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真》 1. 金丹初成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当初你入门时,人人都只道你资质平平,此生多半在灵霄峰终老。想不到这几年勇猛精进,如今更是一举突破到金丹境,再保持记名弟子身份,已经不妥。今日本座便正式收你为门下真传弟子,赐道号摇光。从今往后,尔亦当自勉,休堕了我洞真派的名头。” 云遮雾挡的殿上传来飘渺而威严的声音,立在阶下的虞璿忙应声跪下叩头,口称“多谢师尊教诲,弟子往后必谨言慎行”云云,心思却略飘远了些。 她本不是这身子原主,前世也是一位修道人,只因堕劫身死,一灵真识流落到这一界,原以为该入胎投生,醒后却发现自己入了一个少女的躯体,虽则样貌不同,名姓竟然与她前世一模一样,运转真气,更是全无夺舍的滞涩感觉。 虞璿前世就是资深修士,看这情形,自然明白自己多半是和这异世的小姑娘大有渊源,仔细检查记忆,才知道这身子的境况。 这少女乃是洞真派的一名普通弟子,虽然在掌门所在峰上记名,自身修为却着实不值一哂,苦修了十多年,也才在练气入门处打转,若不是掌门大弟子荀少卿命人关照,怕是默默死了也没人知晓。 虞璿入壳后,检阅这身子修为,见真气低微资质驳杂,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庆幸还是童女,否则在金丹之前失了真阴,纵然用其他法子补足,成丹也不纯净,日后化丹成婴,修炼阳神那就绝对没了指望,只能再次转劫。 修真界对于法诀的态度一贯是不可轻传,洞真派这样一位普通弟子,学的自然不是什么高深法诀,只是最基础的五行练气修行之法,想要学习威力强大的法术,则需要师长传授,或为门中立下功劳。但虞璿前世魔道双修,要什么毁天灭地的法术没有?因此也不在意这些,一意提高肉身修为。 她的道行眼光不知比原主高出多少,正如教授回头去做初中试题一般,虽然开始或者不太熟悉,但这些简单基础岂有捡不起来之理?因此先花了十二载苦功,以精气神熔炼三昧真火,煅烧肉身,纯净资质,而后修为自然是一路突飞猛进,从真气入门,到修成金丹,都是顺顺当当,甚至铸就金丹时,连天劫也只是象征性地凝聚了些乌云,便自消散,可见成丹品质比她前世还高明,倒让虞璿颇有些得意。 只是虞璿却并不清楚,当今修真界铸就金丹虽然也极是艰难,却并无所谓的外来的“天劫”,那些结丹失败的修士,多半是基础不牢,引发内火,乃至灼烧真气走火入魔,乃至丧命。 所谓金丹一成别仙凡,在结丹之前,划分的练气几层,筑基几层,在金丹以上修士看来,都是小孩子的玩意。而在洞真派这等名门中,也是非得铸就金丹,才能得到门派的真正重视。就连如今掌门齐墨渊,门下记名的足有数百人,亲传弟子中却只有两位是金丹修为,其中一个还是修道百年,号称三代第一的荀少卿。而就算如此,齐墨渊在同侪中已经算得上授徒有方。因此,虞璿丹成消息一出,齐墨渊立刻亲自出面收为弟子,赐下道号,以表重视之意。 …… 虞璿三个头叩下去,殿上云雾缓缓散开,显出座上一个英挺俊秀的道人模样,正是洞真派掌门齐墨渊。只见齐墨渊剑眉凤目,肌肤如雪,气度沉凝而飘渺,两侧侍立着四五位男女道人,个个真气内敛,顶上光华圆润纯净,可见俱是修为不凡。 这三拜便定了师徒名分,齐墨渊嘴角含笑,面色温和了许多,轻轻一挥手,道:“璿儿不必多礼,且来见过你诸位师兄师姐。” 虞璿依言起身见礼,除了左首第一位的白衣年轻道人微微颔首之外,其余几位男女修士都侧身还礼,有两个还微露尴尬之色,因为这几个还未结成金丹,修为尚且不如虞璿,因此不敢托大。 不过,能被齐墨渊收为嫡传的,都是前途远大之人,日后至少也是一位金丹真人,这些亲传弟子平日里在门中也是极出众的,只不过突然出了虞璿这样一匹黑马,这才显得略有失色。 至于掌门大弟子荀少卿,倒也不是托大轻慢,只是三代首徒以他修为最高,极有可能在百年内成就元婴真人,加之平日代师授徒,齐墨渊门下这几个弟子,对他都要执半师之礼,不敢以寻常师兄弟相待。 齐墨渊饶有兴趣地看着虞璿一一拜过同门,又来阶前跪下听训,态度十分恭谨,笑道:“为师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日后好生同你师兄弟相处。”又道:“修为如有不解之处,每月初一十五可来玄真殿问我。” 这一句说出,几个同门师兄弟都是脸色微妙,齐墨渊身为掌门,修为高绝,传言这几年正在冲击化神,极少过问琐事,除了首徒荀少卿是他一手带出,如同亲子,峰上其余门人,都是荀少卿代为传授,如今却要为了一个新入门的女弟子破例?若真如此,怕是此女极得掌门看重,却值得好生谋划一番了。 无论各人心中如何想,齐墨渊吩咐散了,只得纷纷退出,各自回去计较。 荀少卿出了玄真殿,冷峻面色微微缓和,待要唤虞璿来说话,见她被好几个同门簇拥着说话,脱不开身,便向身边童子吩咐道:“待会请你虞师叔来见我。”化一道云光先去了。 …… 虞璿才一出来,立刻便有一群修士迎上来,当先一个二十五六的美貌女修,鼻腻鹅脂,朱唇含丹,未语先笑,向她道:“恭喜虞师姐!我灵霄峰上又出一金丹,我等无以为贺,特特凑了些薄礼,一点心意,还望虞师姐不要推辞。” 虞璿不认得这女子,搜索脑海也不记得名字,只隐约想起此女在灵霄峰记名弟子中颇有威望,按以前虞璿的身份地位,别说结交,就连看一眼也难,如今换了自己一步登天,对方却立刻反过来奉承了,还唯恐自己不纳。 虞璿这一沉思的功夫,那女修又笑道:“虞师姐想是不记得小妹了,奴家是卢红萱,昔年令兄入门时,还是奴家亲自带上 2. 师兄教导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灵霄峰所在范围极大,群峰被大泽环绕,中央最高峰上是掌门真人齐墨渊所居的玄真殿,而荀少卿的飞星阁则在另一座山峰上,其余真传弟子皆独居一处福地洞府修行,而每个真传弟子,又大多有普通弟子跟随修行,沾上几分光。至于那些没有门路攀附的,则都统一住在靠近北方门户的星宿海群岛上。 这还只是掌门嫡系所在,洞真派除去两位化神期的开派祖师,另有七位元婴真人,号称一门七真,各自门下徒子徒孙上千,各部又有长老、客卿、门人,连同这些人的亲族子弟,皆都搬迁一处居住,范围何止数万里。若是算上附近一些攀附的小门派,洞真派势力雄霸云梦古泽,绝非虚言。而洞真派立派,实则也就是千年间事,较之太元、昆仑派这些万载大派,底蕴犹自不如,但崛起之快,却也令人叹为观止。 明月童子领着虞璿直到飞星阁下,道:“老爷在楼上等候,小的不能随同,师叔请自便。”躬身退去。虞璿抬头看这飞星阁,只见主楼高有百丈,又有七座高楼环拱,成七星之势。她足下一纵,祥云自生,轻轻托着一个纤纤人影,往摇光阁飞去。 这番情景,恰被峰下弟子瞧见,便有人羡慕道:“那可是虞师叔么?听说这位师叔才华高绝,既铸就了金丹,又被掌门收作亲传,如今定是去拜望荀师叔了,真是风光无限!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这般。” 他这话一出,立刻便有同门取笑,“师兄,小弟拿你这句话好有一比,叫做望梅止渴。”众人哄笑,又有人笑道:“你们不知,这位虞师叔原先便很得荀师叔看顾,有收做弟子之望,只不过太过出色,反而被掌门真人抢了去,这才成了师兄妹的辈分。” 内中有个圆脸少女,性情有些天然呆,听人说了半天,一时口无遮拦地感慨道:“真是同人不同命,若是我也能被唤入飞星阁听上一回教训,就是做姬妾侍女也甘愿。”旁的人立刻嘲笑,“师妹还是熄了这心罢,许多女师叔也这般想,没一个得偿所愿的。” …… 不提这些普通弟子胡乱猜测,荀少卿自回了洞府,待要往自家平日打坐的北极阁去,一转念,却掉过头往摇光阁来了。 他生性并不喜奢华,于修炼之所好坏也不太在意,但这飞星楼却是恩师在他结丹时,特地命人建造赐予的洞府。日常北极阁装饰简朴,除了蒲团法阵外别无他物,而摇光阁却奢华得多,绿玉铺就,明珠妆点,内中陈设珍宝无数,一株三丈高的珊瑚树立在殿内,光华璀璨。 荀少卿平日极少来这摇光阁,进门后见这奢华光景,略有些不喜,便不坐下,只立在一方墨玉书桌边上,随手翻看图书等候。忽然,他心头一动,抬头望门口看去,却见一个绿衣双鬟少女袅袅婷婷立在那里,眉眼弯弯,樱唇含笑,见他看来,便垂首微微一福,道:“璿儿拜见大师兄。” 这声音珠圆玉润,但音清韵美还是其次,尤其是吐字轻重缓急,宛然合律,令人一听,便心清神畅,只觉妙不可言,百听不厌。 荀少卿身量极高,惯常一身素洁白衣,又因所修功法缘故,气质冷峻,如神兵宝剑,凛然生寒,平辈弟子在他面前少有不战战兢兢者,而这虞璿虽然处处恭谨,却颇有余裕,显然并不怕他。 荀少卿心中暗叹一声,“黄毛丫头竟然长得这般大了”,见对方在自己的打量下,仍是神色自若,便道:“璿儿进来坐。” 虞璿道了声谢,随着他进了内室,却见室内并非蒲团,而是海白玉雕就的矮榻,上铺紫竹细席,见荀少卿先坐了,告了个罪,便也在对面坐下。只是荀少卿是盘坐,而她却不好意思,觉得不雅,因此跪坐。 刚刚坐定,虞璿便听见对面荀少卿劈头问道:“璿儿,你所修功法,从何而来?” 这一问大有文章,虞璿慢吞吞抬起眼来,道:“荀师兄为何会有此一问?” 荀少卿道:“俗传定规,各人机缘,自有成就,旁人不得胡乱干涉。只是为兄见你神态不同,唯恐有所偏差,若不便说出,不答便是。” 虞璿噗嗤一笑,偏头道:“荀师兄说得没错,若无机缘,如何铸就金丹?说起来这机缘还和师兄有几分缘故,只是小妹实不便说,师兄莫怪。” 荀少卿便不再问,其实他第一问也是临时起意,实是见虞璿刚刚进来时,姿态妩媚,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此时对面而坐,仔细观看,却又觉得对方只是容貌过于纤柔了些,顶上一股清气直透而出,仍是玄门女修那般清灵飘逸,甚至骨子里有几分拒人千里的凛然。便觉是自己有些杯弓蛇影,这位师妹自小便养在洞真派中,不曾见过外人,又如何能接触到魔门功法? 荀少卿不是拐弯曲饶的性子,也不寒暄,便问道:“如今师妹也是金丹修士,依照定例,当独居一峰一岛,师妹可有心仪的洞府?” 虞璿道:“师兄仍唤我璿儿便是。”又道:“小妹平日少有出门,不知那一处好,听凭师兄安排。” 荀少卿颔首道:“既如此,你即日便往鼎湖岛修行吧!”鼎湖岛却是距离飞星峰最近的一处洞府,湖中有峰伫立,景色秀丽,倒也是一方修行福地。安排洞府这些都是门中定例,只需他一句话吩咐下去,自有人跑腿一一办理。 虞璿闻言,又在席上一拜,道:“多谢大师兄。” 荀少卿看着对面少女盈盈叩拜,秀发披拂如云,身姿纤袅曼妙,又叹息一声,问道:“璿儿,我记得你上山的时候才两岁吧?” 虞璿答道:“师兄记得真切。” 荀少卿神思微闪,想起多年前抱着妹妹的十一二岁少年,一步一拜,俊美面容上神色坚毅,那虞珣资质心性都是自己极为看好 3. 鼎湖岛主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出了飞星阁,暗想:“这荀少卿不愧是三代中最有希望成就元婴之人,只是略有不慎,便被他看出端倪。好在我今生也不一定非要修习魔道法术,如今已经有了真传弟子身份,财地法侣有了着落,更不需着忙。”又想到,“既然荀少卿看得出,他师父齐墨渊修为更深,不但不加询诘盘问,反而破格拔擢,内中必有深意。下月初一,我且去玄真殿探探口风,看有何用得着我处。” 虞璿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心怀鬼胎,修士根脚来历,本就是修真的一大资源,而齐墨渊显然也不是迂腐之人,自己摆明车马是有资格且必然会一飞冲天的,又不是魔道布下的棋子,谁会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故意为难自己?至于掌门一系的拉拢之意,人在世间,本就免不了利益牵扯,若是一无是处,便是做棋子也没有资格呢! 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方才是修道人本色。 虞璿掠了掠鬓发,便要返回自家先前居所,半路便遇到清风童子,脚下踏着一方青竹法器,半空中施礼下拜,“弟子少礼,璿师叔可是要回洞府去?弟子可为师叔引路。” 这清风说是童子,实际上是个外貌十六七岁的美少年,温柔和气,未语先笑,论起实际年龄比虞璿还要大些,一向在荀少卿身边侍奉传话,修行也刻苦。虽然只是个童子身份,洞真弟子见了他也要给三分颜面。 虞璿因他照顾多次,也不能托大,忙伸手一指,一道真气柔柔地托住,不许他真个下拜,笑道:“正是呢,我还要去问问那洞府在何处。” 清风也是筑基期的修为,更随在荀少卿身边学了不少道法,法力不俗,被这小师叔随意一指便拜不下去,虽然明白修为有别,却也惊讶这位小师叔法力精妙。他可以说是看着虞璿长大的,比别人更亲近几分,见她执意不肯受礼,显是不忘旧谊,倒也欣喜,笑道:“璿师叔放心,弟子适才便是去坤德殿吩咐了,叫他们赶紧收拾一应物事送去,粗使仆役力士岛上就有,至于侍女童子,大约今日便会有专人送来,请师叔挑选。”停了一停,他又问道:“师叔原本家里有什么心爱的旧物,回头我也一发叫人送去。” 虞璿原本居住的不过是一座狭小石洞,三四间石室而已,除了日常用度,哪有什么摆设,这清风童子如此一问,也是给她面子而已。虞璿笑道:“也没什么。既然如此,你同我一起去新居,喝杯茶也是好的。” 清风嘻嘻笑道:“那鼎湖岛上有一处好泉,以前没人住时,我常去那里打了水给老爷泡茶,也没人说我。以后璿师叔住了,这口福可就归师叔所有了。” 虞璿笑道:“这话说了实在生分,只恨我手中没有好茶叶待客,不好意思开口请师兄来坐。” 清风忙接过话道:“上日玉清派的燕道长给咱们送礼,中有两匣云峰仙露,师叔既然爱茶,回头我就让人送一半来。”飞星峰上杂事一向都是他打理,荀少卿不管这些人情来往的琐事,清风便能做得一半的主。 当初虞璿还是个普通弟子时,清风虽然几次照看送物,但不过是因为荀少卿的面子,于这女孩儿本身并不着意;但如今虞璿一飞冲天,已经是亲传弟子,金丹真人,自然要加意结交,见虞璿毫不推辞自家的示好,这清风童子既是欢喜,又有些微微诧异,心想:“以前见璿师叔不过是个腼腆的女孩儿,还有些呆呆痴痴的模样,怎地几年不见,不但修为突飞猛进,连人情也练达起来?”他踏了法器,跟在虞璿身边略落后两步,抽空去打量她,只觉冰肌玉骨,飘逸若仙,果然是个极出色的,又暗自赞叹不已。 …… 丹霞峰,云英洞。 “砰!” 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女满面怒容,挥手将桌上器皿刷落在地,打了个粉碎,犹自不解恨,放出一对古朴金戈,在洞府石壁上乱砍乱劈。室内寒光环绕,那跪在地上的侍女战战兢兢,冷汗直冒,又怕被主人法宝误伤,又不敢起身躲避,唯恐惹得女主人怒火更胜,只得匍匐低头,一动也不敢动,听天由命。 “眉儿,不得胡闹!”随着一声男子的怒喝,两道淡淡玄光飞出,将那一对金戈缠住,动弹不得。 一个玄袍男子走了进来,约莫三十余岁,方面大耳,形貌威严,腰系玉佩。见他进来,这红衣少女也平静下来,虽然柳眉倒竖,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却也不再胡乱发火出气,悻悻然喊了一声“爹!” 玄袍男子遣退了侍女,见女儿一脸倔强,喝道:“越发长进了!今日又是为了何事喧闹?成个什么体统!” 红衣少女恨恨道:“爹,你竟然让那姓虞的贱婢住进了鼎湖岛!她竟敢要鼎湖岛做洞府!” 玄袍男子淡淡道:“那又如何?虞师妹是掌门弟子,依照辈分,你须得唤她一声师叔,岂可出言不逊!” 红衣少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哇”地哭了出来,伏在桌上,两个肩膀不住抖动。 这玄袍男子名叫宋裘,也是一位金丹长老,虽不是元婴真人嫡传,但他法力高强,又是坤德殿偏殿殿主,在洞真派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红衣少女是他女儿,名叫宋轻眉,一出生便资质极佳,修道事倍功半。宋裘自思此生无望冲击元婴,最多一两百年内也就寿终转世,便想要为女儿寻一名师,一来女儿有了靠山,二者自己转世后,也有人接引重新入道,不至沦落凡流。 本来他意中定的是荀少卿,这些年一直刻意结交,虽然对方一直不曾开门收徒,但按照平日口风,多半也会收下宋轻眉。因今日灵霄峰又出一新秀,宋裘见是清风亲自来办理张罗,又隐约记得此女在荀少卿处有些渊源,于是将下赐份例,也都挑好的分去,也做个顺水人情。哪知一回来,便看见女儿耍泼大闹,顿时不悦起来。 宋裘并未结道侣,这女儿是他一姬妾所生,出生便死了母亲,平日里也是如掌上明珠般看待,性子免不了有些娇纵。只是在家里固然无妨,日后拜了师父,这般脾性,岂不吃亏? 宋裘见女儿哭得伤心,上前拍了她一下,皱眉道:“不过是一座洞府而已,待你被荀师兄收入门下,成了真传弟子,自然也有福地修行,到时候任你随意挑选,何必羡慕她?”对女儿的激烈反应,委实不解。 宋轻眉只是呜呜咽咽地哭,不答父亲的话,只是暗暗咬牙,心道:“那怎能一样!怎能一样!门中福地洞府众多不假,但有哪一处能比得上鼎湖岛距离飞星峰的亲近?”只觉得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师叔抢了原本该 4. 金丹任务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这鼎湖岛方圆百里,大部分都是湖泊,湖中一座主峰宛如巨鼎,并不甚高,其余礁石岩岸,星罗棋布,飞瀑流泉,景致秀丽,灵气盎然,倒真是一处福地。 主峰上原本便有宫室楼台,其余礁石岛屿各处也有开辟的洞府,都是无主,只有门中仆役力士时常来打理一番。如今此岛便算虞璿的私产,除非失了真传弟子身份,或是身死道消,否则如何处置旁人皆不得置喙,将来收纳门人弟子,亲戚族人,都可安置岛上,受其庇护。 不过,虞璿暂时也没有收徒的打算,如今她是一门心思提高修为,此外便是设法立稳足跟,这区区一座灵岛,也没放在心上。因此只随意指了一个侍女打理琐事,管理岛上原有的力士仆役,自己在静室修炼几日,待到了日期,便往玄真殿见掌门。 …… 齐墨渊虽是荀少卿师父,和他那个气质凌厉如剑的徒弟却大不相同,时常含笑,温文可亲,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虞璿这次是在偏殿拜见,和上次主殿拜师大不相同,只见齐墨渊凭栏而立,捏碎了仙丹喂池子里翻腾跳跃的的蛟龙。他也不戴冠,以玉簪结了发髻,越发显得骨秀神清,倜傥风流。虞璿进来时,齐墨渊便回转了身,微微一笑,极是亲切温和。 虽然如此,虞璿也不敢怠慢,俯身下拜,做足了礼数,方才求问太乙混元剑经之事。齐墨渊笑道:“这样冷僻的法门,一定是少卿告诉你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笑道:“本门少有剑修,你选了这样的法门,为师竟是指点不得许多,却又不能自家打嘴,叫你枉担了虚名。便如此,待你做了金丹任务回来,为师替你炼制一套合用的剑丸,如何?” 虞璿一怔,问道:“请教师尊,怎么样叫做金丹任务?” 齐墨渊丝毫没有不耐之色,笑道:“你闭关多年,对门中事不大了了,恰好为师无事,就同你说说。这金丹任务其实是门中弟子的俗称,并没这说法。原是因为弟子炼气期时,除了自家苦修,或做些杂物,办不了什么事,就是奉命出外杀伐征战,也必须高等修士带领压阵,否则不堪一用;而到了筑基修为,方能独立做些事儿,但若有大任,还是须得金丹真人出马,因此,评判门派中实力,除了最高祖师的修为,便是论金丹修士的数目。” 虞璿一点即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但凡弟子修成金丹,于个人门派,皆是一件大事,也到了该回馈师门的时候了。” 齐墨渊闻言一笑,道:“这些大义凛然的套话,拿去糊弄老头子们也罢了,为师这里听不得这些。不过你也不必以为受了盘剥,金丹修士为门派出力,其获得的赏赐好处,也不是寻常练气筑基修士可比。何况,有些任务,一般人就是想接,没有门路,也未必能拿得到呢!”说罢,他竟是冲着虞璿眨了眨眼,露出些顽皮神气。 虞璿一挑眼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对这位师尊的秉性稍稍有所了解,道:“弟子略有所悟,如此说来,竟是先去做几个任务,再回来拜领法诀的好?”齐墨渊这话说得明白,想要高深功法犀利法宝,用功劳来换,门派不养坐享其成的闲人。但这功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立的,不但要有与之相配的实力,身份也是不可或缺的。 虞璿结成金丹,便有资格学习门中法诀,但这法诀是高明还是普通,则要根据具体情况由师门判断,一些高深法诀,就是掌门也不可随意传授。一般来说,结成金丹后的第一个任务,最是重要。 齐墨渊抚掌笑道:“璿儿果然聪颖。” 虞璿浅笑道:“适才师尊说,没有门路,有些任务就是想接也接不到。如今弟子拜在师尊门下,不知恩师能指路否?” 齐墨渊笑道:“这是自然。”自袖中摸出一块白玉令牌掷去,道:“你往功德殿去,凭此符诏,地级甲等以下任务,皆可挑选。” 虞璿接住令牌,也不多看,便收起,拜谢道:“多谢师尊指点。” 齐墨渊挥了挥手,似不欲多言,虞璿退出殿门,忽然觉得袖中微微异样,将令牌取出一看,却见上面凭空多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字: “量力而行。” 虞璿见了四个字,却自一笑,自家这便宜师父,倒也真是做人做事,滴水不漏。 她这里感慨齐墨渊法力精深,却不知齐墨渊也在诧异,他原料得虞璿回去查阅令牌,才能发现留书,对她的敏锐倒是吃了一惊。自己晋入元婴多年,就是距离化神也只差一线,如今竟被一个初入金丹的弟子察觉了法力波动,说出去也多少有些失了颜面。 不过,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便付之一笑,天下来历不凡的俊才多矣,掌握拿捏大势,自能为我所用,若事事都斤斤计较,畏首畏尾,没有天仙的心胸,哪来天仙的境界? …… 虞璿还是第一次来这功德殿,这殿中来往弟子最多,只不过大多是些炼气期的,偶尔有几个筑基期弟子出入。见她踏着云光落下,两名管事急忙上前迎接,口称师叔,请到内殿奉茶。随后功德殿主也到了,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也有金丹修为,只是灵光驳杂,看似丹煞四溢,颇有威势,实则是法力不精纯的表现。 虞璿也不多言,拿出玉牌,道:“我乃鼎湖岛虞璿,奉掌门符诏,欲待挑选一金丹任务。” 她一报名字,那老道人便欣然道:“原来是近日拜入掌门师叔门下的虞师妹,师妹可谓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呢!门中师兄弟都议论纷纷,究竟是个怎样出色的人物,想不到倒是老道有幸先见了。”命身边童子,“换了我的枫丹玉露来。” 虞璿见这老道人作态,意在暗示自家身份不凡,微笑躬身,道:“小妹孤陋,还不曾问过师兄尊姓大名。” 功德殿老道抚了抚胡须,颇为自得地笑道:“为兄是杜明德,忝为宁师门下,修道多年,不得寸进,实在惭愧,不敢同师妹这等新秀俊才相比。” 虞璿闻言,嘴角一抽,只得欠身道:“原来是宁祖师门下,如此虞璿当唤一声师叔。” 洞真派两位开派祖师,门下弟子无数,但炼 5. 热心师侄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洞真派雄霸云梦大泽,方圆足有十数万里,峰峦湖泊无数,除了仙家弟子御器飞行,也有舟船车马代步,那些弟子门中亲族,多是凡人,都居住在云梦泽边缘陆洲的几处大城里,也无赋税劳役,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千百年来,繁衍生息,何止数百万人。这些城池因有修真门派背景,较之普通一城一国,更加富庶繁华,而且由于并无凡人国度中逾制的说法,那些亭台楼阁,都修得格外华丽巍峨。 卓轻尘乃是城中大族子弟,拜入洞真派后,不过三十九年便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这一半是因为他本身资质出色,另一半也是因为其人极知刻苦,绝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静修用功,便是外出磨练,少有游嬉之时,这次还是因为父亲七十岁寿辰,这才返回家中,探望父母。 这日,卓轻尘在楼上少憩,因他身份,旁的族人也不敢来打扰,只有一个明年即将拜入洞真派的族弟,陪着他下棋。若能得到这位堂兄好感,入门后稍做提携,便是受用不尽了,因此小心翼翼,极力奉承。忽然,卓轻尘一皱眉,骤然起身,那对面族弟还不知何故,便见他已经从原位消失不见,不解其意,顿时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卓轻尘忽然离席,并非无故,而是瞧见对面街上,自家铺子里进了一位女同门,看那服饰,应是真传弟子。他虽然勤奋,却并非不通人事的,门中每个真传弟子都是大有前途之辈,与之结交,必有益处。卓轻尘虽然颇为出色,自诩下次门中大比时多半可夺得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但能够结交一两个真传弟子,届时也可大壮声势。 卓家那铺子极大,专营各种海内奇物,虽没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但却时不时有些别处寻不到的趣物,就连修士也时常光顾。卓轻尘刚刚踏进门,眼里便瞧见一个绰约清丽背影,虽还不曾见到容貌,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出色。 他并不曾收敛气息,那女修却并未回头,只是低头翻阅册子。卓轻尘也不以为意,出声道:“这位同门师姐,此店乃小弟家中产业,有何所需,尽可言明。纵然家中无有,也必为师姐设法去寻。” 女修放下书册,微微侧转,露出半张如雪似玉的娇容,抿唇一笑,道:“这位师弟倒是热心,虞璿先谢过了。敢问师弟尊姓,是那一峰门下”音若乳燕出谷,婉转动听。 修真者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儿,但卓轻尘在看清女修容貌时,仍是忍不住有种惊艳之感,不由自主便答道:“不敢当师姐动问,小弟卓轻尘,忝为莫真人门下徒孙……”他话未说完,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脸涨得通红,“虞……你是……原来是虞师叔!师侄不知师叔尊面,有所冒犯,还望师叔宽肴!”忙深深鞠躬下去。 莫真人与掌门齐墨渊平辈,七位元婴真人中,唯有他广收弟子门人,金丹级的也有十数个,但卓轻尘只是他许多徒孙中的一个,恐怕莫真人连他名字也不记得。和虞璿这等金丹弟子相比,地位简直是天上地下。 虞璿笑意吟吟,见那浓眉大眼,貌相英伟的青年修士十分尴尬,连连躬身,便摆手笑道:“卓师侄不要多礼,我一向深居简出,人不认得乃是正常,何谈冒犯。” 卓轻尘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如适才那般直接打量对方,目光恭敬地看着下方,正要说话,便听得对面那如莺啼婉转的声音笑道:“师侄适才说肯帮我寻东西,不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 几句话下来,卓轻尘见对方脾性随和,并不似寻常金丹修士般眼高于顶,也轻松许多,闻言毕恭毕敬道:“虞师叔肯吩咐轻尘做事跑腿,那是师侄之幸,尽管吩咐。” 虞璿见他殷勤,噗嗤一笑,道:“因我接了门中任务,要出外行道,但却无随身法器,待要寻一口法剑,若是无有,寻万斤精铁,我自炼也可。” 卓轻尘顿时怔住了。 不是虞璿的要求太难,而是太简单,简单得不可思议。门中弟子,哪怕是外门弟子,也能有一件法器傍身,虽然多半只是百炼寒铁铸造,略加些其他灵材,但怎么也不可能是几千斤精铁就能炼出来的,何况那得要炼到什么时候? 他试探着反问了一句,“师叔所需法剑定然不凡,这小城中来往的多是修为低微的弟子,想来很难寻到师叔所需。至于精铁此物,城中并不流通,一时怕也凑不出万斤来。不过师侄倒是有个法子,只是稍麻烦些。” 虞璿笑问道:“什么法子?” 卓轻尘道:“距离此地不远,有好几处修士聚集的坊市,专卖些法器,虽然真正好东西极少在市面上流通,但也未必不会遇到一两件合手的。师叔若是愿意,小侄愿意引路。” 他直到这会儿,才约莫反应过来,这位新晋金丹师叔在门中风头正劲,但传言其人二十年前还是一默默无闻的练气弟子,忽然一鸣惊人,期间从无出现,应当是得了某种奇遇,一直苦修至今,无暇顾及外物。否则一位修士,别说金丹,就是筑基练气期的,修炼之余,这多年也该攒下些家当,何至于这般两手空空,连护身的法器也要现买。 卓轻尘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虞璿手头不够宽裕,自家便先垫付了,无论多少灵石,能换得一位金丹真人的交情,都是大赚特赚。何况这位女师叔显然并无多少历练经验,性子又平易,正是大好机会。 虞璿也不知道这位师侄早在心里把自己当做“奇货可居”,见他自告奋勇地出面帮忙,殷勤备至,倒也欣喜,道:“这样最好。” 虞璿并不在意自己欠了旁人人情,在她看来,不过是些许小事,有人愿意结交,自不必拒人千里,至于分寸,心中有数即可。因此卓轻尘殷勤请她往仙市一行,虞璿便欣然应了。 …… 从仙市出来,虞璿心情颇为不错,除了买下一柄法剑,更是买了好几部海外见闻奇物的杂书,见卓轻尘一脸纠结又不好开口的样子,猜到他所想,便笑道:“今日多亏了师侄帮忙,无可相谢。”见卓轻尘忙要开口谦逊几句,摆摆手止住他,“看师侄所修功法,是水系寒属道法罢?” 卓轻尘道:“师叔见得是。” 虞璿微笑道:“瞧你平日也算用功,道力颇为精纯,再打磨几年,也该到凝丹关头了。” 这话一提,卓轻尘不免苦笑,道:“师叔天纵奇才,哪里知道我们这样人的苦处。小侄去年便修到了筑基大圆满,自诩资质尚可,也不曾懈怠。但仙凡之别岂有那般容易!若能在百年内凝成金丹,便是得天之幸了。” 虞璿抿唇一笑,道:“才说你帮了师叔的忙,无以为报,忽然想起,有个小玩意倒可以借花献佛,算作我的谢礼。”纤足一点腾空而起,“跟我来。” …… 卓轻尘驾着的是一件莲蓬形的法器,他在同侪中也算身家颇宽裕之人,这件碧玉莲蓬飞遁极快,且可放出一道清光护身,只是他竭尽全力将法器催到最快,也只堪堪赶得上前方那道不疾不徐的纤纤背影,钦敬向往之余,更是对成就金丹境界多了一种极大的渴望。 虞璿领着这师侄径自往东南方向疾飞,足有数百里,方才在一处荒僻野山按落遁光,卓轻尘 6. 人参娃娃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没有合手的剑器就是麻烦啊!”虞璿虽在师侄处做足了长辈派头,丝毫不曾堕了师叔身份,但再看手里那新买的飞剑,不由得叹息。飞剑名字倒是风雅,叫做“眼波儿绿”,只是品质太差,纯粹的样子货。还不曾与其他修士正面斗剑,只是打发一头披鳞戴角的畜生,剑身上便有了好几条细痕,这还是她以真气小心地裹着飞剑、不去硬碰的前提下。 在虞璿看来,这还真是一柄碰碰就碎的玻璃飞剑。想想在没有炼成合用的飞剑之前,都只能凭着细腻小巧剑术御敌,绝不可能有一个照面就斩断对手飞剑的豪放,虞璿就委实郁闷得慌。虽然齐墨渊曾经许诺送她一套剑丸,但虞璿一向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她一边慢悠悠地赶路,一边在心中考虑,炼制何种飞剑为好。 虞璿前世道魔双修,虽然未证阳神,也炼就极高法力,只是神通不抵天数,不得不再转一劫,至于并非转生在原来那个世界,她倒也不甚在意,毕竟缘聚缘散,不值得强求。这日傍晚,赤霞漫天,前方一带绵延数十里的山脉,虽不甚高,却极为陡峭,山壁赤红,蒸腾出一层淡淡的烟岚雾气,映着天上的晚霞,折射出种种奇景。 虞璿一见却大喜,低声道:“想不到这里竟然有一处五火地煞,正好抽些煞气,炼些雷珠留用。”九空之上有乾天阳气,地窍之中也会凝聚阴煞之气,而此处山势汇聚形成的阴穴,又是一个火山口,久而久之,便成了五火地煞。修道人利用罡煞之气,可炼制各种法宝,但虞璿手头也没什么材料,只能炼些雷火珠。 虞璿当即飞下火山口,摄取地煞火气,以自身真气打磨洗练出一丝精纯的阴煞,再用独门手法炼成雷珠,她因是正宗玄门炼成的金丹,精气神在腹中熔炼三昧真火,炼制雷珠并不觉得费力,很快便炼制出了好些,都分装在玉瓶里封好——这玉瓶还是门派发下的赐物中的。 她在这地煞阴穴旁炼制雷珠,又收摄一些精纯煞气装入瓶中,以备他日有用。一连过了七日,到第七日傍晚日落时,虞璿停了收摄,转头向一处扫了一眼。 一块岩石头上,原本的半个小脑袋顿时缩了回去。过不多时,另一块岩石下面,又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又有些胆怯害怕。 虞璿却“咦”了一声,那小东西几日前就在附近逡巡,精气微微泄露,当是个什么草木成灵的小妖,这等草木之灵都秉性温和纯善,十分无害,虞璿也不曾多注意。只是今日这小家伙一受惊逃跑,竟然使出了土遁。 五行遁法易学难精,寻常修士多半学得水遁土遁等一两种,也只能用来赶路,这草木之灵适才刷地钻进地里,十分滑溜,倒是颇为高明。 虞璿心想,此地火气熏灼,又是阴煞之地,寸草不生,居然还能有这样一颗灵草成精,难得难得。这样一想,她便随手凝了一滴水气,望那草木之灵的方位屈指一弹,顿时化作一片清凉甘霖,如同下了雨一般。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地冒了出来,“好久没这么凉快啦!”原来那草木之灵竟然从地里钻了出来,却是个一尺高的娃娃模样,穿着叶子编成的短袖衣裤,在水汽中伸胳膊捋腿,咧开小嘴呵呵直笑,似乎对这场“小雨”颇为受用。 虞璿心中一动,向那娃娃招了招手,这草木之灵倒也胆大,便跑了过来,寻常草木成灵,多半懵懂,这小妖居然口齿颇为伶俐,“神仙神仙,你再下一场雨好不好?这里已经有……”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好多好多年没下过雨了,小草都不长了。” 虞璿伸出手,这娃娃便自觉地挨过来,用光溜溜的脑袋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十分讨好。虞璿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成精的?既然有了灵智修成人形,便能行走,既然此地不适合草木修行,为何还留恋不去?” 娃娃撅嘴道:“我是人参呀!这里本来是我们的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热,好多弟弟妹妹都渴死了,忽然有一天,我可以走动了。但是又来了一个人,把我的本体根须挖去了,装在一个盒子里,我就走不了啦!只能在这里受热受苦。” 草木成灵,大多都对时间概念模糊,只会用“很久”、“不久”、“一会”这种词来形容,和兽类成妖相比,灵智上要差上许多,只是胜在寿命悠长几乎没有限制。但这人参娃娃却颇为聪明,见虞璿懂得“下雨”,便恳求她将自己带走,更是认真描述了一番“拿走我本体那个人”的模样。 虞璿摸着这人参娃娃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救你离开咯?” 人参娃娃忙不迭地点头,虞璿捻着它头顶的两片叶子,笑道:“你可是千年人参,蕴含精气极重,不怕我把你捉去熬汤么?” 这人参娃娃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颇有些委屈地瞧着虞璿,“你,你都会自己下雨了,为什么还要吃我?” 这话没头没脑,听得虞璿也是一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抿嘴一乐。原来植物成灵,都是以吞吐日精月华,饮些甘霖泉水为生,因此在这人参娃娃心目中,虞璿既然会下雨,便不缺食水,还要吃掉自己,这也太不应该了! 人参娃娃见她笑了,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些惴惴,生怕对方一时不高兴又想起要吃自己,但也觉得,无论如何,总比留在这里慢慢热死要来得好些。何况,那捉了自己去的人,不但不懂降雨,还每月要额外喝掉自己一小杯参血,久而久之,就算不渴死,也一定要枯死了。 想到这里,人参娃娃便鼓起勇气,讨价还价道:“等到了雨水充足的地方,我恢复精神了,每年可以分给你十滴,不,二十滴血。” 虞璿忍着笑,道:“好,一言为定。”她根据这参精的描述,猜测对方应当只是个修为不高的散修,何况这成精人参虽然也算贵重,但也终究也只是一株普通灵药,自己无论拿些什么东西,也该能换回来了。 …… 虞璿将人参娃娃用一个玉匣子装 7. 崇真山门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因偶然兴起,捡了这只有些天然呆的参精,顺手杀了一个邪修,也不当什么大事。这洞里还有一个被妖僧捉去的少女,虞璿略问几句,发现获救少女的家乡竟然也在崇真观附近的国度,因路途顺便,便答应送她返乡。 这少女当时在洞中动弹不得,也被顶上掉下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好在虞璿身上带了丹药,涂抹上随即痊愈,连疤痕也不曾留一点,仍旧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胚子。 崇真观距离此地已经只有千余里,虞璿纵然不紧着赶路,也不过一日就到了。那一片都是连绵的矮山,崇真观便在群山腹中,虞璿驾着云光从上往下一看便知。只是这门派占地也甚小,不过是几处宅院,外面设了禁制,实在是简陋得紧。 修真界等级森严,实力为尊,绝非一句虚话,名门大派与穷门小户的差距简直天差地别。似虞璿这等大派中真传弟子,一人便能有一处方圆数百里的灵地做洞府,日后收了徒弟门人,只这一支的实力便强过许多小门小户的修真门派,而修道资源更是不可比拟,也难怪这些小门派纷纷俯首帖耳,只求稍得提携。 虞璿踏着云光霞彩,并无遮掩,在天上转了几转时,下面便有人发觉了。虞璿不好在人家头顶上乱飞,便按落了遁光,距离山门半里处落下。 待她步行了几步,便见前方数十修士迎出来,当先一个二十八九的女修,体态丰腴高挑,姿容妩媚艳丽,着一领寒梅飞雪的齐胸襦裙,金钗步摇挽了飞仙髻,看修为约莫也是筑基后期,但头上灵光驳杂,一看便知是旁门散修的法门。她身后跟着数十个男女修士,女多男少,修为多是炼气期,也有两个筑基期的,只是都是垂垂老矣,大约寿命也不久了。 这女修未言先笑,先躬身一礼,笑问道:“前辈可是洞真仙派来的仙长?小女子是崇真观这一代的掌门,杨真真。”似这种任务时,功德殿中早有飞书传去,这崇真观掌门杨真真等了好几日,不见人来,正自惴惴不安,今日听得弟子说外面天上有人驾云,便赶紧出来看。 虞璿含笑道:“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名虞璿,大家道友相称即可。”见那杨真真还要行礼,忙止住她道:“不必多礼,且进去说话。” 杨真真越发恭敬到十二分,见来人修为深不可测,虽然说话态度客气,礼数周全,但她也心知肚明,这些名门弟子骨子里都极为傲气,不耐烦同自己这等人兜搭不休,因此也不敢过多聒噪,只亲自领着虞璿住进了门中风景最秀丽的一处院落,吩咐弟子不可靠近打搅。 虞璿打那邪僧洞府里救来的少女,一直随在她身边,杨真真只当是她随身的门人童子一流,哪知刚刚回到住处,正要计较,便有自己的一个弟子进来禀报,说那随同虞仙子的女童来求见。 杨真真略感诧异,不知其故,但也不敢怠慢,忙道:“快请进来。”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玲珑少女走进门,深深万福,道:“小女周娴,拜见掌门仙姑。” 杨真真虽然见这少女身上毫无修为,但也不敢托大,忙道:“不必多礼,周姑娘何事寻我?可是虞仙子有吩咐下来?” 周娴垂着头,她以前只是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此次却被妖僧掠去,又得仙女相救,见识了开山裂石飞天遁地的神通,这一日之间,所见所闻,比之前十余年还要精彩,不禁也起了羡慕之心。她也是个聪明的,心想:“那虞仙姑固然法力高强,但是必然是身份极高的,我不敢贸然开口恳求收录,但这位杨仙姑门下弟子甚多,有几个年纪比我还小,仙门又在我家不远,何不试一试机缘?” 她这样一盘算,便先将自己身世说了,又道:“虞仙姑原本说,请掌门派遣一位仙师送小女回家。然小女心慕仙道,情愿在仙长身边做个执役的童子,日日侍奉,还求掌门仙姑怜悯小女一片诚心。”一边说便跪下去。 杨真真吃了一惊,不过她见这周娴神清目明,想来资质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又觉得这女孩儿开口恳求收录,或者也有虞璿的授意在内,当下便欣然一笑,道:“也好,周姑娘愿意,就留下吧!”吩咐侍立旁边的女弟子道:“苏雪,去将那测灵根的玉盘取来。” 那苏雪答应一声,片刻便返回来,手里拿了一面巴掌大的琉璃玉盘,杨真真命周娴将双手按在盘上,默念咒文,输入一丝真元,顿时那玉盘上亮起了蓝白两色光芒。 杨真真顿时面露喜色,“竟然是金水二灵根,以金生水,修行起来,都快比得上单灵根了呢!”看向周娴的眼光顿时仿佛看到了一个宝贝一样。只是那苏雪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忙低了头,怕人看到她的尴尬神色。 忽然,屋内响起一个圆润动听的女声,仿佛在身边说话一般,却是虞璿声音,“金水灵根?” 杨真真一愕,但立刻反应过来,道:“多谢虞仙长送给本门一位佳弟子。”内心却有些忐忑,莫不是人家见这周娴资质好,又反悔了吧?但若对方索要,自己也是万万不能违抗的。 虞璿声音轻声一笑,道:“这是你们的缘分,与我何干?”便没了声音,杨真真收得一个好资质的徒儿,喜不自胜,这几日招待越发殷勤,只是见虞璿并不主动提起正事,日日只在屋里看书,她去见了几次,对方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不由心中疑虑起来。 …… 那被虞璿捡来的人参精,已经得了个名字叫做晨曦,这参精性子活泼,也不怕人,虽然虞璿除了第一天来时露了个面,其余时日都深居简出,但崇真观的弟子却都晓得了,那洞真派的仙子养了一只千年人参精,爱喝甘露泡的茶水。 这日早上,苏雪从院子里出来,她修炼了一晚上,只觉得心神不宁,这些时日,她明显感觉掌门的心思都放在了教导新师妹身上,对自己冷淡了很多。 她不由苦笑一声,自己当初入门时,因是三灵根的资质,又因为魂魄并非懵懂孩童,知道用功,所以很得掌门看重,一直以来都被视作衣钵传人,如今堪堪修炼到炼气四层,却忽然多出了一个资质更好的师妹,自己在门派里的地位顿时尴尬了起来。 苏雪轻轻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抬头往东南边望了一眼,那里靠近一处泉眼,有个小灵穴, 8. 及锋而试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原本乌木的案几,给虞璿施了法术,宛如纤毫毕现的镜子,里面正映出那名叫白琦的少年面容身影。 小人参晨曦站在案几上手舞足蹈,“真人真人,这个人居然看得到我耶!没有法术的人应该看不到我才对!”崇真观在群山之中,若是不识路径,转个半月都未必能寻到,显然这白琦能顺顺当当走到这里,小晨曦功不可没。 虞璿捏了捏小人参头上的叶子,笑道:“此子天生异禀,额上有一天目,虽然还不通法术,也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晨曦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那,真人是要收他为徒吗?” 虞璿伸手一抹,那桌上的水镜便消失无踪,虞璿懒洋洋道:“资质虽好,心性也平和,奈何还是缺了一种求道求真之心,这种人就算出色,最后也是走不远的。何况,只有求师,未闻往教。” 当今修真界,除了一些名门大派自有秘法,普通门派都是以灵根寻人,只因身具灵根资质,便能感应灵气,才能凭之入门修行。但若过了金丹期以上,辨查入微,感应天地,自能摄取需要的天地精气,有灵根无灵根,那都无所谓了,似那法力绝高的大佬,便能草木山石也能点化修行,哪里管什么灵根不灵根。 那白琦虽然身无灵根,资质却好,只要能够挨过了感应的阶段,修行起来必然进展奇速,这也是因为崇真观穷门小户见识不多,只知没有灵根便不收,若是被大派高人看见,必然能被看中收录。 因此,其实这白琦并没有虞璿说的那般差劲,此子心性平和,不偏不倚,若有上好功法,一个金丹境是稳稳跑不掉的,就是元婴也有不小机会。只是虞璿眼界何等之高,若没有最绝顶仙道之士那种一往无前,锐意进取,俾睨群侪,神魔无忌的气势,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修士,因此这白琦稍露推脱的意思,她也就放弃了。 晨曦半懂不懂的,忽然又问道:“那我也能求着真人你做师父吗?我想变得好看一些。” 虞璿被逗得一笑,道:“你是草木之灵,体内又没有经脉肺腑,就是传给你功法,你也无法修炼啊!” 小参精顿时气馁不已,嘀嘀咕咕地待要一头钻回地底下去,却被虞璿叫住。虞璿笑道:“你近日把这一带都逛遍了,不如随我出去走走如何?” 晨曦眨着大眼睛,道:“真人让我去,我就去。”它本是草木成精,虽然喜欢到处乱窜,但也只在本体附近,一旦离开远了,便有些不托底。 虞璿抚了下它的小脑袋,笑道:“不要怕,我们去去就回,早些办完了事,早些回家。” …… 叶新宇正是这符州本地人氏,他原是叶家旁支的子弟,自小心比天高,却又体弱多病,却在十六岁时一次走失迷路中,得了一处修士留下的遗泽洞府,却是正统传承,短短数年,竟然脱胎换骨,更是修成厉害法力。 他对叶家殊无好感,修道有成后,便教训了好几个与他交恶的族人,又离开城中,另辟居所,潜修之下,法力更是一日千里。去年更是机缘巧合,收服了那洞府主人留下的两个傀儡,虽然暂时声名不显,却颇为野心勃勃。 那日也是崇真观两个女弟子外出时,因一株灵草与叶新宇起了争执。崇真观在修真界不算什么,但时常下山收徒,在这里的凡人眼中却都是神仙一流,这二女都是心高气傲,加上叶新宇口花花调戏了几句,顿时发怒翻脸动手,却不是对手,被他擒捉回去。 叶新宇自然也知道崇真观的名字,当年他也曾想入山求师,却不得其门,知道结了仇还有些惴惴。结果两个长老循迹追来时,双方一交手,叶新宇惊喜地发现,对方手段比自己还不如,几乎在自己法宝下丧命,狼狈逃回,他便起了夺了崇真观基业的心思,毕竟那是这一带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修行必然事半功倍。毕竟那洞府遗泽,已经灵气溃散,并不是什么合适修行的宝地。 这日,他刚刚出了洞府,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前方多了一个淡雅倩影,只是细看又模模糊糊,似乎飘渺至极。 叶新宇心中一凛,心知是对方修为远远高过自己,这才连面貌也看不清,他也是个决断的性子,沉声道:“前辈是来寻我叶新宇的么?” 来人正是虞璿,她这几日足不出户,只在崇真观中,却并没有闲着,借着那日山门禁制被攻打留下的真气,施展追踪的法术,寻到这叶新宇,又观察了几日,这才找上门来。 叶新宇法力比她低得太远,浑然不觉被人窥视,只是也敏锐地判断出,对方应当是敌非友,只是他两个战力堪比金丹修士的傀儡还在洞府之中,若是在身边还有一拼,否则绝不是对手。 他正在这里盘算如何拖延时间,便听得那女修轻轻叹息一声,仿佛风引洞箫,声清韵美,“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习得这魔道功法?” 叶新宇面色微变,随即道:“我本一介散修,并不知所谓魔道之别,只是捡来一部道术便按着学了,自诩别人不来惹我,也不会滥杀无辜。前辈责问功法来源,不敢隐瞒,但也该明察一二。” 虞璿不置可否,若这叶新宇同那邪僧一样,只是学了些法术,也无关紧要。只是她来之前,已经将里里外外摸得一清二楚,而在这距离洞真派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偏出现了如此正统的魔道传承,想要不过问是不可能的了。 叶新宇见对方不说话,似乎对这番话若有所思,又加一把火道:“若是前辈看得起我叶新宇,何不进来奉茶?前辈以前既不曾见过我,又必然不是崇真派的人,如此便算无冤无仇,若看的中我这小小功法,就只当是献给前辈的见面礼物了。” 虞璿抿唇笑了笑,语声轻柔,赞道:“巧言令色,临危不乱,倒是个修魔的绝好苗子。不错,我确实看中了这洞府里的一样东西,只不过我不惯做客,还是自家进去罢。” 这话音刚落,叶新宇面色大变,顿时双手一挥,放出一片白惨惨的光芒,里面隐约传来令人牙酸的尖叫哭嚎,同时放出一灰色小盾护体,又暗暗发出三枚骨针,转身便往洞府里钻。 虞璿劈手打出一颗五火雷珠,将那法宝炸碎,里面养蕴的魔头已经大半成形,失了法宝的束缚,顿时飞出来,是个栲栳大的骷髅头,呜呜尖啸着望虞璿扑来。 这叶新宇麻溜得很,只这一耽搁的功夫,已经冲到门边,只是他正要进门的功夫,忽然心中一阵悸动,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同时听得后面轻声笑道:“不知哪里捡来的死人骷髅头,装神弄鬼,也只能吓唬一下小孩子。” 叶新宇大骇,这白骨神魔本不是他炼成,是这洞府主人留下的,他费了极大心力才勉强收服可用,为此耽搁了不少修为,只是仍然不能得心应手,时不时需要血肉喂养,才能不至反噬主人,没想到在这女修手中,连阻挡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他情知自己是遇到了高人,拼了命地往洞府里逃去,心想只要能够躲进洞府,仗着禁制,又有两个金丹级的傀儡,至少也能周旋一番。哪知却一头撞上了坚壁,分明空无一物,却仿佛最牢不可破的壁障。 叶新宇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适才东拉西扯,自以为是拖延时间,哪知那女修根本不曾上当,反而无声无息设下了禁制,竟然是一开始便决意赶尽杀绝。 他怒火上涌,破口大骂,待要转身再和敌人拼命,却不妨头顶一丝青光一闪,早自顶门灌入,五脏肺腑都被搅得稀烂,鲜血狂喷,眼见得不活了。 原来虞璿早就备好了飞剑,趁对方露出破绽便一举夺命,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绝不给敌人半分活路。虞璿 9. 千年寒铁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这边虞璿刚将叶新宇的魂魄打散,容他投胎。在一处洞天之内的巨大空旷宫殿内,却有个闭目修行的美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少年样貌不过十七八岁,丰神俊雅,肌肤仿佛美玉般白皙光润,尤其一双星眸顾盼多情,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般,堪是个绝顶出色的美男子。他面露惊疑之色,伸手虚空一抓,便凭空飞来一卷墨黑的绢帛,在面前自动展开,里面却是点点银光写成的一个个名字,其中“叶新宇”三个字正缓缓消散。 少年一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叶新宇被人杀了?只是连元灵也收不回来么?莫非是元婴真人出手,所以打得魂飞魄散?” 他这绢帛叫做封魔榜,是一件奇物,并没有攻伐之能,只有一种用途,便是能收摄一切生灵的精魂,炼化为魔头,魔头一旦侵蚀修道人识海,占据肉身,立刻便能成为极厉害的魔兵,任凭主人差遣。 这些魔头在封魔榜内,便如官职一般,依次分为九品,恰好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除了炼气期之外,其余四个境界,都又分为正品和从品,一共九个品阶。每个品阶都有相应的符诏,唤作魔种,占据修道人肉身后,便能化其功力,最后能够提升到和本身品级相当的境界。 这少年当初有事路过,偶然发现叶新宇颇有资质,倒是很是看好他,给了一颗金丹从品的魔种,哪知今日忽然被人灭了,连那颗魔种也没能收回来。好在封魔榜上,金丹从品级别的魔种也有数百,损失并不算太大。 这叶新宇身死,少年并不以为意,只是诧异这人修为尚低,何故惹得元婴高人出手?若是寻常被人斩了肉身,魔种还能护着魂魄再次夺舍,或是直接回到幡上做个魔头,也算是一条活路。他却不知,对方竟是随手便将魔种剥离开来,而叶新宇的元灵也浑浑噩噩,不知被扔到哪里转世投胎去了。 少年惊异了一阵,便也将这件事丢了开去,如叶新宇这种棋子,他随手布下不知多少,能成固然好,便是不成,也不关紧要。只是他忽然又想起些别的事来,抚着这卷封魔榜怔怔不语,竟然出了神。 …… 虞璿无声无息便解了这崇真观之厄,只是那叶新宇牵扯出的白骨幽冥教传承之事,也断了线索。其实虞璿也是不曾留心,虽发现那叶新宇魂魄上魔气盘绕,却没有深究,只是以为是以神魂勾引魔头相合的修炼之故,随手弹散了,并不知道还有封魔榜这等诡异法宝,能以魔种替代冥冥中的天魔,制人于无形。 虞璿走时是悄悄离开,回来时却不掩藏踪迹,只是信步闲回。小人参晨曦没心没肺的,兴高采烈地跟在她前后蹦蹦跳跳,她天生有同植物沟通之能,哪怕还不开灵智的树木花草,也跟着摇摆晃荡,仿佛迎接开路一般。 崇真观所在山门,群山虽然矮却连绵,清泉低谷,也有一番山野意趣。虞璿正在闲看风景,忽然对面山坡上走下一个少女来,却是崇真观掌门的弟子苏雪。 苏雪猛然看到虞璿,呆了一下,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参精,才猛然想起这女子是谁。她也是乖巧,急忙跪下叩头行礼,极为恭谨。 虞璿在水镜中看到她对待以前的亲朋态度冷漠,虽然知道修士多半如此,毕竟所处的世界不同,渐行渐远,但倒也不至于需要凉薄至此。洞真派中弟子入道,大多将至亲接到陆洲城中安顿,就算难得见面,生活总要安排一二吧? 不过这苏雪又不是她的弟子,虞璿哪里管她,见她礼数周全,笑吟吟地摆手免礼,又随手取了一枚五火雷珠,算作见面礼。 虞璿亲手凝练的雷珠威力极大,就连快要成形的白骨神魔也能炸碎,那日寒潭捉蛟,若有这雷珠在手,一把扔下去,那孽畜纵然皮糙肉厚,也要炸个灰头土脸。赐给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危急时刻,都可以算作救命的玩意儿了。 苏雪自然不知道这雷珠的威力,但也知道是好东西,小心地收了起来,心中越发羡慕这些大派弟子出手豪阔,哪里像她这等穷门小户,哪怕是掌门的弟子,一个月也才发下三块灵石,怎么修炼都不够用,若不是能制作些简单的符咒,偶尔去附近坊市变卖换来资源,根本不能有现在的修为。 其实苏雪根本不知,洞真派无论内外门弟子,只要不是真传,除了基础法诀传授,绝没有赐下资源帮助弟子修炼一说,充其量是云梦泽上灵气浓郁,凭此修炼而已。至于所需丹药法器,诸多灵材,都是要自家用功劳来换,或者门派中做些杂事,或者出外杀伐,辛苦积攒的身家。 似虞璿成了真传弟子,又是金丹真人,门中赐下洞府行头倒是十分齐备,连飞仙金舟这等彰显身份的华丽宝物也不吝啬,但偏偏就连一柄护身法剑也没有,因为这不属于门派该为你操心的范畴。 其实这也是大派和散修的区别所在,大门派越是不缺高深的法诀,不缺各种天材地宝,越是不会将这些东西随便发给弟子,否则如何从中筛选出心性坚毅的优秀弟子?要那些丹药灵石硬堆出来的货色有何用处?当然,这也不是说绝对不允许使用外物辅助,只是这些外物都要自己去设法,或是自己辛苦挣来,或是获得靠山青眼,或是夺得真传名额,那都是自家本事的一部分,门派是不可能免费提供的,就算有些下赐,比起修炼所需,也是杯水车薪。 苏雪又谢过了虞璿,见对方虽然温柔含笑,却显然没兴趣和自己说什么,就要离去,她心中一急,开口叫住道:“前辈,晚辈有一事相……告!”她本来想说“有事相求”,半途硬生生改了口。 虞璿闻言停步,笑道:“正好,我也有事托你去做。那仇敌我已经打发了,但你那两个同门还陷在魔窟里,尽管找人去救回来。不用害怕。”她随手在地上点点画画,真气勾勒了一副简单地图,正是通往那叶新宇的洞府所在。 那洞府已经被她一扫而空,唯独两个赤//身/裸/体/大活人昏迷床上,中了法术,虞璿自重身份不肯沾手,身上唯一能装活物的法宝又只有驭兽圈,但那也太过侮辱人了,于是索性不管,只回来报信,让她们自家去接人。 那两个被掳走的女弟子平时心高气傲容易得罪人,和苏雪关系也不好,但她却聪明,知道决不能表 10. 少卿情面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乘了飞仙金舟,自洞真派山门禁制中一穿而过,那任务牌符已经任其飞回功德殿,自有执事品评记录,却不需多管了。 洞真派占据了云梦大泽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岛屿峰峦,水路无数,虽然两位祖师在此开辟下基业时,也斩杀了不少强大精怪,但仍有不少精怪异兽生存。而和这些修士相处久了,那些泽中妖兽也自通灵,知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不能去,而低辈弟子,也只在固定的一些范围活动,并不敢乱闯,否则丢了性命,也没处说理去。 虞璿驾飞舟返回时,经过一片海面,恰有一头多目鲸出来吐纳,这鲸兽身长三十余丈,头顶上生有一排眼睛,能放出一种蓝光,专能吸摄飞剑法宝,在这里活了上千年没人管它。今日衰运罩顶,见头顶一个金光灿烂的东西飞过,不知是甚便想吸下来看看,哪知天上掉下一枚雷珠落在背上,立刻炸出一个血洞,噗地便沉入水中,吓得再也不敢出来了。 虞璿只是路过,也无心伤这鲸兽性命,聊作惩戒,便匆匆返回鼎湖岛。那鼎湖岛上也有禁制,虞璿既然是此间主人,自然通行无阻,化一道彩光径自落向鼎湖峰上的宫室。 倒是那些岛上执役的力士,见有人闯进,顿时有些骚乱,却有一个为首的侍女训斥道:“这必是岛主回来了!你等休要大惊小怪。” 这侍女名叫唐嫣,本是自小生在陆洲城池里的人氏,家中也是大族,因没福气被洞真派收为弟子,家中却走了关系,让她去做执役的侍女,或可得到某位仙师的亲睐,传授些道法,也是一条路。当时数十个和她同等情况的侍女等待挑选,虞璿却只选了她一个。 唐嫣也是聪明,似洞真派门中的真传弟子,得了洞府,能有力士百人、侍女童子各十,以供执役之用,但这虞仙师却只挑了一人,而且显然是因为时间匆忙,随手指的自己。看这情形,不是生性素雅,便是极为挑剔。因此她在岛上,便不将那些治家的手段使出来,一切都尽量简洁,绝不自作主张,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虞璿回了宫室,便见那留在岛上的侍女来拜见,络腋垂璎,长裙曳地,拜道:“婢子唐嫣,问娘子安好。娘子外出行道时,岛上一切如常。此外便是又好几拨来客,婢子没有娘子吩咐,不敢放进,只留了名帖,都放在书阁,候娘子查阅。” 虞璿略点了点头,道了个“好”字,挥手令她退下。唐嫣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有贴身服侍的侍女童子,才有资格称呼“老爷”、“娘子”,否则只能称呼真人、岛主等,亲疏一看便知。这位虞娘子没说什么,便是认可了她在岛上的身份了。 唐嫣刚刚回到自己屋子,却有一个尺许高的光头娃娃忽地冒了出来,脆生生叫道:“我叫做晨曦,是真人新收来的,以后就住在这里,真人叫你给我找个好地方安顿。” 唐嫣吃了一惊,猜测大约是虞璿带回来的灵物,虽然人小,也不敢怠慢,笑道:“晨曦……姑娘看中了哪里?小婢给您安排。” 小参精得意洋洋,叉着腰道:“刚才我从那边过来,看到一个园子里花开得好,还有溪水流过,你把我种在假山北面背阴的地方,就是旁边有一从兰草的。” …… 虞璿在岛上又修炼了几日,挨到下月初一,这才往见齐墨渊,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那看门童子极为客气地告知人不在,请她改日再来,其余便闭口不言了。 虞璿待要转身折返,却看见千丈玉阶上,一人拾级而上,素白衣袍,猎猎当风,气质宛如出鞘神兵,雄峻英烈不凡,正是荀少卿。她忙折身行礼,道:“见过荀师兄。” 荀少卿淡声道:“师尊往玄极洞天见两位祖师,你且随我来。”袍袖一抖,洒出一片清光裹住二人,只见四周景色略一恍惚,便自脚踏实地。虞璿左右一看,只见摆设熟悉,还是她上次来的摇光阁。 虞璿不由赞道:“荀师兄神通果然厉害,小妹敬佩不已。”洞真派中禁制重重,有些地方,本事不够,一步也走不得。似灵霄峰上那千丈玉阶,人人都只能步行而上,虞璿不想多事,平白得罪人,也是慢慢走上去的。 荀少卿道:“我有师尊赐下牌符,凭此通行灵霄峰无阻;若无牌符在身,就算是修成小诸天挪移遁法,在峰上也是无法直接穿行的。” 虞璿抿唇一笑,心想也只有荀少卿这种宛如齐墨渊亲儿子一般的正宗传人,才能既学得门中上乘神通法门,又拥有各种权力特许。不过,其实荀少卿并不须向她解释得如此明白。 荀少卿见她不语,又道:“门中尽有精深法诀,奥妙神通,待你日后立得功劳,自有机会修习。” 虞璿微微点头,道:“遵师兄教诲。”荀少卿是个正派严肃的人,在他面前,虞璿宁愿表现得中规中矩一些。 荀少卿袖中取出一片玉简,沉声道:“这是太乙混元剑经,璿儿你且拿去,好生参悟。” 虞璿接过,忙向他道谢。荀少卿沉吟了一下,又道:“钟师伯年少时曾经修过这部剑经,你可往接天峰向他请教一次。” 如果说齐墨渊将太乙混元剑经给荀少卿转交,虞璿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荀少卿是的灵霄峰首徒,一直以来都是代师传法,事属平常;但后面那句“可向钟师伯请教”,却几乎百分百是荀少卿个人为她疏通的门路。虞璿不用脑子也想得到,齐墨渊绝不会放下身段做这种事儿。 那钟真人是宁祖师第二个徒儿,平素在接天峰修行,门下只有八个弟子,却有一半是金丹修士,而且个个都在修真界颇有名声,并非只顾道行、一味苦修的类型。要说择徒之严,七位真人中以他为最。 这些念头只在虞璿心中一转,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轻轻“嗯”了一声,这次却并没道谢,只是一双妙目在荀少卿脸上转了一转,微微垂下去。 荀少卿微微颔首,道:道:“真传弟子之位有限,能者居之。每次十年大比,都会有人挑战真传弟子的位置,下一次就是明年年初。你鼎 11. 同道来访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太乙混元剑经是一部颇为齐全的道法,讲得极为详细。这部剑经初始修炼,和别家不同,是指点如何用自身真气,与地煞之气相合,蕴养太乙混元剑煞,剑煞修成之后,再到九天之外收摄相应的罡气,修炼太乙混元剑罡,然后罡煞合一,炼就太乙混元剑气。较之寻常剑经凝练的剑气,过程复杂繁难千百倍,但练成了也是威力极大,只一道剑气,锋锐便不逊色的真正的飞剑。 除此之外,也有指点剑诀如何修行的法门,如炼剑成丝、剑气雷音、剑光挪移、剑光分化等剑修技巧,无一不包。而修到极致,则能分化三百六十五道剑气,形成先天一气混元剑阵。此阵威力极大,但若无在剑术与阵法上都有极高造诣,是绝练不出来的。 虞璿花了十日参悟这部剑经,便开始着手修习。原本修习这太乙混元剑经的第一步,便是转化真气性质,叫做剑元,但虞璿并不打算做个纯粹的剑修,便略过了这一步,直接从凝练太乙混元剑煞开始。 原本凝练太乙混元剑煞,是不拘哪一种煞气均可,不过虞璿既然跳过了第一步转化剑元,便决定修炼五行煞气,将来采摄五种对应的罡气,虽然复杂麻烦些,但修成之后,变化多端,和真正的剑元相比,锋锐可能略逊,但却另有妙用。 洞真派占据云梦泽,派中最不缺的便是癸水精英,纵然普通弟子功力低微,不足以潜入大泽深处寻找,就是自家慢慢凝练,每月也可获得不少癸水精英。虞璿并不费什么力气,便寻够了修炼所需,而上次她也收摄了不少地火煞气,戊土煞气倒是最容易,直接施法抽取地脉即可,而小参精晨曦居然也帮上了忙,寻见了一株万年前沉入水底的阴沉木,木心精气极为浓厚,几乎凝了成液状,倒是极为稀罕的东西。 虞璿没怎么费力便收得了四种煞气,唯独庚金煞气较为难找。虞璿原本打算的先在门中凝练已有的四种剑煞,然后出门往西方寻找一处矿脉,提炼庚金之气。哪知还未动身,却已经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来人却是卓轻尘,他本来法力便不差,因为虞璿的缘故,得了一头金丹级的寒螭,有这灵兽助阵,战力大增,对两年后大比夺得一个真传弟子之位更加信心十足。因为虞璿先是出门,而后闭关练法,他未能拜望,但也时常关注,今日却亲自上门来求见。 虞璿见到卓轻尘时,见这位师侄身上气息又凝练了些许,便开口笑道:“数月不见,轻尘你的修为又有长进,可喜可贺。” 卓轻尘抱拳施礼,恭敬道:“这都是师叔大恩所赐,轻尘不敢或忘。”其实他来时还有些不安,那日虽然和虞璿结识,说到底是人家予他的更多,自己得了好处,这份交情回去后还算不算,那就不好说了,今日见这女师叔依旧眉目含笑,温柔随和,更是直呼自己名字,十分亲近,顿时放下了心底一块石头。 寒暄几句后,卓轻尘便将来意说出,原来他听说虞璿需要收集五行煞气炼法,便自留心,恰好近日得知一位外派弟子手中有此物,原本想要换些癸水精英。本来癸水精英,卓轻尘自己手头便存了不少,便想要换回来,送给虞璿。谁知攀谈几句后,那外派弟子便改了要求,提出希望结识虞璿,这件事卓轻尘却不能擅专了,又加上那外派弟子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不输于洞真派的少阳派弟子,他不好直接回绝人家,这才前来探问口风。 虞璿听他说得明白,笑道:“我辈修士,结识些同道互助,理所应当。此乃小事,你是谨慎太过了。” 卓轻尘起身一躬,道:“师叔既然答应了,那位少阳派的师姐还在我处等候回音,弟子这便请她前来如何?” 虞璿原本以为,那非要结识她的少阳派弟子是个男子,现在才知道竟然是女修,倒有些诧异,不过也并不放在心上,笑道:“我岛上缺乏门人,但既然是少阳派的道友,也不可轻慢,轻尘你驾了我的飞仙金舟,将人家接过来吧!” 卓轻尘躬身答应,不过小半个时辰,卓轻尘便引着一个女子进来,道:“师叔,这位便是少阳派的方梨月方道友。”又向那方梨月道:“虞师叔乃是掌门真人最小一位弟子。” 那方梨月不过十五六岁,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两弯柳叶眉,青春活泼,娇俏可爱,顶上一股清气透出,显然所学乃是上乘法诀,唯独修为尚浅,还是炼气期。见到了虞璿,她略有些腼腆,细声细气地道:“久仰虞师姐大名,梨月有礼了。” 洞真、少阳两派虽有交往,却并不曾排辈,门下弟子各交各的。这些大派弟子自有傲气,除非两家实在亲近,纵然见了修为高的,称一声“真人”也自足够,并不会如散修那般,见到比自己修为高一个等阶的修士,便师叔前辈地乱喊一气。但方梨月毕竟觉得自己修为比对方低得太多,这一声“师姐”叫出来,心里还是有些虚虚的,唯恐被对方瞧不起。 虞璿温和一笑,吩咐唐嫣上茶,她和方梨月攀谈几句,得知对方是少阳派一位长老之女,此次出行是为了寻找炼制一柄飞剑的材料,目前还缺千//年/玄/冰和癸水精英,听说洞真派内此两物最多,便想去换了来。 方梨月一开始时还有些拘谨害羞,但几句话下来,和虞璿熟络起来,便显得欢快了许多,将自己许多事情都和盘托出,“虞姐姐,我爹爹说话真是气死人,好像没他我就什么都做不成一样,等我炼成了天击盈水剑,回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虞璿笑问道:“天击盈水剑可是大大有名的水系飞剑,妹妹这是要炼成本命剑器么?”少阳派是有名的剑修门派,但和炼就飞剑以剑诀驱使的剑仙一类不同,他们属于器修一类,将一口本命剑器封存在丹田之中,御敌时飞出剑气,也是别有妙用。若是一般的飞剑,方梨月这等修为那是没法炼制的,也唯有这本命剑器,不受修为限制,并且能随着修士修为提高,剑器也祭炼得越发厉害。 方梨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我是水灵根的体质,门中那些炼剑的法门,也只有这天击盈水剑最适合我。” 虞璿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笑道:“癸水精英本派尽多,但炼制天击盈水剑,却是天一真水最好,其次是 12. 百花落英剑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有了方梨月赠送的庚金精煞,虞璿花了七日便将五种太乙混元剑煞全部炼成,五种剑煞分为五行,循环生克,变化无常,日后若是修炼先天一气混元剑阵,便有更多妙用。 这些时日,方梨月都在鼎湖岛上炼制玄阴重水,待虞璿炼成混元剑煞后,她也差不多炼就了百余滴玄阴重水。虞璿往九天之上勾引罡气修炼剑罡,顺便也将玄阴重水带去,每日,午时勾引太阳真火祭炼玄冥真水,只是耗费甚多,百滴玄阴重水,也就能凝成一两滴玄冥真水,不过也是聊胜于无。 方梨月不耐在鼎湖岛上等,缠着虞璿将她也带上去。只是她才是炼气期的修为,只能呆在飞仙金舟内,否则天上罡风乱流,早将肉身磨得粉碎了。虞璿炼就金丹倒是不惧罡风,但也不想平白浪费功力,便祭起荀少卿借给她的天遁镜护身,这镜子也不知是何物炼成,放出五彩毫光,既能护身,又能伤敌,乃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宝。不过天遁镜是荀少卿之物,只是暂留在她这里,所以虞璿也不去祭炼,只是以真气催动使用而已。 虞璿花了百日,直到最后一丝太乙混元剑罡修炼圆满后,五种煞气五种罡气,上清下浊,循环生克,奥妙无双,恰应了“混元”二字。虞璿抬手放出一道黑白相间的剑气,将一大团罡云斩破,仿佛切豆腐一般轻巧,心知这太乙混元剑气已经炼成,颇为喜悦。 她返身回到飞仙金舟内,方梨月见她进来,欢喜地道:“虞姐姐,玄冥真水已经够用了,我终于能炼成天击盈水剑了!” 虞璿笑道:“不如你就在我那里炼成了再回家,本门水行精气充足,炼法炼宝都最适合不过了。” 方梨月“嗯”了一声,两眼亮晶晶地瞧着虞璿,心中十分欢喜,暗想:“当时和父亲赌气出门,我还担着心,生怕最后灰溜溜地回来。就算父亲不说什么,也要被同门笑话。现在炼成了天击盈水剑,看谁还敢小看我。” 这次出门,方梨月内心实在是极为满意,她虽然年纪小,人情世故尚且稚嫩,但也是大派出身,深知此次来洞真派的最大收获,并不是获得玄冥真水炼就本命剑器,而是结识了虞璿。 修士修行,若没有相好的同门,别派的好友,一人独行,想要做成一件事,就要比常人难上千百倍。似方梨月这种标准的仙二代,从小家中长辈便谆谆教诲:出外要多结交些好友,万万不可显得小家子气。 所谓人情,并不是你送我一颗丹药,我还你几百灵石,便能算的。说到底,人情不过是买对方一个好感,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东西。时过境迁,人家还记得便是人情,不记得,那也是本分。有些人自以为偶然帮过别人一个忙,便拿捏身份,盘算着最后能换回些什么好处,这种人就算相识遍天下,也交不到半个朋友。自以为谁谁欠了他人情,哪知在人家心目中,那都是恨不得捏着鼻子赶快打发了再也不见的货色,要多么招人恨,就有多么招人恨。 方梨月材料收集齐备,又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就了一口天击盈水剑,这剑器不过四寸七分,晶莹剔透,仿佛一团水光凝聚,平时收在丹田蕴养,运用时便发出无数森寒剑气攻敌。当然,方梨月修为还浅,此时也不过能发出三五道剑气而已。 这样一算,方梨月已经在鼎湖岛上共盘桓了半年有余,本命剑器既然炼成,她便向虞璿辞行,又殷勤邀请虞璿有空时候,务必往少阳派看她。直到虞璿答应了,门中大比过后一定前往,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回转。 …… 虞璿才炼成太乙混元剑气没多久,便有掌门齐墨渊座下童子前来,说是掌门召唤。 虞璿即便随着童子往玄真殿,她对齐墨渊这位便宜师父并没多大感觉。一般来说,无论是门派招收弟子,还是师父调//教徒儿,都是从未入门时算起,方有师徒情分,若是半途来的,便隔了一层。洞真派中也有不少旁门散修来投,但这些人也不可能进入核心。 洞真派中弟子,除了少数出身和门中长辈特别亲厚的,可能会一入门便被收做门下;大部分人都是修炼一段时间,便有人从中脱颖而出,被门中某位长辈看中收做弟子。而这多半是在练气中期到后期左右,最迟也不过筑基前后,因为一个人本领心性如何,将来前途怎样,观察这段时间也都八//九不离十了。 像虞璿这样,之前一直在灵霄峰修行,忽然一鸣惊人铸就金丹,这种例子简直是万中无一。对于普通弟子来说,金丹真人都是一般的尊贵,但在同侪甚至长辈来看,她这种情形便略有些尴尬。——要说较之带艺投师的金丹修士,虞璿这种自小在洞真派长大的修士自然是要近得多,但和那些早早被师父收录调/教的弟子相比,又有些不够亲厚,而且虞璿成丹品质又高,法力出色,这样一个弟子,若说边缘化便有些可惜。 虞璿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因此哪怕齐墨渊表现得一视同仁,甚至加倍施恩,她也拿捏着分寸,不但不恃宠而骄,反而更加守礼几分,并不会如真正小女孩那样受宠若惊。毕竟,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齐墨渊特意做出来的姿态,她也是分辨得出的。 至于荀少卿这位师兄的照顾,却要单纯得多,但虞璿毕竟是重修的修士,骨子里心高气傲,虽然心里领了荀少卿的情分,却仍然不愿意显得自己太过巴结。 说到底,她也是因为自身底牌极多,在对待这些事情上,便多了许多从容。 虞璿随着引路童子到了玄真殿,齐墨渊正在殿上相候,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手一扬,便有一道彩光向她投过来。 虞璿双手接住,也不多看,恭敬地收了起来。齐墨渊笑道:“璿儿你身上剑气冲盈,想来修习剑经颇有进境。”将手一指,道:“为师替你炼制了一套百花落英剑,大约正合你使用。这套剑丸还是剑胎,须得你自家以真气慢慢祭炼。” 虞璿闻言拜谢,齐墨渊为她炼制的这套百花落英剑丸,倒真是用了心的,此剑看 13. 蒋家兄妹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哥,你真要回了秦师姐的事儿?” 一青一白两道光芒自空中掠过,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男子约有二十四五年纪,道服佩剑;女修则年纪甚小,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生得俊俏可喜。 这对兄妹飞往的方向正是鼎湖岛,听得妹妹颇有些不安的问话,年轻男子嘿然道:“那秦楼月想拉我兄妹当枪使,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掌门一系内斗,和我们接天峰的有甚关系?” 那妹妹惊讶地张开了小嘴,“可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秦师姐……” 年轻男子尴尬地咳了两声,打断道:“小妹,这么久远的事儿就不要翻出来了!谁还没有个年轻没见识的时候……到了鼎湖岛,你不要说话,只听着哥哥便是。” 妹妹心领神会地点头表示明白,道:“我听几位同门说,这位虞师姐美貌更胜秦师姐……”话未说完,又被自家哥哥一顿咳嗽,于是再次点点头,露出个“我懂”的眼神。 男子被自家妹妹弄得一脸郁闷,待到了鼎湖岛,只见禁制彩光闪烁,便高声唤道:“虞师姐可在?小弟接天峰蒋煜,想要求见虞师姐!” 他运起真气反反复复呼喝了十几声,便见那禁制一动,一个彩衣婢女闪身出来施礼,“贵客请进,我家娘子在殿上相候。” 蒋煜答应一声,便随着那婢女昂然而入,到了鼎湖宫中,只见殿上云烟缭绕,玉榻上端坐着一位素衣绰约的佳人,心知是这鼎湖岛主虞璿,便先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弟蒋煜,见过虞师姐。”又略让开身子,道:“这是舍妹蒋灵。” 蒋灵也自乖巧,上前行礼,口称师姐。待分宾主坐了,虞璿命婢女上茶,蒋煜这才有空仔细打量对方容貌,此时坐得颇近,他便老实不客气地将对方看了个满眼,暗自在心中品评一番,这才开口,道:“虞师姐,小弟贸然来访,实是冒昧。”听得对方答话,声清韵美,十分悦耳,立刻又在心里连连点头,给这位师姐再加上两分。 虞璿哪里知道,只不过一刻的功夫,这貌似端方的师弟便在心里将她评头论足了个遍,含笑问道:“贤兄妹来访,必非无因。蒋师弟有何话尽可说来。” 蒋煜微微一笑,道:“虞师姐是掌门师叔第九个弟子罢?小弟一甲子前便在恩师门下做个记名弟子,论起修道年头比师姐还要早些,修为却大大不如,实在惭愧得很。” 虞璿笑道:“蒋师弟何必过谦,看你真气醇厚中又有一股活泼圆润之意,恐怕凝丹也就是这几年之事了。” 蒋煜淡淡道:“本门门规,唯有真传弟子可独居一处福地,想要获得真传弟子之位,有两种方法。一种便是如虞师姐这般,被真人收做嫡传门下;另一种则是向同等修为的真传弟子挑战,以获得其位。钟师去年已经不再收嫡传弟子,再来接天峰的人也只能算作记名,因此我们师兄弟若不甘人下,便只有走第二条路,自家夺得一分机缘。” 虞璿嫣然一笑,道:“然则蒋师弟是来向我挑战的么?” 她这一笑宛如大地春回,蒋煜趁机打量,口中却并不停顿,道:“有人借给我两件法宝,一件名为鱼龙幻光球,最能吸摄飞剑,另一件名为灵焰彻地梭,最能破护身法宝。要我在明年年初大比时向虞师姐挑战,夺了你的鼎湖岛去,为此还许下将我妹子收为门下的诺言。” 虞璿笑道:“这鼎湖岛地方甚小,也没什么好的。不过,师弟这话,是有把握在大比之前结丹了,做师姐的便先恭喜你一句。” 蒋煜接口道:“小弟有把握结丹,却并无把握胜过师姐,否则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其实虞璿的战力如何,并未传得出去,蒋煜更不知道她手中还有两个堪比金丹级战力的傀儡;但他却知道卓轻尘,此人近日法力大进,又得了一头螭龙相助,在筑基期同侪中是个劲敌,虽然蒋煜自认铸就金丹后也不会输与卓轻尘,但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对方手里那头宠物来得蹊跷,而卓轻尘新结识的修为高的同门,正是鼎湖岛这一处,两者必有关联。 蒋煜是个聪明人,他当年和秦楼月同期入门,还颇有几分倾慕的意思,但这些年来大家也是越走越远。何况秦楼月千娇万宠,多少有些颐指气使的劲儿,若是差些的男子也罢了,偏偏蒋煜资质悟性也都不凡,唯独比秦楼月欠缺了些运气,内心也不是个能伏低做小的,久而久之,这少年时的几分心思也就淡了。 此次秦楼月忽然派人找到他门上,许以厚礼,却是暗示要他出头对上虞璿,并且还借给他几件厉害宝物,又答应无论胜败,事成后都将其妹收入门下。蒋煜口里答应了,心里却一千个一万个不以为然,心想:这鼎湖岛就在荀少卿的飞星峰旁边,说不好就涉及到了掌门一系的内部之争,他自家都是个没根基的,凭什么掺合这种事儿?就算那秦楼月再美上一万倍,也不值得冒着断送自己的前途的风险去讨好。 不过蒋煜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秦楼月是真传弟子,不比他这个没靠山的,心想不如去亲眼看看那鼎湖岛的虞璿,最好能惹得荀少卿插手,便和自家没半点干系了。 虞璿噗嗤一笑,道:“这么说,蒋师弟是向我要东西来的?可惜师姐甚穷,一时手上也没有堪比那什么球、什么梭之类的物事。” 蒋煜笑道:“不要把小弟说得那样贪得无厌。不过小弟却是不信,就算掌门师叔不赐下宝物,荀师兄难道也不帮上一把?”这却是要试探虞璿到底是不是荀少卿的人。 虞璿轻描淡写道:“我修习太乙混元剑经,师尊赐下一套剑丸,却也足以护身。此外因荀师兄引荐,得以向接天峰的钟师伯学习剑术。” 蒋煜顿时在心中狂吼一声“信息量好大!果然没有白来!”瞬间精神百倍,道:“原来虞师 14. 钟紫郢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招揽蒋家兄妹并非一时兴起,而是颇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虽然没有在洞真派争权夺利的心思,目前马马虎虎把自己归在荀少卿一系,但也自有主张。 在这种大门派里面,总是独自行动是不大行得通的,除非个人修为到了一个谁都不敢忽视半点的地步,否则很多时候,一旦人不在,便有可能被“少数服从多数”地忽略了。因此,唯有跟一帮利益一致的人站在一起,才最省心省事。虞璿心高气傲,既不愿意吞下暗亏,但要她放下//身段亲自和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纠缠,却也丢不起这个人。蒋煜聪明上进,为人处事也灵光,虞璿对他观感倒是相当不错,见他有意向自己靠拢,便也欣然接受。 按照虞璿的想法,最好能在派外开辟别府,在保持着洞真派弟子身份的同时,拥有的自由度更高。本门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七真人中有两位乃是道侣,便并不住在云梦泽,而是在另一处仙府修行。这种有资格在派外开府的弟子,除了自身修为出色,能镇得住旁人的觊觎,在门中也要有人支持,而且门下更少不了帮衬的,虞璿暂时没有什么弟子,因此极有必要给自己找几个帮手。 蒋家兄妹没过几日便从接天峰搬了过来,岛上禁制开启,也不出去,只潜心修行,至于秦楼月是否私下气个倒仰,便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虞璿闲暇时,也指点了蒋灵几句,这女孩儿灵秀乖巧,也极懂得努力,虽然年纪尚小,已经显出几分出色来。。 这日,虞璿正在宫室中一点一滴磨炼真气,她两世修行,深知基础才是根本,那些真正厉害的人物,往往并不是学得了某样威力极大的法术,或是拥有某件犀利法宝的,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从不懈怠的人。因此,但凡有空,她便抓紧时间修炼,能将功力更雄厚一分,便绝不轻轻放过。 忽然,一道彩光自外飞来,在禁制外跳了两下,便穿了进去,蒋煜恰在岛上看见,急忙放出自己随身祭炼多年的一柄飞刀,在空中一圈,想要拦住那一道彩光。谁知那彩光一吐,竟然将他的法器弹了开去,直飞往鼎湖峰上的宫室。 蒋煜失手一招,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轻叱一声,待要再次出手,却听得虞璿声音传来,“蒋师弟不必着忙,那是有人与我的传书飞剑。” 蒋煜闻言便收了飞刀,不过片刻,虞璿便自宫中出了来,落到他面前,轻轻笑道:“这是钟紫郢钟师兄来书,请我去他处盘桓几天,鼎湖岛便麻烦师弟代为照看一二了。” 蒋煜连忙点头,拍胸脯道:“虞师姐放心前去,岛上自有小弟打理。”心中却暗自琢磨,那钟紫郢是钟真人门下第三徒,也是金丹修为,入道已经一百二十余年,性格极为孤僻,自己虽然也算是同门,但却没见过几次面。 虞璿向他笑一笑表示感谢,便纵身化一道清光而去,看得蒋煜一阵羡慕。他知道门中有三法四诀,也有许多大小神通,门中弟子非功劳机缘,不得传授,蒋煜虽然不知道虞璿使出的是哪一种遁法,但瞧着也觉得不凡,他羡慕了一阵,又振奋起来,心道:“只要我努力上进,拿出本事来,将来定也有机会学得高明法门。” …… 钟紫郢是接天峰一脉四个真传弟子中的一位,但所居福地却并不在接天峰附近,而是隔得颇远,在洞真派比较边缘的地方,乃是一座灵岛。 和其他福地不同的是,此岛虽然灵机冲霄,精气充裕,但却金风烈气,煞云滚滚,刺骨刮肤,这等充斥了金火之气的霸道灵机,若不慎贸然吸入一丝,便如针刺火焚一般,要费好多气力才能炼化,纵然是修道之士,长久在此,也容易损伤根基。 虞璿来时,恰是午时,正逢岛上金火煞气喷发的时辰,但煞气还未及身,她身上便泛起一波如水的清光,将金火煞气都隔绝在外,正是那天遁镜主动护主。 她虚立空中,正待开声呼唤,那弥漫的金火煞气里,传来一个略带冰冷的磁性男声,“庚午岛上并无设下禁制,虞师妹直接进来便可。” 虞璿嫣然一笑,从容落下步行,她所到之处,清光涤荡,金火煞气不能侵入身周三丈之内,仿佛开路一般。 越到庚午岛中央,那煞气越重,乃至虞璿都忍不住暗暗心想:“我还是对门派不够了解,早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收集金系精煞也自容易,何必还要苦苦寻找。”只是她却也不知道,庚午岛在洞真派也算有名,但岛主钟紫郢却极孤僻,敢上门的根本没几个,莫轻尘纵然晓得,也不会想到要找他。 这岛中央也是一座低矮的峰,但却是个火山口,此刻火红的岩浆正缓缓流出,淌入旁边河流湖泊之中,尘埃雾气蒸腾,环境极是恶劣。 而在湖泊边上,一个玄袍男子正负手而立,见虞璿姗姗而至,他回头望去,沉声道:“虞师妹。” 这钟紫郢身量极高,英挺俊朗,额上有一条细细竖纹,也不知是站在火山边上还是甚缘故,一头随意披散的黑发上泛着红光,仿佛流动的火焰一般。他背上背着一方古朴的黒木剑匣,里面大约盛放着便是此人凭之纵横天下的紫郢剑。 钟紫郢和荀少卿的气质颇为类似,都是极凌厉霸道、令人不敢逼视的人物,但也略有差别,荀少卿是堂皇正大,如天柱伫立;而钟紫郢则给人一种刀走偏锋、与天争命的感觉。 虞璿笑吟吟还礼,道:“见过钟师兄。” 钟紫郢一扬手,便有一物飞来,虞璿随手接住,却见是一本书册,非纸非帛,触手微微凉意。 钟紫郢沉声道:“这是家师手书的剑术心得,他因有一事耽搁,指点你剑术的事儿便着落在我身上。” 虞璿一怔,心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暗暗忖道:“这位钟师兄身上金铁锐气充盈,看这说话语气,也该是一位资深剑修,为何荀师兄却说本门并无剑仙?” 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找谁学习剑术,虞璿本身剑术便自不凡,单凭剑术,敢说稳胜她的也没多少,唯独不愿拂了荀少卿的好意而已。本来她只打算去那位钟真人处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将这一件事揭过去,哪知这位钟师伯转手又把她扔给了别人。 钟紫郢也不待她回答,便喝道:“你在这里拣一处洞府住下,给 15. 孽海情天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钟师兄,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没头没脑地跟着钟紫郢疾飞一阵,虞璿忍不住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件。 钟紫郢瞧了她一眼,道:“有个朋友飞剑传书与我,要我帮他一个小忙。我想你的剑术也颇有长处,便随我一起做这事罢!” 这话让虞璿略略有些不快,心道你朋友的事儿,与我何干?若是荀师兄在此,指使我做些闲事儿,我不好推脱,可咱们可还没熟到那个份儿上罢? 不过她也不曾露出来,只是笑靥如花地问道:“钟师兄剑术高明,法力强我甚多,有什么事儿不能随手做了,还要小妹帮手?” 钟紫郢淡淡道:“我那朋友是清远门的,名叫林霄,上一次十六派斗剑时与我结识。此次是他门中出了一个叛徒,和魔道修士勾结,清远门命他捉拿,因此来书请我助他一臂之力。” 虞璿闻言大皱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清远门和我洞真派一般是大派,出了这等清理门户的事情,怎么会请我们这些外人帮忙?” 门中出了叛徒,放在哪家都是丢人现眼的事儿,捂着藏着还来不及,若还让别派之人出手拿住了,至少也得遭人耻笑上百年。清远门既然让这林霄清理门户,想来在门中也是个人物,做出这种举动,实在令人不解。 不过,虞璿到现在也看了出来,钟紫郢其实是一片好心,想要带挈她结识别派的朋友而已,似他们这种名门出身的弟子,要结识的同道自然也是和自己本事相当的人。钟紫郢说林霄是他在十六派斗剑时结识的朋友,潜台词便是说,人家也是和他同一层次的人物,能够和这种人结下几分交情,都是很有必要。只是钟紫郢的作法,却显得实在不大通人情世故。 钟紫郢道:“等见了林道兄,你就明白了。”却不肯多说。 两人疾飞一阵,在一处山峰上按落遁光,那峰上正等着一个年轻修士,眉清目秀,青衫儒巾,宛如饱读诗书的书生一般,见钟紫郢到了,那书生顿时微露喜色,揖道:“多谢钟师兄拔剑相助,小弟亦知此事十分为难,此情日后必报。”见钟紫郢身边带着一个美貌少女,他也并未露出异色。 钟紫郢道:“这是我一个师妹,姓虞。虞师妹,这位便是清远门的高足林霄林师兄。” 林霄的气质温文尔雅,仿佛谦谦君子。钟紫郢介绍了虞璿,他也是一揖,极为诚恳地道:“多谢虞师妹仗义相助,日后有事来清远门相告,林霄必定竭力以赴。” 虞璿已经看出这件事里大有隐情,钟紫郢的态度直来直去,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完全不在乎,但从林霄的态度来看,人家明显是知道此举的不妥当的,却因为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如此。此人也是一位金丹修士,周身法力澎湃,极见高明,能让他放低身段恳求,甚至对刚见面的虞璿也许下重诺,已经是低三下四到了极点。 虞璿忙还礼,微笑道:“林师兄不必如此,有甚用得到虞璿处,尽管言明。” 钟紫郢忽然在旁说道:“林兄,我这师妹剑术也自不凡,她的路子和我等不同,擅长擒拿拦困之道,有她相助,也不怕误伤了谁。” 林霄点了点头,眼里仍然带着三分忧色,苦笑一声道:“这原是门中丑事,但两位道友仗义相助,也不得不将前因后果说明。我邢师妹被魔道修士左君弼迷惑,与他背门私逃。那姓左的还伤了好几位师弟师妹,虽然我自告奋勇揽下清理门户之责,但那几位师弟师妹背后也有师长撑腰,必然也会参与。我……” 这清俊书生难堪地低咳了一声,道:“我那师妹有一个孩儿,还在襁褓之中,此次还要烦二位将孩子留下,不可叫那魔头带走了。” 虞璿点了点头,和钟紫郢一般都不说话,这种私事自然不能妄加评论,说得越少越好。虞璿迄今见过魔道修士也只有叶新宇一个,但两个世界的魔道手段也都差不到哪里去,虞璿略问了几句,那左君弼修为如何。林霄道:“他也和我等一般是金丹修士,但魔法伤人诡异,最擅长迷人心智,潜踪隐蔽之能。正面对敌,想来决不是钟道友对手,只要防着暗算。” 林霄将自己的安排和二人说明,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身化一道虹光而去。 虞璿望了一眼钟紫郢,问道:“钟师兄,咱们分头行动?” 钟紫郢微一点头,道:“那左君弼当年曾被我一剑斩断了手臂,他是不敢见我的,你守在此地,届时他会往这边来,拦下便是。” 虞璿抿唇一笑,颇有深意地问道:“那此人我杀是不杀?” 钟紫郢看了她一眼,神色严肃,道:“我带你来是为试剑,你能亲手斩得此人,荀师弟那里我便算有了交代。剑修对敌之时,从无留手之说,师妹切记了。”他颇有些漠然地道:“虎毒不食子,但也未必。这孩子是生是死,原不是我们说了算。” 虞璿也收了笑容,道:“师兄说的是。”林霄说话虽然半遮半掩,吞吞吐吐,但二人都是聪明才智之士,猜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林霄固然是对他那位师妹有手下留情之意,但其余吃了亏的同门,怕都是心中发狠,加上坐实了的叛徒之名,斩草除根那是理直气壮。这件事林霄断没可能开口让他们略略放松,只能私下找自己的朋友帮忙,还得偷偷摸摸瞒着门派。 玄门修士对魔道的看法并不完全统一,有的只要不惹到他们便不置可否,但有的却见之必杀不死不休。但总体来说,由于功法崇尚掠夺的缘故,魔道修士在中土是很遭忌讳的,玄门各大门派虽然也有内斗,但一旦出现魔道门派公然插手,立刻便会一致对外。 钟紫郢内心其实颇为照顾这个师妹,此次带她出来,一是带挈她结识同道,因为只看林霄对这事的重视程度,便知这份人情极重,将来虞璿行道天下,若有事需要人帮忙,便可开口;二来也是因为觉得,无论什么剑术,最后都该归于实战,虞璿看起来是个天分不弱的,但有些错漏本就是只有实战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届时他能够指点虞璿杀败一个资深的金丹修士,便算这指点剑术的任务,有了一个漂亮的结果。 …… 钟紫郢正待离去,忽然天边一道彩光掠过,那彩光在空中顿了一顿,便转折下来,落地化作一个高挑端丽的女子。 这女子淡眉星眸,粉面朱唇,着一袭紫罗轻衣,端庄中透着婀娜。容貌堪称佳人,但眉梢眼角流露的淡淡煞气,以及周身环绕的金丹界域,也无不表明此女并非常人,不可轻辱。 高挑女子回身略略一礼,“秦昭有礼了,只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紫郢剑也肯参与这种风流韵事。”目如流波,颇感兴趣地在虞璿身上一转,又看了看钟紫郢,微露揶揄之色。 此女大概和钟紫郢相识,但应当也不是 16. 误入魔窟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钟紫郢高坐在一处山峰之上,山石嶙峋,寸草不生,却直插天际。他仍旧是那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袍,面容冷漠如同寒冰,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他动容。 一线微不可查的血红的遁光几乎贴着地面而过,曲折拐弯,速度极快,常人就连眼光也跟不上,但就在这遁光将要绕过山峰而去时,一道紫莹莹的剑气自上而下横扫,逼得血线不得不退后闪避。 钟紫郢并没有多看峰下之人,只是漠然道:“此路不通。” 血红的遁光中微微浮现人影,声音嘶哑道:“多谢钟兄手下留情。”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转而向西北方而去。 钟紫郢颇感无趣,左君弼早年还算是个敌手,一手碧灵血焰诡异莫测,自己也不敢说必胜。但多年过去,自己法力大进,对方却汲汲于蝇营狗苟之道,以至于落魄如丧家之犬。 就算是给师妹练手,也未免欠了些。 钟紫郢微微抬头,注视着那左君弼遁光所往的方向,若有所思。 …… 纤白如玉的双手在琴弦上翻飞拨动,这座四尺来高的凤首箜篌,虚空悬在前方,而秦昭面容严肃,正以道法催动,发出一道道无形的音波。 这足有百里方圆的山谷之内,呈现出一种瑰丽的奇景,无数花瓣在空中纷飞,光华璀璨,若是极目看去,便能隐约发现铺天盖地的花瓣中,有一丝血线左冲右突,试图逃走,但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会有一朵仿佛柔弱无力的鲜花恰恰飘落下挡住,逼得这丝血线不得不选择退避。 琴音曼妙,繁花似锦,虚空中两个美人儿翩然而立,春兰秋菊,怎么看都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完全联想不到杀机重重。 虞璿已经觉得有些腻歪了,那个魔道修士狼狈奔逃至此时,一身法宝已经破损殆尽,而且伤势极重,已经掩盖不住身上的血腥气味,放在其他时候,她还真不屑做这种等若打扫战场的活计。因此,当那血色遁光过来时,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放出九朵子剑花,将那遁光圈在里面,不容对方走脱。 但秦昭却抢先出了手,音波类的道法严格来说,杀伤力不算大,但最能影响神魂,适合群攻,却不适合追逐单个速度快的敌人。而且魔道功法最重神魂修炼,秦昭若单独对上左君弼,便要被克制几分,但此时有虞璿以剑光困住对方遁光,秦昭施展起来,倒也相得益彰,一点一滴地迫得对方不得不俯首。 秦昭忽然高声道:“左道友,我不是清远门中人,和你们也并无恩怨,不过是为了邢道友遗孤而来,你如今自身难保,不如将孩子交给我,我可留其性命,并收为弟子。” 随着她这一声喝问,虞璿也配合地将剑光微微收起,那左君弼身形显露出来,乃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黑袍男子,面目倒也英俊,他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处伤,胸腹已经看得见森森白骨,手臂也炸没了一只,双目赤红,射出极深的恨意来。 左君弼先望了虞璿一眼,他并不曾见过虞璿,但对她的忌惮还在秦昭之上。秦昭的音攻虽然凌厉,但魔道中也有好几种克制的法子,若只有秦昭一人,纵然自己伤势沉重,也有几分把握逃脱,但那少女的剑术却几乎出神入化,让他几乎陷入有生以来最大的绝望,而平日最能污秽飞剑的碧灵血焰,也无功而返。 左君弼见虞璿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任凭秦昭做主,便嘶哑着嗓音开口道:“我将孩儿与你,你可能做主放了我走?” 听了这话,秦昭心中顿时生出了无数的瞧不起,脸露不屑之色,嗤道:“如今你四面皆敌,能够留得一条血脉已经是偷天之幸,其余的不要想太多。” 左君弼脸色苍白,探手自胸前取出一个拳头大的小襁褓,随风而长,直到两尺多长,里面一个婴孩正在睡得香甜。他怜惜地看了看这孩儿一眼,便将她轻轻放在身边地上。 秦昭轻轻叹息一声,扬手飞出一条红绫,便要将襁褓卷过来,但刚刚卷起那婴孩,却见剑光一闪,才听见旁边虞璿喊得一声“秦姐姐小心”,便消失不见,连同那左君弼也自原地消失,唯有那婴孩滚落地上,顿时啼哭不已。 她再次仔细查探了并无其他陷阱,这才小心地抱起了婴孩,施了个法术令其睡去。适才左君弼同虞璿一起消失不见,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是什么神通。但虞璿能比她先发现端倪,还出声示警,以她的实力,单独对上一个重伤的左君弼,应当也不会有事。 秦昭撇了撇嘴,只觉得此行真是无味之极,她随手捏了捏那婴孩的小脸,便打算打道回府。只是遁光才起,便有一个急迫的声音高声叫道:“秦姑娘,你怀中可是我那可怜师妹的骨血?” 秦昭不看也知道是林霄,她对林霄可没有对钟紫郢那般客气,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连你心上人的命也保不住,还敢问我要这孩子?” 林霄疾飞而来,听得这话,顿时脸色一白,强抑怒气道:“还烦姑娘将此子交还我清远门,否则休怪林霄得罪了。” 秦昭咯咯一笑,不屑道:“我便是瞧你这伪君子不顺眼又如何?果是个没种的男人,也难怪邢媛宁可与人私奔也瞧不上你。”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轮金黄剑盘升起,宛如耀日当空,无数锋锐剑气乱迸,向着秦昭狠狠杀来,显然是这林霄动了真火。 秦昭丝毫不惧,身上泛起一道紫光护身,纤手一扬,凤首箜篌悬浮身前,便同那林霄恶斗起来。 …… “爱妻惨死,骨肉落于人手!这般大仇未报,岂能束手便死!” 左君弼猛然捏碎符诏,顿时天旋地转,仿佛被冲进了怒潮之中,那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仿佛要把人撕成碎片。 饶是他金丹修为尚在,也喷出了一口鲜血,原本受伤的五脏六腑已经被搅得稀烂,只是仗着法力不死,但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这一片天地仿佛格外低矮,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挥之不去,云中隐约有鬼面翻滚哭嚎,地面上也是寸草不生,只有高高低低的小山丘。 见此情形,左君弼心头一松,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这却是 17. 鬼国之民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想不到左君弼竟然想要投靠她,魔道中最多的便是奴役人的法子,发誓所说的“万世为奴”指的便是被炼成不死的魔头,只不过这样炼成的魔头是没有神志的。想要保留一丝神志,不但需要极高明的魔道手段,而且必须是主动奉献出神魂配合,生生忍受被炼成魔头的痛苦,中间若有一丝支撑不住,则前功尽弃。 虞璿听得这话,却只一笑,道:“我最多只能饶你一命,其他的不必开口。我懒得虚言伪饰,只一句话,你于我无用。” 看左君弼这样子,显然对清远门已经是恨之入骨,此人若是死在这里也罢了,若侥幸不死,日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寻仇。虞璿固然没有必要去维护清远门,但更加没必要养这么一个怨气冲天的仆人在身边。何况,虞璿也真不觉得自己有用得上左君弼的地方。 要说这对苦命鸳鸯也确实有些可怜,但有些事情做了便须承担后果。那邢媛也是清远门中的出挑弟子,情关难过勉强算是可以理解无可厚非,但连孩子都生了下来,夫妻两个便是私奔又能如何?清远门固然是中土大派,但还真没有到穷搜整个修真界寻人的程度。两人落到这个地步,可见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本身导致。 观其行,知其人,不谈左君弼自己恩怨缠身,虞璿也不想收录这种人在身边听用,没得麻烦比好处还多。 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地上的左君弼,一步踏出,已经是数里之外,顷刻便连影子也不见了。 虞璿并没有说,这洞天里的各种禁制虽然崩溃了许多,但也不是一个寻常金丹能来去自如的。她丢下左君弼在这里,除非他修成元婴,或者运气好被什么人带出去,否则绝找不到这“无间地狱”的离开方法,只能困在此地。 …… 虞璿在千里之外便看到这座城池,大约是个五六万人的小城,百姓居住买卖,乍一看和外间的城郭无异。 她在城外按落遁光,此时恰逢着城门大开,一队人披红挂彩,吹吹打打,中间抬着一座装饰华丽的大红轿子,仿佛送亲一般,但那队伍最前方,却并非骑着马的新郎,而是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袍蒙面人,身上略有几分法力波动。 除了这送亲队伍,还有不少百姓跟看,只是都站在城门附近,并不跟上去。虞璿瞧得奇怪,随手拉住旁边一人问道:“这位小哥,这送亲队伍是要去哪里?” 被她拉住的是个年轻书生,谈不上英俊,倒也鼻正口方,听虞璿发问,书生先是侧开一步,拉开距离,这才斯斯文文一拱手,道:“这是一年一次的河伯娶亲,姑娘怎会连这也不知晓?莫非不是本地人?” 这书生颇为守礼,虽然对答并不忸怩,但也是略略错看目光,并不直视,以表非礼勿看之意。 虞璿听得一笑,且不答自己是否本地人的问题,只是道:“河伯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娶凡俗女子为妻?” 此时身边无人,书生淡淡一笑,道:“河伯是神也好,是怪也好;能够护佑得一方平安,便是索要再多供奉也只能设法去办,何况区区一女。” 虞璿见他这话说得通透明白,并非愚夫愚妇,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听公子这话,此地是有什么不平安了?” 书生奇异地望了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然不是本地人,只是这话说来就长了,若不介意,不如请去小生下处再细细告知?” 虞璿不由暗自好笑,这书生适才还是非礼勿视,连和女子略近些也不肯,转眼却邀请一个陌生女子去他家,未免变化也太快了些。但她转念一想,却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请问公子尊姓?” 书生道:“小生姓王,双名文智。”他领着虞璿在城中小巷里绕来绕去,直到三间破草屋外停下。 虞璿不动声色,只看这王文智要说什么,果然这书生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连连叩头,道:“仙人慈悲,还请救我父子性命!” 虞璿略略惊讶,道:“你说什么?” 王文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道:“这一国都是鬼怪,不是生人所居。姑娘身上清气缭绕,一定是来自天外的仙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我们一救。” 虞璿皱了皱眉,却并不说话,只待这王文智继续说下去。这一片洞天已经算得上魔域,魔气侵染之下,寻常生灵都会产生异变。虞璿一路走过来,已经发现几处妖魔盘踞,但因为并无超过金丹期气息的妖魔,她也未有太多注意。 王文智怕她不信,道:“小生是二十年前流落到这里,当时还是幼童,但也隐约记得之前的事情,这里日升月落,都和以前大不相同。而且,”他脸上露出微微恐惧之色,“这城中//共有五万零六千三十八人,除了每年送去给河伯的女子不会再回来。其余生老病死,却一人不增,一人不减。小生在城中担任文书之职,查阅了这二十年来的人口数目,但凡某地死了一人,必然相应生出一人,连男女都是一样。” 虞璿听这王文智描述一番,已经猜到这是魔道中极高深的小六道轮回之术,被拘魂魄不能转世,而秉承魔气重新凝聚成胎,再度被生出来。这法术是用来对付道行极高的修真之士的,这般反复轮回胎中之谜,便是再高的道行也会被打落,昧了灵智,最终和凡人无异。 但能使出这种手段的魔道修士,已经近乎不死不灭的天魔。这种级别的魔头,几乎没有人能够将其杀死,只能封禁,或是罪孽太大导致的天诛,否则随便找个洞天一躲,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 看来,这小洞天远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说建造这无间地狱的手法,顶多是炼就了不死魔婴的魔道修士所为,那么建立这城池的手段,起码也是出自近乎魔尊的绝顶人物的手笔。 虞璿想到这里,便又谨慎了几分,向那还跪在地上的王文智一笑,道:“你刚才说,要我救你父子,你父亲又 18. 万鬼阴池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秦昭和林霄苦斗了数个时辰,但她家传道法虽然奥妙,一身法宝都施展了出来,却仍然不是林霄对手。一来清远门的道法确实更胜一筹,二来林霄修为比她尤早,一身法力浑厚也在她之上。若非因为她父母皆是元婴真人,不好随便得罪,这位清远门的高足早就有好几次下杀手的机会了。 这些名门大派出身的修士,虽不会惧怕同人争斗,但也极少因为意气之争便要打生打死。秦昭不过是心中不待见林霄这种性格的人,又因邢媛这件事格外瞧他不起,但这种小事儿也真不值得她拿命去拼,哪怕坏去几件法宝、损耗几年功力,都属于很不划算的行为。她既然苦斗林霄不下,也看出人家是手下留情了,自己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反而落作笑柄,也只得含恨将那邢媛的孩儿交了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也着实让这心高气傲的女修自觉颜面扫地,扔下婴孩后,连句场面话也不肯交代,气呼呼直飞云鹤山而去,却是打定主意要去闭关,若不将家传最厉害的几种法术修成,便绝不出来。 钟紫郢驾着纯紫的剑光飞来,见林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脸色忽忧忽喜,也不多问,只是低声问道:“林师兄,适才走的是秦昭,我那师妹何在?” 林霄一来便和秦昭斗了一场,根本不曾注意虞璿在哪里,此时被钟紫郢一问,这才有些愕然,道:“我来时只见秦姑娘在此,令师妹却并不在这里。”他略环视周围,道:“这里斗法痕迹,大约是她们联手斗了左君弼一场,应当是占了上风的,秦姑娘已经夺下了孩儿,或者令师妹去追赶其人了也未可知。” 钟紫郢无可奈何,他自家判断得出的结论也和林霄差不多,本来他也不认为虞璿会斗不过重伤之下的左君弼,但去追逐一个狡诈百出的魔道修士又是另一回事。左君弼同他一样都是晋入金丹几十年的人物,要说这等人没几样压箱底的保命绝技,谁也是不信的。万一虞璿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无法向荀少卿交代。 只是虞璿是借着符诏传送到洞天的一瞬间,硬生生跟了进去。这可不是修士飞遁,或多或少会干扰天地元气运转,如不刻意扰乱,哪怕飞出几十万里去,也有可能被高人察觉,后脚又追了去。而洞天世界乃是大能开辟,若没有符诏接应,就连气息也捕捉不到。钟紫郢感应了许久,也不得要领,他也是磊落,自思这是办砸了事儿,也不多停留,径自回洞真派,去找荀少卿说明此事去了。 …… 虞璿发现了那座城池的古怪,她是个想到便做的性子,将身化作一道清光。当那伙王文智所说的“鬼民”,将新娘子连同轿子一道投入一条大河中时,她便也跟着潜入了进去。 虞璿当时在天上看时,这条大河极长,几乎横亘了整个疆域,又分为好几条支流,这城池边上的一条也只是一条支流,但已经足有上百里宽阔,河面上死气沉沉,波澜不起,仿佛极其沉重一般,偶尔有些生灵探头,也是须臾即沉。 那新娘子连同轿子一道被投入水中,便直往下沉去,堪到水底时,忽然一道长舌卷来,似要连人带轿一道囫囵吞下去。 虞璿哪里容得这不知是甚的河伯放肆,思及在这魔气弥漫之地,需要借重天地元气的玄门法术都不大好使,而新炼的百花落英剑也不好放出来,万一被什么东西污秽了,便又要花费苦功去洗练。 好在她通晓的魔道法术极多,虽然这一世怕混淆真气不纯,影响将来成就,那些需要借重肉身修炼、或者需要和元神相合的魔法,她一律不曾沾过,但类似勾魂念咒夺神召魔之类的手段,却只需要元神修为到了,哪怕不曾刻意修炼过,也能随手使出来。因此这美貌女修檀口微张,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那条长舌便忽然呆滞,仿佛忽然时间静止了一般。 她这手段唤作秘魔神音,发动时无声无息,邪异无比,能伤人神魂肉身于无形,和那秦昭利用音波伤人的手段纯是两种路子。那号称河伯的不过是个初开灵智略有法力的魔物,哪里禁得住这种奥妙无方的魔道手段。顿时被逼了出来,却是一只巨大的□□,此时身上灰褐色皮肤寸寸割裂,窍穴流血不止。 虞璿究竟是个女孩,见到这脏兮兮滑腻腻的东西也甚嫌恶,喝道:“可懂得说话?不懂便将你剁碎了喂鱼。” 这只□□似乎思维不太灵光,想了一会,便忙不迭地点头,又挤出几个嘶哑的字眼来,极力证明自己绝不该被剁碎了喂鱼。 虞璿道:“这座城池是谁建造?都是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全部细细说来。” 这巨型□□开口说话,声音嘶哑,还带着几分童稚,口齿也不甚灵便,但在生命威胁之下,倒也拼命将知道的东西吐露出来。虞璿听它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自己再猜测判断,却有了几分猜想。 “冥河绕鬼蜮,只怕这位洞天主人,是要借此祭炼一座万鬼阴池。” 万鬼阴池却不是魔道手段,而是鬼道的一种极有名的法器,能够将魂魄化为精纯的阴气,从而催生出鬼兵。但这座城池却并非如此,而是将有根基的生魂厉鬼拘留于此,抹去了记忆神智,反复轮回。至于这样祭炼出来的万鬼阴池有何其他妙用,虞璿也是猜不出来。 “看这光景,这座城池自行运转,只怕还有数百年才能祭炼成功,我就相助它一臂之力罢!反正不是我的东西,就是胡乱折腾,损坏了也不相干。” 虞璿探手一抓,那巨型□□立刻被捏爆,只剩一颗黑黝黝的珠子。虞璿将这珠子祭起,施展法术,顿时这冥河之水仿佛被控一般,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流,仿佛天幕一般,将整个城池裹住,不住旋转,每旋转一圈,这城池便 19. 镇魔碑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层地狱中的冥河全被收摄去祭炼万鬼阴池,一旦发动便无法停止,顷刻九座万鬼阴池都飞过来,和虞璿手中的那一座归为一体,仍然是一方巴掌大的小砚,上面镶嵌着九颗宛如魔眼的玄珠,不断散发出精纯的阴气。 若是有修炼这一类功法的修士,得了这一方万鬼阴池,只怕要立刻如获至宝,但虞璿却实在用不着它,随手封禁了,收入囊中。 其实,一件宝物纵然千好万好,无比珍贵,但若是自己用不着,也和废物无异。若是某人告诉虞璿,有一座万鬼阴池应当如何如何获得,虞璿只怕听完都嫌浪费自己时间,但现在这万鬼阴池来得不费力气,虞璿也不介意随手捡起来当收藏,若是需要舍出去,她也不会当一回事儿。 这个道理原本极为浅显,但天底下十分之九的修士却偏不明白,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去明白。 虞璿收了这座万鬼阴池,这一层地狱中的魔气失了镇压,那些鬼怪魔物都仿佛发疯了一样奋力厮杀。虞璿也不去理会它们,身化一道清光向上冲去,那原本是一片虚空的地方,忽地起了一阵涟漪,虞璿身影轻而易举便地穿了过去。 …… 无间地狱的出口和极难判断,而且时刻都在变换方位,但这还困虞璿不住,她默算了片刻,便轻松出了这一层地狱。 这一方天地和无间地狱不同,充斥了熊熊火焰,同样也是无数冤魂厉鬼,不断被烈火烧焦,然后瞬息又恢复身躯,再次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虞璿身上清光一闪,将魔火隔绝,这种魔火一旦沾上一点,连肉身元神都要被焚烧得干干净净,但还是那句话,再厉害的法门,也要看是谁在使用。若是这修建地狱的老魔尚在,虞璿自然是有多远逃多远,但此时此刻,她便能轻松在其中穿行。 忽然,头顶上一大片清光甘霖洒下来,清光所到之处,魔火纷纷熄灭,虞璿抬头一看,只见天上凌空站着一个美少年,手持玉瓶,正向下洒水,他这手中法宝发出的水精之气绵绵不绝,所到之处,魔火便立刻熄灭,但过得一时三刻,又会死灰复燃,因此也只能勉强护身,并不能消灭魔火。 见她往上看去,那美少年便友善地一笑,温声道:“这种魔火叫做勾魂冷焰,污秽得紧,千万不能把飞剑放出来,姑娘若是身上带着有纯阳的法宝,可以拿出来护身,其他的都不对症。” 这少年面若美玉,唇边含笑,目光明澈。顾盼常带三分温柔之意,但微微斜挑的剑眉,又使得这张完美的面容多了几分阳刚,实在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 虞璿两世所见出色的男子数不胜数,或冷傲或温和,或风雅或不羁,气质形貌各异,但仍然觉得自己所见美男子中,以此人为最。倒不是因为这少年比旁人格外高出许多,而是那种增一分则嫌多,减一分则嫌少的恰如其分,纵然大家各有所好,也不能说出他有什么不是。 虞璿抿唇一笑,却不说话,反而盯着他细细打量。那少年眉头微蹙,将手中玉瓶水气发出,护着虞璿身周一片,不让魔火侵入。他似乎全凭这一件法宝护身,顾了虞璿那头,便不大顾得了自己这边,有些捉襟见肘,偶尔有魔火扑上身来,便喷出一口真气,勉强将魔火扑灭。这样坚持了一会,他便有些面色发白,似乎真气不济,但仍然并不曾出言催促。 虞璿仰着头,笑问道:“你这是一件什么法宝?” 少年略略诧异,但也立刻回答道:“这是一件四海瓶,专为收摄水精之气修行,也可帮助凝练癸□□珠,但并不是克制这魔火的法宝,我也只能勉强护身。” 说到这里,那魔火又扑上来,他急忙催动真气,将魔火驱开,苦笑道:“虽然有些无礼,但我法力低微,这件法宝又实在没法兼顾二人,姑娘请到我身边来。” 虞璿嘻嘻一笑,顿足轻纵,也时那少年一般立在空中。少年便将四海瓶递了过来,低声道:“麻烦姑娘先催动此宝,我在此日久,真气不济,须得服下丹药。”他似乎丝毫没想过双方还是陌生人,将这护身的宝物给了人,若是人家卷了东西将他扔在这里怎么办。 虞璿持了四海瓶,也同之前一般催发水精之气,逼退魔火。少年将宝物给了她,自己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枚淡绿色清香四溢的丹药,吞入口中,正要收起来,又忽然想起,便递给虞璿,道:“在这里消耗法力甚巨,这清漓丹能补气归元,也不伤害本源,姑娘先收着。” 虞璿看了看,问道:“这丹药倒是不错,你手里还有多少?” 少年又怔了一下,道:“大概还有三四十枚的样子。”他似乎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陌路相逢,还不曾问过姑娘芳名,秦渔倒是有些冒昧了。” 虞璿饶有兴趣地打量这美少年,近处看时,只见对方肌理细腻,宛如羊脂美玉,越发显得发如墨染,鬓如刀裁,睫如鸦羽,目如秋波。这少年被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看得有些局促,微微侧过脸去,面颊上透出淡淡的血色。 虞璿噗嗤一笑,道:“秦渔是你的真名字么?我似乎听说过东海归墟山有个小仙童秦渔,是修真界有名的美男子,是你么?” 秦渔脸上一红,摇头道:“我哪里有福气拜入归墟神山,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修炼的是家传的一些道法,无门无派的散修一个。”他顿了顿,看向虞璿,“姑娘道法精奇,一定是哪家名门的高弟了,适才在火海中丝毫不惧,是我以己度人,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美少年眸如星子,视线一对,虞璿竟也觉得心神微微荡漾,仿佛这无意的一瞥,便蕴含着海般情意。 虞璿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我入道之后,旁人便以道号相称,本名反而无人知晓,秦道友呼我迦梨即可。” 秦渔心头微微一惊,这迦梨乃是魔道中的一位神祇之名,生性黑暗暴戾,又号地母,这一脉几乎不曾听说有流传下来,莫说修真界,就是魔道中人也不大知晓这一脉到底有何神通。 秦渔暗暗打量身边这美貌少女,心道:“一身法力都是玄门正统,但各家都有掩饰方法,并不算难,神气内敛,也瞧不出是哪一派的神通。”他不觉多看了虞璿几眼,忽然心中一惊,背上已经冷汗淋漓。 “这女子分明是我才初见,怎么多看了两眼之后,偏觉得有几分熟悉?甚至连敌对之意也淡了些?”魔教中多得是无声无息引人入毂的手段,秦渔深知此理,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又默念心咒,驱除阴魔。 虞璿轻轻笑道:“秦公子,你可有办法离开这里?” 秦渔原本还有三分怀疑,此时却差不多笃定,暗想:“那无间地狱的镇物定是落到了此女手中,看她法力应当不会比我高到哪里去,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宝物神通。没有万全把握,还是不要动手。” 听得虞璿问他,秦渔便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无意中闯到了这里,离开的口诀我倒是知道的,刻在一块石碑上,但我一个人法力低微,闯不出去,幸好有迦梨姑娘,我们就有离开的机会了。” 虞璿饶有兴趣地问道:“石碑?上面除了离开之法,还有什么?” 秦渔微微脸红,道:“还有指点取宝的方法,但我看这地方有些不善,何况这里多半是魔道中人留下的东西,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万一是陷阱,可就得不偿失了。” 虞璿笑道:“修道之人应当勇猛精进,你这人怎么怕狼怕虎的?” 秦渔显出几分尴尬之色,道:“我可以带迦梨姑娘去看那石碑,原本我才疏学浅,不敢乱闯,拿不到宝物也不能抱怨,不过……”他有些吞吞吐吐来,似乎接下来的话颇为难为情。 虞璿贴心地帮他接了下来,“秦公子,你若是能将宝物让给我。我取到之后,估其价值,再给你一些补偿,你看好不好?” 秦渔脸色通红,点了点头,不大敢看虞璿的眼睛,似乎十 20. 登徒浪子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第二次从荀少卿接过这面天遁镜时,忽然有些微微感动。 她不是没有见过比天遁镜更贵重的礼物,更不是从没受到过关怀爱护的小女孩,相反,似虞璿这类姿容出色、天资不凡的女修,几乎走到哪里都不会缺少主动向她们示好的人。有的是爱慕追求的男子,有的是欣赏爱护的长辈,更有敬佩拥护的平辈。 可以说,到任何地方,她们都不会觉得别人主动接近自己,有什么值得奇怪之处,反而那些淡淡的刻意远离的才显得颇为特出怪异。 这种心态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更不是稍微受了几句吹捧便信心膨胀,掂不清自己的斤两,而是常年累月养成的一种自信,相信自己拥有的一切,综合起来,就是值得别人另眼相待!或者说自我中心,也勉强可以。 荀少卿固然是个出色的男子,虞璿也高看他一眼,但她仍然不觉得这位师兄对自己来说,合该有什么不同之处。天底下的交情分为很多种,有的可以一起寒暄闲谈,有的能够一起并肩作战,有的平时从不来往,关键时却能够生死相托。 荀少卿确实颇为看顾她,处处提点,对她的修为进度也颇为关心,甚至请托照顾,这些情分虞璿自然都一一记住了。但要说她哪天离开洞真派,或是做了些和门派相悖的事儿,虞璿可不认为这位大师兄会站在她那一边。 当然,虞璿也不可能非要荀少卿做出那种“为了她和天下人决裂”的事儿,才算他过关,那是幻想多了脑子不清醒的女孩儿才有的不切实际想法;而虞璿更不觉得自己能为荀少卿做出这种牺牲。 所谓交情,不过是以心换心,多一点少一点无伤大雅,但若是拿捏不准这交情的深浅,轻一些的后果是大家尴尬,重一点的,不是伤了自己,便是伤了别人。 虞璿接过天遁镜的那一刻,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份交情稍微再调高一个层次。 荀少卿见这位师妹先是轻轻蹙眉,忽然又嫣然微笑,随即抬起头,笑吟吟问道:“荀师兄,这天遁镜的祭炼方法,似乎和太乙混元剑经有些不合,勉强祭炼了,未免威力减色。不如,师兄再慷慨一把,将你原先祭炼的法门也传授我好么?” 荀少卿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虞璿似乎颇为满意,又向他笑了一笑,跟随一起驾着遁光回去。 …… 虞璿返回了鼎湖岛,最先迎接上来的竟然是小参精晨曦,她似乎又发身长大了一点点,头上两片叶子变成了四片,更是骑着一只黑白相间、胖嘟嘟、软乎乎的四足动物。 小参精见了虞璿便手舞足蹈,虞璿笑问道:“这只貔貅是哪里来的?”晨曦喜孜孜地道:“滚滚是方仙子送来的,还送来了一丛灵竹,种在月牙湖边上,说每月给滚滚吃一根。”她又央求道:“真人真人,把滚滚交给晨曦养吧!晨曦一定好好照顾它!滚滚也很喜欢晨曦的对不对?”她扯了扯这只幼年貔貅的耳朵,这只貔貅顿时发出一声低鸣,小参精得了回应,越发兴高采烈起来,凑在貔貅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虞璿看着好笑,道:“你要养它,就交给你。”一闪身便要走过去,恰听见小参精晨曦跟那幼年貔貅商量,“……我有一只这么大、这么大的大海龟,可以驮着我们在水面上玩,你要乖乖听话,我就带着你……”虞璿不觉好笑,这小参精在岛上不声不响,倒是攒下了不少“财产”。 她缓步回到宫室,唐嫣得知早出来迎接,虞璿随口问道:“我不在时岛上如何?” 唐嫣面上却有些难色,低声道:“原本岛上有蒋仙长主持,一切无事,只是今日蒋小娘子前往讲堂听讲,不知怎地和人起了冲突,蒋仙长去分说此事,刚刚才走。” 虞璿眉头一皱,温声问道:“可知道是哪些人?” 唐嫣有些惶恐,低着头道:“那些小仙长,婢子也不能尽认得,只知道似乎是赵真人门下的。” 虞璿见她确实不大清楚,便挥手令她自去。那位赵真人乃是堂堂元婴真人,像这种弟子之间的龌龉冲突,哪里至于扯得到这些长辈真人身上去,就算死了一个两个,不是真传弟子,只怕都懒得过问。 她略想了一想,蒋煜也是个精明人物,修为也不凡,既然他已经前去,按理应该是能解决的,自己倒也不必代为着急。 …… 云梦泽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水域,但地势之复杂仍然超乎想象,似这一片水域之上,因下面埋有一条元磁地脉,便有大块岩石浮空,这些浮空石上也生有草木,建造楼台,看上去便仿佛一座座空中楼阁,飞桥相连,宛如人间仙境。 此地唤作悬空山,乃是洞真派中有数的几处福地,占地近万里,除了最主要一条元磁地脉外,还种有好几条地煞灵脉。悬空岛主商仲明乃是赵真人门下大弟子,晋入金丹境界已经百余年,在数十年内,门中都暗暗认为,此人乃是下一代掌门的最热门人选。只是一甲子前,荀少卿一举进入金丹,随后又做了几件震动修真界的大事,名声风头远超群侪,而商仲明近几年都在闭关,极少露面,似甚低调,便显得生生被这位后来居上的师弟盖下一头。 一座飞阁玉楼之上,丝竹叮咚,一队美人儿正翩翩起舞,她们俱是双十年华,身着丝质舞裙,胸前露出大片丰满的雪白,纤腰一握,裙裾绣带纷飞,衣香鬓影中,令人迷醉。 座上二人,年轻的约莫二十余岁,相貌倒也俊朗,修为也颇不凡,只是双目神气不正,他身边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女修,正殷勤为他倒酒,时不时飞个媚眼过去。 另一个大约三十余岁,面目削瘦,高冠深衣,自斟自酌,也有几分潇洒之意。 酒过三巡,那年轻修士哈哈一笑,道:“澹台长老兴致不高,想 21. 何为跋扈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周师叔,便是这里了!” 一伙年轻修士纷纷驾着各种法器,立在空中,向下观望。这几个俱是少年模样,大多是炼气期,而立在最后的则是一个筑基期的男修士,周身剑气激荡,显然是一位剑修,旁边空出一片,乃是因为身上剑气锋锐凌厉,是以诸少年都不愿意离他太近。 那蒋灵被一个少年像货品般提在手里,又羞又气,眼眶里含着两泡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肯示弱流出来,只在心里默念“不能哭,不能哭”。 那被唤作周师叔的修士微微点了点头,拎着蒋灵的少年便上前大声喊道:“虞师叔,我等是商师门下,有事求见师叔。师叔快快把阵法开了请我们进去!” 这少年在鼎湖岛外大喊大叫,他驾着一件盘形法器,故意手里提着蒋灵,绕着鼎湖岛的禁制乱飞,虽然口里喊着师叔,却是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他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只得飞回来,向那周师叔道:“看来这虞璿是怕了我师父名号,不敢出头。可是小师叔要我们一定将她引出来,这可怎么办?” 那周师叔还未答话,他旁边几个少年已经起哄,都道:“张师弟,你也太小心了!周师叔乃是剑修,纵然还不曾凝成金丹,战力也不是寻常修士可比。谅那虞璿之前都是个普通弟子,不知怎地就结丹,品阶还不知怎样,法力一定不高。何况她成为真传弟子也才不到一年,能练成什么厉害的神通?且请周师叔放出飞剑,我等一起用法器攻打,打破了岛上禁制,不怕她不出来。” 其实鼎湖岛离飞星峰极近,平时借个胆子给他们也不敢来这里撒野,但昨日荀少卿已经入了玄都府参悟门中妙法,至少几个月都不会回来,加上又有掌门一系的秦楼月暗暗相助,不怕会有什么厉害人物出头干涉,这才敢耀武扬威地杀过来。 那被唤作周师叔的修士,修为也是筑基顶峰,都是靠着商仲明的扶持才学得门中一部剑经,又蒙商仲明赐他一枚剑丸,虽不曾学得上乘剑经,但也浸淫剑术二十多年,能分化两道剑光,凭此和同道相争,无有不胜,自以为虽非金丹,却是金丹之下第一人。今日他来此,又是奉了商仲明亲弟弟商季幽的命令,心想就算不慎伤了人,上面也自有人兜着,不需担忧。 因此,诸弟子一起哄撺掇,这姓周的修士也深以为然,于是放出飞剑,狠狠劈在那禁制上面,顿时禁制上就起了一阵五彩涟漪,微微动荡,此举又博得诸少年一阵叫好,纷纷放出五光十色的法器,拼命攻打那禁制。 小参精晨曦恰在岛上骑着貔貅游玩,见忽然来了许多恶人攻打岛屿,吓得就要钻进地下躲避,但又怕丢下貔貅滚滚被人捉走,急中生智,便拽着貔貅钻进了一座假山的石洞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悄悄看。 忽然,那禁制上清光一闪,周师叔那飞剑仿佛被什么吸住一般,一寸一分地往里扯,那周师叔顿时急了,拼命掐着法诀往回收,但却仍然眼睁睁看着剑丸被收了去,对方却仍然连面都没露。 这剑丸是他随身祭炼多年,心血相连的宝物,失了这飞剑,他一身战力便去了一大半,肉疼得快要滴血,也顾不得在这些低辈弟子面前摆师叔风度,破口大骂,“贱婢快将飞剑还我!否则誓不与你干休!” 那鼎湖岛上笼罩清光一闪,却是禁制忽然撤了去,小晨曦一惊,急忙缩回头,连带着把貔貅滚滚也按下头不许看,躲在山洞里,抱着它瑟瑟发抖,默默念叨“坏人看不到我和滚滚”。 那周师叔见禁制撤去,以为对方示弱,便带着诸少年大刺刺地落在岛上,高声喝道:“算你还知道好歹,快将我的剑丸拿出来,再奉上百瓶丹药,五千灵石赔罪。看在商师弟面上,我便不与你计较。” 那鼎湖宫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轻罗素服的少年女修缓缓走了出来,凤目一扫诸人,淡淡道:“本门的规矩都形同虚设么?谁许你等在真传弟子府上喧哗闹事?” 虞璿一走出来,容光慑人,有几个入道不久的少年顿时瞧得目瞪口呆,连话也忘了说,就连那周师叔也看得呆了一呆,但随即便喝道:“我的剑丸何在?” 虞璿举起一只手,那枚剑丸正在她手心乱滚,想要飞回主人身边去。虞璿淡淡道:“既然打上我的门来,不留下些彩头,哪有那么容易离开。”素手一握,那□□剑丸被她生生捏得粉碎,那周师叔喉头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晃几乎跌倒,这剑丸被他祭炼多年,心血相连,一旦被人毁去,修为都要倒退,顿时心中大骇。 虞璿扫了一眼,看见蒋灵被人擒在手里,见这女孩儿眼泪汪汪,顿时有了三分恼意,又见这些人修为低微,显然是有所恃的,心中微微生出怒意,淡淡道:“我也不问尔等是谁人门下,免得知道了是熟人不好意思下手。诸位师侄儿既然不大懂得门规,师叔今日便教教你们。” 她手一扬,便有数十道黑白相间的光气飞出,却是虞璿嫌弃这些人修为太低,不值得动用百花落英剑丸,只以太乙混元剑煞相抵,都嫌杀鸡牛刀了。 这几个少年最高的也不过炼气中期,虽然并不是商仲明门下最出色的几人,但是也颇不错,而且大多是修真家族出身,家里资源紧着他们供给,因此个个都有法器护身,在同辈中颇富裕。见那寒气森森的剑煞迎面而来,个个都手忙脚乱地招出护身法宝,捏碎灵符抵挡。 只是,以他们这点法力手段,无论拿出什么法器,在虞璿面前也是撑不过一招的货。固然一个金丹修士亲自出手修理这些炼气期的弟子,没什么面子,但比起让一群炼气期的小辈打上门喧哗鼓噪,两者虞璿总得选一样。 22. 进退之机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还不曾去过悬空岛,但这等著名的福地也并不难寻,她虽然催开百花落英剑,所到之处,剑光化作朵朵鲜花,覆盖方圆百丈,花瓣纷纷飘落,华丽好看之极,但却并未将速度催到极致,反而故意放缓了遁光。 她这样堂而皇之地前往悬空岛,显然是故意给出那些人反应时间,将事情闹得更开些,引来的注意力更多。虞璿从不是个会忍气吞声性子的人,人敬我我自敬人,但若有些不开眼的货色,非要来吵闹,多少也该给几分颜色,也好教育他们体会一番人世间的险恶艰辛。 商仲明是洞真派三代弟子中的名人,但虞璿笃定这件事里他决不会出面,顶多暗暗出动手下的金丹修士,因为万一闹到了这个层次,就必然会惊动元婴真人。普通弟子之间起了争执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扯到三代最优秀的几个弟子不睦上,甚至衍生到未来的掌门之争,就算是商仲明,也要吃几分挂落。 虞璿毫不费力,便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看得清清楚楚,自己身为真传弟子,被人闹到地头上,已经算是大失颜面,若只是简单地去悬空岛领了人走,气势上就永远被人打压一头。唯有索性将这件事闹大,牵扯进去的人越多越好,亮出自己的实力来,才能占据上风主动。 虞璿从来不是那种,明明修为很高实力不错,却偏偏喜欢装作软脚蟹,被龙套甲乙丙丁打到脸皮都肿了,才奋起反击的所谓“扮猪吃虎”的低调人。虞璿宁愿自己就是那头老虎,任谁从面前过去,都要心惊胆战掂量几分。 亮出实力和保留底牌从来就没半点冲突,杀手锏是用来尊重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至于那些不知好歹的小角色,就该随手震得他们根本没胆子叫嚣,方能耳根清净。 她一路过来,声势极大,动静早引得好些弟子出来查看。商季幽擒了蒋煜,派人去鼎湖岛报信却被虞璿打伤扔出去的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稍一询问打听,也就各自知道了。 有个弟子见状便鄙夷地道:“那商季幽仗着他哥哥的势,成日狗眼看人,活该有人教训教训。” 另一人却有些担忧,道:“虞师姐虽然修为更高些,但毕竟成为真传弟子时日尚浅,商季幽身上又有好几样宝物,此去恐怕未必……顺利。” 这些普通弟子谈谈说说,甚至有平日和商季幽有些仇怨,想要跟着虞璿过去,帮她壮壮声势的,但随即被晓事的同门师兄弟拉了下来。此事明面上看来是商季幽和鼎湖岛起的冲突,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二者身后隐约便是两大弟子之争,若没有做好站队的准备,轻易掺合不得。 虞璿远远望去,只见一处山石悬空,大小约有数百岛屿,心知便是悬空山,看那悬空群岛也设有阵法禁制。她虽然性傲,却不冲动,心道:“商季幽自己也有福地洞府,若是在他的地盘,我便杀了进去不妨,但他躲到商仲明这里来,却要稍微讲些策略。” 她将周身剑光一敛,只留下九朵剑花在身前飞旋绕舞,清声叫道:“悬空山商师兄可在,师妹虞璿拜谒!” 虞璿这一声呼唤,旁人听着是做足了礼数,却不知暗藏音杀之法,那商季幽身上有兄长赐予的宝物护身,还不觉得怎么,旁边那澹台沉水却身子一晃,仿佛心神被重重锤了一下,几乎吐出血来。 商季幽的那个女弟子琴儿也是脸色一白,受了些轻伤,倒是那些舞女身无修为,反而并不觉得什么。 商季幽反应过来,顿时大怒,忙念动口诀,顿时禁制外的景象便清晰可见。只见一个素衣少女凭虚而立,恍如仙子,果然是国色天香,世所罕见。这商季幽原本是个好色之徒,见了对方容色,只觉实在是自己生平所见佳人之最,一腔怒火顿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顾旁边脸色难看口吐鲜血的二人,只顾啧啧欣赏,其他都撇到九霄云外。 澹台沉水也受了伤,见那商季幽不管不顾,暗暗骂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忙从怀中摸出丹药来吞下,见那少女琴儿眼泪汪汪,眼巴巴地望着他,犹豫一下,也倒出一枚给她。 澹台沉水低声道:“商师弟,放任她在外面叫门不妥,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商季幽只顾贪看美色,眼睛都移不开,道:“不可,若是发动大阵,万一伤损了美人儿,就是少了一根头发,也好不叫人惋惜心疼。待我擒了她下来。”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一人殊无把握,便道:“澹台师兄替我掠阵。”心想自己一身法宝,就是金丹修士也敢放对,再加上澹台沉水这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澹台沉水可不像商季幽这纨绔子弟般信心爆棚,这还未当面见到,便吃了一个暗亏,那些“法力不高”、“成丹品质低”、“不曾学得神通”之类的话再也休提。说起来,商季幽能得到自家哥哥处处照顾,虽然才筑基顶峰,一身法宝就连金丹长老也敢挑一挑霉头,人家虞璿凭什么不能从荀少卿那里得些好处? 不过,商季幽既然发话,他也只好照办,若是商季幽有什么损伤,他哥哥怪罪下来,澹台沉水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就算商季幽不要他跟着,他也不能不暗中保着对方。 …… 虞璿唤了这一声后,便微生觉察,猜到是人通过水镜在看自己,不过这较之魔教的晶球窥影之法来说,只算是小巫见大巫。虞璿微微腻烦,心道:“也罢,就教你看。”暗暗传了一道法术过去。 那边商季幽正瞧着水镜里美人儿目不转睛,忽然对方转头向他望过来,露齿一笑。目光相对,商季幽的眼神顿时一呆,但随即便恢复了清明,自然地笑道:“澹台师兄,我们出去罢!” 他这点变化稍纵即逝,澹台沉水也不曾注意,见他不再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稍微放了点心,道声好,两人便各自驾着法器飞了出去。 悬空岛外,剑气所化花瓣纷纷飘落,簇拥着一个娇滴滴的绝色佳人,而顷刻岛上禁制彩光一闪,商季幽同澹台沉水二人一起飞出。 那澹台沉水并未亮出法器,只凭本身金丹界域浮空,而商季幽身上宝光隐隐,虽是筑基修为,倒也丝毫不曾弱了气势。 虞璿温言道:“二位有礼,请问哪位是商仲明商师兄?” 商季幽嘻嘻一笑,道:“我二哥贵人事忙,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般。” 虞璿瞅了他一眼,依旧温婉地道:“闻得蒋煜师弟无意中恶了悬空岛,我来代他求个情可使得?若是需要甚么压惊之物,我也一定想法子凑得。” 其实,虞璿此行来得甚慢,被她扔出去的周姓修士以及商仲明座下几个弟子,早早便被人救起,往悬空岛送了信来,只是商季幽一来不曾见过现场情形,只是听说被虞璿打伤,心想一个金丹修士随手打发掉也属寻常,又听闻并无人伤命,便不以为意。此时见虞璿颇有些恳求的意思,一个绝色美人,软语央告,他自诩是个怜香惜玉的,顿时心头一热,叫道:“那打什么紧,蒋煜无关紧要,我这便将他放了。” 澹台沉水在旁嘴角一抽,但他素知这商季幽有些意气用事,只怕又是犯了老毛病,回头又要后悔,也顾不得落埋怨,忙道:“那蒋煜对我们悬空岛不敬,只是略施薄惩,并不曾为难他,但也不能就凭着几句话放走。虞师妹不妨下来,仔细商谈如何了解此事。” 虞璿秀眉一扬,有些不悦道:“你们一人一个说法,到底谁来做主?” 商季幽自觉在佳人面前落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不知怎地一股邪火便往上冲,高声喝道:“澹台沉水,这里有我,哪里轮得到你多嘴多舌!还不退下!” 澹台沉水脸色通红,他也是堂堂金丹修士,虽然托庇商仲明一系,但即使是商仲明也要以礼相待,今日被这商季幽当众呵斥,只觉得一股气直冲了天灵盖,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仇不报,简直连做人的滋味都没有了!澹台沉水大骂道:“小辈无礼!敢对你家爷爷放肆!”放出一件宛如青藤的法器,便要给他一个教训。 商季幽冷笑几声,恶狠狠道:“你不过是仰着我家鼻息过活,敢这样对我说话,反了天了!”竟然抢先动手,祭起一件宛如锥子的宝物,一出手便金光灿烂,奔着澹台沉水前胸而去。 这件宝物名叫穿心锥,也是商仲明给弟弟的防身之物,威力极大,就连金丹修士也不容易抵挡。平时商季幽都不大拿出来使用,今日不知为何,只看这澹台沉水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因此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凌厉的攻势。 穿心锥化作一道金光直冲过去,那澹台沉水却不知为何呆滞了一刻,身上的金丹界域也一瞬间停滞了一下,恰好被那锥子穿心而过,大叫一声,顿时鲜血狂喷,尸身缓缓向下落去,落到一半才身上残余法力散尽,噗通掉入水中。 商季幽不料自己一出手便如此轻易地杀了澹台沉水,不觉一呆。这澹台沉水在金丹中战力也是不弱,自己本拟要有一番苦战才能寻到机会,哪知却死得这般容易。 一时间,他也有些惶惑起来,虽然觉得自己也有分辨的道理,但毕竟自己这方少了这样一个得力帮手,多半也会挨哥哥的训斥。 虞璿在旁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唇边微微挂着一丝冷笑,天魔手段无形无相,又岂是这些连门都不算入的修士能抵挡的? 你商仲明想给我找找麻烦,我便让你弟弟先惹一身麻烦再说。虞璿可不相信,有人能捉住她做的手脚,就算瞧着起疑又怎样? 早在路上,虞璿便将一切理清,荀少卿昨日见了她之后,立刻便去了玄都府参悟天书,而第二天便有商仲明的弟弟来挑衅到头上,这二者看似无关, 23. 不了了之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澹台沉水的尸首已经从水里打捞了起来,这位生前结成金丹的修士,死后仪容倒也没多少变化,除了胸口一个血洞,已经将心脏搅得粉碎,生机全绝,便是脸上那不可置信的愤怒表情。 商仲明站在这尸首边上,负手而立,他身量瘦高,面目和商季幽有几分相似,但却显得威严而冷漠。 隔着三丈远,商季幽老老实实垂首站着,大气不敢出,除了商氏兄弟之外,还有五六个金丹修士,十余个筑基修士,脸上神情各异。 这些人便是商仲明的班底,他晋入金丹日久,身边早拥护了一些人,出色的弟子也调//教了不少,至于那日被虞璿废掉的几个炼气期弟子,还算不得他的嫡系中坚。 商仲明回过头来,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澹台师弟身上并没有做手脚的痕迹,看来他身死的缘故,是季幽一手造成了。” 这话一出,商季幽脸上顿时露出了些惶恐,才要开口分辩,商仲明抬手一压,不许他说话,淡淡道:“你的事儿我自有处置,我也是太纵着你了些,以前想着你虽然有些顽劣,但总也是知道分寸的,看来是我看错了。” 商仲明说话语气淡淡,并没多少苛责之意,但商季幽脸色却比刚才还要难看,几乎是一脸菜色,这番话无疑是说,商仲明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培养他。商季幽虽然是商仲明亲弟弟,但在这个小集团中的地位,却只是兄长一言而决。商季幽满头大汗,但兄长积威之下,他所有的辩护之词都不得不吞回了肚子,讪讪地退在一边。 同来人里也有平素和商季幽关系不错的,澹台沉水以前不过是一个散修,后来投入了洞真派,又得了商仲明看重,才混了个长老当,但他一死,人去茶凉,也没什么知交好友肯为他说话。边上就有一个中年修士开口劝道:“季幽师弟也只是一时失手,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季幽师弟平时也是好朋爱友的,那澹台沉水能激得他动手,一定也有不是,商师兄何不听听他的辩解?” 商仲明道:“如何处置他我自有主张,丘师弟不用为这个自作聪明的畜生求情。”他也是恼怒,玄都府百年才可开启一次,若能入内参悟天书,自己便有成就元婴之望,但却被荀少卿占去了机缘,挡了自己的路。虽然门中许诺定有补偿,但这等机会何等难得,失了先机便极难补回来。 他也知道商季幽是为自己这个哥哥鸣不平,这才趁机寻那晦气,本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才放任不管,但偏偏事情发展得诡异,让他憋着一肚子气不知该往哪里发。 另一个圆脸大肚、颇有掌柜商家的油滑气质的修士,低声说道:“澹台师弟虽是我们自己人,但金丹修士陨落,怎么说也是一件大事,门中定要过问,未知商师兄有定计了没有?” 商仲明沉吟一下,道:“适才我去拜见恩师,打听得此事由林师叔处置。” 这话一说,诸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林真人和商仲明的师父赵维关系极好,仿佛兄弟一般,就是门下弟子也互相指点,毫不见外,此事落到他手中,自然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商仲明见状眉头一皱,轻喝道:“纵然林师叔不会刻意为难我等,但金丹长老身死,放在哪里都是一件大事,你们不可掉以轻心!” 他虽然疑心是虞璿弄鬼,奈何毫无证据,商仲明堂堂一个金丹真人,又是门中两大弟子之一,积威多年,众望所归。若是他平白无故跑到门中长辈面前去说,我觉得虞璿有问题,但是我还没找到证据……就是他自家师父,怕也要嗤之以鼻。 众人见他认了真,纷纷答应不迭,商仲明又分派任务,各自叮嘱,务要将这件事的影响抹到最小,这才挥挥手吩咐散了罢。 商季幽长出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跟着往外走,刚走到门边,忽然听得他哥哥一声唤,“商季幽你且留下,我有话说。”顿时泄气。 …… 近日洞真派中最热门的话题,便是澹台沉水身死之谜,衍生出无数传言来,有论越阶挑战的可能及必要条件的,有论商季幽与澹台沉水一战细节的,还有论虞璿能否在下次十六派斗剑中晋位十大仙子的……种种猜测不胜枚举。不过这大多都是普通弟子在热论,真正修为高深或是身份贵重、有资格知道更多情况的,反而纷纷缄口不谈。 “娘子,此事甚为古怪。” 那日随同秦楼月出行的美婢,正为她斟上一盅“玲珑琼浆”,是六种的灵药熬制成,不但能滋养元气,而且美容驻颜,乃是女修们趋之若鹜的宝物。只不过这玲珑琼浆熬制过于麻烦,药材虽不算十分珍贵,但其中一味主药绛珠草甚难种植,因此极少在市面上出现,也只有秦楼月这样大派中的娇娇女,才能日常饮用。 秦楼月姿态优雅地轻啜一口,笑问道:“哦?依妍儿看来,哪里古怪了?” 这妍儿乃是秦楼月贴身爱婢,平时秦楼月也教了她不少道法,已经是炼气期修为,听秦楼月问她,妍儿便道:“那商家小郎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那姓虞的女人虽然略有几分姿色,但要说迷得商小郎转头就去对付自己人,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婢子以为,一定是她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秦楼月淡淡道:“你说的没错,就连商师兄自己也这么认为,只不过谁也拿捏不到证据,想要凭几句猜测,就要把一个金丹境的真传弟子拘去问话,澹台沉水还没有这等身价。” 妍儿眼珠一转,笑道:“但是娘子一定有办法,揪出那只狐狸精的尾巴!”秦楼月对虞璿恶感甚剧,身边的侍婢为了讨好女主人,也都纷纷口头上表达自己的不屑。 秦楼月想了一回,倒真想不出虞璿还有什么能被自己拿捏的把柄,那蒋煜胆敢不识抬举,已经借着商季幽的手惩治了一次,叫此人在门中颜面扫地。但人家也学乖了,只怕都窝在鼎湖岛做缩头乌龟,自己也拿他们无法。 秦楼月虽然自信齐墨渊宠她,若是自己和虞璿公然起了冲突,师父一定站在自己这边,但她也不敢做得太过,被荀少卿抓住把柄。毕竟荀少卿乃是掌门这一脉公认的下一代领掌,若是激怒了他不依不饶,只怕师父有心回护,也难以下台。 那次商仲明门下跑到鼎湖岛耀武扬威,灵霄峰上有几个金丹长老便瞧着恼怒,待要出面呵斥,却是秦楼月暗暗叫人安抚了下来。但她也只敢在荀少卿不在时悄悄做这些事,否则那几个金丹长老绝不会觉得她的面子比荀少卿更重要。 秦楼月有些意兴阑珊地挥退了婢女,躺在玉榻上暗自思索对策,只是总也不得要领,不觉气闷不已。 …… 虞璿自那日从商季幽手中要回蒋煜后,便不出门,静修之余,便是指点蒋煜如何夯实根基,将结丹之前的一切影响降到最低。 所谓金丹也分品阶,丹成九品,以一品为最贵,唯有三品以上金丹才有冲击化神的指望,而下三品则几乎无望再进一步,只能在金丹位上活足六百年后老死,归于尘埃。 因为金丹品阶高低之故,那些大派中出色的弟 24. 大比伊始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洞真派雄踞云梦大泽,占地极广,门中弟子上万,这些人各自修行,虽是同门,一辈子不曾照过面的也大有人在,今日乃是二十四年大比之期,因此各自从四面八方赶到,聚在一处。这大比一方面考校弟子修为,二来能观摩同门手段,也可以取长补短,至不济也能激励弟子努力向上,因此洞真派对这事都是十分重视。 每次门中大比,都由一位元婴真人亲自主持,以表重视之意,此次却是莫九城莫真人主持,这位真人门下弟子最多,徒子徒孙加起来怕不有几千,似卓轻尘便是莫真人记名徒孙,他师父唤作韩晶。这位韩真人也是秉持了其师的习惯,收下许多亲疏不等的弟子,其中能当面叫出名字怕是连十分之一也没有。 不过这也十分寻常,固然能拜得强盛师门,乃是人人追求的理想,但入门后能否获得师父重视,才是关键。高阶修士修行,动辄闭关数十年乃至百年,谁有心思哄孩子一样地养徒弟,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修为出色办事能干的,自然高看一眼;那些个指望磕头拜了师父,师父便会如亲爹般待你,是打错了主意,这等人倒是惹怒师父被踢出去、甚或清理门户的可能性比较高。 虽然此次大比是由莫真人主持,但他只负责在场坐镇,那些安排处所,分配名册,裁决胜负的杂事儿,自然有门下去做。韩晶是他大弟子,这位金丹真人入道也有两百余年,此刻便指挥师弟师妹,各自分派事情,又按照以往规矩定例,于功德、道德、正德、坤德等各殿均请来数名长老,充作裁正。 这一次大比地点设在采石矶,却是一片从水中突兀而起的山崖,状如蜗牛,山势险峻,风光绮丽,又盛产一种五色神砂,可炼制五行宝物。这采石矶恰在三沙洲之间,扼居要冲,绝壁临空,水流湍急,周围又环供围护着不少大小峰峦岛屿,地势极为复杂。 大比第一个月的头十日乃是外门弟子之争,这些外门弟子并无直系师承,修为基本都是在炼气低阶,偶尔出现一个炼气四层的都是凤毛麟角,那些被瞧出有资质或是潜力出色的,早被挑入内门修道了。 洞真派虽然并不在乎这些外门弟子的来去,但也不好太过不闻不问,因此大比也将他们算作一份,挑出前十名来,赐予一些灵石丹药乃至法器等物,以资鼓励。这也是这些外门弟子唯一能瞻仰洞真派内奇绝景致的机会,平素以他们低微的修为,可是不敢乱闯,只能老老实实聚集一处修行。 不过,这些外门弟子也大多清楚,身在外门,哪怕是第一名,也没什么出路,最好是在大比中表现出色,不敢奢望被门中真人注意,就是被哪位内门师兄看中提拔,就算不能被引进内门,那也算是个依靠了。 至于后二十日,则是内门中炼气期以下的弟子的争斗考核。外门弟子只需擂台对战排定名次,内门却不同,实战只是一部分,修为高低,见识应变,都在考核之内,至于如何出题,便要看考核者如何想法,次次都是不同。而前百名皆有下赐,或是功法,或是法器,或是洞府,或是听讲,都有机会。 但若原本便是独居一岛的真传弟子,则必须参加大比,且若不能进入前十,或是被门中判定认为修为停滞不前,则所居福地也要被收回,之前每年下赐的丹药灵石也要被扣去。 洞真派中真传弟子,除了金丹境的不受限制,其余俱有定数,炼气期的真传弟子只有九人,筑基期则是十八人,每次大比,这些真传弟子总要变动一番,这也是激励门人上进之意。 蒋灵入门三年,虽然还不曾有机会拜到虞璿门下,但也得了不少指点,这女孩儿天资尚可,又肯努力,仗着鼎湖岛上的充裕灵气,倒也赶在大比之前,修到了练气第五层,以她炼气中期的修为,倒也不高不低,争夺真传弟子或者还有几分碍难,但考评进入前六十,倒也大有机会。 蒋灵冰雪聪明,知道门派的下赐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自己表现出色,或者便能被虞真人瞧中,收为门下,有了依靠,可比别的强得多。 这大比的头一个月,那些金丹真人是不会出现的,而蒋煜也在抓紧时间修炼法力,不能陪妹妹一起。因此蒋灵便约了几个以前相好的姐妹,一起过去,正好这段时间都是些炼气期的修士出入,这样也不招摇。 …… 这采石矶距离水面只有数十丈,涨水时甚至都会被淹没,而四周群峰岛屿环绕,中间点缀修葺有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专供安置门内弟子,免得挤作一团。 蒋灵同三四个修为相若的同门师姐妹,共同驾着一件云朵状的法器,恰好下方有几艘舟船,上面载着些外门弟子,众女飞过,被这些外门弟子看见,顿时引起一阵惊羡赞叹。 这几个女孩儿都也是入道未久,还未曾彻底习惯寂寞的修道之途,心思也活泛,平日里都闭门苦修,此时见得这热闹场面,又听得旁人议论夸赞,那一点点女孩儿家的虚荣心理便被小小挑起,虽然不好意思说什么,但也是脸上微微流露出得意之色。 其中一个穿着似雪丝衣、气质冷艳的女孩儿,乃是众女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修为最高,容貌也是最好,刚才那帮外门弟子,倒大多是在议论她,此时便矜持着淡淡地说道:“这些人和我等不同,不是老死外门,便是下山求一个富贵,非我仙道中人。他们这些没见识的话,诸位师妹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所求乃是大道,富贵美色不过浮云,可不能失了道心。” 几个女孩儿皆嬉笑着答应,唯独蒋灵心中想道:“我们在这里自诩仙家,瞧不起那些苦苦向上爬的外门弟子,殊不知在修为高的同门眼中,我们这些人和他们又有多大差别?” 这却是因为这女孩儿年纪轻轻,便受了一场挫折,痛定思痛,不说道心长进,但和这些未经风雨的同门相比,对这条路的艰难却体会更深一层。 几个女孩儿谈谈说说,忽然,上空一朵里许大小的白云飘来,数十青年男女姗姗而来,个个身有修为,仪容出色。那白云是一件法器,中央簇拥着一台云榻,素纱垂幕,伞盖遮挡,两侧各有一个侍女捧着镜盒减妆,前面有童子手提花篮开道,鲜花飘飘,金铃声声,迤逦而来。 这一行人排场极大,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目光,修道人目力都锐利,隐约可见那云榻中倚着一个妙曼身姿,顿时便啧啧赞叹,猜测是哪一岛的仙子出行。 蒋灵这一行本也都是姿容秀丽的女孩儿,但被这后来的女子一比,顿时光彩全无,仿佛萤火皓月一般。这落差顿时让几个面皮薄的女孩儿满脸通红,而那白衣冷艳的女孩儿也窒了一下,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问蒋灵道:“蒋师妹,那云榻中的同门,可是你们灵霄峰的秋玲儿?” 蒋灵不认识秋玲儿,灵霄峰极大,她又是新来,平日除了鼎湖岛哪里都不走动,这几个同门还是以前在接天峰结识的,因此她也答不出来,只踌躇着道:“冷师姐,小妹看得不大清楚。” 另有一个红衣女孩儿冷笑一声,道:“定然是她,听说她新拜了月影峰的秦真人为师,此次誓要夺个真传弟子的位子来呢!当时我和她 25. 人才济济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大比第二十九日,蒋煜到了采石矶。 他精神形貌已经与往日截然不同,以往那种精明强干又锋芒内含的气质已经不见,显出一种温润来,仿佛打磨的玉石,乍看不起眼,细看却处处圆融,正是已经结成金丹的外象。 蒋煜来时并未驾着法器,只是空手飞遁,较之那些五光十色的遁光,或是云榻飞舟的气派,显得颇为朴素,但这些执事道人何等眼毒,顿时有一个筑基期的老道人骑着白鹤上前,十分恭敬地问道:“可是蒋师兄?师兄可有预定的楼阁?若是无有,师弟便替您安排。”蒋家兄妹都算是名人,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听的名头,地位高的弟子心中还要暗笑几分,但也不是这些普通执事能得罪的。 蒋煜微笑摆手拒绝,道:“我自有去处,不劳这位同门费心。”他调转遁光,在一处礁石上略等了片刻,便有那大比中被刷下来的弟子鱼贯走出,蒋灵正在其中。 这女孩儿并不多少狼狈,身上一股道气盎然,显然也颇有进益。蒋灵抬头看见哥哥,忙飞过去,一看见蒋煜气质大变,忽然明悟,顿时脸露喜色。 蒋煜笑着抚了抚妹子的头发,问道:“大比如何?”蒋灵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才是第十一名。” 蒋煜道:“不妨事,这个成绩也算不错了,你毕竟修为还浅些。” 蒋灵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又补充道:“此次大比,也有和我修为差不多,名次却比我还高的,我亦要努力。” 忽然,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刚才那一场比试是在阵法之中,同辈之中只有我精通阵法,原是占了几分便宜,你也不错。” 兄妹两个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红扑扑的圆脸,还带着些婴儿肥,说话时便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来,虽然小脸上也颇有些傲气,但天生有一种坦然,并不令人讨厌。 蒋灵惊讶道:“这位师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那女孩儿撇了撇嘴,道:“现在里面是前九名争夺真传弟子的名次,我是第十名,本就没有份,不出来还待怎地?”她打量了一会,咯咯笑道:“我记起你们来了,在里面你还不肯报名字,你可是蒋灵?旁边那个是你哥哥?” 蒋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兄妹两个出名了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儿,倒是蒋煜泰然自若,点头道:“正是在下与舍妹。” 女孩儿捂嘴一笑,道:“风闻蒋师叔为结丹闭关,此时见了师叔风采,可见传言不虚。”她微微万福一礼,正色道:“留醉川弟子文雯,家师莫辞醉,见过蒋师叔。” 蒋煜忙摆手道:“原来是莫师兄的弟子,难怪气度不凡。”莫辞醉乃是莫九城之子,出生后便流落在外,后被莫九城寻回,此人在门中甚低调,除了十余年前传出结成金丹的消息,几乎在门中如隐形人一般。据说此人在身世方面有些问题,但事关元婴真人,自然不好随便当做谈资。何况莫辞醉平时也不和同门兜搭,旁人提起,也只是知道门中有这个人,至于擅长何种道法,有何法宝事迹,一概不清楚。 文雯对蒋灵颇为友好,便力邀这兄妹二人去自己落脚处暂坐奉茶,“我知道切磋会上,蒋师叔必然要在虞师叔一处,但此时还未开始,而且我也是单独休憩,并不在我师父那里,绝不会引起半点误会。” 她资质极好,若不是分出了精力放在研究阵法上,修为绝不仅如此。这些优秀的弟子,自然也晓得要结交和自己意气相投、且同样出色的同门做朋友,大比也有这种令同门互相结识的意思。似秋玲儿、宋轻眉都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但文雯却瞧中了蒋灵,因此下场之后,专来找她。 因蒋煜可以说是鼎湖岛的人,在大比之前公然跑去另一位金丹修士那里,有些不妥,因此文雯一开始便讲明只是自己私人邀请,并不干师父的事儿,年纪虽小,行事已经颇为稳重缜密。 …… 到得大比正式开始的前一日,诸峰诸岛的金丹真人才纷纷携带门下而来。 这些真传金丹弟子,门下无不有众多弟子门人拥护,个个排场都是极大,这习气也是洞真派中默许甚至鼓励如此的,表示修道之人虽不该贪图这些华丽富贵,但却不是一无所有,而是要人明白,一旦修为到了,这些东西都自然而然有了,不须记挂在心里。 灵霄峰虽是掌门一系,但是由于齐墨渊入道最晚,在七真中乃是小师弟,甚至有比他修道还早的师侄辈,因此虽然挂靠在灵霄峰的金丹修士也不少,但真传弟子却只有荀少卿和秦楼月,以及新晋的虞璿。如今荀少卿参悟门中妙法,不参与此会,便隐约以秦楼月为首。 其中便有两位金丹长老跟随秦楼月一道前往,各自都带了门下弟子。这一行人也有百十数,各自驾着法器遁光,彩光瑞气,在天边平铺开数里外,气象倒也不输人。 虞璿那鼎湖岛上几乎没有门人,蒋煜已经于昨日出关先去接妹子,因此虞璿动身时,也没什么排场可摆。 她刚刚出了宫室,便见岛外彩霞漫天,一个长须道人高声叫道:“虞岛主,贫道孟寒山,特来托庇同行。”这道人外貌约莫四五十岁,留着一部黑须,身边也有数十门人,其中有一对少年少女格外英秀出色,都是筑基期顶峰的修为,站在那长须孟寒山身边。 虞璿剑光一旋护体,飘然而起,笑道:“孟长老这是何意?” 孟寒山道:“荀真人虽然不在,我们灵霄峰尚有两位金丹真传,秦真人已经先去,贫道也不愿落后,因此厚颜跟随,以壮行色。” 这话中投靠之意昭然若揭,虞璿仔细看了这孟道人一眼,有些了然地笑道:“既然如此,就同行也好。” 原本虞璿因没有从人,便没打算放出飞仙金舟,此时人多,自然以此代步,这飞舟荡起漫天金霞,岚光虹彩,风驰电掣般往采石矶而去。 一刻之后,采石矶已经遥遥可见,此时景象又和月前不同,十余座高峰自水中而起,绕着采石矶围绕点缀,而采石矶上也重新整理, 26. 孟氏谋算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那韩晶真人自云上飞下,早有童子备好甘露香炉等物,他先拜过了,方才高声喝道:“门中师长云驾已至,诸弟子拜见真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顿时钟鸣浑厚,磬响清越,远远传出,惊起鸥鹭无数,九声之后,天空中祥光万道,瑞气千条,隐约分成数方,只是云光霞彩围护,使得众弟子并不能真正窥见,到底是哪几位真人到来,只是纷纷跪拜行礼。 唯有莫九城乃是大比主持,倒是坐在云榻上,面貌清晰可辨,见状也是一挥手,韩晶便高声喝道:“大比开始!” 那莫九城身边侍立的青袍少年正是其子莫辞醉,下方比试较技正如火如荼,他却瞧也不瞧,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莫九城懒洋洋地看了一回,忽然扭头问道:“听闻你这几年也收了弟子,原先住处那么简陋,不曾想过换个地方?” 原来莫辞醉虽然结成金丹,却并不是派中真传弟子,只得一处普通洞府居住。听闻父亲问话,莫辞醉便微微躬身,只是仍然面无表情,道:“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修的是什么法,在哪里都是一般修炼,何必与同门争抢福地。至于文雯,待她修为有成后自家去争,道唯自修,岂有事事都依靠师长之理?” 莫九城嘿笑一声,便不去理他,这个儿子虽做足为人子的礼数,但和生父不亲,也昭然若现。莫九城一开始还有些父子和好之意,但后来也就习惯了,反正莫辞醉只是性子淡漠,也没有不认他这个父亲,莫九城也就随他去了。 …… 现在还是筑基期弟子在比试,挑战的也都是筑基辈,还未轮到诸位金丹真人下手,但若是他们门下迎战,胜负分后,也要点评几句,以表指点后辈之意。 此时采石矶东北边的一片石林中,一玄一黄两道光华正在激斗不止,这两人所用都是飞剑,光华闪烁,速度都是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只是半柱香之后,那道黄光渐渐露出不支之象,而玄华越来越盛,又过了片刻,那玄华猛然一收一放,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疾斩。 只是剑虹尚未至,天上便飞来一只玄黄大手,五指将剑虹一捉,同时伸指一弹,将那黄光轻轻推开去。 出手的正是韩晶,这位黑面长须的金丹真人形貌甚是威严,沉声喝道:“此战是简七胜出,燕回峰刘青负。” 两道光华分开,各自显出一个道人来,那驾驭玄光的是个昂藏八尺的男子,黄光中却是一个年纪甚轻的少年,少年有些尴尬,抱拳一礼,便匆匆飞了回去。 那简七周身萦绕的玄光化作一柄无鞘巨剑,背负背上,衬着他不怒自威的外貌,对着四方团团拱手,倒也极有气派;而刘青回去后,便羞愧地对自家师父道:“弟子无能,丢了师父颜面。” 燕回峰之主燕独行乃是钟真人门下,亦是钟紫郢同门师兄,也是成名多年的金丹真人,有个外号叫做无回剑。 自家徒弟输了,这位燕真人倒也不甚恼怒,说道:“这简七一个普通弟子,也不曾学过剑经,竟然能在战斗中自行领悟剑气化虹之法,剑道上的天分是比你强。以后记得多多努力,以勤补拙。”挥手让自己徒弟退下。 他又向那站立场中的简七说道:“你的剑术本在刘青之上,更兼战术得当,利用地势将刘青逼入死角,虽然他招式略胜于你,却被你拖得疲于奔命。你赢得这一局,可谓智勇皆备。” 但燕独行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剑修战斗之法,利于空旷地势,才能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乃至一剑纵横来去,一击不中则远扬千里,在这种复杂地势反而不利。只因刘青御剑不如你,这才输了。若是在外,多个敌人围攻时,还要故意往这种地方钻,就是将自己陷于险境。” 这位燕真人一番品评,倒也颇为中肯,且也点名了简七此战胜负的关键。简七听了,抱拳作谢,径自退下,他在此战之中的表现自然也有裁正记录下来,以备事后评价。 …… 这大比所耗时日甚久,而虞璿这边,也有几人来挑战,却都是那孟长老门下的一对少年少女出手接下。这二人都是孟寒山的弟子,少年名叫水无尘,少女名叫雪无垢,外貌虽然年少,修道已经一甲子,俱是筑基顶峰的修为,战斗经验十分圆熟,打发一些来讨教的筑基期弟子,并不费力。 此次,却是那雪无垢出手战败一个前来挑战的女弟子,虞璿点评了几句,那女弟子也颇为敬服,殷勤道谢了好几次,这才盈盈退下。 雪无垢回到自家师父身后,依旧静静侍立,这女孩儿战斗了几场,对手强弱不等,有几次也是苦战许久方才获胜,但都并无半点胜骄败馁之象,显然也是个心志坚定的。 这峰上只得三人有座位,虞璿居中,左边是那孟长老,右边便是蒋煜,其余人俱都侍立。 这黑须道人孟寒山一边看着场中比斗,一边向虞璿笑问道:“虞师妹瞧老道这两个徒儿还不愚笨罢?” 虞璿也笑道:“都是俊才,难为孟师兄调//教来。” 孟寒山抚须呵呵而笑,忽然传音道:“老道却有个不情之请,若是虞师妹觉得我这两个徒儿还堪驱使,便留下他们在鼎湖岛听用如何?” 虞璿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也传音道:“孟师兄也是本峰上有数的几位金丹后期高手,难道就没有冲刺元婴的想法?” 孟寒山苦笑传音道:“老道年轻时伤了根基,自知修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万难进步,再有十余年,也要寿尽而亡。只是这两个孩子都争气,可惜跟了我这个不中用的师父,所学也不高明,将来最好也不过是再磨练上百年,靠着浑厚积累结成金丹,继续做个长老。若是有人提拔还好,若无提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所说却是实话,似孟寒山这种并非七真人嫡系的金丹修士,虽是派中长老,身份也尊贵,但却并无资格学习门中高深功法,因此都是纷纷寻找真传弟子依附,指望能够立下功劳,获得照应传授。 孟寒山也是早早就将事情整理得清楚,自己虽然有些法力,但寿元顶多还剩下数十年,派中想要投靠荀少卿的金丹长老也不少,怎么看自己都是个鸡肋,和别人相比,完全瞧不出有什么优势。而秦楼月也是一般,手底下效力 27. 谁要做媒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微微阖着双目,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在意下方蒋煜和商季幽的争斗结果。 这件事儿,早在她随手在这商季幽心中种下心魔时,便已算是结束。要说起来,她和商季幽究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种人对她来说,便仿佛苍蝇蚊子一般,若是非来嗡嗡搅扰惹厌,那便随手拍上一巴掌,至于是被当场拍死,还是命大躲过了,都无关紧要了。 蒋煜是她的门下,但虞璿要的是得用的人手,而不是只能欺压弱小的废物。她已经指点过了蒋煜,若是此人不敢报仇,或是报不了仇,那也和虞璿没半点关系。反正没什么事,虞璿是不可能再主动搭理这商季幽了。至于此人脑子里那些粉红泡泡,或者又扯出什么痴心的绯色传闻来,虞璿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修真界好就在这一点,风言风语之类的东西,对于实力派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当年曾有个法力高强、人又颇特立独行的女修曾说过一句话,实是掷地有声:“本座确是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不过你可以试试,看百里之内,谁敢说话!” 如果商季幽法力不堪,连虞璿的手下都能随意打发了他,那么此人就算表现得再怎么此生不渝,旁人也只会讥讽不自量力。 何况,这商季幽成丹品质绝不会超过七品,以蒋煜丹成四品的浑厚法力,迟早也能收拾了他。如今纠缠这半晌,也不过是因为此人手上宝物颇多,但也已经露出了左支右绌之态。 …… 孟寒山观看半晌,忽然捋着胡须道:“蒋师弟要胜了。” 虞璿随口答道:“蒋师弟自然是知道上进的。” 蒋煜丹成四品,将来成就元婴真人的机会不小,不过那至少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修行只有越往后越难的,这条路艰苦无比,那些心志不坚,或是功行不足,或是运差一着之人,都在路途中渐渐被刷了下来,大浪淘沙,最后能站到顶峰的,永远只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虞璿忽然微微有些惆怅,她转世一遭,还能入道修行,这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但想要超越上一世的成就,还不知路到底在何方。那些普通的修士,其实并不能体会这种巅峰之困——已是百尺竿头,如何才能再进一步? 只是,无论如何,总也要坚定不移地寻觅下去才是。 虞璿有些心不在焉,旁边孟寒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闲谈,忽然笑道:“老道忽然才发现,蒋师弟也是一表人才,这一战之后,也不知多少女儿家芳心暗许。他修道还不足百年罢?刚好还在青年才俊的标准里。” 虞璿听了这话,忍不住破颜一笑,道:“孟师兄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是要给谁家女孩儿牵线做媒不成?” 孟寒山笑道:“哪里,只是老道忽然想到自己二百一十七岁上才结成金丹,人比人有些惭愧罢了。老道生平拙口笨腮,不会说话,哪里会有人托我做媒,我连自家的徒儿都没着落呢!” 其实,孟寒山所说,倒也是出身寒微的散修常选的一条出路,那便是嫁娶或是招赘上门,以得到夫家或妻家的提拔。道侣的关系总比一般投靠的要亲近些,便能受惠不少。孟寒山这两个弟子,无论水无尘或是雪无垢,仪容气质都颇为出众,虽然修为只是筑基期,但都相当有潜力,要说被人看中结亲,也是大有可能。 这老道人又捋着胡须笑了笑,道:“不过他们两个也都性傲,不大肯走这条路。不过这也是年轻气盛的缘故,若是过个一两百年还结不成丹,那时候心气又不一样了。只要来个人能帮助凝丹,便是救命稻草,莫说嫁娶,真是什么都肯做的。”虽是调侃的语气,脸上笑容却略有几分酸苦。 虞璿一笑,却不肯再接这个话题了,随口道:“这一战快要结束了。” 此时,韩晶已经出手,拦下了蒋煜的攻势,喝道:“此战是蒋师弟胜了。” 他将手一摆,示意蒋煜下去,向商季幽说道:“商师弟,你是否还要挑战其他真传弟子,若不能胜,或是不愿挑战,你的真传位子便要削去了。” 商季幽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对韩晶的话视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虞璿所在的山峰,忽然大声叫道:“虞师姐!你同我说一句话!”他叫得声嘶力竭,双眼通红,仿佛赌输了最后一分赌本的赌徒。 众弟子早已议论纷纷,虽然好些人矜持地面露不屑,但对这大比上忽然冒出来的绯色八卦,显然还是喜闻乐见的人占了多数。 孟寒山眉头一皱,起身道:“待我去打发了他,此人真是疯魔了,一些脸面也不顾。这般大呼小叫的!” 他刚要纵起遁光,忽然一道惊天紫色剑气自一峰上斩下,诸人都是吓了一跳,以为谁人如此胆大,竟敢在大比上公然行凶,扰乱秩序,更有些女修惊呼出声。 韩晶视若罔闻,以他的眼光,早看出这道剑气根本不是对着这边,只是皱眉催促道:“商师弟,三息之内还不回应,我便算你弃权。” 钟紫郢高声喝道:“商师兄,钟某特来请教。”却是他忽然挑战商仲明。钟紫郢虽有些扰乱秩序之嫌,但韩晶也是心里嫌这商季幽丢人,只想早早把他赶下去,对钟紫郢此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揪住做什么文章。 只是,这一道剑气落下,却恰好同一道斜刺里飞出的金光撞上,这道法术被剑气击溃,顿时金光四散。 就在同时,那商季幽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大吼一声,狂呼道:“你瞧我不起,你瞧我不起!”忽然整个身子如同扯线木偶般乱动了几下,七窍流血,竟然是自绝经脉而亡,这自绝经脉和旁人出手不同,连在他不远处的韩晶也不及救护,只能瞧着一个尸首缓缓地落下去,直到中途法力散尽,才啪地掉在地上。 一道白光闪过,商仲明现身台上,脸色铁青,冷声喝道:“钟师弟,你这一道剑气果然好,好得很!” 他在商季幽失态时便十分不悦,待要将这丢人现眼的弟弟捉回来,偏偏待他出手的一刹那,被钟紫郢发出的那道剑气阻了一阻,缓了这一刻,商季幽已经自杀身亡,顿时悲愤莫名。 商仲明早就怀疑虞璿内中做了什么手脚,但商季幽身上却检查不出什么异状。商仲明原来断定他至少也要在筑基期大圆满上磨炼数十年,才能结丹,为防他偷偷凝丹,所需外药也控制极严,哪 28. 本文及其他修真体系介绍——必看!!!^^……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看到有读者对仙侠体系不是很了解,我就说一下,凡人和飘渺这两个流派的境界划分比较草率,尤其是飘渺流,渡劫之后居然是大乘,那个大乘是佛教的名词……反正这个体系在我眼里也就一堆名词,因为完全不知道实质都是些什么,单纯境界名称就很难记了。 所以,作者决定为不那么熟谙起点各种修真体系的读者,稍微科普一下,读完之后,不仅仅是我这篇文,应该或多或少对大家理解各种仙侠体系都有帮助,毕竟仙侠这个小说分支,都不脱中国道家的练气法的窠臼。 作者如果大言不惭地说懂得怎么修真,那肯定是神棍在忽悠人,大家随便拍;但是毕竟不管是武功丹法医书房中术,都草草看过点,基本晓得道士们修仙都是个啥理论。 就抛砖引玉,给大家稍微解释一下吧。 …… 不同的境界,对应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修仙设定的就必须要把这个不同体现出来,否则从入门到飞升,读者看上去觉得只是属性增加,20级和80级的区别,以前一剑能砍开一块石头,后来能砍开一座山,那就没意思了。 大家看仙侠,为的还是那点古典修道的味道,对吧?不然什么玄幻奇幻体系都没区别了。 废话少说,现在开始科普。 一、凡人阶段 文案中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飞升,只是按照当下最流行的凡人流的类似划分,事实上还是古典流派,类似蜀山的那种。 练气、筑基,这俩都是修行的最基础阶段,练气的主要内容是熬炼身躯,磨炼法力。对于修士来说,这一阶段本质还是凡人,生命本质没有变化。 用古典流的说法,这一阶段叫做炼精化气,凡人流是利用灵根吸收外界灵气炼化,但是还是锤炼身躯,意思是一样的。 本文采用了多种,表示有灵根固然容易入门修行,但是没灵根也不代表你就永远没机会,凡人流也能洗灵根,灵根就相当于一个早期的辅助器,很重要但是不是绝对的。 这段时期,法力主要依存肉身才能施展,所谓的元神还很弱小,如果肉身被杀死,魂魄也会很快消散转世。 如果看过流浪□□的仙葫,练气十层就是对应的真气胎动,以及炼气入窍,主要还是在肉身上下功夫。 筑基则是在练气基础上,有了一些进步,算是一个小坎,过了这个坎,就开始奔向结丹这个目标了。凡人流可以看出,筑基需要的灵气更多,如果说练气期,还可以炼化自身精气,筑基这一段,那就必须开始摄取外界灵气了,这一阶段有很多积累,才能冲刺金丹。 对比一下仙葫体系,□□笔下的修士也是跨过了一个坎“感应天地”,并且借用天地间的罡煞之气(凝煞,炼罡),把自身基础打雄厚。 二、散仙阶段 道家自古以来,都把金丹看得非常重,不吝赞美之词,甚至把修仙就叫做“金丹大道”。所谓金丹一成别仙凡,如果说结丹之前还是凡人,结丹之后,就可以称仙了。 这里大家要注意,仙这个名词,并非所谓的不老不死不坏,这种放在洪荒流都该叫做合道了。 所以结成金丹,对于凡人来说,就是成仙!生命本质发生了变化,无论是生存形式,还是法力神通,和之前都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本文中修士结丹,就可以称作散仙。 散仙是仙中最初级的一种,金丹寿元六百年,是因为这是修士的元神寿命,如果不能突破,元神溃散,肉身坐僵。 黄帝内经记载,上古的时候,人寿百岁,身体康健,无疾而终,这就是肉身活力保持得很好,但是魂魄的寿命到了,于是死亡。 修士经过练气筑基,肉身也可以保持活力,但是如果元神没有突破,那不好意思,时间到了你还得照挂不误。 所以结丹之后,除了继续效率更高地磨炼法力,最重点的提高方向就是——元神! 古典修行称之为:炼气化神。 如果说肉身的修炼,好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愚笨,师父拿自己的法力戳你一下也就知道了。那元神的修炼,就真是看不见摸不着,虽然也感受得到,但是真比之前的修炼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古典修道的说法:肉身是有形有质,元神是无形有质。《道德经》里面就描述过元神,“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大家看吧,元神就是这么个东西,静下来可以感受得到,但是看不见,听不着,摸不到,也就是说,元神是无形的,不受物理伤害。但是五行伤害,神魂伤害,还是会受伤的。 初生的元神很弱小,一般修士都是将其收在金丹之内保护起来,因为金丹也不是纯粹的物质,所以可以保护元神。仙葫里面就是采用的这种说法。当然也有其他看法,这里就不提了。 修士修炼元神,也可以将元神和外界各种精气相合,炼出形质来,这样炼就的元神,也就有了其他神通。 比如仙葫里面,就是和罡煞之气相合,并且将以前学过的所有法术,练成一张本命符箓;又比如黑山老妖里面,王钟借用地火炼就的朱雀七杀元神;又比如蜀山里面,经常有修士找一件宝贝寄托第二元神,比如雪魂珠,玄牝珠,都是一个道理。 第二元神的修炼法我不清楚,正统丹经上没提过。还珠楼主大概很精通。 所以,这篇文中很多修士结成金丹,但是由于修炼元神之难,可能就没法更进一步了,金丹和金丹法力的区别很大,除了继续修行的前途,法力相差也相当大。 不过法力再强,境界上不去,也只能黯然陨落。 三、地仙阶段 金丹之后的一个大境界,叫做元婴。 元婴又称婴儿,道德经说,“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相当于修炼元神有了一定成就。 这里必须说明的是,金丹境可以靠外力强行提上去,元婴境是绝无可能的! 紫府孕婴儿,这个时候可以修炼的神通有非常著名的一种,那就是不死之身!!!(见还珠楼主的蜀山) 大家不要误会,不死之身就真的不死不灭了,还是那句话,那是洪荒流的圣人,不是咱们这苦哈哈的修士。 不死之身,指的是,一旦你的肉身被毁,元神可以选一个躯壳夺舍,而不会损 29. 亲疏有别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蒋煜回了峰上,对着虞璿一揖,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并不多言,倒是蒋灵小脸上都是压不住的欢喜。 被这件事一闹,似乎气氛也低落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场比斗,都有些轻描淡写的表演意味,虽也有两位真传弟子主动下场切磋,但也是不温不火,最后各自谦逊几句,以平局收场。 这一届和往届不同,新晋金丹者少,也没什么争夺,除了蒋煜和商季幽那一场,其余金丹真传还是那几人,由门中考评之后,尘埃落定,也无人有什么异议。虞璿原料那秦楼月会对自己发难,但不知为何此女却并无举动。 …… 虞璿在大比之后,便将蒋煜唤来,问道:“蒋师弟,你如今也是真传弟子,可占据一方福地。是继续留在鼎湖岛,还是回去修行?” 蒋煜一听这话,似乎言外有意,他第一反应便是表白一番自己些许成就全是师姐所赐绝无他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并非如此。他可以说是和虞璿相处最多之人,对她的性情也自觉有几分了解,想了一想,便思索问道:“师姐的意思是,商仲明会有所动作?” 说起来,商仲明两次都吃了哑巴亏,早将他们这一系的人马得罪惨了,而荀少卿闭关不在,灵霄峰便无一个强力之人可镇压各方蠢蠢欲动。若是对方找茬,固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绝不好受。 虞璿摇了摇头,含笑道:“此人不是个没器量的,他要动手,也只会寻我,还不至于迁怒到你们身上。只是有一条,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他不做什么,却并不代表没有人为了讨好献媚,故意来惹厌。” 蒋煜断然道:“虞师姐,咱们虽不惹事,但若有人欺到头上,也万无忍气吞声之理。” 虞璿微笑道:“若是有人需要咱们忍气吞声呢?” 蒋煜一怔,不解道:“怎会如此?难道是荀师兄有什么吩咐?” 虞璿笑而不答,只是转了话题,问道:“我近日大约需要出门云游,你留在鼎湖岛,或是回你自己的洞府,都由得你。孟长老那边,若是他来寻你,你便应着;若是不来,便任其自然。” 蒋煜满腹狐疑地答应了,退了下去。其实虞璿心知肚明,只是不肯点穿,蒋煜如今虽然是真传弟子,倒也有了学习门中高深功法的权限,只是究竟传授哪一部,就没有个准数。毕竟他师父钟晗也不大管这些事儿。若是商仲明再从中作梗一下,弄不好拖个十年八年,直到荀少卿出关,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底,在门派中若是没有得力长辈扶持,路途便会艰难许多;毕竟对于修士来说,功法传承何等珍贵,福缘深厚者才可授之。但很多时候,福缘其实也就是和传授者的亲近关系而已。 虞璿自家心中清楚,若说荀少卿那就是齐墨渊精心培养的亲儿子,她充其量就是半路捡回来顺手养着的。此次荀少卿在机缘上占了先,若是商仲明不忿之下,做了些什么稍微出格的,掌门这一系多半也会选择退让,毕竟博弈之道,总要考虑双方的容忍度。 因此,虞璿才心中万分清楚,若是上次面对商季幽的挑衅,自己忍而不发,便会算进掌门一系让步的一部分,或者在齐墨渊那里会获得一个“为人稳重顾全大局”的印象,但要说事后像亲师父一般为自己出头争取好处补偿,那是没有什么指望的。 虞璿并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她并不是不能容人,也不是非要处处占先,但这种忍了也白忍的事儿,何必揽上身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掌门一系也并没有多看重她,这种上赶着的举动,以虞璿的高傲,还真不大能做得出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有所依仗,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到那等地步。 蒋煜走后,虞璿又想了一会,忽然失笑,自言自语道:“两次都承了钟师兄情面,还不曾去道过谢,今日就去一次罢!虽然并无什么实在,多少也是个诚意。” …… 赤霄道人同琼霄仙子二人,此时正在灵霄峰玄真殿做客。 这二人自投入祖师门下修道时,便是道侣,相携也有数百年,齐墨渊任掌门之后,两人又派外开府,将来若是流传下来,便算是洞真派的旁支。但和本派的关系仍然十分密切,时常有弟子回返山门。 这次大比之后,二人却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在齐墨渊处小坐。 赤霄道人生性沉默寡言,家务都是夫人操持,此时琼霄仙子同齐墨渊闲谈,他便默默坐在一边。 琼霄仙子说了几句闲话,便问起荀少卿现在修为如何了,齐墨渊谦逊了几句,琼霄仙子便笑道:“师弟和我们夫妻还要见外么?少卿也是我们瞧着长大的呢!” 她当年便和赵维有些嫌隙,因此也不待见他徒儿商仲明,尤其大比上闹了一场,越发令琼霄仙子心中觉得不成个体统。她因和道侣派外开府,门中许多事情便不大好直接干涉,但在结交别派这一方面,却又有着更大的自由优势。 琼霄仙子当时随口一说,要给虞璿做媒,倒也不是什么坏心,她听得说是这女孩儿自家得了机缘凝丹,学的又不是本门不允许外传的高深功法,而是一部剑经,这等弟子就是嫁娶出去,也不妨事的。 道门中多有嫁娶,除了那些指望道侣提携的,也难免有关系牵扯到合纵连横的一些意思。但总体来说,各家各派都有不能外传的高深法诀,这种核心弟子是不允许外流的,就算是结道侣,也是另一半舍了自己身家投过来,但虞璿显然也不属于此列。 琼霄仙子只是略闻前因后果,见这女孩儿容貌生得是真好,就是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也是极难得的,看修为也是个颇出色的后起之秀。而虞璿性子里的那点高傲,从这些并不亲近的长辈角度来看,自然是骄娇二气未除,不够稳重,最好是寻个去处好生安置了,免得日后别生枝节。这自然不是要故意委屈虞璿怎样,只是他们认为最好的安排方式而已。 本着这样一种心思,琼霄仙子这才说出做媒的话头,而她心中相中想要说媒的那家,来头也颇大,乃是少阳派中的一位极出色的弟子,在道门中的名声也不逊色荀少卿的英才。在她想来,这虞璿本来学的便是一部剑经,介绍这样一门夫家,反而是她的机缘,既联络了同少阳派的关系,又免去了本门中一些争执,可谓是一举三得。 齐墨渊听琼霄仙子细细说了,笑了一笑,道:“师姐这话原也有几分道理,璿儿我是有些疏于管束了。不过若说这就 30. 人情练达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钟紫郢这一句,在他自己其实是实话实说,但在虞璿笑过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无形中亲切了许多,倒是意外之喜了。 虞璿可不是那种情商甚低的傻乎乎女孩儿,她此来拜访钟紫郢,虽然确是为了真心道谢,但是谢意若只是停留在口舌上,就算有一万分的真诚,人家也无从得知。人情的精髓,就在于来往流动,若是一方只懂得索取,除了父母至亲,就是亲兄弟最后也要腻烦。 承了人家情面,自然不能不还,但若是一副生怕欠了人家的样子,反而好像是忙不迭地要撇清关系,却也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儿。因此,虞璿也不怕再继续麻烦钟紫郢一次,请他稍微罩着蒋煜,一来这对钟紫郢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二来虞璿也深信以自己的本事,将来绝不愁还不起人情,至于实在觉得为难的事儿,她也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推脱。 人情也有等级,朋友也有亲疏,有的人总以为一顿饭的交情,就能请动人家为他出生入死,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成了世间真理,殊不知这是自家的操守,并不是人家的原则。同样,“莫欺少年穷”也是待人接物的自省,而不是受了欺负,没本事报仇,只能冲着仇人色厉内荏地叫喊。 修士并不是只知修炼不讲人情,甚至是境界越高,越要从这些复杂微妙的人情中,将一颗道心打磨圆润,否则大道纷纭,遇到的境况千差万别,如何才能不为世情所惑?做出最适合自己的抉择? 有道是“道心惟微”,人情百态最是微妙,一颗道心非要磨练到“随心所欲不逾矩”,才能唤作“天心即我心”,通达无碍。 虞璿早就发现,钟紫郢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看去,很是不通人情,但事实上,钟紫郢观人断事都十分机敏,极有分寸,这也是她乐意同钟紫郢结交的缘故。同聪明人打交道,最是省心不过。 初练人情的人,总以为要处处容忍宽和一些,才叫做人情世故;但事实上,一昧压制自己的本性,却并不为修道人所取。修道之人,磨炼人情,是要将自己的性格中种种贪嗔痴慢等杂质洗去,磨练出自己独有的气质——或是从容自若,或是宛如赤子,或是刚烈无双,或是婉约沉静,种种气质,随着修行的一路沉淀,终究会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 道魔两门中那些个修为绝顶之辈,路途取舍不同,正邪善恶不等,但却个个都是风采绝世的人物,绝不会有半丝蝇营狗苟的低下猥曲。 …… 虞璿辞了钟紫郢出来,心想:“能修成剑光分化的剑诀,那都是天底下绝顶的剑术。我那太乙混元剑经中也有提到,但若不是我,旁人要从一鳞片爪的描述中,修成这种绝世剑术,那是天方夜谭。钟师兄修习剑道,怕也是遇到了瓶颈……” “他托付我这件事,倒并不是觉得我就能替他弄到这部剑诀,而是表明所求唯一、不贪别物的意思。不过,剑光分化的剑诀,我倒也记得几部,待再过些时日,寻个理由,给他一份就是了。道术法诀固然珍贵,人却才是根本之重。钟师兄这个人,是值得我去结交一番的……” 虞璿上一世修行,成就已经是极高,许多旁人看来极珍贵的法诀,就是一部也难,她却能挑挑拣拣,从中选出最适合自己修习的法术。但虞璿也有自己的碍难,却和法术神通无关,乃是根本心法之惑,这却是没有人能指点她的。 …… 小参精晨曦正在玩耍,忽然连同貔貅都被摄了过来,赶紧行礼问好。虞璿道:“上次求我游历带上你,看你近日修行也有些成就,离开本体根须也不至于损伤根基,今日就跟我走吧!” 晨曦忙抱住貔貅的耳朵,求道:“真人,把滚滚也带上吧!我这就去挖几根金竹,给滚滚路上吃,还有灵泉水也要带一壶。”她自从自告奋勇承担了养活貔貅的“重任”,便十分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虞璿好气又好笑道:“这貔貅乃是天生灵兽,虽然年幼,也有等若筑基期的修为了!一年不吃不喝都不妨,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娇气!”不容分说,用驭兽圈将貔貅连同小参精一起装了。 她才要离去,忽然想起,“许久也不曾去见过师父,临走时去拜见一下罢!免得说我这个徒弟惫懒,扔下烂摊子一句不说就走了。” 虞璿想到就去,径往玄真殿去,这次倒是没遇到什么阻挡,顺顺当当地见到了齐墨渊。 齐墨渊还是那副风骨如玉的温润君子模样,随和中带着洒脱,见虞璿参拜,他便笑吟吟唤起,问道:“璿儿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若是为师顺手,便帮你办了。” 虞璿仍旧做足了礼数方才起身,道:“多承师尊垂爱,弟子感激万分。因为许多时都不曾来拜见问好,心中十分不安,又因近日打算出去云游//行道,所以特来向师父您老人家辞行。” 说起来,虞璿除了拜师那次,也就是领取金丹任务那次来玄真殿,成为真传弟子两年,见过自家师父不多不少刚好两次。换了其他人是真传弟子,又得了师父允准每月来请教的言语,只怕除了闭关,一次不落都y要来混脸熟。 齐墨渊脸带笑意,打量着这女弟子,只觉得虞璿比上次来时,身上道气又雄厚几许,显然进步极大。他心中也认定虞璿九成是某位大能转世,但究竟一个人转世入道,也不过是资质雄厚些,以前的事儿,就算想起一些,也还是隔了一层,仍然相当于是两个人,因此他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些。 看了虞璿一回,齐墨渊忽然想到:“琼霄师姐想要将璿儿说给少阳派,那风白羽也是这一辈出色的人才,不过璿儿心里未必真个愿意罢了!” 他也不和虞璿提这事,只是含笑道:“你想要出去走走也好,只是不可荒废了修行。出外行道,降魔护身的手段也是要紧。你手里只有一套剑丸,为师就赐你一件护身的宝物,多加小心。” 齐墨渊给虞璿的却是一件轻罗道衣,擅能防御护体,罩在身上,便化作丝丝缕缕云霞之气环绕,越发衬得这女孩儿仙姿玉骨,不类凡尘。 虞璿拜谢了,齐墨渊又叮嘱了几句,虞璿一一答应了,又问道:“弟子此去恐怕日久,惦记着师恩还不曾报答,您老人家若有什么事儿吩咐下来,一定尽力去办。” 齐墨渊微微讶异,又细细打量虞璿一回,只见她眸光清正,神态自若,似乎就是师徒之间单纯地吩咐一句,事属平常,既非刻意讨好,也非虚言客气。 齐墨渊不由暗暗道:“我还是小瞧了这个徒儿,先前只以为她外和内傲,似这等来历的人,也不好强压 31. 做客水府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宜郡是楚国的三十二郡之一,地处方位最南,地势多山。自西南群山中蜿蜒而下的岷江,恰恰将这一郡划为两半,沿江两岸都是崇山峻岭,风景幽奇,中间一条江水宛如玉带,自古专为来此游山玩水的文人骚客极多。但越是上游,深山峻谷,渐渐荒僻,蛇虫虎豹出没,人烟也就稀少了起来。 此时正是明月当空,映得江面如银,一叶扁舟正沿河而上。 子夜清幽,猿啼虫鸣,隐约可闻。虞璿倚坐在舟头,足边趴着那只貔貅,软乎乎地蜷成一团,似睡非睡,而小参精晨曦正持着足有她个头数倍的木桨,兴致勃勃地练习操舟。 忽然,前方水面波浪分开,一个身穿官服的老者从中走出来,从容一揖,笑问道:“仙客下降,即是有缘。恰逢我家主公千岁生辰,还请稍移玉趾,容我水府略作招待?” 虞璿慧眼看去,见这老者虽然举止大雅,但身上微有妖气,乃是一头千年的龟精,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主公,应该也是水神之属。 这个世界并无所谓的天宫地府势力管辖,虽有生灵转世,但那是世界本身的轮回之力所致,而黄泉阴间,也是因为浊气下降,阴灵聚集而自然形成。 至于地狱之属,其实大多是魔道大能自家以法力建造的牢狱,并不是一个管着所有生灵死后的机构。 但虽然并无天庭地府存在,山川河流却有神祇,这些鬼神,有的是道门册封的鬼仙,有的是自行占山为王的精怪,管辖一方水土,受人间供奉祭祀。正经修士是不怎么瞧得起这些和凡人打交道的鬼神的。 虞璿倒并不以对方是异类为忤,见这龟精老者言辞雅致,笑道:“既然如此,请尊驾引路。” 老者又是深深一揖,伸手一指,那江水便从中分开。虞璿起身,也并没什么法器护体,只是一步步走了下去,仿佛虚空中有着台阶一般。貔貅也自觉地站起来,抖抖皮毛,让小晨曦坐在头上,跟着虞璿慢悠悠亦步亦趋,却是沾了几分光。 这老者心中暗惊,虞璿出外行走,自然而然便闭了头上灵光,那老者也瞧不出她法力如何,只道是个普通散修,开口延请时也并不觉得拘谨。此时见虞璿随意走下去,足不沾地,且不带一丝烟火气,忖道:“不是身上有厉害的宝物,便是法力极为高深,不可怠慢了。”顿时又将脊背躬下几分,加倍地恭敬起来。 虞璿去不多远,便见前方一座水府,许多鱼精虾妖手持刀枪在外镇守,这些小妖大部分还未彻底化形,让人一看便知道本相。这等妖精,折算做人类修士的修为,也不过是炼气水准,身上窍穴最多只炼化了几处,除了力量大些,普通武者遇上了,也能斗一斗。 似这种妖怪,云梦泽里也是不少,只不过也都被大妖约束,自觉地远离洞真派的驻地。既然互不相扰,洞真派也不管这些事儿,至于有的弟子,修为低微却非要到处乱闯,寻找“机缘”却命丧妖怪之口,也没什么人理会。 那老者在前引路,虞璿细看水府,虽然也是玉石砌成,金银装点的华美宫殿,但在她看来却颇有几分寒酸。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中原内地的河流,不比海中广阔富庶,无所不有。 小参精晨曦没见过世面,见此热闹,十分的兴高采烈,虞璿随着这龟精老者进了水府,水府因有禁制,殿内却是无水的。此时席中已经有了好些宾客,既有妖怪,也有几个人族的修士,一队鱼妖舞姬正在翩然起舞,领舞的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凡人女子,面目姿色都是平平,但举手投足都极有韵味,显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此时主人还未入席,宾客都在自家观舞饮酒,席中许多水族妖姬穿梭般奉肴斟酒,殷勤服侍,倒也颇为热闹。见又来了个客人,旁人除了看上几眼,也没什么反应,依旧观看歌舞。 龟精老者将虞璿安排在一处上座,顿时便有两头鱼妖过来,一左一右迎接。这两头鱼妖,较之外面那些守门的,化形上是好了许多,除了不起眼处还有些鳞片头须未除,一眼瞧上去都是清秀小厮,姣丽少女。 虞璿坐了,小晨曦老实不客气地跳上了席案,挑了一只不知名的水果,仿佛葡萄,捧在手里啜吸。旁边服侍的鱼妖女童见状,也替她斟上一杯酒。 虞璿不大吃这些东西,略动了筷子,便只瞧着小晨曦毫不客气地指使那鱼妖侍女,帮她挑了水果,将汁液一一挤出来,倒在不同的水晶杯子里,五颜六色倒也好看。 忽然,旁边席上一人探身过来,低声笑道:“道友家养的这灵物好生有趣。” 说话的是个书生外表的年轻修士,看那光景是个散修,气度倒也温和,虞璿笑道:“这小东西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见着乖巧,也不费吃食,于是捡来养着玩儿。” 那书生散修也笑道:“天生灵物都会择主,有福者居之。道友脚下的那只灵兽,是貔貅罢?据说这等灵兽万年前到处都是,幼兽便能力撕虎豹,成年后更是堪比蛟龙,如今却难得一见了。” 虞璿低头看了那貔貅一眼,笑道:“可恨我家这只甚懒,从不见它力撕虎豹,只看见连平日吃的竹子,都要人送到嘴边来。” 说了几句,虞璿才知道这书生名叫陶烨,是中山国散修,因游山玩水到此,被这里水神请来做客。此人修为虽然不怎样,但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倒也颇有趣味。这两人都不大看歌舞,于是低声攀谈了起来。 虞璿只说自己道号摇光,问道:“陶道友先来,可知道这里水君谁人么?” 陶烨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此,不过这位龙君风雅,之前就有耳闻。”于是将一段掌故娓娓道来,原来这里水神是一头蛟龙,三百年前来此占据这一段八百里水道,行云布雨受百姓供奉之余,也爱上岸行走,读些 32. 脸上贴金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修真界虽然广大,但能够站在顶尖的还是少数,这些修士,九成九都在筑基以下打转,能够结成金丹,就能唤作真人,在普通门派已经可以算作一门之掌。就算是洞真派这样大派,弟子中能出一个金丹修士,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而元婴地仙,那已经是顶级大派的掌门或同级长老的程度,而这也是目前修真界能够见到的最高修为。至于化神期的修士,几乎没有在外走动的,纷纷开辟洞天潜修。 这也是因为,修为越低的时候,对外界的依赖性越大。譬如炼气期,主要是炼化肉身窍穴,若有那灵气充裕的洞府,增进修为的丹药,便能大大地节省修炼时间,那没有外物辅助的人要花去几十年的水磨工夫,他们可能几年便修成了。 而筑基期感应吸收天地灵气,金丹期养炼元神,无不需要各种外药外力辅助,乃至洞府门人,高深法诀,同修道侣……可以说,修士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做什么都需要资源。否则修士又不是笨蛋,若是一个人便能顺顺当当地修成仙,何必做那些多余的事儿? 不贪外物便能修成仙,只是一种存于理论的说法,便如“道法天地”一般,古往今来,人人都身处天地之间,有几个能一出生就立地悟道的?按照理论,这确实第一正道,但再好的道,若是连门也摸不着,又如何去修?如何能成? 因此,那些大智慧大神通之士,才会创出各种道术法诀,这便如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虽然曲折拐弯,却让人有所依凭,最终慢慢走到终点。 玄门性命双修,修命易,修性难。修性不修命,很可能连门也入不了,或是刚入门就已经老死;而修命不修性,最后仍然是一捧黄土,离道日远。 因此,那些化神期的大佬,他们所需所求,已经和大部分还在路上的修士,大不相同,单纯外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几乎没有助益,就是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世界毁灭,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这一级的修士,整个修真界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洞真派之所以立派才千年,便跃居顶级大派,正是因为两位开派祖师都是化神老祖,有这种天仙坐镇,哪怕从不露面,也无人敢轻犯。至于元婴地仙一级的人物,洞真派比起少阳、清远等动辄万年的大派相比,底蕴可就差了不少。但修真界的地位,看的也不是人数,而是修为最高者的程度,所以也差不到哪里去。 虞璿在洞真派中,来往结交的都是金丹修士,元婴真人也能说笑,并不觉得多么了不起,但在外面,一位元婴真人的分量,单是一个名号,便已经足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鹤山并不算门派,满打满算也就是秦家人在那里开辟洞府修行,秦昭自己都笑说,只是一家散修,但事实上,就算面对清远门的金丹弟子,她也敢不假辞色,林霄虽然恼火,也得稍掂量几分杀了此女的后果,毕竟他只是瞧着儒雅斯文,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人。可见两位元婴真人的面子,就是在顶级大派面前,也不寒碜。 当然,若是秦昭无缘无故杀了清远门的金丹弟子,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她父母都是元婴真人,在这种数量级的外交灾难面前,估计也很难全须全尾地保住这个女儿。 …… 这位被岷江龙王请来的年轻修士,他口中所说的姑父,正是秦昭的父亲,但事实上,这话也大有水分。因为他的亲姑姑,却并非秦昭之母,而只是一个侍妾而已,他称一声姑父,都要算是脸上贴金了。 不过即使如此,能够和一位元婴真人攀上关系,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也是了不起的身份了。 在修真界,修为便是脸面,至于身份地位这些,虽然也有计量,但却要往后排。同样,结道侣也是如此,越是修为出色的女修,越是心高气傲,凡人中流传的女子三从四德,在这些女修身上,便不怎么管用。虽然也有那娶了几百个姬妾的修士,享受无穷温柔之福,但数一数这些妻妾,里面只怕连修为抵得他本人一半的也没有。不过是仰仗他鼻息而已。 秦昭之母也是一位元婴真人,当初二人相识相知,最后议亲的时候,忽然闻说秦父家中还有一个妾侍,顿时大怒,以为心上人对她不起,理直气壮地上门责问,明摆着是一句话答得不对,便要现场演示一番何为“河东狮吼”了。 这事若是放在凡间,还没过门就气势汹汹来管教夫君,铁铁的极品妒妇加绝代悍妇,但放在修真界中,却事属平常。 秦父倒也实诚,承认自己早年确实纳过一妾,但是因为一桩其他的缘故,颇为感激,这才收容,并非贪花好色,若是夫人介意,便将这妾贬斥了便是。 这话也没半分虚言,他当时已经是金丹顶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化丹成婴,修成地仙,修行数百年,除了这一个妾,也没有美姬随身服侍,算得上洁身自好。本来这件事既然说清楚,到此也该为止,偏偏这位秦夫人是情爱中的女子,脑子容易钻牛角尖,就算夫君诚恳认错,立刻改正,还要往歪里胡搅蛮缠三分。 因此,这位秦夫人还是不依,发恼道:“昔年她帮了你的忙,你便允准纳她入门;如今换了我,对你来说好上百倍,便撇了旧人换新人,这样薄情寡义,如何教人信得过?倘若他日还有身份更高的女子对你垂青,岂不是也要将我这无权无势的黄脸婆赶出家门?” 这番话实在是胡搅蛮缠,但倒也有几分歪理,寻常男子碰到这种事,也只得苦笑摇头,因为女子一旦钻了牛角尖,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她只当你是在花言巧语地狡辩。 不过秦父毕竟也是修道多年,练过道心,当下便从容坦然地答道:“我和你相识在后,但对你的情分却在前,情爱的亲疏远近,本就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就算没有你,再过一百年,那朱氏也不可能做我的妻子,只是养着她罢了。道侣唯一,你非要相提并论,先自错了。” 秦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回转了大半,只是不好意思立刻改口,于是又反驳道:“俗话说,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贫不择妻。怕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罢?” 秦父听了这话,笑道:“夫择妻,妻亦择夫。你若以为我人品堪托终身,便入我 33. 月仙贺寿 《洞真》全本免费阅读 虞璿这一站起来,便显露出气质不凡,虽然瞧不出修为,但也无人敢小觑。那朱子奇虽然有些纨绔,但也不是完全没眼色,不过是仗着秦真人的名头唬人,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若是自己惹了什么麻烦,秦真人是绝不会为他出头的,说不好都要连累姑姑,和秦昭这等人相比,只能算个是“假”仙二代。 因此,虞璿笑吟吟地站出来,表示愿意显露一把法术,也没人会故意扫兴,都纷纷叫好,那岷江龙王也颇觉得意外之喜,他虽然是凝丹的修为,但毕竟是妖族出身,能学得几手法术便已经不容易。这也是大部分门派或散修的共通情况,大家修炼防身克敌的法术都还嫌时间不够,都不怎么懂得那些花俏的玩意儿。 虞璿笑道:“这水晶宫殿美不胜收,只是外面正逢月圆,这里却瞧不见月亮,未免有些减色。”她一招手,大殿顶上顿时变得透明起来,显露出一轮明月,清光四射,照得这水晶殿中银光灼灼。 这一手顿时激起了几声赞叹,虞璿转头向那闽江龙王一笑,道:“还请主人家借笔墨一用。”龙王忙遣人取来,虞璿执了笔,饱蘸了墨水,在那宣纸上勾画几笔,顿时一只水墨苍鹰跃然纸上,她拿起宣纸吹了吹,那鹰竟然扑扑翅膀,站了起来,铁喙苍羽,顾盼自雄,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这一下,顿时座上好几个宾客都忍不住叫好,那站在虞璿旁边侍奉的鱼妖童子好奇地伸手摸了一把,那鹰一扭头,一喙啄去,那童子缩手不及,顿时手背上鲜血淋漓,痛得“呀”地叫了一声。 虞璿笑道:“不要怕。”伸手虚虚一抹,那童子手上伤口顿时止血收口,不过片刻便结疤掉落,依旧完好。这小妖也不曾见过这样神奇的法术,摸着自己手背,啧啧称奇。 虞璿又写了几字,搓成一个小卷,那鹰叼了,晃晃悠悠地飞起,直奔那月亮而去,渐渐地化作了一个小黑点。旁人皆不解其意,便有那性急的宾客问道:“这位仙子,那只苍鹰哪里去了?” 虞璿笑道:“今日龙君寿辰,又有高朋云集,我适才写了一封书信,请月宫里的仙女下来歌舞贺寿。” 这个世界并无所谓天庭地府的称谓,只在凡人间有些不成体系的故事流传,这些修士听了都是一笑。过得片刻,天上那轮明月忽然缓缓地往下落,看起来也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的黑影,模模糊糊是亭台楼阁的样子,又有极细微的乐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 若说之前的法术还不算什么,此时座上大部分人,便都有些目瞪口呆了。有几个特别心急的,等不得跑出水面外看,过不多会又纷纷回来,一脸的匪夷所思,同座问起,也都连连摇头。 随着那月轮越来越近,那股太阴月华之力带来的凉意,扑面而来,因妖族修炼,多是依靠吸收太阴之力,座上妖怪也有几个,对于这种特殊属性的力量,绝不会认错。一时间,诸人纷纷窃窃议论起来,瞧着虞璿的目光也古怪非常。 最后连龙王也忍不住过来询问,“仙子难道真的将太阴星摄了下来?”虽然他内心绝不相信,但除此之外,却没别的好解释了,纵然在座诸人都是修道之士,却也瞧不出其中的奥妙。 虞璿只是微笑,不回答,过得一会,那月轮已经挨着了殿顶,瞧着大有丈许,就宛如一面镜子一样,里面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是清晰可见。 有个魁梧粗壮的虎妖,性情急躁,见状便跳了起来,叫道:“老子还不曾去过月亮,进去瞧瞧稀罕!”驾起妖风往上一跃,便要近前去看个究竟。哪知那殿上月亮看着距离不过三五丈,这只虎妖越是靠近,整个身躯便千百倍地缩小,最后化作一个小黑点投入那轮月亮里去了。 这只虎妖也炼透了全身大部分窍穴,修为在这帮宾客中也算中上,去试探时却连个水花儿也没溅起来。无论这月宫是真是假,有了这样一个先头,其余宾客虽还是好奇,却也不敢妄动了,只纷纷睁大眼睛细看,接下去是个什么光景。 岷江龙王忙向虞璿道:“摇光仙子,那位虎将军是无心之失,还请放了他出来罢!” 虞璿只当不曾听见,提气喝道:“月宫各位仙女,还不快快出来,为主人贺寿?” 随着她这一声呼唤,那轮明月中的最大一座宫殿,殿门大开,里面走出一队细如米粒的美人儿来,越往外走,身躯渐渐长大,最后从月亮里走出来时,已经和常人无异,都是宫装高鬟,丝带飘飘,人间绝无的美女。 这队仙女走到了大殿上,在为首一个仙女的带领下,齐齐万福,莺声燕语,道:“恭祝龙王陛下万寿无疆!” 此时殿上衣香鬓影,各位宾客都是半信半疑,但仔细观察这些月里出来的女子,却又没有丝毫破绽,分明都是一个个真人。那些仙女有的轻敲檀板,有的浅吟低唱,有的扬袖起舞,果然音若天籁,舞比仙姿,一时间诸人都如堕梦中,不知是真是幻。 那朱子奇旁边一个修士低声说道:“朱公子,你家学渊源,可看得出这些女子都是什么东西变的?” 朱子奇眯着眼瞧了许久,也低声道:“瞧不出是什么,但要说这一切都是幻术,难道那摇光仙子法力这样高明,能无声无息便将这里人都迷惑过去?岷江龙王法力可更高呢!你看他也一脸迷惑,瞧不出破绽。” 那修士苦笑道:“我在凡世混迹时,也曾见过人变戏法,依稀听说是障眼法。如今自家也成了修行中人,却依旧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朱子奇笑道:“既然是障眼法,咱们弄不懂这巧宗儿,但以力破巧,总是万法不变的。”此时,那为首的仙女,从袖中取出一个篮子,捧出白玉壶,水晶盏,让那些仙女依次奉酒。待一个绿衣仙女捧了酒到朱子奇这一桌来时,他伸手去接,却暗暗在手里捏了一张烈焰符,趁机往那绿衣仙女身上掷去。 他原料这等障眼法幻术,充其量是甲马草人之流,自己这烈焰符抵得上筑基期的修士全力一击,不怕这绿衣女不现出原形来。 哪知这绿衣仙女见他行凶,微微一笑,广袖一笼,那烈焰符便如先前虎头妖怪一样,被轻轻笼去,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朱子奇顿时色变,在他看来,就算是金丹修士,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就接下,但他死也不会相信,这绿衣仙女有可能是元婴以上的修为。 那为首的仙女瞧见,有些恼怒地喝道:“我等是看在摇光仙子的面子上,这才下降凡尘,你这凡人何敢无礼行凶!”将广袖一挥,那朱子奇全无半分抵抗之力,便被摄来,也是身躯越缩越小,最后成了一个三寸小人,被那仙女捏在手里,惊惶无地。 若说先前那虎头妖怪无影无踪,大家还不如何,此时这仙女发怒拿人,顿时诸人都噤若寒蝉。就连岷江龙王也斟酌一下,犹豫到底该怎么开口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