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 1. 梦中影(一)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天台山,清心寺。 寺中青烟袅袅,曲径通幽,来来往往间香客不断。 几棵参天树在寺中拐角处挺立,似乎悄然无息地将前后两殿隔绝。 与香火不断的前殿不同,清心寺的后殿,是空无一人的羊肠小道,幽深的尽头处,是一间颇为隐蔽的禅房。 屋内,殷照心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递到她面前黑乎乎的药碗,一时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她面前端着碗的侍女瞧见后神色颇为心疼,但仍旧将这药往前递了递。 “郡主,慧灵大师说了,这是最后一副药,待您喝下之后,定不会再被那梦里的邪祟缠着了。” 听了这话,殷照心的神情才略有松动,迟疑良久后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苦涩在口中逐渐蔓延开来,惹得她舌头都仿佛在打结。 一旁伺候的侍女见状连忙给主子喂了一块杏脯。 苦涩得到缓解,殷照心的眉头这才得以舒展。 “浅星,你可是都问好了?我今后......不会再做那个梦了吧。” 名叫浅星的侍女闻言一边将空了药碗放好,一边笑着回道:“郡主,您就放心吧。” “慧灵大师说了,您是久病难愈,郁结于心,因此夜间会被邪祟缠身,如今病养好了,也就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殷照心听后默了默。 她看着自家侍女炯炯有神的目光,神情略有些复杂。 此事说来一言难尽。 然浅星并没有察觉到殷照心几经多变的情绪,仍自顾自地说道:“反正不管缠上郡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休想再困扰郡主分毫。” 殷照心并没有因此感到如释重负。 只因,在梦里缠上她的,并不是浅星口中的什么邪祟,而是一个......男人。 没错。 即便在梦里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殷照心此时闭上眼依旧能在脑海中描摹出他身体的轮廓。 酣畅间顺着胸口滑落在腰腹的汗滴,动作时强劲而有力的肌肉,还有那时不时便响在耳畔的低.喘...... 殷照心闭了闭眼。 明明刚出了夏,可这脸上却依旧浮上一层难以言说的红霞。 浅星在一旁见后心又跟着揪了起来:“郡主,您的脸怎么这般红,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殷照心闻言缓缓睁开双目,及时转移了话题。 “宫里可曾有人过来?” 果不其然,浅星没有再追问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霞,而是回答起了她的话:“奴婢若是没记错的话,宫里应是今日来派人接郡主回去,想来人多半已经快到了。” “好。” 殷照心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比起她的兴致缺缺,浅星倒是比前些日子欢快了不少,想来兴许是真的为久病初愈的主子高兴。 可殷照心这个当事人却高兴不起来。 她骗了所有人。 大约一月前,殷照心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一周之内几乎日日都高热不退,宫中太医用尽了法子依旧难以奏效。 走投无路之下,晋王将她送去了清心寺,听闻寺中的慧灵大师深谙医术以及其他的旁门左道。 来此不久过后,殷照心便有了好转的迹象,可面临的却是一夜又一夜的梦魇。 她被折腾得整日都没有精神,无奈之下只得真假参半将这事告知给了慧灵大师,这才有了今日一幕。 她知晓真相,所以对慧灵大师的法子没有全信。 但这段时日,她的确没有再做那个梦。 兴许,误打正着也说不准呢? 这般想着,殷照心的神思早已发散,眼睛不知何时看向了窗外。 日光下,似有一道人影投落在窗前。 只这一眼,却叫她瞬间回神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窗外便有细微的声响出现,像是有人在走路,只是步子很轻,似乎在极力掩饰。 若是寻常人,定是不会注意到这轻微的响动,但殷照心的耳力极好,她绝对不会听错。 外面有人。 殷照心心下一紧。 这里是慧灵大师特意为她找的一处便于养病的地方,理应不会有旁人知道这里,外面这人要么就是寻错了路,要么便是不安好心。 殷照心正思索对策间,同样察觉到的浅星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侧。 “郡主……外面好像有人。” 主仆俩的声音极小,但依旧传进了外面那人耳中。 显然,外面的人似乎也没料到如此幽静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居住。 他脚步顿住,站在墙边静观其变。 “郡主您别怕,奴婢过去看看。” 说着,浅星鼓足了勇气,往前一步接着一步的挪。 而外面那人一动不动,宛如蛰伏在暗中的豺豹,只待脚步声越来越近…… 意料之外的,窗外的人影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发现以后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轻笑一声。 低低沉沉的笑声,让殷照心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紧接着,一道男子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窗前。 这人头上戴着斗笠,完完整整地遮住了全部的面容,一身黑衣打扮,袖子倒是深蓝,瞧着像是寻常侍卫的穿着,袖口及腰身都是紧束着,贴在这几处的肌肤,亦勾勒出这人健壮有力的身姿。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剑。 瞧着好像没什么恶意。 站在前面的浅星好像一瞬间恍然大悟:“你莫非就是宫里派来接郡主回去的人?” 那人听后好像沉默了一瞬,就在殷照心投去打量的目光后,他却应了一声:“是。” 懒洋洋的声线,漫不经心。 殷照心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些。 “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牌子,在手里扬了扬。 浅星见状上前开了窗,正要接过男人手里的木牌,却见那牌子“嗖”地一下,从他手里抛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殷照心怀中。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接,但由于距离隔得远,虽然是接到了,却险些将这身份牌碰到衣襟里。 殷照心:…… 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显然被戏弄了的殷照心顿时没了什么好脸色。 她将身份牌翻过来搭眼一瞧,确是宫里的令牌无疑。 见这不知礼数的男人当真是宫里的人,殷照心心中怒意便越来越重,没好气地将牌子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 “浅星,我们走。” 说完,殷照心只留下了一个恼羞成怒的背影。 从始至终,隔着斗笠,因此她并未见到那人真容下嘴角勾起的笑。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魏璟这才将碍事的斗笠往上抬了抬。 身后有人走近,最后单膝跪在了他身后。 “少主,咱们一直追查的马贩子并不在此处。” “接着查。” 魏璟没有再下达多余的号令,汇报那人也不自讨没趣,正要走,却听前面又有了吩咐。 “换个人去查。” 这话倒让汇报那人一下子慌了神:“少主?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亦或是说错了什么话?!属下定会将事查的水落石出,绝不会让秋狩那日出现任何问题!还请少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一番掏心窝的话一出,魏璟倒是嘴角小幅度地抽动了一下。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神情颇为无语。 “你方才没听见吗?那小郡主等着我送她回去呢,你来当车夫。” 说到殷照心时,魏璟脑中不自觉 2. 梦中影(二)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魏璟的出现使原本就有些逼仄的马车雪上加霜。 方才他在外面,可能不大明显,但如今进了马车,殷照心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身体悬殊太大。 他光蹲在那里,就像一座巍峨屹立的山峦,他本就穿着束身,如此一来倒更显宽肩紧绷,小臂健硕,就连那腰腹,也因为支撑着双腿而隐隐发力。 他长得高,殷照心便只能小幅度抬头仰视。 马车内静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殷照心倏地移开了目光,闭上眼稳了稳心神,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梦。 梦中的男人同他一样,生了一双看着就能轻松压制住她纤长玉颈的手,发起狠来青筋凸起,反反复复,不停不休…… 殷照心猛然间惊醒,一双杏眸圆瞪,显然是被自己心中所想震惊住了。 她怎能拿一个普通侍卫做这种联想?! 殷照心强装镇定,转过头来看向他。 “坐过来。” 她轻松便下达了命令。 梦里,她受人钳制,可现在不是梦,她才是主子,而眼前的这男人纵使再如何让人惧怕,也终究都只是一个侍卫。 想清楚这一点,殷照心原本那点慌乱也逐渐变得荡然无存。 她见魏璟迟迟不动,秀眉不禁微蹙。 从宫里出来的人,断然不会像他这般不懂规矩,还三番五次不听从命令。 可那彰显身份的木牌,确确实实为真,宫里的东西很难轻易伪造出来。 殷照心心底的怀疑愈渐放大,她背靠在车壁,拧眉道:“要么进来,要么把你的斗笠摘下来再同我说话,二选一。” 魏璟听后嗤笑一声,反应倒是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坐在了殷照心对面。 斗笠在他的动作下似乎有些歪斜,露出了一小截的嘴与下颌。 殷照心瞧见了。 那似乎是一张英挺的脸,露出的皮肤略有些暗,兴许是光线问题,有东西遮挡,所以她看不出这人真实的肤色,只觉得应与那些唇红齿白的书生不同。 而他的下颚更是棱角分明,线条流畅,连带着那隐约滚动的喉结都变得别有另番意味。 可惜,还不待殷照心深究,就已经被当事人察觉,根骨分明的大手将斗笠压下,那露出的一小部分真容重归暗处。 “郡主就这么想要见到属下的真容?千方百计仍不罢休。” 魏璟的语气似调侃,又像是讥讽,掩在斗笠之下的神色也早已不耐。 若不是为了省去进城后的麻烦,他倒也不至于在这跟这所谓的郡主周旋,还要被她使唤来使唤去的,半点都不得安生。 殷照心自是不知他心里想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听了他的话后下意识反击:“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是在看你,难不成你周身都长了眼睛?那还真是厉害得紧。” 魏璟闻言眉一挑。 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他嘴角勾起,好似突然起了兴致,指尖也下意识在膝上轻点:“郡主说的不错,属下确实如郡主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郡主。” 他刻意加重了“时时刻刻”几个字,听得殷照心脸色微变。 从始至终,殷照心都看的清楚,这人一直好好的在外面走路,几乎目不斜视,哪里时时刻刻盯着她看了?这么做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他这是在故意拿这话羞辱她! 果不其然,殷照心又听见他说:“毕竟郡主貌比娇花,光鲜照人,便是那嫦娥洛神来了,也都不及郡主半分,自是该时时刻刻盯着看,否则岂不可惜。” 霎时,殷照心面色一片涨红,活生生像是被浪荡子调戏了的懵懂姑娘,又羞又恼。 她隐隐攥紧了手,强忍着这才没有发作。 正常的宫人,别说同郡主犟嘴了,就连对话都是一幅谦卑的姿态,哪里像他一样,恨不得压她一个头,半点亏都不肯吃。 见此,殷照心心里便越发笃定,这人绝非寻常侍卫。 如今身处偏僻,她们主仆算是羊入虎口,趁着他眼下没什么坏心思,能忍一时便一时,待进了城,到了宫门口,便是他在劫难逃之时。 殷照心早已在心中规划好了一切,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见她不再说话,魏璟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原来这兔子只是在他手上轻轻咬了一下,甚至连印子都没留下就跑了。 无趣。 这马车太小,魏璟连腿都伸不开,对面又坐了个麻烦鬼,他在这里头待得哪哪都不舒服。 百般聊赖间,他目光落到了摆一旁的果盘上,想都没想就上了手。 察觉到对面人的视线后,魏璟才后知后觉。 啧,他还得接着演侍卫。 虽然之前演的不怎么样,但做戏也要做全,不然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这般想着,魏璟伸手将果盘递上前去。 “郡主吃不吃水果?” 殷照心:“?” “你当真是从宫里出来的?没人教过你,如何伺候主子吗。” 话里满满的嫌弃。 说完这话,殷照心便感觉到一双审视地眼神朝自己扫了过来。 她在刻意试探刁难,魏璟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半晌后,他倏地笑了,心里想的全是‘这女人怎么这么矫情’,嘴上却是相反的话。 “怎么会不知道呢,属下这就来伺候郡主。” “伺候”二字被他说的尤其重,心不甘情不愿,显得阴阳怪气。 殷照心恍了恍神,下一瞬,一颗被剥好皮的葡萄肉便递到了她嘴边。 几乎不假思索,她一口含下,舌尖却在触到指腹的那一刻如同触了电一般,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她的呼吸突然乱了,连带着魏璟的喉咙也跟着一紧。 “郡主是想吃葡萄,还是想将属下的手吞了。” 殷照心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把话说出来,葡萄肉在惊慌中直接被她吞下,呛得她咳嗽不止,脸也憋得通红。 偏偏那罪魁祸首无动于衷,似乎还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生怕她吐他身上一样。 殷照心愤恨地咬了咬牙,方才心里那点难以言喻的涟漪也被全然抛在了脑后。 外头听到动静的浅星焦急问道:“郡主?您怎么了,可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殷照心一边咳嗽,一边回道:“没事……咳咳咳,被呛到了而已……” 兴许是她这幅姿态同方才大相径庭,又或是其他,总之,魏璟轻声笑了一下,听着倒是颇为愉悦。 于是殷照心一抬头,就看见他好像正在把玩方才不小心被她舔了一口的手指。 殷照心:……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殷照心许是心里还带着气,总之在剩下的路上,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除了中途摘下了头上的一支珠钗,之后再也没有旁的动作。 如此,魏璟的世界终于又重归安静。 他靠坐在马车上闭着眼。 3. 梦中影(三)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殷照心胸口急促起伏,杏眼圆瞪地看着他重新将珠钗插进了自己的发间。 末了,还不忘将她鬓间凌落的碎发拨至耳后。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带着男人的灼热体温,轻轻划过她的肌肤,留下一层可疑的红痕。 殷照心身子一抖,别过头去紧闭着眼,不敢再同他对视。 兴许是被那个梦所影响,她现在似乎尤其害怕与男子产生肢体接触,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让她想起午夜时分的梦魇。 急了也会咬人的兔子,再如何凶悍,到了恶狼猛虎的面前,也终究不过是供其撕咬的猎物。 魏璟见状一哂。 他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俯身掀开车帘,薄厚有度的帘子被掀出一条缝,日光顺着缝隙照射进车内。 魏璟在下马车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小郡主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眼下正眨着那双杏眸,胸口兴许是因为气愤而起伏,皓颈在光线下更显白皙,仿佛透着光,像是瓷玉。 很白。 这兴许是魏璟对她最深的印象。 他不禁想起方才将她压在身前的样子。 她的那对手腕被他攥在手里,仿佛一掐就会碎,他压根就不敢用力。 太瘦了。 魏璟轻飘飘地收回目光,翻身下马车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后会有期”。 语气散漫,却又觉得他似是笃定二人之后还会再见一般。 车帘晃晃悠悠地,最终重归平稳,将车里与车在划分为两个世界。 殷照心神思稍有恍惚,隐约间,她好像听见了驻守在宫门的神机卫兵士对着谁叫了一声:“大人。” 周遭重归安静。 浅星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一直到进了宫门,她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当真是来无影,去也无踪。 “郡主,奴婢方才瞧见神机卫那几人冲着接您回来的侍卫……喊了声大人。” 见她心不在焉,浅星在一旁目露担忧:“郡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在没弄清那人的身份下便让您险些置于危险之中,奴婢更不应该让他上马车。” 殷照心听后摇了摇头:“这不关你的事。” 身份牌是她亲自看的,让那男人上马车,也是她有意要试探,这些都是她所为,怎能怪在浅星身上。 然而浅星并不这么想,从方才开始便皱着一张脸。 “不过幸好他不是什么坏人,否则奴婢就算是死也难以赎罪。” 殷照心不喜她这种说话,秀眉微蹙,语气也沉了几分:“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便不要再想了。” 浅星见主子情绪变化,连忙低头应道:“是,奴婢知错了。” 主仆二人走在宫道上,来来往往间一片空荡与寂静,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这尽显庄重的宫殿,压得殷照心喘不过气。 她其实不喜欢这里。 从前晋王还没有一统中原时,她只跟着晋夫人住在府中,日子倒是过的比现在快活些。 等晋夫人成了王后,她被封了郡主,自此也没了什么自由。 浅星是从小跟殷照心一同长大的侍女,她心中所想,浅星也能知晓一二。 “郡主,您如今已到了出嫁的年岁,王上也该赐府邸了,您别太担心。” 殷照心闻言却是笑了一声:“我自幼没了双亲,是王后将我抚养长大,我自是想一直伴她左右,没有府邸更如我所愿,以后这话莫要再说。” 浅星知晓她的意思。 殷照心的生母在生下她的第二年便因病去了,当时的殷父是晋王手下的猛将,为了体恤下属,晋王便让晋夫人好生照顾当时仍在襁褓的她。 后来殷父为救晋王骨肉殒命,出于愧疚,殷照心便正式被接到晋夫人身边抚养,直至今日。 种种经历,都理应让她成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养女,这才对得起王室多年以来的培养。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 又走了一段路,殷照心望着不远处王后宫门上的牌匾,突然出声问道:“最近神机卫有什么新上任的人吗?” 浅星很快便摇头:“郡主,这段日子奴婢在寺中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神机卫的消息,您若是想知道,奴婢稍后就去打听一下。” 殷照心点了下头,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王后宫里就有人发现了她,连忙进去通禀。 没过多久,便有人出来迎殷照心进殿。 她跟着侍女一路往前,目不斜视,背脊也不自觉挺直,双手交叠在小腹的位置,步子有条不紊,就连头上坠着的钗环都几乎纹丝不动,哪里还有方才在马车内对峙时的模样。 中晋的王后此时就坐在殿内,瞧见殷照心后先是打量了一番,见她此行并未忘了礼数,脸上这才露了笑。 “昭昭总算是回来了,快上前来,让本宫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变了模样。” 昭昭是殷照心的乳名,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既然王后开了口,她便只能依言行礼上前。 一番打量后,王后笃定:“昭昭瘦了。” 殷照心不由诽腹:她是去养病,又不是游山玩水,这一个月差点折腾没了半条命,可不是瘦了。 但面上却不显,只是笑了笑,难掩其中虚弱与疲惫。 王后见状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 “昭昭同我变得生分了。” 殷照心闻言一愣,连忙接道:“昭昭一直待您视亲生母亲一般,与您亲近还来不及,怎会同您生分!” 瞧见向来端庄的殷照心如今却急得像个毛躁的小丫头一般,王后连带着屋里的老嬷嬷脸上都带了笑意。 “郡主有所不知,早晨的时候,娘娘听说派去的侍卫没能接到您,担心得连饭都没吃好。” “幸亏后来得了神机卫的口信,说是误打误撞,在执行公务时顺路将您送了回来,否则娘娘怕是都要急坏了。” 神机卫? 殷照心神情微怔。 那男人果然是神机卫的人。 她心中早已转了八百个弯,但面上仍是先露出一幅自责担忧地模样,亲昵地抚上了王后的肩。 “都怪昭昭不好,让娘娘担心了。” 王后先是睨了眼方才说话的老嬷嬷,很是不悦地说了句:“多嘴。” 随后才神色柔和看向殷照心,摸了摸她的头:“昭昭无事便好。” 殷照心又与王后倾诉了这一个月以来受得苦,并将发生过的事挑挑拣拣,都与之说了一通,这才转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娘娘,您方才说……接我回来的是神机卫的人?” 王后一听,手里的动作却是一顿,她似乎并不想与殷照心多说些什么,只是嘱咐道: “神机卫向来是为王上做事,出行隐蔽,不便于暴露身份,他们没有 4. 梦中影(四)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身后传来。 殷照心此时整个人都被禁锢在那人的怀里,一支健硕有力的手臂虚横在她胸前,剩下的另只手仍覆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并没有用力,但却让人难以忽视。 白日他说的那句“后会有期”竟然应验得这般快。 外面突然闪过连片的火光,紧接着便响起宫中侍卫的叫喊,“抓刺客!”三个字,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殷照心面露惊恐,下意识小幅度挥舞起手臂,似乎是想去窗前。 魏璟见状心中一哂,先她一步将窗子推了回去,彻底将喊杀声隔绝在外。 趁着他关窗户的空隙,殷照心这才得以从禁锢中解放出来。 她忙不迭后退,瞬间便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月光从外洒落,正巧照在之间,银辉细碎,好似隔了一道银河。 受梦的影响,殷照心格外讨厌方才那种姿势,连带着面前的这个人看着都不顺眼。 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警惕,魏璟饶有兴致地抱臂倚在了窗前。 “想喊他们过来抓我?” 闻言殷照心却是错愕,她面露不解:“喊人过来抓你做什么?” 这回倒是换魏璟被噎住了。 也是,哪里有人上赶着想要当刺客被抓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魏璟倏地笑了,好似也对自己方才的言行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 他看着站在阴影中,神色格外镇定自若的殷照心,眼神逐渐变得难以琢磨。 “郡主方才没有听到吗,外面的人在喊着捉刺客,可郡主倒是不慌也不忙。” 殷照心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是刺客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魏璟不禁嗤笑一声,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直起身来一步步朝着殷照心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步步紧逼,高大挺拔的身姿牢牢遮住了殷照心大部分视线,就连微弱的月光也一并被他的身躯掩去,眼前只留一片漆黑。 而他的眉眼与轮廓,却愈渐清晰。 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鹰,眼神敏锐又锋利,似乎在蓄势待发中随时都能给人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殷照心步步后退,直到细腰磕到桌案一角,发出一记闷响,这才阻挠了两个人的脚步。 这一下磕的不轻,她后腰吃痛,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角硬是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泪花,像是一颗隐隐发亮的夜明珠,晃得魏璟眸色越发深沉。 良久的静默。 殷照心这才发觉,眼下二人之间贴得是如何相近。 她几乎是栽靠在了桌案上,双手撑在两侧,维持着平衡。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巍然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晦涩不明,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殷照心不知心中这没由来的惧怕出自何处。 身前那道热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下的案上又多出了两只大手,距离她的仅有一寸。 体内的心跳似乎越来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倘若我是刺客,郡主就不怕我做些什么吗。” 他这话说得又缓又沉,竟是将她的呼吸也引得不稳。 殷照心闭了闭眼,强行平复着呼吸,胸口随着动作起伏。 她本就是夜里突然醒过来,身上穿着的自然也是寝衣,刚出了夏,算不得太冷,寝衣的料子自然也没有那么厚,领口大敞,露出了一大片雪白。 魏璟自是瞧见了。 这般明显,想装瞎也不成。 “那你会做什么?” 娇声配上艳色,让正值血气方刚的魏璟有些难以消受。 他喉间一紧,顿觉一阵火气上涌,连忙不动声色地撤开了身子。 明明自己已是箭在弦上,魏璟却依旧没有羞恼的意思,只是意味不明地扫了她身前一眼,语气变得紧绷,全无方才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自然是......要抓着郡主做挡箭牌,好借此安全地从宫里出去。” 殷照心闻言却是一怔,好似全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她这副样子被魏璟尽收眼底,颇觉好笑。 “瞧郡主的神情,似乎是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刺客不想着保命,还会想什么。” 他这次没有再拿他自己比做刺客,想来是要与之不动声色地撇清关系。 也幸亏殷照心今日在王后那里得知了他的身份是神机卫,否则今夜,她定当会将他当作刺客抓起来。 殷照心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而是直接捅破了隔在二人之间那层关于身份的窗户纸。 “你说得对,但我已经知晓你是神机卫的人。” 魏璟眉一挑,对她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早就料到殷照心不是个好糊弄的闺阁女子,已提前让手下往宫里传了话,想必这都是王后告诉给她的。 这也就能说得清,今夜她面对这般形势,为何会如此镇定了。 如此看来,那倒也没什么意思了。 “夜闯郡主寝殿的神机卫,似乎更容易被治罪吧。” 魏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莫非郡主是想以此来威胁我?” 殷照心听后神情难掩嫌弃。 “你一个神机卫,我堂堂郡主,威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往后在我面前也不用故作神秘。” 她就差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至于你身为神机卫,为何如此躲藏,我也没什么兴趣。” 神机卫直属于晋王,行踪诡秘不定,就算她问,多半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就按照王后叮嘱那般远离为好。 魏璟听了一通,脸上笑意难掩,殷照心从中瞧出了一些......嘲笑? 他笑不为别的,而是为那句“已经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 原以为再不济也是个聪明的兔子,没想到....... 魏璟心里是这般想的,嘴上便也这么说了:“看来郡主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措辞,末了,才补上两个字:“天真。” 殷照心:......? 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她蠢吗?! 再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打开窗,正要翻身跃下。 殷照心尚憋着一口气,想也未想,当即便喊了一声:“喂!” 也正是这声,终于将守在外面的浅星惊醒,迷迷糊糊地朝着内室问道:“郡主?” 人已经被弄醒,魏璟自是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正好,他也有了要走的心思。 见殷照心仍停留在原地,神情稍滞,这 5. 梦中影(五)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天刚蒙蒙亮,殷照心便幽幽转醒。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刚睡熟,那个梦便就开始作祟,像是无边的欲海,要将她一点点吞噬。 剩下的后半夜,受那个男人影响,她几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为何,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梦。 上了锁皆密不透气的门窗,进屋后低着头目不斜视的侍女,屋内针落可闻般的安静,还有那个夜夜流连在她身上的炽热。 种种,都仿佛让殷照心置身其中。 更诡异的是,她竟然会不自觉地将梦中身前的轮廓同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都有健壮有力的身躯,腰腹尽是充满力量感的肌肉,阴影罩在身前时,不自觉便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压迫。 仿佛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即使殷照心看不清那梦中人的脸,但冥冥之中,她好似觉得,若有可能的话,梦里的那个人,就该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无法想象,还有谁能与梦里的身影如此吻合。 殷照心闭了闭眼,脑海里晃过的全是他。 这是从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她略显疲惫地坐起身来,一边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一边陷入思考之中。 好像自从遇见了那个男人以后,她做梦的频率似乎比以前还要高,如今更是隔一日便开始,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不知那人与自己的梦是否有关联,也兴许是她在寺中待了太久,许久没有同男人接触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殷照心也不自觉被这个想法给说服了,神情不再像方才那般焦灼。 明日就是秋狩,她今天还有得忙,故而也不多做耽搁,既然醒了,不如即刻收拾好动身。 她扬声招呼了守在外面的浅星进来服侍。 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浅星甫一进来,殷照心便从她眼中瞧出了错愕。 只见她几步走上前来,语气难掩担忧与疼惜:“郡主,您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怎么眼周都黑了。” 经浅星这么一说,殷照心连忙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铜镜之中,映出了她憔悴的面容。 本来她久病初愈,脸上病恹恹的神色就没有完全褪去,如今只因为一夜没有休息好,眼下竟然便生了一层乌青,瞧着格外明显。 殷照心见状还有心思打趣自己:“我瞧今日都不用施粉了。” 瞧她现在面容惨白的样子,若是再略施粉黛,可不就活脱脱了成了“女鬼”,大白天怪吓人的。 对比之下,浅星可就没这么好心态了。 “郡主,您眼下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说笑,明日便是秋狩,今日还要出宫去三殿下府中议事,来回根本没什么时间休息。” “奴婢是担心您的身子,好端端的,怎就又成了这样......” 见浅星因为心忧变得皱巴巴的脸,殷照心却是笑了,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鼻尖。 “好啦,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我也没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放心好了。” 既然主子都已经这么说了,浅星也不好再多嘴,只能悻悻地出去吩咐宫人备水供郡主洗漱。 给殷照心梳妆时,浅星还是拿起了脂粉,并特意在她眼下乌青处多抹了几下。 至少......不会有那么明显了。 若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出去见三殿下,恐怕会有失礼数,殷照心明白她的意思,索性也没有阻止。 大不了就是更白一点,像“女鬼”就像吧。 ...... 虽然殷照心在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在临出去前,还是默默地拿了一条面纱戴上。 薄如蝉翼,但也算是朦胧了面容。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就好了。 待一行人熙熙攘攘地出宫时,日头已经渐盛,殷照心坐在马车里,正悠闲地吃着水果。 她从前最爱吃葡萄,但自打与那男人在马车里发生的那些事以后....... 她现在已经无法直视她曾经最爱的果物。 如今还没看见呢,就能时不时地想起他那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至今仍萦绕在她舌尖。 瞬间,殷照心随手将果盘扔在了一旁。 突然就没了食欲。 夜里做梦也便罢了,白日里还要想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 殷照心对自己不争气的意志深深地唾弃。 眼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于是她干脆倚靠在马车上,素手掀起车窗帘的一角,顺着缝隙朝外看去。 中晋的京城算不得繁华,兴许是因为此处曾经是战乱的中心。 尽管如今天下太平了不少,但晋王刚稳定中原局势不久,也无暇顾及整治一些地痞无赖,城中时不时地就会有人惹出乱子来。 这个时候,官府便会派人前来镇压,但是那群人都是些江湖之辈,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不等官差到,人早就跑没影了,由此效果甚微。 殷照心看着今日喧嚣鼎沸的街头,三两书生成群,似乎正在街边对着摊贩的字画加以点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翁正艰难地提着担子往前走,有路过的好心男子出手相助;一群豆丁大点儿的娃娃们正在大街小巷间追逐玩闹。 难得的安宁,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殷照心趴在窗沿,阳光洒在她身上,露出了几日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她父亲为了能实现中原的统一,征战厮杀多年,更是因此殒命,若是他能见到如今的太平景象,兴许会很欣慰吧。 想起父亲,殷照心便不由自主地变得失落起来。 她刚将帘子放下,不等坐稳,马车却突然间停下,惯性险些让她栽了个跟头。 一种不安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殷照心连忙朝外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浅星闻言立即安抚:“回郡主,前面那条街被人给围住了,咱们的车马过不去。” 殷照心不疑有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围上了,这里距离三殿下的府邸还有多远?” “郡主,还有很长的一顿距离呢,要不我们先等等再过去?” 殷照心听后摇头:“不可,且不说还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乱子,一时半会也难以肃清。” “倘若干等着,届时人也未必会散去,还会误了今日的行程。” 说到此处,她已经先一步从马车内走了出来,面上的薄纱随着风拂过脸颊,轻柔地,却带着痒意。 日头正盛,明晃晃地有些晃眼睛。 殷照心下意识伸出手来挡在眼前。 “我们去前面看看。” 浅星目露迟疑,与车夫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垂头应了声“是”。 殷照心出行一向不喜太过招摇,再加上今日走的是时常有官差巡视的主街,曾经还从未出过什么事,也就没带上侍卫。 只留了浅星这么一个贴身照顾的侍女,算上车夫,她们这一行不过三人。 前方的声响似乎越来越大,浅星搀扶着她,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郡主......奴婢,奴婢好像听见了前面有人喊‘杀人’......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等官差来吧。” 听到“杀人”二字时,殷照心明显一愣。 光天 6. 梦中影(六)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殷照心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人,既然眼前的这个男人挡在她面前,让她不要动,所以后面哪怕刀快落在了她身上,她也没敢动一下。 魏璟见了眉一挑,长剑挑开了那一刀,似是对她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到意外。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殷照心一眼,便又重新投身于刀剑相撞之中。 那持刀作乱的人本就不是什么练家子,如今也不过是失了心智,仗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握着菜刀胡乱地砍,没两下就已经被魏璟制服。 神机卫的人眼下还没到,他正打算亲自将人押回去时,远处似有疾风掠过,一支暗箭擦过人群,正冲着他身后的殷照心而来。 势如破竹,带着十成的力道与杀意。 魏璟见状目光一凛。 饶是他身经百战,此刻也不自觉凝起神来,二话不说一手揽住殷照心的腰,带着她往旁边躲去。 但那暗箭的速度太快,待他发现时距离已然拉近,箭矢从他脸旁擦过,留下一道血痕,最终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箭头尽数没进。 倘若他的反应再慢一些,这箭不是正中殷照心的眉心,就是扎穿他的身体。 危机之中,魏璟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加深,略显粗糙的指腹隔着一层衣料紧覆在殷照心的腰身。 他掌心难以让人忽视掉的热意源源不动地传来,就连手指微动都足矣激起殷照心的一阵颤栗,给她带来如同夜间梦魇般缠绕的窒息感。 魏璟自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但并未多想,只当她是被吓到了,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先前那持刀作乱的男人,竟然再次朝着他们举起了刀。 魏璟担心手里的剑会伤了殷照心,慌乱间一把将她推开,但已来不及再挥剑,躲避不及之下竟是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刀,腹部瞬间晕开了鲜红的血迹。 不过好在这刀兴许年头长了,刀刃有些钝,左右也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不足以致命。 可撕裂的疼痛感依旧传遍全身,汗津簇簇而落。 他暗自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凸起,握着剑的手已下意识用力,恨不得要将剑柄碾碎,眼神也全然不复方才的那般镇定自若。 像是沉寂了许久的死水突然之间沸腾起来,喧嚣着即将要喷涌而出。 殷照心感受到了他周遭突变的气压,亲眼看着他手中的长剑晃过日光,锋利无比的剑刃只是那么轻轻地一挥—— 先前还来势汹汹的持刀男人,如今却像一只被扼了喉的鸟兽,呜咽两声便伴着巨响倒在了地上,口吐血沫。 一剑封喉。 沉重有力的一连串脚步声渐渐传入耳中,殷照心似乎听见有人在与神机卫那男人交代些什么,但她脑中的嗡鸣越来越烈,仿佛想要冲破她的头皮。 魏璟此时终于注意到了她神色不对,连忙走上前。 他手里的那把长剑,还有血在顺着剑刃往下淌。 殷照心的眼中尽是那如火的血色。 脑海深处有什么画面一晃而过。 黄冢岭,花轿,尸横遍野,滴血的剑,还有正朝她走来的男人...... “还好吗?” 殷照心恍惚间抬起头,他染了血的身躯与脑海中的身影逐渐混在一起,叫人虚实难辨。 仿佛下一瞬,他就会掐着自己的脖子,将她恶狠狠地按在破败的轿子前,发了疯般地吻上来。 殷照心被心中想法所惊,无措间却是下意识退了一步,避开了他递上前想要搀扶她的手。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上面布满了薄茧,却根骨分明,干净无比。 如今却停顿在空中,似是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空气仿佛凝固。 远处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少……老大。” 守材在魏璟面前站定。 他想起在外需要对身份保密这件事,连忙改了口继续往下说:“人已经没气了,线索到这就断了,还接着往下查吗?” 魏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神色不辨喜怒:“东南方向,方才有人放暗箭,西北处,有人绊了郡主一脚,现在就派人去查。” “还有,尸体拿去给仵作验一下,查他发疯的原因。” 守材一一应了下来,随后又面露犹豫地看向他腹部的伤:“老大,您要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魏璟倒是对此不甚在意:“小伤而已,先把这的事都解决了再说。” 守材闻言点点头,他家主子一向如此,若不是什么影响性命的重伤,都会先做完手上的事以后才会去处理伤口。 之前有一次耽搁的时间久了,伤口险些恶化,但之后依旧如此,守材劝过几次,没什么效果还会被劈头盖脸说一顿,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多嘴了。 守材没有多留,转身将方才那些话一一吩咐下去。 待人走后,魏璟站定,又瞥了殷照心一眼,见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越皱越深。 这就被吓傻了? 他的耐心逐渐告罄。 “郡主要去哪,我找人送你一程。” 魏璟记得方才她对自己下意识的畏惧,这次并没有再上前,而是叉起腰来站在原地。 这个动作,再配上他的语气,像极了街头的地痞无赖。 殷照心回了回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知道绝不可能,但……还是会下意识将他与梦中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神思。 “不必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我的车夫和侍女还在等我。” 魏璟闻言眉一挑:“郡主是指……” 他目光戏谑地朝一旁看去—— 只见远处,殷照心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破碎,而浅星与车夫也被神机卫的人安顿在一旁,略显局促。 见状,魏璟笑了一声:“如果郡主想坐这个破车走,倒也没人敢拦着。” 殷照心:…… “那就有劳神机卫安排了。” 不多时,神机卫的人已经将一座崭新的马车带到了殷照心面前,毕恭毕敬地请她上去。 见到这般懂礼数的神机卫,她不禁默然。 原来,不是每个神机卫的人都像他那般无礼。 殷照心点点头,正要踩着凳子上去,转头间却见魏璟的身影混在一众神机卫之中,正井然有序地处理着这次突发事件波及到的伤患。 虽没有多少无辜受伤的人,但当殷照心注意到他腹部的衣料颜色越来越深时,却猛地想起,他受伤了。 方才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忘记,那个刚刚被她惧怕的男人,同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甚至连声道谢都没有讲。 那些让她惧怕的,都不过是梦的臆想,她怎么能当真,还将这些无厘头的情绪全都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若他真是什么邪佞之人,又怎会在神机卫之中,还煞费苦心地收拾残留下来的烂摊子。 想清楚这些的殷照心深吸了口气,双脚踩着凳子重新落回了地上。 “浅星,你先去一趟三殿下府上,就说我这边有点事,晚一些才能过去。” “可是郡主……” 殷照心仿佛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一般,开口安抚道:“神机卫的人都在这里,放心吧,不会再出什么事了,而且我确实有些事情要做。” 不待浅星再开口,她眼前的神机卫便上前一步:“属下送姑娘过去。” 浅星闻言有些怔愣:“诶,我也可以被送吗……?” 殷照心听后笑了一声,没再理会这边的动静,而是朝着魏璟那边走了过去。 他正在与人交谈,殷照心也就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选择站在了一旁。 还是守材眼尖,先一步发 7. 梦中影(七)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魏璟一把便抓住了殷照心想要作乱的手。 方才情势紧急,他也来不及过多思考,只凭借着本能的意识伸出了手。 不料这一下没握住她的腕子,倒是将她的整只手都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头一次这般直观地感受到女子肌肤的触觉。 她的手很小,魏璟一只手便能将其包裹的严丝合缝,甚至还有些余复。 与他布满薄茧的手不同,殷照心的手纤细滑嫩,显然是经过了细心的保养,才能有如此难以让人言说的触感,指尖还有些许凉意,就像是刚雕好的璞玉。 肌肤相接产生了蜇人的温度,惊得殷照心慌乱地抽开了手,面色通红。 她将两只手都无声地藏在了袖中,眼里满是无措。 见她这般略显防备的模样,魏璟觉得好笑,两手一摊先发制人。 “先动手的分明是郡主,如今却显得我像个登徒子。” 不知是不是最后那三个字刺激到了殷照心,她刚有些褪去热意的脸如今又一次变得羞红。 他这分明就是在拿话点她。 眼看着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殷照心抢先解释道:“我刚刚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 殷照心此时心中懊悔至极。 若不是她方才突然把手伸过来,他也不会在慌乱间抓住她的手,由此给人留下了话柄。 也怪她一时脑热,情急之下竟全然忘了男女有别。 看着她几经变化的复杂神情,魏璟嘴角一勾,有心想要逗她:“因为想看伤,所以就来撩我的衣服?” 这事如今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纵使殷照心不是那个意思,也都全然变了个样。 她自小被养在王后身边,礼数向来周全,荣辱不惊,很少会有眼下这般窘迫的境地,脸和脖颈都红得彻底。 魏璟眼前浮现起少女粉面霞光的娇俏模样。 她害羞起来,倒是格外好看。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见她迟迟不说话,还要再火上浇油地补上一句:“郡主若是当真想看,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他已经将手放在了衣摆的位置,作势就要往上掀—— 殷照心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双眼:“谁说我要看了!” 她们中晋在男女之事上的管束虽没有那般刻板,但若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真的看了他的躯体,便是有一百张嘴也都解释不清了! 然而脱衣服的声响似乎并没有传来,她只听见了一声嗤笑,带着十足地戏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透过指缝往外看去。 眼前哪里有什么不着衣物的男人。 只有一个已经走出去几步,穿戴整齐正忍俊不禁回头看她的男人。 得知自己被戏耍了的殷照心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立即板起了脸色。 这个神机卫,真是本性不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如此捉弄她!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新帐旧帐她一定要同他一一清算。 魏璟只装作没看见她眼中的怒气,若无其事地朝她扬了扬眉,示意她抓紧跟上。 殷照心:...... 这人是将她当作自己的手下了吗?! 她没什么好气地走上前:“你还要干什么?” 魏璟闻言眉一挑:“自然是听从郡主的吩咐,去医馆处理伤口。” “你去处理伤口还要让我跟着?” 魏璟讥笑一声:“怎么,郡主的关心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殷照心一噎。 若是方才,她肯定是要看着他包扎好伤口才会放下心来,但经过他这么一番的戏弄,她哪里还有这个心情!只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才好。 于是殷照心学着他阴阳怪气道:“我看你如今活蹦乱跳的,想必也是没什么事,既如此,我自然要去忙我的事,恕不奉陪。” 她转身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就像他那时受了伤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痛苦却又硬撑着。 殷照心心一颤,那双杏眸阖上又睁开,如此反复,她终是转过了身。 那男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一只手似乎在捂着自己的腹部,脚步也不如从前稳健。 不知为何,只是这一眼,便叫她的心软了下来。 原来他方才一直都这般痛苦,却还强撑着与她说笑。 没过多久,魏璟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那双泛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紧绷的小臂。 “我扶着你过去吧。” 听见了她熟悉的声音后,魏璟很轻地笑了一声。 待他们二人走远以后,有人凑到了守材身边。 “少主的伤,有那么重吗,都到了要人扶着走的地步了吗?” 守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抓紧干你的活,管这么多呢。” 他家的主子,当年整条手臂可是都差点被一刀削了下来,却依旧面不改色,今日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 “大夫,他伤得究竟重不重,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附近的医馆内,殷照心拉住了老大夫的衣角,忧心忡忡问询。 由于医馆内人手不够,方才给他包扎的时候,殷照心只能被迫留在屋内给老大夫打下手。 她不敢去看那人的伤口,但一盆盆血水换下来,也足矣看出他伤势不轻。 老大夫闻言站在门口,想起了方才给他清理伤口时的画面。 那身上的血都变得干涸,一部分同身上的衣物粘连在了一起,分开的时候,他却一声都没有吭,似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狼狈。 老大夫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丫头,又瞥了眼坐在榻上正朝他们这边看来的小伙子,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放心吧姑娘,你这心上人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但也最好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免得伤口开裂不好愈合。” 这话一说完,殷照心脸“腾”地红透。 她连忙摆手:“不,他不是……” 但老大夫压根就没想听她解释,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小姑娘,你得空了要好好劝劝他,以后若是受了伤,需得第一时间就处理。” “他这次若是再拖一阵子,伤口可就离恶化不远了。” 说完以后,老大夫哼着小调就走了,徒留殷照心站在原地,一双杏眸滴溜溜地瞪圆,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她一边因老大夫的误会感到脸颊发热,一边又在为他的伤而心生愧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殷照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刚抬起头,就与一脸戏谑的魏璟对上了视线。 他方才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上半身的衣服都褪了个干净,哪怕如今腹 8. 梦中影(八)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屋外,风声喧嚣,虫鸟嘶鸣。 而屋内,殷照心的心跳声震如乐鼓,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层层阻碍,得以窥见天日。 她越是想要让它安静,它便越是跳个不停。 偏偏眼下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她的手腕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那里的脉搏同她的心一样,都在剧烈的跳动。 殷照心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正巧撞进了他漆黑的双眸。 不知为何,她此刻心中竟笃定:她慌乱的心跳,在这个人面前无处遁逃。 心跳不会说谎。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的确确都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乱了阵脚。 认清楚这一点的殷照心几乎是下意识便后退,身子磕到了门板上,屋门向后开合,她身体一时失重,竟直直地往后栽去。 魏璟见状捏紧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捞在了身前。 门“咯吱”一声,最终敞开了一条缝。 屋外有风吹来,轻拂起殷照心的裙袂,薄如蝉翼的纱如同攀升的花枝,绕在了他的腿上,与他的裤脚缠绕在一处。 而她羞红的脸,像是三月初绽的花苞,娇嫩欲滴。 此时的屋内,又徒然多出了一道心跳。 魏璟只觉自己喉间一紧,燥得他恨不得现在就仰头喝下一壶的凉水才痛快。 他垂眸,看着正低垂着头近在咫尺的殷照心,默默地呼出一口气。 “郡主一直都这般冒失吗?” 他嗓音此时有些喑哑,殷照心听在耳中,竟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温柔。 于是她晕乎乎地摇了摇头。 见状,他却是轻笑一声:“那看来只有在我面前,郡主才会如此。” 一句略含有深意的话让殷照心瞬间惊醒。 什么温柔!不过都是他想要捉弄人之前的障眼法罢了,他分明就像个无赖! 这般想着,她只觉腰间隔着布料的那只手似乎变得越来越烫,仿佛下一瞬就要将那里烧出一个窟窿出来。 她意识到两人此时正维持着怎样的姿势,红着脸将人一把推开:“你少胡说八道了!” 说着,她还不忘用力挣开了被握着的那只手。 魏璟看着她稍显气急败坏的模样,眼中戏谑愈发明显。 他扬了扬眉,虽一言未发,但殷照心也好像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你是郡主,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的意思。 登时,她气得火冒三丈,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愤恨地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向他胸前。 “本来就是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魏璟两手一摊:“我什么都没说。” 刚刚被扔出去的东西并没有砸在他身上,反而被他准确无误地接在了手里。 殷照心这才得以看清,那是她先前握在手中,想要给他擦拭脸上伤口的湿帕。 魏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扬了扬手里的帕子:“郡主这是不打算负责到底了?” 闻言,殷照心愤愤地抬起手来,二话不说一把将那湿帕扯回到了自己手里。 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 殷照心恶狠狠地用湿帕擦拭他脸上的伤口,动作带着气,相当粗鲁,疼得魏璟倒吸了口凉气。 很好。 兔子会挠人了。 他还以为……这位中晋的小郡主,会一直维持着端庄稳重的模样,不会生气呢。 如今却被他逼成这样,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这般想着,魏璟哼笑一声:“伺机报复?” 殷照心也毫不示弱:“你懂什么,我若不用力些,怎么擦掉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袖中掏出了个小瓷瓶,直接丢在了他怀里。 在他略显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这里面的药是结痂祛疤的,对你脸上的伤应当会有用,免得以后留了疤,再惹得你未来的心上人嫌弃。” 见她目露狡黠,魏璟颇觉好笑地将这瓷瓶握在掌心。 他随意地将手臂撑在一旁,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同她对视,眼神越发带有侵略性。 他疑惑的语气自殷照心头顶传来:“为什么心上人前面要用未来这两个字。” 殷照心闻言却是一愣:“不然要怎么说?难道你......” 魏璟似是猜出了她想说的话,眉一挑,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郡主又怎么能笃定,我现在没有。”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竟变得这般炽热,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似是想将她彻底看穿。 二人周遭的温度似乎正在攀升,熏香袅袅,连带着气氛都变得旖旎起来,日光也显得暧昧。 殷照心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要看着她说这句话? 他是不是......! 不,怎么可能,他们才见过寥寥几次面,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怎么会...... 所以他这样说出来,是故意要让她误会,故意要引她落入什么圈套之中吗? 她只不过是一个郡主,还是一个,被施舍来的郡主,她能有什么值得旁人觊觎的东西? 身份?权利? 还是......更珍贵的。 那个梦...... “啪”地一声,殷照心觉得,自己脑海中的那根弦,好像要彻底断掉了。 自从她做了那个梦以后,自己就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脑海中总是会突然多出来一部分的记忆,甩也甩不掉,在遇到这个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她隐约间有所察觉到,那个梦好像在指引她靠近什么一样。 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脑中思绪越来越乱。 就在她即将招架不住的那一刻,身前的人突然间撤回了头顶的手,站在她面前嗤笑一声。 “不过郡主还真猜对了,我现在的确没有心上人。” 说完,他轻飘飘地瞧了她一眼,又补上一句:“我同郡主一样,郡主难道很失望吗。” 殷照心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发懵。 失望? 他从哪里看出来她失望了?! 意识到自己又被戏耍了一通的殷照心此时此刻非常的气愤。 亏她刚刚还脑补出了一堆有的没的,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她早该明白,这个男人天生就像是拥有这样一副劣根性。 他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与人对峙间总是占据着上风,睥睨万物。 殷照心在他身上,从未感受到过下属对郡主该有的恭敬,仿佛他们二人之中,他才是那个身份更尊贵的人,他下意识时的一举一动不似作伪,若不是长期如此,又怎么会....... 想到这,她一怔。 是啊,若不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那群对她毕恭毕敬的宫人,又怎么会如此? 而这个不懂礼数的男人,他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神机卫? 殷照心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所惊,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我好像至今还不知你的名姓。” 她想查他的身份,都无从下手。 看似已经相熟无间的关系,实则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又一层的阻挡。 他总是会在一瞬间拉近他们的距离,又在即将毫无保留的那一瞬间,清醒地抽离。 到最后,他们只是像一开始那样,是一对相对熟悉的陌生人。 9. 梦中影(九)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殷照心坐在马车内,脑海中想的却全是方才在医馆的一幕幕。 她的思绪全都被那个男人所占据。 她觉得很奇怪。 明明先前,她还那般惧怕他,可不知不觉间却又放下了戒心,让她从虚幻当中逐渐脱离出来。 他说他的名字......叫守材。 正思索间,马车已然停稳,外面响起了侍卫的声音:“郡主,已经到了。” “......好。”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殷照心在搀扶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她刚刚站稳脚步,便见乌泱泱地一群人从府邸走出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窄袖蟒袍,头戴玉冠,袖口处纹着金线,仿若祥云。 腰间配着白玉玲珑腰佩,身材挺拔,丰神俊朗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举手投足间的王室气度难掩。 只是在见到殷照心的那一刻,来人紧皱的眉头瞬间得以松缓,连面容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他几步上前,难掩担忧:“嘉和路上没受什么伤吧?” 嘉和,正是殷照心被册封郡主时的封号。 闻言,她先是朝来人行了礼,随后才答道:“劳三殿下费心了,嘉和这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知道,我指的是你先前的那段路。” 殷照心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更何况她本身就什么事都没有,顶多是被吓了一下,无足轻重,由此,她只笑道:“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担心他不信,殷照心还张开手臂转了两圈。 “三殿下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面前这人,便是中晋的三殿下,祁玄。 晋王膝下无女,一共育有四子。 长子早些年间随晋王征战时不幸殒命,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二子祁霂自小便体弱多病,常年卧榻,需要汤药才能得以续命;四子祁佑年岁尚小。 仅有这三殿下,文武双全,性情良善,堪当大任,一直被晋王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殷照心从小就被养在王后身边,同这几个殿下也多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尤其祁玄与她年岁相仿,更是将她视作亲生妹妹一般对待,照顾至今。 只是碍于礼法,纵使两人亲近,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在他面前,殷照心一直都恭敬对待,不敢马虎。 而祁玄亦是在她长大后,以她封号相称,不再唤她的乳名“昭昭”,由此来避嫌。 祁玄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先将人引进了府中。 一路上,多是祁玄问什么,殷照心便答什么,一人一句,却也不觉生疏,反而是有说不完的话。 二人刚走进前院,便见有一男子正坐在亭间,身子栽靠在一旁,长腿亳无规矩地伸长放在横椅上。 他手里摇着折扇,似乎正在看远处的风景,听见脚步声后扭过头来。 殷照心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样貌。 长发半束,绸带飘动,一身天青色锦纹长袍彰显其长身如玉,腰间的玉坠正因他的躺姿摇摇欲坠,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好似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生。 然而他一开口,画风全然变了个样。 “我早就说过了,她一个郡主,能出什么事,偏偏就你猴急似的往外跑。” 他手中折扇不断轻摇,却是恰好诠释出了他心中的焦虑。 可见,真实想法也不似口中所言。 祁玄听后没有回复,反而是殷照心几步上前,头一扬:“燕双信,多日不见,本事倒是见长,在三殿下府上,还敢这般像个大爷一样,不怕日后燕尚书知道了再打你几个板子?” 一听这话,名叫燕双信的少年连忙站直了身子,脸上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你威胁我?!” 殷照心听后笑着晃了下脑袋:“这不是事实吗?” “你!” 燕双信袖子一挥,闷哼一声:“养了一个月的病,反倒把你养的更加牙尖嘴利了。” “那就多谢燕小少爷夸奖喽。” 看着少女笑意盈盈暗含挑衅的模样,燕双信气得胸口反复起伏。 一旁的祁玄见了面露无奈,长身横挡在两人之间:“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 燕双信的父亲燕尚书也是跟在晋王身边多年的老臣,因此燕双信幼时便同祁玄交好,时常也能见到殷照心。 不过殷照心与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对付,哪怕素来端庄沉稳的她,在面对燕双信的时候,也会被气得浑身发抖,久而久之,便也开始反击。 两人当得起一声“欢喜冤家”。 “既然殿下都发话了,我也懒得跟你这个臭丫头一般计较。” 殷照心没搭理他,反而看向祁玄:“我们不是要说秋狩的事吗?怎么他也在。” 提到秋狩,另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竟是都默默止住了话头。 只留她一头雾水。 祁玄率先安抚道:“嘉和,今年秋狩局势有些复杂,为了避免将你牵扯进来,有些事我们不便与你多说,你明日只需照顾好那群江东来的女眷便好。” “是......出什么事了吗?” 祁玄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最近秋狩上需要用的马,有一批出了问题,不过这些你都不必操心。” 秋狩正是用马的大场合,若马出了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不过他们既然不方便多说,那殷照心也不会多问,她的注意力在另一句话上。 “女眷里竟有江东的人?” 见她面露错愕,祁玄温声解释:“你几乎一整个月都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些也理所应当。” “如今父王刚平定中原不久,此番秋狩是头一次举办的大规模活动,过往的江东都归于王室,所以这次他们来,应当也是来表忠心的。” 一旁久未出声的燕双信听到此处也颇为赞同地补充道:“听说是江东的大公子带着他亲妹妹一同过来的,可见其中重视程度。” 殷照心闻言了然:“所以,女眷这边,我只需要照顾好这位江东来的大小姐便是。” “可以这么说。” 看来这次的秋狩,没有殷照心意想当中的那般轻松。 像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祁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别想太多,一路奔波还没有用午膳吧?” “来人,传膳。” 在这之后,他们二人再也未提过秋狩的话题,像是在刻意避着殷照心。 见此,她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埋头专心用膳。 坐在她对面的燕双信默默地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放在了她碗里。 “对了昭昭妹妹,我听浅星说,你先前是被神机卫的人送回来的,今日又被他们的人所救,你什么时候同神机卫扯上关系了?” 燕双信比殷照心要大上两岁,素日里也没什么正形,从小到大都一直这般唤她,她也习惯了。 见状,她并没有吃那块鱼肉,而是默默地将那块肉拨到了一旁。 “我当你今日怎么会这般好心给我夹菜,原来是想打听消息。” “怎么突然对神机卫感兴趣了?” 闻言燕双信面上笑容一顿,嘴角瞬间撇了下去:“亏 10. 梦中影(十)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入夜,回宫后将秋狩事宜打点好的殷照心早早便歇下。 偌大的寝殿,安静的仿佛针落可闻,月色朦胧,遥遥挂在天边,映出婆娑树影。 而原本正安然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却是突然间难耐地发出一声细吟。 身体......好热。 像坠入了无尽的欲望之海。 殷照心猛地睁开眼,瞳孔发散,失神地盯着起落的天花板,却又被一阵冲锋撞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意识朦胧地看着眼前。 窗外寒风阵阵,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好似谁细弱的低吟,树影摇摇欲坠落在窗前,遮住屋内暧.昧的剪影。 风声愈渐急促,但那窗依旧密不透风,显然已经被人做了手脚,牢牢地钉了起来,明明还未至冬日便如此,倒不像是为了抵御强风。 而是猛兽为了不让自己的猎物有机会出逃。 只见床上悬挂着的浅青色帐幔正在空中浮动,月光浮上,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两道身影却逐渐显露,映着那散落一地的衣物,一齐洒在寝房的青砖地面上。 不消半刻,外面的风逐渐消散,可这屋内的声响却仍不见熄。 这里不是她的寝宫...... 殷照心很快便认清了这一点,发散的思绪却又被冲散。 异样的感觉铺天盖地从身下传来,她意识朦胧地将目光移向四周。 榻边似乎摆放着一面落地铜镜,四角镶嵌着繁复的花纹,镜中清晰地倒映着她迷离的神色,还有身前健硕的男人的胸腹,正如同峰峦一般此起彼伏。 她这才恍惚间察觉,方才那“吱呀”的声响,并不是来自窗棂,如今风停了,声响却不间断地在身下响起。 像是翻涌的浪,不由分说地强行将她卷入其中。 而她,无法拒绝。 床榻吱吱呀呀,应和着眼前人犹如野兽般的低.喘。 夜色愈发黏腻,黏得要淌下水来。 外面分明没有下雨,可殷照心却仿佛听见了水声潺潺。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双腿更是摇摇欲坠,却偏偏被一双大手牢牢地禁锢住。 呼吸逐渐被抽离,素手掀起浪花,无力地挣扎又被摁下。 茱萸任其采撷。 被热意波及到的地方泛起涟漪,带着阵阵颤栗。 殷照心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像是被洪水裹挟的鱼,忽而溺水,忽而又缺氧濒死,一边窒息着,又一边拼了命地想要靠近那处水源,汲取呼吸。 她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床帐。 泪眼随着颠簸逐渐变得朦胧。 她目光下意识上移,终于在暧.昧的光影间,瞧见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紧绷着,忍耐着,隐隐地发着力。 殷照心已经来不及深究,急促间,她猛地仰起头,指甲在他脖颈上留下了一条刺目的血痕。 她空出来的右手下下意识用力,“唰”地一下,床帐应声而落—— “啊!” 殷照心猛地坐起身来,惊慌失措地捂着胸口,大口汲取呼吸。 空旷的屋内,只有她一人。 她神情略显急切,目光匆匆朝榻边看去—— 没有落地铜镜,也没有浅青色的帐幔,更没有对她纠缠不休的人。 一切,都像是虚无缥缈的一场梦。 只是梦。 殷照心顿时松了口气。 窗外晨光熹微,已然是新的一天,可殷照心面上却满是愁容,并没有因为好天气便有所缓和。 这次的梦,和以前都不大一样。 梦里的房间,密不透风,她更像是被囚禁在其中一样,那里的主人,生怕她趁机逃掉。 而且这一次……她终于稍微看清了梦中那人的面容,虽只有一处下颌,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殷照心秀眉紧紧皱在一起,颇为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倘若这梦,只做一次两次,尚可忽略不计,可除却在寺中的那段日子,前前后后,她已经梦了将近一月有余。 梦中的片段多是零碎,经她拼凑以后得出结论:在她的梦里,她的身份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不过中晋,似乎不复存在。 殷照心闭了闭眼。 中晋若是都不在了,那她呢?她……又身在何处? 殷照心想不出来,她更不知这梦的意义何在,只是为了夜夜折磨她吗?她有时真的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谁对她下了什么巫蛊之术。 可她并没有与谁结过仇怨,就连好友也寥寥无几,又怎会如此。 在一切都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殷照心只能安慰自己,这只是梦而已。 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想到这,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她正想出声唤浅星来,却听屋外率先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虽不甚清晰,但听着有些耳熟。 “这位姑娘你好,我们是神机卫的人,奉王上之命护送郡主前往狩场。” 屋外的浅星听后似是有些犹豫:“可……” 她朝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殷照心的房门紧闭,屋里半点声响也无,可见屋里的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先前开口的那神机卫见状面色一窘,求助般地望向身后的方向。 只见廊下,魏璟抱臂靠在石柱上,双眸轻阖,长睫不断舞动,姿态懒散,一身墨红色劲装牢牢贴在身上,将腰身与小臂上的肌肉半点不落地勾勒出来。 他似乎并不在意屋里的人醒或未醒,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后眼皮轻 11. 枕黄粱(一)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魏璟的话让殷照心挣扎的动作一顿。 她这才恍然所觉。 他昨日受了伤,今日便又奉命前来,甚至连一天都没有休息上。 殷照心闭了闭眼。 当下所发生的这一切,不是梦,而怀里正抱着她的人,也不是那梦中人。 他不是那个给她带来无尽梦魇的男人,而是昨日在刀下救了她一命的人。 认清了梦与现实后,殷照心原本狂跳的心逐渐归位,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虚浮无力地顺势栽到了他的胸口。 馨香近在咫尺。 魏璟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他的双手如今满是柔软的触觉,尽管他知道那来自滑嫩的丝绦,但却难以压下胸腔内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的呼吸吐纳在他胸前,似微风,似细雨,密密麻麻落下,仿佛有电流从全身划过。 他甚至一低头,下颌就会擦过她的发顶,带起一阵细痒。 若是以往,按照殷照心的脾性,她定会反驳方才的那些话。 可如今,她却皱着眉,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在忍耐莫大的痛苦。 因起的匆忙,她身上只套了一件外衣,在初秋的早晨,便显得单薄不少。 魏璟甚至能瞧见她露出的大片白皙脖颈,有些过于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 难怪会养一个月的病。 魏璟这般想着,人已抱着殷照心进了屋。 他偏头看向跟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乱瞟的浅星,嗤笑一声问道:“床在哪?帮忙带个路。” 浅星略显局促地点点头,带着魏璟一路往里走。 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场面。 本来神机卫能踏足王宫,就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如今这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抱着郡主进了寝殿,可外面其余的那群神机卫的人脸上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这一切都像是理所应当,并未有失礼数一样。 浅星跟在殷照心身边这么多年,也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察言观色她再拿手不过。 这个男人,能直接接触郡主与晋王,绝对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神机卫。 这般想着,浅星已经将人带到了床边。 看着他动作轻缓地将郡主安置在了床榻上,浅星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多谢这位大人,只是......” 犹豫间,浅星已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魏璟的手中。 “还望大人与其下属,都能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莫要传出去。” 银子的重量落在掌心,魏璟见状冷嗤一声,转手将它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 他神情似是不屑:“倘若真要收买我,一锭银子可不够。” “你!” 浅星一愣,面容有些羞恼。 “你也莫要太过分!” 魏璟闻言却是哼笑一声,目光扫向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殷照心。 他至今还能回想起,方才抱她时那轻飘飘的重量,仿佛风一吹,人就散了。 如此虚弱,却始终不肯让人去请太医,而她的侍女,也要让他对此保密,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这样脆弱的一个女子,却好像藏着不少秘密。 只见魏璟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旋即转过身,脚步朝着屋外走去,末了背对着浅星摆了摆手。 “这件事,无需收买,我也会守口如瓶。” 一时之间,浅星愣在了原地,没想过这人竟会这般好说话。 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室内重归寂静。 浅星连忙走到梳妆台前,从下面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她匆匆走到床边,跪坐在地上,挪开瓶塞,将瓶口放在了殷照心的鼻前。 先前在寺中休养时,殷照心时常会被梦魇惊扰,伴着头痛难以入眠,后来慧灵大师特意为她研制了一种香,只需放在鼻尖闻上一刻,便可有所缓解。 不消一刻,殷照心便已经恢复了些神智。 她揉着依旧隐隐发痛的头,缓缓地坐了起来。 浅星见状连忙上前:“郡主.....您现在感觉如何?” 殷照心没什么力气地勾起一抹笑来:“没什么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此话一出口,浅星却是心疼地抿起嘴来,似是在忍耐着突如其来的泪意。 “郡主,要不奴婢去同外面的人说一声,就说您身子不适,今日的秋狩.....便不去了,奴婢再陪您去趟清心寺找慧灵大师。” 殷照心闻言却是一笑:“胡说什么呢,王上特意派了人来接我,你觉得,我能有不去的余地吗?” 说着,她已经强撑着站起身来:“好了,我的身体我最为清楚,眼下已经没什么事了,快些为我梳洗更衣吧,再晚些,便真的不用去了。” 殷照心有心说笑,可浅星却高兴不起来。 她只闷声应了,随后便出去唤了宫人进来。 一番收拾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殷照心甚至来不及用早膳,便匆忙换上了昨日夜里提前找出来的骑装,在浅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如今日头已经渐盛,甫一出门,便有一束强光径直照在了殷照心的脸上,刺的她瞬间闭上眼,下意识抬袖遮挡,眼前却先一步落下了一道阴影,彻底将她双眸隐在其中。 灼热消失殆尽,殷照心睁眼,抬眸。 只见她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正在半空替她挡住了那道刺目的日光。 她随之看去,那只手的主人,如今正倚靠在门边的墙上,一只腿微屈,漫不经心地朝她看来。 殷照心的骑装不多,唯一合身的,便只剩下了身上穿的这件。 她平日里不喜穿的太过张扬,衣裙的颜色也多半都是淡雅之色,但今日这件骑装却一改往日风格。 珊瑚红做底色,玄金镶边,将艳丽与庄重冗杂在了一处,却不觉土气,反而被她穿出了一种端方大气,衬得脸色也明媚了不少。 只是…… 殷照心瞧着魏璟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视线逐渐下移—— 如今脑袋清醒了,她才得以好好打量一下面前这人,这一看,倒叫她瞬间变得无措起来。 他身上穿的,是与她相同配色的劲装,就连点缀的纹理,都有相似之处,如此这般瞧着,就像是…… 殷照心脸颊泛起潮红。 恐怕刻意而为都做不到这 12. 枕黄粱(二)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出宫的这段路,是不准许乘坐马车的,不论身份多么尊贵的人,都得自行走到宫门外,才可上马车,以此彰显王室威严。 神机卫的车马就在宫门口候着,但需得殷照心自己走过去才行。 出宫的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自然也烂熟于心。 这条路不算短,以她现在的状态,等走过去,估计又要耽搁一炷香的时间,届时便是真的赶不上秋狩了。 他的话对殷照心的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可…… 殷照心隐在帷帽之下的神情有些为难。 宫中鱼龙混迹,人多眼杂,在路上定会遇到洒扫的宫人,若是被他们瞧见了,这事被添油加醋的传出去,哪怕她捂的严严实实,也定能被挖出个底朝天。 到那时,别说她百口难辩清誉不保,恐怕还要连累眼前这个神机卫一块跟着遭殃。 亵./渎郡主,这莫须有的罪名,足矣让人去那诏狱里走上一遭。 她冒不起这个险。 “不……” 然而拒绝的话没等说完,殷照心便看见他背朝着自己半蹲了下去。 几乎满院子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在身后拉住了殷照心的两只手臂,并顺势揽到自己颈间。 视角一瞬间升高,殷照心身体随之下滑,几乎是下意识牢牢攀住了他的肩,她听见身前似乎响起了一声低笑,紧接着,膝窝处便多出了两只大手。 魏璟背着她,步子稳健地往外走。 他略微侧目,似乎察觉到了背上人的局促。 “不是着急吗?若按郡主这个走法,估计等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得黑了吧。” “可是……” 殷照心想告诉他,这样不合规矩,传出去会影响两个人。 但这人,好似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于是哼笑一声,带着深深地嘲讽与不屑说道:“有神机卫的人开路,怕什么。” 怕什么。 殷照心突然沉默了下来。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被悉心保护的人,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王后有,祁玄有,燕双信也有,只有她,中晋唯一的郡主,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底气。 可是曾经她父亲在世时……也不是这样的。 这是自从她父亲战死后,头一次有人,同她说这样的话。 可是……为什么。 殷照心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止不住地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魏璟一直都在低头走路,没有太听清她的话:“什么?” 她只好解释一番:“金钱?职权?名利?你这般帮我,是想要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做,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她没有多大的恶意,但这话听在耳朵里,也全然不算什么好话。 魏璟登时就被气笑了。 “你觉得我是想靠裙带关系上位?” 这次连尊称都没带,显然是有点急了。 殷照心完全没想到他说出来的话会这般露骨,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四周。 其余的人不知何时都默默退到了一旁,垂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往他们这边看,好像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殷照心脸蹭地一红。 她连忙轻声反驳:“你别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 他显然不信。 “……” 殷照心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男人沟通才好。 他有时雷厉风行的处事态度,以及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头,真的很像她印象中的世家子弟。 但他的一些行为,却又给人一种粗糙的感觉,就好像粗枝大叶这个形容才最适合他,可事实却又恰好相反。 这个男人身上给人的违和感,太严重了。 想到这 13. 枕黄粱(三)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这话一问出口,殷照心瞬间就慌了神。 她面容羞红:“谁,谁要跟你试?!” 魏璟听了也不恼,手肘杵在马车的边檐上,头一歪笑道:“我又没说让郡主同我试,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瞧见了殷照心身子一僵,这才漫不经心站起了身子。 “还是说……郡主下意识,便想起了我?” 殷照心闻言几近咬牙切齿。 她不过嘲讽了他一句,就一句,他就这般半点不退让的回击,当真是…… 这人太过泼皮无赖了些! 殷照心胸口不停地起伏,显然是在调整情绪。 不消片刻,她便已将自己安慰好了。 这男人向来顽劣惯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止发生了这一次,她早该知道的,与他这样的人,倘若当真生气,便是正巧落入他的圈套了。 这般想着,殷照心正了正神色。 “随你怎么说,我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青纱之下,她仰面望着眼前人,一双眼眸乌黑明亮,炯炯有神。 魏璟见状轻嗤,笑得有些恣意。 那模样好似在同她说——当真不是因为辩驳不过吗? 殷照心:…… 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在魏璟眼里,这眼神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 看着现下她这般活蹦乱跳的样子,还能同他叫嚣了,可见不适已经祛除了大半。 于是魏璟也不再聊闲,转而问道:“头不疼了吧?” 殷照心愣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恍然间察觉,她的头,好像从方才开始,就不怎么疼了,如今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让她心觉诧异。 先前在寺中休养时,每逢头痛发作,都需熏香一整天才能稍作缓解,可今日,只闻了那一会儿,便好的这般快吗…… 殷照心被一声招呼打断了思绪。 “头不疼了就上马车吧,中途若有不适,记得说。” 殷照心看着他突然间正经的模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便也不记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莫非,他是故意的? 殷照心连忙在心里使劲摇头。 怎么可能!他若真是什么都不图,就这样对她好,那可就太吓人了。 于是殷照心偷瞟了他一眼,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马车前。 从现在开始,她要减少在他面前的存在感。 魏璟:? 莫名其妙。 他就这么双手抱臂环在胸前,打算看着她上马车。 然而这小郡主就那么站在原地,半天了,一动也没动,着实给魏璟看笑了。 “在这发什么呆?” 殷照心转头看向他,神情不大自然,瞧着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难以启齿。 魏璟见状,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一样,面色一变:“郡主该不会是……想解手了吧?” “啊?” 殷照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她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左顾右盼见没有人往这边看,心里这才松下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扬声道:“你们没有给我准备凳子!我上不去马车!”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殷照心显然是气急了。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这般挑战她的底线,她简直要疯了!倘若面前这人是燕双信,她早就将他给大卸八块了! 想到这,她泄愤般地转身,似乎想要手脚并用爬上去。 魏璟见状瞬间反应过来。 “啧,急什么。” 他两步上前,一手揽住了殷照心的腰,只稍作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坐在了前面的木板上。 殷照心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转瞬即逝间,人就已经上来了 14. 枕黄粱(四)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街头? 殷照心的目光随之看去,只见浅星口中所言的方向,尽是些卖小食的摊位,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一眼便看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高扎的马尾随风晃动,如他人一般张扬,抱在胸前的手臂交叠在一处,将上面的肌肉挤压的似乎更加明显。 许是时常练武的缘故,他的肩要比寻常男子宽上许多,让她不自觉想起攀上她肩时掌心结实的触感,在这点上,倒是看起来很可靠。 眼下,他似乎正站在一家摊贩前,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手下,距离隔的太远,殷照心有些看不清楚,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不过说起来,他们神机卫的人也的确有些本事。 出宫的这一路上,她连一个洒扫的宫人都没看见,确实为她摆平了不少麻烦。 若这样想的话,这个男人在某些事上,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的。 殷照心的神思飘忽,待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魏璟已经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正往回走。 见状,她连忙放下了帘子,端庄地坐在了位子上,将脸上方才那一瞬的惊慌通通掩下。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刚才在偷看他。 这般想着,马车外已经响起了交谈声。 “大人,您方才就是去买这个了吗?” 是浅星的声音。 殷照心下意识将身子往边上靠了靠,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过了一阵,她没能等到回话,就听浅星继续说道:“方才郡主还在问呢,怎么马车突然停下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殷照心:…… 好。 她想掩饰的,都被这丫头给抖出来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后,魏璟才有了动静。 “郡主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就抓紧把东西拿过去。” 眼见被拆穿,殷照心也没有再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只能默默地再次掀开了车帘。 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买了什么东西。 她刚探出头来,便见一个油纸包递到了自己面前,上面开着口,还隐隐冒着热气,扑面而来的尽是香甜的味道。 殷照心目光一滞。 “这是刚出锅的酥饼,糖馅的,我尝了一下,挺好吃的。” 殷照心闻言几近颤抖的接过了他递来的油纸包,外皮还有点烫手。 是……特意为她买的吗? 殷照心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将袋口大开,待完整瞧见了里面以后却是吸了一口气。 一包十个酥饼,到她手里就剩下了四个。 “……” 他是怎么做到这短短一路上就吃了六个的?!亏她还以为这人是特意给她买的,原来也不过是自己吃完不要了才给她。 顿时,殷照心心中那残存的一点旖旎也消失殆尽。 她没忍住问道:“你一口气吃了六块不觉得噎吗?” 魏璟不解地皱了皱眉。 “什么吃了六块?” 他看向她手中的袋子,一瞬间恍然大悟,颇觉头疼的揉了下额角。 “我特意跟店家说了,这包只要四块。” 殷照心:…… 好尴尬! 她脸瞬间涨红,忙不迭地放下了车帘,彻底将马车内外隔离开,不让他看此刻她这般窘样。 她从来都没有买过街边的酥饼,只听宫人说过,外面卖的酥饼,都是十块一包,不单卖,她便以为所有的摊位都是如此。 而且拿到她手里的时候,袋子也是打开的,他自己也说他尝了一下,她就下意识以为…… 殷照心捂住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下好了,以后在这个男人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魏璟似乎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一样,屈指敲了敲窗板。 殷照心闻声抬头,便听他语带笑意说道:“不用觉得丢人,放心吃,方才的话就算让人听到了,也不会说出去。” “……” 一声低笑,让殷照心的心彻底破碎。 她恶狠狠地咬下了一口酥饼,决定化尴尬为食欲。 毕竟,她的肚子已经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魏璟带回来的酥饼块不小,在她吃第三个的时候显然就已经快要咽不下去了,马车又颠簸,若是强迫自己吃定,定会吐出来,剩的多便又浪费。 殷照心看着袋里剩下的那一个被她咬了一口的酥饼,默默地叹了口气。 过会再吃吧。 然而直到他们到了地方,殷照心的饱腹感依旧没有消失。 她手里的袋子,成了个烫手的山芋。 下马车时,魏璟瞧见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伸出手示意递给他。 殷照心见状摇了摇头:“还有一块没吃完。” 闻言,魏璟不经意间扬了扬眉,似是没想过身为郡主的她会这般节俭。 他默了一瞬,颔首道:“给我吧,难不成郡主还要拿着它进去?” 殷照心并未多想,下意识将袋子往前一递,人被搀扶着跳下了马车。 “你要把它扔了……吗?” 刚问出口的话突然间变了个调。 殷照心亲眼看见了,他将她吃了一口的酥饼,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了下去。 仿佛对那块明显的缺口视若无睹。 殷照心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而魏璟已经三两下将口中的食物给咽了下去,瞧见她震惊的目光后,还淡淡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那是......我吃过的。” “......” 魏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酥饼香甜的味道似乎同少女身上的馨香气息逐渐重叠在一起,正在口中蔓延,无形之中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就连视线,也不自觉下移,落在了她饱满的嘴唇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身子一僵,喉咙也越发觉得紧。 “我......没注意。”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 15. 枕黄粱(五)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李公公这话一问出来,殷照心心底里的不安便油然而生。 神机卫是奉晋王的旨意来接她的,而那个男人,看着又与李公公相识。 若仅仅只是无权无势的人,还不足以让李公公朝他行礼。 所以那个男人的身份,几乎已经印证了她先前心底里的猜测,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只是不知李公公今日如此试探的用意又为何。 殷照心面上不显色,笑着回道:“王上亲自挑的人,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听了她的回答,李公公似乎颇为满意,眼睛眯成的缝也越来越小。 “郡主此话不假,王上看上的人,自然是不会有错,只不过,老奴不知,郡主所满意的,是这一路的安稳,还是与王上一样,是那个神机卫的人呢?” 此言一出,殷照心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看着李公公面上的笑,此时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令她毛骨悚然。 这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她选了前者,岂不就是变相在承认自己不满意晋王选的人吗?若是后者,与晋王同时看中了一个人,亦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与她性别相仿也便罢了,对方还是个男人,很难不令她多想。 今日晋王派神机卫的人来,就已经让她有所怀疑,眼下这又是何意。 李公公瞧出了她脸上的迟疑,转而又笑道:“郡主莫要多心,老奴只是一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毕竟日后,您与方才那神机卫,还有的相处呢。” “李公公这话是何意?” 殷照心终是忍不住出声问询。 可是李公公似乎并没有想回答她的意思,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远处:“郡主,三殿下还在前面等着您呢。” 见此,殷照心也知自己怕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敛了笑意,朝他应道:“有劳公公了。” 辞别李公公后,浅星连忙凑到她近前,开口前还不忘先回头看一眼,见李公公已经走了,这才说道: “郡主,李公公方才说的意思,是日后还要让那个无礼的神机卫到您跟前伺候吗?” 殷照心闻言摇摇头:“我也不知。” 但答案似乎也很显然,晋王白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大抵该到了让她偿还的时候。 一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郡主,最终的价值又会是什么呢。 历代公主都尚有和亲的事例,若是幸运一些的,也是嫁给朝中身份显贵的大臣,以此来维系君臣间的关系。 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同王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郡主。 殷照心闭了闭眼。 倘若那日祁玄与燕双信瞒着她不肯说的话是这个,那便也都说的通了。 想到这些,殷照心只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遍布全身,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目光看向不远处。 只见前方,已有人准备去狩场打猎,正在清点马匹与箭矢,而祁玄如玉般的身形正遥遥站在那里,像是正在与一群武将谈笑风生。 看来她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想必秋狩早已开场,如今只能在外围看到一些零散的文臣与女眷,其余人恐怕都已经进了皇林。 她眼下不知具体情况,只得先往前,去找祁玄商议,也不知晚到的这段时间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殷照心刚带着浅星往前走出了几步,便听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女声倏地在后方响起,像是与人起了争执。 “你们这里这么多女眷,却偏偏找不出一个能与我比试骑射的?!那你们这秋狩还请我来做什么!只让我哥来不就完了!” 这姑娘的嗓门太大,嗓音又具有穿透力,周围离得近些的人听见以后纷纷朝这边看来。 殷照心闻言亦转过身去。 只见她的侧后方,一位身着翡翠色骑装的姑娘正在拧眉怒斥一个小太监。 那姑娘模样生得俏,浓眉大眼,长发高束,尽显英气与灵动,争执时眼尾上挑,樱唇水润,仰面时的倨傲仿佛与生俱来。 观其眉眼与神态,殷照心竟从中瞧出了几分眼熟,但她明明从未见过这个姑娘。 未来得及深究,便又见那小太监低声下气地回道:“大小姐,您从远道而来,兴许有所不知,我们中晋女子,向来都不以骑射为主……” 那姑娘闻言登时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这太监净说大实话,也是,你们中晋的女子,只会那些哄男人一笑的琴棋书画,是不是这个理啊。” 这话已经不算好听了。 在秋狩当日公然侮辱中晋女子,可见其太过猖狂。 浅星在一旁已经捏紧了拳头。 “郡主,这女子也太过分了些,瞧她那贬低我们中晋姑娘的嘴脸,定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那小太监眼下浑身都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可见对面这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殷照心没有理会四周等着看热闹的视线,随手将帷帽摘下递到了浅星怀里,露出了那张耀如春华的脸。 她几步走上前,背脊挺直,墨发在阳光下更显光泽,三两根碎发被风吹到了眼前,被她抬手轻轻拂去了一旁。 她看着那姑娘的脸,浅笑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抬头的小太监听见了略显耳熟的声音后连忙抬起头,见到殷照心的那一刻明显面露喜色,朝她匆匆行礼:“郡主!” 闻言,殷照心朝他点了下头。 听到“郡主”这二字后,对面那姑娘倒是颇感兴趣般地挑了下眉。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殷照心目光一滞。 只因,她方才挑眉时的模样与神情,实在是……同那个神机卫的男人太像了。 然而时间来不及让殷照心多想,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口道:“原来你就是嘉和郡主啊。” 说着,她还不忘上前打量一番,末了忍不住奚落道:“细胳膊细腿,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你难不成想代表你们中晋的女子,同我比试比试?” “休要同郡主无礼!” 浅星在她靠近的前一刻,率先挡在了她面前。 见状,先前那小太监连忙凑到了殷照心身边,小声提醒:“郡主,这位是江东魏家的大小姐。” 江东魏家。 殷照心一顿。 这个氏族,几乎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早在天下还四分五裂之时,魏家便已在江东站稳脚跟,自立门户,成为一方霸主,几番南下,所占城池也愈发多,其强悍的实力恐怕要胜于中晋。 只不过中原统一后,晋王打着光复前朝的名号在此称王,再加上他前朝皇室的血统,因此拢获了不少民心,若有人在此挑事,那便同反贼没什么差别,天下局势这才暂且安定。 但这些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如今天下势力三分,随着北边势力逐渐扩张,倘若日后魏家起了北上的心,那中晋将腹背受敌。 既然如此,不如先与魏家示好结盟,也好比日后被前后夹击来的稳妥,这便有了今日秋狩。 殷照心若是没记错的话,魏家的老家主膝下,一共有三子一女,而面前这个姑娘,想必就是魏家主最小的女儿魏南筝。 难怪这小太监面对她时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眼下魏家在晋王眼里,可是贵客,若要怠慢了,惹得他们不快,那中晋与江东,恐怕就要因此结下梁子。 殷照心身为郡主,更不能将事端挑起。 她心里纵使对魏南筝方才的那番话有气,如今也只能忍着。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这么翻篇了。 于是她示意浅星退后,同对面之人对视,脸上虽 16. 枕黄粱(六)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午时整,日头高悬,阳光普照,突如其来的气温回升让整片土地都变得热气腾腾。 几乎人人都恨不得抓紧找地方去寻一处阴凉,但狩场上却有两个女子正端坐在马背上。 殷照心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面色也在日光的照耀下红润了许多。 她看向身侧的魏南筝:“魏姑娘想怎么比?” 闻言,魏南筝抬手,指向皇林深处的方向:“既然要比骑射,那自然要看谁捕获的猎物多才是,否则,不就对不起今日这秋狩之名了吗?” 殷照心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下了,如此干脆,倒让魏南筝一愣,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看着柔弱的郡主。 “你答的这么干脆,不觉得我是在故意欺负你吗?毕竟我可是从小生在马背上的,打猎这种事,你一个含着金匙长大的郡主,可没有什么胜算。” 殷照心闻言却是笑道:“看来魏姑娘对我还是心有偏见。” 说完,她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魏南筝。 “既然说了让魏姑娘定规则,那我便会遵守,况且,我也并非是含着金匙长大的人。” 话音落下后,殷照心手上勒紧了缰绳,身下的马却像是受了惊吓般,突然间又打了一个响鼻。 魏南筝没有再回答殷照心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骑的那匹马身上。 她打量了许久,迟疑般喃喃:“这匹马……” 猛然间,魏南筝似是想起了方才那小厮牵着这匹马过来时说的话——“郡主,我家殿下说了,这马跟了他许多年,是不可多得的良马,性情温和,特来借给您这次比试用。” 这是中晋三殿下借给殷照心的马。 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想到这,魏南筝也没再深究,同殷照心一样,手上勒紧缰绳。 “驾!” 随着两人的声音响起,殷照心与魏南筝几乎是同时驾马冲进了皇林之中,她们的背后都挂着箭筒,筒里装满了箭矢,早已蓄势待发。 浅星被留在了外面等候,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是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她怎么觉着……她家郡主骑的那匹马,蹄子像是有些软弱无力的样子,不如魏南筝的那匹。 想到这,浅星摇了摇头。 算了,她也不懂这些,还是不要瞎想了。 这般想着,浅星松了口气,正要转身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等自家郡主回来,却见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正骑着马朝这边赶来。 马蹄疾驰,最终停在了浅星跟前。 “你家郡主呢?!” 马背上的男人,浅星认得,是今早送她们过来的那个神机卫。 如今见他满头大汗,板着一张脸气喘吁吁的模样,看起来凶神恶煞就不像什么好人,还要打探郡主的去处,浅星见状瑟缩了一下,没敢直接告诉。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眼见浅星并不配合,魏璟心头已经涌上了一层火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长相,如今因焦急如焚,剑眉早已皱成了一团,额角已隐约有青筋凸显。 他驾着马下意识又往前趋近了一步,吓的浅星连连后退,生怕他就这么踩着她的身体走过去。 魏璟见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情绪便于交流。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主子有生命危险,就抓紧将她的去向告知我。” 听了这话的浅星愣在了原地。 她仰头看着马背上一脸严肃的男人,从方才起,他脸上的焦急与担忧完全不似作伪。 而且方才,她明明也看到了…… “那匹马……” 浅星一瞬间恍然大悟,嘴唇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染上了哭腔。 “在皇林……郡主与那魏家的大小姐都进了皇林!” 听到浅星的回答后,魏璟的一颗心几乎要沉进了湖底。 若是在狩场内,尚有找寻的余地,可这偌大的皇林,人一旦进去,若要刻意去寻,怕是要同大海捞针一般。 他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先前神机卫寻了将近一个月的马贩子终于被抓获,根据那人提供的证据,魏璟的人将有问题的马全部清点完毕,并在昨夜进行了替换。 但他们找到的问题马匹,却与马贩子提供的总数量始终都差一个,就连那马贩子也不知道具体。 原是漏网之鱼,竟在这王室之中。 而如今这匹有问题的马,载着殷照心进了那险象丛生的皇林。 若是殷照心因此出了事,恐怕整个神机卫,都要被波及到,而他,更无法同晋王交差。 决定进皇林前,魏璟将身上的腰牌摘了下来,径直扔到了浅星怀里。 他嘱咐道:“一炷香后,倘若我没有出来,拿着这个去找你们的三殿下,将今日之事全都告诉他,让他带人搜皇林。” 说完以后,他便扬鞭大呵一声,驾马而驰。 这番话,像极了交代后事,突然想到这一点的浅星忙哭着追在他身后。 “大人!你会将我们郡主平安带回来的对吗?!” 魏璟听后朗声一笑,一手握紧缰绳,空出来的那只手朝着身后潇洒一扬,语气是前所未有过的狂妄。 “放心,我会尽量让你手里的腰牌用不上的。” …… 树荫斑驳,鸟鸣入耳。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擦过树梢,径直朝着林间射去。 只听“噗嗤”一声,是利器嵌入皮肉的声音,紧接着,一只雪白皮毛上染了血色的兔子显现在眼前。 只见魏南筝驱马而上,语气酸溜溜的开了口:“郡主的眼 17. 枕黄粱(七)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在这匹疯马带着殷照心冲出去的那一瞬间,魏南筝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扬声驾马遥遥追在其后。 然而不知是何缘故,这疯马的奔跑速度已经快到惊人,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将身后的魏南筝甩开了几丈远。 殷照心坐在马背上,双手死死的攥紧缰绳,心跳极速上升。 她的身子已经被颠的里倒歪斜,几次都险些要从马背上面跌落,身后箭筒里的箭也早已掉的七零八落,散了一路。 这马发了疯,眼下只认准一个方向往前冲,载着她一路跑进丛林。 周遭满是从树干上面攀生出来的枝叉,将殷照心的头发与衣服通通刮乱,甚至有的树杈堪堪擦过了她的脸颊,留下一条红痕,但她早已无暇顾及。 她三番五次地试图拽进缰绳以此来挟住疯马的脖子,换来的却是更加惊人的速度。 她将所有的驭马之术都试了个遍,却依旧无济于事。 殷照心急的快哭出声来。 周围除了她震如擂鼓的心跳,便只有身下的阵阵马蹄,以及林中被惊动扇翅而的鸟雀。 再无旁人。 她感觉到自己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夹紧马背的双腿,都已经被磨蹭的好似破了皮,撕裂一般的疼痛传遍全身。 眼前是像是浮光掠影般的乱象,不断地向她身后倒去,而她却一直向前。 殷照心的手心已经开始火燎燎的疼,有几度都松了力道,却又在瞬间强忍着疼痛握紧。 若是这时从马背上跌落,倘若命大摔不死,也足矣变成一个残废。 殷照心顶着头晕目眩抬眸,试图想要找寻其他人的踪迹,却在看清前方景象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匹疯马已经载着她跑出了树林,面前早已变得开阔,山石俱全。 只不过,再往前,根本看不到路的存在。 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皇林,亦不知晓林子深处究竟有什么,但是皇林建在什么地方,她却是心知肚明。 是山。 是京城外最高也是最宽阔的长庚山。 长庚山不似寻常的山峰那般陡峭,相反,平缓的地势却是不少。 只是,再如何平缓,也改不了山的本质。 殷照心心底一空。 前方,是山崖。 倘若就这样在马背上坐以待毙,面临她的便是与疯马一起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若是此时跳马,掌握不好力道与角度,也会有丧命的风险。 不知不觉间,这马竟然已经将她载出了皇林的范围之内。 哪怕她喊破喉咙,也没有半点人影。 眼看着崖边已经离她愈来愈近—— “往左边跳!别犹豫!快!” 突如其来的喊声无疑是殷照心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去管这声音为何耳熟,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触地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从她的左后方飞跃而来,强有力的双臂将她揽在了身前。 只听一声闷响,身下的人代替殷照心重重地砸进了草丛之中。 他们如今倒在的地方是一处斜坡,顺着惯性,殷照心被他抱着一路滚落。 天旋地转间,她迷蒙般地睁开了眼。 眼前,就是男人肌肉线条分明的怀抱,她能听见胸腔之中正在跳动着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有力。 殷照心缓缓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便是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令她格外眼熟。 她的视线逐渐上移,在看清来人面容的那刻,心跳像是猛然间停滞。 眼前的男人,正是那个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神机卫。 他此时眉头紧锁,闭着眼,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她的身上,除了头发与衣服乱了些,其余的地方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 殷照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危难之时,是他出手相救,更是他以自己的身体做垫,这才得以保全了她。 身后的不远处,是来自疯马的嘶鸣,她猛地回头看去,亲眼目睹了那匹马径直坠落了山崖。 她像是从中看到了没有被救下来的自己。 源源不断的后怕与恐惧席卷遍全身。 殷照心的眼泪突然间像泉涌般流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下意识抬手去抹眼泪,却发觉脸上的黏稠感越来越浓,哭声戛然而 18. 枕黄粱(八)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郡主当真叫我好找。” 那是殷照心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隐约间还记得,倒下时,对方眼底的错愕,像是将他打了个束手无措。 也是,他们两个人,一个重伤不能动,一个突然晕倒在地,等着他们的,怕是最后要困死在这荒郊野岭吧。 不过这些,殷照心暂时都无法得知了。 头重重磕在地上的时候,她听见了清脆的碰撞声,那枚碎成两半的玉佩,成了她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夕阳映照,风声簇簇。 殷照心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人正在唤她的名字。 “昭昭,昭昭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听着!” “现下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要你去了,便能止住这无边的战火,他们的王只要你!” 这是王后的声音。 殷照心恍惚间看见自己愣愣地抬起头,正抱膝坐在寝殿门口的地板上,脸颊满是泪渍。 屋外的人依旧不依不饶:“和亲便能换得中晋的太平,这是你身为郡主的使命,你难道要看着满城的百姓都因为你的任性丧命吗?!” 和亲,使命。 种种字眼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让她逐渐喘不过气。 殷照心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北边有敌来犯,中晋打了一场败仗,兵临城下之际,敌国却突然之间以中晋的安危来换取一纸婚约。 他们的王,只要一个殷照心。 作为一国郡主,她被迫踏上了和亲的路。 然而这一路并不安宁,北边战事不断,她受战乱牵连,和亲的车马在路上被劫。 所有护送她的侍卫,都成了刀下亡魂。 而那罪魁祸首将她逼退在花轿上,欺身上前。 在那之后,她成了那独踞一方枭雄的战利品,以此来挑衅北国的王。 殷照心成了两方争权的牺牲品。 他将她囚禁在屋内,做他精心饲养却被折断双翼的鸟雀,成了她夜夜的梦魇。 她逃不出,亦躲不掉。 在那段日子里,她每日都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发呆,直到某天,那男人又打赢了一场仗,风尘仆仆归来之际,突然问她:“昭昭……是你的乳名?” “……嗯。” 他并不在意殷照心冷淡的模样,只接着问:“先前为何没有同我说过?” “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表字。” 听了这话,那人却是倏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我字承南,这块玉佩上面刻了我的字。” 说着,他将手中的玉佩递到了殷照心面前。 他的面容尚且模糊,但她却仿佛能从其中瞧出殷切的期盼。 鬼使神差地,殷照心伸手接过了那枚玉佩。 “这是我祖传的信物......既然你肯收下,我便当你同意跟在我身边了。” 听了这话,殷照心的头却蓦地一痛,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堪。 画面一转,却是那玉佩碎成两半,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而她身子就倒在一旁,先前的画面如同浮光掠影般不断倒退,直到眼前重新浮现出王宫寝殿的模样。 …… “来人!快来人!太医!郡主她眼睛动了!郡主的眼睛方才动了!” 日光昏黄,天际泛起红霞。 一缕风从窗中轻拂进来,将床帐缓缓吹动。 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感受到床边有身影投下,殷照心眼睫一颤,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的眼。 她的手腕似乎正被人隔着一层纱把握在手中。 “郡主是受了些惊吓,如今人已经醒了,自然也没什么大碍了,只需按时服药,几日便能康复。” 殷照心看见浅星掏出一把银子悄悄塞进了那太医手中。 “这几天有劳您费心了,来人,送张太医回去。” 将人送走后,浅星这才连忙走到了床边,一见到殷照心面色苍白的模样,便忍不住抹眼泪。 “郡主,您当真要吓死奴婢了,您昏迷了整整五日,若是再不醒,奴婢就要带您去清 19. 枕黄粱(九)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这里,殷照心的心蓦地一痛。 她脑中有画面倏地一闪而过,正是那男人浑身是血的模样。 不过与浅星话中所言不同的是,他所处之地,并非出事那日的荒山野岭,而是再寻常不过的屋内。 而他正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色难辨,胸前还隐隐插着一把匕首。 视线顺势而上,只见一双青葱白嫩的手正牢牢握着匕首的柄,那双手的主人...... 殷照心猛地抬手捂住了头,眼前一片昏黑,竟像是短暂的失明了一瞬,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刻意阻挠她一般,每每想要再往下探寻时便会头痛欲裂。 浅星瞧出了她的不适,连忙上前:“郡主,您还是觉得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将太医找回来!”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被殷照心出声叫住了脚步:“不必了,等过两日,再去清心寺找慧灵大师看一看便好。” 她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这个困扰了她一个多月的梦魇,已经渐渐浮现出水面,随着梦的次数增加,梦里的内容似乎也变得越加完善,但随之面临的,却是愈渐分不清的现实与梦境。 她心中有惑,需要有人为她解答。 只不过...... 在去清心寺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殷照心接着开口问道:“浅星,你可知那个神机卫的人......现下如何了?” 听方才浅星所言,那日他们二人被找到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想来情况也未必会乐观到哪里去。 而且殷照心现在尤其笃定,那人身上的玉佩,一定同她的梦有什么关联,虽不敢太过肯定那两枚玉佩就是一模一样的,但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凑巧。 包括遇见他之后,她梦魇的情况便开始加重。 她心里早有怀疑。 只要再看一眼那枚玉佩...... 殷照心正出神之际,听见浅星回道:“郡主,奴婢这几日都守在您身边,对外面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并不知晓那位大人究竟是何情况……” 殷照心听后若有所思。 那个神机卫的男人,已经救了她整整两次,甚至这一次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竟然在那种情况下用自己的身体来保全她。 虽然她起了想要假意接近他,以此来找机会瞧上那玉佩一眼的心思,但无论如何,这份救命的恩情,她都是该记下的。 思及此,殷照心回道:“浅星,你找人去库房挑几件大补的药材,再拿些金银珠宝出来,派人给他送去。” 浅星闻言笑道:“郡主放心吧,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 说完以后,浅星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将身子转了回来。 “可是郡主,东西应该送到哪啊?” 殷照心听后一愣。 是啊,她都不知道他家住在何处。 一番思索间,她像是敲定了主意:“送到神机卫吧,就说是我给守材的谢礼,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如此,说不准还可以从他同僚亦或是手下的口中打探出他的具体情况来。 浅星得了吩咐,立即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 两日后,殷照心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几乎已无大碍,夜里也没有再做那个梦。 这日午后,她用过午膳便躺在屋内休憩,正摇摇欲睡时,听见浅星在外间通禀:“郡主,吴家的大小姐来看您了,眼下正在前厅候着。” 浅星口中的吴大小姐,正是前两日说的那个,在殷照心床边守了一夜的姑娘,名吴若娴。 这姑娘的身世可不简单,她的祖上辅佐过前朝的皇帝,其父亦是开国元老之一,在朝中有着一席之地。 而她更是容貌昳丽,才华横溢,早在几年前便与三殿下祁玄定下了婚事,只是最近几年因战事逐渐耽搁下来。 在殷照心心里,这位可是她的准嫂子。 听见通传后,她连忙打起精神来,穿戴整齐便随着浅星一同来到了前厅。 殷照心前脚刚进屋,就见吴若娴匆匆起身,天青色的裙摆瞬间散开,仿佛雨后新芽一般,给这屋里添了许多盎然生机。 吴若娴的容貌算不得惊艳,但胜在耐看,若是同旁的女子站在一起,她不见得会是黯然失色的那一个。 尤其在她笑时,脸颊两边的 20. 枕黄粱(十)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都退回来了?!” 殷照心闻言颇觉震惊,下意识想要起身,却突然想到身旁还坐着吴若娴,这才忍住心中的不解与愤懑。 “有没有说是我派人送去的?” 浅星对此事所知不多,只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小厮,用目光示意他回话。 见状,那小厮忙不迭回道:“启禀郡主,奴才都是按照吩咐做的,该说的都说了,但是神机卫的那群人似乎并不领情……” “还说什么,神机卫重地,不管您是什么郡主还是公主,哪怕王上的人去了,也得拿着手谕才行……” 殷照心听后靠坐在椅背上,脸色显然不大好看。 她从前只是听说过神机卫的威名,却没想到这里的人官威这般大,连她的薄面都不肯给,甚至还对着她的人大放厥词。 当真是……无法无天。 吴若娴瞧出了她脸上愤懑的神色,好奇问道:“怎么好端端地,还给神机卫送上礼了?” 殷照心叹了口气:“我出事那日,正是被神机卫的人所救,那人不止救过我一次,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这礼,也是给他送的。” 听到这,吴若娴若有所思。 不消片刻,她脸上便挂上了笑,凑到殷照心近前,调侃道:“有些交情是指……” 闻言,殷照心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从前与那人相处时的一幕幕。 初见时马车内他喂她吃葡萄,一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夜里他擅闯她的寝宫,与她呼吸交缠;以及在医馆替他包扎时,那老大夫说的话…… 殷照心下意识抬手朝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待瞧见吴若娴那幅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她与那男人的交情......还真是有点不好说。 殷照心犹豫的神情都被吴若娴收进眼底,她掩唇轻笑一声忍不住打趣:“怎么了昭昭,你们什么交情还要同我神神秘秘的,啊......莫非是——” 眼见吴若娴就要语出惊人,殷照心连忙扬声打断了她的话:“就见过几次面,他救过我两次,仅此而已。” 吴若娴瞧着她面带红晕却又故作正经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好好好,瞧你脸红的,我信了你的话了还不行吗。” 殷照心听后理了理衣襟,强装镇定回道:“我这是热的。” 吴若娴顿时哭笑不得。 现下都入了秋,早已过了热天,再热又能热到哪里去? 她没有戳破殷照心那点小心思,只笑着转移话题:“依我看,你若是真想送他东西,莫不如直接送到他家里去,神机卫那种地方,据说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殷照心听后更加苦恼:“正是因为我不知他家住哪里,所以才出此下策,我原以为神机卫听命于王上,至少能卖王室中人一点面子......” 终究还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你常居深宫,自是不知前朝的这些事,我也是时常能听父亲提起一些,反正神机卫那群人多是六亲不认,而且听说最近好像是新上任了一个指挥使,可能行事风格就是这样的吧。” 吴若娴见她情绪低落,忙宽声安慰:“办法总归还是有的,你要不去找燕双信打听打听?他消息不是向来灵通吗,说不准会知道些什么。” 提及燕双信,殷照心这才隐约间忆起,那日在三殿下府上用膳时,他们便说要去打听那个叫守材的人。 已经过了多日,怎么这小子也不派个人来告诉她结果。 想到这,殷照心利落起身。 “我现在就去一趟燕府。” 吴若娴一愣:“这么急的吗?” ...... 午时一过,天色便逐渐开始黯淡下来。 霞光将半边天际都染成了昏黄。 一辆马车从街头缓缓驶过,有三两只鸟雀被车辙的声音所惊动,扇扇翅膀从树上扑腾地飞走了。 那辆马车最终停在了燕府前,只见殷照心头戴帷帽,在浅星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燕府门前正有人等候,见状连忙迎上前来:“奴婢参见郡主,我家公子得了消息后便一直留在府中等您,您且随奴婢来。” 殷照心略微颔首,脚步跟在了燕府侍女的身后。 她并非是头一次来燕府,但确实是第一次来得这般匆忙。 路上,也没什么闲情雅致再去瞧这四处的风景,她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早日同那男人再见上一面,弄清那枚玉佩其中的玄机。 “郡主,我家公子就在前面等着您。” 侍女的话打断了殷照心的思绪。 她朝人道了谢,将浅星留在了原地,自己一人走上前。 只见燕双信正坐在亭中,听到脚步声后,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时仿佛暗中含情。 “午时一过我就接到了你要过来的消息,这太阳还没下山,你人就到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事能让我们嘉和郡主这般着急。” 说话间,他还不忘摇了摇自己那把扇子。 殷照心见状坐在他对面:“能不能把你那扇子收一收,我看着心烦。” “我的扇子又没惹着你,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出来,自己难受还要迁怒我,真是不讲道理。” 说完,燕双信手中的扇子摇得更加起劲了。 殷照心暗自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他的动作,直奔正题:“秋狩前 21. 盘根错(一)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殷照心宫中的人动作很快,次日天刚蒙蒙亮时,她手下的人便抬着大箱小箱一路去了魏府。 王宫与魏府之间距离,可算不得近,一个在城北,另一个则几乎位于城南。 魏家长久以来都定居在江东,因此中晋主城内并没有他们的府邸,如今的这个魏府,还是晋王特意派人收拾出来的一处王室别苑,所以位置便格外偏,但也好比没有住的强。 等到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赶到时,已经快要临近正午。 此番是浅星亲自跟着来的,她从前一直伴在殷照心左右,哪里受得了如此奔波,眼下日头又正盛,早已将她热的满头大汗,只恨不得赶紧回去才是。 见面前紧闭的大门,她也没什么好气,几步上前“咚咚”扣响。 没过多久,里面便出来了人。 “谁啊?” 见到浅星后,那人却睁大了眼,避如蛇蝎般连忙退了回去,似乎想要关门,被浅星眼疾手快地制止住了。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跟在我们郡主救命恩人身边的手下,对吧?” 守材闻言立即垮了脸色,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姑娘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浅星见状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那群抬着箱子的人上前。 “我家郡主幸得‘守材’公子相救,这才得以死里逃生,每每回想起那日险境时便担忧的夜不能寐。” “只是我家郡主如今身体还未曾康复,不能亲自前来,只好派我来先送公子一些东西,以报救命之恩。” 说着,不顾守材震惊的神情,浅星当机立断,直接指挥身后的人将一箱箱全都搬进了院中。 守材压根来不及反应,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哎呀姑娘!这,这我不能收啊!你们还是抓紧拿回去吧!” 浅星闻言面露不解:“又不是送给你的,这是给‘守材’公子的。” 听了这话的守材更加欲哭无泪。 他才是真正的守材啊! “姑娘,您说的那个人,也同我一样,只是府上的家臣罢了,当真受不起如此重礼,会挨骂的!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浅星听后却故作惊讶:“那可是郡主的救命恩人,你难道想要我们郡主做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吗?” 守材闻言一噎,张张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浅星见状勾了勾唇。 她此番就是带着命令来的,务必要将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所以不论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守材看着自己脚下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箱子,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魏府并非神机卫,若是像先前那般直接派人驱赶,对郡主不敬的恶名肯定要让他们担上。 一时之间守材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这样任由对面的人动作。 等到所有的箱子都搬进来后,浅星拍了拍手笑道:“郡主也不想打扰到江东贵客,如今谢礼已送完,我也就先告辞一步,望恩人早日康复。” 不等守材开口,浅星连忙带着一众人匆匆走了,好像生怕他又将这些东西退回去一样。 守材叹了口气。 其实最终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这些东西说不准还是要物归原主,无非就是他要多挨一顿骂罢了。 这般想着,守材愁眉苦脸的进了屋。 “回来了?” 守材前脚刚进门,就听见屋里有一道低沉的嗓音率先响起,顿时,他刚有些恢复的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 “少主……请恕属下无能……” 魏璟听后嗤笑一声,身子斜靠在床头,寝衣大开,露出了被白色布带缠满的健壮腰身,他眼眸轻抬,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守材身上。 “你确实无能,就任凭一个手无寸铁的侍女摆布?” 守材低着头,心知方才院中的动静自家少主想必是都听到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少主教训的是……但是院中的那些东西……?” 一听这话,魏璟缓缓抬起手来,撑头轻笑,漆黑的眸中却仿佛无波无澜:“不都是郡主送给‘守材’的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收下吧。” 瞬间,守材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少主!您就算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拿给您的东西啊!” 见状,魏璟一哂,似笑非笑地抬眸看他:“逗你的,把东西退回去吧。” “啊?少主,又要退回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殷照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派人来送谢礼了,上次送去神机卫,尚有借口不收,可这次…… 魏璟一时之间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府中养伤。 此次遇险,幸亏他是倒在了草丛上,身下有柔软做垫护,伤的算不上多重,否则坠马行为导致伤筋断骨是必定的,如今也只是让腹部的伤口开裂的更大了些。 魏璟杀伐征战多年,对此早已习惯,唯一让他颇觉头疼的,倒是另一件事。 那日,他乍醒来时,恰逢晋王前来探望,朝他说了许多意味不明的话。 “承南贤侄,此番你以身犯险救嘉和一命,又将孤交予你的事办的如此妥当,你说说,孤该如何赏你才好啊。” 魏璟的回答堪称天衣无缝:“臣能得王上赏识在神机卫任指挥使一职便已满足,别无他求。” 然而听了这话的晋王却是一笑:“贤侄这般无欲无求, 22. 盘根错(二)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当日,殷照心看着院中又一次被尽数退回来的谢礼,登时就被气笑了。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守材,似笑非笑问道:“怎么,是觉得本郡主的谢礼太过寒酸了吗?上一次我只当是坏了神机卫的规矩,那这次呢?” 殷照心面上依旧含笑,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看在眼里让人身上无故泛起寒意。 守材抬手掬了把汗。 为什么这种差事要交给他来做啊! 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却又不能临阵脱逃,只好硬着头皮按照魏璟交代他的话回道:“回郡主,这次是坏了我们魏府的规矩。” 闻言,殷照心倏地笑出声来:“别同本郡主说,是你们家主子不允许下人随便收礼。” 此话一出后,守材却是默默地点了下头,还不忘抬头称赞道:“郡主当真聪慧!” “......” 待看到殷照心那逐渐冷下来的脸色后,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将笑意尽数收了回去。 究竟是谁先传出嘉和郡主脾性和善的啊?!这种暗里藏刀的才最可怕好吧! 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守材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见殷照心迟迟未曾开口,他便继续道:“郡主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属下便先告辞......” “等等。” 守材刚迈出去的脚又被他无奈地收了回来。 “不知郡主还有何吩咐?” 殷照心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同他相视。 她心里一直念着那枚玉佩,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清楚那枚玉佩、那个人,究竟同她的梦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她舒了口气,忍辱负重般笑道:“那不知,想要去贵府拜见,都有什么规矩呢?” 守材闻言并未多加思考,只下意识回道:“自然是要先同我们家少主下拜帖......” 话到此处,他倏地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殷照心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吩咐道:“浅星,你去屋中将我的名贴拿来,正好让这位小兄弟替我拿回去递给魏家的大公子。” 说完以后,她笑意盈盈地歪头,看向站在下首的守材:“若是本郡主这次亲自登门拜访,不知可否能见恩人一面?” “这......” 守材欲哭无泪。 他家少主不是说,只要把东西再退回去,郡主便能知趣不再纠缠的吗?! 这怎么和提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一边是自家主子的吩咐,另一边是中晋的郡主,而他被夹在中间骑虎难下。 “怎么不说话呢?” 眼见殷照心已经催促起来,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样,守材虽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但为了缓解自己眼下的境遇,只得含糊其辞:“这还是得看我们家少主的意思。” 拿了名贴的浅星刚从屋里出来就听见了这话,下意识看向殷照心。 得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后,这才开口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少主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罗神仙,想要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啊,用不用我家郡主亲自去王上那拿着手谕过去啊?” 竟是将那日神机卫的人嘲讽殷照心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这下完了,守材心想。 两边都是记仇的,该不会要杠上了吧。 他在心里替自己捏了把汗。 面对这种情况,守材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姑娘说笑了,我家少主只不过是这段时日忙了些,郡主应当也是知道的。” “那日秋狩上您骑的马受了惊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这件事由我家少主亲自查探,所以最近着实有些脱不开身。” 守材这话其实不假。 魏璟这段时间哪怕正在养伤,也并未闲着,一直都在暗中查探秋狩那日的事。 23. 盘根错(三)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做出决定的当日,殷照心便让人备好马车,即刻启程前往魏府的方向。 马车行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临近魏府时,殷照心却出声命车夫停下。 她在车内戴上帷帽,被浅星搀扶着下了马车。 “郡主,还有一段距离才到魏府呢,您怎么这个时候就下来了。” 见浅星面露不解,殷照心同她解释:“我下拜帖人家都不肯回复,如今这般贸然前来,更是不会有人给开门了。” 闻言,浅星更加费解:“那您今日......” “谁说我来,就一定是要进去?” 说着,殷照心吩咐车夫与其他人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候,自己则带着浅星来到了距离魏府不远处的一家馄饨摊入座。 她们二人所在的这个位置,只要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瞧见魏府所在的那条街。 但凡魏府门前有人出入,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见状,浅星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先礼后兵无用,那不如便反过来,先兵后礼,如今这般,不信魏家大公子亦或是那叫‘守材’的神机卫一直不出来。 虽不知她家郡主为何要对与那个‘守材’相见如此执着,但浅星还是打心里由衷地佩服。 于是她开口赞叹:“郡主不愧是郡主,能屈能伸的精神值得奴婢学习!” 浅星话音刚落,就被殷照心用手敲了头,疼得她连忙捂着脑袋轻呼出声。 浅星觉得委屈:“郡主......奴婢是真心的......” 殷照心见状板着脸:“是吗?我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行为有些不大妥当,你还要同我学习?” “呃......” 浅星一噎。 这样守在别人家门口,好像是有一些……但她学的可是这份不易的能屈能伸啊! 殷照心没再理会她,先朝店家要了两份馄饨,等待之时,目光一直落在魏府门前。 “不是说忙吗?那我倒是要亲自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忙,能忙到抽个空见人一面都做不到。” 殷照心在魏府附近这么一蹲,就是整整两天。 她甚至特意在王后那边打了个招呼,这两日夜里都住在了旁边的客栈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还没有见到。 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三日清晨,殷照心主仆顶着两个黑眼圈又一次坐在了馄饨摊前。 看着面前热气滚滚的汤碗,浅星哭诉道:“郡主,我们已经吃了整整两天的馄饨了......” 殷照心面无表情地朝店家招了招手:“给她换一碗面。” 浅星:...... 完了,她感觉郡主好像被磨的没有脾气了。 见状,浅星忧心忡忡上前:“郡主,您还好吗?要不您去同王后或者王上说一声,那魏家少主还能拦着不让您见他的手下吗?” 殷照心听后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这种事情怎么能叨扰王后与王上。” 瞬间,主仆二人又同时卸了力。 这顿饭吃得依旧是没滋没味的。 饭后,浅星百般聊赖地靠坐在一旁,正昏昏欲睡间,一直盯着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人影。 她连忙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来。 “郡主!有人出来了!有人!” 已经睡着的殷照心瞬间被浅星给摇醒,迷迷糊糊地朝魏府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眼,顿时将她的困意一扫而净。 只见先前同她在秋狩上见过一面的魏南筝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蹦一跳地正往她们的方向来。 魏南筝同样也是自幼习武,对视线比较敏锐,几乎是一出门,便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在注视她,心下已警惕起来。 魏家向来树敌无数,如今他们兄妹二人来了中晋,更是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只不过一般人想要在魏璟头上动土,人到了,恐怕都没有命能回去。 魏南筝心下一哂,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却不知不觉间朝那目光所在之处走了过去。 然而待看清那两人的大致相貌与身形时,却让她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 “嘉和郡主?!你怎么在这坐着啊!” 一眼就被认出来的殷照心脸色显然不是那么太好看。 她故作镇定:“魏大小姐好眼色,我戴着帷帽你也能一眼认出来。” “啊?” 魏南筝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真以为这薄薄的一层纱能遮住什么吧?风一吹什么都露出来了!” 殷照心:...... 这并不好 24. 盘根错(四)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闻言,魏璟身形一顿,原本正紧绷的神情突然之间微滞,鹰眼略瞪尽显错愕。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竟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来了?” 那人忙接道:“回少主,是郡主,嘉和郡主。” 说完,见魏璟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又继续补充道:“先前您吩咐属下们时刻盯着郡主的去向,属下们不敢懈怠。” “据我们的人禀报,郡主这几日不知为何一直都徘徊在魏府附近,日夜更替,似乎并未回宫,今日早晨的时候与正巧要出府的大小姐碰了面,之后郡主便往神机卫这边来了。” “这......” 守材听后不禁惊叹:“郡主当真是好魄力......” 魏璟却不这么认为。 他颇觉头疼地扶额,半晌后轻笑一声,语气中似有些无奈,听得守材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 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啊? 没等守材想明白,魏璟却已先一步绕开屋里的两人,抬脚走了出去。 “少主您要去哪啊?” 魏璟并未回头,脚步也没停,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去清心寺抓人。” 守材闻言连忙一路小跑追上:“少主,您伤还没好,这等小事交给属下们来做就是了,哪里还用的着您亲自跑一趟。” 然而话音刚落下,便见魏璟眸光一转瞥了他一眼,目光稍有不善,好似对守材的这句话颇觉无语。 他没什么好气地回了一句:“人都找上门来了,不走留着在这给自己找麻烦吗?” 虽然守材被说了一通,但他觉得这点小程度远没有达到地狱级别。 尤其是在他转头时瞧见自家少主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虽不甚明显,但仔细看的话,还是与不笑的时候有些差别。 可见他家少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反倒还有点......小小的无奈与窃喜? 由此看来,也没像表面上那样,对郡主的纠缠太过反感嘛。 怪哉,怪哉...... 这般想着,人已经一路出了屋。 魏璟动作迅速,即刻前往清心寺捉拿贼人归案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不消片刻,人已在神机卫的院中集齐。 此次行动不可太过声张,毕竟清心寺算得上是王寺,若是动作太大将里面的惊动,反倒不好弄了。 所以魏璟此番命所有人皆装扮成香客,兵分五路出发,最终在寺中等待信号再做行动。 一群人早已整装待发,只等魏璟一声令下。 然而他却是下意识往神机卫门外看了一眼,随后才漫不经心说道:“你们先去,我带人随后就到。” 众人虽不解此举为何意,但既然是上头发号的指令,他们做下属的只能无条件听从。 于是院中除了魏璟与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其余人浩浩汤汤地从不同的门走了出去,分开行动。 一时之间,整个神机卫都显得冷清了不少。 守材见状面露不解:“少主,您手上是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吗?” 这话刚说完,守材就后悔了。 只因他亲眼瞧见了自家少主嘴角倏地勾起一抹笑,目不斜视地盯着神机卫对面的那条街,而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中晋人人都知神机卫威名,这附近的住户都鲜少会来这附近走动,更别说车马摊贩,所以这车上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 守材眼观鼻鼻观心,一时之间竟摸不透他家少主究竟是何想法,只能试探地上前问道:“少主......您可是要过去?” “去哪?” 魏璟却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 守材愣了两秒,依旧摸不清头脑:“对面那马车里的人不是郡主吗,您特意留下不是要过去吗?” 魏璟闻言却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见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了?” 守材顿时一噎:“没,没看见。” 他立刻反应过来:“属下明白了少主。” 说完以后,守材径直退后两步,嘴唇紧闭,就地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再多说一句话。 魏璟见状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转身大摇大摆地换了个方向,从后门走了出去,瞧着背影就觉得心情好似格外的好。 默默跟在身后的守材:......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们这是要直接去清心寺,然而魏璟走的方向却是去主城最繁华的街道。 若要走这条路,必定会绕到神机卫所在的那条街的街头,也就是说,魏璟走这一遭,兜兜转转还是会同走正门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们此番并不会和等在外头的人迎面相撞,而只是给对方留下个背影。 守材想明白以后不禁心生感叹:真是好歹毒的计策。 果不其然,待他们几乎快要走出这条街时,躲在马车后面的浅星这才探出头来,连忙掀开帘子。 “不好了郡主,他们没从正门出来!现在都要走到街头了!” 闻言殷照心在浅星的搀扶下匆匆跳下了马车,二话不说提裙便朝着魏璟一众人离去的方向小跑过去,直到遥遥看见了他们的背影后才逐渐降下了速度。 浅星心有不解,气喘吁吁问道:“郡主,您方才为何不直接进去呢?” 殷照心因为方才跑得太急,现在呼吸还有些急促,香汗俱下,胸口起伏。 她轻声回道:“神机卫的那些人先前本就不将我看在眼里,若是没有王上的手谕,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里面的人也未必会让我进去,否则也犯不着等在外面,结果还险些扑了个空。” 浅星闻言忍不住抱怨: 25. 盘根错(五) 《梦到被枭雄强取豪夺后》全本免费阅读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似乎都变得沉寂下来。 神机卫其余的人见状颇有眼色地纷纷退后了几步,抬头望天或是低头看地。 殷照心盯着魏璟的眼睛,手却止不住地发颤,末了,她听见了自己发抖的声音:“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踪你?” 魏璟闻言无奈摊手:“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很显然,他的那句话,摆明了就是什么都知道,却又故意看她这样出丑,到现在都依旧如此,甚至连承认都不肯。 瞬间,殷照心垂下头,帷帽上的薄纱随之颤动,将她染上红痕的双眸牢牢遮挡住,掩下了她此刻的狼狈。 “所以……你方才也是故意在城中绕来绕去,只为了让我能知难而退吗?” 殷照心此刻语气中已经染上了哭腔,她隐约间好似听到了自己自尊心破碎的声音。 若是当真厌烦她,想要摆脱她,大可以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来,这样来回戏弄她算什么? 殷照心小声啜泣一声,虽竭力忍耐,但魏璟还是听出来了。 见状,他张了张嘴,想要嘲讽的话却瞬间转了个弯,生生地咽了回去。 待瞧见她那双已经水光潋滟的眸子时,魏璟眼中头一次闪过无措,眉却下意识一挑,像是对方才的问话不置可否。 难堪。 这是殷照心现在唯一的想法。 从醒来以后开始,她就像是头昏脑热了一般,只因为一个梦便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竟然追着一个男人跑来跑去,像个跳梁小丑。 而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其余的人也跟着一同戏耍她。 想到这,殷照心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恶狠狠地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随后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抱歉,这段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闻言魏璟下意识上前一步,一时半会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从小到大除了亲妹妹,身边接触的都是军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还同旁的女子接触过,更别说看见姑娘哭了,他娘哭他都没见过。 绞尽脑汁半天,最终才憋出来一句:“别哭了。” 语气格外生硬,听在耳中不仅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像极了不耐烦。 于是殷照心转头,薄纱飞扬,露出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见她神色倔强地瞪了他一眼,模样有些凶。 “知道了!我这就走,不碍你的眼!” 魏璟:…… 他抬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守材停在他身边,朝他低语道:“少主,方才收到了弟兄们的信号,已经有一波队伍到达清心寺了。” 魏璟听后敛了神色,朝守材点点头。 他瞧了眼仍站在那里似乎僵住了的殷照心,神情有些犹豫,但正事要紧,眼下时候已到,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想到这,魏璟随手指了两个人留下送她回宫,自己则转身朝城外的方向去。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殷照心总算反应过来。 她方才……好像听见了清心寺。 清心寺…… 脑海中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让她坠入深渊的画面。 只见眼前景象像是浮光掠影般不停倒退,她最终出现在了宫殿之内,四周满是富丽堂皇的装饰,而她只身站在屏风后,外面传来交谈声。 “此番清心寺剿匪,孤知晓你折损了不少手下,是孤对不住你,守材那个孩子……听说跟着你的时间最久……”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殷照心却仿佛全都听不清了。 耳边满是尖叫声以及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反复地折磨她。 最终画面一转,殷照心看到自己身着喜服,同对面的男人一齐弯腰。 “夫妻对拜——” 窃窃私语伴着喜婆的嗓音一齐入耳:“我听说咱们王上是为了安抚魏家,这才把郡主赐婚给了这魏家的大公子……”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殷照心双腿跪在了地上,头上的帷帽早已跌落在地,长发凌乱散落,眼前场景逐渐消散,最终浮现出方才她所在的城门前。 一切种种,重归现实。 而她亦在浅星焦急的呼喊声中逐渐回过神来。 清心寺,剿匪,折损了不少手下,守材,还有……最后的大婚。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回过头时,神机卫的人刚经过守卫的盘查,而那个男人,就站在最前方,仿佛是天生的统领者。 虽不知脑中为何会突然出现那些画面,更不知真假,但……其中内容却让她格外在意。 反正脸都丢尽了,她不能一无所获。 玉佩,梦,还有方才脑中突然之间浮现出的画面…… 这些,她都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