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 第1章:长生不老药 “竟敢偷魏公公的午膳,简直不知死活!” “快!抓住那个偷鸡腿的小屎壳郎!” 皇宫御道,三个小太监刻薄叫骂,跟前疯跑着的,是一个衣衫单薄,瘦瘦巴巴,不足半人高的小丫头。 赫连玉撒丫子狂奔,不忘回头冲追她骂她的小太监竖中指。 她本是青丘山的兔子精,平生除了修炼就是爱看话本子。 可能是看得话本子太多,骂的话本子笔者太多,她遭了报应。 一觉醒来,无故穿书,成了冷宫中没有名姓的炮灰公主。 原主有个暴君爹,暴君爹三年后被四皇子杀,四皇子夺位登基,登基一年,大夏亡国。 灭亡大夏的,正是后世穿越而来,附身到大夏礼部尚书嫡女身上的女主,和她的男主男配团。 当时看这个话本子,赫连玉嗷嗷喊爽,结果,她成了被灭国的炮灰。 而且,她这个炮灰,从出生就是个大写的“惨”字。 冷宫出生,暴君皇帝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不饱,穿不暖,没银子打点,还要被小太监小宫女打骂。 没有当过一天公主,亡国时还要被拉出来陪葬。 能活到六岁,赫连玉佩服原主顽强的生命力。 穿过来三天,赫连玉实在受不了吃馊馒头,刚去御膳房偷了个鸡腿,没成想,第一次偷鸡腿就失利了,被小太监抓了个正着。 不过,就算只能靠偷吃食度日,赫连玉也不想要暴君皇帝知道她的存在。 因为四年后大夏亡国,皇室皆被屠戮,能留下一滴血,都算他们幸运。 只要没人知道她是皇室公主,她就能偷偷逃跑,然后找个深山老林修炼,日后平安回到青丘山! 赫连玉想得十分美好,但身后的小太监也追得紧。 她赶忙抛开杂念,计算着回冷宫的路线。 看准时机,‘嗖’地窜到一处宫门。 七拐八绕,将小太监甩开。 正当她停下,打算慢慢走时。 瞥见一个锦袍少年。 眸如点漆,面如冠玉,芝兰玉树。 赫连玉黑眸一瞪,拔腿就跑。 皇宫重地,穿得起好衣裳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她不想沾惹一点。 赫连玉不知道,锦袍少年被她避之不及的态度诱的好奇。 锦袍少年瞥着她的方向,“去查查那小丫头。” “奴才遵命。” 冷宫。 赫连玉蹦跶回冷宫,怀里的鸡腿余温尚在。 她蹬蹬蹬跑进漏风的宫殿,兴奋扑到床榻边。 “嫣儿姐姐,你快——” 赫连玉愣在床榻边,鸡腿砸在地上,嗡嗡北风刮过她的衣裳,肩头的薄衣裳被掀起,露出干瘦的骨头。 窄小的床板上,嫣儿全身只有一件破布遮盖,露出的地方,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 就连嫣儿那张脸,也是斑驳的红痕。 赫连玉抬脚上前,冷宫院门猛地被踹开。 传来几声尖细的喊叫。 “冯公公有赏,你这死丫头还不过来听赏?” 小太监唱着他的尖细嗓音,吊梢眼睥睨着赫连玉。 赫连玉站在远处,黑眸冷冰冰泛着寒,像是一只发怒,等待时机,伺机咬死敌人的小兽。 小太监被赫连玉的眼神盯得瘆得慌,冲同行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扬着下巴语调高傲:“冯公公说了,嫣儿伺候侍卫大爷有功,特赐烧鸡一只。” 小太监哼了一声,质问赫连玉:“你这死丫头懂不懂规矩?不知道谢恩吗?冯公公宅心仁厚,你就偷着乐吧!” 赫连玉眼眶深红,死死盯着两个传话的小太监,冲到瘸腿桌前,一把抓起烧鸡,朝二人砸过去。 “滚!” 两个小太监被砸个正着,“你、你放肆!竟然如此糟践冯公公的心意!” 赫连玉抓起盘子,朝着桌子角一砸,瓷盘碎成几片。 她执着最尖锐的瓷片,朝小太监踏过去。 小太监欺软怕硬,连滚带爬跑出冷宫。 呼啸的风刮进窗子,透过窗上的纸窟窿,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跪在床榻边,忙碌着什么。 是夜。 赫连玉缩在床板的角落,将仅有的几件薄衣裳披在身上,膝盖上一本蓝皮日记本。 赫连玉翻开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是她穿书的金手指——写日记即可获得积分,兑换修炼宝物。 穿书三天,她一个字没写。 因为…… 冷宫没有笔。 赫连玉抬手抹了一把脸,刚流下的热泪,被风吹的冰凉。 赫连玉摸着胸口,心脏哇凉哇凉的。 声音可怜兮兮: “系统,赊给我一支笔好不好?” 【好的。】 赫连玉黑眸轻眨,没料到系统这么好说话,就是声音有些奇怪,空灵如风,她在青丘山修炼数年,从未听过。 一支狐毫笔出现在床板上。 雪白的狐毫细腻,笔杆子挺直光滑,瞧着便是上等竹木制成。 拿在手中掂量,握持感极佳。 两息后,狐毫笔自动出墨,极有灵性。 赫连玉在青丘山见过了修炼宝物,此时的狐毫笔并不足以让她惊诧。 稚嫩的小手握着笔,在日记本上挥洒。 与此同时,养心殿。 赫连肃揉捏着眉心,往内殿走,通身的威严贵气。 “常海,近日西凉犯险侵边,当真是胆大妄为!” 饱含天威,满句怒火。 常海是伺候赫连肃的大内总管,是跟了赫连肃三十多年的人,也是赫连肃最信任的人。 “陛下说的是,那西凉本就属蛮荒之地,简直可恶!” 赫连肃走到榻边,见枕边一本蓝皮日记本,胸中怒火滔天。 “放肆!” “陛下恕罪。” 常海听到赫连肃的怒喝,顿时跪下称恕罪。 “常海,将朕榻上的蓝书取来,朕倒要瞧瞧,朕的寝宫什么时候成了来去自如的地方!” 常海赶紧称是,起身去找赫连肃说的蓝书,他使劲儿瞪着眼睛,只瞧见龙榻整洁无痕,哪有什么蓝书! “陛下恕罪,奴才愚钝,竟没有看到您说的蓝书。” 赫连肃剑眉一蹙,抬手去指枕边蓝书时,那蓝书散发金光,朝他扑来,没入眉心。 赫连肃虎目一瞪,心下骇然。 忍不住低啐一声:见了鬼了。 常海没听清,关怀问道:“陛下您说什么?” “行了,许是朕近日疲惫,花了眼,你退下吧。” 第2章:世风日下 赫连肃面无异色,挥退了常海。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蓝皮书,上书几个大字——赫连玉日记本之赫连肃副本。 他尝试翻开日记本。 扉页—— 「首先,记住,我是赫连玉。」 赫连肃半阖眸子,赫连玉?和他倒是同姓,名字不熟悉,或许是宗亲孩子。 这本日记的主人是赫连玉? 赫连肃继续翻看,发现只能掀开第一页。 [今天好倒霉!倒霉!往常在御膳房偷馒头从未被发现,就今儿个,偷了个鸡腿而已,就被魏公公的走狗追了八道门!] [回到冷宫,嫣儿姐姐被太监侍卫们作践丢了命。我发誓,一定要替嫣儿姐姐报仇!让欺负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先写日记吧,攒积分,兑换烤鸭,兑换大棉袄,可以兑换的东西好多呀,竟然还有长生不老药,不过要好多积分,算了,先吃饱饭!] 长生不老药? 赫连肃信! 脑海中的日记本,就是一个神迹,长生不老药,他深信不疑。 任何一个帝王,一个有野心的帝王,都想得到长生不老药。 至于积分兑换,赫连肃虽不知积分是什么,但兑换二字他清楚,或许积分作用与银子相似。 这本日记,难不成是仙人指引? 上天认为他是千古明君,才让他知道此等神迹? 赫连肃心底越发火热,激动。 兀的,他想起‘副本’二字。 也就是说,他只是其中之一能看到的人,还会有其他人看到…… 赫连肃低喃:“赫连玉……冷宫……” 长生不老药,他势在必得! “常海!常海!去给朕查冷宫……” 天上弯月如饱满米粒。 冷宫破败,月辉丰盈它满身枯瘦。 赫连玉放下笔,鼓嘴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这篇日记值多少积分?” 她胡乱写了一通,真真假假。 【156积分。】 系统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现在可以兑换东西吗?” 赫连玉吸溜了一下,满脑子都是香喷喷的大鸡腿、大馒头、面果子…… 【可以,系统商场已打开,宿主请任意选购。】 赫连玉面前,是一块巨大的透明虚拟屏幕,右上方的角落有一个积分标识。 板板正正标注着积分156。 整个虚拟屏幕分为四大类: 凡物、仙物、魔物、科技。 赫连玉统统浏览了一遍,除了仙物还算熟悉,其他三类中,她大部分闻所未闻。 156积分,绝对不算多。 所以—— 【牛肉面兑换成功!】 【洗髓丹兑换成功!】 【狐毫笔购买成功!】 【当前积分:4。】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赫然出现在赫连玉手边。 碗是白玉碗,碗中是赤红色牛肉汤汁,汤汁中静静躺着淡黄色面条,青翠欲滴的青菜和红褐色大块牛肉,给人视觉上最极致的享受。 汤汁的咸香,面条的麦香,牛肉的鲜香,青菜的清香,浓郁到令人窒息。 赫连玉来不及多欣赏,拿起筷子,塞上一大口。 劲道爽滑,味蕾大开,浓烈的喷香仿佛能掀翻天灵盖。 再放下碗,看不见一滴汤。 她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满足。 她有些庆幸穿书,否则,她在青丘山一辈子都吃不到牛肉面! 吃饱喝足,她看向小木盒,木盒里盛放着洗髓丹。 赫连玉心一横,将洗髓丹扔入口中。 闭上眼睛,等待着传说中筋骨重塑的痛苦。 数息之后,赫连玉疑惑睁开眼睛。 似乎,没有一丝痛楚。 “系统,商城会卖假东西吗?” 【会的,假一赔十。但本系统只给了您一颗洗髓丹,而非十一颗,说明此物为真。】 赫连玉:“……” 世风日下! 赫连玉将薄衣服往身上扯了扯,缩在角落,闭上了眼。 明天去趟浣衣局,原主娘在浣衣局有个好姐妹,她兴许能求对方帮忙,送嫣儿走得体面些。 赫连玉安安稳稳睡下,赫连肃却怎么也睡不着。 宽敞的龙榻上,他辗转反侧。 写日记的究竟是何人? 积分又该怎么样获得? 长生不老药需要多少积分? 他又该如何得到长生不老药? “赫连玉……” “赫连玉。” 皇宫之外,也有一声同样的轻呼。 “长生药……聪明了。” 少年的轻笑伴随着悠扬轻灵的琴声,溢出窗外。 “长左,修书回京!” “是,公子。” 屋中炭火烧的极旺,隔着跃动的赤橙色火苗,隐约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火苗由盛转衰,直至完全隐匿在烧红的炭火里。 “哗!” 冷水倾盆而下,浇透了炭火的余温。 铜盆砸在地上,发出‘几里哐啷’的声响。 大通铺的宫女们一个个连滚带爬下了床,跪在泼水的管事姑姑面前,噤若寒蝉。 “一个个吃饱喝足睡大觉,衣裳都等着我去洗是不是?” “想当年,我初入宫中,哪像你们一样?我寅时起来洗衣,戌时才回来睡觉,宫里主子谁不夸我一句勤快?” “你们倒好!等着我这个管事姑姑来喊!” “赶紧给我滚出去干活!否则今个儿一天甭想吃饭!” “姑姑息怒。” 小宫女们不敢怒也不敢言,一个个缩着头听管事姑姑的‘教导’。 管事姑姑冷哼一声,在人堆儿里一扫,“红缨啊,外头有个小丫头找你。” 红缨低垂着头道谢,管事姑姑带着红缨出去。 “红缨,内务府魏公公又差人送了两双绣鞋,我一瞧,丝绸缎面,那可是宫里主子才穿得起的料子。” “我再看那绣鞋大小,正正好好合我的脚,你说巧不巧?” 红缨垂着眼皮,轻声细语,“既是有缘,姑姑便拿一双穿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魏公公特地送给红缨姑娘你的!”管事姑姑笑得合不拢嘴,奉承了一声‘姑娘’。 红缨勉强笑了笑,没再继续搭话,目光看向浣衣局院门处,正站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瘦弱小姑娘。 若不是宫中不允许乞讨,红缨真不怀疑赫连玉是哪里来的小乞丐。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的娘是哪一个,敢在宫中偷生孩子,不知死活!” 管事姑姑轻蔑扫了赫连玉一眼,便赶到一旁,大声呵斥新来浣衣局的小宫女。 红缨细细打量赫连瑜,“是你找我?” “是。” 赫连玉同样打量着红缨,见她眉眼没有戾气,想来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和原主娘是好姐妹倒是不奇怪。 第3章:七王爷 赫连玉开口:“我娘是柳月牙。” 红缨脸色大变,紧张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将赫连玉带到角落。 “那你亲生父亲是……” 赫连玉摇头,“我不知道。” 原主娘没把身世告诉过原主,可能是从没想过原主能平安长大,知道身世与否,都无所谓。 红缨嘴唇嚅动,掀眸扫了赫连玉几眼,欲言又止,“你娘让你过来做什么?” 赫连玉将这几年冷宫发生的事,简单说与红缨听,最后道出想向她借几两银子,将嫣儿体面送走。 红缨轻轻点头,回屋取了银子,偷偷塞到赫连玉袖子里。 眼中含泪:“快些回去吧。” 赫连玉冲红缨道了别,带着借来的银子,往冷宫走。 路上宫人不少,赫连玉只能躲在吉祥缸后,避着人走。 她有意避着人,奈何人想往她身上撞。 “哪个宫里的小丫头?怎么穿的如此寒酸?” 清冽含笑的少年音,在赫连玉身后响起。 赫连玉骨头一僵,吱嘎着脖子转向少年。 赫然是她昨日瞥过一眼的锦袍少年。 “放肆!见了四皇子还不行礼?” 赫连迟睨了身边小太监一眼,眸底不悦。 赫连玉黑眸滴溜转,四皇子? 赫连迟? 弑父杀兄,抢了暴君皇位的亡国病娇皇帝赫连迟? 赫连玉咽了咽口水,动作十分丝滑—— 拔腿就跑。 她是兔子精,肯定比人跑得快! 她坚信,只要跑得够快,小命就能保住。 赫连迟一个没看住,眼前就没了赫连玉的影子。 他眼梢含笑,睥睨着小太监,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多嘴。” 另一边,赫连玉狂奔,在一扇门前藏了过去,稍作歇息。 一双大手伸到了她面前,托着一个刺绣小荷包。 “小丫头,你钱袋子掉了。” 赫连玉顺着声音望过去,入目便是一双威严凌厉的鹰眸,墨黑、深不见底。 中年男人模样不俗,若是年轻十岁,估摸着也是风靡一时的美男子。 男人身着藏蓝色棉袍,从穿着上看不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多谢王爷。” 赫连玉拿过了钱袋子道谢。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赫连肃坐在赫连玉身边,“许的我是皇帝呢?” 赫连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赫连肃,“现在是早朝时间,陛下正在上早朝,你不可能是陛下。” “能在宫中穿着如此随意,只有亲王和皇子。” “你年纪太大,不会是皇子。” “陛下登基前,杀的就剩下一个无心皇位的兄弟,您是七王爷吧?” 赫连肃喉咙一哽,“你知道的还不少。” 听着赫连玉说他杀兄弑弟,心中升起一抹别扭。 他没想到,日记本的主人,竟然是这么个六岁小丫头。 长生不老药的希望,竟然会在她身上。 还真是荒唐。 “那是!”赫连玉骄傲抬下巴,冲赫连肃软软一笑,脏兮兮的小脸熠熠生辉,唯有一双眸子如皎月明耀,她起身冲他挥手,“我得回去了。” 她可不想靠近皇室的任何人! 兔子小命最要紧! 赫连肃揪住赫连玉的衣裳,嗤声调侃,“我帮你捡了钱,就一句多谢?” “……不然呢?”赫连玉顿时收回了笑脸,她指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王爷指望我一个小宫女报答?” “宫女?”赫连肃似笑非笑扯唇,“哪个宫的宫女?我怎么记得十三岁才是宫女入选岁数,你有十三岁?” “你不懂。”赫连玉张口就是忽悠,“我们家是奴才世家,生下来就在宫里伺候人。” 赫连肃脸黑。 他已经派常海调查清楚,七年前他醉酒临幸了浣衣局一个婢女,那婢女被贵妃找了个借口,打发到了冷宫。 没想到,竟偷偷产下一女,这一女就是赫连玉。 赫连玉虽说无名无分,也没有个正式名字,但到底是他的子嗣。 她说自己奴才世家,那就是将整个大夏皇室骂了进去。 见赫连肃脸黑,赫连玉小脑瓜一转。 悟了。 “王爷,我没有钱财报答,也不能为你肝脑涂地,这样吧!我给你磕两个响头!” 反正大夏皇室都得死,她就当提前拜祭死人了! 赫连肃脸更黑了,眼瞅着赫连玉要滑地上去,他大手一抓,“胡闹!你娘就是这样教的你?见人就下跪?” 他皇室子嗣的尊严教养,怎能被如此折辱! “小家伙,听说过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吗?” 赫连玉点点头,煞有介事点评,“能说出这种话的,一般都是站着死得老惨了。” 她可务实了,兔子嘛,该窝囊的时候窝囊,有能耐了就咬死对方。 活着,就是希望! 赫连肃:“……” 好像没毛病。 “王爷,我跟你说嗷,人生在世,命最重要,活着就有希望!死太早什么都吃不到,还看不到仇人的下场,多可惜!” 赫连玉说着说着就坐下,跟赫连肃唠了起来。 “你看我,我和嫣儿姐姐被小太监们欺负,嫣儿姐姐丢了性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我得活着呀,我得替嫣儿姐姐报仇。” “小孩子家家,还知道报仇?”赫连肃觉得好笑。 他身为皇帝,膝下子嗣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真实想法,各个装作温良大气。 赫连玉是第一个敢直言报复,敢光明正大反驳他的话,甚至说出她引以为傲的“窝囊活法”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他是她爹,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她还敢不敢继续说。 赫连肃悬着揶揄的笑,瞧着赫连玉滔滔不绝,大讲特讲。 隐约期待赫连玉知道他是皇帝时的反应。 赫连玉唠的口干舌燥,站起来拍了拍小屁股。 “不说了,我去御膳房偷碗汤喝。一会儿再往欺负我的小太监碗里吐几口吐沫,恶心死他们。” 赫连肃笑容僵硬,还没恶心死小太监,恶心到他了。 他不理解,他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市侩又接地气的闺女。 这个闺女能得到仙人指引。 他嫉妒。 赫连肃第一次因为自己清高,而自卑。 “或许你可以直接下毒,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赫连肃上阴招,一个个教赫连玉。 “譬如,找到与你有仇的小太监有过节之人,先打好关系,再假借他人之手,下毒杀了小太监,届时,没人会怀疑你,你还有了替罪羔羊。” 第4章:冷宫请罪 “栽赃嫁祸则更简单,你不是会偷吗,去偷件御品,藏到小太监房中,引导别人去举报,你作壁上观。” “这些个法子,不比你那吐…唾沫,要立竿见影?” 赫连玉小眉头一皱,警惕瞅着赫连肃:“陛下当年为什么没杀你,他不怕你背地里起兵造反吗?” 她最多是损,但他是真毒。 呜呜,兔子怕怕。 赫连肃气的磨牙,“孺子不可教也!” “你说我?”赫连玉指着自己。 “是!” 赫连肃气得眼冒火星子,他是真龙天子,怎么生下这么滩烂泥?想扶她上墙都扶不动! “我让你教我了吗!”赫连玉委屈,“我一个小孩子,栽赃陷害杀人放火合适吗!” 赫连肃心虚摸鼻头,瞧着因为营养不良,跟自己大腿一般高,脸上黑黢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丫头,轻咳两声。 “行了,我瞅你也不像是有本事的,今个儿本王做回主,替你杖责那群不长眼的小太监报仇,如何?” 赫连玉冲赫连肃蹦跶,笑得咧开一口白牙,“多谢王爷!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可怜兮兮卖个惨,傻王爷就替她出了头,套路真好用。 赫连玉感慨:话本子,常看常新,看到老,学到老。 赫连肃被赫连玉的笑容感染,剑眉漾起真切的笑意,但还是故作嫌弃。 “笑不露齿,这点规矩都不懂,真是……” 后话隐下,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小宫女,又不是大家闺秀。”赫连玉满脸神气。 反正她现在是个皇宫黑户,懂不懂规矩有什么区别? “你真当我傻?”赫连肃抬手去戳赫连玉的腮帮子。 没一点肉,硌得慌。 他收回手,带回来一指头泥,黑黢黢的。 赫连肃额头青筋一跳,深呼一口气,“你娘是朕……皇兄七年前临幸过婢女,你算是本王的侄女,也是这大夏名正言顺的公主。难道你就不想恢复身份?” 赫连玉看赫连肃眼神危险,捏着手指,盘算一拳把他打失忆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不想做亡国公主呐! “怎么,瞧你这样子,是不想做公主?公主不比你如今饥寒交迫要舒坦?” 赫连肃见她警惕,又一副想咬死他灭口的小表情,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便越发酣畅痛快。 赫连玉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做公主又怎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咳咳……没上过学,就别乱说话。” 赫连肃被呛得直咳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抬手去揪赫连玉的小脸,又瞧她一脸灰,讪讪收回手。 “但凡你上过两天学,也不至于如此口无遮拦。” 皇宫之中,这小丫头嘴也没个把门! “王爷,时辰不早了,你走吧。”赫连玉想赶紧打发了他,“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赫连肃嗤笑,长生不老药的希望在她身上,他怎能轻易放她离开? “小丫头,皇宫中的一举一动皆在皇帝掌握中,若他发现冷宫中还有一个女儿。那帮你隐瞒的我,也就是本王,能有好果子吃?”赫连肃佯装威胁。 赫连玉小脸一绷,凑近赫连肃:附在他耳边。 赫连肃以为能听到什么聪慧计谋,或者大逆不道的话,结果…… “胆小鬼!” 赫连肃:“……” 他为人四十一载,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无力。 赫连玉骂完就跑,小腿捯饬的飞快。 赫连肃没拦着,眼瞅着赫连玉没了人影,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抬了抬手。 常海从角落走了出来,恭敬躬身:“陛下,奴才在。” “把欺负小玉儿的狗奴才杖责三十,带到冷宫门口请罪。” 常海垂眸应下,心中将赫连玉的身份拔高几个台阶,思索着提点自己那干儿子几句,明里暗里去照顾点这位即将涅槃的凤凰。 …… …… 赫连玉在御膳房偷喝完鸡汤,在宫里四处晃悠,和侍卫太监们躲猫猫,趁机观察了一下神武门。 门外是御道,时不时有华丽的马车和官员出入,宫中采买者也出入这道门。 出入门皆需要腰牌。 赫连玉暂时放下偷溜出宫的想法,又回了冷宫。 正值冬季,天晚的早。 她回冷宫时,冷宫门口跪着一圈太监侍卫宫女,各个后背血淋淋,脸苍白。 看来七王爷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赫连玉站到冷宫门口,瞅着跪在最前面的太监冯公公,枯树皮似的脸,浑浊的眼。 几天前,他就是用这么一副恶心的皮囊,带着他的走狗,对她和嫣儿非打即骂。 昨天,她不在,冯公公纵容侍卫强迫嫣儿致死,妄图用一只烧鸡将罪责洗成赏赐。 今日,他又一副恶心的模样,虚伪告罪。 冯公公见到赫连玉,收起眼中的阴鸷,冲赫连玉嘭嘭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痛哭流涕: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扰了姑娘清净!姑娘饶命!” 冯公公动作一出,身后呼啦啦一群人,跟着他磕头,跟着他喊。 赫连玉找了两块砖,垫屁股底下,坐在了地上。 中气十足:“喊整齐!大声点!” 约莫一刻钟,一群人磕得喊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却丝毫不敢懈怠。 赫连玉大发慈悲,“都停下吧!听你们磕头,我好心疼。快别磕了。” 众宫人沉默,大气不敢喘。 “冯公公,嫣儿姐姐还躺在屋里,等着下葬。”赫连玉走到冯公公面前,把荷包塞到冯公公手里,“麻烦您操办,让嫣儿姐姐走得体面些。” “您折煞奴才了!这宫中婢女发丧,哪里需要您出钱!嫣儿姑娘与您亲近,能为嫣儿姑娘发丧是奴才的幸事!奴才欣喜还来不及!” 魏公公不敢接荷包,赫连玉抽回了荷包。 “冯公公欣喜?” 冯公公赶紧自打嘴巴,低头认错:“是奴才失言,奴才为嫣儿姑娘痛心!” 冯公公识时务,但赫连玉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不过,伤害嫣儿的,又何止冯公公一人。 赫连玉指向调戏过嫣儿的侍卫,一脸天真,“冯公公,他们是不是下面没阉干净?脸上还有胡渣呢。” 冯公公心一寒,打一顿还不够,小主子这是要阉了那几人啊! 按道理来说,他就是个掌管冷宫这片地方的小管事公公,阉侍卫,他做不了主,但…… 给这位小主子撑腰的,是常海常公公,虽说是替七王爷传话,可后宫的事还轮不到七王爷做主,只能说,这背后……是陛下啊! 莫非……陛下肯认回这位小公主了? 第5章:小安子 冯公公心思活络,想到赫连玉即将飞上枝头,不免起了攀附之心。 “姑娘放心,奴才一定给您办妥当咯!” 赫连玉看着这群人心烦,挥了挥手,“都滚吧。” 说着,赫连玉转身回冷宫。 冯公公眼皮一耷拉,回过头招来一个小宫女。 “去给姑娘拿几条过冬的棉被,别冻着姑娘,再送碗热汤暖暖身。” 小宫女离开后,那几个侍卫纷纷去抱冯公公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长在冯公公腿上。 “公公饶了我们吧!我娘还等着我回去生个大胖小子呢!” 冯公公眼睛一挑,笑得恶心黏腻,手指在侍卫下巴上划动,“咱家是心疼你们,可谁来心疼咱家?怪就怪你长了胡渣,身下又多了那么坨没用的祸害。” 冯公公不耐烦,“拉下去拉下去。” 小太监们将侍卫们拉下去,又将嫣儿的尸首抬出冷宫,往常冷清的地方,热闹许多。 冯公公收拾完残局,也离开了。 是夜。 赫连玉窝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手上握着狐毫笔,在蓝皮日记本上勾勾画画。 [今天好幸运嗷~红姨借了我五两银子,我能把嫣儿姐姐体面送走啦。] [遇到了一个傻王爷,我怀疑他随时可能篡位。不过,他肯定不会成功啦,四皇子才是下一个皇帝。] [傻王爷帮我教训了冯公公,我体验了一把仗势欺人,爽!] [今天要兑换一件小裙子。冷宫女孩子,永远漂亮!] 赫连玉写完日记,系统立马弹出消息。 【本篇日记积分:120;当前积分:124。】 赫连玉打开系统商城,在漂亮的小裙子中流连忘返。 定睛一看,一条小裙子要一千多积分。 赫连玉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叉掉了小裙子,最终兑换了一颗百毒不侵丹。 【百毒不侵丹兑换成功!】 【剩余积分:9。】 床角处,出现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翠绿的小丹丸。 赫连玉不拖沓,直接塞到了嘴里。 嚼完后,赫连玉有些嫌弃。 “系统,这是谁做的垃圾丹药?怎么一点也不甜?” 【宿主,丹药不是糖豆子,请仔细分辨区别。】 赫连玉不赞同,但也没有跟系统争辩。 回想起她以前吃的丹药,每一颗都是甜滋滋的。 赫连玉舒舒服服进入梦乡。 夜露深重。 四皇子府。 赫连迟震目,手边猛地闪出一本蓝色日记本,上书‘赫连玉日记本之赫连迟副本’,如此怪事,伺候的婢女竟视若无物。 赫连迟眸光微动时,副本日记本化作一道金光,刺入他的眉心。 日记本上的内容,在他脑海中跃动。 一页扉页,两篇日记。 其中‘四皇子才是下一个皇帝’,更是令赫连迟心跳如鼓。 …… …… 养心殿。 “嘭!” 赫连肃怒而拍桌,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放肆!这李道平简直胆大妄为!通篇废话!狗屁不通!” 常海赶紧拾起折子,眼珠子一瞥,瞧见奏折上写着: 臣李道平给陛下请安,陛下身体可好?江宁奇货不胜枚举,百姓安居,托陛下洪福。 是本请安折子,算不上有错。 常海估摸着陛下是在借机发火,李大人这道折子无辜遭了罪。 赫连肃将笔一扔,大步流星往内殿去,常海急忙跟上。 “四皇子最近课业如何?”赫连肃突然提问常海。 常海不敢有偏颇,如实道来:“朝晨起早,晚夕眠迟,如往常一般勤勉克己。” “倒是勤奋。” 赫连肃意味不明,听不出喜怒,“明日召四皇子去御书房,朕亲自考问。” 常海摸不准赫连肃突然起意是为何。 君心难测,他垂首应下。 “小玉儿见了那些个狗奴才,什么反应?” 赫连肃眉梢含笑,对她称呼自己‘傻王爷’,又忽悠自己替她做主,没一丁点儿不满,甚至有些许欣慰。 常海见赫连肃龙颜大悦,忙跟着笑答:“小主子见冯鹏一众跪在冷宫门口,不仅不怯场,反倒是找了两块垫砖。” 常海将赫连玉的做法,话语,一一学给赫连肃听。 “小主子有陛下年轻时的风范!日后必非凡物!” 赫连肃听得舒心,“给朕找几件小孩子的衣裳,明个儿朕亲自送过去。” 想到冯鹏那老太监先一步送了棉被给赫连玉,赫连肃就止不住酸涩恼怒。 赫连玉是他闺女,哪里用得着冯鹏那狗奴才献殷勤? 常海退出殿外,招呼来自己干儿子小安子。 小安子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模样清俊,身板清瘦,瞧着是个讨喜的。 “干爹,小安子给您请好。”小安子身子一弯,朝常海笑着问好。 “行了,别搞这些个虚头巴脑的,干爹给你指条明路。”常海微眯眸子,冲小安子勾了勾手指。 小安子附耳上前。 常海说完后,小安子立马跪下,冲常海磕了一个头。 “小安子多谢干爹指点。” “若干爹看错了,怨干爹吗?”常海脸上呷着笑,一双锐眼直逼人心。 小安子讨好摇头,“干爹想着孩儿,是孩儿的福气,哪怕干爹走了眼,也只能怪孩儿福薄,辜负了干爹栽培。” 常海舒心一笑,让小安子起来,抬掌狠狠扇了小安子一巴掌。 直将他脸扇歪,扇出一道血印子。 巴掌响声尤为明显。 常海脸色阴狠,“敢偷咱家的东西,胆子不小。来人,打发了,越远越好。” 小安子昏昏沉沉,犹如一条死鱼,被拖了出去。 一夜之间,宫中又多了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太监。 御膳房蒸了蟹黄包子,小巧精致,喷香醉人。 赫连玉很喜欢,眼巴巴等着包子熟了,她偷一个回去尝尝味。 对于每道菜偷多少,什么时候偷,赫连玉摸索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子。 蹲在御膳房堆菜篮子的角落,赫连玉摸着小肚子,咽口水。 算好时间,趁着人多眼杂,赫连玉猫着腰,溜进了御膳房,匿在一个大锅台后边。 瞄准时机。 小手猛地一伸。 偷来两片肉。 再换个锅台,又偷走一个滚烫辣手的花瓣馍。 往返四五次,赫连玉正好做成个菜夹馍。 盘算着再偷一块羊小排解解馋,手还没伸过去,后背就撞到一个硬物。 赫连玉小身板僵硬,脑海中已经规划好逃跑路线。 “嘘,小丫头,别出声,我也是来偷吃食的。” 声音又小又清,声线偏细。 第6章:常公公特别抠门 抬眼瞥过,面容稚嫩清朗,一双黑压压狭长凤眼,一张不薄不厚殷红唇。 脸上肿起来一大块,硬生生破坏他温和的美感。 赫连玉将菜夹馍捂在怀里,警惕地往后挪一步。 “动作麻利点!淑妃娘娘吩咐,胆敢耽误与万岁爷的午膳,仔细点你们的皮!” 淑妃宫里的太监公公来传话,御膳房里的管事点头哈腰,奉承几句,连忙招呼厨子、宫人们再度忙活起来。 赫连玉担心被发现,矮着身子,小心翼翼挪向桌子后边,兀的,她背后一凉,转头觑过去,见那漂亮的小太监,正抬手往锅台抓。 赫连玉倒吸一口凉气,眸光转到锅台上方。 果然,一个凶神恶煞的胖厨子,正举着烧火棍子,朝漂亮小太监手烫过去。 若是被火棍子烫伤,怕是要终身留疤。 眼见就要烫到小太监,赫连玉顾不上许多,赶忙爬起来,将手中的菜夹馍掷过去。 烧火棍子被砸偏,胖厨子大喊一声,惊得漂亮小太监回过神收回手。 赫连玉迈过去抓漂亮小太监的衣领,拽着他往御膳房外奔。 这样一番大动作,惹得御膳房乱了成了一锅粥。 胖厨子疯狂喊叫:“快抓小贼!有人要给万岁爷下毒!” 赫连玉险些栽个大跟头。 暴君命数只剩三年,下毒纯属多此一举! 御膳房众人皆停下手中活计,朝着二人围拢过去。 赫连玉从拽漂亮小太监的后衣领,到他站起来后,拽他手腕,将他往御膳房门外带。 可御膳房人多势众,乌泱泱如蝗虫二人疾速奔走,与众人展开一场躲猫猫的大型游戏。 “别管我了,你快走。” 赫连玉切齿,扬起微笑:“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但凡他早片刻说,她就能撇下他独自逃跑。 他非要等到被围起来,才肯虚伪地说这样一句? 宫中的人,真是虚伪。 漂亮小太监怔愣,赫连玉直白又坦诚的言论,令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李公公来了!” 正门前,是个红袍太监服的太监公公,正是御膳房二总管,李巍李公公。 李巍踱步上前,还算周正的脸上了年纪,有些不耐看。 他让十来个小太监围拢起赫连玉二人,朝御膳房其他人挥了挥手。 拈着嗓子呵斥:“都回去干活!耽误了陛下午膳,咱们都得掉脑袋!” 众宫人知道孰轻孰重,赶紧归到自己位子。 李巍瞅着黑泥鳅似的赫连玉,眼底嫌弃,刚要打发走,又瞥见一旁的人,笑了笑,“小木子,去给这小脏东西拿两个馒头,打发了出去。” “至于这个小太监,带到咱家院里,这规矩,不教不行啊!” 赫连玉手里被塞了两个白馒头,热乎乎的。 但是,小脏东西? 赫连玉磨牙,狠狠咬了一口大白馒头,抬脚跟上李巍一行人。 她看过的话本子里,太监们都是些狠辣变态的角儿,她看那李巍李公公,就挺像,他不会要祸害…… 赫连玉压不住心底的好奇,踮着脚,静悄悄跟了上去。 李巍将漂亮小太监带到一处小院,瞧着窄小,但算得上干净雅致。 “这不是小常公公吗?怎么来咱家这御膳房放肆?” 李巍用手挑着他的下巴,浑浊的眼睛如毒液般,紧紧黏在他那张好颜色的脸上。 句句话都如尖刀子,往小安子身上插,偏生小安子耷拉着眼皮不做出任何回应。 “啊,不对不对!瞧咱家这记性!” “哪里是小常公公,得是小安子!小安子!” “听说昨个儿常公公丢了件瓷器,正是被这小安子偷走的,唉,糊涂啊糊涂!” “哈哈,你说说,若是小安子你手脚干净些,咱家现在还得叫你小常公公不是?” 话一落下,李公公眼起厉色,抬手扇了小安子一巴掌。 小安子完好的那半边脸,也肿了起来,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小安子被扇倒在地,李公公抬脚踩在他脑袋上,狠狠碾着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皮肉踩得变形。 赫连玉藏匿在树后,啃着大馒头,蹙着眉摇了摇头。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水凤凰不如鸡。 可惜了那个漂亮小太监,估计要被欺负惨咯。 真让人心疼。 赫连玉打算啃完馒头就赶紧跑,远离宫中的是非之地。 “小安子啊小安子,陛下都夸过你会伺候人,以前咱家是没这福气,今个儿咱家可得试试!” “咱家今日嗓子不适,总有那么些秽物卡在嗓子眼里。” “劳烦小安子公公张嘴,接住咱家这喉中秽物。” 赫连玉呕了一声,嘴里的大馒头顿时不香了。 她把剩下的馒头藏在怀里,皱巴着小脸,瞅着被李公公踩在脚底的小安子。 等着他起来反抗。 看完这出戏,她就回冷宫睡午觉。 李公公说完,大发慈悲抬起脚,睨着小安子漂亮的脸肿得老高,脸上是他的鞋底印子,眼中就兴奋地冒绿光。 “小安子,张嘴。” 小安子黑眸灰蒙蒙,阴郁、颓废,缓缓张开了嘴。 李巍哈哈大笑,周围的小太监们也跟着笑跟着起哄,唯独地上的小安子仰面敛目。 见李巍‘嗬’的一声,要弯腰吐下。 赫连玉担心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噌地冲出去,一脑袋撞到李巍大腿,将他顶出三丈远。 赫连玉拽着小安子的头发,将他拽起来,撒腿就往院外跑。 身后是李巍一众太监们的追骂。 身旁扯着的,是小安子唇边无声地笑。 七拐八绕,又是一番急逃。 约莫一刻钟,赫连玉拉着小安子,躲在了一处僻静无人处。 赫连玉一屁股坐到地上,仰头看向小安子,“你是常安?” “是。” 小安子耷拉着眉眼,做出乖顺姿态。 赫连玉眼下了然,常安在书中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凭借他的心智和手段,在二十岁就成功坐到了东厂督公的位置。 想不到,他这么放得开。 赫连玉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比她的唾沫报复法,还要恶心。 “常安,你和常公公闹翻了?” 赫连玉没想起书中有这回事,但转念一想,书是围绕穿越女主展开,常安本就不是主角,不可能面面俱到。 “嗯。我娘重病,急需用钱,便偷了干爹一件瓷器,他老人家生气,将我赶了出来。”常安眼中祈求,“我已经无处可去。” “啊?”赫连玉黑眸迷瞪,“你娘重病急需用钱,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干爹说?莫非,常公公特别抠门?” 常安喉咙一涩,艰难点头:“是。” 心中暗道:干爹,孩儿不孝,污您名声一次,日后不会了。 第7章:七叔错了 赫连玉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半个馒头,递过去:“常安,你吃吧。” 赫连玉小手又干又瘦,黑黢黢的,白馒头饱满暄软,给人眼球强烈的刺激。 “拿着呀!” 赫连玉见常安愣神,冲他晃了晃小手,见手指泛黑,她倏地缩回。 忍不住小脸泛红,臊眉耷眼:“我洗过手。这是冻的,没办法用冷水洗干净。” 常安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赫连玉头顶,慢慢蹲在她跟前,接过她递过来的馒头,“奴才知道,从前日子拮据,奴才家中姊妹兄弟也生冻疮之疾,需热水烫净,但年年复发,难以根除。” “常安,我是小宫女,你跟我称什么奴才。” 赫连玉不敢磋磨常安,她可是知道,常安日后会成长为大变态宦官,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全都虐待了个遍。 她还想平安活到大夏灭国,常安这种人,她有多远离多远才好。 常安坐在赫连玉一旁,小口小口啃着馒头,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他如枯井般的瞳仁。 他没有反驳赫连玉,也没有应下什么。 赫连玉撑着下巴,瞅着常安啃馒头,安静下来后,她嗅到常安身上淡淡的花香。 “常安,你身上好香,是不是擦了什么香膏?” 她给了他半个馒头,擦一点他的香膏,不过分吧? 赫连玉暗戳戳提醒:“好香呢。” 常安掀起眼皮,突然脸颊酡红,“奴才……我……” 赫连玉见常安吞吞吐吐,以为他不想给自己,便赶紧摆了摆手,“我只是好奇,不方便就不要说。” 常安闭上嘴巴,又耷拉下眼皮,脸上青紫斑驳,瞧着分外可怜。 不过,再可怜,赫连玉都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尤其是—— “常安,这半个馒头是我吃不下的,不是我可怜你,要送你吃。” “这不是什么恩情,一会儿我们分开,你就当没见过我,好吗?” 常安手指猛地一紧,指尖发白,他无声挂起一道弧度,又瞬息消逝,兀的仰起头,红着眼眶,盯着赫连玉。 “好,我决计不会连累姑娘,今日之后,自当从未见过姑娘。” 赫连玉:很好,威胁! 来自未来东厂督公的威胁,来自未来变态大宦官的威胁。 她赫连玉会怕这种威胁? 她当然—— 怕。 “好了好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暂住冷宫。” 赫连玉拿常安这种变态没办法,现在的她,法力全无,还是个宫中人人可欺的小废物,绝不能结交仇家。 “我跟你说好,冷宫不比暴…皇帝的养心殿,什么都没有,不想吃馊馒头,就得去御膳房偷,冷宫也没有热水,没有衣裳,多的是蛇、老鼠和蜘蛛。” 赫连玉一股脑说着,想让常安知难而退,以他的本事,随便投奔个宫中主子,都能爬到高位去,没必要同她回冷宫受罪。 “姑娘受苦了。”常安眼中噙着泪。 赫连玉:死变态!真会做戏! “命苦罢了。”赫连玉微微一笑。 和常安牵扯上,她感觉不大可能平安苟到大夏灭国。 命更苦了。 赫连玉带着常安回冷宫,拐个弯就能瞧见冷宫门口站着个高大身影,锦衣华服,威武雄壮。 赫连玉和常安走近,常安故意落后赫连玉一步,跟在她身侧,行的是主仆之仪。 “七王爷,这是送我的衣裳?”赫连玉瞅着赫连肃手里的新衣裳,望眼欲穿。 瞧得赫连肃又心酸又可乐。 “嗯,几件棉袍而已,瞅你这恨不得夺过去的模样,简直丢人!” 赫连玉炸毛,“拿走!我不要!” 她写日记!骂死七王爷! 然后用写日记的积分,换棉衣穿,哼! 赫连肃猜到了赫连玉的小心思,为了让她攒积分兑换长生不老药,赶紧低头道歉,“七叔错了,行吗?拿着。” 赫连肃往赫连玉怀里塞衣裳,一声一声‘七叔错了’,可顺嘴了。 五步之外,常安垂着头,难掩那双漆黑凤眸里的野心,垂落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他知道,干爹赌对了,他也赌对了。 历朝历代,皇帝是不会有错的;亦或者说,皇帝知错改错,却不能承认有错。 如今,陛下他在认错,虽说是以七王爷的身份,可他金口玉言,确实说出了那句‘错了’。 赫连肃看向几步之外,恭敬肃立的常安,嘴角噙着笑,“本王记得,你以前在养心殿伺候?” 常安连忙跪下,配合赫连肃演戏,“劳王爷惦记,奴才确实曾在养心殿伺候,是奴才手脚不干净,惹了干爹常海常公公不悦,逐出了养心殿。” “呵。”赫连肃意味不明轻笑,“你干爹是个聪明人。起来吧,日后留在这里照顾——” “不用。”赫连玉拽了拽赫连肃大腿,打断他想将常安留下的话,“王爷,我看他面相,日后定然有大造化,不如你带回去吧,常安跟着你肯定比在冷宫受罪要好。” 常安头压得更低,眼眶没由来一热。 赫连肃则弯腰轻掐赫连玉小脸,挑眉教道:“你宁愿自己受苦,也要为这些个奴才搏个前程,心怎就这么善?” “小丫头,七叔教你,宫中吃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无用的善。” “常海教出来的人,你用着会顺心,况且这里是冷宫,他手脚不干净,也偷不了你什么。” 常安头紧紧磕在地上,等待赫连玉对他做出最后的安排。 一句话,定生死。 若赫连玉不留他,他便无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条。 赫连玉‘啪’地拍掉赫连肃的手,“不许捏我脸。” “小丫头,我说的话,你进耳了几分?” 赫连肃恨铁不成钢,但偏生赫连玉是他没认回的女儿,更有仙人指点,打不得骂不得,说她两句,她就亮爪子。 这宫中谁不敬他怕他?谁不想抢破脑袋只为得到他一句话? 唯独这小丫头,他想跟她多说两句,还得求着她,跟她讲的大道理,她全当放屁听! “七叔,宫里是皇帝做主吧?你是不是僭越了?” 赫连肃微怔,舒畅大笑,揉着赫连玉小脑袋,笑骂:“鬼精灵!” 笑毕,他敛目睨着常安,“起来吧,日后跟着小主子,万不可有二心。” 赫连玉:“我不……唔唔……” 赫连肃大手一伸,捂住赫连玉的小嘴。 “无论如何境地,她终究是大夏的公主。” 常安冲赫连玉叩首: “奴才常安,誓死效忠大夏,效忠公主。” 赫连玉:七王爷是明目张胆要造反吗?她是不是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第8章:男女授受不亲 赫连肃大手紧紧箍住赫连玉的小脸,又替她做主,收下了常安,气得赫连玉张嘴咬住了赫连肃的虎口。 “嘶……” 赫连肃抽回手,垂眸检查被咬出牙印子的虎口,锐利凤眸觑向赫连玉。 “胆子不小。” 赫连玉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比赫连肃还委屈。 赫连肃沉了沉脸,见她这副模样,心底叹气,矮下身子,和赫连玉对视,循循善诱: “你是皇室血脉,终究会有遗珠寻回的一日,小安子跟在你身边,日后遇到些腌臜事,便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明白吗?” 常安头埋得极低,恨不得将耳朵切了去。 赫连玉冲赫连肃摇摇头,细眉轻蹙,轻声试探:“你是不是我亲爹?” 赫连肃心下骇然,但面不改色,“何以见得?” “你对我一点都不像对不熟的侄女。”赫连玉抿唇,小声问,“你是不是和我娘私通,然后有了我,还想让我装成你皇兄的女儿?” 赫连肃:“……” 常安:“……” 赫连肃转而轻松,哈哈大笑一声,眼中笑意更甚:“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用你的愧疚把我带出宫,让我做个平民百姓就好。”赫连玉目光灼灼,“你放心,以后逢年过节,我肯定去看你!” 赫连肃含笑调侃,也有几分试探,“若你本就是公主呢?” 一阵凉风吹过,刮得赫连玉瑟缩了一下肩膀。 软声轻语。 “自认倒霉呗。” 赫连肃眼角一抽,他竟不知有个皇帝亲爹,她会如此不情愿。 可惜了,若无大错,皇室血脉绝无可能沦落黎庶。 “行了,衣裳送到了,本王要离开了,再跟你说两句话,非得气死不可!” 赫连肃抱怨一句,起身整理衣袍,转身便要离去,大腿一沉,他垂眸看向腿边的小人儿。 “还有事?” “王爷,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去找皇帝吃个饭呗,御膳房今个儿做了不少好东西。” 赫连玉拽着赫连肃的衣袍,一双如荧晶目明耀,瞧着极惹人怜。 “御膳房的人欺负你了?” “呀,王爷你好聪明呀!” “呵。”赫连肃扯唇,眼梢弯下弧度,夸赞,“这招算什么?” 赫连玉冲他软软一笑,“美人计?” 常安肩膀一抖,唇边弧度真切。 赫连肃眼角一抽,纵着她赞同,“嗯,美人计。” 送走赫连肃,赫连玉揉了揉冻得发僵的小脸,拉着常安冲进了冷宫,扑到暖和的棉被中。 常安环视着荒僻简陋的冷宫,又看向陋榻之上,因为一床棉被而满足的赫连玉,眼中漾起星星点点的暖意。 赫连玉暖和了一阵儿,起身跑向院里,常安见状跟上。 刚踏出屋门,赫连玉便拖着一块木板过来,常安搭把手,将木板拖了进来,放到床边。 “主子,这是?” “你的床。”赫连玉跳到陋榻上,翻出冯公公送来的一双锦被,递给常安,理直气壮冲他扬下巴,“男女授受不亲,冷宫只有一张小破床,我得睡床,你睡木板子。” “你要是受不了,等七王爷下次来,我让他把你带走。” “你放心,他肯定会着重培养你。” 常安立在原处,恍如雷劈般僵硬。 赫连玉的话听起来直白,语气跋扈,可她说…男女授受不亲。 自从他九岁入宫,披上这身太监服,宫里的活物,就没拿他当个男人看。 他是主子嘴里的狗奴才,是宫人口中不男不女的东西。 唯一拿他当男人看的,竟然是冷宫里的小主子。 虽说小主子语气恶劣,可她亲手为他找床板子,用自己的被褥分与他,甚至为他想好了日后的出路。 赫连玉见常安一动不动,怀疑自己对他太凶了,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找补。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不过你别指望我荣华富贵,我就是个冷宫小可怜。” 常安敛神,冲赫连玉躬身:“奴才不敢肖想富贵,愿长侍主子身侧。” 赫连玉浑身别扭,周围尚无外人,做这些规矩给谁看?再者,她不信常安这个未来东厂督公的话。 能脚踩尸骨上位的年轻督公,会是什么善茬? “常安,你不累吗?坐呀。” 常安乖乖坐在地上的床板上,看向赫连玉,狭长的凤眸圆润些,像一条讨宠表忠心的狼狗。 赫连玉不得不感慨,常安这张脸,雌雄莫辨,阴柔却不失英气,虽有青紫伤痕,折损些美貌,却仍有九分濯濯。 “我要午睡了,你自便。” 赫连玉缩到被子里,趴在榻上,从枕头底下抽出蓝皮日记本。 常安在榻下整理木板和被褥,一举一动,极为规矩,有条理。 赫连玉写着日记,完全不介意常安在场。 她知道,现在的常安很规矩,不会偷看。 [没想到呀没想到,未来东厂督公成了我的小跟班,都怪傻王爷,胡乱做主,宫里的事也要插手,胳膊伸得真长。] [不过嘛,傻王爷送了几件棉衣,算他有良心,审美也不错。] [话说,傻王爷成天入宫,来皇宫估计比去他后院都勤快,要么他觊觎皇位,要么后宫有他老相好。] [不能吧?传说七王爷和七王妃感情甚笃,一生一世一双人,后院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难不成……七王爷喜欢他皇兄!] [这样就说得通了,狗皇帝杀了所有兄弟,唯独留下了七王爷,兄弟俩……龌龊!可怜七王妃和后宫的一众女人啊……惨兮兮。] 【本篇日记积分:225;当前积分:234。】 赫连玉翻看系统商场,陡然间,系统商城满屏白光。 【系统商城刷新成功,宿主获得如下奖励:玄霄花十株,黄金瓜子一百颗。新增购买项:大夏江湖势力。】 赫连玉看过去,新增购买项,是盘踞在大夏的江湖势力,也是大夏大厦将倾时,群起而攻的民间力量。 白鸦谷、求凤阁、青龙堡、长风府…… 每一个积分都要上万。 仅有234积分的她,远远肖想不起。 况且,她似乎没有买的必要。 赫连玉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看起其他东西来。 【椰子糖10颗兑换成功!】 【当前积分:233。】 好东西的积分太贵,她得攒攒。 赫连玉撑起胳膊,唤了一声常安:“常安,睡醒后我要去趟浣衣局,你不要跟着我。” 第9章:五两银子贿赂 常安起身,规规矩矩:“奴才知晓。” “好了,别……” 赫连玉闭了嘴,躺下蒙上了脸。 她得少和常安说话,也不能让他觉得她对他好! 她还得出宫,不能和常安有太多牵扯。 约莫几息,赫连玉酣然入梦,她睡得香甜,不知脸上的棉被何时滑落到脖颈处,挡住往脖间灌的冷风。 荒凉的冷宫,起伏着浅浅的呼吸。 常安仰面而躺,望着蛛网未净的屋顶,周身裹着无边的沉默。 恍惚间,他听到了乌云下的银涛卷雪声,他如栖不定的寒鸦,抓住了一道桅杆。 未时,赫连玉悠悠然转醒,她慵懒着腰身,从床上迷迷瞪瞪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脚下软乎乎的,她踩了两脚,发觉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慌乱垂眸,迎上一双黝黑纤长凤眸。 赫连玉赶紧跳开,直勾勾盯着常安的腿,“对不起,你没事吧?” “奴才没事。” “真没事?”赫连玉再三确定,免得常安日后腿上有疾,要拿她开刀。 常安摇摇头,低眉顺眼:“没事。” “那我走了!” 赫连玉披上棉袍,踩上鞋子,往殿外跑,边跑边冲常安招手,背影娇俏灵动。 常安起身,整理榻上的棉被,棉被里,尚留有余温。 赫连玉有午间小憩的习惯,但赫连肃没有。 用过午膳,借由惩治了御膳房一众,他前往御书房,考察四皇子赫连迟近日的课业。 几个问题后,赫连肃倒算是满意,只是赫连迟有意藏拙,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底却不免想起赫连玉的坦荡。 “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最近和武大人有所学有所获,不错。” 赫连肃不怒自威,端坐桌前,夸赞了赫连迟一句,便让他退下。 “常海,送四皇子出去。” 常海与赫连迟退出御书房,赫连迟满肚子疑惑,不明白赫连肃突然召见自己,考察课业是为哪般。 “常公公,父皇近日似乎心情大好。” “殿下有心了,许是陛下见到了新鲜事儿。” 常海没有明说,但也暗地里给赫连迟指明了方向。 确实有新鲜事能让陛下高兴,至于这个新鲜事是什么,就得靠赫连迟自己的能耐去查。 赫连迟冲常海微微点头,四下一看,“怎么没见小安子?” “让殿下见笑了,小安子手脚不干净,奴才给打发出去,自寻生路了。” 赫连迟点头离开后,常海将与赫连迟的对话,一一复述给赫连肃。 赫连肃手里握着毛笔,在纸上泼洒几个大字—— 温良恭俭让。 放下毛笔,赫连肃欣赏着纸上的字,而后掀眸望向常海:“你倒是心疼你那干儿子。” 常海扑通跪下,“奴才万死。” “万死?死什么?” 赫连肃将墨宝递给伺候笔墨的小太监,阔步到常海跟前。 常海头死死扣在地上,“奴才揣度圣意,妄论天恩,奴才万死不辞。” 常海话一出,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抖如筛糠。 “你倒是明白。” 赫连肃挥袖,迈步出了御书房,“不用跟着,好好反思你自个儿。” 常海磕头:“奴才恭送陛下。” 赫连肃走远后,常海被小太监搀扶起来。 “常公公,陛下这是生您气了?” 常海摇摇头,陛下哪里是冲他生气,分明是有不能撒气的人,而他又撞到了枪口上。 “去给小安子送点吃食、炭火,用你的份例。” 常海拉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着,心里想着如何贴补冷宫里的主儿,又得够用,又不能多。 多了,便令人生疑。 不觉间,深重宫墙与落雪交相辉映。 “殿下,这慎刑司关押的都是些贱奴贱婢,恐污了您的眼,委屈您在此稍作片刻,奴才给您将崔公公带来。” 赫连迟没推辞,冲太监管事挥了挥手,端坐着,执起茶杯。 不出片刻,太监管事带来了一个垂首缓步,清秀的小太监。 “奴才慎刑司掌事崔怀,见过殿下。” “起来吧。”赫连迟打量崔怀一眼,“父皇命你随本殿去大理寺历练数日,以后劳烦崔公公多指教。” “奴才不敢。” 赫连迟带走崔怀,正好撞上淑妃身边的大太监许三良,他正让人拖着一个宫女进来。 “奴才见过四殿下,给四殿下请安。” “这宫婢冲撞了淑妃?” “回殿下,这奴才是浣衣局的宫婢,洗坏了陛下赐给娘娘的月白织彩花卉蝶织锦夹袍,罪该万死!” 赫连迟瞧了一眼被打肿脸的洗衣婢,带着崔怀离开。 这种事在宫中常见,他是皇子,母妃早亡,更不该和后妃有瓜葛。 刚出慎刑司,赫连迟眼尖瞧见了角落里一小团,瞧着是个小丫头。 他脑海中,蹦出赫连玉黑黢黢的小脸,灵动的双眸,鬼使神差,朝角落鼓起的小包走过去。 赫连玉蹲在角落,双手愤愤拍落身上的细雪,气呼呼磨牙。 她去还红缨的银子,刚到浣衣局,就瞧见一群彩衣宫婢将红缨带走,说她洗坏了暴君赐给淑妃的什么花衣裳。 她跟着宫婢们,眼睁睁看着红缨被带到慎刑司。 传说中,宫女太监最害怕的地狱,少有能人活着出来。 赫连玉小脑袋靠着墙,重重叹了口气,她拿了红缨的银子,这会儿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着偶遇七王爷,只怕那时红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小丫头,又见面了。” 赫连玉脑袋一震,被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思绪,她转头望去。 赫然是四皇子,赫连迟。 赫连玉仰头看着赫连迟,小脸比初见那次要白净许多,黑黝黝的眼珠子在他身上滴溜转,眼中灵动狡黠。 一瞧,便知道她在打鬼主意。 赫连迟头一次见能把心思写脸上,却不招人厌恶的人,倍感新奇。 尤其,这人算是他的妹妹。 也是——那本神奇日记本的主人。 “小丫头,来慎刑司做什么?不怕被抓进去,严刑拷打?”赫连迟笑吟吟同赫连玉开玩笑,“里边可有人专门抓小孩子欺负。” 赫连玉撇了撇嘴,非常识时务低头。 细小的雪花落到她头上,与深红宫墙交相辉映。 “四殿下,你能不能帮我……奴婢一个忙?” “帮忙倒是可以。”赫连迟勾勒笑意,没有拒绝。 赫连玉沉默,后半句肯定是‘你能给本殿下什么’。 切! 她什么都给不起。 赫连玉抿唇,从棉衣中掏出五两银子,递向赫连迟。 “银子送您,麻烦您吩咐慎刑司的掌事,打红缨姑娘的时候,轻点,别弄死。” 多的,她没本事管,但红缨借给她的银子,算是有了些用处。 赫连迟被逗乐,“你用五两银子贿赂本殿?” 目光却在触及她小手时,戛然止住。 那双小手生着冻疮。 天空零零落落下着小雪,如盐粒儿的雪花砸在她的小手上。 刺目至极。 第10章:奴才伺候您沐浴 “四殿下,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赫连玉小手捧着银子,踮着脚,往赫连迟眼前递了递。 “四殿下?” 赫连迟朗目轻敛,睨赫连玉一眼,“本殿不缺你这点蚊子肉。” 赫连玉失落地垂眸,收回胳膊。 “不过……” 赫连玉猛地抬头,悬悬而望。 “不过本殿今个儿高兴。”赫连迟冁然而笑,微侧首,冲崔怀吩咐,“进去知会一声,让人好生招待……” “红缨。”赫连玉晶晶然提醒。 “让人好生招待红缨,就说是这个小黑丫头替她求来的。” 崔怀喏了一声,退去了慎刑司的大院。 拐角隐匿处,只剩下赫连玉和赫连迟,以及势大的雪花。 赫连玉知道赫连迟是个隐忍病娇的性子,她站在原处,满身不自在,只想赶紧逃离。 “四殿下,我、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 赫连玉抬腿就要跑,后衣领猛地被攥住,她白白捯饬了两下小腿,没能跑掉。 “小丫头,前头两次都被你跑掉了,这第三次,你以为还能跑得掉?”赫连迟饶有兴趣,拎了拎赫连玉轻巧的小身板,“说说,见了本殿为何要跑?” 他看她写日记的口吻文风,可不像是个小鹌鹑。 “咳,奴婢卑贱,怕冲撞了您尊驾。” 赫连迟嗤笑一声,毫不介意在赫连玉面前表露他的真实。 他手指划过赫连玉的脖颈,轻轻摩挲,“乖孩子,说实话才能活命呢。” 赫连玉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惊得踢了两下腿。 她明明记得书中描写,四皇子登基前伪装得极好,一直是清朗君子,温润如玉。 他! 他! 他怎么! 赫连玉小脸耷拉着,自认倒霉。 见赫连玉一副‘你掐死我吧’的窝囊表情,赫连迟兴致缺缺松开了手,没再逗弄赫连玉。 他刚松开手,赫连玉噌地从他眼皮子底下窜出去,两条腿比四条腿捯饬得还要快,一溜烟,无影无踪。 赫连迟垂眸觑一眼掌心,哑然失笑,“有意思。” 赫连迟走出拐角,招来一个小太监,附耳低语几句。 另一边,赫连玉窜回了冷宫,进门就把五两银子扔到桌上,扑到了她的小破床榻上。 床上的被子叠放整齐,有股冬雪寂静的寒凉。 赫连玉在床上滚了一遭,仰面哀叹:“得早点跑啊!” “主子,奴才昔日的好友送了些吃食、炭火和热水,主子现在可要用些餐食?” 赫连玉从榻上坐了起来,看常安面色无异,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不过,常安听到听不到,似乎没什么关系。 赫连玉放宽心,反应过来后,又一喜:“有热水了?” “是。”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饭吧,我去洗个澡!热水在哪?” 赫连玉迫不及待爬起来。 “奴才放到了旁屋,主子稍等,奴才去给您放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赫连玉冲常安挥手,连连拒绝。 她可不敢让常安伺候,万一他心理扭曲到认为她这是在磋磨他,日后加倍奉还,那她可冤枉到没地儿哭去。 赫连玉蹦蹦跳跳进了旁屋,手里拿一只瓢,在缸里舀冷水进屋,一瓢一瓢,与热水勾兑。 小身影忙忙碌碌,瞧着却欢快,不见一丝苦楚。 常安头一次见,往常他在养心殿伺候,各种各样的主子见了不少,像赫连玉这般,从来没有。 他以为,久处弱势的人,一朝得势,身边有了可欺的人,会狠狠踩下去,报复往日的不堪。 短短半日,他知道,他错得离谱。 常安敛神,往旁屋踏过去,隔着门板,他出声:“主子,奴才进来伺候您沐浴。” “不许进!!!” 赫连玉稚嫩的声音又尖又抖,生怕常安进来。 常安弯唇,有意逗弄,“主子,伺候您是奴才的本分,您自己沐浴,是奴才的失职。” 赫连玉磨牙,“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你要是敢进来,我就让七王爷打你板子!” 常安锐眼含笑,颔首高声:“恕奴才失职,这就去给您备膳。” 常安的脚步声离去,赫连玉才从木头澡盆里抬头。 木头澡盆岁月恒久,外头包了浆,幸好质量不错,没有漏水发霉,虽不美观,但尚且可用。 赫连玉不挑剔,舒舒服服沐浴,约莫半个时辰,赫连玉打开旁屋的门,鬼头鬼脑往外张望。 往常黑漆漆的小脸,此时莹白如玉,一双杏眸轻眨,眼如点漆,纯粹无他。 常安正在打扫院子,瞧见赫连玉的动作,低眉上前,“主子。” “咳咳!”赫连玉小脸酡红,杏眼怒瞪,指着冷宫正屋,“天这么冷,冻病了怎么办,赶紧进去!” “奴才清扫院中残雪,顺便等您沐浴完,为您倾倒木盆。” 赫连玉死死把住旁屋的木门,一脸拒绝,“我自己会倒,不需要你!” 她那洗澡水,堪比洗煤水,乌漆嘛黑。 坚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否则,她脸面何在? “你进去,不然我让七王爷打你板子。”赫连玉急急威胁。 像极了炸毛的兔子,只是小脸瘦巴巴,惹人心怜。 常安看出赫连玉的窘迫,顺从地进了正屋。 常安不在后,赫连玉翻出个木盆,一盆一盆往外倒水 跑了一趟又一趟。 倒完最后一盆,冷宫门被敲响,一个小太监挤进来。 雪越下越大,红墙白瓦,粉梅枝丫。 御书房,炭火旺盛,不觉其冷。 “国师归京,两位爱卿怎么看?” 赫连肃手中执一封信,两侧坐着一青一兰,两个着常服的大臣。 右边为丞相郑玄郑大人,人称‘铁头丞相’,左边为振武将军陆景,唤作陆侯爷。 “回陛下,臣听说老国师仙逝,如今的国师不过十五之龄,向来是有过人之处,如今国师紧急归京,怕是有大事发生。”郑玄作揖回答。 “回陛下,臣不这么认为!”陆景手一拱,眼斜睨郑玄,端着气焰,“臣以为,定是我皇天威隆重,国师折服,紧急归京觐见!” “陆大人,你这马屁拍的真响。”郑玄冷哼一声,冲陆景鼓鼓掌,“响啊!” “郑大人不要胡言!你这是指龙为马,你大不敬啊!”陆景冲赫连肃躬身行礼,“臣请陛下治郑大人大不敬之罪!” “你——”郑玄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去瞥赫连肃脸色请罪,“启禀陛下,臣绝无此意!” 赫连肃将信叠好,“朕这御书房何时成了你们二人胡闹之地?” 二人齐刷刷跪下俯首,“臣万死。” 二人头一歪,用眼神和对方对峙着。 常海奉茶前来,冲赫连肃递了个眼神,赫连肃挥退了两个大臣。 “何事?” “小主子去了慎刑司,与四殿下碰了面。” 第11章:造反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她去慎刑司做什么?” 常海奉茶:“小主子为了葬一个冷宫宫女,向浣衣局的红缨借了五两银子,后来有陛下相帮,小主子没用上着这五两银子,便去浣衣局还上。” “却不想,红缨洗坏了您赐给淑妃的织锦夹袍衫,淑妃派人将红缨送到慎刑司,要鞭刑一百,照着死里打。” “小主子受恩于红缨,想救她一命,在慎刑司外碰见四殿下,想用那五两银子求四殿下帮忙。” 赫连肃粲然轻笑,“这小丫头!” “四殿下没收小主子的银子,但替小主子办了事,后来小主子就回了冷宫。” “派人盯紧了,瞧瞧老四到底要做什么。”赫连肃不信赫连迟会无端帮忙,后头指不定怎么坑那小丫头。 “小玉儿那边多盯着点,别缺了东西。” “奴才明白。” 常海正要退出去时,又一个小太监来报,耳语几句,常海脸色凝重,又进了御书房。 “陛下,四殿下要带小主子出宫。” ‘嘭’ 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常海垂首,大气不敢喘,心里为赫连迟叹气。 这段时间,陛下正对小主子感兴趣,怎么就非要撞上来,和陛下唱反调? 往常,四殿下最沉稳,不急不躁,怎么这会儿这般胆大妄为? “召太子入宫监国,另派人去齐王府只会一声,朕要小住几日。” “奴才遵旨。” 常海退出御书房,望着漫天如絮雪花,洁白纷乱,不禁生慨。 不觉间,天边泼了墨,残冬静悄悄。 赫连玉趴在榻上,小脚丫一晃一晃,写着日记。 [明天就要出宫啦~开森!] [明天是上元节,兴许能见到柳栖月,啪啪打脸大女主,细柳腰,肤如凝脂,桃花眼。] [据说是第一美人,凭借中华上下五千年古诗词,收拢好多好多美男~]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才穿越过来,再过两个月,就会名扬京城。暴君爹、太子、二皇子、四皇子都不可自拔爱上她,然后——大夏内忧外患,吧嗒!灭国!] [跑啊,得多攒点钱逃跑。] 【本篇日记积分:158。】 【当前积分:391。】 赫连玉合上日记本,放到枕头底下,正要躺下时,常安突然出了声。 “主子识字吗?” 赫连玉挪动,探头望常安:“嗯。你不识字吗?”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呀,能当上东厂督公,得处理不少公文案件,他不至于不识字。 “奴才九岁入宫,奔波各宫伺候,没有识字的机会。” 赫连玉抿唇安慰,“以后日子还长,多的是机会。” 她不知道常安是否在试探,他说这些,是否想让她心软,教他识字。 她明知常安日后成虎,她又为什么要以身饲虎? 少些牵扯,才能活命。 赫连玉安慰完,正欲盖上被子美美入睡,期待明日出宫。 “奴才相信,宫中行事需谨言慎行,奴才日后识字,便能更好供主子驱使,为主子鞠躬尽瘁。” 赫连玉沉默,而后翻身背过常安:“常安,你撒谎。” “主……” “好了,睡觉吧,明日还要出宫。” 木窗斜映着院中枯枝,月辉打落在地上,映在常安尚有伤痕的脸上。 一片静寂。 寥寥夜色,又多了几声惊呼。 “赫连玉日记本之赫连晟副本……” “赫连玉日记本之赫连嵊副本……” “赫连玉日记本之赫连墨副本……” …… …… 金乌初升,天光大亮。 赫连玉穿着红色小夹袄,身下棉襦裙,脚踩一双刺绣棉鞋,白白净净,狡黠灵动,若是再圆润些,也是堪得做迎福小仙童。 常安衣服不多,仍旧是一身蓝色太监服,跟在赫连玉身侧,比她高上许多,做拥护姿态。 赫连迟到时,身旁的小太监将汤婆子递向赫连玉,暖暖她双手。 “过来。” 赫连迟身披大氅,黑眸如寒星,表情静默尊贵,冲赫连玉抬了抬手。 赫连玉踩着小步子挪过去,瞅着不那么情愿。 赫连迟揉了揉赫连玉整洁的小花苞头,弯眸调笑,“今儿个利索许多,终究不再是小乞儿模样。” 说着,他余光瞥向常安,“身边有个人伺候就是不同,小安子以前可是养心殿的红人儿,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让人留下的。” 常安垂眉。 “他没地方去,就跟我暂住冷宫。”赫连玉十分警觉,“常安很厉害的,以后肯定能走出冷宫。” “是吧,常安?” “常安长伴主子身侧,主子去哪儿常安去哪儿。” 赫连玉:“……” 她不需要他表忠心,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冷宫公主,哪里需要未来东厂督公跟随? “行了,本殿不是来看你们主仆情深的。”赫连迟牙酸,打断了二人,朝赫连玉伸出手,“这几日你随本殿出宫办案,身份上不甚方便,本殿允许你暂做本殿小妹。” 赫连玉头发差点炸毛,目光炯炯瞅着赫连迟,她怀疑赫连迟知道什么。 赫连迟轻笑,弯下腰,唇瓣落到赫连玉耳畔,压低声音:“你的身份,一查便知,对吧,小玉儿。” 赫连玉后退一步,瞅准冷宫门,拔腿儿就要跑。 赫连迟预判了赫连玉的动作,拎着她后脖颈,一把提起,放到自己怀里,单臂箍住她。 赫连玉黑眸瞪大,使劲儿挣扎。 “随本殿走吧,小玉儿。” 赫连玉气鼓鼓,窝在赫连迟怀里,怼了怼他的腮边,“四殿下,你这么大动作,会被皇帝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赫连迟看着前方的路,牢牢抱住赫连玉。 沉静的声音,是绝对的底气。 赫连玉小脑瓜转了转,垂头继续戳赫连迟的腮边肉,“四殿下,你是不是准备好造反了?” 不是三年后才弑父杀兄吗,不过,估摸着他手里有不少势力,不怕暴君。 赫连迟脚下一滑,险些栽倒,赫连玉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小声惊呼。 赫连迟冲她冷嗤,“造反可是大逆不道,掉脑袋的事儿。” “没事儿,你造反成了,掉脑袋的就是别人。” 赫连迟爽朗一笑,步子越发轻快。 跟在身后的常安二人紧闭口,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第12章:灯王 “小玉儿,本殿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赫连迟语气似真似幻,赫连玉倒是一点都不相信。 但不妨碍她敷衍赫连迟,抬手搂住赫连迟的脖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我也喜欢我自己。” 赫连迟掂了掂胳膊,搂紧赫连玉,抬脚出了宫门。 神武门守卫按照惯例询问,“四殿下,这位是?” 赫连迟凤眸微挑,冲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马叉腰指着守卫数落。 “我家殿下带谁出宫,轮得到你置喙?” 守卫赔笑,赶紧让开路。 赫连玉戳了戳赫连迟的耳朵,“四殿下,这样不好吧?” 忒不尊重人了。 “小玉儿,再多嘴,本殿就把你扔下去。”赫连迟掀唇低语,略带磁性的清雅声音在赫连玉耳边炸开,“乖一点,四哥会好好对你。” 赫连玉后背发凉,她不明白,怎么突然被赫连迟这么个病娇盯上了。 赫连玉冲他软软一笑,“好的。” 等他没落了,他一定往他伤口撒把盐! 上了马车,赫连迟还是抱着赫连玉不撒手,惹得赫连玉浑身别扭。 “乱动什么?” 赫连迟扯住赫连玉的胳膊,不让她乱动。 赫连玉动弹的越发厉害,“我要自己坐!” 马车很宽敞,她分明可以坐在他处,但赫连迟偏要把她放到他腿上,还要抱着她,忒腻歪。 赫连迟没有松手,反而语带笑意,眼底落寞,向赫连玉讨可怜:“本殿向来孤寂,虽有兄弟姊妹,却无一人亲近,小玉儿如今也不肯亲近阿兄吗?” 赫连玉:“???” 难道不是因为他性格不好,才没人亲近他吗? 虽然没人亲近他,但他最后把兄弟姊妹们全都杀了,最终得到了皇位呀! 赫连玉被赫连迟强盗又无耻的话震惊,“我不——” 不等她反驳,赫连迟微凉的手指落到她脖颈。 “小玉儿,不乖会没命哦。冷宫死一个人,没人会在意,对吗?” 赫连玉沉默,然后小屁股往赫连迟腿上挪了挪。 识时务者为俊杰。 赫连玉安慰自己。 赫连迟瞳色笑意更浓,同时,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让人看不真切,却越发想探究。 赫连迟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赫连玉的头发,把常安给她梳的小花苞头拆散,最后也没能梳好。 马车遥遥,停在了东街的四皇子府。 赫连迟带着赫连玉下车,年富力强的管家在府门外等候。 赫连玉趴在赫连迟怀里,被他稳稳抱入府中,她滴溜着黑珍珠般的眸子,好奇打量四皇子府的一切。 婢女貌美,小厮俊俏,守卫强健,井井有条,但也有几分森严规格下的窒息。 赫连玉被放到厅内椅子上,刚坐好,婢女便奉上热奶茶。 红茶与羊奶的碰撞,既有茶的清香,也有羊奶的醇香,捧着热烫的羊奶茶,心脏也暖暖涨涨,很是满足。 赫连玉小口小口喝着羊奶茶,一不留神,赫连迟一张俊脸怼到了她面前。 赫连玉被呛到,一口喷到了赫连迟脸上,惊得她赶紧放下茶杯,用袖子去蹭赫连迟的脸。 厅内伺候的婢女战战兢兢,悉数低头跪下,仿佛赫连玉触犯了天条。 赫连玉粗鲁擦蹭赫连迟的脸,一时没注意赫连迟是个病娇的事实,冲他发话,“你低点头,我够不到了!” 赫连迟默了默,倒也真听话地低下头,将脸往赫连玉跟前凑了凑。 赫连玉的擦法并不温柔,擦着擦着,她猛地对上赫连迟一双冷清凤眸。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赫连玉小手一颤,“我刚才……是不是喷了你一脸?” “嗯。” 赫连迟饶有兴趣打量赫连玉的表情,见她战战兢兢,不自觉蹙眉,他对她做了什么,她竟如此怕他? “你会……偷偷杀掉我吗?” 赫连玉收回袖子,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一双大眼睛在赫连迟脆弱的脖颈徘徊。 赫连迟毫不怀疑,若他说‘杀’,她能立马动手,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思及此,赫连迟体内暴戾的血液肆意流窜,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小玉儿可是本殿的亲妹妹,本殿怎么会残害至亲呢。”赫连迟哑笑,后一句则是对厅内伺候的婢女们说的,“都退下吧。” 婢女们低声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常安也被人拉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赫连玉和赫连迟。 “小玉儿这么怕本殿?”赫连迟明知故问,“饿不饿?用些糕点吗?” 赫连玉抬了抬下巴,“可以。” 下人们准备好糕点,送了上来。 赫连玉本着走一步看一步,安安心心吃着糕点,暂时不想赫连迟为什么把她带出宫。 正月十五是花灯节,尚在残冬季节,京城百姓尤其是公子小姐最爱凑这些个热闹,穿着棉袍大氅便出了门。 夜色下,各式灯笼玲珑满目,街上的公子小姐各个年轻好颜色。 赫连玉换了一身鹅黄色棉袍,踩着一双蜀锦厚底鞋,腰间挂着璎珞坠子,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一双耀眼黑眸极为灼人。 赫连玉被赫连迟拉着手,在街上行走,身后跟着常安和几个四皇子府的常服侍卫。 “有喜欢的灯笼吗?”赫连迟牵着赫连玉,缓步在西长街闲逛,时不时问赫连玉一两句。 “都好看。”赫连玉赞不绝口,语带真诚,“不过欣赏一下就好,买了也没地方放。” 赫连迟捕捉到关键词——没地方放。 赫连玉一抬手,一个手下走来,赫连迟指着距离他最近的花灯小摊,“一样来一个,送回府里。” 赫连玉笑容僵硬,他是在冲她炫富吗? 赫连玉无聊四处瞥,见前方热闹,硬拉着赫连迟往人群拥挤处凑。 人群中央,是一个大台子,上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年轻公子,身旁跟着几个年轻女子。 “今年的灯王由我们求凤阁耗费六个月打造,采用纯金、珍珠、琉璃、水晶等珍贵材料,并运用龙凤呈祥、国色牡丹和百余种娇艳花纹制成!” “说了这么多,快说说卖多少钱!”底下的公子哥们很配合。 “大家先别急,我家主子喜好诗文,各位公子小姐不妨试上一试,若是拔得头筹,这花灯便送与您!” 赫连玉小脑袋四处张望,她记得剧情里写过,女主柳栖月拔得头筹,赢得了花灯,一夜之间,诗文风靡全京城。 第13章:永乐公主? “小玉儿在寻什么?” 赫连迟的话,拉回了赫连玉。 赫连玉并没有看到倾国倾城大美人,索性先回过头,“四殿下,你参加吗?” “出门在外要叫四哥。”赫连迟捏了捏赫连玉的小脸,低声纠正,“记住没有?” 赫连玉心中腹议他几句,乖巧点头,“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赫连迟勾唇调侃,一双星眸粲然有光。 “……出门在外,唤你四哥。” “那便唤一声听听。” “……四哥。”赫连玉从牙缝里挤出来,颇有些不情不愿。 赫连玉扒着脖子,往前看,硕大的花灯足足有两米高,纯金打造,镶嵌各种珠宝,花纹有十分精致。 赫连玉往前冲了冲,她也要参加! “你会作诗?”赫连迟低头瞅着眼里冒绿光的赫连玉,不禁好笑。 “不会!”赫连玉稚嫩的声音十分洪亮,底气十足,“万一东家不会鉴赏诗呢!” 这世上,最幸运的,便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赫连玉兴致勃勃往前冲,抢到了一张白纸,抓住桌上的毛笔,望向出题人。 “我们求凤阁花楼产业极广,不如各位以花楼为题,做一首诗!” 赫连迟当即脸黑,夺下赫连玉手中的毛笔,“粗俗不堪!” “我会写!”赫连玉又抢过毛笔,小脸倔强。 “你知道什么是花楼吗?”赫连迟脸色比墨水还要沉。 “我又不傻,花楼就是青楼,卖艺又卖身那种。” 赫连玉哼了一声,握着笔往纸上唰唰写。 与此同时,年轻管事已经在读风流公子们做出的诗。 “拈花斟酒琵琶奏,遮月吹烛帐中香。” “人来人往花中客,万两黄金赎不我。” “醒木落下马上戈……” 这边,赫连玉写完八个字,脑子里就没了墨水,求助似的看向赫连迟。 赫连迟瞧她一眼,目光落到她写的纸上,腾地,脸红如醉。 只见,纸上写着:花魁脱衣,浪子也脱。 赫连迟脑瓜子嗡嗡响,他抓过纸张,迅速揉成一团,塞到自己口袋中,“走,四哥带你去买梅花糕吃。” “四哥,你还给我,我还没写完,没准能——” “能个屁!”赫连迟实在忍不住,平生第一次爆粗口,他伸出一根手指,戳赫连玉的额头,“你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四哥,我还会别的。”赫连玉拍开赫连迟的手,回忆从前看过的诗词,但只有只言片语,“有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赫连迟微眯眸子,“背的谁的?” 赫连玉:“……” 她这么不让人相信吗? 女主背了几百首诗都没被打假,凭什么她背一句就被打假了? “我自己写的。”赫连玉小眼神直瞟,理直气壮挺了挺腰,“别瞧不起我。” 赫连迟噗嗤一笑,“行啊,相信你。” 赫连玉更心虚了,小脑袋一撇,直勾勾盯着漂亮的灯王,“你还是别信了,不是我写的。” 赫连迟胸腔微震,哑然失笑,“想要灯王?” “……嗯。”赫连玉撇了撇嘴,小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将手背在身后,“可它注定不属于我。” 它是柳栖月的。 赫连迟眸底微暗,冲常安的方向望过去,常安冲他恭敬颔首,隐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赫连玉惆怅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我来试试!” 吸引众人目光后,女子负手而立,跃上台子,一步一句。 第一步。 “会娇娥罗绮丛中,两意相投,一笑情通。” 第二步。 “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 第三步。 “堪描画喜孜孜鸾凰妒宠,没褒弹立亭亭花月争锋。” 第四步。 “娇滴滴鸭绿鸳红,颤巍巍雨迹云踪。” 第五步。 “夙世上未了姻缘,今生则邂逅相逢。” 五步成词。 台下寂静良久,继而掌声如雷。 “姑娘好文采!” 柳栖月明眸善睐,弯唇颔首,“谬赞。” 赫连迟暗色浓郁,将赫连玉抱在怀中,朗声道,“有位朋友不想透露姓名,且只有一句孤词,不知可否参与?” 年轻管事眼皮一掀,知赫连迟绝非普通人,笑言,“男女老少,一视同仁!” “那好!”赫连迟纵身一跃,落到台子上,“诸位听好,友人只有一阙。”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赫连玉瞳孔震动,瞪大眸子盯着赫连迟的脸,小声道:“四哥,你忒不要脸,你偷人家诗!” 比赫连玉更震惊的,是柳栖月。 她身子一震,面色惨白,莫非,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异世客? 那她试图以诗词立身的计划,岂不是会破产? 年轻管事脸色红润,拍手叫好。 “不知公子友人是谁?此诗缺一片上阙,若是能填上,不失为一首佳唱!” 柳栖月也紧紧盯住赫连迟,她迫切知道另一个异世客是谁。 赫连迟摁住赫连玉的小脑袋,同年轻管事说,“友人爱闲适,有机会我会与他商量。” 年轻管事在柳栖月和赫连迟二人身上为难。 一个小厮上前,同年轻管事耳语几句。 年轻管事满面春风,“公子的诗虽不完全,然我家主子甚喜,故将此灯王赠与公子!不知公子可方便与我家公子小坐?” 赫连迟:“带路。” 赫连玉一脸懵,撇过头,瞅着被抢风头的柳栖月,为赫连迟默哀。 四年后,柳栖月带着她的男人团,多了一条砍赫连迟的理由。 赫连玉想东想西时,赫连迟已经带她进入了雅间,她被放下,一抬眸,便是一个年轻的蓝袍俏公子。 “草民乔折见过四殿下。” 蓝袍公子躬身,冲赫连迟施礼,赫连迟虚扶一下,蓝袍公子落座。 “四哥,你们认识?” 赫连玉眨了眨眼,她觉得,赫连迟能得到花灯,其中有黑幕。 “乔折,求凤阁幕后当家人。”赫连迟向赫连玉介绍,微眯眸子满足了她的疑惑,“五万两银子买下灯王,小玉儿喜欢吗?” 赫连玉冲他:“……” 果然有黑幕! 乔折看向赫连玉,惊讶于赫连迟对她的态度。 “殿下,这位莫非是宫中哪位公主?看这年岁,莫非是永乐公主?” “不是。”赫连迟手轻捏赫连玉的小花苞头,慢条斯理,“永乐二字,太过无趣。” 乔折骇然,继而垂眸,赫连迟的话太过放肆,对陛下赐的封号指指点点,此等野心…… 昭然若揭! 第14章:大夏四年亡 乔折不敢多言,赶紧转变了话题,“既然殿下想要那灯王,也作了半首绝唱,那灯王便归殿下所有,至于银子,草民断然不可收。” 赫连迟没有应答,反而把玩着赫连玉的小花苞头,朝她问:“如愿了,开心吗?” “四哥,你这样不太地道。” 赫连玉抓住赫连迟作乱的手,朝他撇了撇嘴。 “得到便是。”赫连迟手指轻戳赫连玉鼓鼓的腮帮子,“小玉儿得学学四哥。” 宫中吃人,她这般愚蠢,往后他哪天见不到她了,可是会不开心的。 赫连玉瞪他一眼,低声:“切。” 她垂眸,小心脏怦怦乱跳,赫连迟明明是隐忍型病娇,怎么……如此光明正大? 赫连迟的一番话,成功使得乔折低头,不敢多看多思。 木门被敲响,传来年轻管事的声音。 “主子,四殿下,外头有位姑娘求见。” 赫连迟轻笑,掀起眼帘,睨着乔折,“求凤阁是乔公子的地盘儿,本殿就不多做打扰了。” 乔折起身恭送。 临走前,乔折突然从腰间解下一块方形玉兰花玉佩,朝赫连玉递过去。 “四殿下,草民初次与小小姐见面,小小玉佩,聊表心意,望小小姐不嫌弃。” 赫连玉把小手缩到袖子里,她记得书中描写过这块玉佩,是求凤阁的信物,能调动求凤阁各地管事,和求凤阁一百万两以下的银两。 这块玉佩,是日后柳栖月救了乔折,乔折赠与她的。 怎么…… 乔折见她第一面,就把这东西赠与她? 赫连玉小脑袋想不出来,也不知这东西是福是祸,权当看不到,低头摆弄赫连迟的衣裳刺绣图。 赫连迟眼如青翡,遮掩上雾霭,令人瞧不真切。 “乔公子倒是舍得,本殿曾甚是喜爱此物,也没能得乔公子割爱,今个儿乔公子倒是大方。” “小玉儿。”赫连迟唤赫连玉,见她扣弄他的衣裳,头上青筋一抖,“再扣弄本殿这衣裳,可就烂了。” 赫连玉小手一撒,冲赫连迟讨好笑笑,“对不起呀,四哥。” 赫连迟没有怪罪赫连玉的意思,“小玉儿,乔公子赠你的玉佩是个稀罕物,还不多谢乔公子?” 赫连玉浑身不得劲儿,她本想稳稳当当等到大夏灭国,可各种事情,仿佛蜘蛛吐丝,缠的她紧。 她越发觉得,以后没太平日子可过。 “乔公子,既然玉佩是稀罕物,就不要那么轻易送人!”赫连玉挣扎着要拒绝,摆着小脸教育乔折,“你得给它寻个有缘人!” 乔折眉眼清明,双手奉上玉佩,“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请小小姐收下。” 赫连玉:…… 赫连迟抱着赫连玉,站在原地,乔折躬身,双手捧着玉佩,等着赫连玉收下。 赫连玉磨磨牙,小手抓过玉佩,生无可恋向乔折感谢,“谢谢乔公子。” 她拿了人家的因,还不知道以后会结什么酸果苦果辣果子。 从乔折处出来,赫连玉被赫连迟抱着,在西长街溜达。 来到护城河边,河中有花船,小舟,更有许多公子小姐携手放花灯祈福许愿。 赫连玉兴冲冲来到兔子灯小摊前,冲赫连迟挥手。 “四哥!买!” 小摊老板见赫连玉是个小孩子,笑眯眯冲她介绍,“小小姐好眼力!今年放花灯祈福,日后什么心愿都能遂心!尤其是啊,那俊俏佳公子,如梁上燕,飞入姑娘家!” 赫连玉小脸一僵,捧着兔子花灯的手似是滚烫。 什么俊俏佳公子啊,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平安长大! “买一个吧!”赫连玉转过头,冲赫连迟笑眯眯,“四哥,你要买一个吗?” “不了。”赫连迟见赫连玉笑吟吟,以为她信了小摊老板‘佳公子’的鬼话,提醒,“婚姻大事,从来不由这些怪力乱神做主。” “我知道啊。” 赫连玉催促着赫连迟付了钱,给小摊老板要了纸笔,在字条上书—— 平平安安! 吃饱穿暖! 赫连迟眼底微怔,瞅着仿佛永远有活力的赫连玉去放花灯,抬腿随在她身后。 如此简单的心愿吗? 放完花灯,赫连迟拎着赫连玉回了府。 赫连玉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在镶金拔步床上,整间屋处处是精细物件,字画、珠宝、瓷器等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束梅花,含苞待放,清幽含香。 “小主子,奴才进来服侍您就寝。” 常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赫连玉声音响亮,“不用,你回去睡吧!” 对于常安,赫连玉始终保持着能避则避的态度。 常安没再继续问,听话的离开。 赫连玉从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有日记本。 [今天和赫连迟逛花灯节,他戒备心是真重啊!路上的小吃一点儿不吃!] [距离赫连迟造反还有三年,距离暴君被毒死也还剩三年,距离大夏灭国剩四年,逃亡准备倒计时!] [乔折把求凤阁的信物给我,到底为什么?不过……如果我现在取出一百万两银子,他会追杀我吗?] [算了算了,都是些牛鬼蛇神,打扰我安稳的生活。] [接下来,柳栖月应该会宅斗,教训庶母庶妹,然后参加赏花宴,诗词名动天下,再和赫连墨那个脑筋直的二傻子订婚!] [赫连墨啊,唯一一个不喜欢女主,喜欢小青梅的男人,不过赫连墨战死沙场,小青梅被逼嫁别人,也自缢而亡,这也算HE了吧。] [可恶,师尊能不能下凡救救我啊?如果能见到师尊,我一定……一定不会偷您老人家的话本子看了!师尊!师尊!师尊!你救救我啊!] 【本篇日记积分:306。】 【当前积分:539。】 赫连玉没看系统商城,扔下日记本便呼呼大睡。 她倒是睡得踏实,看到这篇日记的,没一个睡得踏实。 七王爷府,赫连肃气得摔碎了三个花瓶,十套茶具,恨不得把赫连迟砍死。 他本以为,赫连迟能赢得皇位,是赫连迟有本事,结果……大夏灭国? 逆子! 逆子! 逆子! 四皇子府,赫连迟脸色阴沉,踹倒屋中桌椅。 “本殿会亡国?无稽之谈!” 第15章:师尊 与此同时,京郊驿站,狭屋独明,一盏灯光摇曳,一道清雅身影坐在灯光前。 倏地轻笑。 侍奉的少年高大,见自家主子突然发笑,便多嘴问了一句:“公子有喜事?” “算是。” 少年回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长左,取琴来。” “是。” 悠悠扬扬琴声,伴随着朦胧月色,飘进京城。 以至于…… “谁啊!大晚上弹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琴声甚美甚美!” 赫连玉睡得香呼呼,被熟悉的琴音吵醒,“师尊?!” 赫连玉踩着鞋子,往房间外跑,刚打开门,便看到漫天如絮的洁白雪花。 再抬眼一瞧,是伫立在院子正中央的赫连迟。 遗世独立。 赫连玉不明所以,犹豫一下,跑向赫连迟,“四殿下,你在赏雪吗?” 赫连迟眼睛猩红,匿在袖中的手紧紧捏在一起,他不相信自己会亡国,可那些神迹,都在提醒他,那会是真的。 大夏会亡在他手中。 赫连玉只穿着里衣,雪花落下,她打了个冷颤。 “四殿下,你慢慢赏雪吧,我先回去了。” 打了个招呼,赫连玉转身就跑,不成想,赫连迟跟了进来。 赫连玉正要关门,见他紧跟着,还要进来,一脸拒绝,“四殿下,你不回去就寝吗?” 他明天不得去大理寺就任吗?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赫连迟刚张嘴,门就拍在了他脸上。 赫连迟酝酿的情绪,悉数拍散,只得回去就寝。 * “四殿下,你带我去大理寺,会被弹劾吧?”赫连玉扒着马车往外瞧。 正月十六的长街,不缺人气儿。 一辆马车驶过,帘子被风掀开些,露出半张脸庞。 赫连玉瞳孔猛缩,低喃,“师尊……” 她顾不得许多,掰开赫连迟的手,往马车外冲。 “做什么去?”赫连迟拉住她的衣裳,“前边有茅厕,再等等。” 赫连玉神色着急,掰开赫连迟的手指,“停车,先停车!” 赫连迟见她急迫,让马夫停了车,不等奴才放马凳,赫连玉就跳到了地上,跪摔了一下。 她低声喃喃着:“师尊……” 赫连迟眼神一寒,眼刀子朝拿马凳的奴才刮过去。 “小玉儿……” 话音未落,赫连玉就蛄蛹着起来,追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跑。 赫连迟慢条斯理踩着马凳,下了马车,不疾不徐朝赫连玉跑的方向走。 马车上,长左回头瞧了一眼,“公子,有个小丫头在追咱们的马车,跑得还挺快。” 马车车厢中,少年探向窗外,“长左,停下!” 马车停下,赫连玉小腿捯饬得更快,冲到了马车前。 长左面冷,瞧着有点凶,“小姑娘,你追我家公子的马车,可是有急事?” “我可以和你家公子见一面吗?”赫连玉双眼祈求。 长左做不了主,“抱歉——” 话音未落,马车帘子便掀开来,露出一张清雅绝尘的脸。 白皙如玉,身段修长,气质清冷如九天谪仙,一身玄袍,为他平添锋利。 赫连玉眼睛倏地红了,眼泪夺眶而出,她窜到马车上,冲到少年怀里,扒着他胸口衣襟大哭。 “呜呜哇——” 长左眼珠子一凸,“小姑娘,我家公子不认识你,你别——” 少年抬手,制止了长左的话,等赫连玉哭够了,他将她推出怀。 赫连玉泪眼朦胧,“师尊——” “师尊?”少年玩味咀嚼着二字,“你想拜我为师?” 赫连玉小脸一僵,望着少年熟悉的眉眼,疏离的眼神,一屁股坐到了马车毯子上。 ……不是师尊。 赫连玉摇摇头,爬起来就要跑,却被少年揪住了后衣领。 赫连玉恍惚,僵硬转过头,盯着少年的眉眼,恍然大悟—— 师尊也被踹下来了! 他老人家得渡劫! 难不成……她是给师尊保驾护航的? 赫连玉心中斗志燃起,也不挣扎了,凑向少年,小脸认真,“我要拜师。” “拜师?知道我是谁吗?”少年失笑,眼波潋滟如妖。 赫连玉老实摇头,“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拜师。” 保护师尊,她义不容辞! “好啊。” 长左脸色微变,“公子!” “不必多言。”少年松开赫连玉,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我是大夏新任国师,谢让尘。” 赫连玉瞳孔猛缩,大夏国师? 可是大夏四年而亡,师尊接下国师之位,岂不是要……保大夏太平? “大夏四皇子赫连迟,见过国师。”赫连迟上前作揖,礼数周到,目光却不客气。 谢让尘目光移向赫连迟,“四殿下不必多礼,今日倒算有缘,收了一位根骨奇佳的小弟子。” 赫连玉小脸一红,傲娇扬下巴,以往师尊只骂她不思进取,只知道看话本,如今他来历劫,倒是会夸人了。 真希望师尊日后一直历劫,可别回去了。 赫连迟扬笑:“国师初入京城,尚有诸事需安置,此时收徒,岂不草率?况且,小玉儿是本殿皇妹,她的去处,还要由父皇允许。” “四殿下不必多虑,稍后我会命长左修书送去皇宫,玉儿与我有缘。”谢让尘一番话,直接驳了赫连迟面子。 赫连迟不再与谢让尘多言,看向赫连玉,“小玉儿不是说要与四哥去大理寺玩吗?国师繁忙,等过阵子再去叨扰,如何?” “小玉儿,不要让国师为难。” 威胁之意明显,若是往常,赫连玉肯定听话,但现在,她有师尊替他撑腰了! “我不!” 中气十足。 赫连玉小手攥着谢让尘的玄袍,娇俏又嚣张,“我要陪师尊!” 谢让尘无声轻笑,将她手里的衣袍扯了出来,“玉儿随四殿下历练,能增长见识,益处不少。” 赫连玉小脸僵硬,抬头盯着谢让尘,可怜巴巴喊一声:“师尊?” 师尊为什么要把她推到病娇身边? 赫连迟不知道谢让尘的用意,抬手将赫连玉抱下马车,“既然国师有要事忙,本殿便恭送了。” “长左,走吧。” 马车渐行渐远,赫连玉伸着小手,依依不舍。 赫连迟轻戳赫连玉脑瓜,恨铁不成钢,“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国师!那是妖道!最会蛊惑人心的妖道!” 国师风评不好,在诸国是正常事,但各国绝不会废除国师,那是一个国家王道神授的根本,是百姓们的信仰。 国师与皇室,水火不容,却相互受制。 赫连玉不管,小手一拍,捂住赫连迟的嘴,凶巴巴:“不许骂师尊!” 赫连迟冷嗤,小丫头有个师尊,腰杆子也硬了,还真是奇了! 赫连迟抱着赫连玉转身,走了几步,猛地想到昨日副本日记中,赫连玉写的最后几句…… 句句都是师尊。 莫非…… 第16章:他们演得好假 赫连迟不敢多想,抱着赫连玉回了马车,让马夫继续赶车。 奢华暖和的车厢中,赫连玉窝在角落,手里捧着个汤婆子,小脸沉思着什么。 “在想什么?” 赫连迟优雅地温酒,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 “莫不是被那国师摄了心魂?” “才没有!”赫连玉张口维护,“师尊才不会做那种事!” 赫连迟眼底讥讽,“那倒是奇了,才见第一面而已,竟然与他那般亲近。” 赫连玉哼唧了一声,不想和赫连迟争辩。 马车驶到大理寺,整体肃穆庄严,墙壁上雕刻着神圣的图案,给人无形的压力。 赫连玉与赫连迟下马车,门前一众官员躬身向前。 “臣等见过四殿下,殿下万安。” 赫连迟朝赫连玉伸出手,将她往大理寺内带。 “陈少卿留下,其余官员各司其职,不必拘礼。” 赫连迟向来不喜无所谓的排场,只留下了陈思礼陈少卿,后有崔怀、常安作陪,其余人都安置在了外边。 “殿下想先去卷宗室,还是去牢内走走?”陈思礼侧身作陪,“前段时间是年关,陛下赦免了许多牢犯,如今牢内罪犯并不多。” “现距开年不久,大理寺并未接到案子。” 赫连迟垂目看赫连玉,“小玉儿想去哪里瞧瞧?” “大牢。” 赫连玉没见过大牢是什么模样,也没见过牢犯,心底好奇。 “陈少卿可听清了?”赫连迟睨向陈思礼。 “臣听清了。”陈思礼脸皮抽动,小心翼翼打量赫连玉,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究竟是谁。 一行人来到大牢,一阵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冲天而来。 陈思礼瞳孔猛缩,赶紧上前请罪,“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他冲一个狱卒使眼色。 赫连玉瞅着他的小动作,将目光投向狱卒。 那狱卒瞧着是个憨厚模样,黢黑的脸,清澈的眼。 狱卒瞧见陈思礼的动作,脸上出现恍然之色,赶紧冲到赫连迟面前,跪下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大呼: “草民刘三庄见过殿下!回殿下,狱中哭闹之人是一个贱妇!忒不识好歹!” “贾大人家的公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她竟然拒绝!贾公子一怒之下,就将人送到了牢内调教,我家大人说了,等调教完就给贾公子送到府上,殿下不用惊慌。” 狱卒憨憨傻傻一番话说完,陈思礼脸色煞白,脑门直冒冷汗,人已经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刘三庄又想起什么,仰起头,冲赫连迟猥琐一笑:“殿下如果有看上的小烈女烈妇,也可以送过来,我家大人最会调教了,保准让您满意,银子您看着给就行。” 赫连迟脸带讥讽,垂眸睨着跪伏在地上的陈思礼,“陈大人倒是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在大牢里就做的出下九流营生。” “殿下恕罪,臣绝没有做此等下三滥的事!这都是狱卒的一面之词,他在污蔑臣!” 陈思礼猛磕头,不停辩解,“这狱卒前些天家中老娘去世,他得了失心疯,这才污蔑臣,望殿下详查!” “若殿下不信,可差人请贾家公子前来问话,求殿下还臣一个清白!” 二人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赫连迟没说怎样时,赫连玉拽着赫连迟,直接进了大牢里部。 刑架上,正用铁链子锁着一个衣不蔽体的貌美女子,女子身上没有伤痕,却有数不清的黑手印,腿心处有未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女子脸色苍白,似乎没了抬眼的气力。 赫连迟脸色骤变,抬手覆住赫连玉的双眼,怒喝:“崔怀!” 崔怀赶紧上前,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将女子从刑架上救下,披上衣裳。 女子行动迟缓,双眼无神,被崔怀碰到时,会惊惧大叫。 崔怀怕她惊扰赫连迟和赫连玉,抬眼向赫连迟寻求意见。 赫连迟眼底不耐烦,又移动双手,一齐捂住了赫连玉的耳朵,“给她披衣裳。” 崔怀轻声安慰受惊的女子,将衣裳披在她身上,“姑娘莫怕,我家四殿下会为您做主。” 常安垂眸,目光落在赫连玉头顶,眼底郁色浓黑翻滚。 他家小主子年纪尚幼,心地又善,见了这番场景,岂不是要夜不能寐数日?若是梦魇住了,更是大罪过。 几人心思各异。 赫连玉眼睛耳朵都被堵住,但也看到了一瞬的场景。 血腥、残忍、卑鄙。 不难想象,那女子会在满是男人的大牢里遭遇什么。 此时,陈思礼和刘三庄被侍卫架了进来。 “陈大人有什么可说?” 赫连迟见女子披好衣裳,松开了禁锢赫连玉的手,牵着她坐在简陋的椅子上。 陈思礼将头紧叩在地上,“殿下,这女子是刺客!按律当斩,但年关前陛下大赦,此女罪责减轻,被充军发配为军妓,狱卒们都能佐证!如今狱卒们没了轻重,还请殿下恕罪!” “才不是!”刘三庄红脸怒斥,喘着粗气指陈思礼,“你们串通一气,实则做着暗娼生意!” “够了!”陈思礼也不敢示弱,冲刘三庄大声呵斥,“你这匹夫,若不是你年关失了老娘,你得了失心疯,本官早就将你赶出大理寺!” 二人你来我往,又是一番辩驳。 赫连迟听着怪无趣儿,手指勾在赫连玉没多少肉的下巴上,“小玉儿听谁的?” 赫连玉拽着赫连迟的手,防止他作乱,“那里还有一个证人,听她怎么说呗。” 赫连玉指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貌美如花,清新脱俗,只是少了许多生气。 陈思礼立马接上话,“赵氏女!还不向殿下禀明实情,还本官一个清白?” 女子怯懦抬头,撞入陈思礼黑沉的脸,见他眼神威胁,泪顺着脸便淌下来。 她僵硬转过头,红着眼,望向赫连迟,惨然一笑,脸色煞白如鬼。 她将头磕在地上,嗓音嘶哑,仿佛许久未进过水,“小女……是刺客。” “殿下!她承认了!”陈思礼指着狱卒刘三庄,“他污蔑臣,按律应收监,还请殿下做主。” 赫连玉小脸皱巴,扯了扯赫连迟的衣裳,小声说:“他们演得好假。” 第17章:他对你更好,是吧? “哦?小玉儿有何高见?”赫连迟轻笑,手指挣脱,又摩挲着赫连玉下巴的软肉,姿态慵懒。 陈思礼慌神,张口就要打断赫连玉,“殿下,您不可听信一个黄口小儿的胡言啊!” “你才牙黄!”赫连玉抓起桌上的酒杯,朝陈思礼砸过去,“我认识你吗?你就骂我!” 赫连迟手指一顿,乐了,“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夸你聪明。” 宁可自己犯蠢,也得打陈思礼一下。 陈思礼挨了一下,脑门被砸出一道红痕,可他不能反驳,不能在殿下面前张口说教,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赫连玉小手指向受刑的女子,“她不可能是刺客。” “为何?” “如果她是刺客,见到你,肯定会大骂你是狗皇帝的儿子,然后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喷你。” 赫连玉仰头,杏眸黝黑晶亮,“可她没有,她身上没有斗志,眼里也没有恨意,还因为陈大人的话认罪,可以猜测,她有弱点或者把柄在陈大人手里。” 赫连玉说到‘狗皇帝’三个字时,众人齐刷刷跪下,唯有她和赫连迟端坐在椅子上。 她仍在侃侃而谈,小脸上是自信之色,眼中盈满了光亮。 赫连迟静静听她说,一时间,牢中只能听到赫连玉的流利清亮的稚嫩嗓音。 陈思礼直起腰,直视赫连玉,“一派胡言!我大理寺做的是除恶扬善之事,行的是端正严明之为,你究竟是何人,敢妄议陛下,诬陷朝廷命官!” 赫连迟冷嗤,“她是本殿的——” “我师尊是国师!”赫连玉抢先回答,明耀的小脸仿佛有无上荣光。 赫连迟脸色一滞,又冷嗤一声,“对,她师尊是国师。” “殿下,就算是国师的弟子,也——” “禀殿下,陆侯爷求见。” 赫连迟眼波微动,瞟了一眼陈思礼激动的表情,“请进来。” 赫连玉恍然大悟,她记得,剧情里,陆侯爷是个大贪官,朝廷中许多都是他这一派系的贪官污吏。 甚至,柳栖月联合其他国家造反,串通了朝廷中陆侯爷的儿子,陆世子。 里应外合,大夏必亡。 赫连玉又望向赫连迟,目光复杂,她记得剧情中,陆侯爷是支持赫连迟的老臣。 “这么瞧本殿做什么?”赫连迟扯唇含笑,他猜到了赫连玉在想他与陆景的关系,可那又如何? “你好看。” 赫连玉敷衍。 赫连迟哑然失笑,捏了捏赫连玉的小脸,“巧了,小玉儿也漂亮。” 赫连玉咽了咽口水,身边有个大反派该怎么办? 救命! 赫连玉与赫连迟说闹时,陆景陆侯爷阔步走了进来。 “臣见过殿下,殿下万安。”陆景着官服,瞧着像是匆匆赶来。 “陆侯不必多礼。”赫连迟冲他虚扶抬手,“陆侯怎么来了?本殿记得你要忙工部的事。” “回殿下,臣听闻殿下今日来大理寺就任历练,担心陈大人不懂礼数,恐懈怠了您,故来探望。” 赫连玉咋舌,大贪官说话真有水平,瞧这马屁一拍,赫连迟准得高兴……诶? 赫连迟没笑? 赫连玉惊奇,赫连迟不喜欢听马屁吗? “陆侯,现在就有一个棘手的案子。” 陆景拱手,“殿下请说,若需要臣帮忙,臣万死不辞。” 赫连迟没再同陆景废话,“大理寺少卿陈思礼涉案,现停职查办。” “殿下,臣是陛下亲自——” “大胆陈思礼!殿下前来历练,是奉陛下御旨,你还敢抗旨不成?”陆景一脚踹翻陈思礼。 赫连迟冲侍卫吩咐,“送陈大人回府,日后查明真相,自会恢复陈大人清白。” 崔怀带着侍卫,将陈思礼押了出去,又将女子和狱卒刘三庄关进了牢中。 赫连迟领着赫连玉出了大牢,常安和陆景跟在二人身后,落后了几步。 陆景低声询问,“前几天听闻小常公公遭了难,原不想是跟了四殿下。” 常安抬眸,一双不符合他年纪的狭长黑眸,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意思,“陆侯说笑了,奴才与四殿下并无往来,奴才跟的主子是那位姑娘。” 陆景脸色微变,目光落到赫连玉身上,“这位小主子是……宫中人?” “是。” 常安没有隐瞒,要不了多少时日,他相信,他家小主子会一飞冲天。 常安极有信心,陛下宠爱的小女儿,国师夸赞的弟子,满身荣耀,千娇百宠不足为过。 陆景面色逐渐凝重,倏而云销雨霁,拱手冲常安晃了晃,“本官恭喜小常公公。” 常安赶紧回礼,一脸惶恐,“奴才不敢,实在是折煞奴才。” “非也非也。”陆景笑吟吟,“本官是恭喜,小常公公从前侍奉养心殿,操劳甚久,怎会受不起?”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揣着狐狸尾巴装人玩。 倒是前边的赫连玉与赫连迟,产生了分歧。 “这才多久,你就那么喜欢你那妖道师尊?”赫连迟语气里拈着醋。 赫连玉当然想尽快回到她师尊跟前,那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唯一不会害她算计她的人。 赫连玉这么一想,心里头涌上一股委屈,眼眶泛起红,“我就要去找师尊!师尊不是妖道!” 赫连迟脸色落了几分,颇有阴云堆积之势,语气也重了几许,“本殿对你不好吗?你才见过那妖——那国师几次!” 被赫连玉眼刀子刮着,赫连迟吞下了‘妖道’二字。 “你对我很好,但师尊会对我更好。” 赫连玉理直气壮,完全不晓得这句话对赫连迟伤害多大。 赫连迟胸口郁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硌得他胸口生疼,“行啊,他对你更好,是吧?” 赫连玉望着赫连迟的脸色,怕他让人把她扔到大牢里。 于是,软软乎乎拉住他的手,“四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骂师尊,他真的很好,你也很好,我也喜欢你。” 赫连玉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窝窝囊囊表达‘爱意’,然后仰头冲他甜甜一笑。 赫连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永全!” 赫连玉小身子一抖,脸上的笑容立马无影无踪,赫连迟这个大病娇,是要把她扔到大牢吗? 师尊,救命啊! 第18章:你这般气量 一个年轻太监走过来,行礼,“殿下,奴才在。” 赫连玉眼睛滴溜转,打量着能逃跑的路线。 赫连迟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想撒腿跑,低头瞪她一眼。 暗骂:小没良心的! “永全,把本殿西长街的十八家铺子都交给小玉儿。” 赫连玉在赫连迟落下第一个字时,就撒腿跑了。 几步之后,赫连玉听完整句话。 小步子一顿。 犹豫一秒,别别扭扭跑了回来。 “四哥~你要送我铺子?真的嘛?” 赫连迟咬牙,扒拉开赫连玉拉他的手,“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反正本殿没你师尊好,本殿这就把铺子送给其他人去。” “四哥~”赫连玉唾弃赫连迟的幼稚,艰难地哄他,“你和师尊一样好。” “真的!” 阿弥陀佛,师尊,得罪了。 实在是赫连迟给的太多! 她很想清高,可她真的没有钱! 没有钱,她就没办法活泼开朗。 所以…… 师尊! 得罪了! 赫连迟被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行为一搅和,侧目笑骂:“小财迷!” 赫连迟有公务在身,便将赫连玉托付给了陆景陆侯爷照管。 赫连玉坐上陆侯爷马车前,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但被放到马车上后…… 赫连玉妥协了。 陆景不愧是大夏第一大贪官。 马车内宽敞且金碧辉煌,白玉琉璃盏、嵌金丝珍珠虎皮毯、翡翠点金茶具、紫檀木金丝葫芦手把件…… “小小姐年纪尚幼,饮些羊奶果仁羹可好?” 陆景执起一个金柄小棍子,拨弄着马车正中间的小炉子,小炉子上的镀金小铜锅喷发着羊奶浓郁的香气,以及各种水果的清香。 羊奶果仁羹呈一片纯白,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果仁块,最上方再洒些黑芝麻,极其漂亮。 吃起来,味道更是一绝。 赫连玉捧着琉璃碗,吃了三小碗,最终还是吃不下了,才停下。 此时,马车正巧停在了一家戏楼前。 赫连玉同陆景下车,“陆侯政务不忙吗?” “今日与同僚换了班,一是探望四殿下是否适应,二也是赶巧,能替四殿下照看小小姐。” 陆景的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姿态放得又极低。 赫连玉暗自感叹,陆景能做大夏第一贪官,也不无道理。 刚进戏楼,咿咿呀呀声传来,赫连玉就觉了新奇,直冲冲往里赶,常安快步跟上。 陆景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也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只是,陆景刚追上去,就看到赫连玉被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儿推在地上,常安被两个家仆控制住,动弹不得。 “懂不懂规矩?这京城谁不知道这桌只有宁郡王能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斥责的女孩儿约莫七八岁,满身绫罗绸缎,身上饰物价值不菲,身边仆从七八人,任谁也看得出她家世不凡。 赫连玉刚坐下,就被连人带椅推到了地上。 屁股疼,被椅子砸到的腿也疼,手掌也擦破了些皮,刺痛得很。 赫连玉抿唇,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到小千金脚边。 茶杯炸开,小千金惊得脸色煞白,围观的看客怕惹麻烦,都坐在自己座位上,偷偷摸摸看热闹。 戏台上,戏子们开了嗓,没受到影响,跟着鼓声和乐曲继续唱和。 赫连玉自从见了谢让尘,有了师尊撑腰,可谓是什么都不怕。 “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陛下尚有不知者不怪的宽恕,你们郡王难不成比陛下还有大?不容得我一个野丫头没听说过他?” 赫连玉把皇帝抬出来,直接压了小千金一个措手不及。 小千金又惊又气,脸色惶恐,她年岁小,但也懂得话里不能带皇帝,更不能拿皇帝比大小。 “你胡说!我没有!”小千金指着赫连玉,眼神恨恨,“分明是你不懂规矩!” “你是某位大臣的千金吧?”赫连玉话音一转。 小千金脑筋直,得意洋洋抬下巴,“我外公是奉国公,我父亲是京兆尹林开泰!我未来夫君是宁郡王,我母亲说了,日后我就是宁郡王妃,是皇室宗亲。” “怪不得,原来背后这般厉害。” “哼,怕了?你这野丫头又是谁家的?一会儿宁郡王来了,你冲他磕头道歉,我就饶了你。” 林家小千金‘大发慈悲’,已经替赫连玉想好了对策。 赫连玉直戳她痛点:“未来的宁郡王妃就这点气量?那岂不是会被说不够大度?万一宁郡王认为这件事无关痛痒,你大题小做,岂不是会……” 京中世家挑儿媳看重家世才华,但名声是首要。 赫连玉初入人世,但她看的话本子多,世家小姐,谁能不在乎名声? 这不,林家小千金立马变了脸。 赫连玉再接再厉,又添了一把火,“宁郡王如玉般的人,应当喜欢同他一般的女子吧?你这般气量……” 林家小千金嘴唇嚅动,眉尾上翻,眉心堆成一团,指着赫连玉张不开嘴。 赫连玉见她反驳不出声,转身望向压住常安的两个仆从:“放人。” 那两个仆从向自家小姐征求意见,林家小千金气得给了两人一个白眼,“放开啊!想让本小姐在京城名声扫地是不是?” 二人松开手,常安赶紧跑到赫连玉跟前,单膝跪在地上,眼神急切,“主子的手怎么样?常安这就去买伤药。” “嗯,谢谢。” 赫连玉点了点头,不习惯常安这副表情,心底感慨常安演得跟真的似的。 赫连玉换了一张桌子,陆景此时笑吟吟上前,坐到了赫连玉另一侧。 跑堂的给奉上茶水糕点,算是正式落座。 戏园子也算平静下来,只是旁边的林家小千金时不时刮过来一个眼刀子,实在不美妙。 “小小姐倒是牙尖嘴利,和四殿下有诸多不同。” 赫连玉不搭理陆景,来了戏园子就好好听戏,总说小话是怎么回事? “听说小小姐认了国师做师父,恭喜恭喜。” 赫连玉:“同喜同喜。” “哦?何来同喜?”陆景瞧赫连玉说话颇有意思,反问道。 “陆侯听不出这是客套话吗?”赫连玉想专心听会儿戏,“陆侯得多学学说话,日后别在陛下面前丢了人。” 陆景:“……” 这小丫头是除了郑玄那迂腐老匹夫外,唯一敢这么怼他的。 不愧是陛下近日青睐的小主子。 若是她不闯大祸,日后定会尊贵荣华,风光无限。 陆景张了张嘴,又要说什么时,常安拿着伤药回来,奉上一杯茶,冲他敛了敛眼睑。 意思很明显:闭嘴。 陆景气笑了,常安的胆子也大了,他接过茶,呷饮一口。 “巧了不是,小玉儿,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赫连玉又被打断了看戏,愤愤转过头。 陆景和常安则恭敬站好,朝向来人。 第19章:陛下 “呦,这是瞪我呢?” 赫连肃坐到赫连玉左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陆景和常安递过去一个眼神儿。 陆景恭恭敬敬坐下,没有开口。 “听说你跟老四出宫了,胆子真大。”赫连肃笑着调侃,向跑堂的要了一碟干果,剥起了瓜子。 赫连玉不搭理他。 赫连肃又笑道:“小玉儿不回七叔的话?是不是忒不知礼数了?” 陆景微眯眸子,余光若有似无落到赫连玉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安望向赫连玉,想给她提个醒,但是赫连玉盯着戏台子的某处,表情分外认真,根本瞧不见他的小动作。 赫连肃顺着赫连玉视线望过去,只有唱戏的花旦。 他抬手,在赫连玉眼前晃了晃,“瞅什么呢?” 赫连玉扒拉下赫连肃的大掌,“当然是看戏呐。七叔,你平时也喜欢寻欢作乐呀?” 赫连肃:“……” 陆景:“……” 常安:“……” 赫连肃眼睛瞥见赫连玉的手,眸色微凝,“手怎么伤的?” “不小心,不碍事。”赫连玉无所谓摆手,“七叔,你平时不参与朝政,是不是特别无聊?你和七王妃那么恩爱,你不会背着她偷腥吧?” 赫连肃牙根子疼,伸手捏住赫连玉头上的小花苞,“少胡说八道,我这是赶巧碰上你了。否则,十年八年,我不来戏园子一次。” 赫连肃来戏园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在做皇子时,他偶尔会去,自从做了皇帝,他这是第一次来戏园子。 更何况,他现在占着七王爷的名头,可不能给他惹一身骚。 “真能胡说。”赫连玉摆明了不信,“我又不认识七王妃,不会对她说你坏话,你跟我撒什么谎嘛!” 赫连肃乐了,手指轻戳赫连玉额头,“臭丫头,这两天老四带你做什么去了?性子活泼了不少。” 倒算得上好事。 赫连肃颇感欣慰,虽然他不明确这种欣慰感从何而来。 “七叔,国师是我师尊了,全京城我都可以横着走,皇帝老儿我也不怕,哼。” 赫连玉有恃无恐,冲着赫连肃贴脸开大。 陆景和常安恨不得立马遁地而走,生怕赫连玉下一句就骂皇帝。 赫连肃眼角一抽,“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得到消息,莫非是底下的狗奴才懈怠了? “大概两个时辰前。”赫连玉估摸了一下,小脸明艳可爱,“师尊可厉害了。” 听着赫连玉夸人,赫连肃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小玉儿,你说国师厉害,还是皇帝厉害?”赫连肃这个问题极为刻意。 赫连玉警觉,小脑袋一抬,沉吟道:“比权力,肯定是皇帝厉害,比年轻貌美和吓人,肯定是师尊厉害,师尊在美貌上就没输过!” 赫连肃百感交集,若是那新任国师在场,恐怕能和他联手,一起揍这小丫头一顿。 “就这么不喜欢皇帝?”赫连肃追问。 赫连玉在常安和陆景疯狂提醒下,毫不犹豫摇头,“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不喜欢他?” “那喜欢七叔吗?” 赫连玉嫌弃赫连肃聒噪,往他掌心放了一大把瓜子,“七叔嗑瓜子。” 赫连肃展颜,“小丫头还挺腼腆。” 一句喜欢,说出来能怎样? 陆景目光复杂,缓缓收回了视线,冲赫连玉的英勇,投去赞赏的目光。 同时也感叹,皇帝冷心冷情了近二十载,人到不惑,反而有了人情味儿。 从戏楼听完戏,赫连玉去哪里,成了个大难题。 因为,赫连迟来接她回四皇子府。 但是,赫连肃要带她去齐王府。 “小玉儿想随谁回去?” 赫连玉嗑着瓜子,冲街头朴素的马车挥手,“长左哥哥!” 选谁? 当然是师尊啦! 长左听到喊声,将马车驶到几人面前,翻身跃下马,冲一众人抱拳行礼,“长左见过陛下、四殿下、陆侯爷,我家公子命我接小小姐回府,先行告退。” 赫连玉僵着脖子,望向赫连肃,表情麻木,脑子里疯狂回忆有没有当着他的面,骂过皇帝。 赫连肃眼底忐忑。 他没想到,被拆穿,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 甚至,他预想的——在小玉儿受欺负时,露出皇帝身份,替她惩治坏人,得到她的崇拜,也没能如愿。 赫连肃目光落到长左身上,黑冷又锋利。 长左一抬头,见众人脸色脸色都不对,也没太在意,拎起赫连玉,往马车上一扔,驾车离去。 赫连玉掀起车帘,去看赫连肃,迎上他那双凤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赶紧放下帘子,躲了进去。 戏楼前,赫连肃捏着拳,视线落到赫连迟身上。 “朕听说,你将大理寺少卿软禁家中?” 赫连迟不疾不徐,“是,陈思礼陈大人与一起强迫良家妇女的案子有关,儿臣秉公处理罢了。” “好一个秉公处理。” 赫连肃意味不明,赫连迟翩翩傲立。 陆景在旁边替赫连迟捏一把冷汗,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教训皇子,哪有皇子如此嚣张,敢顶撞皇帝? 他撇过头,望向常安,低声道,“近日先侍候在陛下身边,等小主子消了气,你再回去。” “大理寺本是公正严明之地,若强迫良家妇女,协同纨绔恶少作孽,岂不是置大夏律法于不顾?”赫连迟字字铿锵,“若父皇是寻常百姓,女儿被纨绔抢——” “够了!” 赫连肃打断赫连迟,“尽快去办,查出与陈思礼勾结一党,朕记你大功一件。” “儿臣遵旨。” * 马车行至国师府,偌大的国师府尚未整理出来,还有些颓废之势,但府内有长青之木,又与府外的冰天雪地形成强烈视觉刺激,让人心向往之。 长左领着赫连玉到后院竹林,稍后便退了下去。 “进来。” 清润雅致的嗓音,如同竹林中的涓涓清泉,碎玉叮当。 赫连玉犹豫了一下,踩进了竹林,穿过一条小径,她看到了身着玄袍的冠玉少年正在抚琴。 “师尊。” 赫连玉忍不住,一张口便泪眼婆娑。 谢让尘眸底寒意凝固,抚琴的动作停顿下来,抬眸望向赫连玉时,又是一片清朗。 他冲她招招手,“遭欺负了?” “没有。”赫连玉抽了抽小鼻子,白皙的脸庞微红,“师尊怎么会做大夏的国师?大夏不是气数将尽吗?” “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赫连玉揉了揉眼皮,“那帝星是谁?师尊要辅佐谁?” “帝星未明。”谢让尘垂眸,手指抚到琴上,转移了话题,“你非凡物,本有修炼之能,却疏忽懈怠。” 赫连玉后背一寒:该死!没了记忆的师尊,为什么还是这副缺德模样?救命!现在叛逃师门来得及吗? 第20章:我是天才 赫连玉耷拉着脑袋,蔫巴巴听谢让尘的说教。 谢让尘停顿时,赫连玉无比熟稔上前,倒上一杯温茶,双手奉上。 “师尊请。” 谢让尘见赫连玉乖巧听训,心知她又没听到耳朵里,阖了阖眸,抬手接过茶杯。 “今日随四皇子去大理寺,有何收获?” 赫连玉努力回想,沉吟一会儿,答:“得了四皇子的十八间铺子,讨了陆侯三杯羊奶果仁羹。” 谢让尘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掀起眼皮,“不错。” “嘿嘿……” 赫连玉脸上刚扬起笑靥,就被谢让尘下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既然你听题难会意,便把我刚才的问题抄一百遍。”谢让尘将茶杯放到石桌上,气定神闲添了一句,“明日清晨交给我。” 赫连玉险些咬到舌头,张口就要据理力争,“师尊,我不是——” “二百遍。” 赫连玉捂住了嘴巴,小力气地跺脚踩地。 她不过是同师尊开个玩笑,他就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吗! 抄! 抄! 抄! 就会这一招是不是! 赫连玉心里发狂,面上乖巧内敛,“师尊,那我先回去抄字。” 谢让尘抚着琴,风流雅致非同寻常:“去吧,晚膳在正院小厅用,记得准时到。” 赫连玉离开竹林,长左正背着一把剑守在外面。 赫连玉跑到他跟前,好一通吐槽,奈何长左天性冷淡,除了点头,没说一个字。 “长左!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长左认真答:“公子救过长左的命。” 赫连玉拍手,“所以你也忍受不了他,对不对?” 长左迅速否认:“没有。” 赫连玉一张口,又要跟长左说话时,长左脚尖一点,纵身跃到屋顶,又是几下,不见了他的踪影。 “……胆小鬼!” “忍受不了?”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赫连玉吓得一激灵,没敢回头,若无其事往外走。 谢让尘的声音再度传来,“三百遍,明日清晨交给我。” 赫连玉头皮发麻,酝酿一下情绪,红彤彤着眼睛回头,结果身后空无一人。 赫连玉翻了个白眼,擦了一把眼睛,嘟囔:“白演了。” 赫连玉想到三百遍的抄写,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加快步子。 长左冷不丁跳出来,拎起赫连玉的后衣领,将她拎到了偏院的书房。 “公子说,这处无双园日后归你。” 说完,长左又不见了踪影。 夜色晕开,如同墨染素娟。 国师府,主院小厅。 谢让尘与长左分坐桌上,右侧碗筷齐全,却空着座位。 “公子,小小姐这会儿应该是在抄写,来不及用膳。”长左提醒。 谢让尘看着满桌清淡的素菜,执起筷子,“往厨房灶里温一份粥,一份菜。” “长左明白。” 无双园,书房中。 “啊啊啊啊啊——” 赫连玉扔掉手中的笔,跳到桌子上,使劲儿踩还没写的白纸。 “死魔头!就会欺负人!蛇蝎美人!啊啊啊啊——” “佛口蛇心!佛口蛇心!佛口蛇心!” 赫连玉瞥见自己标注的序号:“一百一十五、一百一十七?诶?” 赫连玉一顿,从桌上爬了下来,沾着墨,接着‘一百一十七’的序号写下‘一百一十九’‘一百三十’‘一百四十一’等等。 不出一个时辰,赫连玉再次爬上桌子。 这次她叉着腰,“老妖孽!跟我斗!” 行至门外,抬手敲门的谢让尘顿住了动作。 老妖孽? 跟她斗? 谢让尘站在门口处,又听到里面猖狂大笑两声,继而是一阵咳嗽,时不时穿插几句‘我是天才’的张狂。 谢让尘垂眸自省,下次罚轻些,明个儿给她瞧瞧脑子。 谢让尘敲门,里面瞬间安静,他道:“厨房温着饭菜,饿了去厨房找。” 长久的沉默后,谢让尘转身离开。 屋里传来嘹亮又颤抖的嗓音:“知道了!” 谢让尘眉眼一柔,无奈浅笑。 当晚。 [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我是天才!] 【本篇日记积分:15;当前积分:554。】 赫连玉兴奋进入梦乡,看到这篇日记的人,全都傻了眼。 齐王府,赫连肃皱眉:“疯了?” 四皇子府,赫连迟疑惑,“那妖道忽悠小傻子什么了?” 战场之上,赫连墨哈哈一笑。 皇宫之中,太子拧眉。 江南某艘客船,赫连嵊摇着扇子点头。 …… …… “一百一十五后边是一百一十七?” “一百一十七后边是一百一十九?” 谢让尘翻看着手里不算薄的一沓纸,‘请教’赫连玉。 赫连玉歪歪扭扭站在石桌前,脚尖踢着地,“师尊,我算术不好。” 谢让尘满头黑线,他算是明白了她那句‘我是天才’是何意。 “师尊,你看我手,都抄红了……” “公子,她往手上擦了朱砂。”长左从房檐上探下个脑袋,绷着脸,面无表情揭穿。 赫连玉心虚背过手,冲谢让尘眨眼间讨乖,“师尊,我真的有认真写。” “确实。” 赫连玉小脑袋一扬,脸上渗出笑容。 “将三支毛笔绑在一起写的。”谢让尘眼角下弯,“可对?” “没有。”赫连玉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她的独门绝学,不外传。 谢让尘没再继续追问,将桌上的纸张收敛好,喊了一句:“长左。” 长左落到地上,“公子请吩咐。” “带玉儿去街上逛逛,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一并买回来。” “师尊,你不出去逛逛吗?” 赫连玉不是个闷得住的性子,但谢让尘与她正好相反,所以她常常在出门前问一句。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回答。 “不了。” 赫连玉:果然。 赫连玉同长左出门,被抱到朴素的马车上,赫连玉探出脑袋,“长左哥哥,你带了多少银子出门呐?” “一千两。” “嘶~”赫连玉讶然,没想到那么简陋的国师府,竟然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两,她小脑袋一歪,“这一千两不会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吧?” “国师府有自己的产业,一千两并不算多。”长左简单解释。 “那……你每月能发多少钱?”赫连玉问了一个冒昧的问题。 “十两银子。” “哈哈——” “你一两也没有。” 赫连玉小脸一僵:“哈——咳咳咳……” “普通人家一个月一年花销也才数十两,我跟随公子,衣食住行皆有分发,每月十两一文都不用动。”长左板着脸,滔滔不绝地与赫连玉讲解他的‘十两银子’,末了,他道,“其实,无需银子也可活,如你一般。” 赫连玉冲他笑笑,果断放下马车帘子,躲了进去。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怪不得长左喜欢练剑,他就是为了往人家伤口猛戳。 第21章:兄妹打架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赫连玉刚爬起来,耳边又是一阵哭叫声,伴随着哒哒的喝退声。 碰瓷? 赫连玉来了精神,掀开帘子,准备着吵退碰瓷人。 帘子一掀开,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围住了马车,拔刀对着马车前栽倒在地的妙龄女子。 女子跑得太急,衣衫凌乱,脸上泪痕斑驳,惊恐交加。 赫连玉挪到长左一边儿,“发生什么事了?” “官兵拿人。” 长左言简意赅回答。 赫连玉抬眸望去。 “识相的就滚远点!别打扰我们京兆尹官兵大爷们拿人!” 为首的官兵用刀尖指着长左,嚣张放话。 长左没有搭话,抬手射出一记飞镖,打断了官兵手里的刀。 官兵们吓得后退一步,越发虎视眈眈,“你们敢阻拦京兆尹大人捉拿嫌犯,简直大胆!” “我们有说过阻拦?”赫连玉挡在长左身前,不让他冲动动手,免得他和官府闹起来,被说是与大夏律法作对,与大夏作对。 “小小姐,公子!求你救救我!”女子跑向长左,泪眼婆娑,柔柔弱弱,“公子救我!他们要将我送去大牢!还要将我送给陆侯做舞女!” 为首的官兵脸色大变,“休得胡言!你本就是一个刺客逃犯,竟然敢诬陷朝廷命官!” “我没有!”女子热泪盈眶,又哽咽重复,“我没有!” 赫连玉脑子里串起一根线,昨日遇到的案子,就是将女子诬陷为刺客,送到大牢,调教后,再送给薛公子。 今日,换成了陆侯…… 但大理寺少卿陈思礼,已经被软禁府中,按道理来讲,这门生意应该会停下。 现在看来,没了陈思礼,也能正常运行,规模应该不小。 “长左哥哥,带上她,去大理寺。” 赫连玉发话后,长左将女子拽上车,冲官兵们亮出国师府的腰牌。 “国师府办事,尔等避让!” 京兆尹的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甘心地避让。 长左驾驶马车驶离,赫连玉纳闷,“没人检查你腰牌的真假吗?” 长左目不斜视:专心驱车,“他们本就是小兵,如何知道腰牌真假?” 赫连玉无话可说。 女子从一旁战战兢兢出声,“二位当真上是国师府的人?” “是。” 赫连玉语气肯定,女子仿佛吃下一枚定心丸。 茶楼之上,两人一坐一立。 “臣惶恐,陛下!臣以性命担保,绝对与那女子无半分关系!” 陆景躬身即拜,诚惶诚恐。 赫连肃把玩着茶杯,望着渐远的马车,“陆侯为国为朕,鞠躬尽瘁,就算有些凡人之欲也是应当。” 陆景头压得更低,“陛下,臣不敢,也绝没有啊!望陛下明察!” 赫连肃朗声大笑,拍了拍陆景的肩膀,“朕自然相信爱卿。” “小玉儿性子活泛,难免会有差错,陆爱卿不妨随朕走一趟大理寺。” 陆景一拜:“臣遵旨。” 赫连肃走出几步,冲陆景吩咐,“喊上郑爱卿,他那人最擅查案,有他在,定能尽快还爱卿一个清白。” “臣遵旨。” 陆景落后赫连肃几步,招来了一个仆从,脸色难看,“陛下有旨,宣郑玄于大理寺面圣。” 大理寺。 “四哥!” 赫连玉收了赫连迟的‘赠礼’,对他热情许多。 赫连迟无奈又好笑,将人抱下马车,“没跟着国师学东西?” “没呢,师尊夸我学东西快,不用这么早学。” 赫连迟眸光掠向长左,见他不客气地揉鼻子,心中了然,揉了揉赫连玉的头发,“所以今个儿来做什么?” “车上有个大姐姐,她被京兆尹的官兵抓,说是要送给陆侯。”赫连玉指着马车,表情胜券在握,“那个陈大人可能和京兆尹是同伙,还有陆侯——” “给小主子请安,臣见过四殿下,见过小主子。” 陆景一句请安,打断了赫连玉的话。 赫连玉没搭理他,加快了语速:“那个大姐姐说,她要被抓走,然后送给陆侯!” 陆景脸皮一抖,对赫连玉的‘违规’行为无言以对。 赫连肃笑得前仰后合,陆景这老狐狸,若能在小玉儿面前讨到好处,他绝对会佩服! “小主子可吓煞臣了,臣除了家中妻妾,并未与外家女子有过关系!”陆景赶紧上前两步,冲赫连玉躬身求饶。 “是真是假,查完案才知道。我又没看到你晚上睡的是媳——呜呜呜——” 赫连迟抬手捂住赫连玉的嘴,没让她把最后几个字吐出来。 赫连玉保留着本能,下意识朝赫连迟蹬腿,想踹开他,以脱离禁锢。 赫连玉越挣扎,赫连迟就越跟她较劲。 俩人在大理寺门口,差点打起来。 赫连肃瞧了一眼,冲陆景低声吩咐,“看好他俩,别让小玉儿受了欺负。” 陆景眼角一抽,刚应下,赫连肃就抬脚进了大理寺,放任兄妹俩在大理寺门口缠斗。 陆景一脸为难,他是四皇子一党,但赫连玉又是陛下开口要护。 陆景只能干着急,“殿下们!律法重地,还是稳妥些好,莫伤了兄妹和气!” 赫连玉小尖牙咬着赫连迟的手,含糊不清,“他不尊重我,先让他向我道歉!” “胡说八道!你一个蠢蛋,整天胡言乱语,本殿好心制止,你全然当做驴肝肺。” 赫连迟气得脸充血,一只手放到赫连玉脑袋上,揉乱了她的小花苞头。 赫连玉咬得更重,“不许动师尊给我梳的头发!” “师尊?为老不尊!” 赫连玉撒开嘴,抬脚往赫连迟身上踹,“不许骂师尊!” 赫连迟摁住赫连玉的脑门,“腿短还想踹到本殿?” 陆景咬碎银牙:“两位殿下,别打了!别打了啊!办正事要紧!” 实在没办法,陆景凑到长左身边,“公子可有应对之策?” “打是亲,骂是爱。”长左靠坐在马车上,认认真真擦拭长剑,“只要小小姐不受伤,我没有出手的必要。” 陆景麻木了,嘴唇蠕动两下,冲长左拱手,“可否借公子的马车,稍坐片刻?” “不能。” 陆景:…… 很好,就他好欺负! 马车车厢里的女子瑟缩,惊惧地望着陆景。 陆景回以一个温和,却暗含警告的眼神,“姑娘莫怕,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冤屈,可得在陛下面前禀报清楚,以免报复错了人,让本大人含了冤。” 第22章:攀比 长左擦拭长剑,侧目望向陆景:“陆侯是在威胁?” 陆景眼角一颤,连声道不敢。 约莫半刻,赫连玉与赫连迟停了下来。 “父皇已经走了,现在能说了?”赫连迟摆弄着赫连玉的头发,重新将她的头发整理好。 赫连玉冲赫连迟眨眨眼,又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聪明呀,四哥。” “呵。”赫连迟很是受用,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少给本殿戴高帽,说说,为什么不能让父皇听到?” 赫连玉拉着赫连迟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去戏楼。” 陆景此时走过来,提醒:“殿下,小主子,陛下还在里边等着呢。” 赫连迟低头,问赫连玉:“这会儿去吗?” “嗯嗯!必须现在!” 赫连玉语气肯定,拽着赫连迟往马车上走。 马车上的女子瑟缩在角落,“殿、殿下……” “要带着她?”赫连迟转头望向赫连玉。 “不用,将她送回家中,最好在结案前派两个人保护。”赫连玉安排的明明白白。 赫连迟哑笑,“心思缜密,不错。” “那是!师尊教得好!” 赫连迟脸上笑意凝滞,纵身跃上马车,给赫连玉留了一个位置。 陆景踟蹰数秒,在长左驾驶马车前,冲上前,“殿下!臣跟着您去吧!” “不必——” “四哥,带上他吧,有用。” 陆景拱手,冲赫连玉盈盈一拜,“多谢小主子赏识。” 赫连玉大大方方摆手,“应该的。” 马车驶到南街,赫连玉放下了所救女子,派了两个人保护。 女子福身一拜,“小女子谢公主大恩。” 赫连玉伸出两只手,使劲儿摇摆,赶紧否认,“不是,我不是公主,我是国师府的——唔唔——” 赫连迟摁住赫连玉的嘴,颇有些咬牙切齿,转头冲女子温润轻言,“本殿妹妹性子活泼,喜民间欢悦,与人结交不重身份之阂,姑娘好好保重。” 赫连迟放下车帘,声音传出:“长左,继续赶路。” 车厢之内,赫连迟松开赫连玉,摊开手掌,虎口之下一寸处,渗出些血迹,周边湿漉漉沾着一圈口水。 赫连玉心虚,抿着唇,爬去掀开马车帘子。 陆景趁机出声,满脸心疼,“殿下受了伤,不如先去医馆治疗?小主子没轻没重,让您受委屈了!” 赫连迟似笑非笑,眼底黑沉沉,“多谢陆侯关心,只是小玉儿年幼,孩子心性罢了。” 陆景收敛些:“是臣僭越了。” 俩人谈话间,赫连玉从马车外爬了进来,手里攥着一瓶金疮药。 赫连玉哼唧了两声,磨磨唧唧抓过赫连迟的手,给他撒上金疮药。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总捂我嘴!是你讨厌!我给你上药,你看我对你多好!” 赫连玉絮絮叨叨,给赫连迟洗脑。 赫连迟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下巴处黑茸茸的小脑袋上,一扭一扭的,似黑狸奴,可亲可爱,“嘶……疼。” “知道了!”赫连玉动作轻了许多,“谁让你捂我嘴的,活该嘛……对了,你派去保护那个大姐姐的侍卫,厉不厉害呀?” “武功尚可,护一个弱女子绰绰有余。”赫连迟回答。 “那就好,得保护好证人。” 马车停在戏楼前,一行人下了马车,进入戏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旁边桌又碰上熟人——林家小千金。 赫连玉不想搭理,哼了一声,“小二,要两碟干果,一壶茶!” 话音刚落,隔壁桌林家小千金扯开了嗓子,“小二!要上好碧螺春一壶,必须是今年的新茶!” 小二腰杆子一弯,苦了脸,“小姐,这还没开春,哪有今年的新茶啊!” “你!”林家小千金气得脸通红,“那就要今年的梅花雪露茶!必须是山泉水,高山梅!” 说完,她冲赫连玉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赫连玉眼皮一掀,“激将法?” 陆景笑呵呵恭维:“小主子好眼力!” 赫连迟则略带同情地望向陆景,他似乎明白赫连玉为什么要带上陆景了。 确实,缺他不可。 赫连玉冲陆景伸手,“银子。” 陆景:“……” 陆景把身上的银票递过去,赫连玉嘶了一声。 “陆侯好富贵!随身带着的银票最小也是一万两!” 陆景硬着头皮摇头,“小主子得陛下与国师青睐,不必将臣这些小钱放在眼中。” 赫连玉心里骂了两句大贪官,握着银子拍桌,小身板气势十足,“小二,我们要蟹八十只,只要蟹黄不要蟹肉,并作一碗成酱,不可咸不可淡,银子管够!” 林家小千金拍桌而起:“我要龙肝凤髓为馅,金风玉露为皮,吃起来不硬不软不沾不黏!” 赫连玉瞥见戏台子,“我要最漂亮的旦角作陪!” 林家小千金:“我要五个!” 赫连玉爬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喝道:“我全包了!” 林家小千金不甘示弱,正要爬上桌时,被身边丫鬟拉住,低声耳语几句,气得眼睛通红。 “你别得意!我让我家夫君教训你!” 赫连迟拧眉,将赫连玉拉下椅子,重新坐好,犀利凤眸压在林家小千金身上。 林家小千金怯生生,但想到自己定下的未婚夫君身份,又挺直了腰板,回怼赫连迟,“看什么看!连你一起教训!” 陆景虎着脸:“不得无礼!” 林家小千金朝他砸过去一盘果碟,“老家伙!你也一起!” 果碟砸在陆景肩头,其中果干飞溅到赫连玉脸上,砸得她脑门上两点红。 赫连迟脸沉,声更沉:“你是谁家的闺女?此等教养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天子脚下的四九城,仗势欺人不足为奇。 但仗势欺人前,得瞧好了,仗的是谁的势,欺的是什么人。 不明不白作闹,知了趣儿的算作真性情,讨了厌的只能自认倒霉。 “我未来夫君是宁郡王,我外公是奉国公,我父亲是京兆尹林开泰!”林家小千金不顾丫鬟阻拦,又添了一句,“我日后是皇室宗亲,你们瞎了狗眼!” 赫连迟冷笑,“好大的靠山,不过,想来京兆尹林大人家教并不严明。” “你敢污蔑我父亲?当心我父亲抄了你全家!” “你父亲能抄本殿全家?那可真是好本事!”赫连迟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茶杯与桌子碰撞声,让林家小千金失了神。 “殿、殿下?你是哪个殿下?”林家小千金看向赫连玉,见她满脸不在意,脑子一转弯,“你胡说八道!殿下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大胆刁民!竟然假扮皇室!” “来人!拿下!” 第23章:夜明珠 林家小千金愤然,张牙舞爪吩咐身后的仆从们。 谁知,赫连玉也学着她的模样,大喝一声:“长左哥哥!上!” 长左如长剑出鞘,纵身跃出。 身手利索,咻咻几下,便将冲过来的仆从们打了个七零八落,哀叫连连。 长左将长剑背在身后,转身杵在赫连玉跟前,如一座雄伟高山。 赫连玉被迫仰着头,被长左的身高强势压制:“长左哥哥?” 长左绷着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低下头:“你需要尽快学武,现在的年纪正好。” 赫连玉嘴角抽搐,眼珠子一转,全然当做听不到,绕过长左,直奔林家小千金。 “手下败将,该我抓你了!” 林家小千金满眼惊惧,没了能护住她的仆从,她只能捯饬着双腿,小跑着躲开赫连玉的追逐。 “你放肆!本小姐是京兆尹家的千金,未来宁郡王妃!小心本小姐抄你九族!” “我的九族呀?恐怕你抄不起!我来抓你咯!” 赫连玉像猫逗耗子似的,追在林家小千金后边。 前边快,她就快;前边慢,她就慢。 时不时来一句:“要抓到了哦!” 二人绕着戏楼大堂追逐数圈,看客们倒先乏了,掌柜的是个怕事的,躲在柜台后边不敢出来。 陆景伸手,悄悄放到桌上的银票上——是赫连玉刚才拍桌上的银票,本就属于他。 正当他暗喜收回银票时,赫连迟一个眼刀子刮过来: “予人之物,也要收回?陆侯何时这般小气了?” 陆景干笑两声,又将银票放归原处。 赫连迟觑他一眼,“陆侯见小玉儿两面,似乎并未递过些讨喜的小玩意作表礼,难免失了分寸,寒了人心。” 陆景眼皮直跳,憋了一口气,又干笑两声,“殿下教训的是,是臣礼数不周,臣今日回府就命人备上,定然小主子感受到臣的心意。” 赫连迟执起茶杯,唇瓣轻掀,“陆侯有心了,不愧是大夏第一周到人。” 陆景一脸肉疼:“……多谢殿下谬赞。” 长左剥了一颗花生,“国师府晚上有门禁。亥时初则闭门不见客,卯时初大门方开,侯爷不要记错。” 陆景牙根子一疼,强颜笑道:“多谢长左公子提醒,本侯记住了。” 三人聊完,赫连迟手中茶杯也空,他手臂一屈,手腕一翻,茶杯脱手而出。 茶杯掠过桌椅,正正好好砸在林家小千金的右侧小腿儿上。 将人掀翻,摔了个跟头。 赫连玉趁机抽下腰间玉带,将林家小千金双手缚住,挣脱不得。 赫连迟额头青筋显露,好一番咬牙切齿,他就没见过谁家姑娘会用裤腰带捆人! 赫连迟深吸一口气,跨步过去,将赫连玉提溜起来,扔到自己怀里,单手箍住,“来人!送到大——” “先别!”赫连玉捂住赫连迟的嘴,在他耳边唧咕两句。 “好,听你的。” 赫连迟望向陆景,“将人送到南大街的别院,好生看管。” 陆景领命,招来两个仆从,将林家小千金带了出去,又将林家小千金的一行仆从绑了去。 赫连迟抱着赫连玉出门,陆景办事去了,长左也要起身离开时,戏楼老板战战兢兢跑过来。 “这位爷,损伤的桌椅……” 长左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过去,“找钱。” “……爷,找不开,要不您瞅瞅有没有零钱?或者小的替您跑趟钱庄?” 长左剑眉微蹙,从袖口里抽出刚才陆景给赫连玉的银票,语气冷漠又烦躁: “买戏楼,多少钱。” 戏楼老板:“……” 大理寺门口。 赫连肃久未见人影,便知晓这几人扔下他跑了,气倒是不多,但也没什么好脾气。 正巧郑玄到了大理寺,赫连肃倒也不至于孤零。 “朕让你找的,可寻得了?” “陛下,寻得是寻得了,可六年前殒世的有纯德嘉皇后和良妃,但良妃又是秋日前殒世,只剩下纯德嘉皇后一人。” “那便定下。” 郑玄跟在赫连肃身后,连声道不妥,“臣以为,如按实封宣,虽比之低微,却更显陛下情义。” “情义?”赫连肃行至一处长廊,“自从朕修灵山渠、驼山堰以来,骂名还少吗?朕在意情义?” 郑玄垂首,行揖礼:“陛下功在千秋。” 灵山渠沟通两江,是岭南与中原唯一的交通孔道,建造灵山渠,是稳固天下的一大利器。 驼山堰属于江上防御工程,更兼具灌溉功能,辐射周边百里乃至更远的百姓,减少南方雨季洪灾的频发。 只是,徭役繁重,民间怨声载道苦已。 赫连肃呵笑,“少给朕戴高帽,既然只有纯德嘉皇后符合,便是她了。” “陛下三思,先皇后九泉之下……” “郑爱卿,逝者已逝。” 郑玄垂眸,允了一声‘遵旨’。 夜色将近,大理寺关了门,国师府也关了门。 赫连玉在无双园快快乐乐数着银子,把玩着陆景送来的各种稀罕玩意儿。 终于,稀罕够了劲儿,她捧着一颗最大的夜明珠,乐颠颠的,到了谢让尘的院子。 院中琴声悠悠然,宁静至远,方觉人间仙境般。 赫连玉哒哒哒砸门,嘹亮清澈,“师尊师尊!我给你送个好玩意儿!” “进。” 赫连玉推开门,眼前的场景晃了一下眼。 翩翩少年,墨发冠玉,垂首抚琴。 烛光明耀,他身上的玄袍颜色随摇曳的烛火变化而变化,渐看深紫、渐看墨绿,隐约暗红,那绣金的花纹,像极了锋利的刀刃。 琴弦和声,他顺势抬头,黑眸含情,似水晶中的波纹,清而雅瘦。 赫连玉暗道一声老妖孽,乐呵呵跑过去,手里捧着一颗比她头都要大的夜明珠,“师尊师尊,送你的!” 谢让尘展手按住琴弦,慢悠悠将目光跳到赫连玉身上,“说起来,你拜师潦草些,并无三道礼节。” “那我给师尊磕一个?” 谢让尘沉默,赫连玉膝盖一软,顺着就要跪下去,被谢让尘抬手提溜起来。 “我不重礼节,日后不必再提此事。你回去吧。” “师尊,夜明珠?” “我不缺这些俗物,你若喜欢,想摆在府中哪里都可。”顿了数秒,谢让尘再次开口,“恭房之内可摆放数个,你年龄尚小,起夜难免害怕。” 赫连玉小脸涨红,堪比秋月石榴。 她跺了跺脚,捧着夜明珠跑了出去。 她这就把夜明珠摆到恭房!她要把老妖孽和长左的恭房都摆上夜明珠! 第24章:痴情种 赫连玉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性子,想到什么便会即刻去办。 她抱着这颗最大的夜明珠,在谢让尘院子摸索,东逛逛西瞧瞧,没一会儿功夫,真的找到了恭房。 赫连玉刚要溜进去,手刚碰上门,整个人便被震开。 她整个人被砸飞在地上,小屁股火辣辣的疼,怀里的夜明珠也滚落到了草丛里。 赫连玉骨碌着爬起来,一边揉小屁股,一边嘟囔,“老妖孽真是体面人,恭房也要设阵法。” 嘟囔完,她抱起夜明珠,用自己的衣裳擦了擦沾染的泥,小跑出了主院,拐了个弯,偷偷摸摸进了长左的院子。 长左的院子叫‘知武院’,其院中有国师府内最大的演武台,符合长左好武的性子。 赫连玉贴着墙角,踮着脚尖,悄咪咪在长左院子里转悠。 落在房顶上赏月的长左眼里,赫连玉像极了一只大耗子,偷偷摸摸,但怀里却抱着个大亮球,生怕别人瞧不见她似的。 长左盘腿坐起来,眼瞅着赫连玉摸索着进了他的恭房,吓得长左一个激灵,从房顶上窜了下去。 士可杀,不可辱。 长左窜进恭房,不由分说地把赫连玉提溜了起来。 “偷什么?” 赫连玉瞪眸,把怀里的夜明珠往长左眼前怼,“我给你送好东西!以后起夜,亮如白昼!师尊让我来的!” 赫连玉理直气壮,长左略微思考,便将赫连玉放了下来。 “当真是公子命你来的?” “当然呀!陆景送了好多颗夜明珠,师尊让我放到恭房呢!” 长左眼底微寒,“陆景是大夏第一贪官,公子肯定看不上他送来的东西。” “你尽管放。”长左依旧冷着脸,但望向赫连玉时,眉头舒展些,“若你想要把玩些稀奇古董,可以同我说,国师府产业众多,琉璃厂古董店多的是。” “若是觉得不新奇,我亦可以带你闯入皇宫宝库,领你去那里赏玩一番。” 赫连玉眼中恍有灿星,惊奇:“擅闯皇宫宝库是死罪吧?” “不会被抓住,也不会被发现。”长左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佩剑,“你只是去把玩,又不是去做贼,没人会发现。” “好像是哦,长左哥哥武功一定非常厉害吧?” “嗯,公子教导有方。”长左头一起翘嘴角。 赫连玉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又试探性夸了一句,“也是长左哥哥勤奋努力,有天赋!” 长左再次翘嘴角,甚至抬手攥拳去遮挡。 赫连玉眼尾一挑,将夜明珠塞到长左怀里,“长左哥哥,天晚了,不要那么努力练武功,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哦,我先回院子了。” 长左拎着赫连玉,抬脚凌空而起:“我送你。” 赫连玉在半空‘嗷嗷’了一声,想着下次再夸夸长左,让他再带自己飞几次。 - 是夜,每个人都在等待日记更新。 千呼万盼下,日记本的主人——赫连玉,终于更新了。 [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绑了贪官京兆尹的女儿,拯救大夏迈出一小步。] [不过,大夏不好拯救呀。] [内忧外患,民怨四起,后宫杀娃,前朝争斗,皇子夺嫡,地方贪官只认钱不认人,不亡国都对不起大夏的混乱。] [赫连肃被叫作暴君,虽然没有横征暴敛,但徭役沉重,他贼激进,上赶着把后代帝王的事全做了,出发点是挺好,但是建议慢点出发。完完全全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至于皇子们,不得不说,赫连家除了赫连肃这个老东西,他儿子们全都是大情种。] [太子赫连晟,性情敦厚,但不乏锋利,若是生在太平年代,绝对是合格储君,文治皇帝。可惜了,喜欢上异族公主,中间又掺和上柳栖月,虐恋情深,赫连晟为了证明真爱公主,活生生把自己心剖了。] [二皇子赫连嵊,浪荡爱自由,经商天赋一流,文采斐然,但是母族压力太大,他不得不去夺嫡。分明能做个闲散王爷,和相爱的侠女生生世世。结果万箭穿心死于宫门口。与侠女约好了私奔,侠女没有等来他,以为他负了誓约,削发为尼,救济百姓。三年后她得知真相,疯癫坠入河中,被鱼分食,没有留下全尸。] [三皇子赫连墨,脑筋和棍子一样直,明明能做个大将军,偏偏被他娘逼着夺嫡。他一出手,直接把自己母族玩完了。全族陪葬不说,他喜欢的小青梅还被逼着上了别人的花轿为妾,想随他而死,却被打断了手脚,被逼着生下孩子,但孩子是女儿,母女俩无人照看,被冻死在了冬天。] [至于赫连迟,哎呀呀,他有个白月光,对方是个七品小京官的女儿,但是人品样貌一流,可惜因为身份缘故,对方的身份堪堪做妾。赫连迟把人纳到府里,没成想,不到一年,白月光被府里的其他女人算计死了。为了复仇,也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最尊贵的封号,赫连迟才坚决要篡位。最后,好像是追封那姑娘为孝懿端佑昭诚恭钦崇圣显皇后。老长的封号,难为我能记住,嘿嘿。] [后来嘛,赫连迟没了活着的欲望,所以比他爹更残暴,好像就是为了亡国而亡国!] [淦,一大家子都是亡国好苗子!拯救难度极大!] 【本篇日记积分:764;当前积分:1318。】 【系统自动升级,宿主获得如下奖励:低级火铳一把,黄金瓜子一百颗。】 赫连玉纳闷,系统怎么自动升级了?难不成她做了什么? 赫连玉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火铳,她低头琢磨着,对准桌上的花瓶,扣动扳机。 后挫力直接把她向后怼了一寸,同时,桌上的花瓶应声碎裂。 赫连玉小嘴微张,稍后咧唇一笑。 她在笑,被她点名的几人脸黑如煤水。 - 赫连肃辗转反侧,从床榻上坐起来,屋内漆黑,他恨不得把四个儿子都锤死。 一个两个为女人昏了头也就罢了,竟全部昏了头! 尤其是赫连迟,倒真是痴情种!为爱亡国! 此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的赫连迟也从床榻上起身,揉着头。 “本殿什么时候喜欢小京官女儿了?本殿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亡国?看来明天得去找一趟小蠢蛋……” 第25章:老妖孽 赫连玉睡得比谁都踏实,吃过早饭,跟在谢让尘身边,帮忙打理国师府。 国师初回京,府内萧瑟,还未收拾妥当。 因此,赫连玉这个小孩子,也被拉过来干活。 “师尊,我们府上有一百六十七处钱庄,六百三十五家布行,三百九十一家粮行……” 赫连玉翻找梳理,谢让尘执笔记录,长左蹲在房梁上擦剑。 念到口舌干燥时,赫连玉正要借口下次继续时,谢让尘递来一杯茶水。 “慢慢来,不急。” 赫连玉顷刻斗志满满,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温茶水,又继续念起来。 又念了一会儿,赫连玉枯燥乏味,凑到谢让尘跟前,“师尊,您什么时候出去转转?没准儿能再遇到几个不错的好苗子!” 赫连玉狗腿地给他倒茶,想忽悠谢让尘出门,多带回来几个小徒弟,这样就有人帮她分担干活了。 “凡事讲求缘分二字,时机未到。”谢让尘将书册合上,“你若是无聊,便去读——” “不无聊!” 谢让尘咽下未说完的话,起身去净手,赫连玉跟在他身边,殷勤地给他递帕子。 “师尊,国师府虽大,但毕竟冷清,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师尊你不能整天闷在府里呀,会憋坏憋傻的!” 谢让尘擦手动作微顿,清眸扫到赫连玉圆润的杏眼,盛满了期待与喜悦,“嗯。” 长左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 他稳住身体,错愕地惊叹,公子不喜出门,大多数时候独自抚琴饮茶,品酒赏花。 自从回京后,各府递来邀请帖子,他看都不看,直接拒了。 没想到,今个儿倒是肯出门了。 既然出门,就得准备马车,长左熟练备好车。 到了最繁华的西大街,赫连玉拽着谢让尘下了马车,长左找了家大的酒楼,暂时寄存马车。 闹市繁华,街边食肆吆喝声连连,香气热气如仙宫云雾 金乌光辉下,整条长街,恍如天宫开宴。 “过了十五,倒是热闹了。”谢让尘感慨。 赫连玉毫不客气戳穿,“师尊,你平常又不出门,对比啥呢?” 谢让尘噎了一下,右手贴在赫连玉后脖颈,将她往糖葫芦摊子带,“少言养气血,吃糖葫芦吗?” 赫连玉双手合十,冲他点点头。 谢让尘沉默,似是叹了口气,“少言并非不说话,而是…算了,你多喝些药膳甘汤,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 她在冷宫受亏待,身子亏损,气血不足,本该内敛静心补气血,但她本就是活泼性子,怕是不会安安分分静下心,只能在食补上下功夫。 至于强身,长期下来有好处,但依她如今的状况,只得慢慢来。 谢让尘思忖着,视线落及糖葫芦上,“老板,几文钱一支?” “公子长得真俊!公子的妹妹也是个俏丫头!一瞧就福气满满!买我们家这糖葫芦,您二位绝对有眼光!整条西街,谁不说我们家糖葫芦好吃!” 谢让尘不善交际,施施然应了一声,“嗯,几文钱?” “公子来几支?不如给家里爹娘姊妹或者舒心丫鬟也带几支回去?我们这糖葫芦乃京城一绝!”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短小精悍,瞧着和善,没想到如此健谈。 谢让尘将手拢到玄袍袖内,悄悄拍了拍赫连玉的后脖颈,希望她能说两句。 赫连玉眨眨眼,果断移开了目光,偷偷翘唇,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谢让尘硬着头皮,“就要一支。” 满脸和善又热情的老板,眨眼间换了一副嘴脸,冷淡又嘲讽,“没想到公子穿着如此阔气,竟又十分小气。” 说着,他拿下一支品相不算好的糖葫芦,递给谢让尘,“十文钱。” 谢让尘去探荷包,在老板不耐烦注视下,他拿出一锭银子。 老板手疾眼快,抢了过去,“公子,我找不开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当买了个玉簪子!” 赫连玉气得小脑瓜嗡嗡,她师尊只是不擅长与人交际,又不是好欺负! “你——” 谢让尘拉住赫连玉,顺道点了她的哑穴,没让她出声。 他眸光稍冷,“正常糖葫芦是两文三文,十文钱足够买一斤肉,你的定价合理吗?又或者,你是故意宰客?如若不说清,我会将你交由官府处置。” 赫连玉拍手,张了张嘴,发不出丝毫声响。 她绝望地磨牙,无声喊道:老妖孽。 “报官?京兆尹夫人的陪房是我表姨家的妹妹,你报官也没用!” 老板嘴脸得意,全然不见刚才的憨厚热情,像是图穷匕见的张狂。 “长左,送去大理寺,交由四皇子亲自审理,理由是,扰乱市场,与官勾结。” 长左咬着包子,窜了出来,冷着一张木头脸,将卖糖葫芦的老板拎走,顺便扣出老板抢走的一锭银子,塞到了自己口袋。 他一个月十两银子,但赚外快机会极多。 这点钱,他家公子肯定不会要回去。 赫连玉眼勾勾盯着长左的动作,急得冲谢让尘比划:他昧钱! 谢让尘解了赫连玉的哑穴。 “老妖孽!你是不是眼瞎!” 赫连玉:“……” 谢让尘:“……” 继而…… 繁华的西街上,红衣小丫头追在玄袍少年身后,嚷嚷着什么。 细听—— “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师尊!你不老!” “我夸你好看哇!” 赫连玉追上谢让尘时,他正在和赫连肃交谈。 赫连玉咽了咽口水,她害怕的两个人聚在了一起。 她还都得罪了…… 赫连玉别过身子,抬腿就要跑,还来不及跑两步,就被谢让尘喊住。 “玉儿,过来。” 赫连玉小身子定在原地,僵硬回过身,不情不愿挪到他身边。 “小玉儿,见了朕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赫连玉琢磨着赫连肃的表情,见他面上带笑,疑惑赫连肃不生气她当着他面骂他吗? “参见陛下?”赫连玉又拱起双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肃脸黑,暗哼一声,“你倒是懂礼数。” 赫连玉悟了。 他在说反话。 他说她没礼数! “我给您磕一个?不过这是大街上,要不……找个人少的地方?” 赫连肃脸色铁青,正要纠正她时,谢让尘将手放到了赫连玉肩上。 “国师府向来不跪皇室,玉儿也如此。” 第26章:笑一个 谢让尘拦下赫连玉的动作,转头冲赫连肃微微点头。 不卑不亢:“陛下见谅,玉儿性子顽劣,口无遮拦了些。” 赫连肃似笑非笑挥袖:“朕尚未苛责,国师倒是思虑过多,先声夺人了。性子这般多疑可不好,教徒弟怕是难了些?依朕看,再添两三个大儒与国师共同教育,倒不失为好法子。” 赫连肃气势倾碾而下,如破竹般,丝毫不留余地。 赫连玉怯生生拽拽谢让尘的袖口。 谢让尘将赫连玉往身后挡了挡,替她驱散赫连肃的生冷肃杀气息。 “不劳陛下费心,玉儿遭受冷遇多年,不喜外人亲近,唯独与我国师府有缘分,望陛下成全。” 谢让尘姿态放得比赫连肃低,但语气又不容拒绝。 赫连肃不能再咄咄逼人,只得认下这个哑巴亏。 “国师好口才。” 赫连肃睨着谢让尘,嘲讽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谢让尘的目光亮了一两分。 见二人冲突暂缓,赫连玉从谢让尘身后出来。 “陛下,我和师尊还有事要——” “月底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惊蛰,朕让内务府着手备了大宴,迎接你回宫。”赫连肃打断赫连玉未说完的话,将安排好的说与她,而后又转向谢让尘,“届时将宴请群臣,还请国师务必参加。” “自然。” “对了,朕将常安送去了内务府学规矩,日后等你回宫,有什么大事小情,皆可吩咐常安。” 赫连玉一张嘴,谢让尘就知道她要嚷嚷,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替她应下,“多谢陛下。” 赫连肃冷嗤一声,离开。 谢让尘同时解了赫连玉的穴道。 “师尊!我不要回宫!”赫连玉小脸气得通红,像涨开的小辣椒,“宫里规矩多,又要斗心眼子,我不去!” 谢让尘将赫连玉带到街边,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包间。 “你可以不回皇宫。” “那师尊你刚才……在骗狗皇帝?” 赫连玉一脸欣慰,颇有一种‘我家师尊初长成’的感慨。 谢让尘没看懂赫连玉的表情,但也知道她想岔了。 “你可以不回宫,但你本就是公主,属于你的,该你承担的,一样都少不了。” “师尊,你说得我该遭报应似的。” “胡言乱语!” 谢让尘低斥一声,赫连玉收敛了嬉皮笑脸,乖乖坐好。 “一切自有因果定数,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不与皇宫之内打交道?” 赫连玉不服气嘟囔,“当然能,只要一辈子不进皇宫不就行了?” 谢让尘险些被气笑,恍然的桀然惊艳了赫连玉双眸。 “师尊,你该多笑笑,你要是对狗皇帝笑一笑,没准他都得封你做皇后!” 谢让尘瞬间笑意全无,“玉儿。” 催命似的。 赫连玉如是想到。 随后,赫连玉冲谢让尘咧嘴笑笑,企图勾起他的菩萨心肠,不要与她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孩子计较。 “今日就逛到这里,我先回府,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喊长左陪同即可。” “师……” 谢让尘走得很是潇洒绝情。 赫连玉趴在桌子上,抓着自己的左脸,好一番蹂躏。 “早知道就不调戏师尊了,又生气!又生气!不能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吗?” 包厢门再次打开,赫连玉惊喜抬眸,看到长左那张冰块脸时,她惊喜全无。 长左将长剑放到桌上,质问:“见到我不高兴?为何收了笑?” 赫连玉眼角直抽抽,她伸出小手,拍拍长左裹着黑色破布的手腕,“长左哥哥,你想让我对你笑,你是不是得先对我笑?” 长左硬着一张脸,“日后不许对我笑。” “……” 赫连玉磨磨牙,爬到桌子上,在长左不解的目光下,捧住他的脸,冲他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八颗小白牙闪闪发光,如梅花的小梨涡仿佛在旋转,如春酿桃花清酒,堪堪醉人,却让人不舍得再撒手。 长左瞳孔一震,猛地起身,椅子随他动作倒地,赫连玉也因为捧不住他的脸,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桌上的茶杯一震,发出哒哒的清脆声。 长左目不斜视,眺望窗外,但目光有些空,狠狠加重了语气,“不许对我笑,我不会笑给你看!” “你刚才看到了!你就得笑给我看!” 赫连玉有意逗弄,她在谢让尘那儿吃了亏,肯定要在长左身上找补回来。 于是,她开始用她最常用的招数。 时间在茶盏与寒风中溜走,长左站了一会儿,听到桌上没了动静,好奇垂眸,望了过去。 不望倒好,一望…… 赫连玉正红着眼眶,无声无息掉泪珠珠,哭得心碎又心疼,水灵灵一双大眼睛,黑琉璃般,晃得人心里酸涩。 长左眸光一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足以见他内心的为难。 赫连玉再接再厉,眨巴着眼雾朦胧的眸子,将手塞到牙齿间,小身子一抽一抽。 长左赶紧将她的手拔出来,把他的剑鞘塞赫连玉嘴里,“别咬伤了手。” 赫连玉抽搭地更厉害,她牙疼! 硌得牙疼! 长左见赫连玉哭得不能自已,赶紧弯下腰,试着提起自己的笑肌。 赫连玉一顿,推掉嘴里的剑鞘,哭得更厉害了。 好可怕! 杀人凶手! 人贩子! 要做噩梦了! 长左只笑了一下,见赫连玉哭得更凶,索性将长剑拍在桌上,“闭嘴!” 赫连玉吸吸鼻子,泪眼朦胧望着长左。 长左掏出一条抹布,往赫连玉脸上招呼,吓得她赶紧躲开了。 赫连玉吃了亏,自然想着从其他地方找补,不过,她尚未发现长左的弱点,她先把‘仇’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再报。 喊了茶楼跑堂的烧了一盆水,赫连玉洗了脸。 之后,她指挥长左去胭脂铺买了香膏胭脂粉一类。 俩人在茶楼好一番涂抹。 长左艰难评价:“再洗一次脸,我让伙计倒水。”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晌午。 二人进了京城最大酒楼八珍楼。 还不等跑堂的伙计上前,一个身着便衣的仆从便迎了上来。 “小主子,我家四公子楼上备了饭菜,还请您赏脸。” 赫连玉气势十足,小胳膊一挥:“带路。” 第27章 红缨殁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仆从引到包厢,长左跟在赫连玉身后,二人一同进去,那仆从便关了门,守在门外。 包厢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红木圆桌,上设一块锦缎桌布,桌布绣着吉祥万象图。 桌子周围陈列几把雕花椅,与红木桌成一派色系,椅背上嵌着美玉宝石。 墙面上挂着水墨字画,屏风列在一旁,上为山河图,恢弘雅致。 赫连玉拉着长左落座,直勾勾流连着桌上饭菜,先咽下口水,再看向赫连迟,“四哥,你怎么要请我吃饭呀?” “红缨死了。” 赫连迟说话时,盯着赫连玉的表情,不知想求证什么。 赫连玉乍听名字,稍感陌生,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初来时,拿了银子给她脏嫣儿的人,也是原主母亲的好姐妹。 死了? 赫连玉脸色凝重,忍不住尖声,“不是吩咐过慎刑司不许要她命吗?” 泪珠子随着吼声滑下。 赫连玉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和红缨不算熟悉,可红缨在她身份不明,仅凭着柳月牙三个字,就能借她银子,怎么会落到没了命的下场? 赫连玉眼眶像是被朱砂晕染,怎么擦也擦不下去,继而珠露滚落。 长左从怀里摸出‘灰抹布’,往赫连玉脸上抹过去。 赫连玉使了点劲儿,没推开,只能任由他擦。 “哭什么,晚上带你屠了慎刑司去。”长左拔剑凶道。 赫连玉仍推他的手,“又不是我想哭,忍不住嘛!” 长左忙闭嘴,沉吟道:“是我的错,下次不凶你了。” “哼,就是你的错!” 赫连玉扬着下巴,任由长左给她擦泪,二人过于融洽,以至于忽略了赫连迟在场。 赫连迟拈着酒杯,递到唇边时,又放到桌上,“小玉儿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赫连玉眼睛疼,让长左出去给她拿两个鸡蛋,趴在桌上,恹恹问赫连迟:“谁?” “淑妃。” 赫连玉仔细回忆和淑妃有关的剧情,在赫连迟眼中,她这是又走了神。 赫连迟忍不住蹙眉,她这不足之症得早日治疗,免得日后短命。 赫连玉记了起来,‘啪’的拍桌,“她真不是个好东西!大坏蛋!” “想报复她吗?”赫连迟问。 话音刚落,长左便拿了两个鸡蛋,以及两块丝绸料子。 他将鸡蛋放在丝绸料子里,抬手掐过赫连玉的脑袋,“闭眼。” “嗯嗯。” 赫连玉乖巧闭目,鼓着腮帮子抬了抬下巴,娇憨又俏皮。 赫连迟微敛眉头,夺了一颗鸡蛋。 “本殿是小玉儿的兄长,照顾小玉儿自然该尽力。”赫连迟挑目望向长左,“多谢公子费心。” 长左睨他一眼,将另一颗鸡蛋也递了过去,“殿下来吧,我去宫中砍了淑妃脑袋。” 话音落下,长剑入手。 长左抬脚就往窗外窜,被赫连迟拉住胳膊。 “殿下?” “切勿冲动,不明不白砍杀后妃,就算是国师,也保不了你。” 赫连迟这才意识到长左脑筋有多直,亦清楚了长左此人义薄云天,不免生出些惜才之情。 “四哥说得对,长左哥哥别冲动。”赫连玉舒服地闭着眼,“月底不是要回宫吗?看我回去给她下绊子,把她也关到冷宫吃馊馒头去!” 长左眼皮一跳,拎着长剑坐了回去,“公子不喜欢工于心计之人,你不要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赫连玉不信,她对谢让尘的了解,比长左要多好多年。 从前,他说过:你若能长些心眼儿,我死也瞑目。 可见,长左说得根本不对,亦或者,师尊只是在安慰长左,因为他脑筋比棍子还要直,得说些安慰话,免得长左自卑。 长左瞧着赫连玉不屑一顾的表情,就知道她听不进去,也没再说。 他思量着,若赫连玉真在公子面前出了口,他点了她哑穴便是,让她说不出这些话。 约莫一刻钟,赫连玉双眼上的鸡蛋拿了下来。 菜有些凉了,赫连迟吩咐换了新菜,伺候着胳膊尚短的赫连玉满足吃了一顿。 …… …… 红缨是浣衣局的宫女,按道理来说,她死在慎刑司,就如同一只蚂蚁溺死在了大海里,悄无声息。 养心殿。 第28章 恶心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常海越发敬畏,敛身颔首,低声警告身后太监侍卫们:“动作都轻点,别惊扰了府内尊驾。” 太监侍卫们应下,动作声音一应放轻放缓。 大门打开,见了琉璃影壁,过了二道垂花拱门,这才入了正院,进了正堂。 正院夜明珠耀目,让人能瞧清楚院中的一花一木。 与外头万物沉眠的寂静不同,整座国师府昂扬着生机。 常海心下骇然,越发敬畏国师的能力,命人停在院外,带了两个小太监进入正堂。 正堂上有匾额‘春晖堂’,其下是一副极大的万里江山图。家具、楹联、挂屏、书画屏条等,都以厅堂中轴线对称布置,极为庄重。 主位上,玄袍少年抱着一个镀金琉璃手炉,如无骨般懒散撑着额头打盹,平和之下,暗藏锋芒杀机,让人不敢小觑。 堂内烛光明亮,光亮却格外调皮,将他面容一半隐匿阴影,一半大方展露。 常海不敢打扰,屏息凝神立在一旁,等候少年醒盹。 约莫一刻。 常海身后的小太监受不住,低声轻唤,“常公公,不若奴才去……” 常海转头睨向小太监,厉色冲他皱眉,“噤声。” 小太监不敢多言语,只是脸上神情不快。 烛火轻轻摇曳,主位上的玄袍少年睫毛轻动。 常年伺候皇帝的常海最擅长察言观色,注意到主位上的动静,赶紧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态。 待谢让尘睁开眼,常海便躬身上了前。 “奴才常海见过国师大人。” 谢让尘揣着手炉,示意常海,“坐。” “奴才来去匆忙,就不坐了。”常海恭敬解释,“皇上派奴才来还红缨姑娘的亡身,并与小主子详说红缨姑娘身亡事由。不知可否让小主子过来一趟?” “玉儿已经就寝。”谢让尘直言拒绝。 常海躬身:“奴才失礼,可否由国师大人代为传话?” “可。” 常海将事情经过一应说完,交代了红缨棺椁,便离了国师府。 从国师府出来,跟在常海身边的小太监牢骚起来。 “常公公,那少年国师瞧着本事不大,派头倒不小,让您等着,还给您脸色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常海走在御街上,定住脚步,回过头,望着说话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自以为喜从天降,要得到常公公的赏识,若是能认个干儿子,宫中他便可以横着走,他琢磨着,他比常安可有心眼,他才不会去偷常公公的东西,他巴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奉给常公公,往后平步青云! “常公公,奴才小曹子。” “小曹子。” “诶!是奴才!” 常海眼中透着股子冰冷,“刷恭桶的小赵子正好病了,你顶他几天罢。” 小曹子一听,浑身发冷,“公公——” 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个小太监捂住了嘴。 翌日,天破晓,金乌升。 无双园。 赫连玉洗漱完,穿戴好衣裳,拿着钿金珍珠牡丹簪,冲到主院,喊谢让尘给她梳头。 偌大的国师府,总共有三个人,唯有谢让尘会梳些时兴发髻。 长左仅会简单的束发,他便常年束发。 赫连玉跑到主院时,见院外停着个棺椁,好奇上前,敲了敲棺木,“是好木头。” 她没在意,猜测是谢让尘可能接了个超度的活儿,她双手合十,冲棺椁鞠了一躬,便跑向 第29章 拿人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让尘目光落到赫连玉身上,“先吃饭。” “嗯嗯!” 赫连玉入了座,认真用膳,谢让尘也专注用膳。 长左脑筋打了个结,盯着手里的信封,一时没明白赫连玉的行为是否算心机。 用过早膳,长左去送信,赫连玉跟在谢让尘身边。 “师尊,你也希望我回去做公主吗?” “京城诡谲,你性子跳脱又爱护闹,国师府会永远护你,但难免会有不周之时,公主这层身份,只是为你多添一重保障。” “你若不愿住在宫中,便留在国师府。” …… …… “夫人呐!给薛家和淑妃的银子分好没有?这可不能出差错啊!”京兆尹拖着肥肥的大肚腩,急躁地冲他夫人吼。 林夫人更急,拍桌怒怼:“我让你去找女儿,你究竟找到没有!” “这不是派人去了吗,夫人莫急,当务之急是与薛家、淑妃之事,必须安排妥当。” “不急?我看你就是窝囊!你堂堂京兆尹,竟然有人敢绑你女儿!你不是窝囊是什么!” “你这婆娘莫胡言!” ‘咻——’ 一道飞镖插在二人之间的木桌上,吓得二人脸色苍白。 林夫人推了推京兆尹,嘘声道:“你去拿来瞧瞧。” 京兆尹脸上的肥肉抖三抖,煞白着脸摇头,“不、不行,万一飞镖上有毒……” 林夫人气得踹他屁股一脚,气愤拔了飞镖与信封。 拆开信封,迅速阅览一遍内容,林夫人气得直拍桌。 “女儿被山匪绑了,要一百万两银子赎回来。” 京兆尹急吼:“我没有!” 林夫人尖叫:“你敢没有?!这群山匪知道你干的勾当,你要是不送钱去,他们就去告御状!他们说把命搭上,也要带咱家一起死!” 京兆尹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快去准备银子!”林夫人当机立断。 “不行,薛家和淑妃那边……” 京兆尹瘫在地上,如何也站不起来。 “薛家和淑妃那边缓缓,总比被不要命的土匪告御状强!” 二人兵荒马乱,奈何祸不单行。 “老爷,夫人,宁郡王府派人来请小姐过去玩。” 京兆尹说不出一个字儿,呆呆望着林夫人。 林夫人镇定挥手,“就说小姐偶感风寒,正在家中养病,过两日好了再去玩。” 下人退出去后,林家夫妻俩忙去准备银子。 这场兵荒马乱的始作俑者,正乐呵呵‘调戏’她师尊。 “师尊师尊,真不出去逛逛吗?今天应该没有会讹钱的老板了。” 谢让尘送赫连玉到门前,便停住了脚步,“不了,今日要挑些好功夫的护院,以及手脚麻利的丫头婆子,你与长左好好玩。” 说着,谢让尘抽下腰间的玄色荷包,递与赫连玉,“这里边有十两碎银子,两张一千两银票。” “师尊的荷包真好看!” “……喜欢你便留下。” “嘻嘻,这怎么好意思不收呢,师尊真好!” 谢让尘:“……” 长左从马车上跳下来,指着谢让尘手上的扳指,“公子,你手上的玉扳指真好看。” 谢让尘抬起手,摩挲着玉扳指,触感细腻,冬暖夏凉。 他掀眸朝长左望过去,眉眼疏离:“我也这般认为。” 长左:“……” < 第30章 大夏将亡,祸起昭阳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京兆尹跪在地上,身上的肥肥大大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甩出波纹,难闻的尿骚味在他身下散开。 赫连玉自觉差了些意思,握住小木棍,朝京兆尹的脑门戳动一二,恨铁不成钢,“你不反抗一下吗?就这么认了?没准杀掉我们所有知情人,你就能活着呢?” 京兆尹疯狂摇头,眼中惊惧,一边颤巍巍赔笑,一边脸色煞白求饶:“小姐饶命!殿下饶命!臣不敢!臣绝对不敢啊!” 赫连玉深觉无趣,她本以为带那么多官兵,能和京兆尹厮杀一番呢,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赫连迟吩咐官兵拿下京兆尹一众人后,押着他们回了京。 赫连玉被长左带回国师府,临分别前,赫连玉依依不舍,拽着赫连迟的衣袍,不肯下他的马车。 “四哥,你立功也有我的份,得了赏赐你得分我一点!” “……知道了。” “空口无凭,你立个字据!” “……好。” 赫连玉拿着凭据,随着长左回了国师府。 行至主院,赫连玉发现,府中多了些穿红着绿的丫头,还有短衣干练的小厮。 她朝长左歪头,“师尊效率好高。” “公子一向如此。”长左与有荣焉。 赫连玉乐呵呵跑进正堂,本以为只有谢让尘饮茶读书,抑或下棋自乐,但堂内客位上,坐满了穿着朝服的中老年大叔大爷。 赫连玉笑嘻嘻的表情顷刻间收敛,挺腰踩小碎步,十分端庄。 堂内客座的众人,见赫连玉回来,纷纷起身,冲她拱手行礼。 “臣等见过昭阳公主。” 赫连玉一脸茫然,目光去寻谢让尘。 谢让尘冲她招招手,便见她快步行了过来。 “师尊,他们来做什么?” 为首大臣回答:“回殿下,我等奉陛下之命,特来与殿下讲解回宫大典流程与礼节,另外,殿下需在后日赶往京郊落霞寺,二十八日卯时,将会有盛大的队伍前往落霞寺迎您回宫。” 赫连玉双眸清澈,有些拿不定主意,望向谢让尘。 谢让尘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长左会护在你身边,回宫大典后,是国师接风洗尘的宫宴,那时你若想出宫,便随我一同走。” “好。” 重重宫墙内,袅袅香炉烟。 “陛下三思啊!”郑玄扑通跪地。 “郑爱卿认为朕做错了?” 赫连肃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水渍浸染了墨迹。 站在旁边的陆景也赶紧跪下,打圆场,也不忘踩郑玄一脚。 “陛下是明君、圣君,怎会有错?定是郑大人迂腐!史书上污蔑女子者多,而颂女子者少,陛下肯开此先河,更彰显我君圣明!再者,陛下虽是帝王,却也是一位父亲,为爱女予佳言佳誉,实属父母苦心矣!陛下为女尚如此,为百姓更甚!乃百姓之福啊!” 郑玄气得‘呸’了一声,“断章取义,歪曲事实!” “郑大人不可胡言!”陆景拱手冲赫连肃一拜,语气恭敬,面色严肃,“郑大人可是在否定陛下功绩?辱骂我君并非圣君?” “你——一派胡言!” 赫连肃拿起茶杯,任由两个肱骨大臣对骂,后执起笔,在纸上写下‘昭阳’二字。 正月廿四。 京兆尹林开泰缓于三月三斩首,林家二百三十五口人即刻流放宁古塔。 大理寺少卿陈思礼缓于三月三斩首,陈家一百七十八口人即刻流放岭南。 党同奉国公方家、荣国公薛家,牟利过一万两者斩首,缓于三月三执行,两家子弟,三年内不得科举。 御街的告示一经贴出,京城百姓喜极而泣。 卖菜的、卖布的、卖粮的、跑腿儿的,奔走相贺。 更有消息传出—— “听说是昭阳公主回京!老天爷怕她受不了京城乌烟瘴气,才要肃清风气,给她一个安宁!” “昭阳公主是何方神圣?” “昭阳公主是先皇后所出,据说先皇后产下昭阳公主后便撒手人寰,公主体弱,陛下对外宣称公主病逝,实际上是送到了佛门净地去清修,如今公主身体安康,渐渐安稳,这才迎回京城!” 听到 第31章 回宫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姐姐相信吗?”柳栖霞勾着眼角,靠近柳栖月狎笑,“那八字预言。” 柳栖月摇头,“无稽之谈,昭阳公主年仅六岁,怎么会成为……祸根?更何况,前朝覆灭,不也是推在了妖妃身上?妖妃又做错了什么?” 柳栖月愈说便愈气愤,她学了上下五千年历史,自然知道亡国的本质。 “天下男——”柳栖月说着说着便住了口,掩唇冲柳栖霞笑笑,“天下难事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放到妖妃身上,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啊。”柳栖霞眼底深意浓郁,她听出了柳栖月未尽的话,但她不是为了这件事来,而是,“姐姐,下月初二选秀,你我姐妹二人都要去,我瞧着姐姐是个好自由的人儿,怕是不愿被选上。” 柳栖月扬眉,表情生动,自带媚气,“妹妹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姐姐,我也是为了家族考虑。”柳栖霞笑着去抚柳栖月的手,往她身上倚,分外亲昵,“姐姐,你好自由,我却想往上爬,可我们若同时入了宫,势必会姐妹相争,失了和气。” 柳栖月错愕,往常柳栖霞拐着弯说话,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摔到她坑里去,今个儿怎么如此坦诚? “姐姐。”柳栖霞将头靠在柳栖月胳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是庶女,若是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姨娘往后在府里便无立足之地。” “我想爬到天下女子都眼馋的位子,我想让爹见到我低头称臣,我想让姨娘挺得起腰,不要再熬夜针织,受人白眼。” 柳栖霞眼眶噙着泪,眉眼轻蹙,惹人怜,她轻轻拉柳栖月,“姐姐,求你了。” 柳栖月动容,她不喜府里的一切,厌恶封建后宅的争斗,一餐一饭都能斗心眼,可她不得不承认,不斗就活不下去。 “你想让我怎样?” 柳栖霞睫毛微垂,挡住一闪而过的精光,抬头讨好浅笑,“姐姐,当今陛下喜女子有才艺,姐姐知道我筝弹得好,可我的诗词……实在是一言难尽。姐姐可否替我参考参考?” 柳栖月凝眸,心下疑惑,听柳栖霞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有好像目的极强,“你相信我的诗词才能?” 柳栖月对自己的才华完全没底气,她除了背,根本不会自己写。 “自然不是。”柳栖霞唇中溢出银铃般的笑声,俏皮喜人,“姐姐啊,我邀了许多京城先生为了做诗词,每人都有特定的物,如春秋冬夏四季、梅林竹菊四君子,茶酒等等。” “那我……” “姐姐,先生也是无法全部做出的,他们自有擅长之诗,我想求姐姐用‘凋零’,做一首不俗套的诗词。” 柳栖月瞅着柳栖霞明亮的双眸,娇俏的笑容,第一次见,极为鲜活。 便不多想,遂了她的意。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柳栖月背完,问:“这首词如何?” “当然是极好!极好!”柳栖霞拍手,“姐姐才华横溢,就是考个状元,又有何难!” 柳栖霞遂了愿,便道了别,背过身去,没人看得到她眼底的得意。 柳栖月坐在桌前,被一句‘状元有何难’震慑。 她读过那么多书,五千年文化底蕴在她脑海,她还怕考不上个状元? 若说女子不允科举,她乔装不就好了 第32章 喝药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在醒春的提醒下,规规矩矩朝赫连肃走过去,施施然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赫连肃朝她伸出手,赫连玉犹豫一下,将手搭在赫连肃手上,冲他甜甜一笑,笑涡如梅。 赫连肃牵着赫连玉,一步一步,将她带到最高阶上,带她转过身,直面朝廷百官,后宫众妃与皇嗣。 “时过六载,纯德嘉皇后之女昭阳,因先天不足,又与佛门有缘,国师亲批麒麟命格,便于清河万方寺休养……” 常海拿着一本明黄色册子,朗读着长篇大论。 赫连玉仰头望向赫连肃,佩服他实在是会编,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回宫,竟然杜撰了身世,杜撰了命格。 当然,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后宫妃子阵列中,几人正在窃窃私语。 “臻贵妃姐姐,你随陛下时间长,可听说过这件事?”淑妃低声询问,语气里满是怀疑。 臻贵妃雍容华贵,斜睨淑妃,启唇:“噤声,观礼。” 淑妃不服气,心中怨怼,臻贵妃不过是仗着母家兄长是大将军,所出有个三皇子罢了,谁还没有个皇子? 淑妃目光望向满身荣光的赫连玉,同身旁的元贵人冷笑:“不过是仗着先皇后所出罢了,一个公主,还想翻了天不成?” 元贵人挪开一步,不想与淑妃同说赫连玉的坏话,她不过是个小贵人,母家不强,更无所出,没那个本事去得罪风头正盛的公主。 皇嗣队伍里,五公主赫连婉,六公主赫连雅也在小声嘟囔。 “姐姐,你可听说过先皇后临终前产女?我怎么记着先皇后那年并未怀——” “妹妹慎言。”赫连婉朝赫连雅递了个眼神,“父皇不会允许皇室血脉混淆。” 赫连雅嘟嘴,“父皇未免太宠爱这个没见面的妹妹,将凤阳阁都予了她。” 赫连婉垂眸,拍了拍赫连雅的手,“所以,只可交好,不可交恶,年前东宁递来消息,想要和亲。” 赫连雅瞳孔猛缩,适龄婚嫁的公主,只有她自己,若父皇答应,她岂不是要远嫁东宁? 赫连雅目光复杂,望向身着华丽宫装的赫连玉。 后宫不得干政,靠后妃是没指望了,太子皇子一众兄弟,与她并不亲,怎么会平白无故帮她? 唯有这刚回宫的昭阳公主,正是缺关爱时。 可,昭阳当真能让父皇改变心意? 赫连雅心底不信,但她又不得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大典之后,便是宫宴。 太宁殿中,诸臣落座,畅谈起来。 待到宫妃皇嗣入场,气氛又热闹了些。 最后,只剩下皇帝、太子,与昭阳公主未入场,而留下的位置,正是皇帝左右两侧的位置,暂代后宫副后的皇贵妃,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偏殿之中,赫连肃正掐着赫连玉下巴,往她嘴里灌药。 赫连玉伸胳膊伸腿挣扎。 赫连肃朝太子赫连晟吩咐:“抱住她。” 赫连晟是先皇后所出,正及弱冠,性情敦和,善文善武,八岁便封太子,以储君之格教养。 对于赫连玉这个名义上一母同胞妹妹的身份,赫连晟心知肚明。 他半跪在地上,道了一声:“昭阳,得罪了。” 在赫连玉挣扎下,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胳膊,一只手控住她的双腿。 赫连玉瞪大眼睛,被赫连肃掐着下巴灌苦汤药。 “国师命人送来的汤药,让你务 第33章 送礼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宫宴结束后,赫连肃将赫连玉送至凤阳阁,又实实在在招了一番妒忌。 凤阳阁内,常安早已等候多时,见赫连肃与赫连玉步辇到时,领一宫人拜。 赫连玉再次见到常安,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常安本来不该跟着她,他应该在赫连肃身边历练,然后再先后跟着太子、赫连迟二人,一步步向上爬。 大夏亡国后,他还能跟着新帝,一步步成为东厂督公,再成为九千岁。 “都起来吧。” “谢陛下。” 赫连肃牵着赫连玉,进了凤阳阁,带她熟悉了一番,便离开了。 启祥宫。 淑妃坐在铜镜前,由宫女月娥替她卸下头上的簪子首饰。 “月娥,你说陛下为何那般宠爱昭阳?六年未见,哪儿有什么父女感情?” 月娥也不解,“娘娘,奴婢估摸着,昭阳乃先皇后所出,陛下念及先皇后旧恩,自然会对昭阳公主多些宠爱,只是……” “只是什么?” 月娥望向淑妃,盈盈一笑,“娘娘,先皇后毕竟已逝,昭阳公主先天不足,怕是会随了先皇后,有早逝的……风险。” “那倒是。”淑妃抬手抚在鬓边,对镜自怜,“本宫瞧着她也是个短命的,倒是可怜。” “娘娘慈悲。”月娥垂眸夸道。 淑妃微眯眼眸,低声吩咐,“让冯太医明个儿给她瞧瞧……” “是,娘娘。” 翌日。 赫连玉将醒未醒时,凤阳阁院里的脚步声吵得她迷迷瞪瞪爬了起来。 醒春看见动静,赶紧扶住赫连玉,低声轻语:“殿下可要盥洗?” 赫连玉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睁不开,但小身子正往院外走,“唔……外面怎么了?” 醒春拦住赫连玉,没让她继续往外走,“殿下留步,您只着亵衣,不能出内殿。外边是各宫送来的表礼,庆贺您回宫。” 礼? 赫连玉脑中的弦一紧,瞬间清醒,睁眼望向醒春,兴奋:“快!带我过去瞧瞧!” “殿下,您得先穿衣裳。”醒春一边提醒,一边将赫连玉往内殿带。 醒春又招来了辞冬,两人伺候着赫连玉穿好衣裳,梳好发髻,这才往凤阳阁院里走。 凤阳阁院里,常安正指挥着小太监们放轻脚步,哪个宫送来的,摆到哪里,井井有条,分外利索。 赫连玉跑到常安身边,“常安,你有没有让人记下哪个宫送了什么呀?” “记下了。”常安颔首,“殿下现在可要用膳?” 赫连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我还不饿。大家用过早膳了吗?” “大部分都用过了。”常安又解释了一下,“凤阳阁的奴才们换过两次班,除了醒春、辞冬以及奴才,都已经轮值用过了早膳。” 赫连玉点了点头,看向凑过来的几个宫女太监,“你们谁替一下常安三人,让他们先去用膳?” 闻言,常安赶紧制止,“殿下,奴才还不饿,这些活儿……” “今个儿送礼的肯定多,你总不能一直盯着。” 赫连玉自觉有点人情味,不至于压榨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让他们饭都吃不上。 吃不上饭,可是会起反心的。 她从前偷馒头吃的日子,见过不少下边的宫女太监作弄主子的,往饭里吐口水、踩主子衣裳,啃主子鞋,净是一些恶心但没痕迹的事儿。 赫连玉挑了两个 第34章 游戏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常安三人挤到前边,见赫连玉正在摆弄几个布条,她后边,摆了四张椅子。 “主子这是做什么?” 赫连玉瞧见常安,兴致勃勃同他解释:“瞧见这四把椅子没,除了你和没来的掌事姑姑俞施,我们宫里总共三十二人,分成四队,每队八人。” “每队派出一人坐在椅子上,其余七人蒙着布条,从十步外走向椅子上那人,能将果干喂到嘴里的,可以任选桌上一样东西,选完为止。” “我们两个做裁判。” 赫连玉拉下常安,让他身子更低些,拍拍他的肩膀:“作为裁判,你一会儿可以去我的宝库选三件喜欢的,瞧我对你多好。” 可不能背叛,就算背叛了,可不能捅刀子。 常安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回道:“奴才欣喜。” 赫连玉傲娇轻哼,“你去组织他们分队,游戏马上开始。” 常安跟着常海几年,深得常海真传,加之赫连玉给出的任务确实简单,几息之后,四队便分好,有四人坐在了椅子上,其余七人排队,七人每人一个布条。 赫连玉用手绢和小棍子做了个小旗子,站在一旁,举起小旗子一挥,“开始!” 片刻之后,凤阳阁便传出响彻云霄的笑声,在深宫之中,属实难得。 刚走到墙边的二皇子赫连嵊眼底好奇,加快了脚步,站到了凤阳阁门口。 从凤阳阁门口望过去,只能瞧见排队的小宫女小太监,听见阵阵笑声,他往里抬脚,身边的小太监刚要扯嗓子喊时,被他止住。 赫连嵊走近,望见各种走着走着顺拐的;走着走着转圈的;走着走着往墙上撞的;没走偏的,手里拿着个果干,往人家脑门上、鼻子眼里怼。 看了一会儿,时不时有那么一两个喂了果干,摘下布条,欣喜若狂挑选桌上的小玩意儿。 赫连嵊倒是觉了些意思,走到了赫连玉身边,众人要行礼时,他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 常安拿了一把椅子,让赫连嵊坐下,又拿了个手炉递过去。 赫连嵊夸了一句:“常安细致,难怪父皇会放在昭阳身边。” 赫连玉跟赫连嵊不熟,除了昨日见过,再也没什么交集,她对赫连嵊的了解,也就是他爱好自由闲适,却被逼死在宫门,与爱人生死相隔。 “本殿来之前遇见四弟了,他托我给你捎个话,下朝后他过来一趟,午膳在你这里用。” “好。”赫连玉应下,客气道,“二哥要在这里吃吗?” “既然昭阳盛情难却,那本殿就不推辞了。” 赫连玉:“……” 她什么时候盛情了? 凤阳阁的欢声笑语,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六宫。 启祥宫主宫的淑妃,已经气得砸了两个茶杯。 “她什么意思?刚回宫就大张旗鼓,没娘的公主而已,真当陛下会一直宠着她?”淑妃脸色扭曲,“这几日陛下为了那个病秧子,都不来瞧本宫的八皇子了!” 月娥压低声音,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娘娘,您不能这样说昭阳公主,万一传出去了……” 淑妃气得抚胸口,咬牙切齿,“本宫就是气不过!” “冯太医那边来消息了吗?当真是先天不足?”淑妃追问。 月娥摇摇头,“回娘娘,冯太医未能请到平安脉,说是被昭阳公主轰了出来。” 淑妃双目生光,“当真是轰出来的?” “是。”< 第35章 晕倒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肃气定神闲,目光在赫连玉脸上划过。 旁人眼观六路,将殿内众生相收入眼底。 赫连玉站在殿前,捧着黑乎乎的汤药,目光一灼,望向赫连肃:“我——” “下月二十开恩科。”赫连肃打断赫连玉吐出口的话,在她困惑的眼神下,他继续,“南北设两处考场,若是小玉儿肯乖乖吃药,朕允你随太子去南方监考,如何?” 赫连玉低头瞅瞅黑乎乎的药汤子,再抬头瞅瞅赫连肃,小脸纠结。 南方诶! 春三月下扬州,南方可是踏青的好去处,纸鸢飞、桃花开。 可是…… 赫连玉再低头,苦大仇深盯着碗里的汤药。 赫连肃也不急,“若是你能好好喝药,将身子养好,去时,朕允许你再随意带一人前往,如何?” 闻言,赫连玉还未有反应,赫连雅反倒是先问了赫连肃,双目急切:“父皇当真?” 赫连肃深眸睨向赫连雅,赫连雅惧于他的威严,讪讪低头。 “儿臣失礼了。” 赫连肃目光移向赫连玉,耐着性子重复:“考虑得如何?” “我要蜜饯!” 常安端着一碟蜜饯,站到赫连玉身侧。 “我要一万两银子!” 赫连肃语气凉飕飕,“朕看你想讨板子。” 赫连玉憋屈瞪着赫连肃:“你非要我回宫,我回宫你还要揍我!我要走!我要回国师府!” 赫连肃扯唇,“既然如此……” 赫连玉眨着大眼睛,猜测赫连肃放她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大。 相比于国师府,皇宫这地方,她一点儿都不想待! “公主不肯吃药,那便是整个凤阳阁奴才伺候不力,常海,带下去,每人三十大板。” “往后,若昭阳有一次不肯吃药,这些奴才们便加三十大板,如何?”赫连肃脸上不见喜怒,最后这句话,是冲着赫连玉说的。 赫连玉: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赫连肃再一次提醒常海,“常海,还不去办。” 常海脸色为难,但也不敢违抗赫连肃的旨意,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让侍卫动手时。 赫连玉捧着汤药碗,一副慷慨赴死般,闭着眼大吼:“等一下!我喝!” 赫连肃眼底掠过笑意,声音却更有压迫感:“那便喝吧。” 赫连肃扫了常安一眼,常安赶紧拈起两颗蜜饯,等待赫连玉喝完药,塞到她嘴里,压压苦味。 赫连玉咕咚咕咚喝完药,皱巴着小脸,一边捏鼻子,一边恶狠狠嚼蜜饯。 赫连肃毫不怀疑,她定是将他视作蜜饯,恨不得狠狠咬上几口。 赫连玉喝完药晕晕乎乎的,嘴里的蜜饯还没嚼完,人就躺地上了。 常安脸色大变,赶紧跪地,将赫连玉扶起。 赫连肃脸色难看,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赫连玉从常安手里夺了出来,忍住怒意,“常海,传御医,将碰过汤药的人一律捉拿问罪,另请国师入宫。” 赫连肃抱起赫连玉,站起来,看到地毯上撒落的蜜饯,阖了阖眸,“常安,将蜜饯一并送去检查。” 常安颔首领命,端着蜜饯跟着常海出了凤阳阁。 路上,常海余光睨向忧思重重的常安,“在想什么?” 常安抬了抬头,暴露眼底的阴鸷,“干爹,这才第二日,后宫那些主子太过急躁,儿子只是觉得愚蠢。” “慎言。”常海微微摇头,“你倒是好运,陛下信 第36章 处置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凤阳阁出事的动静,闹得极大,风风雨雨传遍后宫。 启祥宫,淑妃处。 淑妃心浮气躁,坐在殿内桌前,不停搅动手帕,“月娥,本宫总觉得心里头不安。” 月娥捧上一碗燕窝,“娘娘近日心情不佳,可要请冯太医来瞧瞧?” 淑妃捂着心口,越发忧心:“去请冯太医过来瞧瞧吧。” 启祥宫院内突然一声惊叫,惹得淑妃眉间不耐。 月娥赶紧安慰,“听声音,是偏殿住的李贵人,奴婢出去瞧瞧。” 淑妃摆摆手,示意月娥赶紧出去瞧瞧时,殿内涌入一批太监,以常海为首。 淑妃瞳孔猛缩,脸色微变,“常公公这是何意?” 常海笑笑,客客气气做出请的动作,“淑妃娘娘,太医院的冯太医已经招了,您收买他在昭阳公主汤药里下了栗子粉。” 淑妃气愤拍桌,“胡说!本宫与昭阳公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更何况,本宫怎么会知昭阳公主不能食栗子粉?定是有人陷害我!我要去见陛下!” 常海颔首,“您请吧。不过得等奴才搜宫。” 凤阳阁宫墙外,重兵把守。 淑妃不由得心尖颤,抬脚随常海进了凤阳阁。 院内,跪着凤阳阁上上下下的奴才们,跪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四周,站着太子皇子公主的贴身宫女太监们,足以窥见殿内是何等阵仗。 淑妃又走两步,迎面便是刚出来的皇贵妃。 皇贵妃扫了淑妃一眼,不赞同道:“妹妹简直胆大包天,昭阳公主是国师的弟子,何等尊贵,你怎就……” 不等淑妃开口,皇贵妃便携宫人离去。 常安从殿里出来,眸光在淑妃脸上划过,恭敬垂首:“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淑妃冷哼一声,睨着常安的脸,擦身而过时,低声留下一句:“狗奴才!” 常安低着头,哑笑,眼底冰冷异常。 合格的狗奴才,得会替自个儿主子咬人呐。 他得多谢淑妃提醒。 常安悄声进殿,彼时,淑妃已经跪在了赫连肃跟前,大喊冤枉。 赫连肃冰眸凝霜,“淑妃,昭阳尚在昏迷,切忌大声喧哗,扰了她清净。” 淑妃表情一滞,像是被打了一个无声的巴掌,刺得她脸疼,她跪在地上,紧紧抓着赫连肃脚边的袍子。 “陛下,臣妾当真是被冤枉的,八皇子病了,臣妾这几日一直在照顾八皇子,哪里分得出心思伤害昭阳公主!” 淑妃苦苦哀求,“陛下,臣妾断然没有害公主之心啊!” 常安适时进来,端着一个木托盘,上边摆着一个白色小瓷罐,瞧着像是香膏罐子。 常安上前一步,“陛下,这是在启祥宫搜出的栗子粉,就藏在淑妃娘娘的螺钿小罐中。” 淑妃脸上骤然失了血色,浑身冰冷,她自然认得出那是她宫里的东西。 “呈上来。” 常安呈上小罐子,赫连肃拿在手中,掌心大小的罐子,里边盛满了栗子粉。 殿内气氛肃穆。 赫连肃将瓷罐砸向淑妃,瓷片刮伤她的额头,见了血。 “淑妃,你还有什么想说。”赫连肃阖了阖眼。 淑妃跪在地上,盯着‘证据’,眼中淌出清泪,指着常安,“陛下是他陷害臣妾!是这个狗奴才陷害臣妾!他伪造证据!是他——” “够了!”赫连肃蹙眉,“淑妃若是没有其他想说的,便是承认这件事由你所为。 第37章 真心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师尊,你看到了吗?” “没有。” “好吧。”赫连玉拧着细眉,拍了拍脑袋,正要说什么时,被谢让尘拉住了手腕。 赫连玉没有在意,她疑惑发问:“我好像喝完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嗯,药被人动了手脚。”谢让尘将赫连玉的手腕松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毒性已经解了。” “什么毒?”赫连玉歪了歪头,“可我明明百毒不侵啊。” 她吃过百毒不侵丹,应该不会中毒才对。 “师尊,我吃过——” “栗子粉。”谢让尘打断赫连玉的话,“你栗子粉过敏,日后不要吃栗子一类制品。” 赫连玉更疑惑了,“我没……” “小玉儿醒了,朕让醒春辞冬进来伺候,有事同她们说。朕与国师还有要事谈,就不多留了。”赫连肃打断赫连玉。 赫连玉一脸懵,她喝了一碗药,醒来后,感觉大家都有秘密,是怎么回事? 醒春辞冬进来,伺候赫连玉去了小汤泉沐浴。 小汤泉在凤阳阁旁,是连体建筑,独属凤阳阁,中连一扇门,亦可独开。 进入殿内,见正中央池水波光粼粼,通透摇曳,池子上边浮光跃金,玫瑰花瓣在金光上恣意游动。 走近,便见池底铺着一层金叶子,池子通体由白玉打造,奢华非同寻常。 汤池边有侍候宫女十二人,每人着粉蓝色薄衣,殿内热气腾腾,倒也暖和。 赫连玉感慨宫中奢华豪气,转身就被醒春和辞冬扒光,送到了汤池中,十二个侍奉的宫女笑吟吟围拢,手中托盘奉上糕点、羹汤之类。 御书房。 “国师胆大心毒,倒是让朕佩服。”赫连肃掀袍落座,怒目横眉。 谢让尘红袍翩翩,上有金纹浮动,与明亮的烛光交相辉映,一张绝尘脱俗脸上,没有任何愧疚。 “陛下对玉儿又有几分真心?” 赫连肃冷目微抬,与谢让尘对视,“小玉儿是朕的女儿,朕自然宠爱有加。” “宫中波云诡谲,她性子不喜争,不适合宫内斗争。”谢让尘语气平淡,“药中是无毒的安睡粉,药渣不留痕迹,诊脉无法查出,她对栗子粉并不过敏,只是不喜栗子糕、粉之类,但她吃整颗栗子。” “国师,你这是欺君!”赫连肃大发雷霆,“朕可以斩了你!” “你不会。” 谢让尘单是站在那里,就如无争谪仙,让人不敢用一颗尘埃去玷污他的圣洁。 “朕是皇帝。” “我知道。” 赫连肃被噎住:“……” 师徒俩真像,一个死样! 都吃准他不会砍了他们! “国师算计朕的公主,污蔑朕的后妃,祸乱宫闱,朕为何不能斩你?” 赫连肃见谢让尘少年龄,有权臣骨、谪仙相,若非国师,走科举之路,定能搅翻前朝风波,史书留名。 “大夏将亡,续之昭阳。”谢让尘垂眸,面容依旧冷淡,让人瞧不出他真实想法,“陛下心中清楚。” 赫连肃微眯凤眸,狭长双眸中,乍泄两分寒光。 谢让尘与之对视交锋,无半分下风。 “国师,朕从未信过鬼神之说,也一直不屑国师之流。” “如今,朕倒是得重新审视你们。” 谢让尘微微颔首,“我等荣幸。” 夜色深凉,残冬不饶人。 “唔,泡汤池好舒服啊~” 第38章 五禽戏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精气神极高,昂扬着小脸: “即日起,凤阳阁所有人,早晚随我做五禽戏,当日评选最优者,获得十两银子。” 小纯子是个活泼的,年岁又小,赫连玉对他们宽和,他便少些惧意,“殿下,每日都是十两吗?” “对。”赫连玉晃荡着银子,“五禽戏什么时候停,此活动便什么时候停止。” 太监宫女们各个喜上眉梢,他们月银不过二到五两,这每日的五禽戏,足以顶他们两三月的月钱! 宫人们学习五禽戏情绪高涨,赫连玉在前边教学,宫人们便在后边跟着学。 “先用左脚背勾住,双手放开,头和身体随之向下……” 赫连玉声音稚嫩,但教起来一丝不苟,格外细致。 殿内宫人们有做的不错的,也有四肢不协调的,忍不住低声私语。 “小纯子,瞧你做的,脑袋歪到爪哇国了!” 小林子小声笑话小纯子,周围宫女太监听到声音,望过去,忍不住嬉笑。 小纯子哼声,“你们懂什么,我就是跟着殿下做的,肯定没问题!你们看小喜子,他还没我做的好看呢。” “别看我,香儿做得才不好看!” 一时间,宫人们都互相找起茬来。 赫连玉笑而不语,给自己祸水东引的计谋鼓了两下掌。 “咳,大家都学会了吧?” “……没有。” 整齐划一。 赫连玉无所谓挥挥手,她目的已经达成了:要丢脸一起丢。 “没学会也没有关系,明天继续。” “刚才小纯子学得最卖力,今天的十两银子就归小纯子。”赫连玉甩了甩荷包,“若有异议,可以单独与小纯子比拼,重新评选。” 宫人们笑哈哈,将小纯子推了出去。 小太监们齐声:“殿下,奴才们没有异议。” 宫女们也掩唇笑,“殿下,奴婢们觉得,小纯子学得最卖力,该赏,该赏!” 赫连玉将荷包递给小纯子,“恭喜。” 小纯子抱着银子,眼睛通红,泣泣哒哒,扑通一声给赫连玉跪下,“奴才谢殿下。” 赫连玉有些无措,朝常安望过去。 常安疾步走到赫连玉身旁,“起来吧,小纯子你带太监们出去,该值班的值班,该就寝的就寝。” “辞冬,你去安置宫女。” “醒春,该伺候殿下安置了。” 凤阳阁从嬉嬉闹闹,恢复了寂静与肃穆。 殿外的有值班的小太监,宫外有交替值班的侍卫。 凤阳阁太监房。 小太监们住的是大通铺,都躺下后,从一开始的寂静,到窃声私语。 “小纯子,你今个儿运气真好。” “对呀,小纯子,今个儿一天,得了殿下不少赏赐吧?摆件儿你就拿了仨,今个儿晚上又拿了十两银子,运气真好。” 小纯子笑了笑,规规矩矩躺着,将手放到小腹上,“嘿嘿,殿下大方。” “小纯子,我见殿下很喜欢你呀,没准你就是咱们凤阳阁第二个常安公公。” 小纯子赶紧冲他们摆手,“可不敢,常安公公是常公公的干儿子,常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这有什么,你不知道吗,咱们常安公公偷过常公公的东西,被赶出来了,运气好被分到了凤阳阁,指不定他还会偷凤阳阁的东西呢!” “嘘!可不能说!” 凤阳阁内殿,赫连玉睡着, 第39章 撞车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坐在车上,伸手推开长左的剑鞘,抬脚去踹长左的腰,被长左抓住了脚腕子。 “如果想断腿,尽管踹。” 长左摆着一张死人脸,眼皮也不眨地威胁。 赫连玉气呼呼收回脚,蹲在车上摆弄绣花鞋,小声嘟囔,“真是受够了!我是公主歪!我是公主!” 长左瞧了她一眼,抬起剑鞘,怼着她的后背,冷漠无情:“往里边坐,挡着常安上车了。” 赫连玉:“……” 受够了! 赫连玉气得小脸通红,噌地站起来,小手去指长左,“你——” 长左递出一袋糖炒栗子,“给。” “你——你怎么这么好哇。” 常安眼皮抽搐两下,他家殿下也忒能屈能伸了。 公主做成她这样,也是少有。 半点威仪也没有。 常安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长左将脚凳扔到车上,又给常安扔过去一袋糖炒栗子,转身驾车。 常安怔愣,怀里的纸包微烫,烫得他有一瞬反应不过来。 “长左大人,这是?” 长左坐得端正,一丝不苟驾车,“买了两包,原本是我与小姐各一包,但没想到小姐多带了一人。你吃一半,给我留一半。” 常安心情复杂,“多谢长左大人。” 马车从午门驶出,行至御街,直接去了东街的国师府。 赫连玉趴在窗边,瞧见路上许多奢华贵气的马车,流苏璎珞金铃铛,相比之下,国师府这辆马车真真是拿不出手。 赫连玉剥了个栗子,挪到马车外,掀开帘子,往长左嘴里塞了一颗。 “长左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换一辆马车呀?” 正在嚼栗子的长左脸一僵,“我给你吐出来。” “……长左哥哥,你不要这么恶心!”赫连玉连忙收回手,揪着长左肩膀的衣裳,让自己站得更稳,“咱们忽悠师尊出钱嘛!府里不是有钱吗?” “公子不喜奢靡。” 赫连玉哼唧两声,“那把这辆马车留给他,我们两个买一辆新的嘛!” “倒也可以。” 常安如坐针毡,他对国师的地位,深表怀疑。 “只是,你有钱吗?”长左问赫连玉。 “师尊有!”赫连玉傲娇扬头,“我们今天出去玩,多给他要点银子,反正他不出门,也不清楚物价。” “不太可行。”长左理智摇头,“上回你将他拉出来买糖葫芦,他学会了贵了不买,就时不时让下边人送本子,每几天写一回物价变化。” 赫连玉哀愁仰头,“讨厌,他不出门,为什么要知道物价!不能坑他更多银子,心好痛。” 长左跟着点了点头。 常安目光越发复杂,他总觉得有一天,这俩人得被国师教训一顿。 前方拐弯处突然冲出一辆马车,车夫大喊:“闲人避让!” “诶!啊——” 赫连玉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长左拽住赫连玉一只胳膊,常安爬过去抓住了她一只脚。 赫连玉一半身子吊在半空,一半身子被俩人抓手里。 长左一只手驾着马车避让到街道里侧,避开极速冲来的马车,另一只手抽出一颗石子,甩到超速的马腿上。 常安手脚并用,将赫连玉拽到马车上。 赫连玉小屁股刚落到马车上,马车便一震,被撞到墙上,她身子小,惯性使然,磕在了车厢木头上。 “殿下!” 常安赶紧护住赫连玉的脑袋,轻轻摸了一下,没有血,便松了一口气。 低头一瞧,赫连玉小脸皱巴成一团,泪汪汪,糊了一脸泪儿。 常安拿出丝绸手帕,往她脸上轻擦,“殿下,奴才方才看了,没有伤到要害,一会儿找个医馆去瞅瞅才安心。” 赫连玉抹了泪,捂着脑袋就窜到了马车外,瞧着生龙活虎。 常安捻了捻湿了的手帕,掀开车帘,去瞧这场事故。 御街与东街交汇处,少有意外发生,这边多是官员,谁出了意外,都是一场风波。 长左正站在另一辆奢华的官家马车前,不耐烦地用剑鞘敲了敲车厢木柱,“出来!” 马车里传出一声冷笑,“大胆!可知车内是哪位贵人?还不速速让路?” 赫连玉颠颠地跳下马车,往路边捡了根笔直的木棍子,站到长左大腿边 第40章 陆侯来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又摸着下巴,疑惑问她:“可是,你家小姐的姑母是赵妃,皇帝不就是你家小姐的姑丈?咦诶,那你给皇帝叫夫君还是叫姑丈呀?” 赵小姐脸一阵红一阵白,婢女也被噎住。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么多。”长左拎起赫连玉的后衣领,把她往马车上丢。 常安追在后边,“别伤了主子!” “你们站住!毁了我将军府的马车,就想如此算了?”赵小姐扬声,将几人喊住。 赫连玉正被长左拎在半空,两条腿晃悠着。 听到赵小姐的话,她把自个儿打了个转,冲赵小姐哼了一声,指着长左:“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国师府的……那个……国师府的人!” 赫连玉并不清楚长左的官职,总听别人叫他长左大人,也不知道叫的什么大人。 “国师府?”赵小姐二人对视一眼,变了脸色。 长左顿住脚步,也不好不承认,他将赫连玉扔给常安,看向赵小姐主仆二人。 “你是国师府什么人?”那婢女梗着脖子,气势弱了两分,“若你只是个马夫,该给我家小姐见礼才对!” 赫连玉在常安怀里,伸着小身子往外窜,张牙舞爪:“长左哥哥!说你是国师!吓死她们!” 长左险些冲赫连玉翻白眼。 “你们莫不是骗子吧?想用国师府的名头骗人?” “小姐,你看他们的马车,只有平民才用这种低等马车,奴婢想,他们就算是国师府的人,也只会是些低等下人,断然不敢打着国师府名号仗势欺人!” 长左确实不想用国师府的名号,但也不适合用昭阳公主的名号,她风头不易太盛。 不过,亏是不能吃的。 “长左大人!” 街头处,驶来一辆马车,车夫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赵小姐二人对视一眼,低声嘀咕些什么。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下车见礼,“见过长左大人。” 紧接着,陆景从车里下来。 赫连玉轻啧一声:大贪官呐! 陆景刚下马车,便冲长左方向,实则是赫连玉,躬身一拜,“长左大人。” 按照陆景的品阶,他无须拜长左,他假借拜长左,拜的是赫连玉。 长左明白他的意思,便回了一礼。 赫连玉揪了揪常安的衣领,十分惊奇,“长左哥哥他跟陆侯行礼?他怎么突然懂礼貌了?” 常安低声跟她解释两句,赫连玉小脸一皱,“陆侯是个人精诶。” 赵小姐见陆侯的姿态,瞬间了然自己碰了硬钉子,赶紧盈盈上前,“奉承将军独女赵钰儿,见过陆侯,见过大人,大人万安。” 陆侯目光微沉,“倒是赶了巧儿,在今个儿碰见了赵小姐。这位是国师府的长左大人,领兵部左侍郎。” “托侯爷福,钰儿有幸见到侯爷与大人,只是方才发生了些误会,还望这位大人能宽恕钰儿,钰儿感激不尽。” “长左哥哥!让她赔银子!赔银子!”赫连玉扯着嗓子提醒长左。 常安舍不得赫连玉扯着嗓子喊,于是将她抱到长左旁边。 赵小姐生怕赫连玉说出议论皇帝、大逆不道的话。 她朝婢女使了个眼色,笑盈盈道:“这位大人,确实是我们莽撞了,京中御道岂能横冲,这是一千两银子,权当做赔偿大人的马车费。” 长左往赫连玉嘴里塞了个栗子,堵住她的嘴,才开口,“赵小姐,我既已损毁你的马车, 第41章 冬瓜糖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常海躬身,招来几个小宫女,将奉上备好的点心一类。 其中一盘尤为特别,是些模样小巧可爱,雕着兔子、猫儿、喜鹊、各种花儿的糖果。 赫连肃目光眺过去,捻起一颗,“倒是精致。” 常海赶紧介绍,“回陛下,这是凤阳阁新做出的花蜜冬瓜糖,公主吩咐,做出来些先拿与陛下。陛下,殿下心里是想着您的,孝心可见。” 赫连肃意味不明轻笑:“内务府新到的几匹蜀锦织锦,先拿给昭阳选选。” 常海刚要应下时,赫连肃放下糖果,转身拈了一朵花,“朕记得内务府新做了一批天梅香。” “是,正月二十做成一批,按照份例分发六宫。” “取一份赏与常安,命他好好伺候昭阳。” 常海颔首,想来陛下猜到了这一碟花蜜冬瓜糖并非昭阳公主吩咐,也幸亏常安替公主想着陛下,往后若是无大错,少不了他的好处:“奴才遵旨。”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赶来禀报,在常海耳边低语两句,常海给他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退了下去。 “陛下,赵妃携母家赵小姐到了御花园。” 赫连肃转过身,坐到了亭子里,“她动作倒是快。” 不一会儿,一群鲜妍的宫女簇拥着华服戴簪钗的二人,涌到亭前,规规矩矩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赫连肃掀起眼皮,帝王威严尽显,令人胆寒:“平身,今个儿赵妃倒是好兴趣,过来陪朕坐会儿。” 赵妃福身,坐到赫连肃下首,动作规矩端庄,让人挑不出错,面容姣好,眉目清如画。 只是膝下六公主已及笄,她到底不如身旁的正值年华的赵小姐鲜妍娇艳。 “陛下恕罪,臣妾不知陛下在此赏花,扰了陛下闲趣。”赵妃拿起茶壶,亲手为赫连肃茶杯续上茶。 白嫩细腻的双手奉起茶杯,眉眼轻弯,递与赫连肃,“陛下。” 赫连肃瞧她一眼,接了茶杯,抿了一口,便放下,目光投到赵钰儿身上,“这是你宫里新来的宫女?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他自然是听到了她那句‘臣女’,可那又如何? 赵钰儿双手放在身前,垂着眸,听到赫连肃的话,她大胆抬起头,“回陛下,臣女是娘娘母家的侄女,也是此次大选的秀女。” “性子倒是烈。”赫连肃望向赵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也听不出喜怒,“这点倒是与赵妃不同。” 赵妃赶紧起身,“陛下恕罪,臣妾这侄女幼时在边疆长大,疏于管教,不通宫中规矩,冲撞了陛下。” 赵钰儿不甘心,但还是同赵妃一般,“陛下恕罪。” “赵妃坐。”赫连肃把玩着茶杯,好整以暇打量着赵钰儿,“赵小姐正值年华,不拘小节,又是初次入宫,朕怎会怪罪。” 赵妃松了一口气,哪怕她潜邸时便侍奉赫连肃,也时常摸不准他的意思。 “皇贵妃主持大选,操劳数日。”赫连肃提起。 赵妃抬眸,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附和,“是,皇贵妃姐姐近日操劳,形容消瘦,臣妾等时常惦念。” “下月太后回宫,朕希望你同皇贵妃一同筹备。” 赵妃欣喜,刚要谢恩,赫连肃下一句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常年礼佛,喜诵佛经,又深入简出,朕瞧赵小姐面善,似与佛有缘,想将赵小姐送与太后身边侍奉,赵妃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赵小姐白了脸色,赵妃更是恍如雷劈。 京中谁不知当今陛下与太后不和?二人虽是亲母子,却因为当年陛下杀亲兄弟,弑父夺位,母子离心。 太后离宫礼佛,哪怕回了宫,也从不掺和后宫之事,若没有祖宗礼法在,陛下绝不会踏入万寿宫一步。 将赵钰儿送到太后跟前侍奉,分明是清清楚楚告诉她,此生都不可能入六宫侍奉。 “赵妃可有异议?”赫连肃道貌岸然往赵妃口中喂了一块冬瓜糖,“赵妃尝尝,凤阳阁新做的,倒是合朕的胃口。” 赵妃口中甜腻,心中比浸了苦瓜汁还要苦涩。 她分明是带侄女提前面圣,留下个好眼缘,大选时便多几分胜算,若是赵钰儿有能耐,大选之前得了位分,便更好。 可如今,秀女成了女 第42章 回归大礼包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宫中之事波云诡谲,京中西街繁华热烈。 赫连玉摆弄着玉簪子,朝陆景举过去,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陆侯觉得如何?” 陆景一边拿银子,一边夸:“小主子眼光自然是极好,雕刻精良,模样清新。” 长左和常安跟在俩人身后,手上、胳膊上、肩膀上挂满了小玩意。 赫连玉笑眯眯将簪子塞到长左身上的包裹里,转身:“多谢陆侯。” “小主子客气。”陆景指着前边的酒楼,“小主子,逛了一个上午,过去坐会儿如何?” “好啊!” 长左和常安松了口气,挂着满身的东西,跟着二人进了酒楼,选了个包厢坐下。 长左将一堆东西从身上摘下来,用剑鞘戳了戳赫连玉,“什么时候买马车?” 赫连玉冲他眨眨眼,“买什么马车?陆侯不是说要送国师府一辆吗?他说体恤国师辛劳,拦都拦不住呢,长左哥哥,你不能拒绝陆侯的好意。” 陆侯:“……” 他有说过要送马车? 若是昭阳公主选马车,他出钱,花费多少自然都无所谓;若是送国师府,那他势必得精细准备,符合规制的同时,还得满足国师与昭阳公主二人的喜好。 一个喜简单,一个喜奢华。 这不是为难人吗? 陆景勉强笑笑,“是,臣确实说过,只是准备还需时间——” “要很久吗?”赫连玉失落叹气,“那师尊出门怎么办?好可惜哦……” 陆景:“……” 骗人就不能寻个好借口吗?国师哪里像是爱出门的人? “殿下切勿忧心,臣催促工匠,三日之内必定将新马车送到国师府。” “陆侯有心了。”赫连玉翻了一包果脯,递向陆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多谢殿下。” 陆景接过果脯:确实不成敬意呢,买这果脯的钱,都是他自个儿付的! 在酒楼用了午膳,陆景谢天谢地,将赫连玉三人送到国师府,赶忙借故离开。 国师府门前,多了几个守卫,瞧着都是功夫不低的练家子。 赫连玉随长左走进,往常寂静无人的院中,多了不少婢女小厮。 长左带常安去了无双园,赫连玉便独自去主院寻谢让尘。 赫连玉拎着一包栗子,敲开了书房门。 谢让尘正端坐书桌前,执着狼毫笔,写着什么。 “过来把药喝了。” 赫连玉:!!! 她慢慢挪动脚步,往门外退。 “今个儿清晨没做五禽戏,来的路上又受了惊,若是不喝药,今夜发了热,你喝的可不止这一碗。” 赫连玉撇撇嘴,往谢让尘跟前凑过去,瞧他谪仙出尘样,却跟个魔头似的,逼她喝苦汤药。 抬头去瞅他手边白色的汤药,赫连玉什么话都不想说。 举起药碗,一口气喝完,嘴边便递过来一颗冬瓜糖。 赫连玉含着糖,皱巴巴的小脸慢慢舒展,扯扯谢让尘的玄袍,“师尊,我帮你挣了一辆马车。” 大贪官的钱,不坑白不坑呢。 “嗯。府里新到了管家,唤沈甫,喊沈管家便可,你的月银从他哪里拿,若是缺了银子,也从他那里支取。” 谢让尘放下狼毫笔,起身将赫连玉带出书房。 赫连玉双眼冒光,“月银有多少呐?师尊~” “宫中规制是400两,府里不宜盖过去,三百九十九两。” 赫连玉鼓嘴:“师尊,这就是给皇帝脸吗?” 谢 第43章 荔枝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晡时。 赫连玉被常安喊醒,收拾了一番,抱着一沓宣纸,跑到主院的书房练字。 光阴跃在纸上,化做十张大字,横平竖直。 黄昏时,宫里派了马车接赫连玉,长左送到了宫门口,便没再送。 回到凤阳阁,甜腻的糖味果香味,混着香味,复杂又别致。 醒春赶紧过来将今日的事说与赫连玉:“殿下,今个儿晌午养心殿送来了一盆红珊瑚,陛下吩咐内务府,等您回来,挑几匹蜀锦织锦做春装,永乐公主也送来了两套琉璃杯,说得了空邀殿下游玩。” 赫连玉前脚刚回凤阳阁,后脚内务府就来了人。 来的是内务府总管曹果,带了不少人,队伍浩浩荡荡,着实不低调。 “奴才内务府曹果,见过昭阳公主。” “起来吧。” “回殿下,这是内务府新到的蜀锦、织锦,另有些鲜亮的丝绸罗缎,一并拿来供殿下挑选。” 赫连玉下了台阶,在内务府送来的布匹上戳了戳,滑溜溜的手感,鲜亮的色彩。 赫连玉选了些喜欢的,曹公公命人记下,又走出来一个举托盘的小太监。 “殿下,这是内务府的天梅香,陛下念常安公公伺候殿下有功,特地赏赐。” 常安上前,谢了恩,接过天梅香。 好一顿操劳,内务府的人终于离开。 赫连玉瘫在榻上,“好累!” 醒春给她捏着肩膀,“殿下辛苦。” 晚间,用过晚膳,常安哄着赫连玉吃了药,督促她做五禽戏。 照旧选一个跳得好的、卖力的,赏赐十两银子。 赫连玉泡了汤池,回了内殿,直接趴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蓝皮日记本在她手边闪烁,赫连玉只能拿起笔,往日记本上划拉字。 [三、江南开恩科,得去。太子在明,师尊在暗,把江南舞弊恩科的官员全都拉下马!不过恩科跟二皇子身世还有点关系。明面上他是皇贵妃的孩子,实际上皇贵妃早年身体受损,不能生子,借了妹妹的肚子,一边勾搭赫连肃,一边让妹妹替自己侍寝,这才生下二皇子。] [说起二皇子,不得不提,长得好好看嗷!侠气!贵气!张力满满呢!他和侠女亲嘴,肯定超带感!亲迷糊了~] [呜呜,想趴房顶看二皇子和侠女亲嘴!] 【积分已发放至后台,宿主回归第一篇日记已完成,获得奖励:随机乐器精通。】 赫连玉兴奋,随机乐器精通,那她岂不是不用学了? 她在系统屏幕上划拉几下,找到了随机乐器——唢呐。 赫连玉:“……” 没听说哪个公主精通唢呐的。 最主要的是,她总不能在她家师尊弹琴的时候,用唢呐给他伴奏吧? 她是要伴奏,还是送他走? 鸡肋! 赫连玉呼了一声,抛却杂念,酣然入睡。 此时…… 二皇子府。 赫连嵊在府中踱步,面红耳赤。 他确实与侠女有情,那侠女名唤独孤怡君,是江湖中人,性子活泼,好打抱不平。 他一开始存着真诚结交的心思,便隐瞒了身份,后逐渐生出情意。 可他是皇子,二人之间隔了许多东西。 她好自由,也不服礼教管制,扬言‘宁做平民妻,不做高门妾’。 他打生下便是皇子,身份给他尊荣,也束缚他本性。甚至,他给不了她任何名分。 第44章 批命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小身子板一僵,乖乖站好,往赫连迟身边挪,学着赫连迟行了个礼。 “昭阳今日不去国师府学习?” “马上去!” 赫连玉转身要跑,被赫连迟扯住了后衣领。 赫连玉抬头睨向赫连迟,“四哥,迟到会有惩罚的,师尊很可怕很可怕的!” 赫连肃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昭阳,不如朕请国师入宫一趟,让他免了你的罚?” 赫连玉小手搅动,“不好吧……我们师徒的事,外人插手算什么……” 赫连肃:“……” 他这个父皇倒是成外人了。 皇贵妃掩唇轻笑,“陛下,昭阳公主如此活泼,性子率直,倒是个妙丫头,难怪陛下喜爱,臣妾也很是欢心。” 赫连玉顺着声音望过去,赫连肃旁边的椅子上,端坐着身着华丽宫装的皇贵妃,眉眼不怒自威,容貌明艳大气,却也不失柔意,瞧着很像亲切的长辈。 赫连玉的心,不自觉朝她拐了个弯—— 宫中女子,不争斗就活不下去,皇贵妃肯定有她的苦衷! “昭阳,过来让本宫瞧瞧,上次见你,还是在凤阳阁榻上,薛贵人那次,都怪本宫管教不严,险些酿成大祸。” 赫连玉被赫连迟推了一把,朝着皇贵妃走过去。 赫连玉一边走,一边觑赫连肃。 走到皇贵妃身边时,赫连玉又被一通夸,夸得都快飘起来了。 赫连肃父子几人没眼看,眼见着赫连玉要和皇贵妃聊起来,赫连肃赶紧打断。 “昭阳,带你三位皇兄出去逛逛。” 赫连玉懵逼:“我?” 她一个小孩子,带几个大男人出去逛逛? 而且,她也才回宫啊! 去哪里逛? 赫连肃默了一下,改了口,“你们三人带昭阳出去转转,半个时辰后回来。” 三人行礼称是,随后将赫连玉带出了殿内。 赫连玉被赫连迟牵着手,慢悠悠往旁边的小园子走。 “四哥,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支出来?”赫连玉惴惴不安,“他不能真喊师尊进宫吧?” “不会。” 二皇子赫连嵊挤到前边,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玉佩,“昭阳,若是二哥求国师办一件事,他答应的几率有多大?” 赫连玉麻利地把玉佩塞到小荷包里,态度和善:“那要看办什么事了,像借银子、借东西一类,师尊会立马答应!你求他出门,他能磨蹭一个月,反正只要不让他出门,一切都好说!” 赫连嵊朝赫连迟笑笑,“四弟,可否借昭阳说两句话?” 赫连迟退后两步,与太子站到一侧,“太子陪臣弟走走?” “好。” 赫连晟与赫连迟给二人让了空间,赫连玉摩挲着下巴,拽拽赫连嵊,“二哥,他们俩关系很好?” 赫连迟可是觊觎皇位,弑父杀兄的大病娇,竟然和太子关系如此熟稔。 难不成……赫连迟杀熟? 赫连玉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被自己的冷笑话冷到了。 赫连嵊拉住赫连玉的手,挥退跟随的宫人,低声问:“国师所批命格,一向为天下信服,若是命格作假,国师答应的几率有多大?” 说着,赫连嵊往赫连玉小荷包里又塞了一块玉佩。 “那得看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赫连玉蛮有原则背过手,“师尊是好人,不会助纣为虐。” “二哥……二哥喜欢一个民间女子,想娶她为妻。”赫连嵊脸微红,半蹲在赫连玉面前,低声说着,“可二哥是皇子,永远不可能娶她为妻,二哥想求国师批命,说那女子可做皇子妃。” 赫连玉默默数手指头,“等我有空问问师尊。” 这种错乱命格的事,师尊应该不会答应…… “多谢昭阳。”赫连嵊弯唇,眉眼舒展,淋漓贵气与洒脱,“若昭阳对民间之事感兴趣,得了空,二哥带你去游湖。” 赫连玉小脑袋一点,“好啊。” 半个时辰后,四人回了大殿,彼时,宫人们已经备好了座位,除却皇帝、皇贵妃与位尊的宫妃们,还有三位皇子及赫连玉的位置。 赫连玉的位置在赫连肃与太子 第45章 用膳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接过纸包,塞到自个儿怀里。 赫连玉稍稍压住打哈欠的冲动,回过神时,太子正在向赫连肃谢恩。 赫连玉默了,转头拽拽长左,“刚才发生什么了?” 长左低声回答:“陛下赐礼部尚书之女为太子良娣。” 赫连玉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礼部尚书之女。 柳栖月! 不是?! 不是落选了吗?! “昭阳有异议?”赫连肃掀唇,威严肃穆的脸上,透着些许调侃。 秀女们低着头,隐约感受到她们脸上的震惊。 后妃们倒是不见不怪,自从昭阳公主回宫后,陛下的心就偏向了她,这不,太子也得靠边站。想来是先皇后遗女这个身份,给了昭阳公主莫大的底气。 赫连玉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上前一步的柳栖月身上,“没有。” 重新坐回椅子上,赫连玉摆弄着身上的珍珠。 虽说是赫连肃选妃,顺带给皇子们选两个姬妾,但赫连肃给三个皇子选的,比给自个儿选的还要多。 捱了两个时辰,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殿选便暂停,候选的秀女们都下去用膳。 赫连玉终于捱到了逃跑的机会,往长左怀里一窜,“长左哥哥,飞!” 长左把赫连玉从身上撕下来,“先去用膳,饿了。” “我不饿。我们去国师府吃吧。” “我饿。”长左把长剑背在身后,拎着赫连玉往膳厅走。 赫连玉沉默,“你饿一会儿会死了吗?” “不会。”长左脚步不停,“但我不想挨饿。” “长左哥哥,你看清楚,我是公主。” “我知道。” 赫连玉攥拳,砸向长左,气愤哼唧两声,“放我下来。” 长左面无表情:“你腿短。” 赫连玉气得小脸通红,“长左!我要让师尊罚你!罚你去扫大街!” “小玉儿,下次威胁人,你得用打板子、掉脑袋、诛九族威胁。”不知什么时候,赫连迟从背后走出来。 长左微微颔首,赫连迟手里攥着一把玉骨扇,冲长左抬了抬扇,“长左大人不必多礼。” 赫连玉看向赫连迟,“四哥,你没去用膳吗?” “这不来邀小玉儿一同?太子与二皇兄也在膳厅等你。”赫连迟朝长左伸出手,将赫连玉接到自个儿怀中。 赫连玉不情不愿,拔过赫连迟手上的玉骨扇,“这么冷的天儿,你拿把扇子装风流?是不是想与二皇子比风流倜傥?” 赫连迟扬眉,眼尾像是带了个小勾子,“小玉儿,这是父皇刚赐的玉骨扇,御笔钦赐,说是逮昭阳公主有功。” 赫连玉无声无息将扇子塞到赫连迟手上,“哼。” 赫连迟抱着赫连玉去了膳厅,膳厅旁边的小花园也被临时改做了膳厅。 殿内的膳厅坐着皇子与入选的的秀女,殿外的小花园里是等待下午殿选的秀女。 此时,小花园的秀女各个端着礼仪,行动举止规范又拘谨,努力做好被挑选的准备。 赫连迟抱着赫连玉,大步流星进入膳厅,将她放到椅子上,“小玉儿一准是饿了,抱起来轻不少,得多吃点。” “昭阳想吃些什么?”太子望向赫连玉,做好兄长的责任,温声上来的是布菜的小太监,太子递了个眼神,令他退了下去,又夹了一只蟹,“剥只蟹可好?” 赫连玉点 第46章 兄妹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嵊与赫连迟暂且不提,赫连玉已经到了膳厅外的小花园,寻找长左。 “也不知道长左哥哥跑哪里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赫连玉边四处晃悠,边扯着嗓子喊。 赫连晟追上来,“小玉儿,孤方才向常公公打听了,长左大人去了御膳房,不在顺贞门这边。” “嗷,谢谢太子哥哥,那我先走啦~”赫连玉朝赫连晟挥挥小爪子,转身就朝园子外头跑。 赫连晟担心赫连玉路上出意外,赶忙跟上,“小玉儿,孤已经命人去御膳房请长左大人了,你先随孤入殿坐会儿。” 赫连玉小手搭在赫连晟手中,随他缓步回了膳厅。 瞧见赫连玉回来,赫连迟冲她挥挥手,“吃百花糍粑糕吗?” 赫连玉撒开赫连晟的手,兴冲冲朝赫连迟奔过去,黑溜溜的杏眸放光:“四哥,一点点,我吃不多哒。” 赫连迟捻着糍粑糕,往她俯身往她嘴边递过去,青涩不失凌厉的脸上盈着笑意,“那你自个儿咬吧。” 赫连玉‘嗷呜’一口咬下,将糍粑糕咬去一大半,嘴巴鼓鼓,全塞满了。 赫连迟抬手抹去她嘴边沾着着花瓣碎,“你倒是不客气,不是说只尝一口吗?” 赫连玉没空回话,拍掉赫连迟的手,小手往他嘴上捂。 赫连晟瞧了二人一眼,坐回他的位置,身旁是柳栖月,他侧目望过去,柳栖月旁边,是司农之女,一个良娣,一个良媛。 “你是礼部尚书柳大人之女?” 柳栖月垂眸,感叹世事无常,她原本算好了会落选,也打点了人,没想到竟然会赶上给皇子选姬妾,规规矩矩道:“是。” “可通诗书?” 柳栖月微微摇头,“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只叫府中女儿们识几个大字。” 她本意用五千年诗词名扬天下,可在宫中,尤其是方才见识到了皇子们轻飘飘斗法,她便压住了心思。 这个时代,说错话真的会掉脑袋。 赫连晟问完便没再问,道了一声,“孤府中并无太子妃,良娣便暂掌府中中馈,若有不懂,尽管问管家一众,他们是府中老人。” 柳栖月诧异赫连晟如此直率,竟然直接将府中中馈交与她。 她猜不到赫连晟的用意,但也不会单纯认为是赫连晟随意所致。 八岁封太子,如今弱冠还守有太子之位,又怎会简单。 柳栖月隐下心思,一桌人各怀鬼胎。 赫连玉往赫连迟手里抢下剩下的百花糍粑糕,“四哥四哥,这是御膳房做的,还是小厨房做的?” “你猜。” “……四哥!” “御膳房做的新花样,你若是喜欢,赶明儿调厨子去凤阳阁,让你宫里小厨房的师傅学学。” “嗯嗯!” 赫连玉等长左等得无聊,眼见就朝桌上的糕点伸手,被赫连迟抓住了小爪子。 “你再吃,我一会儿可跟长左告状。你师尊得罚你吧?” “才没有呢!师尊对我超级好!师尊是天底下最棒最漂亮的!” 赫连迟划过她的鼻头,笑骂:“马屁精!” “殿下,昭阳公主与您亲近,倒像是同胞兄妹呢!”赫连迟身旁的姑娘笑着打趣儿。 气氛瞬间凝灼。 赫连玉平时大大咧咧,不喜欢揣度别人心思,但此时也敏锐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明面上和太子是一母同胞,能说出她与赫连迟的关系比太子要亲,甚至加个同胞,明显针对性更强。 按照赫连迟病娇小心眼的程度,这姑娘入了他府,不得被折磨死? 赫连玉戳戳赫连迟的脸,“大姐姐夸你长得同我一样好看呢!” 赫连迟弯唇,将赫连玉抱到腿上,语气可惜,“臣弟与小玉儿投缘,倒是抢了太子长兄的乐趣,实在是罪过。” 赫连玉眼珠子上翻,虚伪! 赫连玉听到殿外太监喊了一声长左大人,便赶紧回了头,趴在赫连迟身上,冲长左挥手,“长左哥哥!” 大饭桶可算是来了! 赶紧出宫吧! 长左上前,无比熟练地将赫连玉拎起来,往殿外走。 赫连玉晃荡在半空,小腿儿蜷缩着,搓了搓,“长左!!!你又拎我!!!我是公主!!!” < 第47章 挣钱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冲进主院,正好瞧见院中的木架子,上边晒着松针。 谢让尘正着一袭白袍,翩翩然在木架间游走。 赫连玉扑过去,抱住谢让尘的双腿,声音稚嫩嘹亮:“师尊!” “嗯。”谢让尘垂落眼睑,去看赫连玉,“去旁边站着背书。” “师尊?”赫连玉小脑袋往谢让尘大腿上撞,“人家哪里错了嘛~” 谢让尘睨她一眼,“确定要我一条一例道出来?” 赫连玉心虚地眨眨眼,小手扯了扯谢让尘的袍子,给他抓出两道褶皱,“倒也不必。我这就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赫连玉靠着墙根,摇头晃脑。 这一段她已经背过无数遍了,倒背如流。 谢让尘觑她一眼,翻动手下的松针,招来了侍弄的药童,“去和孙药老说一声,按照改良的方子做。” “好的,公子。” 谢让尘收回手,将松针悉数放回木架的簸箕上,招来药童们侍弄,他抬脚往赫连玉站的廊下位置走去。 “困了?” 赫连玉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一点点。” “那就进去睡会儿。” 赫连玉睁开眼,仰头看向谢让尘,眼珠子一滴溜,“师尊,想挣大钱吗?” 谢让尘:“……” “师尊师尊~”赫连玉上前去扯他的衣袍,杏眸黑黝黝,像极了讨食的小兽。 “随我去书房。” 谢让尘转身,先一步往书房去。 赫连玉蹦跶了一下,捯饬着两条小腿,一溜烟越过谢让尘,推开了书房门,冲谢让尘挥手,“师尊快来呀!” 谢让尘脚步微顿,不疾不徐朝她走过去。 关了书房门。 赫连玉往身上翻出两节纸巾,以及一张写着详细材料与步骤的设计图。 赫连玉将东西拍在桌上,眼底略带忐忑,这些东西真的非常好,可她不能将这些东西交给别人,除了师尊,她不敢全心相信任何人。 赫连玉扬着小脸,爬到谢让尘腿上,又爬到桌子上,织锦鞋踩了两脚谢让尘的白袍,留下一串印子。 赫连玉小脸一撇,看不到! 她举着手里的东西,“师尊,你看!大商机,对不对?造出来后,家家必备,咱们赚大发了!” 谢让尘接过她手中的两样东西,“你想如何做?” 赫连玉伸出两根手指,眼里直冒光,“先拿出一批送与宫内和重臣使用,打出名声,之后开店铺,但是要限量购买。” “等他们追捧起来,我们再分质量售卖。对于百姓,尽可能便宜且质量好;对于有钱人,尽可能贵、有花样;对于有权势之人,死贵!” “没人不想抬高、证明自己的身份。有钱有权之人,绝对会将自个儿与百姓分开,是天选送钱人!” 赫连玉边说边翘脚,又往谢让尘身上踩了几脚,目光灼灼,说到激动处,直接站到了谢让尘怀里,往他腿上蹦跶几下,“师尊师尊,怎么样?一定可以搞到钱!” 谢让尘等她蹦跶完,把她放桌子上,“想法不错。” 赫连玉嘿嘿弯唇,小脸粲然。 “挣钱的聪明劲儿倒是比读书强些。” 赫连玉不乐意,又踩他两脚,“师尊,你不要扫兴嘛,不然我下次不跟你说了!” 谢让尘将她挪到旁边些,往桌上铺了一张宣纸,“好。通庶务而非死读书,玉儿通透。” 赫连玉咯咯笑了两声,扭身看谢让尘在宣纸上挥洒笔墨。 “师尊的字儿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好好看嗷。” “拍马屁功力见长。” “师尊也是嗷~”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谢让尘放下笔后,将赫连玉抱到地上。 “我去换件衣裳,你去给长左要盅暖梨汤喝。” 赫连玉乐颠颠跑出书房,找到擦剑的长左,“长左哥哥,我马上就要腰缠万贯了嗷~” 长左瞥她一眼,“公子让你过来的?” “昂。暖梨汤!” “走吧。厨房早就炖好了,一直小火煨着。” “唔,师尊好好嗷~” 长左没回答,能不好吗?但凡是她想要的,哪样不给她弄来?虽说公子限制了她的月银,可这规矩形同虚设。 月初发她三百九十九两,其余时候,但凡她要,便能取。 他就不一样 第48章 贪婪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辞冬四下张望,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这是我昨个儿晚上得的赏赐,往常都是小纯子得。” “果然。”常安垂眸捏起这一锭银子,“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个儿的药也是他熬的?” “嗯。”辞冬垂眉,“其实,奴婢瞧见他扔药、搁红糖了,奴婢已经备了药,现在给殿下端去吗?” 常安同她又低语几句,出了殿。 过了一会儿,辞冬端着一碗新汤药,及一碟果干,进了内殿。 赫连玉喜滋滋摆弄红珊瑚,往上边挂小铃铛时,闻到熟悉的药味,小脸一僵。 “这么快就熬好了?” 辞冬将药碗放到桌上,朝醒春探了一眼,“是醒春姐姐让奴婢备的新药。” 赫连玉小脸一皱,只能抱着药碗咕嘟咕嘟喝完。 嚼着果干,赫连玉灵光一闪。 “你们知道药有问题还让我喝!” 醒春和辞冬赶紧跪下请罪。 “殿下恕罪,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有奴才敢对殿下的药动手脚,保不准日后能为钱财做出更伤殿下之事。” “药中没毒,难不成只是想拖着我的病?那我也不会死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殿下切勿妄言,您是有福之人,岂能轻言生死。”醒春紧张提醒。 “好吧好吧。”赫连玉拉了拉二人,没能拉起来,“你们还没有说完吗?” “殿下,奴婢冒死求您废除五禽戏赏银制。” 赫连玉张张口,恍然大悟,“倒也不用冒死吧。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长期得赏银,害我病一直不好?” “是。” “确实。”赫连玉呼了一口气,“人心贪婪。” 十两银子算不上多,可对寻常人来说,省着花,能度半年日子。 往常是一日两次,如今一日一次,病好了,钱也就没了。 利诱之下,必有‘勇夫’。 “殿下何错之有?分明是底下奴才贪婪,忤逆犯上。”醒春赶紧安慰赫连玉。 赫连玉摇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常安去抓人了?” “是。” 赫连玉张张口,又闭上,几次之后,她吐出一口浊气:“让常安看着办,别太过火。醒春吩咐下去,往后不再有十两赏银,另外,小厨房的张师傅做梅花烙不错,单赏他百两。” 醒春下去吩咐落实,辞冬伺候赫连玉就寝安置。 沉沉黑夜,凤阳阁的小插曲掀起点点波澜。 “拉出角门,就说宫里死了个太监……” 青色长筒靴踏过,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半夜。 赫连玉睡不着,摸出了日记本。 [厕纸!发大财!] [可惜积分太少,不然兑换几架大炮和各种武器,谁惹我就突突谁!] [算了,换点好吃的叭~] 赫连玉打了个哈欠,把日记本往枕边扔过去。 系统贴心放好催眠曲,将积分发放到后台。 ……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雨,不大,但催的人格外冷清。 赫连玉倒是分外精神。 “殿下,陛下命常海公公送来一颗金玉摇钱树,已经放到了外殿桌上。”醒春给赫连玉介绍。 “好看。”赫连玉碰了碰金玉摇钱树上的玉叶子,“大俗及大雅。” “常安!” “奴才在。” “你得了空去问一下父皇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他谢恩去。” “殿下不妨午膳时去,正好同陛下一同用膳,陛下定会欢心。” < 第49章 御花园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用过午膳,赫连肃派人送赫连玉回了凤阳阁。 国师府递了消息:今日雨势绵延寒凉,不必出宫。 赫连玉一觉睡到傍晚,惬意盎然。 兴许是开了春,下了雨后,寒意便消退许多,树枝长出新芽,灰褐沉木醒了眠,万物复苏。 约莫一旬,宫中光景便远胜从前。 尤其是御花园。 赫连玉少有机会去御花园,一是冬日实在寒冷;二是她要去国师府,没有时间去逛御花园。 天虽退大寒但仍留料峭,赫连玉仍穿冬日宫装,红彤彤一身,身后只跟了常安和醒春。 “殿下,前边的池子新放了红色鲫鱼,游的欢快,倒是与殿下脚上这双红色缎绣金鱼纹棉鞋有缘。” 赫连玉低头望了一眼红头鞋,“确实,有鱼食儿吗?” 这时,醒春不知从何处回来,手里托了一盘鱼食儿。 赫连玉不得不佩服,常安和醒春真是万全准备的周到人。 赫连玉踩上池上的亭子,抓了一把鱼食儿,往池子里扬过去。 金色红色白色鱼儿纷纷探出头,争做一团,池水荡起绿波涟漪。 “姐姐昨个儿陪陛下赏玩玉器,今日又得了一件玉如意,实在是叫妹妹们好生羡慕。” 小径上传出笑谈声,赫连玉放下鱼食儿,朝常安伸出手。 常安用帕子给她细致擦净。 赫连玉擦完手,那群说说笑笑的宫妃们便走出了小径,两伙人正好撞见。 赫连玉瞧着她们面生,都是些鲜妍面孔,眉眼间仍有傲气。 赫连玉轻声问常安,“有妃位的娘娘吗?” “没有,都是些新入宫的娘娘,殿下不必向她们行礼。” “那就好。” 赫连玉没了喂鱼的兴趣,便出了小亭子。 宫妃们虽未正式与昭阳公主打过照面,但殿选那天,有一批下午选的秀女,在膳厅见过她。 宫妃们上前朝赫连玉行礼,“妾身拜见昭阳公主。” “各位娘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赫连玉虚扶一把,收回了手,“本殿晡时还要做功课,就不多待了,各位娘娘请便。” 赫连玉刚要走时,一个着青衣的娘娘出声拦住了她。 “早就听说昭阳公主容貌不俗,有先皇后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赫连玉回头看向她,“你是?” “妾身是钟粹宫的蓝贵人。” “有事?”赫连玉问她。 “陛下近日爱去妾身那里小坐,但妾身宫中寒酸,没什么有趣儿的小玩意儿,想向昭阳大胆讨要一二。” 赫连玉诧然:“什么?” 蓝贵人是有什么大病吗?后宫争宠,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们不过是陌生人,蓝贵人竟然向她要东西? 她可是被师尊骂“小饕餮”,只吃不拉的! 常安和醒春对视一眼,很是不理解。 “妾身也是为陛下考虑,不知昭阳意下如何?”蓝贵人眼巴巴盯着赫连玉,非要她拿个态度出来。 “蓝贵人既然是想让父皇舒服,自该询问他的意见,不如亲自去问问,他若是有喜欢的,定会让内务府送到你宫里。”赫连玉打了个哈欠,如一只慵懒的猫儿,“蓝贵人,本殿病弱,得回去喝药了,若是你腼腆,不想问父皇,本殿便帮你问问。” 蓝贵人垂眸,“妾身自己问吧。” < 第50章 太子禁足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太子笔直跪在回字纹地毯上,迎着渐起怒火的赫连肃,没有再吭声。 赫连肃耐着性子,话语里压着怒火,“朕问,南诏皇室,当真剿尽?” 太子垂眸叩首:“并未。” 良久的沉寂后。 赫连肃捧起一盏茶,“打算如何做?” “求父皇网开一面。” 太子仍旧将头叩在地上,臣服的姿态纹丝不动。 赫连肃寒声:“既然如此,太子便闭门思过一月。江南恩科之事,由老四全权负责,这一个月的折子,你也一并交给老四办吧。” “儿臣遵旨。” “滚!” 赫连肃将茶杯砸在太子身侧,茶水四溅,溅湿了他的衣袍。 太子一声不吭,恭恭敬敬行礼,退了出去。 太子身边的周擅上前,扶住他,轻声关心:“殿下,已经备好了轿辇,您慢点。柳良娣已安顿好阿里娅姑娘,只是阿里娅姑娘寻死心切……不肯用膳,只能勉强喂些汤水。” 赫连晟并未有应答,只是上了轿辇,吩咐周擅尽快回府。 太子府。 赫连晟入了府内主院,柳栖月便迎了上来。 “爷,阿里娅姑娘用了些汤水,您可是要过去瞧瞧?” “不必。近几日府中事杂,辛苦你了。”赫连晟扶住柳栖月的手,眼带担忧,“手怎么伤了?” 柳栖月垂眸,又抬眼盈盈浅笑:“爷为国家大事操劳才辛苦,妾身只不过是照管府中之小事。至于手……不小心烫伤罢了。” “是阿里娅的缘故?” 柳栖月:“姑娘不愿用膳,打翻了汤碗,无意伤了妾身,不碍事。” “她近日心绪愁多,劳良娣多担待。稍后让周擅给你送一瓶上好伤药。”赫连晟温声。 柳栖月望着赫连晟的眉眼,当真如史书所写“龙凤之姿,天人之表”,如史书所载“清平和允,端在元良”。 只可惜,史书上的太子,向来不长命,他也如此。 她一开始便算计落选,在宫外自由生活,只是稍有偏差,被赐作太子良娣。 柳栖月垂下眼睑,一个即将灭亡的王朝,一个即将亡命的太子,她有必要掺和进去吗?可不掺和进去,她这个太子良娣的身份,定然是活不下的。 “良娣在想什么?” 柳栖月回过神,将身子微微靠拢赫连晟,做出该有的依靠姿态,温声细语:“妾身只是想热闹街市的旧景,想着明日回门,便能见见,心中欢喜。” 自从大选后,太子三人被赐了姬妾,赫连肃便吩咐钦天监及礼部尽快操办。 一旬之内,钦天监及礼部紧锣密鼓,将柳栖月抬进了太子府,其余姬妾将陆续在两月内抬进二皇子府及四皇子府。 明日正巧是柳栖月回门的日子。 赫连晟目光落在柳栖月炯亮可爱的双眸上,“抱歉,本该陪你一同回门,只是今日惹怒了父皇,罚了孤禁足一月。” 柳栖月微微抬头,猜测:“是因为阿里娅姑娘的事?” 她见史书上写,赫连晟因为南诏公主去世,忧思成疾而亡,但又有野史说,他是被南诏公主行刺而亡。 不可否认的是,赫连晟的死,确实与南诏公主有关。 “嗯。”赫连晟微低下头,贴着柳栖月的脸颊,似乎在寻求什么安慰,“孤突生此事,你回门恐要惹非议。” 温柔的自责,令柳栖月心脏一软。 她从未想过,史书上冷冰冰的‘赫连晟’三字,会如此真实温柔。< 第51章 同榻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摔下假山,除了身上沾了些泥土,并未受伤。 府中大夫诊了脉,身体并无不妥。 赫连迟松了一口气,“往后不许再饮酒。” “哦。”赫连玉冲他哼唧一声,“你让我喝,我还不惜的喝呢,一点儿都不好喝。” 赫连迟气笑:“怎么,成我的错了?” “倒也没有。”赫连玉揪揪他的衣袍,“我们这几天要团结,得给太子哥哥准备寿诞贺礼。” “按照惯例,长辈们送些穿戴赏玩的物件儿,咱们这些兄弟姐妹们送些字画诗文,也就过去了。”赫连迟往赫连玉嘴里喂了颗糖块,“总归不要太张扬,不要太寒酸,一切皆可。” “可是也忒无趣了。”赫连玉咬着糖块,冲赫连迟摇头,“你答应我,要陪我一起选礼物的。” “四哥,你说太子哥哥过寿诞,赫连肃还会禁他足吗?” 赫连迟轻戳赫连玉的腮帮子,“不许直呼父皇名讳。既然你听说了太子禁足,还拉着本殿一起选礼,生怕本殿与太子掐不起来?” “太子这一个月的折子,以及江南恩科之事,都落到了本殿身上,若是本殿大张旗鼓送他寿诞礼,他会怎么想?外边人会怎么想?” “小玉儿若是想备一份好礼,本殿帮你,但得是你自个儿的名义。” 赫连玉趴在桌上,鼓了鼓嘴巴,“你们每天这样,不累吗?” 赫连迟轻抚赫连玉的青丝,眸底诡谲:“习惯了。” 从古至今,皇室如此,大家族如此,但凡是有点基业的百姓家,也如此。 不争不抢,唯有死路一条。 “你胡思乱想什么?走,带你睡觉去。”赫连迟抱着赫连玉,往她暂住的兰草堂去。 常安和醒春跟在后边,长左也跟上。 兰草堂。 赫连迟拿下赫连玉头上的金玉小头饰,笨拙且细致地给她拆下梳好的发髻。 “殿下,奴婢来吧。”醒春上前。 “不必了,你与常安歇着去吧,本殿照看小玉儿。” 醒春与常安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劝赫连迟,还未开口,赫连迟的话便压了下来。 “怎么?担心本殿害了昭阳?” 身份压下来,常安和醒春便不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赫连玉扯扯赫连迟的袍子,“你干嘛吓唬常安和醒春?” “本殿心血来潮,想陪陪自个儿妹妹,有问题?” “倒是没问题。” “那便得了。”赫连迟继续给赫连玉拆发,“你会讲故事吗?” “啊?什么?” “讲故事,哄本殿睡觉。” “……四哥,你是小孩子,还是我是小孩子?” 赫连迟将赫连玉抱到榻上,给她脱了外袍,随手扔到了地上。 “四哥,你脱了衣服扔地上?”赫连玉一脸惊奇。 “嗯。”赫连迟给她换府里备好的里衣,粉色丝缎,绣着桃花,活灵活现,“你睡里边。” “噢。” 赫连玉往里边挪了挪,又站起来,去拽床边的装饰,玩了一会儿,回头便见赫连迟已经脱了外袍,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形。 “四哥,师尊比你的腰要细一点点。” 赫连迟凤眸微眯,“你见过?” “咳……”赫连玉眼神飘忽,“就是……偷看……” 偷看师尊沐浴…… 本来想找师尊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记号,日后犯了错挨罚时,她就威胁他。 结果…… 白白的。 第52章 佑大夏国泰民安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让尘将她从腿上拉起来,不冷不热:“起来。” 赫连玉被拽起,仍旧拽着他的袍子,一只手举在头顶:“师尊,你别生气嘛~我保证没有下次!” 谢让尘盯着她,直到她小脸笑得僵硬,即将撑不住时,才堪堪道:“嗯。” 赫连玉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师尊太难伺候了! “给你请了武师,去后院演武场练半个时辰的鞭子。” 赫连玉去了后院演武场,谢让尘将赫连迟请到堂屋。 “国师大人,前几日二皇兄可找过您?”赫连迟坐下便问起二皇子的事。 “确实有。”谢让尘坐在主位,并不似赫连迟那般坐得端正,胳膊撑着长条桌。 “不知国师大人如何看待?”赫连迟试探。 “本就是无用功,何必再自寻烦恼。”谢让尘抬手示意,“府中新茶,四殿下尝尝。” 赫连迟抿了一口,笑道:“国师果然神通广大,才开春,便能喝上新茶,只是这新茶偏涩,想来是工匠处理过于粗略,毁了这好茶叶。” “玉儿做的。”谢让尘眸底玩味,姿态恣意,“前几日下了雨,她心思不在书本上,又恰巧见了一本茶经,嚷嚷着自己制茶。” “四殿下知道,她性子一向急,茶叶炒出来便罢了,步骤能省便省,最后炒出来,倒也有模有样。” “不过,行家前头,她还是班门弄斧了。” 赫连迟掀开茶盖,茶汤颜色清新,他改口:“她第一次炒茶,能炒成这般已经难得,再品几口,倒是能尝出些不同滋味。” “四殿下喜欢便好。”谢让尘抬手拍了一下,侍女端着几个茶罐子,站到赫连迟身边,“这是玉儿炒的全部茶叶,既然四殿下喜欢,便悉数拿回去吧。” 赫连迟起身,垂眸遮住眼底的不快:“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国师大人。” 谢让尘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四殿下坐,我府内没那么多规矩。” 赫连迟坐回原位。 “玉儿说,厕纸生意想与四殿下合作,不知四殿下意下如何?” 赫连迟错愕一瞬,赶紧回答:“小玉儿……昭阳还未与本殿说过此事。” 前些天确实得了宫里的赏赐,他想过做这门生意,但打听之后,他又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馅饼砸到了他头上。 “玉儿年纪小,没有定性读书,但好庶务,倒是叫人头疼。” 赫连迟倒是没看出国师的头疼,反倒是看他纵容得很。 后院演武场。 赫连玉扬着赤色长鞭,在演武场上鞭挞木桩子上摆的枣子。 长左站在演武场下边,问一旁的武师:“公子给姑娘发多少月银?” “十两。”武师盯着赫连玉的动作,随口道,“我叫公冶萍,叫我阿萍吧。我的主要职责是盯着小姐练武,如果有身法错误,及时纠正。” “你不负责教?”长左抱着长剑疑惑。 “公子负责教导小姐一切,我等只做看管师傅。”公冶萍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情绪,“除我之外,府内还有各种看管师傅,主要职责便是督促。” 长左抱着长剑:“只督促,每月十两?” “是。” 长左转身走了。 赫连玉停止甩鞭子,“长左哥哥,你去哪儿?” “去求公子涨月银。” 赫连玉拎着鞭子,眼见就要跳下演武场,被公冶萍拦住。 “小姐,未到时间,不得离开演武场。” 赫连玉默默往后退两步,继续甩鞭子。 …… 长左到主院时,谢让尘已经与赫连迟敲定了合作细节,正在对弈围棋。 谢让尘执黑子,赫连迟执白子。 黑子白子分庭抗争,一时难分伯仲。 长左大步流星闯进来,杵在谢让尘身边,也不开口,单单是冷脸站着。 “玉儿提了什么无礼要求,还是你有事要说?” 赫连迟掀眸望向长左,对他们似主仆似好友的关系好奇。 “公子,新来的看管师傅能有十两月银,长左伴您三年,也才十两月银。”长左脸邦邦硬,“长左不服。” “洗衣裳时,你取走我袍子里的一千两,怎么不见你说不服?”谢让尘落下一颗黑子,正好吃下赫连迟一圈白子,“四殿下分心了。” 赫连迟笑笑,“国师棋艺绝伦。” 长左气势矮了一截,“小姐都翻您裤 第53章 年糕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拎着纸鸢,往空地上奔去,常安跟在她身边,谢让尘与赫连迟站在不远处,并未靠近。 “本殿有个问题想讨教国师。” 赫连迟负手而立,凝望放纸鸢的赫连玉,衣袂迎风律动,金线云纹在浮光下如同浪花起伏。 “殿下请。” 赫连迟侧目,望向岿然不动的谢让尘,“本殿想知道,命格能否更改。” “可以。”谢让尘毫不迟疑回答,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赫连玉身上。 “国运,又是否可以更改。” “依旧可以。” 赫连迟失笑,眼底沁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如此简单吗?” 谢让尘收回目光,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把椅子,倚在上边,整理着玄袍,漫不经心回答:“有所取舍罢了。” 赫连迟将手按在椅子扶手上,躬身靠近,姿态侵略,又格外放肆:“前几日二皇兄求国师批命,国师又为何不肯应下?” 谢让尘掀眸抬起目光,眸子清澈透亮,比不远处的湖水还要清亮几分。 “殿下在质疑我?” 赫连迟躬身居高,俯视着谢让尘,目光锐利,身着锦衣。 谢让尘面无表情,姿态虽是仰望,但那股子庄重威压,隐隐盖过赫连迟。 二人之间,气氛凝重紧绷。 “师尊!” 稚嫩的声音如同一道长剑,割断二人的对峙。 谢让尘撤回视线,朝赫连玉望去,见她拽着纸鸢线跑来,便正起身子。 赫连玉奔过来,撞到谢让尘怀里,漾着嬉笑,伸手指向西南方:“师尊,那边儿有好玩儿的,我们去那边呗!” 谢让尘抬眸瞧了一眼,似是无奈:“想吃年糕了?” “嗯嗯!” “我记得你路上吃了半斤栗子,两块糍粑。” “我刚才放纸鸢,跑得可累了!”赫连玉抓着谢让尘的手,往她肚子上放,“现在肚子可空了。” “师尊~买嘛买嘛~” 谢让尘目光落到腰间的墨色竹纹承露囊上,摘了下来:“只准……” “多谢师尊!” 赫连玉拽着钱袋子,跑了。 谢让尘:“……” 赫连迟意味不明:“国师倒是疼爱昭阳。” “四殿下不过去吃点吗?你这般年岁的少年,大多也喜食些甜糕点。”谢让尘状似关心,调子却散漫到像极了嘲讽。 赫连迟沉默,目光投向举着铜板买年糕的赫连玉,没再回答。 赫连玉数出三个铜板,年糕老板给她切了一长条。 她捧着年糕转身,直直撞到了来人腿上,年糕也拍在了来人的裙上,成了一道污痕。 赫连玉刚要抬头,就被踹了出去。 她一屁股坐地上,罗裙染了泥污草屑,刚长出来的小草尖尖扎手,她抬眸仰头看去,是一个模样清雅、着青衫的姑娘,身后跟着两个抱琴的小厮。 青衫姑娘耷拉着眼帘,眉眼清秀艳丽,却对拈着高高在上与不屑一顾。 “你父母在哪儿?让他们过来赔本小姐的衣裳。” “哝,来了。” 赫连玉干脆不起来了,盘腿儿坐在地上,冲赶过来的几人招招手。 青衫姑娘转眸望去,脸上的刻薄尽数收敛,施施然冲几人行一礼,含羞带怯:“琼兰见过几位公子。” 赫连玉轻哼,扬声质问:“你认识他们吗?就冲他们行礼?” 琼兰脸色微僵,侧目朝赫连玉递过一个威胁的眼神,话语轻柔:“看公子衣着华贵,定是钟鸣鼎食之家,想必小姐也沾些关系,是琼兰失礼了。” 赫连玉:“???” 谢让尘抬脚拎起赫连玉,她仍盘着腿儿,这便悬在了半空。 谢让尘熟练拎起她,扯直她双腿,再将她放地上:“往后受了委屈,少动口。教了你武功,便要多应用。” 赫连玉眨巴眨乌眸:“打架不好吧?” “你不受伤便好。” “哇哦~师尊好好嗷~我要做师尊一辈子的徒弟!绝不背叛师门!” 谢让尘没有应答,问:“这件事能自己解决吗?” “当然可以!” 琼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底惴惴不安,唯恐对方是官宦子弟,手中握权:“公子,方才小姐撞到奴家身上,奴家心慌,没有注意,这才误伤了小姐。” 琼兰屈膝福 第54章 轻薄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小厮不敢违抗,抱着琴便往湖边跑去,留下琼兰与另一小厮留在原地,恨恨望着轻贱她的一众人。 湖边画舫上,咿咿呀呀声伴随琴瑟和鸣,酒香茶香弥漫,偶有几声欢笑。 小厮匆忙搭小船上舫,抱着琴摔在舫上,闹出一声响。 画舫中乐声停下,后又换了一个调子,随着调子,青衣裳的管事从里边走出来,呵斥莽撞的小厮。 “这是做什么?不知道主子在接待贵客?” 小厮忙忙点头,指着岸上琼兰姑娘处,“有人欺负琼兰姑娘,琼兰姑娘求主子为她做主!” 管事蹙眉:“这种小事也敢来烦请主子?主子哪里来如此多时间,为楼里妓子平事?滚滚滚!” 小厮两下为难,竭力乞求管事:“您就通融通融,问一下主子罢!不然姑娘饶不了小的!” 管事嗤讽,掐着小厮的脸,望向岸上的琼兰:“琼兰饶不了你,主子就能饶了你?得罪一个妓子,还是得罪贵人和主子,你分不清轻重?” 小厮战战兢兢点头,附和管事:“得、得罪琼兰姑娘罢。” “这就对了。”管事拍拍小厮的脸,“下去吧,莫再扰了贵人,否则……” 将小厮送下画舫不久,又起了哭闹声。 琼兰将衣裳扯乱,在岸边恸哭,“求主子为琼兰做主……” 琼兰如此一闹,周边嬉闹的少年少女稚子们全都围了过来。 赫连玉啃着年糕,凑在人群里边,仰头看谢让尘:“她好像被人欺负了。” 谢让尘轻戳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 赫连玉抢答。 “背的不少。”谢让尘夸了一句,见赫连玉弯眼角,他才接上下一句,“可惜一句也不会用。” 赫连玉脑袋撞谢让尘腿,将黏糊糊手往他袍子上蹭。 玄色袍子上一团白乎乎的米膜,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谢让尘:府中最辛苦的,莫过于洗衣婢。 赫连玉擦完手,便将他抛之脑后,乐津津看热闹。 谢让尘轻叹,望向长左:“回府上取一套衣裳。” 长左领了命便出了人群。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放纸鸢的收了纸鸢,提笔作诗的收了纸笔,就连卖年糕的小贩,也拉着摊子往近处凑。 琼兰泪如泉滴,如葱段的手指往眼角揩泪,边哭边诉:“求主子为琼兰做主!” 围观百姓受眼泪煽动,窃窃私语。 “这是万花楼的姑娘吧?你瞅那腰细的,啧啧……” “真别说,哭起来也好看,要不是没钱,高低我得整她一回。” “估计是被哪个爷们欺负了,你瞧她衣裳乱的,肚兜都露出来了,我估计就是价儿谈不拢,这小娘们儿不乐意了。” 赫连玉扯着谢让尘,站到了人少的地方,与此同时,画舫靠岸,里边出来两人。 赫连玉小嘴微张,二皇子和乔折?他们怎么在一起?乔折不是与赫连迟有往来吗? 赫连玉尚未理清关系,谢让尘已经牵着她的手,朝着琼兰走去,赫连迟抬脚跟上,命卓六和常安留在原地。 “师尊,不好吧……” 哪有离这么近看热闹的? “正巧乔折在,便带你见一见。他是求凤阁的人,往后在外取银子,可以用他给你的那枚玉兰花玉佩。” 赫连玉讶然,那枚玉佩是师尊托乔折送她的?那时候她还没见 第55章 作诗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琼兰心下骇然,连忙扯住乔折的衣袖,柔弱可怜:“公子,你看在琼兰伺候您的份上,您救救琼兰。” “我方才已经给你指了路。”乔折掰开琼兰的手,面色冷淡,“能不能活,在你。” 琼兰面如死灰,美眸盈泪,望向被围在中间的赫连玉,快步朝她走去。 只是,还未碰到赫连玉的衣袂,她便被挡在了几丈之外。 “小玉儿胆小,姑娘还是莫要吓她。”赫连迟手里攥着把玉扇,将琼兰挡住,扯着敷衍的弧度,眸光落在琼玉的身前,像极了对货物的打量,“有什么话,姑娘不如与我说。” 赫连迟的目光极其轻蔑肆意,琼玉却无比熟悉,心中倏然升起个念头。 她朝赫连迟福身:“那便恭敬不如从命。琼兰愿与公子诉说。” 赫连迟洒脱收扇,指了个方向:“姑娘请。” 乔折阖眸,深叹一口浊气。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已然劝过琼玉,让她同真正能放过她的人道歉,可她偏偏往深渊走。 乔折收拢心思,走到谢让尘跟前,拱手:“见过公子。” 赫连嵊站起身,“没想到乔公子与国师相识。” 赫连玉跟着点点头:没想到。 “公子可要上画舫小坐?姑娘歌舞相伴,可稍微解乏。”乔折邀请。 “好哇!”赫连玉两眼冒狼光,“有花魁吗?” 乔折嘴角一抽,“有的。” “那——” “你今个儿功课做完了?” 赫连玉:“???” 赫连玉仰起下巴,低声抱怨:“师尊,出来玩还要提功课,你也忒扫兴了,下次不带你了!” 谢让尘垂落睫毛,一语不发盯着赫连玉,盯得她心虚移开视线。 “带你!带你!” 她不带他出来玩,他非得在府里结了蛛网。 弟子做成她这样,好辛苦哦。 “小姐可还要去看花魁……”乔折话还未说完,便被谢让尘递来的冷刀子刮得后背发凉。 他冲谢让尘苦笑一下,果断向赫连玉换了游戏邀请:“旁边有纸鸢、糖画、吟诗之类,小姐先去看看?” “行叭。” 赫连玉知道,有她家老古板师尊在,她肯定见不着漂亮又故事多的花魁姐姐,只能改日再见。 “作诗我最在行了!” 乔折知道赫连玉是皇室公主,又是国师弟子,作诗水平就算达不到顶级,也定然不低,欣然答应。 桌前—— “写月亮啊……我想想……” 赫连玉握着笔,绞尽脑汁苦思。 谢让尘见长左回来,冲他吩咐:“你且在这里陪玉儿,我换好衣服再过来。” 长左应下,站到了赫连玉旁边,低头去瞧她写的东西。 “白玉盘中落蟾蜍,万两黄白化作沙。” 长左读书少,不明觉厉,便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金蟾飞到月亮上,然后它就没钱了。” 长左:“……” 乔折点头,“虽说差些意境,字迹又格外不美观,但胜在小姐年纪小,难得,难得。” 长左听不懂,便鼓掌两下,附和:“难得。” 赫连玉望向赫连嵊。 赫连嵊笑笑:“难得。” 约莫一刻,谢让尘与赫连迟一道回来。 赫连迟最为震惊,他可是见过她写‘花魁脱衣,浪子也脱’的狂浪,如今的这句,虽不说多好,但也比那句强多了。 赫连玉举着纸张,站定在谢让尘跟前:“怎么样?” “有进步。” “嘻嘻。”赫连玉眼尾得意,“我最近读了不少书呢。” 谢让尘接过她手里的纸张,一丝不苟折起,“回去后找工匠裱上,放无双园。” “好!” 赫连玉志气满满,拿着笔又翻了一张纸,“我再写一首!” “不如以‘春’为题,如何?”赫连嵊提建议。 “好啊好啊!”赫连玉握着笔在纸上挥洒。 “春宵帐暖红烛残,破庙破窗榻板烂。” 谢让尘手指蜷缩,想把笔给她扔了。 “春来三天野猫叫,我与将军解战袍。” 众人:“……” 是写‘春天’的春,不是‘春情’的春! 赫连玉举着纸张炫耀,“师尊,这张送你啦,裱起来挂 第56章 见过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画舫距离湖岸极近,船身、梁柱、屋顶是石构,门窗、挂落为木制,总共两层,其间雕刻样式精美的自然图腾,悬挂精雕细琢的玉器,四周安有镶嵌彩色琉璃的合窗。 红木金瓦,极尽奢华。 登上画舫,其中乐女奏曲声,舞姬起舞影,缓缓起兴,怡情怡景。 “哇哦~” 赫连玉很没见识地发出喟叹,活像是蜜蜂寻了花海,眸中纯粹的欣喜仿佛能将人溺毙。 “喜欢?”谢让尘将她眼中的向往收入目中。 “喜欢啊!”赫连玉忙不迭点头,激动仰头,“师尊师尊,有没有金屋藏娇的味儿?如果再来一个美——” “你最好把话本子藏好。”谢让尘垂眸警告,“若是被我发现一本……” 赫连玉:“……” 完了。 大意了。 “舞姬乐女在一楼演乐,小姐不若在一楼稍作片刻?” 乔折将赫连玉视作稚子,皇子国师谈事,她在场怕是不方便,索性提议。 “好……”赫连玉兴致勃勃要应下,突然想到她家老古板师尊,仰头询问,“师尊,可以吗?” “不可以。” 赫连玉眼角抽搐,乖乖‘哦’了一声,伸手去攥他的玄袍,给他攥出褶,“好吧。” 赫连迟回头望向赫连玉,笑言:“小玉儿倒是听话。” 赫连玉哼唧一声,小脸张扬明媚,双瞳干净如水晶:“当然!” 柳栖月将目光落在赫连玉身上,尽是探究与思索。 她从未听说过大夏末代有昭阳公主的存在,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 昭阳公主荣宠非凡,怎会不在史书留下一笔,哪怕寥寥几字? 柳栖月不知想到哪里,目光渐渐落到赫连迟身上。 赫连迟,三年后篡位登基,再一年后暴毙身亡,自此大夏分崩离析,新朝更迭。 她目光移向赫连嵊,史书上,他风流爱闲适,好与民间侠士结交,却突然争权,万箭穿心死于宫门。 史书上并没有解释这一点,就好像他突然疯了似的,突然争权,突然死亡。 野史说他喜欢……四皇子赫连迟,但四皇子只爱权势,于是为了成全四皇子,他策划了宫门谋逆,送了四皇子一件大功,也彻底退出了夺嫡。 对此,柳栖月只想评价:这野史,绝对够野! 柳栖月目光侧到谢让尘身上,大夏确实有国师,且是国师权力顶峰的朝代,但史书上,大夏末代的国师,是一个叫‘赵道奉’的五六十岁老头,怎么反倒是…… 这个大夏,和史书上的大夏,有些出入,但总体差不离。 史书毕竟是胜利者编纂,后世编撰大夏,肯定是站在利于巩固统治的角度。 尽信书,不如无书。 柳栖月收敛心思,跟在几人身后,登上二楼。 画舫二楼装饰精美,酒具茶杯皆是琉璃制作,立体雕刻不同纹样。 赫连玉戳戳杯上可爱的小兔子,问:“乔公子也喜欢小兔子?” 乔折望了一眼谢让尘,答:“小姐,这套茶具乃是公子准备,月初时吩咐琉璃厂烧制,中间几日所做并不合意,昨日才勉强做出此套。” 赫连玉圆眸,“师尊,你昨日就算出我们会在这里?所以才将茶杯送了过来?” 他渡劫,法力不受限制吗? “嗯。”谢让尘不欲多言,“已经吩咐人热了果仁羹,稍后给你盛一碗。” 赫连 第57章 屈辱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今日天色已晚……” 赫连迟手指轻点酒杯,扯唇笑言:“姑娘急着赶回太子府?” 柳栖月心中一紧,怀疑赫连迟已经将她的身份看出。 柳栖月咬唇,姣好的面容清新秀丽,她犹豫片刻,便起身请罪:“妾身知罪。” “果然,本殿眼神确实不错。”赫连迟撑着下巴,打量着柳栖月,“良娣原本形容娇俏可人,如今扮做男子,倒是清隽有神。” “四弟!” 赫连嵊一直未开口,也不想掺和赫连迟的事,但他评价柳栖月这个太子良娣的容貌,过于僭越、无礼,他只能出声警告。 “四弟醉了酒,劳烦乔公子送一份醒酒茶。” 乔折觑一眼柳栖月,心中微怜,应下赫连嵊的话,起身吩咐下人备一份醒酒汤,且一并退了出去。 赫连迟举着酒杯,冲赫连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二皇兄没醉?不若再陪本殿喝两杯。” 赫连嵊不愿意搭理赫连迟,抬起酒杯与他相碰,话语里仍在提醒:“四弟少饮些酒,酒大伤身。” 赫连迟讥笑:“二皇兄年仅弱冠,已经开始修身养性了?怪不得后院一直没动静,想来是有心无力。” 赫连嵊脸色微赧。 放肆! 老四混账! 柳栖月轻悄悄掀眸,眸光在赫连嵊下半身转了个圈。 赫连嵊眸子微瞪,倏地并拢双腿,耳尖泛红。 大胆! 太子良娣也混账! 赫连嵊被赫连迟言语攻击,又被柳栖月精神攻击,脸色黑如洗墨,耳尖红如赤霞。 “四弟,本殿有事,便不奉陪了,多灌几盅醒酒汤,本殿怕你醒不了酒!” 赫连嵊忍住怒意与羞意,讽他两句便离开。 离开前,赫连嵊望向柳栖月:“柳良娣,天色将暮,不若本殿送你回太子府?” 柳栖月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二皇子比四皇子有人情味,也更和善,她随二皇子离开,应该会安全。 “二哥,本殿与柳良娣有缘,陪本殿小坐一会儿又有何妨?”赫连迟隔壁撑着侧额,笑吟吟询问赫连嵊。 他知道,赫连嵊不会拒绝。 在赫连嵊心里,兄弟可比女子亲。 赫连嵊拧眉,望向柳栖月期待的眸子,又见赫连迟笑吟吟泛冷的目光,不忍地转身,侧开视线:“四弟,叔嫂有别,切勿吓到良娣。” 柳栖月面色惨白,她……就如此轻易被留下? 赫连迟懒洋洋冲他挥手:“二皇兄放心,本殿自然知道分寸,稍后便派人送良娣回府。” 赫连嵊离开后,赫连迟派人阻了乔折,忽悠他说谢让尘找他,乔折便下了画舫。 画舫二楼,仅余下柳栖月与赫连迟。 柳栖月胆战心惊,端端正正坐在原位,不敢言语。 眼前的人可是史书上第一暴君,在位一年便能留下‘第一暴君’的名声,可见他多疯狂扭曲。 “良娣似乎在害怕。” 赫连迟眼中无半分醉意,他倚在椅背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姿态放肆,冲柳栖月招手:“过来给本殿倒酒。” 柳栖月攥紧拳,将手隐在袖口中,面上紧张,连声拒绝:“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赫连迟笑得畅快,眼底冷意愈发浓烈,像一头濒临发怒的狮子,“本殿让你过来,这就是规矩。” 柳栖月沉默。 “要本殿说第三遍?” 柳栖月咬唇,英气的妆容显些违和, 第58章 礼物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迟收回脚,往画舫外的岸边望去。 天边擦黑,岸边燃了花灯,留下的尽是些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各个含羞带怯。 “昭阳回宫了?” “是。由长左大人护送回宫。”卓六抬头望向赫连迟的背影,“主子,国师大人请您今夜去府上小坐。” 入了夜,多了几许春的寂寥。 红墙金瓦,傲梅飘香。 养心殿中,仍插着两支清幽梅花,不知是衬了红釉瓶,还是红釉瓶衬了她。 “陛下,该翻牌子了。” 敬事房太监托着绿头牌,扬声提醒。 赫连肃放下手中书卷,揉揉眉心,“今个儿去皇贵妃宫里。” 常海上前提醒:“陛下,今个儿恐怕不便,昭阳公主今日出宫游玩,给皇贵妃带了些小玩意儿,皇贵妃欣喜,便让昭阳公主宿在翊坤宫。” “只给皇贵妃带了小玩意儿?” 常海颔首,连忙宽慰:“兴许是备了陛下那份,底下奴才疏忽,忘记送来了。” 赫连肃起身,朝殿外走:“朕得去瞧瞧,这没良心的小混丫头,究竟有没有准备朕那份。” “皇上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内炭火旺,殿内燃着暖香。 皇贵妃摆弄了一会儿桌上的小玩意儿,以及桌上摆放的几十卷精美厕纸。 “前些天陛下那边送来两卷,我可是当宝贝供着,没成想,你这丫头比你父皇大方,竟送来如此大一袋。” 赫连玉咬着水晶茯苓糕,含糊不清摆手:“主要是有事和娘娘商量。” “你父皇说得倒没错,你这丫头是个小滑头。”皇贵妃捏着手帕,往赫连玉嘴边擦了擦,“说说吧,咱们昭阳要商量什么事儿?” 赫连玉一听有戏,赶紧往皇贵妃身边挪,瞧着像是只猫儿,格外有趣儿。 皇贵妃眼中含了笑,与赫连玉拉近距离。 赫连玉趴在皇贵妃腿上,眼含期待:“娘娘,可不可以讲讲后宫的辛秘?” 皇贵妃脸色微滞,镇静问她:“昭阳想听什么辛秘?” 赫连玉掰着手指头数:“就是哪个妃子是赫……父皇的爱而不得呀,哪个妃子和侍卫私通呀,哪个妃子和哪个妃子互相陷害,互相打对方娃娃呀……” 皇贵妃眼角一抽,正要叮嘱赫连玉注意言行时,余光瞥见进来的赫连肃,他抬手示意她不要让赫连玉发现。 皇贵妃垂眸,笑问:“昭阳想知道这些作甚?” “师尊收了我的话本子。”赫连玉愤愤不满,握着拳哼声,“他太讨厌了!不过——” 赫连玉尾调拉长,软软糯糯拐了十八道弯,朝皇贵妃撒娇。 “我想嘛,后宫里的闲事肯定多!前两天醒春还同我讲了魏公公克扣薛贵人炭火的事。” “哦?这事儿我竟不知道。”皇贵妃佯装糊涂,“昭阳可否给本宫解解惑?” “唉。只能说一报还一报,都是苦命人。”赫连玉摇头晃脑,“这话还要从薛贵人还是淑妃时说起。当时淑妃的衣裳被浣衣局的红缨姑娘洗坏,她将红缨姑娘送入慎刑司,打得没了命。” “红缨姑娘有个相好,就是魏公公,魏公公曾试图救出红缨姑娘,不过最终徒劳。” “后来,淑妃成了薛贵人,魏公公又在内务府当差,克扣薛贵人的炭火之类,实在是容易。” 赫连玉打了个响指,小脑袋往皇贵妃跟前凑凑:“尤其是,父皇后宫的女人贼多 第59章 混丫头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无辜眨眸,冲皇贵妃挥挥手:“没有呀。娘娘晚安。” 赫连玉挣扎着,从赫连肃手上脱身,跳到地毯上,冲常安醒春招呼:“常安,醒春,快走啦!” 二人迅速冲赫连肃与皇贵妃行礼,匆匆追上赫连玉的步伐。 “常海,你去送送。”赫连肃发话。 赫连肃收回视线,朝皇贵妃伸手,皇贵妃忙放上手,行至榻前。 皇贵妃站在他身侧,为他解下衣裳。 “薛贵人宫中之事,颜儿可知?” 皇贵妃轻笑,将赫连肃的外袍递给身边的大宫女代雁,“陛下赐臣妾代掌凤印,后宫之事,臣妾自然清楚。” “你倒是坦诚。”赫连肃掀唇,大掌按在皇贵妃的腰间,“朕方才瞧见桌上的胭脂,也是小玉儿送来的?” “陛下好眼力。”皇贵妃眼梢抬上春色,柔荑轻张,灵活如蛇,探入赫连肃腰间,越发向内向深,“昭阳这丫头有意思,想用些小玩意儿,向臣妾打探陛下后宫之事,还说呐,往后编了书,挣了钱,分臣妾一份,哈哈……” 赫连肃朝代雁递了个眼神,代雁颔首,无声退下至外殿,低声命人备上热水。 翊坤宫内殿,燃着鹅梨帐中香,床幔内人影交叠。 凤阳阁寂静,内殿宫灯仍旧亮着,只是内殿并无人伺候。 赫连玉摸出日记本,趴在枕边,往上边写着。 [二月初十,带师尊出门玩的一天!] [路上看到了田野、玩了纸鸢、坐了画舫,还遇到了柳栖月!只不过,她好像不太一样了。] [身上没有原本的洒脱和肆意,好拘谨好忧愁。难道太子苛待了她?唉~如果她能逃离太子府,兴许就能做回原本的柳栖月?可是大夏怎么办?] [不吃人,似乎就不能活人?] [算了,先准备送给太子的寿诞礼物吧!] [亩产一百石的高产小麦种子!太子绝对会喜欢!] [利国利民,还能让太子立功,我可太聪明了。] [坑太子点什么好呢~] 当夜。 翊坤宫内殿,赫连肃抱住皇贵妃,肩膀一抖,脸色微变,皇贵妃垂眸掩住尴尬,趴在赫连肃怀中,指尖轻滑他的胸膛,轻声喘息加快: “陛下,臣妾方才听常海说,您今个儿一直在处理政事,这连轴转似的,定然将您累够呛。” “到了翊坤宫,臣妾也疏忽,非但没让您歇歇疲惫,竟缠着您荒诞玩乐,臣妾知罪。” 皇贵妃将脸贴在赫连肃胸口,如猫儿似的轻蹭,音色娇柔委屈:“陛下,你罚颜儿吧,是颜儿不识大体。” 赫连肃想着亩产百石小麦的事,没多少心思听皇贵妃撒娇,但女子撒娇,他极受用,揉捻着皇贵妃的酥乳,深眸幽远:“颜儿可知春麦播种时日?” 皇贵妃春色荡漾,轻笑:“陛下考不住颜儿,颜儿当年可是随陛下微服私访过两次的,春麦播种是在三月初,可对?” “颜儿可知春麦亩产?” “约莫十五、二十石,收成不好的时候,不足十石。”皇贵妃话音刚落,便被翻身压在锦被上,撞入赫连肃浓郁春色的深目,心中一颤,小声惊呼,“陛下?” 赫连肃难耐胸中激动,埋头轻啃茱萸,“颜儿聪明。” 皇贵妃虽不知自己哪里‘聪明’,但赫连肃龙心大悦,又对她热情,她便迷迷糊糊拥住,放任了去。 丢了几次,皇贵妃实在没了力气, 第60章 麦种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皇贵妃笑:“本宫看好昭阳的想法,等陛下得了空,得先同他商量一番,你先回去吧。” 醒春正要告退,皇贵妃又喊住了她。 “代雁,本宫记得兄长送来几匹缎子,你抱与醒春,带去凤阳阁给小丫头瞧瞧,若是喜欢了,做两身衣裳,若是不喜,做两双鞋子也是极好。” 醒春屈身:“谢娘娘。” 醒春带着缎子回凤阳阁时,赫连玉已经出了宫,只是这次并未带常安。 “皇贵妃又赏了东西?”常安翻了翻缎子,命宫里的小太监收好。 醒春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墙边,“对,我瞧着娘娘挺喜欢咱们殿下。常安,你今个儿怎么没陪殿下出宫?” “殿下许是有重要事。”常安猜不到赫连玉的想法,也不想过多猜测,便转移了话题,“俞施姑娘为何还未回宫内?” 醒春蹙眉:“一直没听说俞施姑姑回来的消息,原本半月前就该到的,近日繁忙,倒是忘了。一会儿我出去打听打听。” 东街区,太子府。 长左驾着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 带刀侍卫正肃穆而立,几人上前行礼:“见过长左大人。” “参见昭阳公主,公主千岁。” 赫连玉被长左抱下马车,拿出一块令牌,心底发虚,但面上不虚:“父皇命本殿来见太子,有几句话交代。” 侍卫们纷纷侧身,打开大门:“殿下请。” 赫连玉纳闷他们的痛快,竟然不问真假,不过她能进去,便不管有无阴谋。 周擅迎接赫连玉与长左,将他们请入主院堂内。 太子见到来人,眼中带笑,亲自给赫连玉捧上一杯奶羹:“昭阳可是稀客。” 赫连玉‘嗯哼’一声,笑眯眯冲太子招手,太子矮身蹲在她身侧:“太子哥哥,二十一日是你的诞辰,但是因为江南恩科的事,我不在京中,所以提前给你送来贺礼。” “昭阳有心了,孤先多谢昭阳惦念。” 太子心中期待,亩产百石,如神迹般,若是推广至民间,天底下怎会出现饿殍! 赫连玉给长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长左:“要回去吗?” 赫连玉:“……” 他是只能看懂师尊的眼色? 太子也默然,少见长左此等‘率真人’,他解释:“长左大人,你与周擅先去吃杯茶,孤与昭阳说些兄妹间的体己话。” 长左抱拳,与周擅一同退了出去。 堂屋没了人,赫连玉便扯出一个荷包,递给垂眸稳定情绪的太子。 太子手中微颤,他知道里边是什么,难以抑制激动,再抬眸,便是纯良温和,眼带疑惑:“这是?” “这是我从师尊那儿求的小麦种子。”赫连玉朝太子手舞足蹈解释,“这可是师尊呕心沥血、苦心研制许久,他本来想献给父皇邀功,但是!” “哼,太子哥哥过寿诞,可不能让师尊盖过风头!” “我可是求了师尊好久好久,他才勉强给了我。” “师尊说了,这种春麦种子,三月初播种,七月初便可丰收,亩产百石!” “太子哥哥,厉不厉害?” 太子喉咙发黏,四肢百骸汹涌着浪涛般的喜悦激动,赫连玉的每个字落入他耳中,都被无限放大,振聋发聩。 他屈膝,一条腿跪在地上,扶着椅子,仰头望着赫连玉:“如此珍贵的东西,昭阳该亲自交与父皇。” 他与她是名义上一母同胞的兄妹,可到底不是事实。 他看得出来,她与赫连迟的关系,要比他亲近些,这种大功之事,她没有先交给赫连迟,反倒是给他,令他难言其中感受。 “那不行。”赫连玉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想出送什么贺礼,怎么能自个儿占了。” 其实,她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她要护师尊渡劫,肯定要让大夏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借太子寿诞,让他献上高产麦种,皇帝会高兴、太子会高兴、天下百姓会高兴。 一石好多鸟! 赫连玉戳戳太子的手,“太子哥哥,我听说你后院藏了个大美人诶。” 太子面色一赧:“昭阳切莫胡说,你年岁小,多读书才好。” 赫连玉冲他撇撇嘴,“你跟从前的师尊似的,老古板!” “ 第61章 皆在变化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常海略加思索,吩咐小太监几句,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二人,并无人听到。 蓝贵人眼巴巴张望着,思索着,也嘲讽着。 常海挥退小太监,正欲去御书房门前候着,仍被蓝贵人叫住。 “常公公,前……” 噼里啪啦声传来,再一次打断蓝贵人的话,常海赶紧往御书房门口跑,蓝贵人双目微亮,抬脚便跟上。 宫女小跑两步,低声劝:“主子,陛下在与太子发脾气,咱们还是躲躲吧?” “躲什么?能劝陛下消气那是我的本事,皇贵妃徐娘半老的年纪仍能得一夜盛宠,本主年芳正好,哪里比不得皇贵妃?” “主子慎言!” 宫女脸色煞白,抬眸觑四周的小太监们,心中恐惧。 御书房门大开,太子被踹出门。 “滚!你给朕滚!” 暴喝声惊得在外伺候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下,以头抢地。 常海连忙扶起太子。 一个茶杯炸在太子脚下,瓷片碎片乱溅,正巧划伤上前的蓝贵人脸颊,她惊呼。 “你给朕回府好好反思!这太子你若是不想当,朕便薅了!” 常海不敢再扶太子,忙跪下,蓝贵人本想上前劝劝皇帝,奈何被身后宫女拽着跪倒在地。 一时间,除了太子立于原地,与皇帝对峙,其余人皆惶恐伏跪。 太子眼底绝望,正对着御书房门,掀袍跪地:“求陛下废儿臣太子之位。” 话音未落,殿内又飞出一只茶杯。 “滚。” “求陛下废儿臣太子之位。” 几息后,御书房门外踏出一只黑靴,向上一袭藏青色金龙锦袍,再向上,一张比之煤水阴沉的脸。 “常海。” “奴才在。” “取一碗绝子汤,一杯毒酒。” 常海不敢耽搁,连忙退下取东西。 太子想到什么,满目震颤:“父皇您……” 赫连肃一肚子火气,抬脚将太子踹倒,手扎在茶杯碎瓷片上,原本尊贵温和的太子,如今满身狼狈。 “太子,你献麦种有功,且无大错,朕怎会无故剥夺你的太子之位?”赫连肃居高临下,俯视狼狈的儿子,“阿里娅可以活,也可以嫁给你,只要她喝下绝子汤,朕便将她赐你为良媛,如何?” 太子手与胳膊滴血,渐渐浸透袖口。 他阖眸跪首,额头贴在地面,无力应下:“儿臣谢恩。” “陛下~” 赫连肃温闻声望去,蓝贵人扶着宫女的手,婀娜多姿往赫连肃跟前走。 “陛下怎么发如此大火气?太子就算做错了事,您也切莫气坏了身体,您得为了江山社稷,多多保重。”蓝贵人将手抚到赫连肃胸口,声音柔媚,“陛下~方才臣妾亲手做的鸡汤被……” 赫连肃攥住蓝贵人的手腕,将人从他身上撕下来,甩在地上。 “贵喜,传朕旨意,蓝贵人殿前失仪,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撤去绿头牌。” 赫连肃收敛怒气,转身回御书房,刚走一步,又回身,狠狠踹太子一脚。 “执迷不悟!” 太子重重摔出去,额角碰上碎瓷片,血如泉涌,未见他皱一下眉头。 皇帝对太子大发雷霆的消息,一天之内传遍朝野。 赫连玉在国师府练字,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师尊,你能算出最后谁当皇帝吗?” 赫连玉往谢让尘身边凑,打扰他奏琴。 “帝星不明。” “啊?” 第62章 师尊好美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何事?” 赫连玉拽住谢让尘袖口,使劲儿摇晃:“我得了一件宝贝,是能亩产百石的麦种。我送与了太子。” “好事。” 赫连玉毫不犹豫点头,“当然是好事!只不过……” 赫连玉扭扭捏捏,揪着谢让尘袖子惺惺作态:“我为了给师尊扬名,就说麦种是师尊呕心沥血制出,师尊你瞧我对你多好!往后哪还有我这么好的徒弟!” 说罢,她抬脚踩人的动作越发快。 谢让尘攥住她的脚腕子,抬手拎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放到地上:“嗯。” “师尊答应了?”赫连玉黑眸干粹透亮,捧着下巴冲谢让尘夸,“能遇到师尊,真是我八辈子的福气嗷~” “嗯。”谢让尘将茶杯抵在唇边,“我倒了八辈子霉。” 赫连玉:“……” 啊! 煞风景! “师尊,我要去下边玩,你自己搁这儿喝茶吧!” 谢让尘余光送赫连玉出去,出声:“长左。” 长左从窗户外蹦进来,背上的长剑一震,红色剑穗儿与他黑发纠缠,又迅速分离,泾渭分明。 “找一趟韩行之,让他照看着玉儿。” “明白。” 上阳楼是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开在最繁华的地段,是京城,乃至大夏赫赫有名的风雅之地。 上阳楼共有五座三层主楼,主楼之间有飞桥栏杆相连,可谓富丽堂皇,气派无比。 赫连玉出了包厢,便被走廊楼梯大厅的繁华迷了眼,不知该去向何处。 索性顺着乐声,下了楼。 不等她认真逛一逛金玉满堂的上阳楼,便被一个着艳衣的年轻姑娘追上。 “小姐,我家主子请您去西楼小坐。” “我?”赫连玉抬眉,疑惑,“我第一次来,不认识你家主子。” “小姐,我家主子受公子所托,带您赏玩上阳楼至亥时。” 赫连玉咬唇,她家师尊怎么哪里都有熟人? “小姐?” “走吧。” 赫连玉被带至二楼,从飞桥栏杆上行过,见半城夜色,至西楼止。 “小姐,我家主子在里边等着了,您进去吧。”艳衣姑娘只送到了门口,便告退。 赫连玉敲敲门,“有人吗?” ‘吱呀’ 镂空木门从里边打开,一位颀长身段,着白衣的年轻公子走出。 他便是上阳楼的东家,韩行之。 韩行之此人气质文弱,温润如春雨,身上的白衣又衬得他有几分书生气,丝毫不见商人的精明市侩。 “小姐进来坐,还是由韩某领路去赏乐看舞听戏,亦或是挑几件稀罕玩意,看一两场凶兽角逐?” “好全能的酒楼。”赫连玉眼里冒火星子,“每日能挣不少银子吧?” “每日流水约莫万两。” 赫连玉:“!!!” 韩行之谦虚颔首,“比不上小姐。” 赫连玉仰头问:“我可以点花魁姐姐吗?” “不可。” “有漂亮的小倌儿吗?” 韩行之嘴角抽搐,“小姐,恕我直言,您也不想被公子揍吧?” 赫连玉:“……” “小姐想看上阳楼点满花灯吗?上次点满花灯,还是在正月十五灯节时,如今已经过去许久。” 赫连玉默默补充:“还未满一个月。” “没有吗?”韩行之不在意笑笑,“小姐想看吗?” “会不会太破费?”赫连玉无辜眨眸,“我家师尊有钱,记他账上吧。” 韩行之唇角悬起笑意,“自然不会让小姐与公子破费,无非是数盏花灯,能博小姐欢颜,乃上阳楼荣幸。” 赫连玉轻啧:“真会说话,改天能教教师尊就好了。” 韩言之哽住,招来一个小厮,吩咐几句。 赫连玉扒着木质栏杆,眺望远处,惊讶发现能看到皇宫的部分格局。 小厮退下去办事,韩行之走到赫连玉身侧,“小姐在看皇宫?” “皇帝没有查封这里?”赫连玉仰头,手指指向皇宫方向,“你已经威胁到了皇宫安危。” “小姐放心,这处西楼平时不对外开放;如若开放,也仅限大堂,客人们被明令禁止在西楼眺望。” “点花灯要些时间,小姐随韩某去赏奏几首词曲?楼里最近得了两首绝唱,一首《春江花月夜》,以清丽之笔,书幽美邈远、惝恍迷离月夜图 第63章 花央 《小公主别写了!皇宫的瓜被曝完了》全本免费阅读 赫连玉手搭在脖颈上,转转脖子,朝谢让尘笑笑:“好了耶。” 谢让尘收回手,将帕子一丝不苟折好,收起。 “公子不妨在此处小坐,稍后赏一赏满楼花灯。”韩行之邀请。 “可。” 上阳楼座无虚席,饮酒作乐者数不胜数。 小厮伙计们四处奔走,燃上花灯。 “小二,谁家公子如此大手笔?怎地又点上花灯了?”一桌客人抬手,喊住奔走点灯的伙计。 伙计颔首爽朗一笑:“东家为一位小姐所点,说是博小姐一笑!几位公子吃好喝好啊!” 说罢,伙计正欲走,桌上几个公子拉住他,递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你家东家这是喜欢上哪位小姐了?是万花楼的斐斐姑娘,还是教坊司的花央姑娘?难不成是谁家千金?” 伙计笑着摇头,大大方方将银子收入囊中,手掌一伸,迎着几人期待的眼神,哈哈一笑:“都不是!几位公子等着看花灯吧,小的与红娘子知会一声,为您这桌上一道花炊鹌子!” “你这小二!” 上阳楼东家为博小姐欢颜,点满花灯,顷刻间传扬沸腾。 以至于有客人开了赌局,猜测东家为的是哪位小姐。 正抱着银丝酥啃的赫连玉眸子大亮,拽了谢让尘腰间的承露囊,“师尊,我给你赢银子去!” 赫连玉兴冲冲找下注的地方,风风火火挤过去。 开赌局的男人正激昂陈词。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万花楼斐斐姑娘,舞艺一绝!” “教坊司花央姑娘!演乐绝伦!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妙音楼燕乐乐姑娘!才貌双全!” “神秘姑娘!可能是大家千金,也可能是小家碧玉!各位客官尽情猜测!明日为大家揭晓赌局胜负!” 赫连玉个子小,挤进去后,瞧见的全是腿,空气稀薄,各种香味混合,挤压得她小脸涨红。 赫连玉扒拉开旁人的大腿,逃到人群外,气喘吁吁喘着粗气,享受清新的空气。 “小姐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声音冷柔,如天山雪融般,令听者着迷。 赫连玉站直仰头,一道窈窕身影入目,脸上一块红纱,最显眼的,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系着一条红线。 花魁! 赫连玉脑袋里蹦出两个字,经久盘旋。 “小姐?” 赫连玉回过神:“昂。” “小姐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没有,我来下注,可惜挤不进去。”赫连玉冲她笑笑,干净明媚。 “小姐若是信得过,不如由我身边的丫鬟替小姐代劳?” “好呀,麻烦了。”赫连玉毫不迟疑将囊袋塞与丫鬟,“下注人写赫…何其多!给神秘姑娘下注!” “何其多?小姐这化名倒是有意思。”红纱姑娘轻笑,眼中冷涔涔,并无多少笑意。 丫鬟往里边挤去。 “小姐给神秘姑娘下注,莫不是认识?”红纱姑娘眼底揪着探究,仍旧笑泠泠模样。 赫连玉摇头,装傻充愣:“不认识,但可以凭感觉!” “小姐不怕银子亏光?” 赫连玉小手一挥,豪爽:“有钱!” “这里客人杂乱,始终不是久待之地,不如我送小姐回家人身旁?” 赫连玉摆手拒绝,将身一扭,跑开:“不用了!我认路!” 赫连玉跑回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她想久待一会儿,和漂亮的花魁姐姐谈天说地,可刚才的花魁姐姐眼神不太对,像个牙婆子。 她怕对方罩个麻袋,将她绑了卖掉。 她像阵小旋风,风风火火坐回原位,捧着温茶咕嘟咕嘟下肚。 谢让尘与韩行之望她。 “发生何事了?” 赫连玉喝了一大杯,才将茶杯放下,呼出一大口气:“刚才碰见一个面戴红纱的大姐姐,眼神有些吓人。” 谢让尘目光挪向韩行之,韩行之略思索。 “许是花央姑娘,她喜戴红纱。她曾是将门所出,只是当年花家犯贪污、欺君等罪,被抄了家,男丁斩首,女眷入了教坊司。” “上阳楼不乏官员作乐,花央姑娘许是随哪位大人而来。” 韩行之令伙计撤了桌,“公子,小姐,花灯已经点满,不妨去飞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