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为妻》 1. chapter1 《通房为妻》全本免费阅读 二月到,春寒峭,儿童老叟冻出窍。 又是一年倒春寒,晴好的天气突然变得阴冷,昨夜连着下了一夜的雪,早起的寒霜,恨不得把人的鼻子都冻掉。 冰天雪地里,石家村的人全部出动,来看村里的周老太下葬。两个道士敲敲打打,念经祝祷,那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下葬的是什么大人物。 村里好久都没举行过这么大的法事了,上一次,还是上一任村长去世。男男女女围成一团,便是道士已经走了都还不离去,对着那新坟指手画脚。 阿满跪在那里,对她们的议论置若罔闻,虔诚的磕头下去——阿婆,到了那边,您也一定要开心。 阿满跪在雪地里,一身孝衣与雪色融为一体。面前的新坟里,是她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阿婆。 七天前,被病痛折磨了许久的阿婆终究还是走了。阿满想尽了法子,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从外婆咽气的那一刻起,阿满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跪在坟前,阿满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坟包,小小的身躯挺立着,如同冬日里傲然的梅花,清冷又孤独。 有眼窝子浅的,看着这情形,不由得潸然泪下,“这周老太走了,以后留这女娃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谁说不是呢,周老太这一病就是三年,把这家底啊早就掏空了,现在她撒手走了,留下个孤女,哎,也是作孽。” 说起这周老太啊,也算是她们村的奇人。三十年前孤身一人带着个女儿,落户到了她们石家村,靠着她自己,硬是在这吃人的世道,将女儿月娘给拉扯大了。 周老太有一手刺绣技艺,月娘继承了她的手艺,成了县里有名的绣娘,当时前来求亲的人险些将她家的门槛都给踏坏了。 谁都以为月娘能嫁个好人家的,可谁成想最后,她竟要与张家的大公子为妾。周老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将人给关在家中,可月娘愣是让她娘打死、绝食也不肯改变心志。 当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周老太无法,放言说她若执意要嫁,就断绝母女关系。说起来月娘也是心狠,为了个男人,竟真就抛下了母亲走了。那段时间,周老太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人也变得孤寂,不爱出门。村里去县里的人时不时听到点儿关于月娘的事,她也一概不听。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直到有一个雪天。月娘大着肚子出现在了门口。她说张家大公子变心了,纳了新人不说,还任由大夫人折辱她,她不愿意孩子将来出生在那样一个地方,就逃出来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周老太最终还是让她进了门,不久月娘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阿满,但由于孕期积郁成疾,没过多久,月娘也去了。 张家的人得知这事儿后,也派人过来看过,见只生了个女孩,也没将人要回去,后来听说张家二郎在什么地方做官,一家子就都搬走了。 周老太虽然老了,但她的刺绣手艺还在,靠着这个,硬生生竟将阿满给拉扯大了。这眼瞅这阿满及笄能嫁人了,她却又病倒了,且这一病,便是三年。要说阿满也是孝顺,这三年来为了周氏的病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生死之事,向来残酷,到时间了,你想留也留不住。 “哎!”一群婆婶们长吁短叹,但也有人不屑一顾,反唇相讥,“你可得了吧,就你们还可怜别人,没看见人家这排场吗,都快赶上镇上的陈老爷下葬了。而且,看见那边等着的几个人了吗,那可都是来接她去享福的。” 众人循着她的声音望去,就见那边的树下站着几个女子。为首的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梳着发髻,穿着一身宽袖长袍,一看就不是普通平头老百姓。 但那人她们也知道,周老太死了没钱埋葬,阿满为了让她的阿婆体面下葬,才答应了她们的要求签了卖身契。 只是到富贵人家去当奴婢而已,算不上享福吧。 那人听了哂笑一声,“什么奴婢,我可是听的清清的,是要阿满去给人家少爷做通房呢。说是丫头,搞不好怀了娃,就成了主子了。不然你以为,周氏为啥不教她女红刺绣,反而要一个乡下丫头读书识字,为的就是将来找个富贵人家。” 那人没完没了,“要说这周老太也是心思深,培养出来的女儿没嫁成,就把心思放在孙女身上,只是可惜她命薄,受不得好” 眼瞧着她话说的越来越过分,周遭有听不下去的,一把捏住她的嘴,“你这大清早的吃大粪了吧嘴这么臭,人家刚下葬你就这么编排她,也不怕半夜来找你。” 女人被捏着嘴,嗯嗯啊啊的骂的还挺脏。 人群中的骚动阿满都听在耳中,但她不想理会。 阿婆说过,要她读书识字是为了明智,她一直觉得母亲就是因为不识字,不懂礼,所以才会被人欺骗,至于女红刺绣,阿婆不是没有教过她,只是她手笨,学不会。 她不想解释,也是因为阿婆说过,有些人只想听她们自己想听到的,信她们自己想相信的,解释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说到底,她们也是可怜人罢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阿满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又朝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些天,麻烦各位叔叔伯伯了,阿满谢谢你们。” 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巧女娃,现在要去别人家为奴为婢,说实话,他们这些做叔伯的也有些舍不得,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这世道,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就是有心也无力。 捡起放在一旁的包袱,阿满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在众人不舍的眼神中,步伐坚定的朝树下的那几人走去。 张嬷嬷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看见阿满过来,脸上还是带上了一抹慈色,“都处理好了吗?” “嗯。”阿满点头。 “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了,”阿满扶了扶肩上的包袱,“都在这里了。” 她肩上的包袱皮是灰色的,皱皱巴巴有些破旧,里面似乎也没装什么东西,看起来空的很。 看那个形状里面装的应该是衣物,张嬷嬷心说这些破烂其实不用带,侯府里都有,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算了,就当是给她留个念想吧! 邕州路远,她想再回来怕也是不能了。 “走吧,夫人应该也等急了。” 阿满还是第一次做马车,山路崎岖,曲折颠簸,其实并不好受。 但好在石家村离县城并不远,约么半个时辰,她们到了县里最好的客栈——若水客栈。 张嬷嬷带着阿满进门,店小二急忙迎了上来,“嬷嬷您回来了,店里给您留了膳,您看您什么时候要?” “夫人可曾吃过了?”张嬷嬷问。 “吃过了吃过了,夫人进的可香了,然后中午小憩了一会儿,现在正好醒了。” “进膳稍等会儿吧,我先去见夫人。”张嬷嬷说。 两人上了楼,阿满静静地跟着她绕过回廊,在天字一号房门口停下,张嬷嬷抬手敲了敲门,声音轻柔,“夫人,是我。”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女声,低低的,听上去十分温柔。 张嬷嬷推门进去,入眼的是一扇屏风,占了大半个房间,遮挡了视线的同时也让人无法窥视里面的动静。 绕过屏风,阿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夫人。约么四十岁,梳着高高的发髻,容颜姣好,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穿的衣服算不上华丽但绣工却十分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房间里似乎燃了香,淡淡的木 2. chapter2 《通房为妻》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驶进邕州城时已是下午,阳光斜照,风起微凉。 阿满挑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偷偷的看着车外的陌生的繁华。 即使是下午,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小摊贩们向过往的行人展示商品,小孩子们再街上跑来跑去,偶尔撞到人,也能立马施礼道歉,而不是擦了鼻涕转身就跑。 街上行走的女子,穿着或朴素或华丽,但各个干净整洁,落落大方。 这就是离京城最近,有第二京都之称的邕州。 阿满心中默默感叹,却忽然听见一阵咳嗽声,吓得她急忙放下帘子。 “夫人,要不大公子那边我去说吧,您劳累了一路,早点回府休息吧。”张嬷嬷边拍着傅夫人的后背边说。 “不了,”傅夫人摆摆手,“云修性子倔,还是我亲自过去吧。” 马车行至侯府门口停下,阿满先下车,入眼的就是豪华阔气的巍峨庭院,层楼高起,飞檐翘角,大门口两个石狮子气势如虹,两边还各立着一个拿着长枪的守卫。 阿满抬头,看着那高门正中匾额上的字——承安侯府。 四个大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就在阿满有些愣神之际,侯府旁边的小门打开,飞出一个女子,“夫人回来的正好,小公子回来了,正在厅里和族老们说话呢。” 傅夫人刚从马车上下来有些恹恹的,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喜上眉梢,“云霆回来了,快,带我去见他。” “夫人你慢点,当心脚下。”张嬷嬷追着她进了门,一时间,门外就只剩阿满和车夫两人。 “?”对上阿满的疑惑的眼神,车夫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将马牵到马棚里去。 门口,就剩了阿满一人。 两个守卫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阿满不敢上前询问,只能在原地等着。 不过她心中也很奇怪,明明在车上傅夫人还表现的很关心傅大公子,怎么现在一听小公子回来了,就立马把事儿抛之脑后了。 这位小公子,指的应该就是傅大公子的弟弟吧! 不过主子的事儿,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管的,阿满咂咂嘴,找了个避风又有阳光的地方站着发呆。 在阿满抠到第十三块墙皮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一个娇俏的声音,“你是干啥的,在这鬼鬼祟祟的?” 说话的是个和阿满差不多大的姑娘,一身绿色的夹袄,梳着两个双丫髻,手里提着个精致的花篮,她走上前来说:“看你眼生的很,好像不是侯府的人,你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我……”她的问题跟倒豆子似的,阿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捡了个最简单的,“我是夫人带来的。” “夫人,那个夫人?”那姑娘歪着头稍稍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大夫人……你是来伺候大公子的对吧?” 说话大大咧咧,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满,稍稍往前凑了点儿低声说:“你胆子可真大,谁不知道大公子是咱侯府最可怕的人,先前来伺候他的丫头全部都被他骂跑了,而且我告诉你,大公子住的梧桐苑是个鬼宅,晚上经常闹鬼,吓人的很。” 无巧不成书,阿满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鬼。 小时候她跟小伙伴玩捉迷藏,结果被人蒙眼带到乱坟滩,别人都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转了一夜,阿婆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吓晕了过去。然后就留下了这么个怕鬼的毛病。 就像现在,即使是别人随口一说,她都觉得后背发凉。 但阿满也知道,别人的话不能全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那儿闹鬼?” “我当然是侯府的下人了,我跟你说,我说的千真万确,那梧桐苑死过人,而且死的可惨了,晚上经常“ “咳咳。”耳边忽然响起咳嗽声,熟悉的声音让她忙住了嘴,转头,正好对上玉香那张冷脸。 玉香是大夫人身边的婢女,是自小跟着大夫人一块儿长大的,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是最长的。 “玉香姑姑。”她脸上带着笑,神情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红杏,这个时间,你不在二夫人跟前伺候,在这儿干什么?”玉香问。 “二夫人忽然想吃稻香斋的糕点,派我去买一些来。”说着,她还举了举手里提着的篮子,以证自身。 玉香虚虚的看了一眼,声音变得严厉,“即是买东西,买好了就早点回去,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嚼大公子的舌根危言耸听,担心你的舌头。” “是是是。”红杏连连点头,见玉香没有其他指示后慌忙离开。 虽说现在执掌中馈的是二夫人,但府里的丫鬟小仆们,其实都有点怕这位大夫人的心腹,更何况她还刚因为说大公子的坏话而被抓了个现行。 玉香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冷笑一声,二夫人也就这些手段了。 在看向阿满,她眼神又变得温和,解释道:“阿满姑娘不必害怕,那人是二夫人的丫鬟,惯会嚼舌根,说坏话,姑娘想想,若梧桐苑真的闹鬼,大公子又如何会住在那里。” 她笑了笑,介绍自己,“我是夫人身边的丫鬟玉香,夫人被府里的事儿绊住了,让我来送姑娘去梧桐苑。” 说着,她又将两身衣裳塞给阿满,“这是给姑娘换洗的衣服,邕州天寒,姑娘穿得单薄,怕是会着凉,只是姑娘来得急,一时也找不见太合身的衣裳,等过两日,再给姑娘裁制新衣。” “无妨,已经很好了。”阿满摇摇头,怀中的衣服触手柔软,内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棉花,虽说这款式跟方才红杏穿的差不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阿满轻声说。 “姑娘不必客气,走吧,我带姑娘过去。” 梧桐苑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离侯府还是有些距离的,阿满跟着玉香一路过来,没有其他感受,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地方真安静。 沿途少有商铺,便是连人家都很少,巷子里面是看不见光的,背阴的那一面,还有冬日里没有融化完的冰雪。 梧桐苑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也是巷子里最大的一处院落,远远的,阿满就看见了上面高高挂起的牌匾。 不同于侯府的飘逸,这块牌匾上的字迹十分清秀,看起来像是女子所书,牌匾周围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院门两边的柱子看上去也饱经风霜,有些年头了,更别说院墙上七零八落的青瓦。 整个院子外观,就给人一种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破败感。 那位天之骄子的傅家大公子,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吗? 玉香上前扣门,阿满就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约么半息,里头终于传来了应和的声音。 随即,门打开了一条缝,钻出一个瘦瘦长长的头,“玉香姑姑,你怎么来了?” “夫人让我送人过来。”玉香说完,瘦长头这才发现玉香身旁还站了个人,瘦瘦小小的,低着头也看不清面容。 想起之前夫人说的话,瘦长头立马明白过 3. chapter3 《通房为妻》全本免费阅读 阿满依旧没敢抬头,却也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戏谑,她愣愣的点头,“嗯。” 傅云修继续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阿满无法拒绝的强势。 阿满只能缓缓抬头。 但傅云修并没有马上看她,而是掀开了腿上的毯子,当着阿满的面推着轮椅从台上下来,并在与阿满适当的距离处停下。 “向来你来之前我母亲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情况,也难为你不嫌”傅云修自嘲的话在看清阿满的面容后忽然就停住了。 他眨了眨眼,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毒药上涌,有些伤到眼睛里。 否则,他为何会从眼前女子的眼中,看到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与爱慕。 他都已经打算好要接受对方的嫌恶或是怜悯的眼神了,可是……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更不是怜悯,而是……惊艳? 她居然从一个女子的脸上看到了对他的惊艳。 傅云修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自他腿残废之后,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看见他的第一眼,都是一脸的惋惜与怜悯,更有甚者,眼底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能让人惊艳和喜欢,这是十五岁的自己曾幻想过的,可幻想终是幻想,成不了真。 傅云修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好半晌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都唤我阿满,但阿婆说,我应该叫林月初。” 她是二月初五生人,阿婆说二月口袋两边光,她希望她的口袋永远是满满的,所以就给她取名为阿满,大名叫月初,至于为什么姓林,好像是因为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阿公吧。 傅云修没在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向了刚送客回来的馒头。 馒头对上他的眼神,摇了摇头。 傅云修了然。 果然啊,他娘又怎会真的给他找一个奴籍的女子传宗接代呢,若是传言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他看向阿满,冷硬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人已经走了,阿满姑娘也可离开了。” “离开,去哪儿?”阿满有些不明所以。 “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的卖身契并未送到官府过户,你便是离开了,她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尽可放心。”傅云修说。 而且这人八成脑子不好,那就更不能留了。 阿满看着男人一板一眼的给她解释,便知道他并非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想让自己走的。 “我不走,”阿满上前两步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是夫人将我买来照顾公子的,我答应过夫人的,会好好伺候公子的。” “伺候我?”傅云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摊开双手让阿满看他,“你确定你要伺候我这么一个残废。” 果然是脑子不好使啊! 阿满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狞笑,心中戚戚然,但还是点头,“是。” 傅云修笑得更瘆人了,“哪怕我在床上欺辱你,你也无所谓吗?” 他更进一步,声音低沉恐怖,“知道什么叫欺辱吗?” 阿满被他流露出的恶意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傅云修看到她的动作,敛了笑,推着轮椅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即是不愿意,那便听我一句劝,趁着天还没黑,早些离开吧。” “馒头,送客。” 说完,他便自个儿推着轮椅离开了,馒头见状,忙上前搭手。 阿满立在院中,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攥着拳头的手心几乎要抠出血来了。 怕吗,当然怕,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可是回去,她没有了阿婆,早已回头无路。 在这个世道,她一介孤女,怕是更难活下去。 如此一比,其他的,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不怕,”就在傅云修即将进门的时候,阿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既进了这梧桐苑,便是公子的人了,阿满跟定公子了。”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子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在院中回荡着,似乎荡进了傅云修的心里。 他扶门框的手一顿,但终是没有回头。“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 夜来风起,阿满就这样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至于有多久,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腿已经僵了,很冷,太阳已经落下,天开始暗下来了。 她看着傅云修进去的东上房,就在刚刚,那间房里点了灯。 可那扇门现在依旧紧闭,除了那位叫馒头的小哥出来拿过饭,没有一个人理他。 阿满觉得或许今晚,她可能要在外面过夜了。 北风又起,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阿满站在寒风中,瘦小的身子摇来晃去,眼中溢满了泪水,却愣是不让它掉出来。 阿婆说了,不能轻易哭,在这世道,没有人会怜悯你。哭是懦弱,懦弱会让人更想欺负你。 可是阿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阿满心里无助极了,也委屈极了。 她只是想让阿婆能体面一点下葬,她操劳了一辈子,自己连她的养育之恩都来不及报答她就走了。 她只是想通过卖身换些钱财,没招谁没惹谁,为何就到了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家家回不去,这里这里又留不得。 难道要去找那位傅夫人吗? 可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儿子的想法,否则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就将自己塞进来。 自己就算去找了,估计她也只会让自己再回来吧! 阿满忽然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像这漆黑的天,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怎么选都是错的。 就在这时,东上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微弱的光亮驱散了黑暗,也让阿满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出来的人并不是傅云修,而是馒头。 馒头仔细的关上门,回头看见阿满还站在下午那个地方动都没动,顿时为难起来,“阿满姑娘,您这是何苦呢?” 阿满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