孟止舟是以第二的成绩考进来，对此不是很有实感。 学校一进门就是教学楼，还有一个便于下雨时候学生能来上课的风雨长廊直通宿舍和食堂，教学楼的后面就是容纳了四个篮球场两个羽毛球场和一个400米跑道的操场，还有明显刚修不久的主席台，样式按照孟止舟的眼光来看有点老了，但足够新。 看台后面的横幅已经拉好了，上面写的是“欢迎新同学”，看来明天的开学典礼就是在这里举行。 风雨长廊的两侧还有模仿外国建筑修的凉亭和小喷泉，还有伟人的大头塑像，无一例外都是女人，在最尽头才出现了一个男人，那是一个古代的诗人，和前面做出了各种科学研究成果和革命事迹的女人们相比，他的功绩乏善可陈，只剩下了“著名诗人”四个字。 ……孟止舟移开了目光，男人在这个世界的情况就是如此。 他绕着学校走了一大圈，有些建筑他拿不准是什么，也没有进去看的余裕，拿捏着自己的体力，他决定去提前去一趟教室踩踩点，晚点和林琪一起过来。 越高年级的学生教室也在越高层，孟止舟来到教学楼一层的时候这里有一些说话声，晚自习明显开始了有一会儿了，他看了看苏黎送给自己的手表，上面显示现在才晚上七点十分。 他远远看了看七年一班的教室，桌椅干净，并不拥挤，一个班约莫三四十个人，比以前在香汀小学人数少一些。教室亮着灯，里面已经有几个孩子了，估计是来得早了在教室里消磨时光。 粗粗一看，都是女孩子。 孟止舟不太想进去，被一群孩子行注目礼的感觉可不太好，他打算找找饮水机和厕所的位置后就去找林琪，他们约好七点半在教学楼正门见面，但教室里的对话却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孟止舟？这名字也看不出性别。” 怎么会提到自己的？孟止舟忍不住稍微走近了一点，并且注意不要离窗口太近导致自己露出身形，侧着耳朵听起教室的声音。 “我问过老师了，应该是个男的。”另一个声音尖一点的女孩说道。 “管他是男的女的呢，不还是输给延青了？咱们延青从小学开始就是第一，上初中照样第一。”一个听起来很有活力的声音响起，还寻求了那个叫“延青”的女孩的认同，“你说对吧，延青？” 当事人“延青”听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天外有天是正常的事情。” 那个有活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又来了，过度谦虚可就是骄傲了啊。” 最开始提到孟止舟的那个声音插入了对话：“我明天倒是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小子能跟我们杜延青杜姐就差零点五分！” ……在意想不到的方面被注意到了。 孟止舟只觉得自己好像又摊上了什么麻烦事，被自我意识过剩的孩子缠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琪在正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到孟止舟来了，朝他挥了挥手。 “室友怎么样？”孟止舟问她，林琪想了想，说：“还行？这才第一天，反正看起来都挺好的。” 孟止舟其实很担心林琪的宿舍相处问题，在他 28.二十八、室友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杜延青的名字一出，有些女生已经带头鼓掌，其他人莫名其妙地也跟风，楚麟看了看大家，点了点头：“看来大家已经知道杜延青同学了，她是选拔考试的第一名，今后的日子也希望大家跟杜延青同学好好学习。” 学生们有些窃窃私语，而已经习惯他人目光的杜延青不太在意这些，而是又看了孟止舟一眼。 孟止舟任她打量。 发完了课本和校服，班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林琪看了看孟止舟，想要和孟止舟一块儿回宿舍去。 孟止舟想了想，还是让林琪和室友一起回去了，刚开学这段时间还是多和室友相处，比较能快速建立感情。 林琪懂这个道理，她的室友看见孟止舟和林琪站在一起，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林琪认真回答：“这是我弟弟。” 室友以为她开玩笑：“他不是全班人的小弟弟吗？”林琪还想解释，就被自来熟的室友拽走，那个女孩嚷嚷着赶紧回去洗澡，林琪回头跟孟止舟招招手，算是道别。 孟止舟之前没遇上自己的室友，现在暂时一个人回宿舍，低年级的宿舍楼也在底层，二楼的宿舍对他慢吞吞的身体很友好，他推开201的门，有几个男孩已经坐在床上互相聊起了天，其中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像是打算去洗澡的样子。 他们看孟止舟进来，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孟止舟也回应了他们，然后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每一个室友。 现在算上他，已经有六个人在宿舍了，有一个男孩没参与大家的聊天，而是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另外五个男孩则是坐在面对面的两张下铺上聊天，有长发有短发，今天第一天到校，身上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孟止舟无意间扫到其中一个男孩的鞋子有一个熟悉的弯钩标志。 ……耐克？ 这个时候能买得起耐克的孩子家庭肯定不错，和他聊天的其他室友衣服普普通通，应该是一般家庭。 ……该说不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体毛普遍没有前世那么旺盛，不知道疑似身穿的自己将来会不会像前世一样长出一身体毛。 看着少年们短裙短裤外露出来的光洁小腿，孟止舟莫名打了个寒战，难道自己将来……要去脱毛吗？ 那个穿着耐克的孩子明显记得老师的介绍，上来就是对孟止舟一顿夸：“哇！你可算来啦，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跳两级啊！” 孟止舟拿出了自己应付这套问题的说辞：“其实是我晚一年上学，想早点结束，加上姐姐们都有之前剩下的课本，也帮了我很多。” 一个室友很羡慕地说：“天啊，你居然还有姐姐，你有几个姐姐呀？” “两个。”这两个自然就是林琪和梦琳了。 “真好，我一直都想要个姐姐呢……”这个室友明显是个独生子女，对有兄弟姐妹这件事很是向往。 如果他知道孟止舟是孤儿院出身，不知道是否还会如此羡慕。 虽然先前在班会上有过自我介绍，但是那么短的时间不足够大家互相记住太多名字，孩子们还是重新互相认识了一下，住在孟止舟上铺的叫徐臻臻，是个笑起来有小虎牙的阳光少年，眼睛大大的，很讨喜。 穿耐克的室友叫齐灿明，是个十分健谈的中长发男孩，而且似乎去过不少地方，他的旅游见闻让其他几个室友听得津津有味。 之前没怎么说话一直在收拾东西的男孩叫丁离，有点腼腆，话不多，家境稍差一些。 挂着毛巾准备洗澡的少年叫程季，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他是宿舍最高的孩子，而且明显很喜欢运动，腿上的肌肉初具雏形。 羡慕孟止舟有姐姐的孩子叫刘方，留着长发，一看就是乖乖牌男孩，是那种听话且单纯的孩子。 几人正互相聊着，宿舍剩余的两人也回来了。 孟止舟看了看门口，这两个男孩明显互相认识，个子比程季稍矮，重点是两个孩子都是一身的高档货，一个穿着大图案的短袖和时尚的九分裤，另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假两件的马甲上衣和裤裙。 虽然配色上有点非主流，但是十足有“□□秀”的风范。 这对现在的孩子来说是很潮的，此前他们在班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很引人瞩目，现在近距离接触，那种初中小孩想要“与众不同”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似乎是又想引起室友的注意，穿着耐克的齐灿明首先朝他们问好：“你们好？” 那俩人点点头，那个带鸭舌帽的男孩看见了齐灿明的耐克球鞋，夸了一句：“品味不错。” 齐灿明一下子就高兴了，也夸了回去：“你的马甲也不赖。” 现在宿舍的经济水平很明显了，这两个潮流男孩和齐灿明家庭经济水平最好，有着小虎牙的上铺徐臻臻、运动男孩程季和刘方来自普通家庭，而丁离和孟止舟则是家境不太好的那一类。 和有些迟钝的刘方他们不同，丁离明显在两个潮流男孩进来之后就开始不说话了，像是缩回了壳里的蜗牛。 在一番商业互吹之后，两个刚进宿舍的男孩也开始介绍自己，鸭舌帽男孩更外向，他指了指旁边的九分裤男孩：“他是和我一个小学的好兄弟陆轩，我叫路千里，在班上我也介绍过自己啦。” 这下八人宿舍全员到齐，大家破冰之后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都纷纷拿出洗浴用品和盆子准备去公共浴室洗澡。 孟止舟更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宿舍生活对他而言没有难度，他尽快收拾东西拿着盆子和睡衣走出去洗澡，然后在公共浴室大排长龙的时候一身轻松地回到宿舍，而那个话少的丁离没去洗澡，看起来有点坐立难安，反复翻找着自己的行李。 估计他也不会主动求助，孟止舟主动走上前询问：“怎么了？是什么东西没带吗？” 丁离看见是孟止舟，估计是同样的家庭背景让丁离更加亲近，他小声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借给我你的沐浴露？我明天就会去小卖部买一块肥皂的，就今天晚上借给我一次就行。” 孟止舟笑了笑：“没事，你用吧，用完放我床脚就行。” 丁离小声道谢，随后拿着盆子匆匆出门，早就洗完回来的程季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郁闷，直肠子的他抱怨了两句：“是我太凶了吗？我刚才问他半天他也不答话，怎么你一问他就找你借沐浴露了……” “可能他太害羞啦。”孟止舟给丁离打了个圆场，“大家刚认识，给他点时间吧。” 程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盯着孟止舟：“哇，你说话好像大人啊。” 孟止舟被这个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可能这就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和孤儿院出来的孩子的不同，梦海和梦琳从来不会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孟止舟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程季也没追究，而是摆弄自己的羽毛球拍去了。 他挥舞着自己的球拍，很有兴致地问孟止舟：“你打羽毛球吗？” 孟止舟摇摇头：“我身体不太好，不太做运动。” “哦……对不起……”面前的孩子一下子就跟耷拉下脑袋的小狗似的，孟止舟好笑地安慰他：“没事的， 29.二十九、开学典礼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一早，起床铃已经打了两遍，还有孩子赖在床上。 程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参加过体育集训的关系，很有精神地一个个拍醒还在赖床的室友：“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路千里被叫醒之后一直臭着脸，似乎有起床气。 早早洗漱完的丁离和孟止舟已经穿好了校服背好了书包，丁离看了好几次孟止舟，孟止舟失笑，对他说：“我们一起走？” “好、好啊……”丁离马上答应，有点感激地凑到孟止舟身旁。 程季也快收拾好了，见两个人要走，连声说了一串“等等我”，他很快穿上球鞋，搂住两个小个子室友：“走走走走。”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还有一点桂花的香味。 这让孟止舟想起梦兰后院的桂花，但是后院的桂花香总是闷闷的，混着街上尘土的味道。 市一中的桂花香味，似乎要填满孟止舟的鼻腔，让孟止舟几乎要咳嗽了。 程季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点嫌弃地说：“这也太香了……” “那我们赶紧到食堂去。”孟止舟哄他，程季听到吃就来劲了，“挟持”着两个室友风风火火冲到食堂。 食堂的早餐在这个年代还可以，有包子豆浆油条玉米，主食有菜粥面条，还有一点面包蛋糕，种类不多，但量大管饱，适合程季这种大胃口的。 程季一边吃一边和集训队里的食物作比较，给出的评价是“还不错”，丁离埋头苦吃，看得出来很合胃口。 孟止舟吃饭一向不说话，他动作是有点慢的，所以他做事要花更多时间才行。 程季见俩人话少，撇撇嘴也不说话了，迅速风卷残云解决完面前的食物，稍等了一会儿面前的两个小个子，三个人就前往教学楼集合。 开学典礼的流程是先全部到班上集合，然后排队到操场找位置坐好，聆听各位领导发言和同学国旗下眼见，同时还要认识自己的军训教官。 不出意外，初一的发言代表果然是第一名的杜延青，她今天梳着低马尾，穿着校服，减弱了一点昨天那种高冷的气场，显得更加稳重乖巧。 发言稿的内容也是阳光向上，表达了对学校的尊敬和对初中生活的期待，只是孟止舟莫名觉得写下这些发言稿的杜延青，自己对稿子里的内容有几分相信都未可知。 由于队伍是按照身高排列的，个子再次成为全班最矮的孟止舟能很清楚看见杜延青的表情，她的声音慷慨激昂，但是脸上波澜不惊。 但她戴着红领巾，在国旗下敬礼的样子确实挺让人印象深刻，人总是偏爱优秀的人，更别提杜延青本身就长得好看，今天过后，除了七年一班，恐怕七年级的其他三个班也都会知道杜延青这个女孩了。 孟止舟不太想像杜延青一样出风头，但是也不会特意遮掩自己是第二，如果有人问，他会如实回答，藏着掖着意义不大，而班主任楚麟老师在自我介绍环节没有说出他的排名，恐怕也有自己的考虑。 一班的军训教官是个爱笑的年轻女人，看上去还在读大学，开学典礼之后就跟着七年一班回了教室，接下来的五天，她负责教授孩子们一些简单的队列和军姿方面的知识，还有一些战术动作和军体拳。 孟止舟不太确定自己在队列训练的时候能不能跟上大家所有人的反应速度，毕竟军训需要评比，这件事情对于凝聚班集体还是挺重要的，他可不想因为拖后腿导致刚开学就被全班讨厌。 总之……还是先打个申请给老师，如果不太行，自己就不继续参加军训了。 转眼到了中午，大家也都是半大的少年，一个个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初一这个月都是先吃饭，一群孩子下课铃没打就把脚伸出了桌子，还在讲着历史课重要性的历史老师见了也是无奈，让孩子们收收脚。 铃声一响，孩子们就期待地看着老师，历史老师无奈地挥挥手，孩子们发出欢呼，呼朋伴友地背着包离开了。 林琪看着孟止舟，孟止舟摆摆手让她先走，程季似乎因为早上的事情已经把他和丁离当成了饭搭子，想把他和丁离打包带走。 孟止舟挥挥手：“我晚点去，我跑得慢，不耽误你了，你看看丁离跟不跟你一起去吧。” 丁离看了看程季，又看了看孟止舟，小声地说：“我想写会儿作业再去。” 程季有点憋闷，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勉强，挠挠头背着包先走了。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丁离和孟止舟。 孟止舟也打开了今天留下的小作业，由于明天就要军训，所谓的作业无非就是看看课文，抄抄古诗。从初中开始，他对学习的态度就不能像小学那么轻松了，暑假时期他也找了梦海的课本来看，搞得林琪都有了危机感，时不时翻翻自己的错题本。 孟止舟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小镇做题家，当初怎么从小镇走出去，现在还用同样的方法。 丁离的声音传来，小心地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孟止舟看了看表：“再过几分钟吧。” 他看向丁离，问道：“你饿了吗？” 丁离慌乱地摆摆手：“……这倒没有。” 两人在第二波吃饭铃响之前掐着点离开了教学楼，这个时候食堂人少了一些，打完饭之后两个人找到了一个面对面的空位，巧合的是林琪和她的室友就在不远处坐着吃饭，林琪抬眼看了看孟止舟，有点欲言又止。 孟止舟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和丁离坐下吃饭。 丁离一边吃一边想说点话题打破沉默，他想来想去，干巴巴地问道：“你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吗？我看你们好像之前一起说过话。” 不知道丁离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孟止舟半坦诚地回答：“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丁离有点好奇：“就是那种青梅竹马吗？” “嗯，差不多吧。”孟止舟吃完了剩下的饭，“回宿舍吗？” “额？哦哦！”丁离连忙往嘴里塞饭，把疑惑压进了心底。 今天的宿舍氛围不像昨天那么轻松，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军训都产生了焦虑。 军训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有些学生来说就跟玩儿一样，对于一些学生而言，站军姿都可能会导致中暑和晕倒，何况会受到天气的影响，就让这项听起来就很严酷的事情更是增加了几分不确定性。 路千里有点焦虑地走来走去，陆轩在收拾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顺带让路千里别晃了，他脑袋疼。 “……这要是晒黑了就太难看了。”路千里嘀咕着。 陆轩指了指他手臂上那道伤疤：“你要是这么在意样子，就不该去跟人家打架。” 路千里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疤，也是泄了气：“……哪个小孩儿小时候不打架啊，都是长大了才懂事的。” 陆轩又接着刺他了：“那你下辈子投胎当个女人呗，女人的伤疤那可是勋章，男人留疤那就是不好看啊。” 路千里看了看陆轩光滑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的，神色里全是懊恼之意。 齐灿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来一只防晒霜，炫耀一样亮了出来：“你们都没准备防晒吗？” 陆轩和路千里互相看了看，有点沮丧地说：“忘了。” 这下齐灿 30.三十、似是而非的友情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结束了一天的过渡期，军训就在急促的起床铃里开始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选班干部，但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一个代理的学生干部，班主任楚麟老师的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她们都推荐让杜延青来，估计都是当时在教室里和杜延青待在一块儿的女生。 杜延青也就顺势成为了一班的代理班长，举着一班的旗子当了排头兵。 第一天的训练就是普通的军姿教学，那个年轻教官真正训练起来的时候就板起面孔了，她先是让一班集合，然后点了拿旗子的杜延青，大概是觉得能拿旗子的学生不太会是刺头，让杜延青出来当“教具”，告诉大家正确的军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杜延青！” “到！” “音量不错，怪精神的！”教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发出一声口令：“立正！” 杜延青站直了身体，呈现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军姿。 “……诶？还不错嘛。”年轻教官说这话的时候她那点装出来的严厉就消失了，笑着抬高帽檐，好奇地询问道：“练过？” “报告教官！参加过夏令营！” “很好！大家都向杜……杜同学学习！”教官想不起来杜延青的名字，索性叫她杜同学，然后讲解着军姿的要点：“校裤中缝要和中指对齐！腿要打直，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队伍里传来窃窃私语和笑声，教官脸色一肃：“不要笑！有什么好笑的！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几个笑得比较夸张的人被揪了出去，教官拿着小树枝戳戳这戳戳那，纠正他们不标准的动作，其他孩子之前基本都是好好学习的乖宝宝，捣蛋鬼被抓出去之后没了带头的，也就端正站好了。 上午的太阳越来越烈，不少学生的脸上都已经流下了汗水，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水浸透了，陆陆续续有学生受不了烈日中暑晕倒，旁边的树荫里逐渐出现了一些拿着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学生。 孟止舟自然感觉也不太好受。 孤儿院的伙食算不上多好，他前世是个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但现在按照他的生活水平，他怀疑自己可能连摸到一米八的边都费劲，他能肯定的是相同年龄下，前世的自己绝对比现在的自己强壮，那时候他参加初中军训可没现在这么吃力。 他渐渐觉得有点头昏脑涨，呼吸困难，但还是勉强支撑。 孟止舟只是不服气。 从他下定决心锻炼身体开始，就一直有种不甘心在，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不仅穿越了，还只能拥有这个迟钝的身体。前世闲暇时候用以放松的篮球运动现在和他无缘，因为没人会要一个会卡顿住的队友，其他激烈的运动他也不能参加，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腿会因为反应迟缓而打结。 运动对改善迟缓有用吗？他不太清楚，求助医学无门，他只能把运动当成偏方。 起码身体强健也是好的，他这么安慰自己。 在孟止舟开始忍不住发抖的时候，三十分钟的军姿终于结束了。 学生们欢呼着去拿水壶喝水，班主任楚麟在旁边提醒学生“喝水小口喝”，也不知道这群孩子们听进去没有。 林琪拿着水壶走到孟止舟的面前，把水壶递给他，皱着眉不赞同地说：“我觉得你要不就别军训了。” 林琪眼里，孟止舟现在状态算不上好，他在出虚汗，还有点发抖。 知道林琪是担心自己，孟止舟苦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再坚持一下。”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跟教官说。”林琪很强硬，她拽着孟止舟的手，却差点把孟止舟拽倒。 “你干什么呢！”程季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分开两人的手，“你欺负男生是吧！” 林琪看着这个不太认识的同班同学，也来了点火气：“你是谁？” 孟止舟怕事情闹大，周围已经有学生往这边看了，马上抓住程季低声说：“林琪是我朋友，她是关心我，太着急了才这样。” 随后他指了指有点愣住的程季，刻意管林琪叫起了姐：“林琪姐，这是我室友。” 程季有点迷惑，但是明显敌意消散了：“……不好意思啊……” “……还是得去找教官，你这样子撑不下去。”林琪没接着理会程季，她稍微没那么强硬了，语气放软了些，有点劝哄的意味。 孟止舟为了息事宁人，只好任由林琪把自己拽走，没想到的是，程季居然叫住了林琪。 “额，那谁！那谁！” “……你叫我？” 程季叫了两次，林琪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程季看上去拘谨很多，但鉴于室友孟止舟想要坚持下去的决心，运动少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你要不要让他试试坚持下去？” 林琪皱起了眉头，程季对这种强势的女生其实也有点犯怵，之前只是一腔正义让他头脑发热而已，他有点结巴地解释起来：“就是说，其实就是如果熬过一个极限，体力就能突破……” 林琪没听懂：“什么意思？” “额，就像跑步……有时候跑第一圈不累，跑到第二圈第三圈的时候累死了，但是撑过去那段很难受的时间，一下子就会变得轻松，这样子身体素质就会越来越好的。” 程季尝试举例说明，看着林琪疑惑的眼神，还拉上教练给自己背书：“我是区羽毛球队的，这是我教练说的，准没错！” 林琪觉得程季有点不知所谓，什么突破不突破的，她只知道孟止舟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又是大太阳，又是站军姿，别跟其他人一样晕倒了。 这个小插曲稍微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代理班长杜延青本想来看看情况，见程季的加入好像让气氛缓和下去，也没走上前去给自己找事。 不过，那个小个子男生，好像是她的同桌孟止舟？ 杜延青看了看程季和林琪，她对班上的男生大部分都没什么印象，但是对林琪还是知道一些，她小学同学夏揽星和林琪一个宿舍，说宿舍里面觉得相处起来最舒服最不拧巴的就是林琪。 ……也不知道在闹什么。 杜延青移开视线，收起了多余的好奇心，拿起水壶小口喝起水来。 僵持的三人里，林琪还想对孟止舟说什么，教官的哨声就响了起来，休息时间结束了。 她拉着孟止舟，想强行替孟止舟请假，孟止舟小声叫了一句“林琪”，林琪带点不满瞥了孟止舟一眼，还是松开了握着孟止舟手腕的手，带上帽子归队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大家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由于大家都是一起去的食堂，干脆就以宿舍为单位坐在一块儿了，本来 31.三十一、差异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事实证明人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 第三天军训的早上，在暴晒和体力流失的双重夹击下，孟止舟还是没撑住。 他隐约感觉到这和自己那该死的迟缓体质没关系，更像是缺乏锻炼导致的，旁边待命的医生安慰他，也说另一方面是他年纪还太小了，这个程度的锻炼对他来说也算是有难度的。 这种话没办法排遣孟止舟心里的郁闷，他带着鸭舌帽，跟在楚麟的身后，和他一起把学生们放的乱七八糟的水壶摆好，又把学生们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排列好放在一旁，这点小活总是会□□完的，他和其他的请假学生窝在固定的休息区，和自己的班主任楚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止舟，没关系的，能坚持到第三天已经很厉害了。”楚麟试图破冰，“身体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谢谢老师。”孟止舟很礼貌地回答。 “如果之后体育课上有困难，都是可以沟通的，不要担心，老师们都会帮助你的。”楚麟看他的目光里有种隐隐的怜爱，这怜爱让孟止舟觉得有点刺眼。 和小学体育课上的低强度运动不同，初中的体育课会增加长跑等一系列更加考验身体素质的课程，这让孟止舟不得不去考虑自己身体能做到的程度到底在哪里。 “嗯，我知道了老师。”孟止舟有点没心情了，他远眺着规整操场上训练的新生们，带了点怅然。 “唉，军训出了一身汗，累死了！” 一宿舍的男生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回来午休，刘方留的一头长发现在成了累赘，程季没什么感觉，他不带恶意地说：“那是你缺乏运动了，咱们这军训连我日常训练量都没到。” 程季说这话是有信服力的，他身体壮实，这几天军训他是最轻松的一个，刘方见程季不接茬，又对着孟止舟说：“好羡慕你……你现在不用军训了吧？” 孟止舟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回复：“身体不好也不是好事。” 刘方浑然不觉：“唉，不过可以逃军训呢，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齐灿明有一点看不惯刘方的娇气样，故意说：“那你可以装病试试，我看那边休息的男生不少，总不能男生们各个都身体差吧？” 刘方还是没听出来齐灿明话里的嘲讽，他接着说：“男生身体就是差一点啊，不然怎么上午体训的时候女生跑一千米，男生跑八百米啊。” 程季有点不服气：“我也能跑一千米啊，只要大家都锻炼，其实都能做到的。” 刘方站到风扇下面享受凉风，闭着眼睛说：“我懒呢，要我说发育之前男女生差异也不大啊，女生发育比我们早，又天生比我们体质强，她们跑一千米也比较符合情况吧……” 不是的，孟止舟在心里回答，在他原来的世界本来是男人更强的。 但他是身穿来的……现在身体也变成了这幅样子，倒也没什么说服力。 齐灿明看刘方没听出来自己的阴阳怪气，也不想和他计较了，脱了衣服把短袖在宿舍里面晾干，头几天宿舍里陆轩还说自己不想看见室友裸着的上半身，这几天也不说了，黏糊糊的上衣穿在身上睡不了午觉。 除了不怕洗冷水澡感冒的程季，大家都躺在床上了，孟止舟脑子很活跃，暂时也睡不着，他老想着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一切，越长大，越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甚少。 “你在想什么？” 晚上拉歌环节的休息时间，林琪顺手拿来了孟止舟的水壶，她跟孟止舟一块儿长大，早就习惯了孟止舟有时候的“深沉状态”。 “……也没想什么，可能来到新环境不适应。”孟止舟不爱在这种问题上说实话，可林琪越来越不好糊弄，但也清楚这个情况下撬不出孟止舟嘴里的实话，索性自己猜了。 “还在为请假的事情烦恼？其实这么多年了，你身体一直都这样，但你成绩不是挺好吗。”她很少夸人，有点磕磕绊绊地说道，“脑子好使不就行了。” 这会儿其实体育锻炼的重要性根本没提上来，孟止舟先前还担心的打听过，现在中考还暂时不把体育算进总分，让他有一点庆幸。 “嗯，我知道的。”孟止舟点点头，他知道林琪没办法理解他，干脆转移话题，“你洗澡了吗？” 林琪一下子把头歪过来，洗发露的香味一下子变得很明显，她指了指在夜风吹拂下乱七八糟的头发：“你没闻到洗发露的味道吗？我早知道今晚拉歌，早早就洗了，懒得回去晚上和她们抢位置。” 孟止舟觉得距离有点近，轻轻推了她一下：“热。” 他又觉得不对劲，上手摸了摸林琪的发尾，水分未干，这才教训她：“你怎么不用吹风筒啊！不怕感冒？” 林琪自知理亏，稍微离远了一点孟止舟：“……没事，反正我现在是蘑菇头，一会儿就会干的。” 孟止舟知道林琪这家伙多半不会听他的，只有自己真生了一回病，才知道洗完澡之后按时吹头，拿出了最后的努力识图说服：“你不能老偷懒，我听说洗澡之后不吹头，以后容易在生理期的时候痛经……对子宫这些都不好……” 这种女生生理期的小知识还是柳瑟教他的，柳瑟那会儿痛经很严重，他也好奇问过，柳瑟给他讲了一堆注意事项，因此他偶尔也觉得女孩子的身体有很多“副作用”。 林琪听了孟止舟这番话，更不在乎了：“不知道你又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现在只有很少很少人痛经，还有好多方便的药呢，吃几次以后就再也不痛经了。” 孟止舟“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对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说什么好。 林琪想了想，又跟他补充了一下：“你跟我聊这个行，跟别的女生聊就不行。” 孟止舟不解，平时军训休息的时候，也有不少女孩讨论着生理期的时间和量，是他前世从未接触过的，百货商店里，生理期用品也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他以为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琪见他疑惑，“啧”了一声：“……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男孩子少把什么子宫啊生理期挂嘴边。” ……怎么又扯到性别上去了。 孟止舟心想自己是否表现得过于不符合当下男生的标准，他尝试理解林琪的意思，代换到原来的世界，难道是说就类比于原来的世界女生去聊男生的下三路……吗？ 他忽然明白了林琪在意的点。 怪不得班上有些女生聊这些的时候老是往男生这边看，而男生们各个都装看不到呢…… “对了，明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也没军训，我打算去跟舍友踢球去，你要做什么？”林琪问他，孟止舟小小伸了个懒腰，他早就计划好了明天的行程： 32.三十二、图书馆偶遇 《来到了女性主导的世界》全本免费阅读 “去图书馆。”孟止舟回答，他看了看杜延青的挎包，顺带问了一句：“你也是去看书吗？” 杜延青点了点头，林琪大约是觉得被人看到这一幕有一点尴尬，很快站起了身。 “我带了手电，我和你们一块儿上去吧。”杜延青用小手电照了照楼道，“这里的灯好像这个点基本都不开，要到晚自习左右才亮起来。” 林琪拒绝了：“我不去，我陪他来的，我待会儿要去足球场。” 杜延青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你人还挺好。” 这话带点轻微的探究意味，孟止舟跟杜延青道谢，又催林琪去足球场，林琪被他催走，眼见着时间也确实快到了，这才快步离开。 杜延青用手电照亮楼梯，看了一眼孟止舟：“走吧。” 孟止舟自然做不到一步跨两阶，而是一节一节台阶往上爬，杜延青也不催他，很有教养地站在他后面用手电筒照亮前路，好在图书室也不高，三楼比楼梯亮堂不少，行政楼内部回字形的结构让一点残余天光照射进来，一个又一个办公室关着门，只有图书室亮着灯。 两人走进图书室，里面有个踩在梯子上收拾图书的学生，看上去是高年级的，另一个坐在柜台后面的男人见有学生来，态度不算太好地说：“要借书得有学生证，没带学生证只准在这里看，九点图书室关闭，其他规矩自己看。” 男人指了指墙上的《图书室管理规范》，花花绿绿不甚美观的海报就那么贴在墙上，上面写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规定。 孟止舟听见说不能借回去，心下有点可惜，他每日军训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在太阳底下训练，没什么事情做，回到宿舍了对小男孩们的话题也不太感兴趣，有一两本书拿去看也够打发时间的，但现在初一的新生手里都还没领到学生证，借书计划也只好搁浅。 他开始在文学区浏览书目，大部分都是些他在镇子上和孤儿院看过的经典图书，他有点失了兴趣，走出文学区，转身随意地到处游荡。 图书室里的书虽然有模有样地做了标签分类，但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偷懒，越往深处走，不同类别的书越是混杂一处，孟止舟甚至在“自然科学”分类看见了windows95入门书籍，惊讶于这个世界的操作系统依然是微软一家独大，他翻看了一会儿，不禁怀念起了自己死前已经开始发售的windows11界面。 还有各种编程书籍零散地堆在角落，估计上初中的孩子们是对这些没兴趣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孟止舟没有翻开的欲望，打算从“自然科学”的书架绕出来，但上面的一本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性别生物学》。 ……他确实起了些兴趣，从前他的语文老师时常同他说，有疑问，就要多看书，但他长大之后，世界已经在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少有时间和心力去沉下心慢读一本书了。 他在这个世界里有太多疑问了，他应该从更加专业的知识那里求得答案。 想到此处，他伸手拿起了那本书，却发现书架的对面也伸出了一只手，两个人的手就撞在一起。 孟止舟抬了抬头，通过书架的缝隙看见了杜延青的下半张脸，冷白的皮肤上那颗小小的黑痣很明显，然后杜延青的眼睛出现在缝隙里，两个人对上了视线。 杜延青先收回了手：“不好意思。” 孟止舟摇摇头：“没事，都是不小心的。”他把《性别生物学》从书架上抽了下来，随意看了一下目录，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一会儿再回宿舍。 “那本书不太行。” 杜延青冷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的声线很奇异，只要听到她说话，似乎就能感觉到这是个疏离的人。 她现在主动搭话，自然是让孟止舟感到意外，杜延青已经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她指了指这本书的出版社：“这都是杂牌出版社，书籍质量都不太好。” “这样吗？”孟止舟看了看手里花花绿绿的封面，入手的纸张劣质，印刷上还有重影，对杜延青的说法相信了三分。 看着孟止舟有点失望的神情，杜延青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去市图书馆……应该能借到内容更加准确的生物学方面的书。” “要怎么借？”孟止舟对市图书馆起了兴趣，不过也就是顺便一问。 “现在初中学生证没发，你用小学时候的学生证就可以借书了，不过只能借三本以内。”杜延青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 香汀小学自然是比不得杜延青所读的入江小学，根本没给学生办学生证，孟止舟也没跟杜延青提这些，而是打算结束两人的对话：“你对这些很了解啊，谢谢你了。” “……嗯，我将来想当医生，所以会关注这些。” 杜延青手里拿着一本哲学书籍，语气认真，看来是真的打算往医生的方向努力。 孟止舟想起来之前的夜间男子茶话会，陆轩和路千里提到过，杜延青出身医生家庭，她有这样的想法顺理成章，只是孟止舟没搞明白她问自己的用意是什么。 “……额，这样啊，那祝你顺利？考医生挺不容易的。”孟止舟试探性地回复了一句，杜延青接着问道：“你对生物感兴趣？” 合着是误会自己对生物科学感兴趣了，孟止舟笑着摇摇头：“不，我就是有一点好奇，所以借来看看。” 他还是拿着那本《性别生物学》坐到了一边看书用的座位上，不再和杜延青搭话，虽然这可能是本西北货，解闷倒也合格。 杜延青看了看手里的奥数题集，又看了看孟止舟瘦弱的背影，确定孟止舟确实对自己毫不在意。 她有点微妙的输了的感觉，年级第一过于关注年级第二有点跌份了。 她背对着孟止舟坐了下来，翻开手里的奥数题集，拿出了包里的草稿本和笔，杜延青在校外有奥数联赛，都是为了日后的考试加分，和身边那群只盯着学校里分数的家伙不同，她的目光在更远的地方。 孟止舟可不知道这个女孩都想了些什么，他正忙着看这本不伦不类的科普读物，确实如杜延青所说，里面的所谓“知识”更像是道听途说或者收集了刻板印象，上面的内容和前世的说法有很大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