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少年华》 第1章 遇险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暮夜时分,华灯初上,大显王朝帝都渭城一片繁华景象,庆平大街人头攒动,呼朋唤友,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今日是佛诞节,又是皇太后的生辰,朝廷特意拨了专款,将整条街道都修缮一新,十里花灯,满目华彩,煞是热闹。老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出门赏灯照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平安。 远处,一顶青蓬小轿急急而来,四位身材强壮的家丁健步如飞,鬓角处汗如雨下,嘴里不停地吆喝着:“请诸位速速让开,速速让开”。 一路小跑的吟风和侍月更是娇容惨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彼此对望一眼,暗自心急。 侍月弯下腰,轻掀帘布,低声地说道:“少夫人,少夫人,您再忍忍,很快就能回到府里了,少爷还在家中等你呢”。 轿中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痛楚,却被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竟再无半分呻吟,可见是个心性坚定的女人。 “咦?这是谁家的轿子,竟如此匆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周遭的人望着远去的轿子,不由议论纷纷。路旁张记布庄的老板抬头一望,双眉微皱,低声说道:“这不是护国侯府的人吗?难道少夫人要生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正在店里挑选布料的周大婶恰巧听到此话,颇为好奇地说:“张老板,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护国侯府的人?”。 张老板挥了挥手,不欲多说,怎奈那周大婶干的本就是保媒拉纤的生意,一张嘴能把活人说死,死人复生,偏生软磨硬泡,不肯罢休。 旁人见此,也纷纷上前询问,无奈之下,张老板只得说道:“前几日,布庄来了位模样标致的丫头,呐,就是刚才跑过去的穿碧绿衫子的那位,说是听闻我家新进了一批极品的丝麻,用来做中衣是极好的。她家少夫人有了身孕,身子日渐笨重,想裁剪几件宽大的衣袍,让我等进府去给少夫人裁量尺寸呢”。 他微微地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昨日,他家来人,我便带着瑾娘前去,呵,好家伙,竟是护国侯府”。 听到这里,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能进护国侯府的人非富即贵,哪能轮到平民百姓呢?有熟识的人更是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老张,可真有你的,这生意都做进了护国侯府啦,你小子铁定大发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啊”。 张老板嘿嘿一笑,连声拱手道:“托福,托福,那少夫人可真是个神仙似的人儿,就连讲话也和气得很,在我这儿足足做了七八件衣服,银子给够了不说,还额外赏了一支金簪子,我准备给瑾娘留做嫁妆呢”,众人闻言,连道有福。 夜色渐浓,张瑾娘托着一杯清茶推门而入,看见自家老爹嘴角微抿,脸上有些倦意,手里还拿着昨日少夫人赏给自己的那支金簪,便微微嗔道:“爹,这么晚了,您还在看什么呀?跟着了魔似的”。 张老板闻言,像是猛然惊醒,转身问道:“瑾娘,昨日咱们进府,少夫人的气色可好?” 瑾娘有些哭笑不得,“爹,这都过去一天啦,您还在琢磨呢?少夫人好着呢,护国侯府这么多人伺候着,还能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重重地叹了口气,张老板答道:“怕是有些不妙,今日你不在店中,街上过去一顶轿子,我看到帮咱们引路的那丫头,好像叫侍月的,她可是少夫人的贴身侍婢,几乎是跟着那轿子跑的。更奇怪 第2章 离殇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沈佑离床三尺站定,看着面色苍白灰败的长媳,缓缓说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当初的决定,你可曾后悔?”。 衣如雪斜靠在锦垫上,摇摇头说道:“媳妇出身世外名门,幼承庭训,自幼时便知天下为公,民大过天,能够守护百姓苍生,还世间太平安稳,纵是百死亦不惧,媳妇求仁得仁,并不曾有悔”。 她抬起头,看着沈佑,说道:“爹,您带领沈家军浴血奋战多年,九死一生,三位小叔尚未及弱冠之年,便已战死沙场,所求的,不也是天下太平,民生安乐吗?”。 沈佑微微闭眼,右手缓握成拳,隐有青筋凸起,过了四五个呼吸间,方才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可是皇太后动的手脚?”。 “不是”,衣如雪摇摇头,“太后娘娘是个极聪明的人,这东西在咱们手里,她投鼠忌器,怕我出手毁去,断不敢冒然动手,只可惜”,她心有愧疚地说道,“终究是传了风声出去,到头来连累了侯府,以那位的狠辣性子,即使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往后数年,咱们侯府必定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爹,您又手握重兵,战功赫赫,更让他如鲠在喉,头顶悬刀,待我去后,唯有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方才能……”。 一阵腥甜之气涌了上来,衣如雪猛地喘了几口大气,鼻息渐弱,撑着一口气,说道:“媳妇想过了,这东西不能留在侯府,我已经将它交给了极为妥当之人保管,有了这道护身符,那人便不敢再轻易动手,咱们侯府便会暂时安全无虞,若是能等到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媳妇也就瞑目了”。 “所以,你……”,沈佑的声音有些颤抖。 缓缓地点了点头,衣如雪答道:“所以,媳妇必须要死,那夺魂香原本是可以避过的,但咱们已经逆了那人的龙鳞,若是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双方便是公然反目,天子雷霆之怒又怎会轻易地饶过?就用媳妇的死,来平息这团怒火吧”。 沈佑闻言,不由一惊,“夺魂香?宫中竟然有如此狠毒的东西”,衣如雪微微垂目,声音越发低沉,“宫中魑魅魍魉不少,媳妇隐约觉得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在作祟,只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有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娇美柔弱的女子,竟然是护国侯府隐藏在最深处的掌权者之一,纤纤素手握住万千杀机,而如今,却已油尽灯枯。 沈佑的眼里露出悲意,这位戎马半生的大元帅,平生第一次心中有了动摇,想他沈氏一族,为了大显的江山,燕家的帝位,前赴后继三代人,近百人血洒疆场,尸骨无回,如今竟连仅剩的血脉至亲都护不住。 衣如雪俯身抱起婴孩,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柔美的脸上尽是不舍,她看了婴儿一会儿,双手托起,将孩子放到沈佑的手中,轻声说道:“爹,这孩子就拜托您了,祺哥身子不好,如今媳妇又先他而去,您老要多保重啊”。 清灵敏慧的眼眸渐渐失去了聚焦,双目缓缓闭上,只听门外“哐当”一声,鲜红色的桃花羹溅落一地,沈祺发疯似地扑过去,抱起衣如雪,体温犹在,但佳人却已魂断黄泉。 “不,不”,沈祺目睹爱妻的逝去,怀抱尸身,痛哭流涕,状若疯癫地呼唤着衣如雪的名字,已近痴魔,沈佑心中疼痛难忍,上前怒喝道:“孽子,素日看在你体弱多病的份上,爹从不逼迫你做什么?看看你的三弟、四弟,不到十三岁便上了战场,阵亡的时候尚不足十六岁。你身为长子,如今竟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简 第3章 寒冬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室内轻烟袅袅,白瓷缸内,红鱼戏莲,投下鱼饵后,萧太后微微一叹道:“云秋,哀家是不是老了?皇帝这些年真是长进了,从三朝元老的张云疆,到清流之首的袁繁希,再到设立督抚司,动静越闹越大,你说他这是事出有因?还是心中有惧?”。 随侍在一旁的云秋姑姑,是当初跟随皇太后进宫的陆女官之女,陆女官因救驾身亡,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皇太后,转眼间已经二十余年了。 云秋的容貌肖母,一身蓝白相间的女官服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其容貌之美,据说当年连孝安帝都动了心思,册封的诏书都已拟好,可后来不知何故,竟不了了之。 轻轻扶起皇太后,云秋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故人已逝,往事不可追。陛下如今的这般作为,咱们姑且看着,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萧太后笑道:“这么多年,你倒还是这样的性子,真是难得”。 云秋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只可惜了衣如雪,这孩子一出生便没了娘亲……”。 萧太后有些怅然地看了看窗外的翠色,颔首言道:“是个好孩子,当初哀家也是劝过的,她却偏偏不信,既然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倒也怪不得别人。对了,那孩子如今多大了?哀家记得她的名字还是皇帝亲赐的,叫什么来着?”。 云秋抿嘴答道:“叫月明,沈月明,如今已有十岁了”。 同辉二十九年,又是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春雨如约而至,却清洗不去帝都满目的疮痍与血腥,身着暗红色玄鱼服的督抚司活跃于在皇城的黑夜之中,不断有人因贪墨,谋反,渎职,甚至是投机囤货的罪名,被投入暗黑无边的地狱中,嘶叫声,求饶声,混杂着鞭挞声,还有烙铁入肉的滋滋声,惨绝人寰,能出来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死人。 这样的日子,对于孝安帝来说,才是最安心的,他的江山终归还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他也相信,自己必将超越父辈的成就,成为千古帝王,自登基算起,已近三十年,他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 破晓时分,天蒙蒙亮,早春的寒意依然沁人。长安街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提着一个硕大的木桶,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是张培杰,三朝宰辅张云疆仅存的孙辈,他的诸位叔伯都挨不住接踵而来的打击和身体的摧残,早早地撒手人寰。不过两三年光景,百年世家飘落殆尽,难怪人们说,天子怒,血流河,帝王威,终身误。 张培杰今年才十一岁,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如今却沦为连三餐都顾不上的苦劳力,但即使如此,他的脚步仍然坚定不移,清澈明亮的眼睛始终保持着坦诚无惧的神采,百年世家的底蕴,教育出的弟子,终究还是不凡。 日头升至中天,张培杰已经劳作了近三个时辰,滴米未进,刚想靠着墙壁休息一下,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地转身躲开,回头便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年,眉目清秀,但眼底的昏黄却透露出霏霏之音,礼部尚书王崇礼的长子王晋。 说起王崇礼,颇为传奇,他一生中最大的好运得益于他的名字。 据说当年金殿比试,论成绩,他本来能排入进士前十,已经是祖上积德的事情,可偏偏第一名叫李洛侠,孝安帝觉得其名甚是不吉,转头往下看,发现王崇礼这个名字甚合心意,便当场将头名状元给了他,可见取个好名字,是多么重要,古今皆然。 说起张培 第4章 叔侄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轻烟缭绕,寂静无声,护国侯府的书房内,沈月明直直地跪在地上,朱唇紧抿,清俊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沈佑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小孙女,无奈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大的风险?居然敢私藏朝廷重犯,这可是欺君的重罪啊!”。 沈月明微微皱眉道:“爷爷,张大人也算您的知交,虽然有时迂腐,但不失为一位良臣。您平日里教导孙女,行,当顶天立地,卧,当自正其身。况且张培杰那小子着实不坏,孙女偷偷地跟着他好几天了,自己都没有饭吃,却把仅剩的口粮给了老婆婆,也算是个清朗之人”。 偷偷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沈佑的脸色,见他沉吟不语,心中微宽,遂继续说道:“自打孙女懂事以来,爷爷就告诫我一定要远离朝堂是非,独善其身,但这么多年来,朝廷放过沈家了吗?爷爷虽然是正一品武侯,早已解甲归田,每日里却小心谨慎,生怕踏错半步,还不如做个普通老百姓来得自在。就连生病了,也不敢去请太医,担心被宵小趁虚而入,爷爷,这些孙女都知道”。 沈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原来这个平日里喜欢插科打诨,斗鸡打狗的孩子,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计较。也许,有些事情可以提早准备了……。 轻抚额头,沈佑叹了口气,一把抓起沈月明,扔出门外,说道:“读了几年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爷爷说话你都敢顶嘴,立刻滚回屋去,抄写《静心咒》一百遍,两个月内不准出门”。 须臾,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沈佑压低声音言道:“吩咐下去,好好安置张培杰,当年本侯欠了张云疆一个人情,如今算是扯平了。不过月儿那孩子终究还是稚嫩了些,她以为把人藏在庄子里就能瞒天过海?难道督抚司是吃素的不成?”。 侍月微微一笑,说道:“小侯爷是个聪慧的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叹了口气,沈佑继续言道:“你办事素来稳妥,想个周全的法子,别有什么把柄落入那人手中,否则眼前的安宁就要到头了”。 这几日,工部侍郎闻弦意头疼不已,不晓得闻夫人打哪里得知他在青阳胡同养外室的事情,还带人找到了金屋藏娇之所。激愤之下,竟失手将那外室撞倒在地,好巧不巧的是,那妇人的头刚好磕在石台上,血流不止,当场一命呜呼。 天子脚下,众目睽睽出了命案,刑部闻风而动,很快将闻夫人锁拿归案,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庭审当场便判了流刑,发配去滁州。 三日后,御史台以治家不严的罪名,上书弹劾闻弦意,可怜年近五十岁的工部侍郎在金殿之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闻夫人这么多年来,如何欺压他,在家中如何飞扬跋扈,总之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惧内男人,妻管严的典型代表。 这般大有哭倒长城的架势,再加上闻弦意五大三粗的圆滚身材,真是有说不出的滑稽和有趣,把孝安帝逗得前仰后合,在金殿上哈哈大笑起来,笑骂了一句你这个老货,赶紧给朕滚犊子去,当场便把御史台的弹劾驳了回去。 皇帝陛下既然都发了话,素来以严苛闻名的御史台也不好再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堂堂的四品大员,在家竟然窝囊成这样,同样身为男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同情的,当下也就按下不表,此事便被轻轻揭过。 末了,闻弦意还捎带一句,因 第5章 当时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说话间,一架通体黝黑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快意楼的大门前,车身四周没有任何标志,厚重的紫檀金木散发出来的气息,彰显着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气度。 萧简一袭白衣缓步而上,清亮的乌发被银色的丝带高高绾起,容貌温润俊雅,和瑗如玉,一种冬日暖阳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甚是妥帖。 “阿简,今日你怎么得空出来?身子大好了么?”,沈月明一脸惊喜地问道。 萧简微微一笑,温声答道:“小侯爷,多日不见,劳烦挂念。瞧着小侯爷如此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知道老侯爷的身子很是硬朗。这不,方才在街角,我看见他正拉着冼马司的虞督卫,说是要请客喝酒,这会儿,怕是要到门口了”。 沈月明脸色一变,抱头哀嚎道:“真是天要亡我,爷爷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可不能被他瞧见,否则今年都不要指望能出门了”,说完赶紧扭头就跑,刚跑出两步,回头说道:“阿简,记得下次不要让重风这么快就把我扔出来,多没面子啊”。 话音未落,沈月明就像兔子一样,猛地从窗户窜了出去,轻功大概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功夫了,这绝对是从爷爷手里的扫帚之下锻炼出来的真本事。 房间内,两个芝兰玉树的少年相对而立,同样的俊美无涛,清贵无双,甚至两人的眉宇间竟也有几分相似。 萧简上前两步,拱手为礼,言道:“见过信王殿下”,抬眼处,两人相视一笑。 同辉三十年冬,兵部侍郎盛怀礼被人暗杀于书房之内,遍地鲜血,死状极惨。 天子脚下竟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谋杀事件,皇帝自然震怒无比,即刻下令督抚司彻查此事。 轻烟袅袅,满地寂静,一中年美妇坐在窗边看书,她容貌精致,眉目如画,左手佩戴的翡翠玉镯,浓绿欲滴,衬得皓腕如雪,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之物。 对面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宽口阔鼻,龙形虎目,甚是威武,他痴痴地望着那妇人,眼里充满着眷念和爱慕,还有一丝痛苦和挣扎。 两人相对半晌,男子方才开口言道:“阿晚,你真的决定了?”。 女人淡淡一笑,如风过花开,容貌更盛,“胜文,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她的声音温婉动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冷。 那男子黯然地垂下了眼睑,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瑞儿怎么办?毕竟嫣然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性子也不错,跟瑞儿很配”。 女子定定地看着他,柔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李胜文,我们成婚当日,你曾许诺过什么?难道完全忘记了?不过才二十年光景而已,你这是要违背誓约不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女子的声音突然拔高,竟有几分狠戾之意,惊得那男子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 这男子姓李,名胜文,世袭罔替的忠勇侯,也是剑南卫统帅。执掌一方铁骑,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如今这一代悍将却面若金纸,神色凄凉,听闻此言后,不由惨然一笑,闭眼良久,方才低声说道:“好,为夫明日便去顾府”。 永定河的水围绕着渭城流淌了数百年,见证了这座帝都的繁华和纷乱,如今春暖花开,碧草如茵,莺飞叶长,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容貌精致的少年郎正拉 第6章 印石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烛火摇曳,已是华灯初上,明日便是宁安县主顾嫣然的花嫁之期,整个镇国大将军府灯火通明,鲜红的幔帐随夜风飘起,红与黑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之美。 顾嫣然一身盛装,红衣妖娆,在烛光的衬托下,仿佛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明艳照人。 清河郡主眼泛泪光,紧紧拉住顾嫣然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嫣儿,明日你就要出门子了,嫁过去一定要好好孝顺公婆,照顾夫君,为李家开枝散叶,儿女双全,娘和你爹爹也就安心了……”。 从早晨起来,清河郡主就摆出一副即将生离死别的样子,顾嫣然求救似地冲着自家爹爹猛眨眼,顾恒之赶紧将夫人拉到身边,说道:“阿溱,嫣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让她早点休息吧,不然明日上花轿就不漂亮了”。 清河郡主在做闺女时,就养尊处优,受尽父母宠爱,出嫁后,又深得夫君的溺爱,还生下了美丽聪慧的女儿,可谓是人生赢家。 她素来对女子的容貌极为看中,听到丈夫这样说,赶紧点点头,抹了抹眼角,说道:“娘不打搅你休息了,娘现在去看看你的嫁妆收拾得怎么样了”,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顾嫣然,叮嘱了几句,方才转身离去。 顾恒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嫣儿,跟我到书房去,爹有话要说”。 夜色深沉,火烛红幔,借着橘黄色的光亮,顾嫣然陡然发现顾恒之的发髻处隐有银光,脸上细微的皱纹若隐若现,无不昭示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统帅三军的沙场宿将已经渐渐衰老了……,英雄已到暮年之期,她不由心中一酸。 “嫣儿,明日你便要出嫁了,爹虽然很不舍得,但女大不中留,这夫婿是你亲自挑选的,可谓求仁得仁。况且,咱们家与忠勇侯相交数年,李瑞那孩子很是不错,知根知底,你嫁过去,我和你娘终归是放心的”,顾恒之伸手摸了摸顾嫣然的头顶,一如幼年时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 顾嫣然的一双妙目隐泛水光,不舍地拉着父亲的手,“但你须知,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何时都要记住,再如何艰难,保命都是最紧要的,我和你娘什么都不缺,就盼着你将来能过得好好的,琴瑟和谐,儿孙绕膝。若是受了委屈,也一定要告诉爹,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府可不是好惹的,我顾恒之的女儿当得起这天下最好的,凡事都有爹给你出头”。 “爹”,顾嫣然拉长了声音,眼角微红地说:“我可是您的女儿,镇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将门虎女,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欺负我?您和娘就放心吧,嫣儿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保证”。 顾恒之满脸欣慰地点点头,微笑地看着女儿,平日里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终究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做爹的心里真是有些失落。 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顾嫣然打开一看,一块不起眼的青金色石头静静地躺在里面,这显然是一枚印章。 顾嫣然自幼跟随父亲戍边,对军中事务甚是熟稔,她睁大眼睛,有些疑惑地说道:“爹,您怎么把临川卫的军印带过来了?”。 顾恒之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神色凝重地言道:“嫣儿,咱们大显共有九部十一卫,你是知道的,文官守九部,武将镇卫戍。单从咱们这十一卫来说,爹 第7章 寿辰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六月初六,大吉,大将军府掌珠,宁安县主顾嫣然出嫁。 十里红妆,金灯如意照华堂,忠勇侯世子李瑞一袭红裳,迎娶女娇娘,文武百官连番来贺,就连孝安帝也亲自题匾“佳儿佳妇”,并派遣内务司登门祝贺,同时特下恩旨成亲当日,可在帝都最繁华热闹的庆福大街铺设十里红毯,悬挂千盏彩灯以示庆贺,其规格堪比皇族嫡公主出嫁的仪仗规制,可谓是天家恩泽,尊贵至极,这场婚礼的盛况足以让帝都的老百姓谈资多年。 寅时一刻,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城南安平街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黑巾蒙面,身穿夜行服,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便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一座府邸,这是当今皇长子陵王燕旋的王府。 说起陵王燕旋,皇族中人莫不唏嘘,论出身,他是孝安帝的元后所出,论年纪,他是长子,照理说,他是尊贵无比的嫡皇长子,做皇太子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最终却偏偏只封了个毫无实权的郡王,连亲王都不是,他恐怕也是大显王朝近百年来,处境最为凄惨的皇子了。 这一切的缘由,只能归咎于元后林氏。原因无他,只因林氏是废后,活着的时候便已被褫夺了封号,幽闭了近三年的时间,最后死在了冷宫。林氏薨逝不到半年,她的母族也因贪墨的罪名,被合族流放,从而彻底地退出了政治舞台。 作为废后之子,朝中亦无得力的母族撑腰,这般尴尬无比的身份,也难怪孝安帝膝下的皇子虽不多,就连五皇子燕瑾不满周岁便已封王,可燕旋都长到十岁了,却还只是个闲散的郡王,封地又是极为偏僻苦寒的衢州。 曾有宗室官员以尊礼道,归正统的名义,向孝安帝进言,请求给燕旋册封亲王之位,毕竟元后有错,但彼时燕旋尚幼,不当罪及其身。谁知折子上去不到半日,那官员便被获罪下狱,最后落得个流配两千里的下场,从此朝中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事,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子罢了。 经此一事,燕旋在宫中的日子愈发难熬,好不容易熬到前往封地就藩,便鱼遇水,至此销声匿迹数年,若非今年恰巧是孝安帝逢六的大寿,按大显朝制,皇子必须回京贺寿,怕是朝中已没有多少人还会记得这位嫡皇长子了。 话分两头说,这厢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个鬼祟的人影又翻墙而出,手里提了个小布包,他的身形极快,不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八月初三,孝安帝燕平荣五十六岁寿辰。一大早,隆庆殿便热闹非凡,侍者捧着各色各样的美味珍馐,奇珍异宝穿梭于此,就连殿内的八根蟠龙金柱都披上了亮红色的锦缎。 孝安帝在芸皇贵妃处用了早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金殿,享受了美轮美奂的歌舞表演和声势浩大的百官朝贺后,几位皇子走上前来,献上各自悉心准备的礼物。 皇帝的子嗣不丰,统共只生了五位皇子,长子燕旋,就藩两年后方才得封陵王,次子未满周岁早夭,皇三子燕靖,封毅王,如今在外戍边,皇四子便是芸皇贵妃所出的信王燕同律,目前也属他的母妃位份最尊,最小的皇五子是福王燕瑾,是皇帝五十岁才得的,宠爱非常,如今刚满六岁。 作为长子和大哥,燕旋率先走上去,献上了自己的贺礼,依旧是中规中矩的万寿图,孝安帝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嗯,你的字倒是越发有 第8章 疑心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皇帝的寿宴依旧杯光盏影,热闹非凡,唯有少数几人留意到了孝安帝的行踪,待他换了一身常服回到龙椅后,一旁随侍的太监端起了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满杯酒。 轻咳了几声,孝安帝笑眯眯地说道:“朕今日看到众皇儿和诸位爱卿,心中甚是欢喜,这满堂的华彩正彰显了我大显的泱泱气度和繁华盛景”。 “一晃眼,朕都五十六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他环顾了四周,有些怅然地说道:“朕十六岁登基,如今已是四十个春秋了,当初的很多故人都不在了,真是往事不可追啊,朕老啦”。 燕朝歌闻言,顿时大摇其头,朗声说道:“陛下哪里老,正是春秋鼎盛呢,微臣还想着再等两个月,秋高气爽之时,跟着陛下去围场狩猎,将那里的猎物都打个精光,若是运气好,还能遇上一头黑熊,打下熊皮给陛下做件冬袄”。 孝安帝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小猴儿,就是嘴甜,难怪贤王叔疼你”,转过头,问道:“桓英,朕依稀记得,朝中好像哪位勋爵跟朕是同月同日生来着?”。 桓英自幼服侍孝安帝,如今已是首领大太监,听到召唤,连忙上前几步,躬身答道:“回陛下,是原来的定武侯萧源”。 “哦”,孝安帝点点头,说道:“是了,当年朕还是皇子的时候,还曾跟他一起过了生辰,不过那时他的身子骨便不大好,后来还特地上了折子,把爵位给了他的三弟萧镛”。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众臣,眼中露出微微精光,问道:“今日定武侯府,来的是谁?”,坐在右下首第三席的萧简闻声站起,答道:“回陛下,是微臣,爷爷他近日偶感风寒,已经向内庭司报备过了”。 孝安帝看着萧简,面露微笑,言道:“原来是萧奉常,如今老侯爷身子如何?这次进宫,去瞧过母后了吗?”。 圣文皇太后出自定武侯府,乃老定武侯萧源最小的妹子,萧家门第清贵,上一代定武侯夫妻伉俪情深,老侯爷只娶过一位正妻,从未纳妾,是以子女悉数为嫡出,萧老夫人一生孕育了六男五女,活到成年的却只得三人,萧源是嫡长子,萧简的祖父萧镛排行第三,而圣文皇太后萧薇则排行最末,当年萧镛娶妻生子的时候,萧薇方才出生,故而兄妹几人年龄相差极大。 孝安帝口中所说的母后,自然是指圣文皇太后,也就是萧简的嫡亲姑祖母。 萧简答道:“多谢陛下挂心,已有些起色,但太医说还需要静养一阵子。微臣想着待筵席结束后,再前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已经差人给云秋姑姑传了话”。 悄悄地探了探身,沈月明拍了拍身边的叶允,问道:“阿简什么时候成了奉常?”。 叶允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低声答道:“前几天,陛下恩旨,召萧大哥入太常寺,担任四品奉常,这件事情你居然会不知道?”。 沈月明摸了摸鼻子,讪笑几声,这不明摆的嘛,她被爷爷锁在屋里,天天抄写《静心咒》,手都写快断了,哪里还有时间打听别的。 “对了,萧源近来如何?他已致仕多年,身子可还康健?”,孝安帝问道。 萧简双手一福,答道:“托陛下的鸿福,伯祖父虽然这些年缠绵病榻,但身子总算还大体平稳,只是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萧源与朕同岁,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只是他一生未曾娶妻,膝下难免孤单了些,朕也有好些年头未曾见过他,心中着实有几分挂念。萧奉常,你就代朕去一趟淮 第9章 出行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如墨,沉闷欲摧,城西一处小客栈,昏黄的灯光映射出模糊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颇有几分狰狞之意。 任凤池一身便装,立于桌前,对面站着一男一女,虽然都已届中年,但男的果毅威武,女的温婉柔美,赫然是忠勇侯李氏夫妇。 “你可都想好了,本督主就只欠了这么一个人情,此事办妥之后,咱们便再无任何瓜葛”,任凤池半眯着狭长的丹凤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腰间暗红色的垂绦微微晃动,隐隐传来一阵血腥之气。 忠勇侯李胜文闻言,面色有些不忍,欲言又止,他转头看了看夫人,轻声说道:“阿晚,要不咱们再等等?毕竟嫣然她刚刚有了身孕,不如等……”。 李夫人俏脸微霁,满脸不悦地打断他,说道:“任督主,此去淮陵,必经郢都城,我已派人前往接应,就期待大人的好消息了”,李胜文浑身一震,嘴角微动,伸出右手想去拉着李夫人的衣角,只是到了半空,陡然无力垂下……。 九月十二日,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太常寺奉常萧简承皇帝旨意,前往淮陵探望老定武侯萧源,皇四子信王燕同律、贤亲王世孙燕朝歌以皇族宗亲的身份一同前去慰问,督抚司督主任凤池随扈同行。 护国侯府内,老管家沈福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心怀忐忑地递给沈佑,言道:“小侯爷留下字条,说是要出去走走,方才老奴找遍了府里,小侯爷真的不见了,这可怎生是好?”。 沈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背后,缓缓地说道:“这孩子怕是一并跟去了衢州。也好,出去见见世面,兴许对她而言,亦是一种历练,老夫已届花甲之龄,这些年越发得不从心了”。 永定河的水依旧平静无波,若不是经验老道的水手,是绝对不会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是怎样凶险的漩涡和激流。 一艘漂亮的三层木船停靠在岸边,船上装满了皇帝御赐的各色物品,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古玩奇石,一应俱全,足足装了三十个大箱子,围观的老百姓都艳羡不已,啧啧称赞。 不远处,一队绛黑色衣衫的侍卫走了过来,众人皆作鸟兽散,噤若寒蝉,督抚司所到之处,阴森血腥,常人当退避三舍为佳。 燕朝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吃得起劲,看见督抚司的人上船,嘻笑地对一旁负手而立的任凤池说:“瞧瞧,这任督主出巡,架势就是威武,前呼后拥的,大气派啊”。 任凤池一身黑衣,袖口衮了红云纹,面色沉静如水,他看了一眼燕朝歌,言道:“微臣职责所在,实不敢劳世孙殿下的担忧,微臣奉陛下钦命,随扈诸位贵人的安全,这些皆为我督抚司中精锐,有叨扰不周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宽宥”。这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甚是妥帖,堵得心中有些不满的燕朝歌,只得打了个哈哈,连道两声好说,好说,这才遮掩过去。 甲板之上,萧简看着人头涌动的码头,面色如霜,手中轻轻地转动着一串沉香珠,乌黑如玉,散发着阵阵檀香,一看就非凡品,“阿简,你说任凤池打的是什么算盘?莫非真的和咱们预想的一样,要准备……”,燕同律有些迟疑地说道。 “任凤池是陛下的心腹”,萧简微微摇头,“此时下定论还尚早,陛下还是七皇子的时候,他便是皇子府的内卫首领,曾历经数次叛乱和凶险,还救过陛下的命,光这份信任就绝非常人可比,他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第10章 四爷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沈月明连忙挥手,大声叫道:“哎,别走啊,我们还没有付钱呢?”,转过头来,又冲着颜娘子喊道:“你怎么能把他们赶走呢?”。 颜娘子眉目含俏,娇笑道:“这位公子真会说笑,这河面宽,可通天,大道在此,各走一边,明明是她不肯做您的生意,怎能赖到奴家的头上?”。 燕朝歌往颜娘子的船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开口言道:“颜娘子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难怪生意这般好,本公子瞧着,船里的货都差不多卖光了吧?”。 “公子您过奖了,这整个宣平城谁不知道,我颜娘子最讲诚信,买卖素来极是公道,童叟无欺,方才见你们险些上了那小妮子的当,不得已才坏了二位的兴致,奴家这厢赔个不是。”颜娘子微笑地说道。 “瞧着这天色渐晚,我们身子也乏了,就此别过吧”,沈月明心中不爽,懒得理会她,便淡淡地说道。 颜娘子冷不丁地碰了个钉子,微微一愣,转眼间便笑靥如花地说道:“见面即是有缘,江湖往来皆是朋友,那奴家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说完便熟练地调转船头而去,沈月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两人回到船舱,看见萧简和燕同律正在下棋,沈月明如牛饮水似的灌下了一大杯茶水后,用袖口擦了擦嘴,说道:“你们俩倒是清闲,燕朝歌刚才差点被美人儿勾了魂儿去”。 燕朝歌瞥了她一眼,眉目生花,盈盈笑意,问道:“那美人儿倒是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她的那艘船倒是有趣得紧”。 燕同律闻言,将手中的白子放入罐中,“哦”了一声,问道:“下午执了五局棋面,本王也有几分乏了,既然这般有趣,不如说来听听”。 沈月明把头抬得高高地,一脸臭屁的样子说道:“燕朝歌,我们才不要告诉给他听,殿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小侯爷呢”。 萧简嘴角微抽,忍住眼底的笑意,说道:“那便请小侯爷指点一二,,下官以一坛五年的梨花酿为谢礼,如何?”。 沈月明见萧简开了口,又有美酒相送,当下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这话还差不多,且听我细细道来”。 “首先,咱们这艘船虽然没有悬挂朝廷的徽标,但船身式样在宣平却不多见。那颜娘子在此地经营多年,是个伶俐人儿,绝对不会这般不知轻重深浅地挨上来,所以她定有所图”。 她故意拉长声调地说道,眼睛还时不时冲着燕同律眨两下,后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沈月明顿觉无趣之极。 “说起第二点”,她的脸色慢慢有些凝重,道:“我仔细看过河面上那些走货的船只,里面装的都是些胭脂水粉,布匹玩具,并非分量极重之物。但是,颜娘子的船身却有些古怪,若不是我眼力好,也险些发现不了它竟有一高一低两条吃水线,高的那条颜色非常浅,却近乎去到了船身一大半的位置,这说明此船经常负重,但装载重物的时间却不长,故而留痕极淡”。 萧简和燕同律闻言,眉心皆微微一跳,又听沈月明接着说道:“后来,我又仔细看了周遭的几艘船,只有两三艘跟颜娘子的船相似,都是那种窄身灰尾的,别说装货,就算是载人也嫌不够宽敞,根本不似方才那对姐弟的船,既宽大平坦又轻巧实用,在水上讨生 第11章 阎阙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清早,大家洗漱完毕,用餐后,便三三两两地往河边走去,沈月明和燕朝歌脾气相投,又都爱胡闹,一路上瞧瞧这里,看看哪里,只要瞧得上眼的,无论是特色小吃,精巧饰品,还是丝绸香包,乌木玉石,都信手拈来,弄得一众侍从在后面不停地付银子,没过多久,大包小包提得满满当当的,连脖子上都挂满了,看得燕同律连连皱眉。 萧简一袭白衣,走得气定神闲,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心情不错的样子,重风见状,不由暗自称奇,这几年主子的心思愈发深沉,似这般倒是难得。任凤池一身玄衣,双手负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 如意港码头,装卸货物的船工来来往往,港口边有条不紊地停靠着一些货船,萧简看着眼前的景象,轻轻地叹了口气,燕同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深思。 “这与咱们昨日所见的码头相差也太大了吧?”沈月明有些惊讶,人多却不显杂乱,井然有序,低眉顺目,竟无半分江湖气,这哪里像是漕帮的码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到了哪个乡村集市。 燕同律冷笑道:“看来是有人手眼通天,咱们昨日才上岸,今天漕帮便改了规矩。” 轻轻拢了拢衣袖,衮边的白狐毛触手柔软舒服,萧简轻声说道:“走吧,既然来了,咱们便逛一逛这宣平城”。 任凤池负手而立,又知此行已然暴露,想起临行前皇帝交代的事情,料想此行恐怕会有些波折,自是大意不得,便转身吩咐道:“好生照看榕鹰,随时保持与帝都的联系,不得有任何闪失”。 随侍一旁的督抚卫躬身应道:“督主请放心,已派专人饲弄,非寻常人不能接近”,任凤池点了点头。 榕鹰是督抚司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飞鸟,因酷爱吃榕树叶,且外貌凶狠似鹰,故名为榕鹰。此鸟耐力极佳,夜可视物,日行五百里,方位感极强,督抚司的日常讯息往来大多就是靠榕鹰传递的。 走在大街上,沈月明的怀里早已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零嘴和吃食,田心公公手里拿着钱袋子,边走边给,原本饱满的荷包,逐渐干瘪下去。看着吃得肥圆滚滚的沈月明,燕同律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真的是有些……,丢人。 珍馐楼是宣平城中最有名的酒肆,尤其是弗章桃花酿更是一绝,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当浮一大白。 任凤池单独坐了一张桌子,其余众人聚在一起,正吃得酣畅淋漓,突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了进来,来人身材娇小,容貌清秀,一袭破衫很是狼狈,众人都看了过去,沈月明顿时认出竟是昨日所遇的船娘碧云。 只见她神色慌乱地跑到燕朝歌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下,道:“求公子救救我弟弟,求您救救他。”她一边哀求,一边磕头,不一会儿,已是血流满面。 “快,抓住她,臭小娘皮,老子要你好看”,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七八个身穿白褂短裤的汉子叫嚷着冲了进来。 碧云见状,急忙把身子往后缩,几乎就要贴上燕朝歌了。沈月明坐在燕朝歌的左侧,正好看见她腰腹缠了一根不起眼的灰白色细麻绳,顿时双目微凝,开口问道:“碧云,家中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麻绳代表近日家中有人去世,灰白色则表示为三代以内的近亲。 目露凄色,眼角通红,碧云哽咽地点了点头:“昨日家去,傍晚时分,这些人来到家中,说是我们破坏了漕帮的规矩,紧接着就是一通打砸,还把我 第12章 浮银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燕同律用了几筷子便停下来,阎阙见状,愈发小心地问道:“殿下,莫不是菜肴不合胃口?这些都是今早才备下的,下官特地命人前去码头精心挑选的食材,都是刚刚捕捞上来的河鲜,甚是新鲜,尤其是这弗章鱼,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轻轻地摇了摇头,燕同律言道:“大人客气了,本王平素就所食不多,这些佳肴很是可口”。 “阎大人”,燕同律轻声说道,“此次本王代父皇巡守,宣平的地界虽偏远,但本王看城中秩序良好,百姓富足安康,看来你这个父母官做得还算尽职尽责”。 阎阙闻言,连忙站起身来,言道:“承蒙殿下赞许,守护一方太平,为百姓民生计,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又怎敢居功?”。 “看来阎大人不仅在地方政务上颇有建树,听说就连漕帮对你也是敬畏有加,朝堂和江湖你都占了个先,实属不易啊”,萧简开口说道。 阎阙闻言,心中暗自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大人真是过誉了,下官是朝廷命官,又如何能与江湖人士结交?他们不过是臣服于陛下的文治武功,都是大显的子民,这才给了下官薄面,没有闹出过什么乱子,尤其近几年更是愈发本分了不少”。 燕同律闻言,瞥了沈月明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拱手说道:“阎大人,此番我等刚入城,殿下便收到了一纸诉状,说是漕帮仗势欺人,不仅擅闯民宅结下命案,还抓走了苦主的弟弟,不知大人是否知晓此事?”。 “莫非这就是阎大人所说的,安分了不少?”,燕朝歌嘻嘻一笑,道。 阎阙闻言大惊,急忙问道:“怎会有此等事情,下官竟从未听说,莫不是何方宵小借了漕帮的名头,为非作歹?此事定要详查,不可随意诬赖他人,请恕下官斗胆,敢问殿下,这苦主何在?”。 话音未落,一旁做侍卫打扮的碧云“噗通”一声跪下,说道:“阎大人,小女碧云,住在城西的筒子巷,昨日漕帮的人来到家中打砸抢掠,推攘之下,奶奶当场毙命,他们还抓走了小女的弟弟,至今下落不明,求阎大人救救他,救救他”,话还没有说完,便不停地磕头,额头上顿时乌青一片。 阎阙神色微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亲自上前扶起碧云,说道:“你且宽心,若真是漕帮行凶,本官绝不姑息,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夜色浓厚如墨,书房中仍是烛火通明,阎阙思忖良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蠢货”,他召来心腹,低声说道:“你去给漕帮的蒋四爷传个话,告诉他有苦主状告漕帮纵人行凶,此事已经被信王殿下知晓,让他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让他们赶紧把那孩子送回去,再赔点银钱”。 那人立刻点头应下,转身没入黑暗之中。几乎同时,几条黑影悄悄尾随上去,黑夜,总是能掩盖些许行踪。 重风是萧简的贴身侍卫,此番自然随行,他看了一眼窗外,上前几步,说道:“公子,督抚司的人刚跟了过去,看方向应该是往河边去了”,萧简闻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燕同律,问道:“这阎阙,殿下怎么看?”。 “阎阙不过区区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因张云疆大人的事所牵累,被父皇贬谪至宣平,没想到他竟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与 第13章 败露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任凤池笑了笑,说道:“此事原是赶巧,那日帝都宵禁,连舟在街上巡逻,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便上前盘问。谁知那人口气很大,说自己是皇家亲戚,不肯就范。连舟的性子忠耿,自是不予理会。双方纠缠间,从那人怀里掉出一只银壶,灿若星月,烨烨生辉,极为精美,连舟当下便命人将其拿下”。 喝了一口茶,他继续说道:“因那银壶实在特别,竟像是宫中流出之物,连舟自是不敢怠慢,连夜交了上来。本督主便让内务司的掌器官看了看,居然与当年韩闵所铸的银器一般无二。既然韩闵早已作古,能有如此工艺者,怕与那本《呈银铸术》脱不了干系”。 “刑讯之下,那人辩称自己是陵王最宠爱的小妾,珍夫人的胞兄,这银壶原是陵王恩赐给他妹妹的,只因近日赌债缠身,他一时起了贪念,没曾想却惹下如此大祸。更巧的是,次日珍夫人竟忽然暴毙了,据说是突发心疾而亡”,莫不是做贼心虚,钱讯暗自心想。 冷哼了一声,任凤池又言道:“还有一件事,今年三月,陵王府的长史汪源也来了宣平,据说是为了采买府中的物资,如今看来,怕是为了陵王的这些银子来的”。 钱讯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古怪,帝都周边皆是富裕之地,宣平城不过是个码头而已,何必眼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来采买”。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你莫忘了,衢州曾是大显最大的银矿所在地”,任凤池一字一句地说道。 宣平府衙内院,同样未眠的,还有宣平城的县丞大人阎阙,面对蒋四爷的忽然到访,他显得有些愠怒,不悦地说道:“之前已经派人跟四爷说过,此时风头太盛,你我少见面为妙,你怎么还跑到县衙里来了?”。 蒋四爷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拱了拱手说道:“阎大人,事情不妙,船运浮银的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了,方才手下的人来报,他们刚刚发现了几个行踪可疑之人,看衣着装扮和使用的兵器,多半是督抚司的人”。 阎阙闻言,急声问道:“人抓住了?”,蒋四爷摇摇头说道:“没有,让他们给跑了”,阎阙脸色微变,冷哼一声,言道:“漕帮树大招风,行事本应低调,如今竟然敢在朝廷钦差入城之时,公然打杀老百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蒋四爷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言道:“阎大人,这里可是您的地界,主子要是怪罪下来,您也脱不了干系,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阎阙冷笑道:“本官能有什么办法?信王是深受帝宠的皇子,燕朝歌是贤亲王府的世孙,就算萧简,也是淮陵萧氏的嫡长孙,更何况还有任凤池那只老狐狸,个个都是祖宗,阎某实在惹不起”。 嘴角浮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蒋四爷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古铜色的令牌在烛火的映衬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有了这个,阎大人便有了法子”。 阎阙上前几步,定睛一看,心中剧震,竟是陇右署的调兵令。 大显的军队分为中央军和地方军,以广平卫、临川卫、平东卫等为首的十一卫,隶属中央军,由各卫的主帅直接掌管,以印玺为号,听命于皇帝。 全国以州署为建制的地方卫戍部队,则是直接由兵部所辖,听从令牌调派,陇右署所辖武都、平洲、沙南、衢州等四地的军政要务,这枚令牌陇右署的调兵符,可调派五千人的军 第14章 匪患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此言一出,旁人倒还好,沈月明顿时“噗嗤”笑出声来,燕朝歌脸色微冷,沉声说道:“本殿下只是担心传闻不实,平白生出些事端来,这才想着向督主大人求证,免得平白地污了大人的清誉。既然如此,本殿下也就开门见山了,听闻任督主曾在威远侯府里当过差,不知可真?”。 听了这话,众人的脸色多少有些古怪,任凤池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儿,朝中几乎无人可与其比肩,没想到他居然与威远侯府有旧。 威远侯林远南的嫡长女,正是当今陛下的元后,已被废为庶人的端慧皇后林雅音。偏偏这位林皇后又死得那般不堪,倘若任凤池真的与林家有主仆之谊,终究是瓜田李下,有些纠葛不清了。 任凤池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方才说道:“这天下间万事万物,奇闻异事数不胜数,世孙殿下交友满天下,见闻广博,想来自然不用为此等小事而费心”。 他说这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早些年间,人在江湖,他本是一名江湖大盗,某次因一时大意,受了很严重的伤,为逃脱追捕,不慎闯入威远侯府,被侯府中人所救,为了报恩,他便留在侯府做了两年的教习。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依稀出现了那个站在梨花林中抿嘴一笑的少女,如今早已被黄土掩埋殆尽,一把枯骨,不复当年。 沈月明借着橘黄色的火光,瞧了任凤池一眼,只觉他虽身处俗世间,却满身萧索,人前风光无限,人后汹涌骂名,千帆历尽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当下豪情顿生,她一口吞下手中的鱼肉,抓起酒瓶,走到任凤池跟前,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任督主平日公事繁忙,难得有机会与君共饮,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暮色渐浓,月上梢头,长衣当风,卷起衣袂飘飘,一曲古韵吹得荡气回肠,青春肆意的少年恣意嬉笑,宾主尽欢,一行人喝得酩酊而归,各自歇下。 很多年后,任凤池想起当年的情景,后来这些人各自的结局,荏他如何历经风霜,苍海沧田,依旧唏嘘不已。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院落中,洁白的雪鸢花微微摇曳,碧茵茵的青草犹带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还带着些许雾气,沈月明走出房门,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深吸了一口气,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咯吱”,东厢房的门也打开了,燕朝歌伸了伸懒腰,神色倦怠地走了出来,都是宿醉惹的祸,“哟,小侯爷起得挺早”,沈月明瞥了他一眼,回笑道:“世孙殿下也早啊,明日咱们就要启程了,看今儿天色不错,咱们再去街上逛逛,如何?”,燕朝歌自然是满口答应。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胡闹惯了的小孩性情,自打来了宣平城之后,便时常结伴游玩,倒也没惹下什么烂摊子,燕同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了。 厚重的油桐木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光芒反射了一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森冷黝黑的箭头泛着可怖的光芒,燕朝歌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沈月明,他就地打了滚,险险避开。 等两人七手八脚地爬起来一看,门外竟是乌压压的一片人马,身着银色铠甲,手持兵戟,银刀铜斧熠熠生辉,冷兵器的寒芒,令人望而生却。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一个身着校尉 第15章 碧血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萧简听闻,心中已有几分了然,百年世家,三朝宰辅,落得如此下场,的确是可惜了,只得安慰道:“斯人已逝,往事难追,阎大人还是要看开些”。 阎阙冷笑道:“如何看得开?他燕平荣早就忘记了当年恩师的辅佐之恩,若非恩师,他怎么坐得稳这天子之位?当初他百般恳求恩师,说恩师是忻梓桑桑,隆德重鼎之人,当为帝师典范,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一句天大的笑话!难道满门灭绝就是他对恩师的回报?不仅让恩师含恨九泉,抱憾终身,还把一盆子脏水泼在他的身上,这种人,也配做天下之君?也配受万民景仰?”。 “所以,阎大人便投靠了陵王?”萧简缓缓地说道,“大人就这么肯定陵王一定能够成为新帝?自古从龙之功,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轻叹口气,他又继续说道:“你家主子是不是还吩咐,顺便找个由头将信王殿下一并杀了,为他的万古帝业立下首功啊?”。 阎阙眉头微挑,言道:“淮陵萧家果然不凡,萧大人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陵王能不能成为皇帝?其实阎某并不关心,但唯有保住他,才有为恩师翻案的可能。下官并不打算伤害无辜人的性命,否则就不只是下令围困住你们而已。但是下官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动手,信王殿下能否顺利脱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阎阙的眉眼处露出一丝狠戾,“是不是真的水匪,又有什么关系?在这宣城的地界上,本官说是,那便是,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我有一点疑惑,阎大人你聪慧多智,为何会选择陵王?比起胜算,信王殿下登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何不直接求助于信王?”,萧简沉声问道。 阎阙自嘲地笑笑,言道:“信王殿下的生母芸皇贵妃圣眷正隆,位同副后,还有护国侯府那样的母家,又怎能轮得上我?而毅王不过一介武夫,经年在外,朝堂之上根基实在太浅,最后剩下的五皇子,还未成年,况且”,叹了口气,他说道:“毕竟陵王是嫡皇长子,若不是端慧皇后被废,他早应该是太子。可偏偏还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反而在宫中备受冷落,大概我们是同病相怜,境遇相似罢了”。 萧简点点头,燕同律的确比燕旋更难把控,若是能够辅佐一位失势的皇子,虽然风险更大,同样的道理,得到的自然更多,他又问道:“如今阎大人胜券在握,不日即将大功告成,此时请本官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本官曾受过你伯祖父,老定武侯萧老爷子的大恩”,阎阙说道,“当年有幸得到老侯爷的点拨,方能入仕,此番就当是还了那时的恩情。萧大人只要不走出这间屋子,自然可保安全无虞,否则刀剑无眼,不小心伤了大人,那可就没法子了”。 萧简看了阎阙一眼,说道:“阎大人真的想好了,决定动手?”,“方才已说过,此事并非下官一力为之,能勉强保住大人,已是不易,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人”,阎阙淡淡地说道。 萧简点点头,转身坐下,说道:“时辰尚早,阎大人,不如咱们再闲谈几句?”。 他神色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阎阙见他如此镇定,心中微有赞赏,当真坐了下来,“本官幼时曾随伯祖父拜谒过张云疆,张相”,萧简缓缓地说道,“相爷桃李满天下,德誉秀中,一直是本官极为钦慕的人,只是后来……”,说 第16章 误入 《皎皎少年华》全本免费阅读 淡然一笑,萧简言道:“阎大人过誉了,正如你方才所说,信王有皇子令,世孙殿下有调兵令,所以这陛下亲批的兵鉴才落入我的手中,不过是皇恩浩荡,萧某实属侥幸”。 阎阙冷笑一声,慢慢坐下,言道:“萧大人不愧为淮陵萧氏的嫡长孙,思虑周全,算无遗策。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的宣平城已被陇右署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报信调兵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就算真能搬来救兵,也说不准是来为你们收尸的”。 萧简闻言,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说道:“本官当然知道此事不易,送信之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不过,萧某的确有一事相求,我知大人并非调兵的主谋,也无实权辖制陇右署的兵马,只希望大人能帮忙拖延半天时间而已”。 微微一怔,阎阙反道:“下官为何要帮你?”。 萧简眉目如华,朗声答道:“就凭你阎阙,是张相最得意的门生,承其风骨,当扬其一身正气。张相一生胸怀若谷,霁月清风,就算要洗刷冤屈也绝不会走这种谋逆之道。阎大人,倘若如今有能够走正途,用明路,安天理的法子,为张相翻案,使得碧血忠魂,终归万世清名,阎大人可否助萧某一臂之力?”。 “哐当一声”,驿馆的大门被猛地砸开,沈月明翻身而起,冲出房门外,只见一中年文士立于庭中,白面长须,来人正是漕帮的杠把子蒋四爷,身后站着数百位黑衣蒙面人。 任凤池和燕朝歌闻讯赶来,见此情景,两人不动声色地将燕同律护在身后。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沈月明朗声问道,蒋四爷阴恻恻地笑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人,要怪,就怪几位实在是太多事了”。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这是陵王要动手了,很显然韩闵的《呈银铸术》已经瞒不住了,浮银的事情也曝了光,原本想假借陇右署的手,将他们当做水匪绞杀,但袁枚似乎心中有疑,迟迟不肯动手,只是派人把驿馆围住。 如此一来,陵王党羽必定狗急跳墙,竟亲自派人前来击杀。想到这里,任凤池开口说道:“原本以为衢州只有废弃的银矿,却没想到此处贫瘠荒凉,地广人稀,竟成了陵王殿下豢养私兵的好地方,可真是大手笔”。 这些黑衣人动作规整,行走间方寸自若,配合默契,至少有三年以上的严格训练,方能成势,看来燕旋早就蓄谋已久,此举已有破釜沉舟之意,恐怕今日不能善了。 蒋四爷眼见已被识破,索性也不遮掩,说道:“有了银子,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为免皮肉之苦,各位还是束手就擒吧”。 燕同律早知萧简已派碧云经水道出城,算算时间,恐怕还需要一阵子,事情已经彻底暴露,眼前不论是弃械,还是反抗,都难逃一死,况且萧简又被阎阙请走,生死未卜,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 沈月明冲着任凤池微微点头,后者不动声色地又靠近燕同律几分。几人之中,以任凤池江湖阅历最为丰富,对敌经验老道。 燕同律虽自幼习武,但皇子之尊,终究临敌经验不足,需要小心看护,而燕朝歌已亲领军务,上过战场,杀敌自不会手软。 沈佑自从卸任军职后,在家的时间多了,对沈月明的教导极为严厉,从天时地利,行兵布阵,到兵法诡道,武功招数,无一不悉心教导,其心智胆识,身手功夫已跻身佼佼者之列,自保绝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