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瘾》 2.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七年前,舒吟刚升高三。 宣城是一个南方的城市,十月初“秋老虎”还很严重,挤了五十多人的教室更热,头顶的电风扇孜孜不倦地转着。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教室后几排的男生提留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比物理老师还先一步地争先恐后跑出去,走廊一片闹声。 舒吟背起书包和同桌说着话一起下楼梯,到了校门口,同桌挥手和舒吟说再见,上了爸爸的轿车。 曾经每晚舒父的车也会准时开来。 刚上高一那会儿,不知谁把舒吟一张偷拍的照片发了q.q空间,转发量高得不行,没几天不止本校的,连附近几所学校都知道了二中有个漂亮得不行的女生,还有些人特地在校门口蹲她放学。 舒父知道后就开车来接她放学,后来哪怕消停了些,他还是不放心地天天晚上来回接她回家。 妈妈还好笑地告诉她:“你爸爸车的后备箱里一直放着根棒球棍。你爸说了,哪个混小子敢来纠缠我的宝贝女儿,我把他腿打断!” 只可惜半年前一场意外把一切都改变了。 舅舅家离学校不远,舒吟边走边塞着耳机听学习机里下载的英语3a课文,走到单元楼下时她按了暂停。 老旧楼道里的灯泡覆满厚重灰尘,蜘蛛网在上面结了一层又一层,透出暗黄微弱的一点光,堪堪照亮脚下的楼梯。 舒吟走到三楼,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杵进去开了门。 赵明磊照例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他抬眼瞄了过去。 看到舒吟那张还红肿的脸后败兴地收回视线,冲厨房里忙碌的女人嚷嚷:“妈你赶紧带舒吟去医院治一下她脸吧,不然她真要毁容了。” 女人拿着块抹布走出来,插着腰大声道:“你和你爸都眼里没活,我每天上班回家还有一堆事等着做,我哪有空啊?医院那地方又宰人,随便检查一下就大几百了,家里那么多张嘴,茶米油盐哪样不是花钱?!” 话是对着赵明磊抱怨,实则是说给舒吟听的,完全没想起舒父还再世时受了多少恩惠。 舅舅仿佛没听到客厅里的龃龉,心无旁骛地在阳台专心摆弄花草。 舒吟也只能当做没听懂,打了声招呼就抱着书包走进最里面那间小卧室。 她按开台灯,作业写完已经是十一点多,睡觉前她将在药店买的药膏挤了一点在指尖,涂上发肿的脸颊。 一周前舅舅从花鸟市场淘来几盆品种珍贵的绣球,她帮忙去搬,当晚脸就变得又红又肿,还起了不少疹子。 舅舅生平最大爱好就是养花弄草,对新得的这几盆绣球宝贝得不得了,她提过自己过敏的事,舅舅却并不当一回事,还说她多习惯一下就好了。 然而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她时常吸到绣球的花粉,所以脸一直没好。 脸上不舒服,舒吟这些时睡得都不熟,凌晨多脸又痒醒了,她听见房门外的交谈声。 “要死啦!你大半夜不睡觉偷摸看这种三.级片子,好好找个女朋友不比看这个强!” “女朋友哪是那么好找的,就我这条件,一个破三本毕业,到现在连个像样点的工作都找不到。再说了妈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女的都物质得很,没钱没房没车的人家根本都不拿正眼瞧的。” 赵明磊抱怨了一通话锋一转:“妈你不如让舒吟当我女朋友呗,她长得漂亮脾气又温柔,我就喜欢这样的,以后你也不用愁我的彩礼钱了。” “你疯了啊?舒吟是你表妹啊!” “我爸不是小时候抱养来的吗,我和舒吟又没什么血缘关系,我看她也不必去读什么大学了,不然等她有了出息去了别的城市,扭脸就把咱都忘了。而且她手里不还有卖房子的几十万吗,要我说没必要给那个老太婆治病了,都快七十岁了,就算真治好了能活几年啊。” “妈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早就看上舒吟了,你看她读书脑子那么好使,以后给你生的孙子保证特有出息。” 外面的客厅重归安静,女人没再反驳,似也在考量这一提议的可行性。 舒吟听得又惊又怕,觉得这简直太荒唐了,这一晚上都没再睡着。 她下定决心搬到学校宿舍去住,申请的表刚交上去没两天,还上着课呢,班主任急冲冲地过来把她叫了出去。 “老师知道你突然遭遇这么大变故,打击很大,可再怎么也不能放弃学业啊,还剩不到一年就高考了,你成绩那么好,绝对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舒吟人完全懵住:“王老师,什么放弃学业啊?” “就刚才,你舅妈打电话问我退学手续要怎么办理。”班主任继续焦急又苦口婆心地劝,舒吟脑子嗡嗡的,好半晌才听明白,心却沉沉坠入谷底。 舅妈当天下午就过来了,他们如今是她的监护人,高中已经不属于义务教育阶段了,如果他们非要她退学,连老师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舒吟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路峻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沉稳:“阿吟,你们校长给我打电话说了你要退学的事,我现在在澳洲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暂时还回不来,我明天让李助理来接你到申市来,你别在那边住了。” “你爸妈最疼你了,要是还在的话,肯定希望你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不受干扰的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好大学。你别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和你爸爸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欠着你爸爸很大的人情呢。” - 李秘书效率很高,第二天就过来接舒吟了。 赵明磊和舅妈得知舒吟要被接走,千百个不乐意,舒吟不知道李助理使了什么方法,第二天下午她坐上了飞往申市的飞机。 窗外繁华陌生的景象从眼前飞快掠过,在驶进一片别墅区时,舒吟心底的忐忑不安达到顶峰。 舒父和路峻生是读书时关系很好的朋友,有年洪水,他们俩个大学生去当志愿者,路峻生差点被冲走,是舒父救了他。 半年前她父母的葬礼,路叔叔也过来来吊唁了,还主动提出要将她接到申市去照顾。 那时舒吟谢过了他的好意,并没有答应,可舅妈竟然想要她和赵明磊在一起,甚至是要让她退学…… “舒小姐。” 李助理客气的一声唤回她游离的思绪,舒吟赶紧回神,坐得更端正了,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您叫我舒吟就好了。” 小姑娘局促表现得太明显,李助理便没和她纠结称呼的问题,他对她友善地笑了笑:“路总的儿子和你一样大,但男孩子正值青春期,可能比较叛逆,脾气不大好,要是你们俩相处有什么不愉快的,还请你多包容。” 本来就是借住人家屋檐下,自然是要多低头的,舒吟忙应道:“我会的。” 说话间的功夫车就已经开到了,独栋的欧式别墅,白色凹弧栅栏单独围起来,鹅卵石蜿蜒出一条小路, 3.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沈别没想到这间房会有人住。 这是别墅最偏的一间客房,朝向不好,背阴,之前还渗过水,所以哪怕先前有客人来了也不会安排人住在这间。 有时晚归,别墅大门反锁了,沈别就从窗外翻进来,再从旁边几乎没人走的那条作为疏散通道的小楼梯下到地下室,基本不会惊动家里的人。 而此时床头那盏久未亮过的台灯却开了。 少女坐在床上,穿一条浅绿色的棉质短袖睡裙,微蓬乱的柔软长发散着,露出的胳膊细白似玉。 那张脸完全肿起来,泛着红,还起着细小的疹子,看不出原本是个什么模样。 沈别从地上站起来,轻拍了下掌心蹭到的一点灰。 舒吟从那一瞬惊恐到大脑空白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她又瞧了瞧对方,冷静飞快地做出判断—— 像这种门禁严格,连进门似乎都要人脸识别的别墅区,进小偷的概率应该是很小的;而且少年和她年纪差不多大,见到她时神色也没显得很慌张,肩膀上还挂着个黑书包。 就……一点也不像来入室抢劫的。 舒吟大着胆子出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大半夜翻窗户?” 沈别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手拉开了书包拉链。 舒吟没听到他回答,反而见他将手伸进书包拿出了手机,少年垂着头,眼皮压出狭长的一道褶皱,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摁着。 片刻之后他将手机一转,将亮着的屏幕对着她。 舒吟看见备忘录上的一行字:【我是借住在路家的,别墅门锁了,只能翻窗】 舒吟看明白了,可也疑惑了,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啊,还不嫌麻烦地特地打字告诉? 随即,她视线落在他喉咙上那一大块疤痕上,难道是因为这个,导致他不能说话了吗? 舒吟不免有些同情,也轻声向他解释:“我爸爸是路叔叔的朋友,因为我家里出了些事,我也是暂时在这里借住。之后我应该都住在这间房里,你别翻窗了,万一摔下去也会受伤的。” 沈别知道这间客房有人住了便没打算再从这儿翻窗,这次没打字,他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他干脆地抬脚就走,身后的少女“诶”了声,轻软的嗓音落入耳中—— “你等一下。” 沈别的脚步先于意识一顿,那少女很快趿着拖鞋跑到他面前,往自己左边胳膊肘上指了指,示意他去看。 “你这儿划破了呀。” 沈别弯起肘低头看去,确实有道血痕,应该是方才攀爬时被什么划破了。 不被她提醒他都没察觉到一点疼。 毕竟小时候差点要了他命的烫伤都挨过去了,其他的皮肉外伤和这比起来,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下一秒又听她问:“你那里有创口贴吗?” 舒吟等了几秒没见他点头,于是跑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条创口贴撕下一张,纤细指尖捏着朝他递去。 沈别根本不需要这个,冷淡的眸光和少女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相触,手最终抬起,从那只葱段似的白嫩指尖接过那张创口贴。 突然,“咕噜”一声,在谁也没说话的时候显得分外清晰。 舒吟没想到自己饿得肚子都叫了起来,还当着外人面,耳尖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 沈别也是听见了,转身要走的动作一顿,手又伸进拉链还大开着书包,摸出两块压缩饼干放到床尾。 压缩饼干硬又没味道,一般小姑娘都不会喜欢吃,可是这个顶饿,而且他也只有这个。 算还她那张创口贴,两清了。 等他走后,舒吟走过去拿起他放在床上的那两块压缩饼干,她还从没吃过这种的,撕开外包装咬了一口,真的好硬哦,咬起来都有些费劲。 不过都那么饿了,她也不挑,就着桌边那半杯水把这两块饼干都吃了。 很快有了饱腹感,她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 翌日很早舒吟就醒了,今天她就要到附中去上学。 昨晚上她才过来,转学手续李助理还没给她办好,但附中有一栋实验楼都是路家捐的,提前将她安排进去上课不是什么问题。 六点半时,外面传来笃笃两下敲门,接着是张婶的声音:“舒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您收拾好就可以下来吃了。” “好的张婶,我马上下来。” 舒吟抱起书包下去,白色大理石的长餐桌上摆了两份餐盘,精致又丰盛,有培根三明治,煎蛋烤肠,还有杯鲜榨的橙汁。 路星临还没过来,她不好先吃,坐着等了又等,才见他拎着书包慢悠悠从楼梯走下来。 他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没往她这儿瞄一下,像是把她视作空气,舒吟昨晚碰面就感觉到他对她的敌意,也没不识趣地和他打招呼。 见他开始吃了,舒吟才动筷子,全程她都很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连放杯子都轻得不能再轻。 等路星临吃完捞起椅子上的书包,舒吟也立刻把还剩着的半杯橙汁一口气喝下,连忙也跟着他一起走出别墅。 她知道他嫌弃她现在的脸难看,边快步走着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口罩挂在耳上。 路星临拉开迈巴赫的后车门,人一坐了进去就要关门,完全不管还站在外面的舒吟。 舒吟着急忙慌地用手扒住车门:“等一下,路叔叔昨晚打电话说让我以后和你一起去学校。” 路星临昨晚也是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说是让他每天和她一起上学,还什么在学校里多照顾着她点。 但这几年父子俩关系越发恶劣,他哪会乖乖听路峻生的话? 路峻生要他照顾好舒吟,他就偏要和他反着来。 他呵了声讽道:“他说的你让他送,可我又没有答应,你找他去。” “能不能就送我这一天,我还不知道附中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坐哪路公交去。”舒吟请求道,又保证:“明天我就自己坐公交去学校。” 宽大的白色口罩遮住了少女大半张红肿难看的脸,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鸦羽般的浓密睫毛轻眨动,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而路星临恰好最讨厌这样的,梁沁柔那女人将这套扮可怜的把戏使得炉火纯青,每每他和他爸吵架都是因为她。 “松手,我要关车门了。”他神色越发烦躁不耐,冷声威胁道:“不然把你手夹断了你别找我。” 说完当真就用了狠力,舒吟只得及时松了手,紧接着“砰”一声车门阖上,黑色轿车很快驶出她的视野。 舒吟没办法,只能先自己找到附近的公交站再去问人,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她跑起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公交车站时眼睛一亮。 那儿站着个颀长瘦 4.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过了五六站路,这辆公交上的人少了些,也有了空座,而舒吟没去坐,仍是伸长胳膊去抓着车厢顶部的横杆。 下一站是新桥街,广播里响起报站的提示音,她看见沈别松开了抓着的横杆,以为是要到了,也跟着松开手,做好下车的准备。 沈别将小姑娘这细微的举动收进眼底,要挪动的脚步收回来,手臂又是一抬,继续抓起那横杆。 尽管心里疑惑,舒吟也还是重新去抓住那吊环,等公交又驶过七站路,报出到站音时,沈别才再次动身,朝着打开的车门走去。 舒吟自然也跟着一起下车。 之后又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她看见附中气派恢宏的学校大门,门两边各站着个戴着红色袖章执勤的学生,手里拿着扣分表在记着什么。 没穿校服的舒吟被拦住不让进。 “我是才转来的,还没有领到校服。”她解释道。 一旁的老师问她是转到哪个班,打电话向班主任核实了情况之后才放行,隔着段距离,沈别看见她进了学校,往回朝车站走去,坐上和刚才方向相反的车。 最后还是在新桥街下的,只是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了半个多小时。 新桥街这一片地方属于还没来得及改造的城中村,鳞次栉比的老旧房子,都修得不高,三四层或者五六层的都有,一楼基本开着卖食品或杂货的小店铺。 沈别走进一家挂着大威手机维修招牌的店,玻璃柜台前坐着个生得虎背熊腰,正埋头嗦粉的中年男人。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成威抬起头,抱怨了句:“不是和你说了今天机子多,要的急,你怎么还来的这么晚。” 沈别在公交车上看出了舒吟认不得去学校的路,便干脆领着她先走到学校。 他不是多良善的性格,甚至是近乎冷漠又麻木,只是他这十多年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试图保护他。 沈别掏出手机,低头打字时冷白的后颈显出一截棘突。三秒不到打完一行字,将屏幕亮给对方看。 【刚有事,我修得完】 他拎起把椅子在柜台前坐下,腰一弯从底下柜子里一样样拿出螺丝刀,吸盘,温控器,万用表那些工具。 成威将白色塑料袋里装着的几部手机倒在玻璃柜台上,这些都是主板出了故障的。 如果只是屏幕维修或者换个零配件都不在话下,成威自己就能修,涉及到主板的问题就犯难了。 光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图纸都看得他一头雾水,有的还全是外文的,而成威连初中英语就从没及格过。 但这个哑巴的少年则不同。 再复杂的图纸到他眼前都是研究一遍就懂,脑子活泛,还他妈胆大心细,动手能力一绝,是干这活的一把好手,所以成威遇上自己修不来的都等着沈别过来,钱嘛就五五分,他赚个中介费。 沈别三五下就将手机的主板拆了,找到了故障的芯片和排线,成威在一旁嗦完粉,又悠闲地玩起了斗地主。 一大早没客人,成威也玩得无聊了,他注意到沈别这次是穿着校服来的,白色短袖的左上方用藏蓝色的线纹着附中的校名。 成威再没文化也知道这是整个申市数一数二的私立,里面的学生要么非富即贵,爸妈是这个总那个董的,要么是成绩好到逆天,被从其他学校挖过来。 而眼前这少年怎么看都和这两者不沾边啊,有钱的谁会来修手机,要是学习好也不可能一大早就逃课一上午啊。 “像你们这种好学校不都管得挺严吗,你这直接翘一天的课,不怕老师给家长打电话啊?” 成威自己读书那几年挺混的,但也怕老师找他爸告状,他爸能把晾衣杆给他打断。 问完半天没等到回答,成威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又拿起手机玩起新一局消消乐,没留意到正在焊盘的少年眼底划过的冷意和嘲讽。 他爸在他出生那天就死了,他妈也根本早就不要他。 还记得他七岁那年被送回了沈家,他孤僻寡言,总低着头默默转一个魔方,沈老爷子不喜他这个亲孙子,认为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大儿子。 沈老爷子后娶的女人阮锦云也生了个儿子,叫沈曜,比他大个七八岁,按理说他该喊一声小叔叔,这两人更是完全将他视作争夺家产的存在。 他到了沈家没多久,阮锦云又怀了一胎,对于沈老爷子来说这是老来得子,也弥补了老来丧子的心痛,他对那孩子爱重的不得了。 怀到三个多月时,阮锦云上楼梯时踩到了一个魔方,人摔了下去,身.下涌出一滩血。 那魔方是沈别的,沈老爷子怒不可遏,恨不得拿拐杖将他打死。 沈别想要解释,那是他的魔方,可不是他扔在楼梯上的,昨晚起他这个魔方就不见了。 可他来不及张嘴,就被沈曜一把推开:“你真是个祸害,害死了你爸还不够,还害得我妈妈流产!” 沈曜那时十四五岁,力气自然要比七岁的小男孩大得多,他被推得往后跌倒,不巧和佣人拎过来的水壶撞上。 才烧开的沸水尽数倾倒在他喉咙上,顿时皮开肉绽,喉咙里溢满了腥甜的血,那是一种比死还疼的感觉。 他的声带就此毁了,喉咙留下一大块骇人的伤疤。 沈老爷子对他是彻底厌极了,阮锦云也恨死了他,又有算命的说他天生寡亲缘,命里和沈家犯煞。 于是他被送到路家,沈老爷子的外甥那儿一直养着。 他就像没有人要的野狗,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一个是他的家。 这一整个上午沈别一滴水没喝,一秒没歇地把七部手机全修好了,成威一个个开机验货,嚯,还真是又快又好。 按照说好的,成威数了十张红票子给他,表情满意道:“下次有要修主板的活儿我还联系 5.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那些笑声一小部分带着恶意,还有些可能就是单纯被罗航那搞怪的话逗乐了,但还是让身处在这个陌生教室的舒吟觉得难受。 从小到大她人缘一直都很好,她是头一回成为不讨喜的存在,被这样大庭广众的针对。 “笑什么笑?都安静!” 廖雅珍将手里拿着的课本在讲台上重重地拍了拍,她平时就严肃刻板,一发起脾气大家顿时都闭了嘴。 “罗航你上星期在化学课上偷完手机的事我还没跟你追究,你又给我不安分了,明天放学前你把你家长请过来一趟,否则你那部手机这学期都别想要回去了。” 罗航刚还因自己出了风头还得意洋洋的脸上一下垮了:“别啊廖老师,我不敢了,半个月前我爸才来学校一趟呢,再叫他来他得打死我。” 廖雅珍没理他,思忖了下决定不让舒吟坐过去了,罗航性子跳脱又没正形,她看着又是个乖巧文静的,很容易被欺负。 “张哲豪,你换到罗航旁边,舒吟,你坐到第一组第三排去,其他同学继续自习,这月月考凡是退步了五名以上的我都挨个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这话一出大家又都埋头学起来,舒吟等着那个叫张哲豪的男生把桌洞里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她才拉开椅子坐下。 她旁边是个蘑菇头的女生,脸颊肉肉的,对她笑了笑,露出很可爱的一对虎牙。 “你别理罗航,他是班上嘴巴最欠的。”她小声安慰道:“我叫殷灿夏,是班里的劳动委员,等早自习下了我带你去领教材吧。” “谢谢。”舒吟感激地弯了弯眼。 等早自习铃声响了,殷灿夏就带着舒吟去教务处把班上正在做的各科卷子和习题册领回来。 舒吟之前念的一中和这边教材一样,但附中所有的练习册和试卷都是退休返聘的资深老教师潜心编写的,属于内部独一份的资料。 回到教室后,舒吟拿出先前班主任给她的登记表开始写。 姓名性别年龄这些信息她填得很快,等到了目前家庭住址这一栏时,舒吟笔尖顿了顿,有些犹豫。 当前的住址,那她应该是填路叔叔家吧。 殷灿夏不经意扫到舒吟正填写的表,先是内心感慨她这一手行楷真好看,跟字帖一样的。 等看到她填的住址翠湖嘉苑时,殷灿夏意外地脱口而出:“你和咱们班路星临住一个别墅区啊?” 舒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善意,不想说谎骗她,压了压声音道:“我是暂时借住在他家,我爸爸和路叔叔是朋友,我家里出了些事,就暂时借住在这里。” “噢噢。”殷灿夏并不过多追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只是有些奇怪地嘀咕:“那你认识路星临,罗航刚才应该不敢那么说你啊,他们那群人可都是对他马首是瞻啊。” “我和路星临不算认识,而且……”舒吟眼睫垂了垂,“他还挺讨厌我的。” 舒吟不傻,从和路星临接触的这两次过程中她意识到他应该是和路叔叔关系不好,她因此被迁怒。 可这却不是她有能力改变的。 - 中午时路星临和他那群总一起玩的朋友坐在三楼食堂。 “住在临哥家那女生真长得很丑啊?”2班的袁卓问。 “丑得很特别,也就是特别的丑。”罗航嘻嘻笑着抖机灵,把其他几人都逗得嘎嘎笑。 他继续道:“你们看过钟无艳那部电影吧,人家钟无艳也只是眼睛那儿有一小块红斑,她呢是整张脸都是又红又肿的,还起了疹子,属于看一眼都要萎了的程度。” “这么吓人啊?” “那当然。”罗航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不信你等会儿去我们班瞧啊,今天早上差点老廖就要把她安排给我当同桌了,那我哪能答应啊!成天看着她那张脸我连上课睡觉都得做噩梦好吧。” 沈别坐在后面那张餐桌,他和路星临住一个家里,但两人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基本是无交流的状态。 他也听见了前面的那些话。 从前说他的比这更难听更侮辱,可他就像是免疫了一般,激不起他情绪的丁点波澜。 可现在那聒噪的声音莫名让他心里蹿起股火,伴随着那些笑声,火星子哔剥哔剥地烧着。 沈别端起还剩许多的餐盘站起身。 罗航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舒吟那张脸有多丑,一道高瘦身影从他身侧经过,他桌边的那碗被撞得一歪。 下一秒,一整碗油兮兮的排骨汤全洒在他裤.裆上。 夏天都只穿着一条校裤,那汤还挺烫的,罗航嘶了声边赶紧找纸擦着边愤怒骂道:“我操你妈的,你他妈没长眼啊?” 抬头见泼他一身的是沈别,刚像炮仗似的咆叫短暂地哑了火。 罗航家里是做生意的,他知道沈别只是一个寄住在路家的远房亲戚,好像还是个父母还都没了的孤儿,在身份上他对沈别完全碾压。 可沈别打起架来那是真的又狠又不要命啊。 从前不知他怎么招惹到校外的,几个人来校外堵他,还带了家伙,那么长又硬的棍子招呼在他身上,他像是察觉不到痛似的,最后一个个把那群狠狠人KO了。 脖子上还那么大一块恶心的疤,简直是怪胎。 罗航横不过他,偏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连道歉都说不了,罗航憋闷又无可奈何。 沈别那双黑眸仍跟万年化不开的冰川一样,朝他睨过一眼继续往前走,一脸的漠然,没半分歉意。 罗航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扭头煽风点火地去向路星临告状:“临哥,他一个寄住在你家的,在你面前没一点客气的样子,这你不管管他,给他点教训啊?” 沈别从八岁就被路峻生接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反正一直住在地下的佣人房,在家里也如同隐形人一般,路星临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没产生什么矛盾。 路星临并不当做一回事:“行了,人也是不小心的,你别小题大做了,就是换条裤子的事呗。” - 第二天起舒吟就自己搭公交去上学了,也没在家用早餐,她提前一晚就跟阿姨说以后都不用准备她那份了,免得路星临一大早看见她就不开心。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她在班上小心避着他,回家之后进到房间也不出来,基本和他没碰面的机会。 这周日,舒吟在这边皮肤专科的医院挂了个号,因为过敏时间有些长,她皮肤受损比较严重,医生给她做了一次紫外线激光治疗,又开了两只药膏让她每晚涂完之后贴上纱布,避免有紫外线照射。 折腾了一下午,她在外吃了碗馄饨才回去。 前脚刚到家,就接到路叔叔的电话,他问她这些天在家里待得怎么样,有没有哪不习惯的地方。 舒吟当然是一个劲的说好。 “吟吟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路叔叔。” 舒吟回答完,听见电话那头男人温和的嗓音问道:“吟吟你能帮我个忙么,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找阿临,但他现在手机是关机的。” “……好。” 舒吟还没踏足过自己房间之外的地方,也不知道路星临住在哪间,她去问了正在擦楼梯扶手的张婶,得知路星临正和几个朋友在别墅后院的游泳池玩。 她拿着手机过去找他。 傍晚的落日在泳池蓝色的水面洒下细碎鎏金,路星临和他那几个朋友游几圈,换了T恤惬意闲适地躺椅子上打游戏。 罗航瞅见她来,怪腔怪调地哟了声,路星临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打游戏。 舒吟也不想打扰他,可电话那头路叔叔还等着,还说是有重要的事。 她鼓了鼓勇气,轻轻出声道:“路叔叔找你有事。” 说完捏着的手机朝他递去,希望他能接一下。 路星临低垂的眼里出现一截纤白的手腕,却动也不动一下,他知道路峻生要说的事是什么。 下周二是沈曜表哥回国的日子 6.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舒吟压低着脚步声,跟沈别从侧边的小楼梯下到别墅的负一层。 这底下有一间很大的酒窖,剩下的面积被分隔成洗衣房,还有几个阿姨的房间。 沈别的房间一下楼梯转角就是,很小,堪堪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又因为是地下室的关系,空气的流通性不好,有股又闷又潮的感觉。 沈别拉开椅子坐下,看向还在一旁的舒吟,小姑娘像是上课时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纤细的身量乖乖站得笔直。 他漆黑眸子瞧着她,骨节凸着青筋的食指往床边敲了两下。 舒吟和他对视上,愣了愣理解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让她坐。 她脚步挪到床边,不好意思直接就坐人床上,就只挨着边缘坐下。 沈别从抽屉拿出一个半透明的塑料工具箱,打开,里面一堆螺丝刀镊子这类的工具。 他按开台灯,暖色的光晕在桌前延伸开,勾勒出少年人深刻凌冽的眉骨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少女身上干净纯粹的橙花香和少年t恤上沾染的少许烟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又矛盾地交织。 沈别单眼皮往下耷拉着,修长冷白的手指拿笔的姿势握着把螺丝刀,身子微微向前弓起,这个姿势更显出脊背的宽阔,两侧肩胛骨将身上那件黑T撑得突起一块。 几下子的功夫,他就轻巧将她手机拆卸。 接着取下主板,换成镊子撕开卡槽上那层薄薄的贴膜,看出芯片是有腐蚀的痕迹,他又拿起风枪,温度调到450度,对着屏蔽罩吹热后拆开,把里面每个芯片加焊一遍【1】。 舒吟看着他再原封不动地组装回去,拇指长按住手机右侧的开机键。 她一眨不眨地睁大眼,期待又紧张地盯着屏幕,五秒之后,原先她怎么按都没一点反应的屏幕亮起来。 “哇,真的修好了,你好厉害。”她声音小小的,惊讶又欢喜。 沈别把手机递还给她,少女弯弯的眼眸聚满亮晶晶的光,像散落了一片星河,那片红肿还泛着疹子的脸颊露着很浅的两个梨涡。 说不上好看,但能让他体会到了以前修一百部手机都没有的一点成就感。 舒吟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笑盈盈的,模样认真地道了声谢:“那我先回去睡觉啦,你也早点睡。” - 舒吟回到房间后戳开手机看了看,一切功能正常,相册的照片也都还在。 终于能安心睡下了。 但夜里她就不舒服起来,到底还是因为被推下泳池着了凉,第二天是周一,闹钟响了两次舒吟才醒。 她感觉自己脑袋像塞了铁一样沉重,四肢发冷无力,鼻子也堵住了似的呼吸不畅,根本没法起来去上学。 舒吟拿手机编辑了一条请假短信,给廖老师发过去。 她备着感冒的药,爬起来抠出两片喝下,又蒙上被子昏沉沉地睡去。 十一多时舒吟又醒了,身体在被子里发了一身汗,她感觉稍微要好了点。 正要起来,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是别墅里做饭的孙婶。 舒吟听见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孙婶看见她吓了好大一跳,手里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她忙弯下腰捡起来,塞进围裙前面的口袋,神色心虚地问:“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 “我有点不舒服,就请假没去。”舒吟瓮声瓮气地说完,一双眼不解地瞧着她:“孙婶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啊?” “我……我我是想着今天太阳好,想把你被子抱出去晒晒。”孙婶讪笑着道:“没想到你不舒服,那你继续睡吧,好好休息。” 舒吟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心上。 高三时间紧,她不想跟别人落下进度,吃完了饭就还是去了学校。 午自习的时间,班上有刻苦的同学在刷卷子,也有趴着睡觉或者在玩手机的。 身旁的殷灿夏见她来了,关心问她怎么生病了,好了点没,又从桌上立着的书架里抽出两个笔记本:“这是上午物理和英语的笔记。” “谢谢。”舒吟笑着道谢,把自己的笔记本从书包拿出来,对照着誊写。 下午连着四节课,上晚自习前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舒吟不是很有胃口,想吃清淡点的,就和殷灿夏约着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吃馄饨。 校门口聚着一堆学生,吸引他们的是一辆顶级黑色豪车,以及豪车前站着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生了张很斯文清贵的长相,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高定的衬衣西裤妥帖地贴合身形,没一丝褶皱,袖子往上挽起一截,腕间一只蓝盘的百达翡丽。 “有钱又有颜值,完全是按照我看小说时幻想的霸总样子长的耶。”女生兴奋地和同伴嘀咕。 “该不会是来接我们学校的哪个女生吧,那才真是霸总小说照进现实。”另一女生猜测着,激动得脸都红了。 舒吟想要走的脚步被殷灿夏拉住,显然她也是想看看这热闹。 但很快大家看好戏的愿望落空,朝这辆车走过去不是什么小白花女主,而是单肩搭着书包的路星临。 路星临满脸写着不太情愿:“小表叔你怎么来了?我说了不去,那么多人欢迎你回国,又不差我一个。” 沈曜笑容温和,手轻拍了拍他肩:“你爸特地给我打电话拜托我了,你就当卖我个人情吧。” 两人虽隔着一代辈分,实际就相差八岁,因此也没什么代沟,路星临还挺喜欢这位小表叔的。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来替他们开后座的车门,两人坐上去,车发动时沈曜撩起眼皮,朝着车窗外看去一眼。 和沈别寒意森森的黑眸对上。 沈曜看着少年那仇恨得恨不得要杀了他的眼神,不屑一顾地扯了扯唇,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哑巴,能掀起什么风浪? 男人还是一惯温和的声音,吩咐司机:“车窗关上吧。” 那辆豪车开走老远,围观的一众女生还没离开,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那是什么车啊?造型好特别。” “科尼塞克,一亿多一台,而且全球就限量六台!” “这也太壕无人性了吧!我听路星临喊他小表叔小,路家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沈家可比路家还要牛逼,咱们申市名副其实的顶级豪门,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寰盛集团太子爷了吧!” 初秋的风拂来,冷冽又裹着淡淡烟草的味道从身后传来,有些熟悉,舒吟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了沈别。 暖融融的橘色 7.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梁沁柔在嫁给路峻生之前只是公司一个小前台,机缘巧合和他有了交集,又使用了些手段才嫁进来。 可没有家世做支撑,又是给人当后妈,这些年下来也没一儿半女傍身,她在那圈贵太太间总是伏低做小的那个。 俗话说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今晚的梁沁柔简直要气炸,一个二个的什么身份啊,都敢来顶撞她了! 她忿然地环胸抱臂,眼神倨傲地扫过舒吟,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刻薄地道:“我听峻生说你爸妈都不在了,没父母教的孩子就是没教养,大人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 这话太恶毒,和往舒吟心口上插刀子没什么区别,少女眼眶蓦地一红。 她长睫颤了颤,仰起的脸也分毫没低:“我爸爸妈妈有好好教我,他们说过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随便冤枉别人。” 她转头看向沈别:“那条项链你刚才有碰过一下吗?” 沈别看着少女一汪沁着水的眼眸,摇了摇头。 舒吟见状松了口气,这下便更好办了。 “梁阿姨您说昨晚怎么都没找到这条珍珠项链,可今天早上我分明看见孙婶拿着这条项链进我的房间……” 没等她话说完一旁的孙婶就慌了神,立即矢口否认道:“你个小丫头别瞎说!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夫人的项链。” 又哀求地看向梁沁柔:“夫人您要相信我啊,我这个家做了七八年了,从来没有手脚不干净过啊!” 孙婶今天上午本想把这条珍珠项链偷偷放进舒吟房里污蔑她,谁料她没去上学,反倒让她撞个正着。 孙婶就把注意打到沈别身上,反正他是哑巴不会辩解,又是那么个孤僻的性子,在这个家里根本不讨喜。 不曾想这个小丫头片子会冒出来多管闲事。 舒吟看她一眼,继续道:“沈别刚也说了他没碰过项链,既然孙婶您也说没碰过,那完全可以拿着这条珍珠项链去专业的机构验一下,看上面到底留着谁的指纹。” 她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梁沁柔却不为所动,仍是抱着臂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地冷哼了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了,真是可笑。” 孙婶是梁沁柔远方的亲戚,把她安排进来是想家里有个自己人,要真是她偷拿的,梁沁柔面子可算是丢尽了。 “孙婶在家里做事一直踏实本分,连峻生都夸她,我相信她人品。”梁沁柔咬死要把这口锅扣在沈别头上。 “可我也相信沈别。” 少女抬着头,掷地有声的话语落进沈别耳中,那声音不大,却似在早就似坚冰铸就的心脏敲开一道细微的口子。 他偏了偏头,看见她倔强地抿了抿唇,一点也不退缩地为他据理力争。 “偷窃是很严重的一项指控,如果路叔叔在家的话,一定会愿意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而不是像梁阿姨您这样随随便便就下定论。” 梁沁柔刚要发作,三楼栏杆那儿传来路星临懒洋洋,透着些不耐的声音:“吵什么,我明天还要上学,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梁沁柔脸上的颐指气使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歉意和煦的笑,温柔的声音说了声抱歉:“阿临你快去睡吧,我马上处理完。” 路星临才不搭理她的虚情假意,他踏着楼梯下来,才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边走边抓着毛巾把头擦了擦。 他站到梁沁柔对面,余光里瞄见舒吟,倒是和她以为的有些不一样,看着柔柔弱弱的,刚对着梁沁柔寸步不让的一通正面刚,胆子还挺大的。 “不就是丢了条项链,现在报警,警察一来什么都查明白了。” 孙婶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她儿子不争气,染上赌瘾还借了十多万的高利贷,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首饰柜里那么多项链,她特意挑了条梁沁柔很长时间没戴的这条珍珠项链。 结果倒霉催的,昨晚梁沁柔突发奇想就是要用这条配宴席上准备穿的白色礼裙。 “报、报警就不必了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闹大了不好看,夫人您说对吧。”孙婶试图说服梁沁柔。 只她从前也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头回偷东西,还没怎么就露了怯,那一脸心虚又惊慌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梁沁柔心里气得咬牙,面上还得拦住:“阿临,孙婶说得对,就一条珍珠项链而已,不管是谁拿的现在已经找回了,报警之后来一堆人到家里,还要配合做笔录,麻烦得很,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我可不敢和贼住一起。”路星临大少爷说一不二的做派,当即拿出手机拨号码。 孙婶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往他跟前噗通一跪:“阿临少爷求您别报警,我就是一时糊涂,下次再也不干了。” “明天一早你就收拾东西走人。”路星临命令道,又看向梁沁柔,扯了扯唇,难得正儿八经的喊她一声小妈,却是嘲讽至极的语气。 “别以后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引,不然我爸以为你也是这种货色呢。” 梁沁柔气得礼裙外雪白的胸口起伏,还不能说什么,走上楼梯时将一双高跟鞋踩得铿锵作响,这场持续半个小时的闹剧总算收场。 路星临主持完正义也上楼了,孙婶丢进颜面,捂着流泪的脸跑向地下室,其他几个佣人也都回了地下一层。 客厅只剩下舒吟和沈别。 她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声音又轻又软:“没事了,你别怕。” 沈别心口像被什么烧灼起来,第一次心底攀升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和她说一声谢谢。 “啊秋—” 舒吟忽然打了声喷嚏,她身上就穿着条单薄的睡裙,后知后觉地冷起来,胳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回去睡啦。”她看着他身上一件短袖好心提醒:“最近变天了,你也多穿一点,别像我一样感冒了。” 沈别点点头,漆 8.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舒吟幸运地赶在早自习打铃前进了教室。 她才坐下,后桌的温芷珊就用力地踢了踢她的椅子,语气不善道:“你能不能快点啊,我们小组就差你的作业没交了。” 本就是自己耽误人家的工作,舒吟连忙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转过身分门别类地放好:“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点。” 温芷珊那张画着淡妆的脸高傲地往上一扬,没搭理她,抱起桌上的作业走去交课代表那儿了。 殷灿夏身子凑到舒吟跟前跟她嘀咕:“吟吟,你知道温雨珊刚为什么对你这么差的态度吗?” “为什么啊?”舒吟一头雾水。 “好像是温芷珊从路星临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你现在住他家,她又一直很喜欢路星临,因此就看你不爽了啊。”殷灿夏悄悄和她道。 两人凑得很近,殷灿越看越觉得舒吟的五官都生得其实特别好,两弯浓淡合宜的远山眉,杏眼圆亮,鼻子生得秀挺小巧,唇瓣也不涂而红。 只是之前脸上那大片的红肿太明显,让人第一眼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把这些精致的五官都给忽略了。 “吟吟你手机里有没有之前的自拍照啊,让我看看吧,我觉得你要是脸上的过敏好了肯定很漂亮。”殷灿夏语气笃定道。 舒吟摇摇头,她没有自拍的习惯。 这几句谈话刚好被交完作业走回来的温芷珊听见,她下巴高扬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一大早就听到有人在说梦话,还以为是童话呢,丑小鸭还想变白天鹅。” “我和吟吟说话关你什么事啊?”殷灿夏气得要和她理论,舒吟不想一点口角闹大,赶紧扯了扯袖子提醒:“廖老师来了,快看书吧。” 廖雅珍走进教室把舒吟叫了出去。 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她对舒吟道:“女生宿舍现在都已经住满了,不过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等有床位空下来会第一个通知你。” “还有就是减免学费的事,你的各项条件是符合的,申请表需要手写和电子版各一份,电子版的发我邮箱,纸质版的周一和奖状证书的原件一起交到我办公室来。” “我记住了,谢谢廖老师。” 舒吟来了知道才知道附中是申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一年学费上万块。 她手上有赔偿的几十万,可这钱不能挥霍,每个月外婆的透析和护理费都是一大笔开支,还要攒着等以后有合适的肾源了给外婆换。 好在她又得知附中为了争取到优质生源,对于成绩特别优异又有才艺的学生可以减免百分之八十的学费。 周日下午,舒吟给从这几年一直照顾外婆的护工陈阿姨打去电话:“陈阿姨,我外婆最近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带着点乡音:“老太太一直做着透析,身体没什么事,就是神志还是不太清醒,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的,就昨天还闹着要去幼儿园接你放学。” 等挂了电话,舒吟难受地将脸埋进胳膊里,第无数次地想要是没有那件事就好了。 一年前的暑假,本该是最寻常普通的一天,她上着学校统一组织的补课,放学后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然而左顾右盼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爸爸的那辆车。 怕打电话过去影响爸爸开车,她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等到爸爸,手机里也没一条消息过来,不好的预感一下席上她心头。 她拨过去电话,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又一声嘟嘟声,她拦了辆车,还没到小区,还隔着段距离,她已经看见一团团滚滚升起的黑烟。 “哟,是哪里着火了啊。” 司机随口的一句话让舒吟的心坠入冰窟,等她赶到时,只能看见被大火吞噬后黑黢黢的楼栋,还有一个个盖着白布,被消防员抬进救护车的担架。 这样死伤惨重的一场大火,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调皮,在家里烧着纸玩,而舒吟从此没了父母,外婆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问题。 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下去,舒吟想起那份电子版的材料要填,擦了把湿润的眼眶,出去随便吃了点什么,又找了家网吧进去。 她在网吧里开了一台电脑,预想里面烟熏雾绕的环境,她提前戴上了口罩,敲着键盘认真填写申请表。 二十分钟后,舒吟按下鼠标保存,检查确认无误后发给班主任的邮箱。 她走出网吧。 这条街上有个职校,很多小吃早餐店都是做学生生意的,因为今天学校休息,大部分店早早就把铁闸门拉下来,显得冷清很多,前面一盏路灯像是快坏了,闪着一点有气无力的光。 脚步声在舒吟身后追来,一头莫西干发型的少年跑来先是故意将她胳膊一撞,又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啊。” 舒吟摇摇头说没事,只想赶紧走。 莫西干纹着纹身的手臂将她一拦,笑得混不吝:“刚在网吧你就坐我旁边吧,你说这么有缘,咱们加个□□认识一下呗。” 刚在网吧时莫西干就一直坐舒吟旁边,虽说那张口罩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可露出的那双眼似秋水剪瞳,睫毛似扇子一样又长又翘。 穿着了件浅粉色针织衫和牛仔裤,身材纤薄而有料,腰细胸鼓,露出的那截脖颈白得晃眼。 莫西干便也笃定这姑娘肯定漂亮,连游戏都没心思打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他也立即追了出来。 “我没有q.q。”舒吟避开他想离开,书包被一股力拉住。 “没q.q手机号总有吧,再不行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直接过去找你。” - 这条街一楼是各种小吃摊,二楼打通了,隔出了几家小商铺,有做指甲的,打耳洞的,卖内衣的,还有个修手机的。 也是因为今天周日,没什么生意。 这会儿只修手机的玻璃柜台前站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生,也不是生人,就是楼下网吧收银的。 女生穿吊带,一头栗色的法式烫卷,妆容成熟妩媚,声音娇滴滴似能掐出水:“你少收我一点嘛,我一个女生独自来大城市打工很不容易的,工资就三千多,还要付房租水电费,再花个六百修手机,我就没钱吃饭了呀。” 她说得可怜,戴了美瞳的眼睛显得又大又无辜,换个男的可能一下心软就松口了。 而那少年只神色淡漠地摇了下头。 一点商量余地没有,甚至不再看她,低头继续拆机子。 9.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沈别自己年少时曾因喉咙上那道疤被嘲笑过很多次,他是不怎么在乎的,可女生好像都很在意容貌这件事。 读初中那会儿,班里有个女生因为戴牙套,被一个男生嘲笑,为此那女生趴在桌上哭了一节课。 然而他冷心冷肺惯了,根本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这干巴巴的几个字不知道能不能让她不要难过。 舒吟视线从手机屏上挪开,和他一双漆黑眸子对上,又想起刚才他拇指在键盘上斟酌着,删了又改的样子。 她心里有些暖,嗓音轻甜道:“嗯,我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说话时少女唇角微微翘起,眼也弯了弯,乌黑瞳孔里映着路灯的光,像无数繁星坠落其间。 哪怕脸上贴着纱布,沈别也觉得这样一点不丑。 到了公交车站,车还没来,沈别也没走。 舒吟想起来问他:“你刚刚怎么会也在那条街上啊?” 她望过来那一双乌溜溜,带着点儿好奇的眼眸,他如实在手机里打下字:【我帮人修手机】 舒吟“噢”了声点点头,并不再过多追问。 581这时来了,舒吟赶紧低头从书包里翻找出公交卡,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才上去。 九点多钟回到别墅,她没直接进去,而是先绕到别墅后面,看了看,她大概知道沈别之前回来晚了是怎么翻窗爬上来的了。 - 沈别这晚忙到快十二点才回去,夜色浓黑,月亮被云层遮住,光芒也变得黯淡。 他手抓住表层粗糙不平的树干,刚要使力往上蹬,二楼房间的窗帘被拉开,里面暖黄的光透了出来,紧接着那扇窗户也开了。 舒吟向外探出头,捏着手机,里面自带的手电筒照出一束明亮的光,她声音小小地说:“你就从我房里上来吧,我给你照着。” 沈别抬了抬头。 少女小脸映在这光里,晚风拂起乌黑的发丝,眼亮晶晶的。 他习惯了黑暗,这次有光照着,他动作还要快,先双手紧紧搂住树干,用脚使力往上蹬了几步,两条结实的胳膊往上一伸,抓住一根枝桠再用腰部发力,很快就到了树上。 然后脚踩上墙上挂着的空调外机,舒吟赶紧侧身给他让路,少年纵身往里一跃就进来了。 起身抬起眼,沈别明显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由紧张转为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心里泛出一点说不出,奇怪却又柔软的感觉。 是他翻的窗,就算摔残了甚至摔死都和她一点关系没有,他从小也习惯了无人管他的死活。 可她却好像在在意着他。 舒吟嗓音和软道:“我看见外面那棵树离我房间最近,所以你从我的窗户翻进来相对是安全的,我差不多每晚也是学到十二点多才睡,你要是这个时间回来,我就用手机给你照亮,免得你摔下去了。” 沈别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牵扯,连血缘的羁绊都脆弱可笑,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从隔壁那间房翻进来是要稍微麻烦点,可对他来说也根本不算难事。 是这么想的,可头却是点了点。 舒吟唇角弯出浅笑:“时间不早啦,那你快回去睡觉吧。” 说着自己先打起哈欠,她手捂着嘴,眼里漾出雾蒙蒙的水汽,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还不能睡,数学卷子最后一题好难,我算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解出来,” 沈别往前迈的脚步一停,转回身,眸光扫过桌上摊着的那张卷子,旁边还有本演算纸,小姑娘端正娟秀的字迹快写满了整张纸。 他走了过去,把题完整看了遍,拿起笔,将演算纸新翻了一页,没有在椅子坐下,弓着脊背开始写。 低着头时显得他冷白后脖颈那截棘突越发锋利明显,单薄的t恤布料也被肩胛骨撑出清晰轮廓。 舒吟也跟着走过去,起初疑惑不解,很快眼里溢满惊讶。 少年握着笔的那只手修长分明,指骨处凸出一点,没有停歇一下,游刃有余又洋洋洒洒地一口气写下全部解题过程。 一直到最后一个数字收尾,他笔尖在顿了顿。 另起一行,凌厉张扬的字迹写道:你早点休息。 - 周一到学校,舒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她上高中以来获的各种奖状证书,为了减免学费,这些都要上交给学校看的。 身旁的殷灿夏看见那厚厚的一沓,惊讶地“哇”了声:“吟吟你好多证书啊。” 她好奇想看,舒吟就先拿给她看了。 有市三好学生,全国作文竞赛一等奖,殷灿夏一本本翻着看,语气更钦佩:“天啊,创新英语大赛特等奖,吟吟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的话引来前桌一个戴着眼镜的学霸男生回头,目露佩服:“去年特等奖全国只有五个人,咱们班英语最好的路星临小时候还是在美国长大的,都只拿了一等奖来着。” 刚巧路星临拎着个书包走过来,学霸男生立即把脖子一缩又转了回去。 路星临倒不在意这种背后的嘀咕,只是视线不由落在桌上那本大红色证书上几秒,眼神又移到舒吟脸上看了下。 对她又多了个印象。 这个小地方来的,还挺厉害。 舒吟没注意到他这个带点刮目相看的眼神,然而被后座的温芷珊瞧见了,她心里不爽起来。 今天一早本来要升国旗的,因为下雨了改成各班自习。 数学王老师一个退休返聘的小老头在这种时候堪称身形矫健,比年轻力壮的物理老师还要抢先一步迈进教室。 他把手里的试卷哗啦一抖开:“同学们把周日布置的卷 10.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舒吟这晚回到别墅发现路叔叔回来了,男人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打着的领带被拉松了些,像是刚才飞机下来,眉眼间流露出稍许的疲惫。 客厅里的沙发上还坐着梁沁柔和路星临。 梁沁柔侧头看向路峻生,正笑意温婉地说着什么,路星临则没一点坐像地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舒吟换了拖鞋赶紧走过去,叫了一声路叔叔和梁阿姨。 路峻生看到她贴着纱布的脸吃了一惊,关心问道:“阿吟你脸是怎么了?” “之前我在舅舅家住的时候我花粉过敏了,我已经看过医生了,不要紧的。” “你不是和阿临一个班吗,怎么不一起坐车回来呢?我听说你每天早上也是自己先去学校?” 路峻生很怕是家里这个混世魔王欺负了小姑娘。 路星临打着游戏的手指一顿,想着她很大可能要趁机告状,但他也没在怕的。 结果他听见少女温软的声音说:“我喜欢早点到学校去背单词,晚上我和我同桌顺路,我就一起坐公交回来了。” 路星临诧异地挑了挑眉。 路峻生对这理由还挺信服,小女生之间是总有许多话要讲,由此他也松了口气,又问了她一些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在新学校适不适应之类的问题。 舒吟和之前一样,什么都笑着说好。 “好了,叔叔不耽误你时间了,你们高中生功课繁忙,你上楼去写作业吧。”路峻生和颜悦色道。 舒吟抱着书包往楼梯走,听见路叔叔问路星临为什么有几晚没回家,夜不归宿是去哪儿了,路星临边打游戏边答得敷衍。 舒吟进房间后关了房门,她拿出作业开始写,一整晚没再出去。 第二天清早,舒吟背着书包走下楼梯,路峻生已经西装领带,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边,连向来没在早上露过面的梁沁柔也起来了。 她一身丝质睡裙,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笑着朝舒吟招了招手,口吻难得亲切:“阿吟快过来吃早餐。” 除了来这边的第一天,舒吟这段时间都是在学校外面买两个包子填饱肚子,她还是过去了,小心地拉开椅子坐下。 “路叔叔,梁阿姨早上好。”她礼貌道。 路峻生看向她,面容严肃地问:“阿吟你实话告诉我,上星期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阿临是不是把你手机扔进泳池,还把你推下去了?” 舒吟愣了愣,还没明白路叔叔怎么会知道的,一旁的梁沁柔开口,像是替她说话:“那天晚上温度还挺低的,阿吟好像还搞得感冒了。“ 路星临这时也从楼梯下来,见到梁沁柔也在,他连早餐都不打算吃直接就要去学校了。 路峻生脸色严肃,沉声喊住他:“你给我站住。” 路星临转过身,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没什么规矩的样子:“请问您又有什么指教?” “你现在立刻向阿吟道歉,不然这个月你的卡停了。”路峻生语气不容置疑。 梁沁柔也道:“阿临你说你一个大男生,再怎么也不该这么欺负个小姑娘啊,把阿吟推进泳池,这多粗鲁多没教养啊。” 路星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冷笑着看向舒吟:“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玩得挺溜的啊,停卡就停卡,谁怕谁啊?!” 他转身就走,门外的车门被他甩出“砰”的一声,可以感受到他十足的愤怒。 舒吟终于找到机会张口解释:“路叔叔,当时不是路星临把我推到泳池里的。” 梁沁柔皱了下眉,打断她道:“吟吟你就别替阿临遮掩了,当时李婶就在外面修剪草坪,亲眼看见阿临把你手机扔下泳池,就算后来是他同学把你推下泳池的,那肯定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做的。” “你不要觉得现在帮他瞒着峻生是为他好,他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再这么冲动很容易会闯祸的。” 梁沁柔比这些天加起来和舒吟说的话还要多,一番话说得看似公允,实则煽风点火。 梁沁柔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路峻生不愿意要,怕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更雪上加霜,她就想搞得父子俩彻底决裂,这样她就有机会再生一个了。 “阿吟,你梁阿姨说得对,你不用替他辩解了。”路峻生叹气,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哎,这孩子在小时候我管教得少了。” - 路星临带着一股低气压到学校食堂,詹恒宇和袁卓几个正一起吃着,连忙站起来朝他挥手:“临哥坐这儿呗。” 大家都有些稀奇:“临哥你怎么放着家里的豪华早餐不吃,来挤食堂了啊。” 路星临将椅子拉开,大剌剌地往后一靠坐下,餐盘“啪”的往桌子上一放,并不说话。 这下再神经大条的也发现他心情不好了,罗航舔着张笑脸关心问:“怎么了临哥,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啊?” 路星临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嘲讽道:“还能是谁,不就住我家这个。” “我去!”罗航一脸愤懑,替他打抱不平:“她在你家白吃白喝,还敢惹临哥你不痛快,真是丑人多作怪!” 其他人也顺着这话纷纷附和,罗航眼珠子提溜一转,出主意道:“临哥我帮你教训她一顿吧,保管她以后乖乖的,不敢再惹到你。” 路星临先是沉默着没应声,转而想到早上梁沁柔那恶心的嘴脸,还有旁边的少女,先还她有点好感,结果呢,在他背后告他黑状。 “行。”他最后发话了:“注意分寸,别搞出大事,就稍微让她吃点苦头就行。” 罗航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临哥你就等着瞧好了。” - 舒吟到了学校,她想要去找路星临解释清楚,并不是她和路叔叔说的这件事。 可他根本不听她说,她一过去,还没等她开口,路星临就一脸烦躁地起身,推开她走开了。 她给他写了张说明情况的纸条,塞进他的桌洞里,也不知道他看了没看,去扔垃圾时,舒吟在垃圾桶里看到揉成一团的那张纸。 中午午休,廖雅珍过来监督,顺便下达学校的任务:“这学期的黑板报要开始弄了,这周五前要全部搞完,学校还会对此进行评选。” 廖雅珍让文艺委员何琼安排起来,想起作文写得一手字漂亮字的舒吟,点名让她这次负责写粉笔字。 晚自习下了之后,舒吟和办黑板报的几个同学一起留了下来。 “舒吟,我马上要画叶子,浅绿色的颜料不太够了,你能帮我去四楼画室拿一盒回来吗?”踩在凳子上的向志杰转回头对舒吟道。 还轮没到舒吟写字的时候,她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点点头答应了:“好,我现在去拿。” 画室在另一栋艺术楼里。 这么晚了老师都走了,也没有一个学生,整栋楼静悄悄的,走廊的墙壁挂着好多副毕加索的抽象画,各种扭曲的线条人像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有点吓人。 舒吟拉开画室的门栓,手在考门那侧的墙上摸索到灯的开关,按开后走到后面放置颜料的架子前。 正一盒盒找着向志杰要的浅绿色颜料,头顶的几盏灯突然同时熄了,舒吟视线一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砰”的一声,门又被人从外面关上。 “别关门,里面还有人!” 一片漆黑中,舒吟被地上随意乱搁着的画板绊了下摔倒,她顾不得疼痛地赶紧过去,门栓还是被拉上。 “嗒”的一声,还落了锁。 外面响 11.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十点多了,校门早就关了。 沈别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他先跑去高三1班,教室门还没关,灯也是亮的,舒吟那只浅蓝色书包搁在椅子上,人却不见踪迹。 他又去隔壁教室找,这间门已经锁上了,他从走廊拉开窗户,手里拿着手机往里照,没有人。 继续这么一间间地找,然而全部教室都找完了也没看见她。 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沈别身上只穿着件短袖,一整栋楼上上下下地跑完出了一身汗,他没休息,紧接着着拔腿跑去另一栋初中部的教学楼,又去了行政楼。 然后来到最远的艺术楼。 这栋楼里所有教室的窗户都安在外墙这边,沈别没法拉开窗户看舒吟是不是被关在里面,只能不停地一个个拍门。 要是听到动静,她应该会出声的。 舒吟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眉眼疲惫地垂着,她已经认命自己要被关一晚上了,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吧。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她吓了一跳,已经这么晚了,谁还会出现在这里,舒吟很快想到罗航琐先前她吓唬她的那番话。 难道世上真的有鬼?才不可能的。 正胡思乱想着,脚步声过来,她这扇门被“砰砰”的用力拍了几下。 舒吟想到是罗航又返回来吓唬她,可除了吓她,他还会对她做出其他的,更恶劣的事吗? “你不用大费周章地又跑来装鬼吓我了,我才不信你说的什么闹鬼的传言。” 一道墙外,沈别听到了她的声音,说着故作坚强的话,实际声音里的哭腔却明显,音尾颤着,听着委屈又可怜得不行。 沈别的心一瞬间像是被狠狠拧了把,泛起尖锐的疼痛,行动比意识更快一步,他开口。 “是我,沈别。” “你、别别怕,我带,带你出去。” 他想要安慰她,可惜烫伤后的声带受损严重,没有这个年纪少年人该有的朗润清澈,嘶哑又粗粝,像一截枯败的树枝被折中踩断,说话也不利索。 沈别说完又后悔了,怕这样难听的声音更会吓到她。 他便不再做声了,从兜里摸出之前带来的小镊子,头朝着肩膀歪去,将照着光的手机夹着。 一言不发地开始撬锁。 黑暗里,舒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是沈别来了吗?他竟然是可以说话的? 外面窸窣声不断传来,过了十多分钟,门闩被拉开,沈别把手机的电筒朝下拿着,没刺到她眼睛。 模糊的光影中出现少年高大颀长的身形,舒吟这一刻心里的惊喜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破涕为笑,胡乱拿手擦了擦眼睛,撑着地就要站起来。 可刚扭到的那一下还没好,脚刚一用力就疼得她嘶了声。 沈别几大步走过去,一如既往拿出手机打字问:【怎么了】 “我先前摔跤崴到了脚。” 【你先别动,小心韧带扭伤】 他手指顿了顿,接着打字:【我背你下去】 舒吟眼睫湿漉漉的,愣怔间就见少年在她身前弯下身。 她有些不知所措,让一个男生背自己,在她的认知里过于亲密了,可她刚动了一下脚踝就疼起来,也怕真伤到韧带,那就很麻烦了。 犹豫了半晌,舒吟感激又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两只胳膊抬起放到他肩上,沈别手掌拖住她膝盖窝的地方,往上一使力就背了起来。 舒吟不可避免地贴在他后背,隔着两件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热烘烘的体温。 因为连着跑上跑下的,他也出了些汗,其实不难闻,可这样独属于男生的气息让她脸颊越来越烫。 沈别心里也充斥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头一次和谁这么亲昵过,还是个小姑娘。 好轻好轻,脖颈接触到她搂上来的胳膊,又细又软,带着微凉的温度,后背还有鼓鼓的柔软感觉。 对沈别而言这一切都陌生极了,他喉咙不自觉滚了下。 少女颊边挂着的一滴泪滑落到他脖颈,湿润温热的。 他那一寸皮肤却像是被烫了下,那颗冰凿就的一颗心脏就此融开个小口子,生出从未有过的,应该叫做怜惜的情绪。 夜里的校园很静,白日里消失无踪的蝉断续着发出衰弱的鸣啼,草丛里还有唧唧的虫叫。 沈别背着她走到学校的医务室。 里面只有一个值班的女医生,见有学生进来,立马起身走过去问道:“身体哪儿不舒服了?” “我脚踝扭到了,膝盖也摔了下。”舒吟在沈别背上回道。 沈别直接将她放到病床上,医生让舒吟先把鞋袜脱了,再把裤腿撩起来,她听话地照做。 少女小腿生得匀称纤细,在灯下似玉般光洁莹白。 正因如此,膝盖骨处的那一大块青红,还渗着血丝的伤痕更显得触目,脚踝也肿起一大块。 落入沈别眼底,他眸色沉了沉。 医生检查一番:“还好没伤到骨头,你今晚别回宿舍了,就在这儿歇一晚吧。你们宿舍床不都在上边吗,你爬着也不方便。” 这个时间走读的学生不会在学校了,医生想当然把她当作是住读生了,舒吟觉得这样也好,难不成还要沈别背着她回去吗。 医生给她处理伤口时,沈别就走了,舒吟以为他是回去了,结果膝盖包扎好没多久,他又拎着她的书包走进来。 连放在桌上的水杯都给她拿了过来,还接满了温水,拧开盖子朝她递来。 “啊,谢谢。”舒吟连忙感激地接过,几个小时没喝水,后知后觉地渴起来。 她喝了几口,仰起小脸看向身前站着的少年。 那位女医生不知出去干什么了,这会儿医务室就他们两个,舒吟咬了咬唇,刚憋了一路的话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你是能说话的呀,那…那你之前怎么一直都是打字和我交流呢?” 沈别低垂着头,黑黢黢的眸子映入少女的小脸,充满着真切的担忧和关心。 记忆一下被这句话拉扯到很久以前,他治疗了大半个月后从医院重返学校,一踏进教室的门,哄闹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更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脖子上那一大块狰狞可怖的疤痕,胆子小的吓到倒吸一口气,胆子大的围过来问他是怎么弄的。 被围在中间的小男孩始终抿着唇,一声不吭。 直到等到上课,读书接龙开始,轮到他时他不得已站起来,喉咙里的伤还没好全,一发声就疼。 他冒着冷汗读完第一句,班上的同学都哈哈笑出声。 班里最调皮的男生嚷嚷道:“他声音怎么变得像怪物一样,好难听啊。” 这刚巧还是节公开课,教室后边坐着一排 12.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舒吟在学校的医务室住了一晚,幸好沈别昨晚还给她把书包拿来了,她作业都写完了。 扭伤的脚踝已经消了肿,膝盖破皮的地方还没好,她走路时要慢着些,早自习快上了才走到班上。 她交了作业,班主任廖雅珍这时走进来,见班上人差不多齐了,她站到讲台上面容严肃地交代了件事—— “最近大家一放学了就快点回家,别四处瞎逗留,也别随便和人起冲突,昨晚罗航同学就是回去晚了,和人起了冲突,右腿的膝盖和脚踝都骨折了。” 此时的罗航还在医院,昨晚沈别的样子太可怕,他甚至不敢和父母说自己是被他打的,怕他又来找自己麻烦,所以撒了个谎。 班上同学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殷灿夏也凑了过来小声和舒吟嘟囔:“平时罗航在学校里仗着还行的家世总欺负人,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舒吟没吭声,她右膝盖和脚踝处还隐隐有一点疼,而罗航和她一样,也是伤的右膝盖和脚踝,这也太巧了呀。 难道真应了老话说的,恶有恶报么? “好了好了,只是给你们提个醒,马上是英语早自习吧,赶快把英语书都拿出来开始读背。” 早自习上到一半路星临才来,他成绩一向好,英语老师没说几句就让他进去了,等铃声一响,他径直就走到舒吟的座位前。 “那什么,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班上无数道视线刷刷的投来,舒吟的同桌殷灿夏好奇地睁圆了眼。 后面的温芷珊嫉恨地咬了咬唇。 舒吟不想和他说话,可也不想和他这么僵持着,被其他人围观,她站起来往外走。 路星临跟在后面,很明显发现她走路有点怪,像是腿受伤了,昨天下午看她似乎还没这样。 舒吟走到教室外的走廊,路星临跟着在她面前站定,表情有点不自在地问:“你腿怎么了啊?” “你找我干什么?”舒吟没回答,神色冷冷的。 路大少爷走到哪儿都是被高高捧着的存在,搁平时被这么甩冷脸他早不爽了,可这件事确实是他误会了舒吟。 今天一早他又和路峻生吵了一架,也才知道并不是舒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告他的状,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给她道声歉也没什么。 “对不起,昨天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你,都是梁沁柔那女的搞得鬼,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完表情有那么点尴尬和不自然,毕竟么低声下气的,在他这儿是头一回。 舒吟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殊荣,听着他继续道:“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项链手镯包包都行,我给你买一样就当给你赔罪……” 女生应该都喜欢这些东西吧,结果还没说完,路星临路脚上一痛,一看发现是舒吟踩的。 靠!这已经绝版了的球鞋可是他好不容易买来的!而且这一下还真他妈用力。 路星临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少女一脸平静冷漠地说:“我现在也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也原谅我。” 舒吟没什么和他好说的了,转身就走,刚扒在教室窗户里看热闹的同学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只看见舒吟踩了路星临一脚! 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而路星临也不是个好脾气啊,竟然还一点火没发?! 难道流星花园演的都是真的?有钱人家的少爷见惯了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女生,偶尔来个和自己作对的,就觉得她好特别好有意思? 中午食堂吃饭,温芷珊和她那几个朋友端着餐盘走到路星临旁边那桌,袁卓很识趣地站起身让位:“你坐我这儿。” 温芷珊很自然地在路星临对面坐下,一开口就是替他打抱不平:“星临哥,舒吟那个丑八怪住你家呢,今天早上还敢这么嚣张,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路星临一开始也是气的,但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到底还是自己做得更过分些。 他眼前浮现出早上时少女抬头朝他看来的一幕,纤细雪白的脖颈仰起,那双杏眼圆圆的,并没像他以为的哭肿,透出一股清冷又倔强的感觉。 “行了,都是同班同学,什么丑八怪不要脸,你说话注意点。”路星临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 温芷珊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听他这么不不耐烦的语气反驳自己,还是为了维护那个舒吟,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 她脸气得鼓起,端起餐盘走回自己那桌,踢了踢袁卓的椅子,骄横道:“你过去。” 莫名被发了通火的袁卓:“……” 男生吃饭要快很多,十分钟不到路星临那桌就都走了,温芷珊那桌另一个女生这才敢小声地嘀咕:“路星临不会真喜欢上舒吟了吧?” “怎么可能!”温芷珊一下拔高了音调,瞪着她:“那种丑八怪,你觉得路星临是眼瞎吗?!” “就是。”又有女生立即附和:“无论样貌还是家世,芷珊你都甩舒吟八百条街,而且你还多才多艺,又会弹琴又会跳舞,舒吟那种小地方来的会什么啊!” 她眼珠子一转,给温芷珊出主意:“两星期后的校庆我们班不是报名了跳舞嘛,你让舒吟也报名参加,到时候你们俩站一起,那颜值对比不要太惨烈,别人肯定笑话死她,路星临一看了也就知道谁是白天鹅,谁是癞.□□。” 温芷珊一听觉得有道理,吃完饭她就去找舒吟,通知命令般的语气说了这事。 舒吟 13.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周日早上,路星临要去他小表叔沈曜新开的马场玩,他把几个朋友也叫上了,九点钟不到,别墅外面的草坪前停着好几辆摩托。 一群少年都挺兴奋,连腿伤还没好的罗航都来了。 路星临收拾好从三楼下来,碰巧和也要下楼梯的舒吟撞了个正着。 她今天没穿校服,上身是一件绣着小熊的针织外套,底下一条牛仔裤和小白鞋,头发也和在学校时的马尾不同,扎了个圆圆的丸子头,更显得那截脖颈十分纤长白嫩。 见到他,舒吟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让他先走的意思。 路星临为着之前误会她的事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他脚步顿了顿,主动开口道:“我等下和朋友去马场玩,带你一起去玩吧,那里有专业的教练教你骑,风景也不错。” 温芷珊听说他这个周日要去马场,也想跟着来,他没肯带,舒吟来申市大半个月,应该还没出去玩过,马场这种地方之前她更不可能去过。 只是他好意的橄榄枝并没有被接受,少女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淡然地拒绝道:“我要今天要去看电影。” “……” 行吧,算他多此一问。 路星临抬脚就走,去了车库开出他那辆新提的杜卡迪,一露面就惹得那几个朋友羡慕不已。 “机车中的法拉利果然名不虚传,太酷炫了!”有人上手去摸。 “那当然,二十多万一辆呢!”袁卓跟路星临关系最好,期待地搓着手:“临哥,等你开够了哪天能借我试试嘛?” 半天没等到路星临发句话,袁卓抬头一看,只见他眼睛盯着别墅大门的方向,而那里,舒吟和沈别两人才并肩走出来。 其他几人视线也都望了过去,听不见少女说了什么,但能看见她弯起的杏眼里笑意粲然。 “沈别那么孤僻的性格,舒吟才来多久啊,就和他看着关系不错的样子。” “一个是喉咙上有那么难看的一大块疤,一个脸毁容了,倒还挺配哈哈哈。”有人嘲笑道。 搁从前罗航高低也要跟着笑话几句,但是他被敲碎的膝盖骨还没长好,现在都还疼着。 一想起那晚少年那双阴翳冷厉的眼,他就一个屁不敢放。 路星临看得心里莫名不爽。 他是误会她了,可不也道歉了么,怎么对他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着沈别就能笑得那么开心。 “走了。”他发话,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在安静的别墅区里响起,很快又消失于无。 舒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议论,她正笑吟吟地和沈别说着话:“我昨天问过了夏夏,她说那家商场五楼的咖喱蛋包饭,生煎包,五谷鱼粉还有车仔面都很好吃,我们看完电影中午在那儿吃个饭吧?” 沈别点了点头。 “那你想吃什么呀?”她又问。 沈别拿出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拿给她看,小姑娘却只仰着脸看他,并不去看那手机。 “我昨晚看书好晚,眼睛很干,最好不要看电子屏了。”她眨了眨眼,说得一脸认真,“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就直接和我说吧。” 舒吟知道他介意自己的声音,所以才一直打字和人交流,可这样不好啊,久而久之语言功能都会退化了。 她想试着让他习惯说话。 初秋和煦的阳光下,少女那双杏眼显出琥珀色,剔透又纯澈,明知是故意的,却根本让他拒绝不了。 “我……都可以,随你。”他迟缓道。 这声音落在沈别耳里十分难听,说完就抿紧了唇,可就见她大眼睛一弯,亮晶晶的,露出几分得逞后的狡黠笑意,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他又觉得好似没那么要紧了。 两人搭公交去到商场。电影院在最上面一层,沈别自然而然地往买票的队伍走,舒吟抢先一步走到他前面。 她回头,坚持道:“说好了是我请你看的。” 沈别于是改去旁边的饮料区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检完票,进去后在对应的位置坐下,电影很快开始。 确实是部不错的悬疑片,一开头就设置足了悬念,随着人物的逐渐出场,剧情迷雾重重又层层反转,整个放映厅里没一个人讲话,都看得聚精会神。 直到影片结束,大家起身往外走,积极热闹的讨论声才响起。 “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啊?是那个一直被丈夫家暴的女医生吗?” “我觉得是曾经被受害者霸凌过的那个男人。” 舒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等走出了影院,她手里握着还剩的半杯可乐,抬头看向沈别:“你觉得凶手是谁呀,我也觉得是那个女医生。” 沈别伸手从裤兜摸出手机,拿到一半顿了顿,又重新塞进去。 少年薄唇动了动,过分沙哑的声音说道:“是他的……那个学生,一直威胁,不让毕业,的那个。” 舒吟不肯相信,小脸露出怀疑之色:“可那天他有不在场的证据啊,那么多人都给他作证了,不可能都被他收买了啊。” 沈别给她分析,凶手并没有伪造不在场的证据,而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案发的时间是在10号。 他把所有隐藏的细节都给她指了出来。 头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对他来说其实有点费劲,语速也不快,然而少女听得专注又认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里面没有半点嫌弃和不耐。 舒吟被说服了,恍然大悟,真诚称赞道:“你好聪明啊!” 沈别看着她的眸子,很亮,温柔又缀着笑意,仿佛能将人内心所有阴暗的,自卑的情绪涤荡殆尽。 他心里也似有种柔软的情绪在发酵,唇角很轻地勾了勾。 两人去了楼下吃饭的地方,都要了一份车仔面。 “小姑娘能吃辣吗?葱和香菜要不要啊?”老板看向舒吟问。 “我要微辣的,葱不要,要一点香菜,谢谢老板。”她礼貌道。 老板差不多的话又问了遍沈别。 沈别余光里,少女正侧头看着他,小脸充满着期待,他没拿手机,开了口:“辣、辣不要。” 顿了顿:“葱,香菜,都不要。” 做这种小生意的五湖四海的人见多了,老板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时只短暂讶异了一小下,很快恢复如常:“好,您二位请稍等。” 两大碗面端上桌,舒吟拿筷子夹起尝了口,有些被辣到,她赶紧拿起还剩着的可乐喝起来,眼里已经氤氲出一片水汪汪的雾气。 沈别没有犹豫,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动的那碗往她跟前推了推:“我们,换一下。” 舒吟愣了下摆手:“不用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太能吃辣,但又喜欢吃,所以每次都一边被辣到一边坚持吃。” 沈别闻言起身离开,舒吟视线好奇地追随着他背影,见他走到远处一个饮料机前,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盒牛奶。 < 14.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周一中午下课之后,体委钟杰被温芷珊差遣着去门房把才寄到的校庆表演服装抱上来。 一大包衣服放到讲台前,班里女生都兴奋地围过去找自己的尺码,等大家拿完了,舒吟搁下笔,去拿她的和殷灿夏的那套。 她拆开透明塑料袋子,上身一件粉色短袖,搭配一条白色小短裙,幸好这几天气温突然回升到了二十多度,不然这么穿肯定很冷。 温芷珊走到讲台前,很有范儿地先拍了两下手掌,等大家视线看过来,她通知道:“校庆表演就在下个星期一,时间不多了,所以从今天起,每天中午我们一点到体育馆集合去排练。” 窗户的帘子被拉上,门也从里面反锁,女生就在教室里换衣服。 “早知道我暑假就减减肥了,呜呜呜我小腿好粗啊,肚子上露出的肉也一点不好看。” “你这哪叫粗啊,你看看我的好吧。” “粉色真的好显黑啊,早知道当时投票的时候我选蓝色的好了。” “没关系啦,到时候往身上凃一层隔离,不就白了。” 一片抱怨安慰声中,温芷珊视线里出现一双细直匀称的腿,白嫩嫩得晃眼,再往上,腰也是极细的,没任何多余的赘肉。 身材纤薄清瘦,却又窈窕有致。 那是舒吟。 温芷珊有些嫉妒的眼神落到她还贴着纱布的脸上,心情才稍微好了点,她还记得之前舒吟脸上红肿起疹子的模样。 身材再好有什么用,配上那张丑脸也是白搭了。 女生们换完衣服去吃饭了,舒吟在露腰短袖外又套上校服,等着殷灿夏的时候她把讲台前丢得乱七八糟的塑料袋捡起来,扔进后面的垃圾桶。 十多分钟后,殷灿夏上完厕所回来了,也把衣服一换。 “我们今天就在食堂吃吧,一点钟还要到体育场集合去排练。”舒吟把刚才温芷珊的话告诉她。 两人挽起手往外走,殷灿夏奇怪道:“不该去练舞室排练吗,怎么到体育场了?那里那么多人看呢。” 问完她脑子转了转,先想明白了:“路星临中午总爱在体育场打篮球,她可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啊。” 舒吟没吭声,这是人家的私事,喜不喜欢谁都和她无关。 殷灿夏也是随口一说,更感兴趣地问:“吟吟你怎么长得啊?胸大又腰细,你平时是不是穿85C啊?” 舒吟脸皮薄,被她这直白的问话弄得羞极了:“你小声点。” “怕什么,这个点教学楼都走空了,就剩我们俩了。”她兴致勃勃地盯着舒吟,催着她回答:“吟吟是不是呀?” 舒吟没办法,四处看了看,确实没人,她声音小小的,诚实地“嗯”了一声。 说完耳朵尖就红透了,拉着殷灿夏走:“快点,不然吃饭时间来不及了。” 楼梯里一阵女孩儿噔噔噔的脚步声,好半晌之后,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才重新响起。 沈别从五楼走下来时已经看不见小姑娘的身影,她不会因为知道他在而更加羞窘。 只是偏他听力太好,那一声轻轻的“嗯”还是落入耳廓,像心上被羽毛挠了下,带起一阵似痒似酥的感觉。 明明才二十多度的天,也让人无端感觉出几分燥热。 - 舒吟和殷灿夏吃完饭到体育场,温芷珊已经在那儿了,路星临投进了一个三分球,她顿时笑容满面,积极地鼓起掌,等中场休息时又过去递水送毛巾。 一点钟,班上女生到齐,温芷珊把队形排好,特意让舒吟站自己旁边,这样美丑的对比才强烈。 跳的舞也是她选的,最近正火的韩国女团舞Nonono,她暑假就学过了。 音乐的前奏一响,很多目光被吸引过去。 “你们看殷灿夏好搞笑,就她一个人总在跳错哈哈,我要录下来等下嘲笑她。”体委钟杰说着掏出手机,他和殷灿夏是前后桌,两人互怼是日常。 “这里面好像舒吟的腿是最长的,感觉腰以下全是腿。”有人点评道,“还又细又白,简直腿玩年。” 其他人都看过去,路星临也扫去一眼,少女那双腿的确生得好,骨肉匀亭,纤直又白嫩。 而且她也是跳得最标准的,每一个节拍都踩得准,一点也不扭捏,洋溢着青春活力。 一首三分多钟的舞蹈结束,舒吟缓着略急的气息,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偏头看去,和路星临看来的眸子隔空对上,下一秒,头一偏又扭了回去。 路星临:“……” 他心里切了声,就那张丑兮兮的脸,当谁稀罕看似的。 - 7班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课上到一半,董皓和石磊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报告,我刚肚子疼,去了医务室。” “对,我陪他一起去的。” 两人满头的汗,一人手里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摆明了是中午打篮球打得忘了时间,数学老师看破了懒得说破,大手一挥就让他们进来了。 7班作为附中最差的一个班,都是花大价钱进来的,学习从来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离下课还剩十分钟,数学老师留了一道圆锥曲线的高考真题在黑板上让大家思考,出去上厕所了。 老师一走,班上瞬间就七嘴八舌地讲起话。 “我发现一班女生颜值普遍还都挺高的,今天中午她们在体育场排练校庆的舞蹈,那一个个跳得真带劲。” 董皓阳还拍了视频,拿出来给同桌看,两人脑袋立刻凑一块儿,边看还要边嘀咕着点评。 “这里面最漂亮的还得是温芷珊,不愧是校花。她身边跳的就是新转来那个毁容了的女生吧,脸还贴着纱布呢,还能上台表演啊?” “你别说,她那脸虽然不行,但身材是真不错,比温芷珊还要好点,那露出的腰又白又细的,胸还大。” “还是诶,你说她那么丑,从小到大肯定没被男生喜欢过,像这种缺爱的女生,我去送块巧克力她是不是就答应了。” “不是吧,这种丑八怪你都下得去手。” “把灯一关又看不清长什么样,就她那腿还有胸,睡起来一定很爽……” 董皓阳还下流地意.淫着,脑袋突然一凉,一瓶矿泉水对着他兜头淋下。 水珠“滴答滴答”的,顺着脸滴到还拿着的手机屏幕上,董皓阳懵逼了一瞬,回神后将湿透的额发用力往一撩,怒火中烧地转过身去找始作俑者。 沈别手里还拿着空了的矿泉水瓶,塑料的瓶子被他捏得变了形,也有几滴水珠顺着少年凸着青筋的手背滑下。 那双平时没什么情绪的黑眸此时凝着寒霜般,冷得吓人。 董皓阳说实话有一点怵,不知怎么惹到这位了,但顶着全班整齐划一看过来的视线,说什么也不能认怂啊。 他站起身,一拳就要朝沈别挥去,还没碰到,先挨了对方一脚,他整个人仰马翻地被踹到地上。 数学老师上完厕所回来时教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这下再怎么心大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他一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人,使尽全身力才堪堪将上面那少年拉开,唇气得直抖:“太不像话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去年级主任那儿!” 晚自习前,每个班的广播里放的音乐声突然中段,随即传出年级主任严肃的声音。 “今天下 15. 妄 《炙瘾》全本免费阅读 周六晚上,舒吟将一套干净衣服,几本练习册放进书包,又把身份证和钱包放进最内层的口袋,拉好拉链。 明天她要回一趟宣城。 买的是六点多的火车票,她今晚早早就睡下了,翌日天没亮就起来,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揭开脸上的纱布。 总算是完全好了。 舒吟庆幸地松了口气,这样就不至于让外婆看见她还贴着纱布的脸,她简单洗漱完,背起书包轻手轻脚地走下楼。 张婶起得更早,正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准备早餐,听到脚步声出来一看,人整个呆住,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赶紧伸手揉了一把眼睛。 少女脸上纱布不见了,先前的红肿也消失了,露出的容颜雪白,过分漂亮又有种纯净之感。 她在路家做了几十年,宴请聚会时,上流圈子里精心娇养的小姐见了不少,说实话都不及眼前少女这般出色的姿容。 “张婶,我今天要回宣城看我外婆。” 少女轻轻的一声唤回张婶神思:“哦好好,我给你去开门。” 走到门口用指纹开了锁,等人走后还是不敢置信地嘀咕:“我的老天爷哦,这比魔术还稀罕,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 舒吟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回到宣城,又转了几趟公交,把外婆从前最爱吃的各类吃食买了一份。 等去到医院已经中午了,她走到病房的窗户前,看见外婆坐床上,戴着副老花镜,正低头拿着一对木棒针织着毛衣。 然而那尺寸很小,显然不适合现在的舒吟。 护工陈阿姨见她来了,忙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和她耳语道:“老太太前些时说冬天要到了,要给你织几件毛衣。” 外婆也抬起头,布满褶皱的脸对她十分和气笑了笑:“小姑娘你长得真好看,还有些像我的外孙女。我外孙女啊,正念着三年级,我平常带出去都别人都夸她像洋娃娃一样,她学习也好,年年是学校第一名。” 舒吟鼻尖一下酸得不行,眼眶也红了起来,她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 外婆神志还是不清醒的,她把舒吟当做同住一个病房的女孩,因为一直吃着精神康复的药,又在做透析的缘故,老太太精神不是很好,一点多就要午睡了,一觉能睡好几个小时。 舒吟就坐在一旁的小桌子前写卷子,时不时抬头看看外婆。 怕手机吵醒外婆,舒吟调的是静音,中途屏幕亮了亮,她拿起来看,是沈别的消息。 沈别:【你到宣城了吗?】 舒吟之前是和他提过要回去一趟,她给他回复:【我已经到了】 她以为他是找她有什么事,将手机拿在手里等着。 几秒之后又收到一个:【嗯】 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确认她平安到了这边没有。 舒吟退出聊天框,视线留意到最上一条q.q官方系统的提示消息:近期有1位好友过生日。 点进去一看,发现马上过生日的是沈别,日期就在明天。 一天时间眨眼过去,外婆认不得她了,但骨血相连的事实不会改变,她对待舒吟很亲近,和她说了很多话。 等到周一早上,舒吟再舍不得,也得坐火车返回申市,下午还有她要参加的校庆节目。 那声“外婆”舒吟此刻没办法喊出口,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忍着胸腔里的酸楚道:“阿婆,我以后再来看您。” 外婆笑着“哎呦”一声:“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身体好好的,争取以后都别来了。” 直到坐上返程的火车,舒吟心情还处于低落难受之中,眼眶也是酸了又酸,她抬手擦了几次。 她从书包里拿出找外婆要的毛线和针,将注意转移到这儿上,等火车到达申市时,她手里的这只晴天娃娃终于大功告成。 脖颈因为一直低着有些酸疼,舒吟揉了揉,把手里的这只小娃娃拎起来看。 白色毛线织成的晴天娃娃,眼睛缝的是黑色扣子,圆溜溜的,还戴着个黄色的小帽子和围巾。 以她的审美来看就还挺可爱的。 只是不知道把这个送给沈别作为生日礼物,他会不会喜欢呢。 - 怕时间来不及,舒吟从火车站出来后直接搭车去了学校。 赶在1点四五十到了,校园的操场里和教学楼此时都看不见学生了,各班都去了大礼堂集合,她也急匆匆跑过去。 礼堂内光线昏暗,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舒吟看不清1班坐在哪一块区域,索性先抱着书包到后台的卫生间去把衣服换了。 她刚换完,手机就在书包响起来,是殷灿夏问她到学校没有的消息,舒吟回完了走出去。 有几个男生结伴着来上厕所,都没怎么看路,边走还边低着头打游戏。 其中一个的胳膊肘就不小心和舒吟撞了下。 “不好意思哈。”他这才从游戏里激烈的厮杀中抬了一下头,眼睛顿时像灯泡一样变得又大又亮。 “没事。”舒吟声音温和,说完走到前面的大镜子跟前,理了理衣服,为了等下跳舞方便,又把先前扎着的发绳解开,重新扎了比平时要更高的马尾。 “薛凡你愣着干嘛,快放技能啊!” “这局输了算你的啊。”另一人抱怨。 同伴不满地催促了半天,然而游戏里的人物还一动不动,几人抬起头,顺着薛凯呆呆看着的方向望过去。 视线尽头是站在镜子前绝色动人的少女。 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瓷白细嫩,细长的柳叶眉,一双圆润杏眼似清泉澄澈。纯得要命的绝色长相,偏身材还好,婀娜玲珑,粉色t恤下露出的一截纤细白嫩的腰肢。 舒吟扎好了头发走了,那几个男生也不管游戏里的人物早死得透透的,充满惊艳的视线还不由自主紧紧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