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美人[无限流]》 恶鬼客栈 一 有着漂亮线条的手腕被黑色的表带将将锁住,那只白的发亮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视。 虞仙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听着那莫名出现在他耳边,毫无起伏的机械电子音,一双黑眸冷厉,浑身紧绷。 【成功选中目标人员,确认身份——虞仙——确认完毕。】 【游戏副本开始,初始设定如下——】 【1你有缺爱症。】 【2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一瞬间,不顾一切的渴望从虞仙心底燃烧——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被疼爱。 即使化身为肮脏不堪的罪人。 白玉般修长有力的手从冰冷柔软的衣襟前擦过,在胸口上,虞仙错愕的感受着胸腔内汹涌澎湃的跳动。 突如其来的热意遍布全身,又仿佛在一瞬间沉入了身体内部,逐渐平静。 “什……么?” 【 3 你有一个有着独特癖好的男朋友,万物在他的温柔下都黯然失色。】 【但,请不要把你的注视分给别人,他会嫉妒的。】 虞仙握着门把撑着酥软的身体,一抬眼,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万籁俱寂。 只有脑子里的声音还在不停的说着,在沉沉的黑暗中,像是窒息一般的感觉从脚下逐渐攀附上来。 如同黏腻的触手,张牙舞爪的攀附上来,要围裹住这一片浑黑中最甘美的生物,尽情释放自己的冲动。 与这混合相搭,毫无违和感的是那仿佛突然注入了些许感情的男性电子音,它带着趣味般自我介绍了一句,而后又归于之前如死般的平静。 【这里是你的绑定系统。 主线剧情传输中,请玩家注意查收。 此次副本为d级单人副本——恶鬼客栈。】 【b市著名的仙景客栈,正在庆祝十周年纪念日,因此特意在网上随机抽取了八个名额,以一周的免费体验服务来回馈广大粉丝。】 【主角戚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选中的。 毫无兴趣的他拒绝了邀请,却在当夜收到了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可以实现您的一个愿望。 当年在仙景客栈惊鸿一瞥某幅画后,一直念念不忘的他动身了。】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像是特意给听众缓和的时间,它停顿一瞬,继续道: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拟背景,请谨慎查阅——】 【你和贺深是情投意合的情侣,但是他在仙景旅馆住宿时被残忍杀害,至今没有找到尸骨。 时隔三年,仍然对此割舍不下的你,得知自己被仙景旅馆选中后,下定决心要去寻找贺深的踪迹。】 【主线背景传输结束,请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务——找到躲藏在人们当中的恶鬼,揭穿它的真面目。】 漆黑就像是斑点一般大片大片飞快向后蠕动——刺眼的光再次绽放在虞仙眼前,让他下意识眼睛一眯。 男性电子音夹杂着笑意的怪异腔调同时响起:【忘了说,欢迎来到『欢乐谷』!这里有意想不到的快乐在等着你。 现在,游戏开始——】 黑暗彻底消退。 与此同时,虞仙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脸上一闪而过的刺痛,红印在虞仙白皙的脸上被掐出,他下意识攥住还没来得及退开的手腕。 谁粗鲁的掐了把他的脸。 虞仙厌恶的皱眉,尽管眼前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但他还是能粗略的描绘出周围的情形,自然没有错过这长满老茧,在脸上蹭过时磨得他生疼的手。 “咔嚓——” 人类的手腕骨被他轻而易举的折断。 沉浸在那无声的黑暗中太久,虞仙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身体节奏慢了半拍,对旁人的抵触反应也更加激烈。 【d级单人副本启动,1、2、3设定开始生效,时间线正式开启——】 在无人知晓时,那奇怪的三个设定开始在虞仙身上生效。 『缺爱症』会让他渴望得到旁人的关注,不论是以何种方式——疼痛也将会化作甘美;『皮肤饥渴症』让他渴望得到别人的抚摸,他将会恋慕肌肤相贴时的触感,敏感的神经随时都会被触动…… 脸上一闪而过的刺痛明明早就应该消退,却仿佛有痒意在燃烧着,酸软和酥麻渐渐开始扩散…… 明明是自己正牢牢钳住对方的手腕,甚至用力到将其折断,但那仿佛皮肉之间逐渐相互吸引的感觉,从接触部位一路延伸到头皮的战栗感…… 虞仙还没来得及适应新体质,慌张之下收回自己的手,猝不及防的从喉咙里憋出了个闷哼。 于是仙景客栈的众人突然发现—— 刚刚还利落卸掉咸猪手的俊美青年,眼尾陡然浮出一抹鲜艳夺目的红,鸦羽泛出湿迹,一张冷冰冰的脸上尽是春色。 就好像翠绿不可弯折的竹,竹叶上沾上了泛着清香的水露,挺拔到让人难以忘怀。 一道阴鸷又脏污的视线越过众人,像是吸血的水蛭般停留在青年身上。 阴暗,湿滑,像是下水道的老鼠。 虞仙被这视线盯得毛骨悚然。 【请从贪婪的恶鬼手中存活,我美丽的先生。】 带着恶趣味的男性电子音在虞仙耳边稍纵即逝。 他略有些茫然的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压抑下了手的颤动。 虞仙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刺激,在刚刚的肢体接触里,仿佛大脑皮层都被一闪而过的雷电击中,狂妄的酥麻连绵不绝。 也差点让他忽视了自己视力的不适。 “你还好吗?” 低沉的男声响起,虞仙这才猛地从中恢复过来。说话的人似乎凑近了,虞仙几乎能怪异的感觉到对方胸膛上的热意,他条件反射的向后退开拉开距离。 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向来冷情冷感的他,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敏感,就连接近点的人体体温都敏感到浑身鸡皮疙瘩立起。 虞仙的喉结来回滚了滚,强压下后头几乎快结块的干渴,听着男人继续道:“那个人已经被仙景客栈里的老板娘叫人拉走了。” 有女声响起,愤愤不平道:“那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就是欺负你眼睛不好!活该!” 灰蒙蒙的。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像是所有的景和物都被人蒙上了一层纱,朦胧又暗沉,但却有来回的光线在穿插。 虞仙的那双眼睛更冷了,“我的眼睛……?” 年轻的女声戛然而止,又急急忙忙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 不需要再多问了。他成了个半瞎子。 虞仙冷静的意识到,他还需要单独的空间来理清思绪,包括那一直聒噪无比堪比鸭子,自称是自己绑定系统的机械音中透露的那些讯息,关键是—— 既然是逃生任务,任务失败会死吗? 虞仙飞快的转动脑子,面上仍旧是半点波动也没有,就像那眼尾上让人浮想联翩的浮红只是假象,那蔷薇色的唇不是被他咬的一样。 仙景客栈,那个男声是这样说的吗? 那个系统也说过,d级副本,恶鬼客栈,仙景客栈,寻找恶鬼……那些关键字在虞仙脑中来回闪动,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有些冷淡的冲着面前灰蒙蒙的影子们道:“请问我的房间在哪?” 没人会因为这句话怀疑他。一个半瞎子,认不清路才是正常的,更何况这还不是半瞎子熟悉的地方。 还是刚刚那个男人,他大概身形很高,虞仙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嘴里温热的呼吸从高到低的喷洒在他脸上,男人正居高临下俯视虞仙。 他往虞仙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在松手时偶然间和虞仙的指尖擦过,“往前走二十步,再向左转弯走十二步。” 一清二楚。 虞仙捏紧了那个东西,是根盲棍,高度刚刚好,拐头上还有摩挲的痕迹——这根盲棍是自己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擦痕是常年使用的结果。 还有长时间使用,经年累月下来,盲棍两边的凹陷,恰好符合了虞仙的指印大小。 男人没有说要送他,有人却说了:“我来送你吧?” 这又是谁? 虞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平静道:“谢谢,我不需要。” 结果走了两步就摔在了沙发上。 盲棍摔在地上的声音脆响,虞仙跌落在沙发上,恰好就陷入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穿着西装裤的双腿搭在沙发边上,修长笔直的像是寒冬中的松柏,在慌乱间一小截雪白的腰身露了出来,配上他无神的双眼,简直叫人登时深吸一口气。 这难以接近的冰色青年,一双无神的眼里还带着之前氤氲的水汽,眼睛的残缺像是给他轻轻覆上了一层脆弱,却更让人破坏欲激增。 素来冷漠,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己的无助,会不会羞耻的哭出来? 他不肯让人亲自带着他回到房间,他那么好强—— 想让他哭着请求自己,请求自己为他指明方向,或者,干脆的把他拦腰抱起,直接把他送过去,而不是让他磕磕绊绊的困难行走。 “咕噜。” 似乎有人咽了咽口水。 恶鬼客栈 二 倒下去的时候,虞仙有一瞬的腾空感。 腰间的白衬衫掀起一角,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毫无瑕疵的莹白腰肉上擦过,就仿佛有一只手稳稳揽过了虞仙劲瘦的腰肢,撑着他,又顺着力道在他跌落到沙发上时如空气般散开。 诡异的流动感。 先前替他说话的女人惊讶的叫了一声,迅速冲上来扶住他,嘴里还叨叨着:“你还没适应这里的地形,我们可以送你过去的。” 收回自己递出去的手,高大的男人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声,一边用一只手圈上虞仙的腰把他带起来,一边低声问道:“我在那间空房的吊牌上看见了,你叫虞仙是吗?” 那冰凉的手蹭在腰间带起一阵蛇类的湿滑错觉,虞仙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皱着眉把女人的手挪开,把堵在喉咙里的颤抖化作气缓缓吐出。 “你眼睛不方便,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女人察觉到他的冷淡,退开半步,“我叫吴淮灵。” 她无视其他人,轻轻揽过虞仙,还体贴的留有缝隙不让自己的肢体接触到虞仙的身体——看来她也看出来了虞仙的不适。 虞仙跟在她身后,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时,也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想要干什么。 ——向前二十步,左转弯十二步。 向前二十步,男人说的分毫不差。 等到了拐角,吴淮灵的神情猛地一变,粗鲁的一把将虞仙推到了墙边,明明是个身材高挑的瘦削女人,力气却大极了。 她两只手摁在虞仙头顶两端,俯身问他,在虞仙看不见的地方,她那一双眼冷的惊人:“虞先生,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凑的很近,可虞仙还是只看得清吴淮灵那一头糊到只有一团金色的头发。他移开眼睛看向大厅,“和你无关。” 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他从来就没被人从云端上扯下来过一样。 多可笑。 吴淮灵用舌尖顶了顶自己上颚,扫过牙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想了想,她又小心翼翼的凑近到虞仙的耳边,“你是心虚了吗,虞先生?” 虞仙撇过头,却听见吴淮灵嗓音突然沙哑起来,淡淡的呼吸不可避免的扫过虞仙的耳廓:“杀人犯就别作出这幅冰清玉洁的样子了,真让人倒胃口。”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就像是死一样的寂静。 格外高挑的女人轻轻扫了一眼他染上嫩红的白皙耳廓,小小的喉头微微滚动。 吴淮灵随手擦了一下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水滴,像是在避开什么肮脏污臭的东西一样,松开虞仙掉头就走。 明明先前不舍得放手,犹犹豫豫也要搂上一搂的也是吴淮灵。 污蔑他是杀人犯,说他倒胃口的也是她。 虞仙面无表情的站在拐角处,吴淮灵没有把他送到房间外面,他还得自己拿着盲棍数着数去找自己的房间。 这人远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乐于助人。 相反,吴淮灵恶劣至极。 从她的话来看,她早就认识虞仙了,她知道虞仙是个半瞎子,却借着送他回房间的名义阻拦了别人的帮助,接着又满心恶意的故意将虞仙扔在了半路。 盲眼的俊美青年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半途抛下。他气质很冷,像是宁折不弯的青松,只会让人想要恶狠狠的继续欺负他,告诉他不会有任何人来帮他。 半晌,虞仙才又慢吞吞的拿稳了盲棍,开始一步一步的向着左边拐去。 金属的盲棍随着他的节奏啪嗒啪嗒的打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照出了天花板夹缝内,一张泡的水肿惨白的脸皮。 “啪嗒。” 高处的水落在了地板上。 又是恰好的十二步,虞仙目不斜视的停在自己房间外面。 房间没有锁,只需要握住把手打开就可以了。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房客们,能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和安全吗? 会不会在某个漆黑的夜里,会有人趴在门锁外,用一只眼睛透过这毫无作用的锁孔,肆无忌惮的扫视着房内的一切。 他伸出了手,轻轻放在门把上。一根根骨节像是劲润青竹上的竹节,漂亮的让人禁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指尖圆润,还有着青葱的嫩色。 人们总是妄图打破这样如玉的冰碗,凑近耳朵去听它哀叫悲鸣的脆响。 虞仙闻见了一股腐烂木头的气味,他对气味一向很敏感,忍不住小心嗅了嗅,好看的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迟迟不肯踏进去。 就好像一只有着良好教养的高傲雪豹,初次来到其它陌生的地盘,骄矜的探出爪子跃跃欲试,又如履薄冰。 有点可爱。 系统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一点提示:【新手副本第一天都是安全的。】 况且他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电子音突然响起,虞仙抿紧唇,挺直背晃着盲棍走了进去,一本正经的性格让他看起来格外稳重,但盲棍时不时触到障碍物的样子却悄悄泄露出了虞仙的笨拙。 【五步右转。】 房间里黑乎乎的,本来还能看见一片阴影的眼睛,现在真成了两眼一抹黑了,虞仙睁着眼睛,有些无力的咬了咬唇。 谨慎的弯下腰,松软透着凉意的感觉挤上指尖,他摸了摸,清冷的声音如同朱玉砸在盘底:“是床?” 虞仙以为系统会给他指开灯的路,看来是他想岔了。 【对,是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虞仙没有放松,捏紧了盲棍的把手站在床边。 【因为你下一秒有40%的几率会死于情杀,我只不过是在意外发生之前把你带进来了而已。】 虞仙觉得有些荒谬,“情杀?有人要杀我?” 【40%的几率。你太冷淡了,而你现实里的男友太过偏执。】 【我还做了其他的计算,你要听吗?】 尽管是问句,但是系统没有停顿,继续说: 【你有40%的几率会死于情杀;】 【42%的几率会被他强行带走囚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承受他日日夜夜没有止境的索取;】 【10%的几率你会反杀他;】 【8%的几率……你会爱上他。】 电子音微妙的拉长声线,恶劣的问道:【这些结果,你还满意吗?】 虞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继续。” 【你要做的就是通关逃生副本,在副本结束后整个过程会自动整理发布到公网上,依照大家的喜爱程度进行结算。】 【欢乐谷,顾名思义就是追寻快乐的地方。只有让人为你感到快乐,你才能活下去,等这个副本完成结算后你就懂了。】 【另外,请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咚——咚——咚” 说话间,仙景客栈大厅里的摆钟开始摇摆,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绝于耳。 待到摆钟停下后,整个客栈都安静下来,连一直以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了。 这样的寂静太过诡异,虞仙本来打算起身去看,眼皮却止不住的下沉,最后只来得及在倒在冰冷的床上时牵过羽绒被盖上,蜷缩着沉沉睡去了。 黑色的碎发无风自动,床上微微拱起,虞仙一只手掉在了被子外面,在黑暗里透着洁白的光。 他睡觉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胸膛来回微微起伏,半张脸都缩在羽绒被里,像是在害怕。 室内没有风,脸边稍长的头发落到了闭着的眼睛上,痒酥酥的。 虞仙难耐的偏了偏头,迷迷糊糊的既不想伸手弄开那可恶的发丝,却又想蹭掉它。 怎么也摆脱不了那黏人的头发,他在睡梦中皱起眉头,烦恼的咕隆一声。 房间内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月光偷偷踩了进来。 床的最里面,和虞仙隔着几个拳头的角落里,有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的同样陷在松软的被子里,毫无光亮的阴气沉沉的眼珠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这边。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脸上一触而过,那纠缠已久的发丝轻而易举的被挪开,乖乖顺顺的撇到了耳后。 头皮登时就一片酥麻,一阵阵战栗沿着脊柱自上而下的贯穿全身,虞仙哆嗦着呜咽一声,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咬住薄薄一层羽绒被。 衔住的地方变成了深色,唾液沾湿了一角。 “好乖。”有人低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仙才勉为其难的从又累又困的感觉中有了丝知觉,挣扎着用糊成一片的脑子想着。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恶鬼客栈 三 第二天,虞仙是被外面嘈杂的争吵声吵醒的。 虞仙昨晚上睡得太突兀,身上的衣服都没脱,现在穿在身上乱糟糟的,但他自己又看不见,只能先摸索了下被扔在床上的盲杖的位置,在摸到了轻轻松了口气。 轻轻抚了抚衬衣的领结,虞仙低下头,后方的骨头微微突出,形成了掩藏在洁白衬衫下难以形容的优美骨线。 他躬着腰肢去整理自己的裤腿,笨拙的摸索着经过一夜后被磨蹭到小腿上方的西装裤裤腿,试图将其弄得更加平整。 因为视力的弱势,虞仙的反应慢了半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眉眼也变得格外乖顺了起来。 可能是没有开窗的缘故,房间里有些闷热,回忆着昨天的路线,虞仙敲着盲棍打开了门,听着那越来越激烈的吵闹声,感受着走廊里的凉爽气息,浑然不在意的微微阖上了眼睛吐露热气。 他怕热。 清脆的敲打声没有引起堵在大厅内的人们的注意,虞仙看到那几个或高或矮,或瘦或胖的漆黑人影两两三三的围在一起,只有一个落单的人影在疯狂叫骂着,来回踱步试图找点什么东西发泄自己的怒气。 “这臭婆娘滚哪去了?” 听声音,那是个男人。 奇怪的是,虞仙模模糊糊的注意到,这人的一只手貌似吊在胸前,像是受伤的样子。他脑子一拐弯,就想到了昨天自己下意识捏断的那块骨头,一瞬间心里也了然了。 是那个咸猪手的主人,没想到昨天骨头被捏断的剧痛还没吓到他,今天还这么有生气,到处砸东西。 “现在怎么办?我们压根出不去了!”最矮的那个惊慌道,是个声音很甜美的女生,“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客栈的老板娘和服务生!” 她头上有着能点亮虞仙整个视野的亮红色,看那一团奇怪的形状,大概是个蝴蝶结? 蝴蝶结女生把自己埋进另一个高壮的身影里,哑声道:“我们就不该来,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沈之之!” 她旁边的吴淮灵叫住她,一双凤眼直直注视着沈之之,见沈之之止住声望向她后,才缓下脸色,指着大门外问道:“你今早去外面看见了什么?” “什么叫我们压根出不去了?” 沈之之盯着她支支吾吾的说:“外、外面发大水了。” 她还有话没说。 “发大水?”手还包着吊在胸前的小混混楚正停下踢踏的动作,转过身冲着沈之之骂骂咧咧,“这个季节发个鬼的大水!你别是老的眼瞎了!” 沈之之被他吓得在男友怀里瑟缩一下,她的男友身材精壮,见状横眉一挑,直截了当:“需要我把你提过去看看吗?” 他也没干站着,直接不顾楚正的挣扎,拎着他的后颈,几大步跨出大厅来到院子里,一巴掌拍开红木院门,指着外面的一片澄莹,冷笑道:“你要不要再多看几眼,老到眼瞎的东西?” 顺着男人粗糙的手指往外望去,满满一望无际的淡蓝色江水,清澈无比,连先前的石道小路上的鹅卵石也能数得一清二楚。像是孤立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中的一座小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以这一间客栈,漫无边际的水包围在这里,如同下一秒就要蔓延到众人的喉间。 楚正的脚刚好踢在了红木院门外的石阶上,刷到泛白的球鞋登时就踩进了水里,浸湿了鞋面。 “那些人呢?”,他瞪大眼睛瞧着外面,嘴里哆嗦道:“怎、怎么全是水,之前外面不是还全是街道吗?” 跟过来的沈之之此时也把心境平复了下来,扯了扯男友的衣袖,想让他把人放下来。 “算了吧,把他放下来。” 虞仙悄无声息的站在大厅的边角里,视线中最鲜艳的那抹红色越来越小,他行动不方便,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上去。 更何况,这些人的嗓门也着实大了点,他站在厅内几乎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仿佛一夜之间全世界就只存在无边无际的水,和他们所站着的客栈吗?这样的情形,果然只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副本有啊…… 吵吵嚷嚷的几个人终于停了下来,一起回到了大厅里。 这下,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虞仙。 走在最前面的吴淮灵甫一见到虞仙就顿了一下,有些诧异:“是虞先生啊,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吗?” 站在她身后,从昨天起,只要虞仙出现,就一直盯着他不放的沈之之疑惑的咬了咬自己大拇指的指甲,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见到虞仙时,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她见过这位先生吗? 这么帅气俊美的人,沈之之确信自己如果偶遇过,绝对不会忘记。 假使没有见过,那不时萦绕在心底,抓心挠肺的猫抓感,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只见沈之之放下被自己啃得凹凸不平的拇指,冲着吴淮灵说:“我先去告诉其他人,事情太古怪了。” 说罢,她像是逃也似地带着男友离开了大厅。 虞仙没有理会吴淮灵的明知故问,也不知怎的,他总有种这个女人在故意惹他生气的感觉。 他淡淡道:“不先去清点一下厨房还剩多少食物吗?” 客栈里的老板娘和服务生离奇失踪,他们所有人又被诡异的江水围得看不见前路,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去查看仓库和厨房这些最重要的食物储存地吗? 跟他在这儿干站着干什么? 虞仙视力受损,没有看见,吴淮灵本就锋利上翘的眼此时更加气势逼人,和她嘴里总是温声细语不同,她紧紧盯着虞仙握着盲杖的那双手,连自己掌心攥出红色都不知道。 还是小混混楚平无意间瞟见了一滴血从吴淮灵手心掉出来,他眼珠子转动几下,循着高挑女人的视线望去,瞬间恍然大悟。 随即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昨天不还跟个高贵青瓷一样碰也碰不得吗?怎么一晚上过去,这一双手上全是暧昧的不得了,一看就是被人用力吮吸出来的红色淤痕呢? 假清高,楚平啐了一口,他的手腕还痛得不行。 可随后又不自觉的去瞥虞仙因为得不到回话,在一片寂静中悄然颤动的黑色羽睫。昨晚,那漂亮的长睫是不是被不自觉的沾湿过,所以才会在今天略有些杂乱的挺翘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吴淮灵的背突然松懈了下来,她笑道:“果然是虞先生,一针见血。” 接着,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在桌上抽出几张纸随意擦了擦掌心,温声道:“不如,就让虞先生陪我一起去仓库清点一下吧。” 楚平被她看了一眼,“这位先生,就去看看厨房,可以吗?” 楚平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虞仙只感受到铁钳一样的巨力紧压在他手上,火热的掌心像是有吸力一样吸附在他的皮肤上。如同有蚂蚁在上面来回的钻,又痒又疼,还烫的让他发抖。 好不容易回神咬了一下舌尖,虞仙无神的双眼蒙上一层雾,粉粉的热意从他白玉一样的脖子向上覆盖。 像是知道他会反抗,吴淮灵抓住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还强制的扶着他一起往前走,整个身体都挡在了楚平面前,让他只能看见虞仙那白色的衣角。 太烫了,烫的虞仙想情不自禁的呜咽。 太丢脸了。 那盖在手腕上还甩不掉的感觉,如同被蠕动着的水蛭缠上,让他又恶心又羞愤,下意识就想甩掉盲棍反手给吴淮灵一下,连吴淮灵是个女孩子的事实都抛在了脑后。 这时候,他早已经被吴淮灵半抱半拖着带到了仓库。 想必是因为从云腾中回神花了虞仙不少时间,虞仙整个人都酥酥软软的,宛如在腾云驾雾。 他的手肘都快要触及到吴淮灵脖子上了,却在一刹那软了下去,像是颓靡的昙花终于展露花瓣,鲜香四溢。 “唔!” 吴淮灵一口咬在了虞仙细嫩的后脖颈上。血在破皮的瞬间溅了出来,垂着眸子,吴淮灵轻轻舔了舔。 脸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颤抖的眼睫上覆盖着溅出的几滴泪珠,要掉不掉的。 “虞先生,好香。” 鼻尖在虞仙莹白的脸庞嗅了嗅,吴淮灵低声道:“你知道,当人们陷入绝境时,弱者会被怎样对待吗?” 恶鬼客栈 四 “你就是这里面的羊,”吴淮灵低声道,“甚至不知道自己周围有那披着羊皮的恶狼。” 虞仙本来是要挣扎的,听到这一句话,知道吴淮灵是知晓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也僵着在那人怀里,仔仔细细的听着女人的一言一语。 可吴淮灵却停下了。 只见她一只手放到虞仙的腰间,膝盖使力分开虞仙的两条腿将他用力抵在年代已久的粗糙墙皮上,浑然不顾虞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声闷哼。 “你来是想要什么?”,她眼睛闪烁着,问道: “你想找什么?” 找出你们之间的恶鬼。 虞仙自然不能这么说,他只是偏过头,不想再看这女人一眼,只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线索来。 吴淮灵见虞仙撇过头一副厌恶至极的样子,却是低头用指尖在虞仙脖颈后的咬痕上轻轻摸了摸,似碰非碰,像是不敢触摸的样子。 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攥紧了另外一只手里的东西。那东西在她用力时被她捏成了一团,反应过来后又急忙忙的塞回了大衣口袋里。 她半晌没有动静。 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溢出细细密密的汗,对面人极高的体温紧紧依附在虞仙身上,变得极为敏感的肌肤只觉得烫的揪心。 吴淮灵听见他低喘一声,眉眼间活色生香,忍不住松了松抵在下面的膝盖,耳朵发热。 虞仙不知道她口中的“弱者”会被怎样对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爽极了。那又辣又疼的感觉从脖颈的咬痕上传来,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在乎这点疼痛,更不会毫无招架的被人这样无礼对待! 越是恼怒,虞仙也就越发冷静。 他撑着粗糙的墙面,利用巧劲儿挣脱出吴淮灵的怀抱。下意识,在转身的刹那,虞仙的手已经在眨眼之间伸到了吴淮灵的脑后,随后摁住她的后脑勺就往自己之前撑过的墙面上撞去! 虞仙只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吴淮灵三番四次的对他动手动脚,不管如何,身体已经开始了条件反射的抵抗。 “唔!” 沙哑的闷哼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意料之中的额头撞上墙面的闷响。 吴淮灵的额头霎时间红肿破皮,她没料到虞仙会有如此强的攻击性,因此也来不及反应。 嘶了一声,吴淮灵甩了甩头,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放下来的时候瞥见指腹上面莹莹一缕血丝。 她像是笑了,“你暴力的简直不像是个瞎子。” “你是不是看得见?”吴淮灵比他高半个头,也不管虞仙还会不会再给一下,猛地凑近了紧紧盯着对方,在那双灰暗的眸子中来回搜寻,“你在逃避什么吗?” 她这时话又多了起来。 虞仙没理她,只是敏锐的听见了朝着仓库来的脚步声。 吴淮灵随即轻轻撩了撩自己的刘海,将上面的伤口勉强遮住,看向来人,“抱歉,这里东西太多了,还没检查完,拖慢了进度。” 原来是被自己掰断手腕的楚平过来了。 吴淮灵昨天还当着众人的面恶狠狠的骂了楚平,没想到今天对他的态度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变脸倒是飞快。 而楚平,他压根就没去厨房,此时听见吴淮灵说的话也只是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刚刚他只是没反应过来才顺着这女人的话走了,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对劲,凭什么他要听她的指挥?这女人带着个瞎子去仓库清点存货,谁信啊?那瞎子除了一张脸外还有什么用吗? 反应过来后,楚平也慢悠悠的过来了。 这瞎子弄断了他的手腕,害得他只能丢脸的吊着手出门,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不过这人脸怎么那么红? 那茫然中带着点无措,嫣红眼角像是要活过来的蝶尾,明明是个男人,却勾人的紧。 这么想着,楚平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死性不改的想要去碰一碰那在他眼里会飞的眼尾,却不料有什么东西从他兜里跟着掉了出来,砸在灰扑扑的地上。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 他骂骂咧咧的勾下腰把东西捡起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楚平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手里一片湿润,湿的能挤出水来! 他一个用力,也没握紧,水就啪嗒啪嗒的从那纸上落下来砸进尘土里。 楚平有些傻眼,要知道这东西从他兜里落出来之前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见他神色有异,吴淮灵不免也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楚平没吭声,烦躁的把皱成一团的湿纸展开,盯着上面被水浸湿晕染开的红色墨迹,一个字一个字读道:“猜、猜、看,是、谁、杀、了、你?” “我呸!这哪个傻子趁老子不注意给我塞进来的!”楚平啐了一口,小混混的气息越发浓厚,“个老子的玩儿我呢?” 他反手就把这湿漉漉的纸又重新揉成一团扔到了外面庭院的草丛里。 晦气。 心情不佳的他也没再有那个闲心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连句招呼都不打就爆着粗口转身走了。 虞仙听着那句话,明明是大白天,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泛起冷来。 他没记错的话,系统好像说过,这是个灵异逃生副本。 要知道,虞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鬼这东西。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吴淮灵跟个没事人一样,调笑道:“怕了?” 雪白的牙齿反着光,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怕了就好,不知道是谁做的恶作剧。‘’ “走吧,以后再来清点这些东西。” 虞仙的手劲儿太大,吴淮灵是觉得自己头太晕了,不宜在这里多待,只想着赶紧借着这个机会回房间。 顺手在墙皮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背,把自己揉出的血丝都蹭了个干净,也不管因为她这个举动,墙上落了多少灰下来,吴淮灵先虞仙一步,走出了仓库的门。 细碎的声音连绵不绝,虞仙摸索着探出手去摸那墙壁,只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缺陷,像是缺了一大块地方,指尖顺着线条下凹,内里一片光滑细腻。 又有碎块随着虞仙的动作掉落,像是陈旧的土坯墙,但去掉外面的干壳后,内里又竟是一片光滑平整。 虞仙看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随着他手的按压,黄色墙皮的表面扑簌簌的化为碎块脱落,露出了里面色彩绚丽的底层。 尽管有不可避免的颗粒感,但里层的手感仍旧非常不错。虞仙来来回回的摩挲着,终是放下了自己的手,决定返回大厅。 没有眼睛,他在这里再怎么摩挲,也摸不出来这墙下的东西。 蹙起眉头,虞仙叹了口气,还是不熟练的敲着盲杖顺着吴淮灵走的方向走去。 更多的线索,可能还是要靠这个女人了。 她很有可能,才是这个副本全局最开始的突破点。 而这边的吴淮灵,晕头转向的回了房间,却是一回屋就关紧了房门,倚在门后面,一双锋利的眼越发阴沉。 她迟疑片刻,还是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个被自己攒成一团的纸,只见这纸条像是风干后的样子,随着吴淮灵的动作不断发出易碎的咔嚓声。 展开那张纸条,吴淮灵再次看见了那两个之前还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字。 『是我。』 恶鬼客栈 五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生活在人类世界里的黑兔子,它性格温顺体贴,非常受人类的欢迎。” 母亲把绘本翻了个页,接着往下读。 “可是某天,它撞见了同伴被割开喉咙,剥掉皮毛,血淋淋的挂在铁钩上的过程。” 母亲越来越小声,她皱起眉头,已经是不想再给女孩读下去了。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周围,一个头上有着大大的红色蝴蝶结的姐姐冲着她牵强的笑了笑。 她回了个笑容,转头撒娇似的拉着母亲的手来回摆动,“我还想听。” 母亲叹了口气,继续念道:“于是,它下定决心,要回到森林。” 翻页,“在途中,它遇见了一个穿着雪白长裙,伏在河边不停哭泣的少女。” “那个少女染着一头漂亮的灰色披肩长发,手上戴着质地光滑的橙色玉镯,很是光鲜亮丽。” 母亲说到这儿的时候,女孩注意到,被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姐姐挽着的那个男人,脸色突然变了。 “黑兔子想了想,隔着水岸问道:‘美丽的小姐,你为何哭泣?’” 母亲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摸了下女孩的头,翻页念道:“少女停下了哭泣,把撑在脸上不停抹着泪的手放下,却没有抬起头,只是哑声问道:‘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母亲面色一变,不愿意再继续给女孩读下去了。 她态度强硬的合上绘本,将其随意放入了大厅内的书柜,冲着还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女孩道:“今天的故事就念到这里了,囡囡该睡觉啦。” 女孩瘪了瘪嘴,失望的点点头,向大厅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飞快的跑上了楼梯。 沈之之扶了扶自己的红色蝴蝶结,纳闷道:“这绘本怎么这么怪?不像是给小孩子看的啊。” 绘本是母亲在大厅的书柜里找到的,禁不住女孩的哀求,又想着今天的气氛太过压抑,这才小声读了起来。 沈之之的男朋友面色有些僵硬,“这客栈,还有什么是正常的?” 吴淮灵坐在红木沙发上,从午饭召集全员过后就一声不吭的她此时终于开口:“一下午了,有人把号拨出去过吗?” 沉默。 角落里站着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拨出去过一次,被挂断了。” 不知道现在是多晚,虞仙已经有些睡意,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从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站起来,他要回房间了。 盲杖敲敲打打的清脆声连绵不绝,一直到声音消失,再也听不见了,戚野才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站回了角落里,不再搭理惊慌不已的几人。 “啪嗒。” “啪嗒。” 走廊上不停的浸着水,虞仙拧了拧眉,不在意的关上门,将声音隔绝在了门板背后。 揉了揉脖子,虞仙放好自己的盲杖,反复确认好它的位置,这才移动到领口,仔细的解扣子。 系统有些怪异:【你要洗澡?】 虞仙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系统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诡异的沉默了。 脱掉衬衫和裤子,虞仙这才又拿起盲杖。 摸到盲杖的时候,虞仙一直憋着的那口气这才缓缓的松了下来,现在,貌似只有这个冰冷的棍子能给他静下心来的安全感。 进了浴室,他又在墙上来来回回的摸索着。 系统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这人是倒霉到了什么地步,居然抽到了开局瞎眼的角色。它也不介意在这种生活上的细枝末节里提醒对方:【开关在右下角。】 饶是如此,虞仙也摸了好一阵子才摸到花洒的开关,白的发亮的皮肉在冷空气中待久了,一接触到热乎乎的水流,鸡皮疙瘩便冒出来了。 酥麻刺骨的感觉让虞仙情不自禁哆嗦,他沉默半晌,感受着皮下如同蚂蚁鼓动的瘙痒,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不是皮肤饥渴症吧?” 系统:【是,只不过和普通的定义不一样。】 虞仙抿唇,黑色的睫毛在水流的击打下震颤着,“这些设定是只存在这个副本,还是……” 系统有些怜悯:【初始设定是你的默认设定,以后都不会更改了。只有第三条会根据不同副本在属性上进行随即调整。】 第三条? 想到那个男友的设定,虞仙站不住了。 被热水烫得粉嫩的指尖好不容易触及冰凉的花洒开关,还没来得及摁下,虞仙就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是他的盲杖掉在地上了。 这下怎么办? 这声音落到虞仙耳边,不亚于如雷贯耳,要知道他现如今可是依靠着这根盲杖才行走顺利的。 波澜不惊的眉眼间终于染上了些许惊慌,虞仙跨出去几步,来到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蹲在地上细细寻找着盲杖的踪影。 地板上全是水,他也不管脏不脏,只是到处摸索着,雪白的牙齿咬住一点唇肉,将殷红的唇肉咬的鼓鼓的,红的像是要滴血般。 手上沾满了水,湿漉漉的感觉很不好受,虞仙咬着牙,摸到了一个冷的让人发抖的东西。 正当他要松下一口气时,却发现那东西动了。 动了。 下一刻,虞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致的腰肢就被掐住禁锢住了。 覆在背后的东西太冰了,冰的像是死人的胸膛,牢牢的抵住虞仙,不肯离开一丝一毫。 虞仙被浸的发颤,那东西像是很满意,在他的脖颈后面来回游移。 “唔——!” 和冰块差不多的温度,来来回回的刮蹭着那块被咬伤的皮肉,虞仙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又冰又冷的液体从脖子后面一路蜿蜒流下,来到腿根最后流到脚踝进了排水孔。 意识就此昏暗。 一直到被客栈大厅里的摆钟吵醒时,虞仙才惊觉一直在自己脖颈处来回刮蹭的,是人的舌头。 而一路蜿蜒流下的液体,也不外乎是口水罢了。 登时,虞仙的脸色就变了。 他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躺在床里面,只有浑身粘腻发软的感觉萦绕不去,让他恶心的喉结上下来回滚动。 一想到自己无助脆弱的样子被人一览无余,甚至遭受那般肆无忌惮的侮辱,虞仙的牙就痒了起来。 他气的浑身发抖,呜咽一声将头埋进了并起的膝盖中间,也分不出心思去想还有没有人待在这个房间里了。 而那阴森又湿滑的视线,自然也从虞仙线条优美,光滑细嫩的后背上,悠然自得的转移到了那个咬痕上,阴恻恻的冷笑一声。 摆钟的响声停止的同时,系统冰冷无情的声音也响起:【第二天。】 这居然才第二天吗? 虞仙抬起头,不对,为什么系统说现在是第二天?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漆黑的夜晚里,打开的窗户呼啦呼啦的吹进燥热的风,没有虫鸣。 被手掌用力过度掐过的腰间,在虞仙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浮现出一大片青紫,他只觉得腰上刺痛难忍,便轻轻舒缓身子,慢慢缩回了被窝里,露出那双因为夜色暗沉而显得软和过了头的漂亮黑眸。 腿好热,虞仙冷着脸皱了皱眉,陷在松软的枕头里,悄悄伸了伸光滑的左小腿,想要伸出被外凉快一下。 燥热的左脚一伸出被窝里便被冷空气包围,虞仙绷紧的神经略微有一丝松懈,右小腿也探出了被外,却一脚踩在了一个冰的像冬天里的铁的物体上。 似曾相识的场景,虞仙一惊,两腿下意识的踢踹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碰到。 他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掉下来,弯着腰趴在床上,在一片连模糊光线都没有的黑暗中,绷紧的背脊一路向后延展出玉白的线条,像是盛着乳白色的河流,淌过两颗腰窝,一路蜿蜒而下。 小心翼翼的伸出让人想要咬上一口的青葱指尖,虞仙什么也没摸到,只有冰冷的床尾,一切像是幻觉。 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时间悄然而逝。 安静过了头,在这极端的寂静下,一个不容忽视的拖拽声,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声音越发刺耳,像是什么重物在地上软绵绵的移动,还不时发出噗叽噗叽的水声,如同浸湿了的海绵砸在地上被挤压着摩擦。 声音停止了。 重物倚在门上,发出嘎吱的响动。 “嘭嘭。”门被敲响。 毛骨悚然的,虞仙后颈一阵冰凉,感受到从门那边传来的,阴鸷可怖的凝视。 与此同时,是女人沙哑阴冷的声音:“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恶鬼客栈 六 说是女人,其实也不恰当,那是一个宛如少女般甜美却带着许久不曾说话的那种沙哑的音色,阴冷到了骨子里。 先前说过,客栈的房间门是大锁孔。 她没有得到回答,安静一瞬后,一双猩红的眼珠堵在门锁中央,凸出的眼球来回挣动。 走廊里的灯是彻夜长明的,底下的门缝本来还透着光,自她来了后,门缝下面全黑了。 锁芯里悉悉簌簌的。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仿佛生气了。 “砰!砰!” “砰砰砰砰!!!” 她疯狂砸着门,肉使劲拍在门板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上面的木屑也扑簌簌地一直掉落。 那噼里啪啦的巨响在深夜里吵醒了所有人,可偏偏,却无人敢在这阵巨响中开口说话。 半晌,就在虞仙觉得那门快要抵挡不住时,外面没了动静。 虞仙没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锁孔中布满血丝的眼球移开,拖拽声重新响起,来到了下一个房间。 女人贴上去,从锁孔里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在看到那人灰败的脸后,咧开嘴笑了。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如惊雷般放大。 沈之之听着隔壁房间的刺啦的开门声,一张娇俏的小脸吓得雪白,她躲在被子里,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声音,却没有了后续。 就这样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光乍泄的时候,二楼的那对母女下楼来了。 小女孩一蹦一跳的来到沈之之门前,轻轻敲门,“沈姐姐,妈妈弄了麦片,可以出来吃早餐啦!” “沈姐姐?沈姐姐?” 打开门,沈之之白着脸,冲着小孩虚弱的笑了笑。 有了她的带头,其他人听见声响后见没出什么事,也跟着出来了。 虞仙找到了斜放在自己床边的盲杖,摸着那冰凉的触感,内心发冷。 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聚在了他旁边的房间外边,讨论着要不要进去。 抱着女儿的母亲忧心忡忡,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之之摇了摇头。 倒是吴淮灵这个住在最里面的人说话了,她把昨晚半夜发生的事情都对着这位母亲细细讲了一遍,注意到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好像在发抖,便把自己剩下的推测都吞进了肚子里。 小女孩的母亲沉默片刻,望着门牌下方的姓名,问道:“所以,你们还没有见过这位楚先生,是吗?” “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呢?”她抬了抬怀里的孩子,手有点酸。 沈之之:“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恶作剧!” 她有些激动了,小女孩好奇的盯着她的头顶,这位姐姐好像没有戴上那个硕大的红色蝴蝶结。 沈之之抹了把脸,“昨晚她第一个问的是1号房的虞先生。我相信虞先生也不会觉得那是恶作剧。” “只要经历过,就不会觉得那是假的了。” 沈之之依偎在男友坚实的臂膀中,她一夜没睡,胆颤心惊的关注着2号房的动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那么,”吴淮灵停顿,望向虞仙,“为什么那个女人,没有进1号房呢?” 被她针对的虞仙不紧不慢,而是冷冰冰的问:“为什么你们不进去看一看?” 这里只有一个姓楚的,虞仙用盲杖敲了敲那扇门,“楚平手再怎么不方便,也是有反抗能力的男人,为什么昨晚那个女人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见吴淮灵还要说些什么,一直观察着众人的戚野上前,冷声道:“有什么话,在看了人之后再说。” 他是这里面最高大的人,这句话一出也没人继续说下去,只得见他干净利落的打开了2号房的房门,连把钥匙都没用上。 霎时间,众人的表情就凝固了。 楚平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脸朝门外,脸色灰败,额下一双眼只剩两个黑黢黢的黑洞,在光照进去时,还能顺着几缕光线看见黑洞里面猩红的血肉! 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知道是谁咽了口口水,众人只觉得脚底下似是生了石头拴在自己腿上,动弹不得,如坠冰窖。 最前面的戚野受到的冲击力应当是最大的,可是他却毫不在意地捎了一眼虞仙,注意到他无神的双眼,便抿紧了唇说道:“楚平死了。” 虞仙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这个男人打从第一天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论是他对到自己房间的精准步数,还是他若有似无的观察。戚野貌似很关心他。 楚平死了。 虞仙意料之中的事,但他是怎么死的,是被昨夜那个女人杀死的吗? 他视力受损,无法看清,只知道一个模糊的黑影横躺在床上,还有那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这下再没有人愿意吃早餐了,而那位母亲,早在闻到铁锈味时便捂着小女孩的眼睛跑了。 她可不能让囡囡看见这种东西。 沈之之受不了了,一把把门关上。众人看不见尸体,也松了一口气。 有人问道:“尸体该怎么办?” 吴淮灵犹犹豫豫,“埋了吧……毕竟人死了,入土为安才好。” 一些人赶忙退开,“我可不敢碰死人!” 戚野对这些事漠不关心,只低沉道,“就把他留在里面吧,都不要进去了。” 沈之之只要一想到有死人待在自己房间旁边,就浑身不得劲儿,一时惊慌之下直接拉着男友的手走了。 而吴淮灵吐了口气,无奈道:“先散了吧,大家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冷静下来了再来想办法。” 大厅里的那位母亲性格善良,早就准备好了食物,就等着人去吃了。 虞仙嗅嗅空气中香喷喷的水果酸奶麦片味,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神智倒是愈来愈清醒了。 但是他脚程慢,等着人们急匆匆的离开走廊时,虞仙还才刚走过拐角。 戚野在后面没有动弹,一双野性十足的眼睛冲着青年的脖子后方来回扫视,在看到那个愈合的差不多了的咬痕时,他咬了咬自己的腮肉,锋利的后齿磨蹭着,却还是没能抵消掉那股子痒意,以及抓胃的渴望。 然后—— 他一只手横过虞仙的腰,把人直接虏进了自己房间。 戚野沉默惯了,开口粗声粗气的,喉间的热气随着张合的嘴喷洒在虞仙耳后。他也不等人反应过来,也没有自己在欺负盲人的自觉,只觉得手下不自觉发着抖的身躯格外柔韧,“喂,我记得你。” “你是来找他的,对吗?”戚野低头,饱满的额头抵着虞仙的,“都好几年了,你还没忘记他吗?” 一直默默踮着脚尖跟在虞仙身后的黑影陡然抬起头,沉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戚野:“人都死了几年了,灰都不剩了。” 戚野审视着虞仙,“我见过他的尸体,那骨头炖烂了,连狗都不愿意吃。” 虞仙一听,反手压下戚野的手,像是终于有了希望的样子,急迫:“你见过他?” 戚野抵着他,问:“我告诉你,有好处吗?” 他瞧着这昔日薄情寡义的小少爷为了个前男友失了分寸的样子,心里是又怒又怜。 怒是因为他还对死了的人那么念念不忘,怜是疼惜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却被迫被情爱磋磨成了如今这幅憔悴的样子…… 看着那似是用浓墨画出来的眉,戚野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趁他两眼无神反应迟钝,触上了那饱满多汁的唇瓣。 好甜。 他没想错。 恶鬼客栈 七 虞仙把他推开的时候满脸绯红,根根分明的眼睫弯到了戚野心上。 戚野站稳脚跟,“如果你还想知道贺深的事,就不要反抗我。” 面上似是僵住了,但虞仙仍旧在心里计算着反抗戚野或者顺从戚野后能得到的信息价值比。 最后,他像是妥协般没有再躲开戚野的动作。反而像是一只惊弓之鸟,白里透红的脸蛋朝后面躲着,任由戚野随意玩弄。 “你说过的,要告诉我。” 戚野嗯了一声,心想这蛮横冷漠的人也有咬着牙忍耐着别人的乖巧时候,却不料定睛一看,虞仙还是板着冷冰冰的一张脸,像是料峭春风,上面还挂着几株红梅,又冷又让人动心到发抖。 十足的欲拒还迎味儿。 若不是自己偷偷馋了他好几年,知道他的脾气,怕也要误会这个人是在勾引自己了。 虞仙信不过他,习惯性的将视线虚虚定在一处,诈道:“你先说点。” 言简意赅,就跟多说几句话能叫他被自己吃了一样。戚野嗤笑,这么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勾到贺深那狗东西的。 戚野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和贺深有关的事了,他和贺深唯一有过亲身接触的就只有那幅画了,剩下的都是他这几年来翻出来的信息。 想了想,他若有所思道:“贺深有个怪毛病,对不对?” 紧紧盯着那张面无表情却春意盎然的脸,戚野馋道:“你知道的。” 他诱哄着,嘴里的字句如同圆润珍珠滚出,“他喜欢画你的涩图。” 看着虞仙控制不住睁大眼,明明是自己先说出来却越说越各种意义上上火的戚野感到喉头一阵干渴,“你知道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都配合他那么多次了。” 配合那么多次了? 虞仙再怎么镇定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连向来紧抿着的红唇都松开了些许。 系统:【他说的是真的。】 虞仙:“涩、涩图?” 戚野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看他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冷哼一声,“不想承认?还是以为你们能瞒得过所有人?” “你搔首弄姿的摆出那些姿势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些画会流出去?”戚野有些出神,他想起他三年前误入贺深画展的时候,闯入禁入的二楼时看见的、独一无二的秀色。 浑浑噩噩数年的戚野,眼前闪过绚烂的光,头脑在刹那间清晰。 他是故意撒谎的,贺深怎么舍得把那些画给别人看?如果是戚野自己,他绝对会日日夜夜搂着这个人,吻他爱他疼他,看他冷冷清清的模样却为自己含着泪,看他因为没有依靠、撑在桌上无助的维持着一个姿势……戚野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脚踝,亲吻那剔透可爱的脚趾,听看不见的他因为脚尖的酥麻茫然问道:“还、还要多久才能画完?” 我会是他最大的依靠,贺深也是这么想的吗? 但他死了,被人恨之入骨的剥皮抽筋,身上的油脂被炼化为颜料,皮被用作画纸,血掺着水拿来炖骨头,炖到软烂后扔给恶狗。 他还能拿什么来拥抱你呢? 情不自禁的戚野将大拇指摁压在那蔷薇花一样的唇瓣上,来回摩挲着,眼见着它越来越殷红肿胀。 轻轻一用力,拇指就陷进去了,温热的口津霎时间从白齿后面涌出抵到指尖。 虞仙感觉到嘴里塞进了什么东西,味道咸咸的,尖牙立刻在上面咬划出一道淋漓的血痕,那样子倒像是纯洁的羊羔被掀起露出肚皮使劲挣扎的凶恶模样。 不敢再看,戚野狼一样的咬牙,撇开头抖着手将手指抽了出来。 “你在哪看见的那些画?”虞仙掐着自己手心,无论如何,不管这游戏是不是虚假的,他也接受不了以自己的模样画些令人羞恼的东西出来供人玩赏戏弄,更不要说这还有可能是主线剧情的线索之一。 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那些画,虞仙就感到一阵羞耻。 “还有多少人见过?” 系统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虞仙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果然,平日里越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人,自尊心和羞耻心就越发强。 不过,由于虞仙这时候的表现很符合人物角色的形象设定,系统也就继续旁观下去。 他眼睛里是没有神采的,眼神涣散,眼尾淌着红尾微微扇起,像是蝴蝶振翅欲飞。戚野望进那倒映着自己脸庞的瞳孔里面,啧了一声,不想再继续戏弄他,“只有我见过。” 只有他? 虞仙抓着盲杖如同抓着水面的稻草,为什么只有戚野见过?他和这个角色的男朋友贺深有什么联系? 虞仙就像是行走在迷雾中的盲人,而戚野,恰好在这时候递来了一只足以支撑他的拐杖。 那便让他成为自己的眼睛吧。 “所以,你把我拉过来就只是为了和我讲这些?”虞仙垂眸,“还有呢?” 戚野:“你不问我为什么亲你?” 他恍然大悟,“也对,你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你不是向来薄情寡义吗?他活着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在乎,为什么在贺深死了后又爱上了呢?”眼眸深沉,戚野执着的想要个答案,却又自顾自转移话题,像是在害怕什么,“昨天,我看见楚平去了后面的仓库。“ 而黑影,驻足在虞仙左边,却无人能看见。它黑洞洞的眼眶凝视着面前的人,像是疼惜又像是厌恶,它漆黑如柴的手指在虞仙的脸庞隔空触碰了一下,而后轻轻把手搭在了虞仙那还跳动着的动脉上。 热的。 活的。 我的。 “在里面,你们说了什么?“ 戚野不敢问,虞仙也自然可以避开这让他皱眉的话题。 他挑了个重点,将楚平莫名其妙在兜里翻出个湿透了的纸条的事讲了出来,隐瞒了自己在仓库墙上发现的异常。虽然一直到目前为止戚野都没有暴露出危险的一面,但以防万一虞仙还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信息。 戚野若有所思,“楚平的死和那张纸有关系。“ “下午收到了纸条,晚上就被他们口中的鬼不留痕迹的杀了,“他突然放轻声音,”你信吗?“ 虞仙点头,“是有关,但不一定是昨晚的人杀的。“ 戚野扫了一眼虞仙脚跟后的影子,“今晚还睡得着吗?要和我待在一起吗?“ 那道影子是突然出现的,就在戚野问虞仙你信吗的时候,来人背对着走廊上的光,连同门锁上的锁孔,一齐给挡住了。 窗外虽然是大晴天,但戚野的房间里窗帘关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光线,可却还开着盏暗沉的台灯。这门缝和锁孔一瞬间的变化自然毫不意外的被他注意到了。 有人在偷窥,或者说,有人在偷听。 恶鬼客栈 八 现下正是正午,距离发现楚平尸体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天上高高挂着的明明是春日里的太阳,却像是鹰喙噬咬皮肉,简简单单就把人晒出一阵刺痛。 沈之之站在这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下,后背发凉不止,竟有些茫然。 是不是从那天早上她踏出院门却踩了一脚的水开始,一切就不对劲了? 当时,沈之之大叫一声,闻声而来的男友杨夕将瑟瑟发抖的她抱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发问她怎么了。 沈之之不敢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指了指外面。 可真正让她害怕的不是莫名其妙的江水,而是踩到的软绵绵的尸体。 听见男友震惊喃喃着,她怪异的睁开双眼,望了一眼刚刚踩到的地方,透彻的水里只有几根随着水波摇摆不定的杂草。 沈之之恍惚片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谁也没说。 可是现在,她战战兢兢的咬着手指——美甲上面已经有小碎钻被弄掉了,她开始怀疑,那天她看见的尸体,是不是就是昨天晚上的少女。 沈之之胆子小,被吴淮灵叫去让把虞仙和戚野叫到院子里时,还被戚野吓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慢吞吞走到走廊时,刚好就撞见了戚野打开门,后面是被他遮挡在身后,眉梢古怪的泛着脆弱感的虞仙。 沈之之晃到眼睛,不自觉地将眼光停留在虞仙身上,她也是个成年人了,心下了然,认为虞仙是被戚野堵在房间,行动不便的虞先生反抗不能,这才让戚野沾了香。 想到这儿,她又瞥了一眼一直紧紧贴着虞仙的戚野。和戚野对上眼睛时,沈之之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眼神。 吴淮灵看了看她,又转向虞仙,问:“虞先生,那个东西昨晚确实问了问题,是吗?” 虞仙嗯了一声,直接道:“问题就是昨晚那本绘本里面的。” 保险起见,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把那个问题复述出来。 昨晚的年轻妈妈见状,一阵后怕。 他们打开那本绘本,却无人敢念,只是看着绘本上面掩着面哭泣的少女,似是她下一秒就会变为凶残丑恶的怪物袭击过来。 其他人还可以用眼睛去看去读,可是虞仙看不见,读取不到有用信息的他不自觉的皱起眉。 漂亮青年脆弱无助的样子确实很让人难受,但人都是惜命的,谁会在这个关头去为了照顾美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戚野拿过绘本,低沉道:“我来。” 吴淮灵迟了一步,手停在半空中。她也不尴尬,顶着其他人的眼神泰然自若的收回手。 “黑兔子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从江岸来的?’” 虞仙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念着,声音磁性沉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少女仰面,浮肿的脸像个气球,‘嗯。’ 黑兔子高兴起来,‘那就是水杀了你!’”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虞仙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但,真的有人敢用这个答案吗?不会触怒这位明显是被人谋杀溺死的水鬼少女吗? 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戚野没有停顿,继续念道:“少女的面上流下两道血痕,她越过水流来到黑兔子面前,却在半路停下,疑惑的偏了偏头,‘你是只死兔子。’” 绘本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是这几句话的附图,趴在地上的少女歪着头,一直没有露面的黑兔子终于露了面,它很高大,身体黑漆漆的,俯视水鬼的时候像是一脚就能把她踩死。 这怎么可能是一只兔子,看见那个漆黑的身影,戚野头一次心头发凉——这分明是一个被烧到漆黑的人。 戚野停了一会儿,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说给谁听的。 “所以,”那位年轻妈妈抖着声儿问,她的孩子还缩在她怀里安静的睡着,“还有一只鬼?” 沉默。 吴淮灵打破死寂,“今晚怎么办?大家要一起睡吗?” 她这句话问得好,沈之之已经开始心动了。 尽管她不知道人群中还有虎视眈眈的恶鬼正混入其中,可她仍旧不想落单,她和杨夕是分开睡的,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但是,沈之之突然想到什么,忐忑的揪着自己的裙子:“既然她问了那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就是……答案是我们之间的人?” 虞仙嚼着这话,挑开,“你的意思是,我们里面,说不定有杀害她的凶手?” 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被困在这里,孤立无援呢?除了冤魂索命,沈之之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气氛突然就变了。 那位年轻妈妈搂紧自己的小女孩,不吭声。 而杨夕,自始至终就没开过口,也不像他平时的性子。 吴淮灵挑眉,知道有人开始犹疑了,“那就算了。” 但她还是告诫道,“进入房间后一定要注意门,找个东西抵上吧。” “如果那东西要破门而入,堵在门口的重物也能阻挡一下。实在不行,就大声呼救。” 话是这么说,可到时候有没有人来救就说不定了。 两相对比,风险不是一个等级的。 一时之间,沈之之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后悔。 虞仙:“谁也没把握她一晚上是不是只找一个人,但反正不是只找一个房间,她是有目标的。” 或许根本不在于有没有人回答问题,也不在于答案正确与否。 他猜测:“说不定分开会更好。一起反而会被一锅端。” 不管怎么样,沈之之听了这一番话,心里有了些安慰,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在吴淮灵把有关楚平的事都讲出来以后,沈之之鼓起勇气,自告奋勇要去搜寻线索。 虞仙仔细一想,好像这群人都没有冒出想要逃命的想法,相反,不论再害怕再恐慌,哪怕是那个看起来一脸焦急担忧的年轻母亲,也没有提过离开这里的想法,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被困在这里。 并不是说外面全是水就能顺理成章的阻止人们离开,若是有人真的被吓的屁滚尿流,哪怕外面是火海他也要想办法趟过去,而不是在这里被上了尖刺的软刀子磨。 反正不会像如今这样,镇定过了头。 他们都不怕死吗? 虞仙握紧盲杖,轻轻敲打着,等人群结着伴走了后也起身站了起来。 他要去仓库。 至于他瞎了眼,压根找不到线索?虞仙听着后面跟上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瞬间就有了计较。 免费的眼睛,不用白不用。 至于这双眼睛是不是恶鬼的?虞仙用盲杖打开那人的不老实的手,红着眼在心里骂了句色中饿鬼。 之前那记忆太屈辱了,他一时没能代入那次浴室里的意外。 手上突然挨了清脆的一下,手背霎时间一道瘀痕,戚野一声不吭,只是用眼睛盯着那根四处探查的盲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是他把这根东西扔了,虞仙会怎么样? 关上仓库的门,戚野抬头,“你来是想看这个?” 不然还能是什么?虞仙沉默不语。 戚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看着墙皮上的色彩斑斓,只是抬腿往上踹了一脚,墙就震动着扑簌簌洒下大块小块的碎片,夹杂着灰扑了虞仙满脸满头。 “咳、咳……” 他没忍住,咳了出来,鼻上还落了些许灰尘,一张脸弄得灰头土脸的,戚野看着,只觉得他像只带着利爪的小花猫,忍了又忍,还是不禁一巴掌盖了上去,按在那黑色的头上揉了揉。 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虞仙只觉得轻轻一眨眼,自己浑身就瘫软了下来。 难以想象的快乐油然而生,直冲天灵盖的电流电的他浑身舒爽,虞仙情不自禁的呜咽一声,闭了闭已经泛上水迹的黑眸。 几次三番的动作让虞仙有些不耐烦,黑眸凝结成冰,他一个盲棍就向着戚野挥去,啪的一声扇在了戚野的手臂上,疼得他嘶了一声,淤青立马浮现。 戚野甩了甩手,抬起头,墙面最外面的脆皮碎裂掉落,带着潮湿气息的霉味与灰尘消散后,是散发着金色光辉,圣洁又靡丽的肖像画。 整张墙上都融着还未褪色的金粉,在阴暗的仓库中若隐若现,像是金子从贪婪巨龙身躯下的阴影中悄然泄出光芒。 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戚野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恶鬼客栈 九 墙上是一幅美人画,灿烂夺目的金粉混杂进整个呈现水蓝色基调的底色中,如梦似幻。 画上的人不着寸缕,躺倒在一片浅蓝色的水汪中,雪白的身体若隐若现。他伸出手背盖在额头上,遮挡着自己面部的表情,在那指缝间依稀可以窥见一双因为浸润着蓝色水域而显得水蓝的眸子,那眼眸水汪汪的,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给来人。 虞仙听见了戚野吞咽的声音,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个人。 戚野嗓子有些沙哑,“这里有一幅画,是你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贺深之手,右下角肆意潇洒、笔锋华丽却在转折时带点温润的签名,也正是贺深的名字。 “上面有贺深的签名还有时间,时间是前年的十二月。” 十二月,戚野眸色暗沉,这幅画真的是贺深画的吗?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别人看见这幅画?仅仅一块墙皮挡住,照贺深多疑的个性他能安心吗? “那时候他已经失踪一年了。”虞仙推算了一下系统资料的时间,委婉的将死替换成了失踪。 假如他还是个对贺深恋恋不舍的痴情人,那他就绝不会承认贺深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失踪?”戚野挑眉,摸上那幅画里格外劲瘦有力的腰肢,问:“灵感来源于生活,你和他同居的时候,也是摆出这样的姿势供他玩赏的吗?” 摸着摸着,戚野突然觉得手下的触感渐渐怪异了起来。像是画里的水从画中蔓延了出来,一步步浸湿了墙面,墙面开始变得绵软黏湿。 腥臭的味道弥散,戚野后退一步,伸手挡住虞仙,眼睛还在画上流连。 这时候,画上虞仙的脸已经变换成了低头捂脸哭泣的少女。 虞仙闻到气味不对劲,又听见滴答滴答个不停的声音,脸色一变,握紧拐杖转身就走。 顺带还拉了一下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的戚野。 戚野把仓库的门关上,一张脸阴沉至极。这绝对是贺深画的,难怪他能这么放心的画一整面自己对虞仙的遐想,原来还有后手——在虞仙的画下,还有一副少女哭泣图。 而刚刚,戚野眼睁睁看着那忽然涌出来的液体,逐渐变化为少女哭泣图,将他之前赏心悦目的梦中情人的遐思完全覆盖!呼吸一滞,戚野牙齿咬的咯咯响。 贺深这狗东西! “里面怎么了?昨晚那个出来了?”虞仙问。 戚野:“差不多,你的画被这女人的画直接覆盖了。” 仓库里毫无动静。 虞仙蹙眉,“要告诉其他人,提醒他们暂时别进这里。” 戚野扫了他一眼,“最不该来的就是你,剩下的时间,你还是都待在房间里吧。” 房间里? 虞仙的心跳速度突然微快,他还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洗澡时候的狎弄,房间里还是安全的吗? 眯了眯眼,戚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停顿,问:“怎么了?你房间里有什么不对?” 虞仙当然不会把自己被玩弄的事情说给一个同样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听,他摇摇头,继续听着戚野的脚步声,跟在他左右。 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人了,吴淮灵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香烟,吐出雾来。 她眉眼英气,动作洒脱利落,烟雾缭绕时沈之之一时差点把她看成了一个格外英俊的男人。 沈之之打起精神打趣,“阿淮看起来真帅气。” 吴淮灵瞥见虞仙走进来,直接把烟掐掉扔进垃圾箱里,掀了掀眼皮:“是吗?那等以后我弄个短发,长发太不方便了。” 沈之之和吴淮灵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感觉到她说话时情绪不稳定,只以为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害她心烦,便没有再说话打扰她。 要说,贺深也说过短发更适合吴淮灵。想到贺深,沈之之有些恐惧的缩在角落里,她还忘不了在她不小心折断贺深的画笔时,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 像在看一只将死的兔子,渺小到进不了他的眼睛。同样是贺深的学徒,阿淮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生气时的贺老师,她的胆子真的好大。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黑漆漆的像是阖眼时的暗沉。 有发现的在说自己的发现,没发现的就待在原地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轮到虞仙说完时,杨夕诧异:“仓库不能进?可是,现在不进还行,以后不能不进啊!” 年轻妈妈:“是啊,厨房里的食物已经没有了……我们迟早都要进去拿吃的。” 小女孩在那里玩着魔方,听到妈妈说话,她抬头说:“是放东西的那个仓库吗?” 虞仙嗯了一声。 囡囡:“上午我去过啊,还有个漂亮哥哥和我玩呢!” 她有些烦恼,“但是妈妈好像看不见那个哥哥。” 年轻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 虞仙:“那个哥哥是什么样子的,你能说一说吗?” 囡囡咬着手指头,在和妈妈对上眼时埋下头抽出手指在纸巾上擦了擦,“那个哥哥很温柔,浑身黑漆漆的,说我很可爱,可以画幅画送给我。” 吴淮灵突然直起身子,“他是不是眼角有颗红痣?” 囡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是哦,大姐姐怎么知道?你也能看见那个哥哥吗?” 沈之之悄悄勾了勾男朋友杨夕的手,压低发抖的声线说:“是、是他吗?” 杨夕按下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让她安心。 吴淮灵:“贺深。” 戚野瞳孔骤缩,迅速看向虞仙。 而虞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但一时的激动过去,他又停下来,怪异道:“你们都认识他?” 吴淮灵嗤笑:“怎么,师母不知道我是贺老师的学徒吗?” 说到贺老师时,那三个字简直被她慢悠悠吐出的时候简直意味深长。 师、师母?沈之之被这个称呼吓得咳嗽,她眼角咳出泪花还尝试着睁开眼看虞仙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看着虞仙,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片段。半晌,她想起来,她在跟踪贺深的某天晚上,好像正好看见过贺深被一个格外俊美的青年恼羞成怒的赶出车门! 那时候天下着大雨,贺深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淋湿了。但他没有生气,只是柔和着眉眼,轻声哄着什么,雨太大了沈之之没有听清楚。 她当时还非常惊讶,居然有人敢这样对贺老师!尽管贺深平时真的温声细语,像风一样温文尔雅,可是沈之之知道他心里有傲气,都不敢真正惹怒他——折断画笔那次真的是意外。 原来是虞仙啊,沈之之偷偷看了看虞仙,难怪她刚开始觉得虞先生那么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原来是在那时候遇见的。 沈之之拉了拉杨夕的手,“我和杨夕也是贺老师的学徒,师、师母你好。” 她对贺深有阴影,自然也连带着害怕起虞仙来。听到吴淮灵叫师母,没过脑时也跟着磕磕绊绊的叫起了师母来。 虞仙还没反应过来,就算平时表演的再逼真,他也压根没真的把自己代入进这段关系。 但戚野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怒了。 “他死了三年了,还搁这叫人家师母?” 被他这么一说,虞仙才反应过来那句师母是叫自己的。 冷冰冰的人一时也有些生气,“我是男的。” 吴淮灵打了个哈欠,“知道你是男的,我爱叫就叫了。” 插科打诨,虞仙没放过这个情绪漏洞。 “你们怎么认定那是贺深?” 戚野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发现,虞仙是真的没喜欢过贺深,可是下一秒,戚野知道自己错了。 虞仙:“他的失踪……和你们有关吗?” 他把这话直接撬开,这三天他捋了很久的关系了,发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点,就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了。 他想知道这些人的邀请函上,又写了什么信息。 还记得主线介绍中的那部分吗? 【主角戚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选中的。 毫无兴趣的他拒绝了邀请,却在当夜收到了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可以实现您的一个愿望。 当年在仙景客栈惊鸿一瞥某幅画后,一直念念不忘的他动身了。】 虞仙怀疑,那份邀请函,是抓着每个人的最大愿望来诱惑人的。 因为—— 虞仙的邀请函上,用盲文篆刻着:贺深,两个字。 而对于“虞仙”来说,贺深就是他最大的奢望。 恶鬼客栈 十 午夜十二点,大厅里的摆钟再次响起。 系统定时播报:【第三天。】 今夜无人入睡。 戚野走的时候往虞仙房间的锁孔里塞了团东西,把锁孔塞的严严实实的,不留一点缝隙。 很快,亮澄澄的走廊上响起了拖拽的声音,噗叽噗叽的泡水声连绵不绝。像是呈现僵直的死尸,在地板上拖着行走时,脚尖抵在地板上发出刺啦的声音。 沈之之咬着牙缩在被窝里,抱着膝盖,摸着自己发着抖的腿,战战兢兢。 她还是来了……难道每晚她都会出现吗? 重物爬伏的声音忽远忽近,隐隐约约间,虞仙皱了下眉,他现在正站在门旁边。 而门后,滴答啪嗒的水珠溅落的声音透过门板抖落进来,虞仙周围升起一股阴冷的感觉,仿佛随着少女的到来,温度也随之下降了。 鸡皮疙瘩四起,门外突然安静下来,虞仙侧耳一听,走廊上没有了生息。 他轻轻动了动脚,踩在了一滩从门缝隙后流进来的液体上。 “噔噔!” 敲门声忽然响起,似是她之前只是轻轻在门后贴耳,细细听着屋内的声响。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虞仙屏住呼吸。 泛着猩红血丝的眼睛在门锁外徘徊,锁孔被堵住了。 浮肿的脸上,青灰色的唇弯了弯,她伸出泡肿粗大的手指探入锁孔间,又因为铁锁锋利的外沿挤压割裂了表皮,透明的组织液混合着浑浊腥臭的黄色脓液溅出,把锁孔弄得乱糟糟的。 “唧——” 锁孔被强行转动的声音很刺耳,里面被戚野塞入的纸团粘着脏东西落到地上。 锁孔捅开了。 那眼珠阴森森的附在孔边上,声音却像是贴在虞仙耳边上那样,她说:“我看见你了。” 锁孔间的眼球充血,歪着凝视着站在门旁的人。 “砰!” 正当虞仙以为她就要破门而入时,走廊外边碰的一声巨响! 有人踹了一下门。 虞仙怔住,门外的东西拖着声离开了,他也将自己嘴边的答案咽了下去。 吴淮灵收回自己隐隐作痛的脚,懒懒散散的重新坐回房间自带的梳妆台边,蜜色的手指弹了弹台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微不可见的轻响。 而戚野,则松开了手里的门把。 走廊里的人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走廊最里边。 但她在原地打转,她不知道是刚刚哪扇门被踢响了。 不过不要紧,漂亮的橙色玉镯随着动作轻轻敲击在门上,重新再选一个就行了。 “咚——” “咚咚——”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沈之之已经不抖了,她双眼失焦,温热的泪水沿着脸蛋滑下,落在膝盖上一阵发烫的错觉。 少女阴冷的视线落到沈之之身上,她慢慢抬起头,和锁孔里的眼球对上,她吓得茫然,嘴巴开开合合又闭拢。 没有答案。 门被拍的扑簌簌抖动,最后,推门而入的嘶哑声响彻了整个走廊。 沈之之埋着头,闭着眼睛,绝望的喃喃着,人名在她嘴里被微不可见的吐露出,却落进了来者的耳朵里,“……救我。” 虞仙听着沈之之戛然而止的哭泣声,他低着头。 半晌,他从门旁边的阴影里走出,在月光给予的一片白茫中慢慢摸索着窗帘,轻轻将其拉过遮住光线。 抓住窗帘的手紧了又紧,虞仙松开,爬上了床,盖住自己。 黑影坐在床边,见他蜷缩进被子里,温柔的低下头看着他,等他睡着,碰了碰他的脸。 你也有罪。 清晨,金色的朝阳徐徐升起。 杨夕第一个打开门,跌跌撞撞的来到沈之之的房间外,他眼睛红肿,眼圈深黑。 “之之!” 床上没有尸体。 杨夕喘着气站在房间里,不知所措。 吴淮灵拍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些什么安慰他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戴着亮眼红色蝴蝶结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裹着浴巾,见到来人啊的尖叫一声,羞得红了脸,“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杨夕跑上去搂住她,“之之,你没事吧?” 沈之之高兴的点点头,又说:“你们能不能先出去,等我换个衣服。” 虞仙觉得她比起以前过分轻松大胆了。 沈之之又小声道:“阿淮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我害怕。” 吴淮灵嘴角的笑僵住,她撩了撩头发,瞥了一眼还散发着热气的沈之之,“我可以在门外等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沈之之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等她穿好衣服,杨夕抱住她,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之之拍拍他的背,冲着等着她说话的人们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放过我……门已经打开了,但是她盯了我一会儿就自己出去了。” 虞仙看不见她的神情,这种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他莫名其妙有些焦躁起来。 沈之之,她真的没事吗? 吴淮灵扫了她一眼:“你身上这条裙子,是新的吗?怎么之前没见你穿过。” 沈之之笑嘻嘻的,“前年杨夕送我的嘛!你问他!” 杨夕记得自己好像是给沈之之买了条白裙,但那次貌似是因为一个矛盾…… 戚野看着杨夕,挑眉。 年轻妈妈见人没事,松了口气,插话:“人没事就好,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吃的了,究竟要不要去仓库?” 仓库里的那幅少女哭泣图。 杨夕迟疑:“可是,里面不是有……” 他这么一说,年轻妈妈也有些迟疑。 但食物紧缺,早去晚去都得去,不如现在趁早去看一看。 虞仙:“一起去吧,人多,不落单。” 囡囡抱着妈妈的小腿,听见这句话,开心的笑起来,还小声道:“好耶!” 然后她紧紧盯着虞仙,看着他身后的黑影,俏皮的眨眨眼睛。 黑影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嘴边。 “嘘。” 安静。 —— 仓库里,吴淮灵和戚野挤在他前面,虞仙无奈之下只能站在最外面。 戚野喏了一声,“这就是那幅画。” 整整一面墙都被覆盖住了,在水中心低头捂着脸的灰发少女,透明的泪水像珍珠一样从看不见的脸上滑落到水里,溅起一阵波澜。 水面的倒影里,指缝间依稀可见猩红凸出的眼球。 狰狞与美并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戚野啧了一声,画里的人比起昨天,好像头抬起来了一点。 “是绘本里的那个女生吗?” 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虞仙打破了仓库内的宁静。 吴淮灵:“差不多。” 年轻妈妈更愁了,使劲捂住囡囡的眼睛,不让她看。 她脸色变了变,问身边看起来格外可靠的吴淮灵,“吴小姐,画里面的水……是不是流出来了?” 吴淮灵这才重视起来,上前摸了摸画角,全是水。 虞仙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脑子里来回想象着之前走过的路,七拐八拐,十步八步。 到了,庭院大门。 打开门,他小心的绕到门外面的正方,脚跟的裤子被水淹没,虞仙摸了摸门板。 哗啦哗啦的水无声的直直落入手中,虞仙的袖子被打湿了。 果然没错,大门后面有两幅画。 戚野从他一声不吭离开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见状,把眼睛从那莹白的手腕和被打湿后浮现出脚踝形状的脚跟移开。 他身手利落的直接跳到另一半门后,“是两幅江水图。” 原来院外的水有一部分来自于此。 虞仙屈了屈手指,“不止这个,这里的水太少了。” 他思考了许久,戚野在这个时间里顺着虞仙挺立如白玉的鼻根看到了他的发旋,又从那俏皮的睫毛转到了腰间。 冷不丁的,虞仙问:“你看看,外面的水在朝哪方流动。” 戚野正大光明的收回视线,沿着水流的痕迹。 他渐渐严肃起来:“都在朝着外面涌。” 常言道,水往低处流。 水因为重力而向下流动,可以理解。 戚野:“客栈是源头。” 客栈是源头。虞仙睁大眼,仿佛听见了源源不绝的水流声自客栈底座传来。 两幅门上小小的江水图就能源源不断的流出江水,那如此之大的客栈底座,假如画上了一样规模的江水图…… 这里的人永远也逃离不了这片水域了,只要还待在这里一天。 与此同时。 黑影轻轻将一幅画送到了二楼房间外。 附带:赠给囡囡。 恶鬼客栈 十一 下午,年轻妈妈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客栈。 其他人还在其他地方来不及赶回来,虞仙想了想,拿起盲杖小心谨慎的走出房门。 他没去过二楼,只能笨拙的一遍遍试探性的敲打着台阶,测量着台阶的高度。 终于要走到拐角时,猝不及防的脚下一个踩空,虞仙向后跌去,就在快要摔下去的时候他用力扶稳了扶手。 可脚踝还是肿了起来。 黑影在旁边袖手旁观着,阴翳的眼底冷不丁的闪过一丝疑惑,他伸出手摸摸自己刚刚看见虞仙跌落时狂跳不已的心脏,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活着。 贺深一片混沌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过去的记忆,虞仙不是第一次从楼梯上摔倒了,只是以前会有贺深在旁边接着他,害怕他受到伤害,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肉垫。可是现在不同了,黑影看着虞仙红肿的脚踝,眼神复杂。 现在的他只会想让他伤的更重,想看他哭叫、想看他流泪、想看他因为抵抗不能而轻声求饶。 “嘶——” 虞仙按压了一下肿起的地方,那里已经起了一个硬块,一按就揪心的疼。 但是他还是赶着上了二楼。 二楼的年轻妈妈正抱着囡囡哭泣,二楼的走廊地毯上扔着歪歪斜斜的一幅画,虞仙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盲杖敲在了一个硬物上面。 是那位年轻妈妈惊恐之下慌乱的将画扔到了楼梯口面前。 虞仙蹙眉,弯下腰将地面的东西捡了起来。这东西外面硬硬的,他一摸就知道这是画框,就是不知道这是画的什么了。 说到画,他突然想起,囡囡是不是说过,有个妈妈都看不见的大哥哥,要送她一幅画? 接下来那位母亲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测。 “我一回到二楼,就看见了这幅画被人放在房间外面。” 她的声音颤抖着,似是害怕到了极限。虞仙感到一阵怪异,什么画能让她害怕到这种程度:“什么画?” 她闭了闭眼睛,捂着囡囡的耳朵,说:“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她已经去世三年了。” 和贺深的死亡时间是一样的?虞仙顿了顿,这里的人都和贺深有关系,那会不会,他的死也和他们有关呢? 那幅画没有被年轻妈妈接受。 虞仙便顺其自然的抱在了自己怀里。 这时,年轻妈妈才擦了擦眼泪,惊讶道:“小虞,你怎么脚崴了?” 她拍拍囡囡的头,急急蹲下身,有些粗糙的手指捏上虞仙的脚踝,疼得虞仙闷哼一声。 他无神的眼里泛着水光,落入吴淮灵的眼底,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无其事的掀开女人的手,吴淮灵不动声色的搂抱住虞仙,鼻息轻轻洒在那人耳后,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骚动。 “怎么回事?”她猜测,“上楼的时候摔了?” “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随便叫个人和你一起上楼都比你自己一个人上来要好。” 虞仙身板僵直。 吴淮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一直都在发抖?她打横抱起虞仙,掂了掂:“师母,贺老师去世后你没吃过饭吗?” 虞仙本来就被她的手碰自己时的触感激的颤抖,没成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被女孩子轻轻松松的打横抱起,甚至略带嘲讽意味的被人叫着“师母”质疑。 一时之间,饶是虞仙从来待人冷淡,也不禁开始羞耻起来。 他是那种虽然平时冷冷清清,不为外界所动,但羞耻心强烈,很容易就害羞过了头,还佯装镇定的那种人。 尤其是在亲密关系上。 吴淮灵看他羞得闭上眼睛,一张嘴撬不出任何话来。她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擦过虞仙的脸颊,再不爽的略过他怀里抱着的那幅画,冲着目瞪口呆的年轻妈妈打了声招呼,就把人抬下了楼。 到了楼下虞仙的房间,她把人扔进床里,单膝跪下,一只手垫在那莹润如玉的脚下,将其慢慢托起,另一只手则缓缓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按了两下。 虞仙弹动了一下,脚差点踢到了吴淮灵的脸。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缓了缓神,问:“师母,连脚都是香的呢。” “还像女孩子一样小小的。” 她这话说的属实没有道理,虞仙一个正常的漂亮男人,只能说是脚型精致。至于小,虞仙面无表情的撇开脸,他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吴淮灵这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突然。 虞仙浑身僵硬。 他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一口。 痒得让人差点尖叫出来,虞仙一狠心,抬手咬住自己手背,将惊喘压入喉咙,只是透明的泪水又沾湿了眼睫。 “你有病?”他咬着手,含糊不清的质问,用另一只脚把吴淮灵给踢开了。 吴淮灵躲开那只脚,眼睛在上面流连一瞬,拍拍裤子,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虞仙羞红了眼。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东西。 等到吴淮灵关上门,他才从气闷里恢复过来,安安静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刚那副恼羞成怒还任人揉捏的小羊。 贺深在旁边拖着腮帮看他红肿的脚踝,也不生气。半晌,他轻轻呼出一口冷气,吹了吹伤口。 鬼阴冷的呼吸是最好的安慰剂。 虞仙只觉得脚踝那里突然冷下来,整个火辣辣的地方都凉爽了,他动了动腿,悄悄伸了伸脚。 系统:【按照女鬼敲门的顺序,你今晚必死。】 虞仙:“我已经有答案了,但不是正确答案。” 而且,真的是一晚只杀一个人吗? 系统还是那么恶趣味,【来了这么久,你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说不定今晚你哄哄他,他就给你过了。】 本以为虞仙会反驳,系统却没料到,虞仙默认了。 以虞仙的淡的像冰霜一样的个性,是肯定不会放低姿态乞求一个陌生人的怜爱的。那么……他是想做什么? 系统低声笑了笑:【拭目以待,我喜欢看虞先生红着眼睛的样子,很美。】 相信他讨好人的时候,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更美。 摆钟在午夜时分再次摇晃。 【第四天。】 系统看着床边站着的黑色恶鬼,机械的电子音格外诡谲。 还是一样的开始。 两三天下来,虞仙对女鬼到来时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勉强有了抵抗力。感受着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中传来的视线,虞仙阖上眼,听着她敲门、哭泣、低笑…… 再听她问:“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虞仙站在门的正后方,蹲下来,无害的露出自己干净漂亮的后脖颈,对着那大大的锁孔中的眼珠,轻声道:“水。” 女鬼的瞳孔缩在一起,虞仙继续低声道:“我和贺深的答案是一样的。” 身边的恶鬼陡然一愣,他放在虞仙后脖颈上的手指不经意间捏了上去。 后颈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掌控,虞仙及时屏住呼吸,被自己口中忽然的惊喘诧到了。 那喘息太过奇怪,充满了虞仙读不懂的意味,落在恶鬼的耳边却像是闪电惊雷,他嗅着其中的渴求、害怕、示弱…… 门外被激怒的女鬼指甲尖利,幽幽散发着悚然的光芒,她还在咆哮哭泣,血泪从昔日美好的脸庞流下,像是不甘的求救、又像是痛苦的愤怒。 门已经被撞开了。 虞仙和湿滑黏腻的脸贴在一起,被水泡的肿胀后凹凸不平的曲线清晰的印刻进脑中,即使看不见,虞仙也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他想吐。 眉头一蹙,忽的,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那焦黑的手指还混着猩红的血肉,只是轻轻一触在那门上,门就关上了。 贺深看着虞仙,无声的回答着相同的答案:“水杀死了你。” 虞仙听不见鬼的声音,可是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系统:【恭喜你,活下来了。】 系统:【可是,你要怎么抚平他的愤怒与不甘呢?】 你知道他对你的渴望,而你利用了这种渴望来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但,凡事有利有弊。 虞仙不是个赌徒,但他还是赌了,因为已知的消息显然不足以让他推敲出事情的脉络。 他做不出那种诱惑别人的事情,但虞仙本身,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他就是诱惑本身。 贺深像条伊甸园里的毒蛇,整日张着随时能吐出毒液的嘴,将恶毒的气息喷洒在那高高枝头上挂着的红色硕果,贪婪的渴望着随时能咬上一口,以满足自己的食欲。 虞仙低不下头去乞求爱怜,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蹲在那里,无害的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然后说出贺深当年的答案。 虞仙怎么可能认不出绘本里被烧焦的鬼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他该知道的,他该知道的…… 就已经是一种示弱与诱惑了。 贺深被哄得厉害,他明白虞仙的骄傲,自然也品得出这其中的甘美。 现在,他该收取应得的利息了。 虞仙感觉到门外一片寂静,在冰冷的手指慢慢摩挲到自己下巴上时,虞仙突然眼前一亮,窗帘自己拉开,澄澈的白色月光挥洒进室内,驱散黑暗。 纯洁的白色玫瑰在窗外徐徐开放,清香扑散,虞仙蔷薇似的唇瓣被狠狠咬上一口,汁水从唇瓣的裂缝间咬破流出,比蜜还甜。 眼泪溅出眼眶,虞仙痛得呜咽一声,推开身上的鬼。 他拒绝了自己。 恶鬼似是要索命,眼神凶戾可怖。 恶鬼客栈 十二 “砰!” 疯狂的踹门声接连不断,那声音震耳欲聋,被踹被顶的门却像是压根没有受到攻击一样,纹丝不动。 一直狂踹的戚野啐了一口,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门上,阴郁的让周围人心惊。 吴淮灵脸色也难看的紧,嘴被她自己咬的发白,“这狗东西!” 她叱责的声音低低的,只有跟在母亲旁边的囡囡注意到了。 墙壁也跟着门外的巨响震动,虞仙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 脑袋晕眩,他撑着头有些茫然,手腕上的刺痛明显让虞仙感到了难受,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只摸到了被粗糙异物捆绑后留下的条痕肿起。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手腕青痕红痕交加,伤痕累累,印在那通体透白的肌肤上格外好看,有种残虐的美感。 啊,虞仙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惹怒恶鬼后,被粗糙的绳子绑住手腕,那只恶鬼控制住他的思想,让他产生幻觉。 一会儿虞仙觉得自己正坐在烧开了的水里被煮着,一会儿虞仙又迷迷糊糊看见周围全是大火在燃烧。像是下了油锅又像是进了冰窖,来来回回冷冷热热,敏感的肌肤压根就经受不了这种折磨。 虞仙能感受到,那只恶鬼就坐在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只是看着虞仙到了最后几近崩溃时停不下来的哭喘,恶鬼始终无动于衷,连一点怜悯都不曾留下。 被拒绝后的恶鬼就这么恶劣看着,不同于楼梯上虞仙滚落摔倒时的袖手旁观,现在的他,是痛苦的施加者。 正如戚野所想,还活着的时候,贺深就知道,自己是虞仙最大的依靠。 而现在,他还要成为虞仙的主宰,恶鬼缓缓扬起嘴角,弧度是□□鲜活时的温柔。他要虞仙为他哭泣,为他欣喜,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只能是为了自己。 至于那些被虞仙吸引过来的鬣狗,恶劣至极的厉鬼撑起下巴,只是脏污不堪的垃圾罢了,还妄想什么呢? 戚野第一次感觉到了夜的漫长。 他就站在门后,却出不去,只能听着那和自己接吻时连喘个气都会红耳朵的冷清心上人,隔着一条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恶鬼肆意揉捏,听着那磕磕绊绊的乞求不被怜悯、听着那些痛苦惊叫和哭泣。 戚野只有无力。 同一时间,吴淮灵倒是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愤怒。她只是……怎么说呢,意料之中吧,从她发现在走廊里徘徊不定的女鬼被逼走时,她就知道,虞仙还是选择了不该选择的路。而贺深,披着温柔皮囊的恶鬼,不过是接受了一顿饕餮盛宴罢了。 她仰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盯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她不该换裤子的,太紧了。 —— 虞仙清醒后,咬住唇脸色变冷,他找不到自己的盲杖了。 一个视力残缺的人,要怎么才能不依靠外物行走? 虞仙伸着手去摸去碰,有时候会碰到家具这些硬物,有时候会摸空。奇异的是,这条路好像被清了出来,比以往的摆放要干净整洁的多了,虞仙回避着恶鬼的存在,不愿去想是他的杰作。 “唔!” 小腿撞上一块硬物,虞仙疼得轻轻哼出声,本来身体就没什么力,现在更是难受了。他蹲下身去,慢慢揉了揉被撞红的小腿,白嫩嫩的腿上红红的,有些可惜。 门外的人还在讨论着什么,虞仙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虞先生,你在里面还好吗?” 这是吴淮灵的声音,除了有些担忧外其余还好。 戚野焦躁:“要是没事赶紧出个声!” 沈之之和杨夕则是劝着戚野不要再砸门了,还时不时和虞仙说几句安慰的话。 年轻妈妈叹了口气,和腿边的歪着头的囡囡对视一眼,囡囡奇怪:“妈妈?” 年轻妈妈嗯了一声,移开了眼睛。 他们在门外吵得让虞仙头疼,他捂住头眉头轻蹙,张口:“你们别吵了,安静点。” 外面没人理他,继续像菜市场一样吵着闹着。 虞仙有些奇怪,手握上门把动了几下,门毫无反应。 他推了推门,像是推在了冰冷的钢板上,反倒把自己冷的哆嗦。 虞仙这才注意到,刚刚的震动是外面人正在试图破开这扇房门。然而,他们失败了。 系统:【欢迎进入游戏副本二阶段,长夜。】 这扇房间门再也打不开了。 除非有恶鬼的同意,不然,被囚禁在这里面的人,永远也别想逃离出去。 虞仙被彻彻底底的困住了。这间房就像是贺深的一个拥抱,他抱着虞仙,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成为他永世的玩偶。 系统的心情好像很好:【摸一摸门中间吧,有留言哦。】 虞仙探出指尖,一触上门扉,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寒流窜入身体。而此时的门上,还缓缓刻出字:亲爱的,别想出去。 这字刻的极深,却不像前置剧情理邀请函那样是盲文,而是正常的汉字。 不知怎得,虞仙只是摸上去,那字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再也消失不掉。 恶鬼极端的爱意,是枷锁。 从天亮开始,虞仙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他饥肠辘辘。 想到之前几个人还在争论要不要冒险在仓库里拿食物,虞仙慢吞吞的想,说不定先饿死的是自己。 肚子响了一声,虞仙捂着肚子,有些难堪。 门外,香气喷喷的食物被漫不经心的拿起,贺深不耐的啧了一声,转手送进了屋内。 他转动着手里的调羹,敲了敲盘口,看见虞仙被他吓得僵直,声音温柔:“以物换物,才是公平交易。” 这是虞仙第一次听见恶鬼说话,和他想象中的阴厉可怖不同,这声音极轻极淡,像是怕吓跑了猎物,很温柔很空灵。 还,特别好听。 恶鬼笑了笑:“对吧,仙仙?” 他将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桌上,调羹塞进虞仙的手里。拿出画笔,摆好画板,兴致勃勃从虞仙的眉眼开始逡巡。 变态一样的描摹着虞仙的一举一动,恶鬼冷静下来后,也不似昨晚的狰狞,可从那平静无波的眼底,又能找到若有似无的戏谑与残忍。 他在彰显自己的掌控力。 他是囊中之物。 虞仙坐在那里吃着东西,却像是度日如年,那毒蛇一般的视线从他袖口的缝隙一路延伸进里面,又从那沾上食物油的嫣红唇瓣滑到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衣领。 虞仙难以想象,仅仅是昨夜他就领教了这恐怖恶鬼的手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还剩下三天半的时间,他要怎么坚持下去才能不崩溃? 贺深会怎么对待他? 恶鬼客栈 十三 戚野脱离了队伍,选择自己行动。 他走的时候动作间是克制不住的戾气,吴淮灵在后面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了戚野的背影一眼,吐了吐烟圈,对着杨夕道:“跟着他。” 杨夕愁眉不展的看了眼一旁逗弄着囡囡的沈之之:“可是,我不放心之之……” “得了,现在居然还变成了个痴情种子。”吴淮灵嗤笑一声,“之之是我朋友,我会看着的。去吧,看看他要做什么。” 杨夕低了低头,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没什么好争论的,“之之不一样……” 他说着转头就闷着要跟上去,吴淮灵却叫住他,叹息一声:“小心点,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杨夕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笑着的沈之之,悄声走了。 吴淮灵看着他渐渐消失,棕色的瞳孔透亮。 这边。 戚野抄着手来到仓库,杨夕在后面远远看着他关上仓库门,疑惑的皱了皱眉,这个人打算做什么?他不怕里面的东西么? 过了好一会儿,杨夕才看见戚野从仓库里钻出来,表情抑郁却带着笑,和他这个人一样怪异的让人心里发慌。 奇怪。 太奇怪了。 杨夕按捺不住,也不见戚野重新回来,现在冲过去继续跟着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于是他走过去,打开仓库的门,腥臭的透明液体登时从里面蔓延了出来,带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有人踮着脏兮兮的湿脚走过般。 胃里翻涌不止,杨夕呕了一下,喉结上下滚个不停,终于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他这才肯抬起眼去看那正对着门的画,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猩红中带着点浓稠恶心的脓黄,此时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杨夕,瞳孔里闪着肉眼可见的诡异光芒。 那一口气半上不下,杨夕被画上水里的倒影看的一个窒息,连忙后退几步。 突然,他脸色一白,浑身僵硬,身体像是浸在了冰天雪地里动弹不得——杨夕看见了沈之之。 画上的少女不再用双手捂着脸低头哭泣,相反,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纯净的双眼落下泪水,眼里满是乞求与哀伤。 那是沈之之的脸。 刚刚还在杨夕面前开开心心逗弄着囡囡的,沈之之的脸。 他无措至极,不自觉的再次踏进门内,一只手覆上去触摸那张脸,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画中落到杨夕的手掌心内,逐渐干涸。 喉咙干渴,杨夕绝望的往回看了看来时的路,像是看见了刚刚还和他说过话的女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等我,之之。” “要不了多久了,等我。” 戚野来到这扇打不开的门前,抚摸着上面的细纹,喃喃道。 接着,他嘲讽的低笑,“究竟是我先复仇成功,还是你呢?” 路过吴淮灵的房间时,戚野顿了顿,往门缝下面缓缓放入一张湿漉漉的纸条。 时间掐的极为准确,不过一会儿。 吴淮灵回到房间,打开门,脚上啪唧一声踩到什么东西。 她面色一变,看见了那张印着脚印的湿淋淋的纸条…… 脑子内的警钟霎时间长鸣,迅速关上门,吴淮灵低下腰捡起那张纸条,展开,里面猩红色的字体显露出来,【沈之之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攥紧拳头,纸条里吸收到的腥味儿液体从手的缝隙里啪嗒掉到地上,屋内灰蒙蒙的看不清脸,吴淮灵埋着头,眼神很冷。 晚上。 照样是摆钟打鸣的时候。 杨夕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眼前的男人身形健壮,也不像几年前那副单薄青涩的样子。 但是这一次,他和那个女人的身份要开始互换了。 厉鬼出现在走廊的时候,杨夕从卫生间走回了卧室。等她不急不慢,像是猎物已经跳入自己怀里,来到自己门前敲门时,杨夕望着空荡荡的锁孔。 没有之前那充斥着贪婪、垂涎、令人胆寒的恶鬼眼。 心里有一瞬觉得不对,可是杨夕转念一想,她恐怕连看自己一眼也嫌恶心。 凄厉的嗓音响起:“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杨夕开了门,正大光明的邀请女鬼进屋。 但是不对,杨夕低下头,那不是他想象中的、被女鬼占据身体的沈之之。 目光所及之处是庞大丑陋的溺水尸,被他震惊的眼神愉悦到,女鬼嘻嘻笑了起来,青白的唇咧开,露出夹杂着白色蛆肉的齿缝。 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之之,不要出来!” 吴淮灵听着外面的动静,诧异的站起身。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橙色的玉镯,只要看过那幅图的人见到它,就知道这个玉镯和画上少女所戴的玉镯是同一款式。 吴淮灵被骗了,沈之之并没有死。 厉鬼会害怕自己死前身上带下的东西,吴淮灵知道。 她本来可以救杨夕一命的,这个镯子,就是女鬼生前戴的一对玉镯中的另一个。在杨夕把少女推入水中时,杨夕不经意间从少女手上带下来的就是这个镯子。 而撞见一切经过的吴淮灵以这个做为交换,和杨夕做好了保守秘密的约定。 隔壁的咀嚼音响了一整个晚上。 虞仙自然也能听见那声戛然而止的呐喊,他从床上迅速坐起来,却不料一下子撞上了一直俯身瞧着自己的恶鬼,额头霎时红了大半! 他捂住额头嘶了一声,被那恶鬼把手给拿开,轻轻在上面吹气。 虞仙没管他,疑惑不解:“为什么杨夕会自己走出来?” 恶鬼看着月下的他,顿了一下,他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笑了一声,像是很高兴,和虞仙额头抵着额头,“你想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 “毕竟现在是我先死了。” 他缠着虞仙问,阴冷的气息围绕着虞仙,“从前你就不爱我,为什么就不能公平点呢?我那么在乎你。” 他又拎着虞仙去看那些画,从踏入这间客栈起,虞仙的一切就被他挨着记录了下来。 虞仙的一颦笑,他的泪珠、他的伤痛、他的呓语、他的哀求、他的茫然……画上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被禁锢的太紧,虞仙稍微动一动,就被压迫的力道勒的一疼。他蹙着眉头,连呼吸时胸膛缓缓起伏都是痛的,可是那痛在感受到贺深对他的疯狂至极的眷恋时,又怪异的转化为了甘美。 浑身酥麻,他只能红着眼尾,斥道:“你这恶鬼!” 那恶鬼问他,“你爱我吗,仙仙?” 虞仙不肯回答。 下一秒,那恶鬼就要发疯,红着眼像是条疯狗一般,质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满意,为什么要抵抗。 虞仙被他这疯劲儿惊到,慌忙无措之下抓到了那人身上揣着的画笔。 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铺天盖地的光芒直面而来。 诧异之下,虞仙抖了抖的漆黑的眼睫,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恢复了视力,嘴角甚至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可是面前只有刺得眼睛流泪的模糊灯光。 欣喜的心情在眼前只是一片朦胧时湮灭,虞仙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眼里在不停滚落泪水,那些水珠一颗颗坠下,在橙黄温馨的室内灯光下,像是带着光晕的流星,一颗颗砸在来人的心上。 脸突然挨上温暖的胸膛,有些粗糙的拇指小心翼翼的刮过脸,将那些泪珠刮去。虞仙闻到一股清幽柔和的香气,伴随着来人低沉温柔的安慰,他没顾上控制因为触碰而颤抖的身体,讶异的睁大了双眼。 “仙仙,怎么又哭了?” 还穿着围裙的贺深有些心疼,他刚刚正在做饭,“是又摔着了吗?” 这不是那只冰冷无情的恶鬼,虞仙意识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贺深。 还有心跳,胸膛还是温暖的那种。 活着的贺深见他不说话,有些焦急的查看着虞仙的身体,翻找之下,他看见了之前恶鬼发疯留下的痕迹。 声音沉沉,“这是哪来的?” 虞仙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有些茫然。 贺深抱了抱他,道:“没事。” 要是让他找到留下这个痕迹的人……贺深紧了紧手的力道,那双本来温柔的眼里,泛起了和恶鬼发疯时一样的阴霾。 恶鬼客栈 十四 虞仙坐在椅子上,被人握住脚掌,正往上面套袜子。 冰凉凉的脚尖摸起来很舒服,贺深在那几根葱白的指头上揉了揉,哈了口气,问:“大冷天的,怎么光着脚?” 那是因为现实里是大热天。 虞仙怕热,自然是只要不出门就光着脚踩在毛毯上,就是脚底板触及绒毛是会很痒,就像现在一样。 套上白袜的脚忍不住蜷缩起来,贺深的大拇指还摁在脚掌心上,虞仙咬着唇,痒得脸上浮上一抹微红。 他忍不住了,脚踹出去踢到男人的胸膛上,被男人顺手抓住咬了一口膝盖。 系统:【欢迎进入过去的时光——支线剧情,在这里,你是声名显赫的虞家少爷。】 贺深亲昵的替他把额间散乱的黑发撇过耳后,虞仙不适的躲开他的动作。 将手放下,像是对虞仙的拒绝习以为常,贺深不在意的笑了笑,“今天下午我有个画展,就不能陪你出去了。” 有些歉意的看向虞仙朦胧的瞳孔,贺深停顿片刻,还是没说什么。 等他一走,虞仙的电话就响了。 他迟疑了一下,摸到发音震动的地方,拿起手机想了想,按着记忆力接通键的地方,接通:“喂?” “仙哥!出来玩啊!”电话那头的人朝气蓬勃的,时不时还有顺着电话传过来的嘈杂蹦迪电音,“我听他们说贺深那玩意儿今天开画展,没时间来管你。” 虞仙正要拒绝,系统却提醒道:【答应他。】 为什么要答应?虞仙嗯了一声,系统有事情瞒着他。 目前为止他待过的地方只有这个贺深自称是“他和虞仙的家”的地方,虞仙敲了敲椅子的把手,系统应该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电话那头的人听他低声嗯了一声却一直不说话,被他的冷淡伤到,瘪了瘪嘴,“我忘了,仙哥,我这就来接你,你别多想。” 别多想?多想什么,虞仙联想到贺深小心翼翼的态度,看样子 “虞仙”眼盲不是先天的,而是在这个时间线之前不久出事的。 电话那头的人劈里啪啦讲了一通后就挂了电话,态度很熟稔,让虞仙等着他。 虞仙问:“系统,这个人的备注是什么?” 系统瞥了眼手机通讯录:【王溪丛,你发小。】 虞仙:“哦。” 他坐在椅子上,明明没有动过一下,却总感觉如芒在背,像是有人正透过什么观察着他,虞仙不安的动动脚,脸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波澜不惊。 王溪丛很快就到了。 虞仙听着那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人的咋咋呼呼,门铃的声音很大,虞仙不得不听着系统的指示,拄着根家里用的拐杖,跌跌撞撞的走着。 他打开门的时候王溪丛还在抱怨,“仙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虞仙这才想起落在客厅里的手机,想到这一路七拐八拐,他有些头疼,也不想求助一个陌生人,淡淡道:“我身上没带手机。” “天!仙哥你终于想明白了是吗?”王溪丛虽然没有扶着虞仙,但还是在虞仙锁上门后紧挨着他走路,怕他摔倒,“贺深那小子给你手机加定位,还说什么是你同意了的。”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给虞仙打开车门,将手抵住顶部,怕虞仙撞上去,“要是他知道仙哥你和我去了夜店,诶嘿嘿,气不死他。” 到了夜店包厢,里面嘈杂嬉闹的声音刺的虞仙皱了皱眉。 王溪丛拉他到座位上坐着,开了瓶酒,举起来欢呼:“让我们庆祝一下仙哥重获自由!” 周围的男男女女欢呼着举起杯碰了下,有人烦躁道:“仙哥怎么还没和那小子分手,赌约不是早就完成了吗?” “对啊对啊,都怪王溪丛这鬼人,明知道仙哥的魅力无人可挡,还和仙哥打赌能不能追到贺深。” 王溪丛不干了,辩解:“这怎么能怪我?我怎么知道贺大画家这么容易上手?” 他们知道虞仙向来信奉好聚好散,就算是因为赌约交往的情人,也是这个规矩。于是七嘴八舌的支起招,里面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听的虞仙额头突突的跳。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仙哥才出院呢,让他清净会儿,贺深那人照顾人挺行的,再用用。” 王溪丛看见虞仙脸色不佳,心领神会的让他们闭嘴。 就在虞仙以为自己能清净下来时,王溪丛拍了拍手的功夫,一堆青葱白嫩的俊男靓女就涌入了这间包厢,或浓郁或清新的香水弥散在沉闷的空气中,伴随着年轻悦耳的嗓音,让人耳目一新。 不知道瞧见了谁,王溪丛眼睛都亮了,朝着虞仙嘿嘿两声,扒拉了个清秀可爱的小男生就推给虞仙,“仙哥,我有个喜欢的妹妹,我先跑了昂!” 虞仙还坐在那儿呢,突然怀里被塞进个软软的身体,他推开小男生,不知道怎么形容王溪丛这个人…… 小男生凑上来,紧张的咬咬唇,秀白的小脸粉扑扑的,“哥哥,喝一杯吧。” 虞仙下意识朝着声源瞥他一眼,那眼神虚无又无情。向来冷淡的眉峰隆起,俊美到了极点的脸上冷冰冰的,把业务不熟练的小男生吓得一个哆嗦。 “我不喝,你不用劝了。” 小男生乖乖放下手里的酒,欲哭无泪。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位格外矜贵的客人,纯情的他立刻春心泛滥,就连客人那明显有缺陷的视力也没能阻挡他的脚步,可谁知道这是座不合作的冰山呢? 一直到最后,包厢里人越来越少,小男生也坐不住的时候,虞仙才察觉到不对劲,“王溪丛呢?” 小男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位客人早就搂着鱼鱼姐走了啊。” 虞仙:“……” 他问:“带手机了吗?” 小男生虽然不知道他要手机干什么,但也从身上掏了出来递给虞仙:“哥哥,给。” 虞仙拿着那个电话,却不知道打给谁,顿了顿,他问系统:“系统,你知道贺深的电话吗?” 系统:【抱歉,这个不清楚。】 小男生就看见虞仙拿过电话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把电话还给了自己。 他鼓起勇气,“您是想回家吧?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送您回去。” 虞仙想拒绝,但发现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小男生身上没有钱,虞仙身上也没带东西,两个人只好走着回去。 夜色已经深了,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都赶着回家,秋风凉悠悠的徐徐刮过,将地面的落叶卷走不知道飞向何方。 虞仙觉得有点冷。 小男生在搀扶的请求被拒绝后,一声不吭的跟在虞仙身边,只是在提醒虞仙绕过障碍物和拐弯时才会出声。 穿过一个巷道时,虞仙听着自己和小男生的脚步声,问道:“回我家,需要走小巷吗?” 小男生脆生生的答道:“这样近一点。” 虞仙若有所思。 走出巷口的时候,虞仙突然听见了其他响动,他问小男生,“后面还有人?” 小男生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巷道像是隐藏着吃人的怪物,他眼神炽热:“没有啊,可能是野猫这些吧,巷子里最多的就是野猫野狗了。” 虞仙跟着他走着,路过一个小店,当地新闻广播提醒道:“最近a市出现了多起失踪事件,现已发现三具尸体。受害者皆为年轻英俊的男性,经常出入酒吧夜店等场所……” 就差没指名道姓了,虞仙漠不关心的用拐杖打开地上的一个硬物。 他问:“还要多久?” 小男生却不说话了,而是侧着头望着身后的影子,迟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就快啦,还有两条街。”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影子一直跟着他们…… 视力的缺陷显然锻炼了虞仙的耳力,他听着后面逐渐同步起来的两个脚步声,沉默。 小男生打破寂静:“我很喜欢哥哥,好漂亮。” 虞仙没理他。 小男生也不尴尬,继续说着,“好像可以肆意摆弄的玩偶,真想一直……” 他的话在嘴突然被人捂住时戛然而止,小男生震惊的盯着视线上方黑色的帽檐,“呜呜呜……” 虞仙耳尖:“怎么了?” 小男生袖口里滑出什么东西,那东西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光,纯洁无害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惊恐至极的发现自己在流血。 虞仙闻到了铁锈味,他顿了顿,没有出声。 直到男人附上他的耳际,像一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问:“仙仙,怎么不理我?” 恶鬼客栈 十五 戚野在喃喃低语。 虞仙从过去的时间片段中回到当下时间线时,听到这人对着门,也不管虞仙听不听得见,道:“大厅的摆钟停了。” 虞仙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自从摆钟停摆后,整个天空都灰暗起来,像是一只即将俯冲向地面撕裂猎物的灰鹰,怪异的雾气开始蔓延,紧张的气氛压抑着身处其间的人们。 而系统,也不再计时了。 他一睁开眼,恶鬼就咬了上来,喉结被人含住撕咬的感觉令人心惊。弱点被掌控,虞仙仰起头,蕴含着水汽的眼睛半遮半掩,他张嘴无声,像是试图对着门外野心昭昭的男人求救。 贺深被这想象激的眼睛赤红,他感受着漂亮青年喉结轻轻的颤动,声音狠厉:“怎么?想求救,他能帮你吗?” 在虞仙触发支线剧情的时间里,外界的流速也是正常的。在这个时间线里,恶鬼看着虞仙突然在他怀里晕过去,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 慌神了。 他轻轻松松的带着虞仙来到门后,将他死死抵在门上,不同于活人的冷气萦绕着虞仙,“你喊他,喊他名字试试。” “让他听听,听听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人是怎么一边哽咽一边求救的。” 戚野听不到任何回应,他烦躁的来回走动着,光影随着他的动静在门缝下来回变换,清清楚楚的映照出人影的交替。 虞仙因为这鬼没轻没重的动作,脸撞上了冰凉的门板,潮红的脸被冰住,从心底发起的那股渴求别人触碰的错觉也像是触角,缓缓收缩回了焦岩。 但是他还是轻轻呼着气,心率极快。 恶鬼看着那影子,咧开嘴,“大点声,宝贝。” 虞仙厌恶他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发疯,他向来冷淡自矜,怎么忍受得了这种委屈? 肢体上的碰撞让他难受,虞仙自顾自开始挣扎起来,贺深那飘忽不定的灵魂体态,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般落在虞仙身上,同时却又带着极难掀开的重量,皮肤相接间,火花似乎在虞仙的眼前闪动不止。 他可以简简单单,忍着蚂蚁蚀骨的痒意折断楚平的手腕,面对贺深越来越过分的举止,却难以反抗,只能屈辱的忍耐着,因为虞仙伤害不了他。 可是虞仙受不了自己不知羞耻的发出那些怪音。 既然是这样,虞仙翩飞的眼角绯红,吐出呜咽的唇里蜿蜒流出丝丝红色的水迹。 那水迹滑到线条优美的下颚,被恶意沉沉的贺深轻轻抿掉。他捏住虞仙的下巴,用力,逼迫他张开嘴巴。 虞仙吃痛,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露出乖乖巧巧躺在嘴里的舌,嫩红的舌上可怜兮兮的袒露着咬破的深红,挂着像是露珠一样的血。 他无神的双眼朝着上空,望不进任何东西。 贺深怜爱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可怜,仙仙。” 虞仙闭上眼睛,眉梢冷淡。 戚野站在外面好久,又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才抬脚走掉。 贺深还是没告诉虞仙,从他醒来那刻开始,无论他做什么,外界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这样让他误会下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最不堪最羞耻的时候被人窥见。 贺深动作轻柔的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样不是很好吗? 像是确定虞仙温顺下来了,贺深心情有些好,最后看了他一眼消失不见,戾气腾腾的恶鬼眼竟有些温润。 等他一走,虞仙撑着手坐起来,雪白的手插进凌乱的黑色的发丝间,向后一抹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 贺深一走,室内的阴冷也渐渐散去。呼出的热气渐渐被融化,冷静下来的虞仙开口:“系统,刚刚戚野留了什么东西?” 系统本来以为他不会知道,却冷不防被虞仙叫住,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留了东西给你?】 虞仙的神态仍旧和平时一样,他的音质很冷,像两块冷玉相击,说出口的声音自然也冷的像块冰。 “上次,他敲两下门,和我说他往锁孔里塞了东西。” 这敏锐的观察力让人惊叹。 系统起了兴趣:【确实,他留了一张纸条在门缝下面。】 虞仙动了动酸疼不已的身体,盲杖不知道被贺深扔去哪儿了,他只能慢腾腾的摸索着过去。摸到门缝下面时,手指上还残留些许粉红的手指早已沾上灰尘,灰扑扑的黏在地面上,留下了指纹的印记。 虞仙在门缝下摸到一张折叠起来的硬纸,他展开,轻轻抚摸着硬纸的表面,发现戚野竟然贴心的拿盲文篆刻上了字。 但是,虞仙并不会盲文。 他拿着纸皱眉,摩挲片刻后,偏头思量道:“系统,能翻译吗?” 系统像是笑了一声,【当然,人们总是乐于帮助美丽的事物。】 【是吴淮灵杀了楚平。】 虞仙听见那个名字时头也不抬的揉掉那一张纸,团成团后面无表情的将其塞进手能摸到的花瓶瓶口内。 顿了顿,身上没有笔。 他想到贺深的那只画笔。 贺深随身带着那只画笔,笔身摸起来凹凸不平,应该是雕刻出的花纹。虞仙之前抓到那只画笔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现在,他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说不定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于是他安静等待着。习惯良好的富家少爷,带着贵公子的矜持正坐着,背挺得笔直,如同坚贞不屈的青松,高傲孤洁,任何人不能折断他的傲骨让他低头垂怜。 贺深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仙这幅样子,他弯了下嘴角,对方的样子简直完全符合了他对昔日的完美印象。 贺深拢住虞仙,亲昵的蹭蹭他的脸,闭着眼睛的虞仙被他这么一磨蹭,难耐的蹙着眉推搡他。 “走开。”他道,声音微弱。 贺深有些诧异,摸了摸他的背,只感觉到一阵湿冷。 他又伸出手去探虞仙光洁的额头。 停顿半晌,贺深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早就死了,死人浑身阴冷,比冰窖里的寒冰还刺骨。 他摸什么都是热的,温的。 在他放下警惕时,虞仙悄悄拿走了那支画笔。 下一秒,脑袋一阵眩晕,虞仙挣扎着凝聚自己的意识,却只是晃了晃身体,只来得及把画笔藏进被子里。 恶鬼的眼神停在被子上,复杂不已。 系统轻声:【上次没和你说,这是支线剧情的接触媒介。】 再睁眼,虞仙听到淅淅沥沥的落雨声,眼前昏暗,他半睁着眼问:“这是哪里?” 系统:【鹿山小园的后园,贺深举办画展的地方。】 听着外面的连绵不绝的雨声,虞仙嘴动了两下,剩下的话掩藏在雨幕里,没有说出。 旁边有人突然拥过他,低声:“仙仙,可能要等一会儿,我有点事儿。” 虞仙没有理他。 他对贺深,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是不怎么理会的。 贺深习惯了,给他披上一件自己的外套,一举一动间极为温柔,“等雨停了,我就立马赶过来接你。” 他手指在虞仙的衣领上留恋的捏了捏,虞仙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有些无奈,活着的贺深叹了口气。 鼻间扑满清新柔和的馨香,虞仙睁着眼坐在原地,听着贺深渐渐离去的脚步声。 这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雨早就停了,贺深却没有来。 突然,有人远远叫了声什么,虞仙听不清,只听见了扑通一声的落水声。 后园,自然应该是鹿山小园的最里面,一般这种地方都偏僻冷清,压根没人愿意会走到这种地方来,四处像是野地,遍地都是杂草和枯枝,荒凉的很。 虞仙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求,“杨夕……呜噜……救……别……呜噜呜噜……” 啊,原来是这样啊。 虞仙站起身,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小心后退一步,踩在了一个人的脚上。 那人是突然出现的,一直沉默着站在虞仙身后,像是悄悄跟着人的鬼。 虞仙条件反射后踹,却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踢到那人身上,向后退时绊住石桌,自己也跟着往后跌了下去。 肚上被踹的揪心一疼,来人却一把冲上去搂过虞仙的腰,将他从半空中的扶起。 “仙仙,干嘛呢?还踢我。”说着,贺深有些委屈起来,动作间带起的衬衫缝隙下,可以窥见皮肤上起了好大一块淤青。 女人求救的声音渐渐消失。 虞仙:“你听不见吗?求救声。” 贺深沉默,他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该听的都听见了。 他是认识杨夕的,贺深望进虞仙的眼,“好,你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 等他走了后,系统突然说道:【快走,躲起来!左转七步,去草丛里。】 虞仙迅速探好路,钻了进去。 落叶落在他身上痒酥酥的,虞仙捻开,听着系统道:【嘘,不要说话,呼吸放轻。】 奇怪的感觉从背脊窜上,虞仙分明没有动,草丛也足够杂乱茂盛,但他就是能够感觉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视线围绕在草丛周围,像是发现了自己又好像没有。 激动的声音响起,分明就是杨夕,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居然已经从远处走到了虞仙所待着的亭子边。 “我是推了她。” 一个中性化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吴淮灵,“杨夕,你那可不是推吧,那是杀人。” 杨夕低吼:“我不过只是想完成……入门仪式而已!” 中间有些词虞仙没听清楚,杨夕说的太含糊了。 吴淮灵紧逼:“于是你就把自己女友给杀了?入门仪式会有东西盯着你的,你感觉到了吗?” 杨夕这才清醒,“确实……” 吴淮灵:“那就是你的祭品不合格了,差到那边的人连看一眼都嫌浪费。” 话到此为止,虞仙已经懂了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所说的入门仪式和祭品,这两个人是极端的教派崇尚者? 思索间,虞仙没注意那两人已经走了。 可在草丛间逡巡的视线却越发频繁了,鼻间仿佛嗅到了浓烈到恶臭的血腥味,虞仙背脊发凉,感受到了草丛缝隙外传来的呼吸。 那呼吸极轻极静,甚至虞仙的心跳声都比那要响。 怪异的黄色竖瞳紧紧盯着那张被晶莹露珠浸透的黑发的脸庞,潮湿黑发黏在脸上,像是风雨吹打荷露,又美又冷。 系统:【它发现你了。】 不用系统说,那带着腥臭的湿风接近,虞仙的胃蠕动起来。 他看不见,视线里一片黑。天是亮的,虞仙刚刚还能在草丛里感受到细微的光线,可此时,却连一点模糊的光亮都没有了。 只有怪物才会有如此巨大的身形。 鼻息喷洒在脸上,虞仙意识到,刚刚吴淮灵和杨夕说过:没有东西盯着你。她这句话错了,是有东西的,可是盯着的不是杨夕,而是虞仙。 抓在泥土里的手猛然戳了出去!虞仙不知道自己戳进了哪里,但听那明显的树枝入肉的声音,他还是暂时缓了口气。 噼啪一声,枝条截断,虞仙下意识用手背阻挡。巨痛袭来,虞仙疼得冒汗,哆哆嗦嗦的捂着手上的伤口,滑溜溜的粘稠血液涌出,一时之下,他完全分不清伤口有多大。 他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冰冷的床上。 虞仙一伸手,手背就钻心的疼。 “怎么了?”贺深问。 他嗅了嗅,闻到空气中刺鼻的铁锈味。 明明之前还没受伤,怎么突然就受伤了?贺深突然出现在虞仙身旁,看着虞仙手背上的伤口。 记忆里突然多了点东西,他想起来,眼底阴翳,“这里怎么会有那东西……” 他冰冷的体温触及虞仙,虞仙这才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应该是回到了真正的时间线里。 他这下是真的发热了。 伤口带来的灼烧感逼人,虞仙的脸上粉扑扑的,本来如同蔷薇般娇艳嫣红的唇此时却格外病态苍白。 他黛色的眉蹙起,鸦羽似的睫不安的抖动,身体高热。 贺深的身体很冰很冷。 虞仙被高热烧晕了脑子,手背上还疼得钻心,无意识的朝着冰凉的那处贴过去。 睫毛颤动着,他张开朦胧的眼睛,生理性的眼泪立即从无神的眼里逃了出来。 呜咽一声,虞仙抓住那人似乎是要逃掉的手,感受着上面的冰冷,他将其贴在自己热气腾腾的脸上,嘴里慨叹一声,心满意足的抱着那只手臂。 平日里惯常肆意横行,冷若冰霜的人悄然化雪是什么模样? 贺深之前从未被他另眼相看过,即使他早已成鬼,日日夜夜被仇恨和希望折磨,化身为怨气冲天的厉鬼。 此时瞧见了他这副模样,恍然时,竟然也觉得那颗虚假跳动的心脏,被软化成了水。 可明明,身为厉鬼的他,只会为了杀戮和残暴而感到愉悦。 贺深奇怪,自己之前折磨虞仙的时候,不也是畅快淋漓的吗? 恶鬼客栈 十六 火烧的旺盛,浑身难受无力。 虞仙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待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一切都好。他想起那件大衣上若有若无的清新香气,意识到那东西不在自己身上,转而是沉重冰冷的被子,一时不耐的攥紧了身旁人的衣角,面上冷冷的抿着唇。 腰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虞仙挣扎着睁开眼睛,无神的双眼和躺在自己身旁的恶鬼对上。他意识朦胧的感受到了浸入肚腑的寒冷,烧的晕沉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一半。 贺深用额头贴着他的,“好烫,会不会烧死。” 虞仙缓了下神,闻言撇了他一眼。 系统:【虞先生,别忘了你的主线任务。】 他高高在上的催促着虞仙,似是对虞仙这种无力情形的嘲讽,又似是单纯的善意提醒。 虞仙尝试着在脑子里过一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发展。 首先客栈一夜之间浸没在了漫无边际的水里——这水已经证实了是贺深的画造成的,当时所有人都在场。 然后是楚平收到的怪异纸条,期间只有他和吴淮灵在场,而在此前刚入副本时,大厅里和楚平有过接触的共有七人,第二天早上有七人中的沈之之与杨夕,但楚平有一段时间是单独行动,不排除他又遇见了谁,所以纸条的放入者暂时不明确。 在女鬼出现之后,楚平第二天被证实死亡,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是女鬼悄无声息的杀死了楚平。但后续女鬼的行动可以证明,她每次出现都有一种规律——只会在摆钟摇摆后出现,其次,她总是依照房号按次序敲门问问题。可以得知,她的行动是有规律的,甚至可以说,她的行动方式也不会改变。 而沈之之,在女鬼再三敲门提问过后,一直得不到回答的她,这才破门而入——可以试想,敲门和回答这一隐晦点是否有突破口。 但是,楚平当晚,却是女鬼在提出问题后,笑了一下,直接进入了房间,而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提出问题是规律性行动,但,为什么直接就进入了房间? 再联系到杨夕死时的情形,女鬼进入他的房门后,那一系列的撕扯、吞咽、尖叫声,也应当才是被女鬼杀害的人的正确反应。她的杀人方式就是,进食。 所以,可以肯定的就是,楚平绝对不是被女鬼杀死的。 戚野的纸条上,【是吴淮灵杀了楚平。】 虞仙身上在冒汗,贺深慢悠悠给他拂开,看他眉如墨画却沾了点艳色的样子,问:“在想什么?” 虞仙下意识答道:“戚野。” 纸条。 在这个地方,什么纸条才能吸收那么多水分后,还能不化,看楚平当时的样子,还能逐字看清……只是在一瞬间,虞仙突然将放在吴淮灵身上的视野移到了戚野身上。 他想到了戚野递给自己的那张硬纸纸条。 原先虞仙以为那是硬纸板裁成的一小截,可是转念一想,硬纸板的厚度绝对没有那么薄。 但是那种粗糙的纹理……虞仙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贺深暴怒。 他掐着虞仙的脖子,问他:“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想着他?” 贺深看向那只此时从被子里掉出来的画笔,松开手,只是瞳孔里依稀还可以看见盛怒的锋芒,“这个人,你离他远点。” 虞仙捂着脖子咳嗽起来,果然是鬼,性格和人的时候天差地远。 虞仙现在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他在这里没有时间观念,系统也不愿意透露还剩多少时间。但既然他开始提醒自己了,那就证明时间不多了。 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找到躲在人群里的恶鬼,在众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既然是躲在人群里,那就一定不是贺深了。 但是,他怎么才能从这里面出去? 虞仙想到这个鬼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像是陷入了绝境。 系统哄他:【你要不要试一试,再哄哄他?】 虞仙喃喃:“怎么哄?” 系统:【你的人设,寻找爱人尸骨的痴情人。】 高傲冷漠且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失去因为赌约而恶劣玩弄的情人后,这才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再多懊悔也阻止不了生活重心的缺失,在不眠的夜里,向来冷漠以待,从未正眼瞧过爱人的漂亮大少爷,有没有因为身边凉透的温度而低声哭泣呢? 虞仙似是懂了。 可是他哭不出来。 虞仙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他有些为难的拧着眉头,又开始咬着唇,细细思索起来。 冷淡美人蹙眉也别有一番风情,贺深离去回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他看着眼前烧红了眼的人,瞧着他眼睛都半睁半掩的了,还不肯彻底闭上眼睛,有点像是梅红枝头覆盖着的点点冷冽雪,脆弱还容易融化,却无形之中的更加让人难以忘怀。 系统支招:【你叫叫他的名字,声音放软一点。】 刚刚在发烧的情况下还高强度的动脑,虞仙已经有些迷糊了。 他跟着系统的指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声音放软要怎么放软,怔怔地,像是索吻一样嘴唇微张。 贺深看着他脖子上刺眼的一圈红痕,是被自己掐出来的。 他顿了顿,左手拿着杯热水,右手拿着药。上前,声音冷硬,“虞仙,吃药。” 虞仙一动不动的,他开始耳鸣了,头晕目眩之下浑身无力,哪里还能撑起腰杆去拿什么药。 贺深还有些愤怒,一双酝酿着恶意的眼睛扫了扫他。他明知道虞仙身体不舒服,贺深依旧无动于衷的推了他一下,“起来,吃药。” 他推的虞仙很难受,晕晕沉沉之间,整个人像是腾云驾雾飘在半空之上,浑身着不了地,还被人这么粗鲁的推搡着。 虞仙想起那个温柔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他垂着眼,眼尾后面一抹红,眼睫上覆着水,色如春晓之花。 两相对比之下,生病时过度用脑,手背上还有豁大的伤口,又疼又晕。 于是,贺深就听见他像是抽泣一声,冰冷如玉石的声音放低,听起来像是软软的委屈巴巴的样子,“贺深……” 贺深觉得这副场景恍如一场梦境,飞快的看过去,那声抽泣确实是错觉,可那软到自己心坎里的一声贺深,却是真的。 俯下身不再推搡他,恶鬼凑过去,贪婪的鬼眼在面上逡巡,“仙仙,你想说什么?” 虞仙却不说话了。 他嘴里吐着热气,那热气喷在贺深脸上,像是从香鼎里面逸散出来的余香,只叫他目眩神迷。 愠怒消散,有什么东西化为幼小的种子在贺深心里扎根发芽。 贺深咽下一口杯子里的热水,含着药,咬着虞仙的唇,撬开他的牙齿将胶囊顶了进去。 流连忘返。 回味无穷。 他从那带着药气的唇间离开,阴冷的嗓音低哑:“你叫我做什么?不是还在想那脏东西吗?” 黑色的尖利指甲在虞仙脸上刮了刮,“是不是知道只有我对你最好。” 药很快就起了作用,等贺深终于放心时,虞仙的呼吸已经开始顺畅起来了。 这药物像是含有安眠的成分,虞仙的手松了松,抱住了软软冷冷的被子,心满意足的将自己埋入其间。 前面的衣服散开,后背的衬衫衣角掀了起来,凌乱的贴在光滑细腻的背脊上,好似白玉的表面,又亮又精致。 贺深看着他,眼里晦涩,伸手帮他把衣服带了下来,整理好。 他牵起虞仙抓着被子的一只手,看着狰狞黑红的伤口,探出舌尖亲了亲。 这种脏东西,要清理干净才行。 客栈已经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了。 戚野照旧来到门前,蹲下去,看见塞进去的纸不见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对着门缝照了照。 有着模糊指纹的指印出现在戚野眼前。 勾起唇,戚野确认,确实是虞仙拿走了纸,他还能和外界交流。 既然没有新的消息,戚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那他就该去解决其他的问题了。 —— 等虞仙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贺深存在的痕迹了。 既然要盯着自己,折磨自己,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消失? 虞仙从床上下来,手背的痛感已经不明显了。他摸摸伤口,居然已经在结痂了。 他问系统:“伤口是怎么回事?” 系统:【你在撒娇这方面很有天赋,尽管过程不合格。】 虞仙顿了顿,自己好像没说什么话就晕过去了。 他低腰探进被子里,翻找半天,终于摸到那一支画笔。 “没有颜料,没有墨水。” 努力半天,结果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这时候已经从昨天的花瓶里将摸起来粗糙的纸团拿了出来。 展开纸团,却无从下手。 系统提醒他:【蘸水,这画笔蘸水变色。】 虞仙摸到浴室里,将笔尖往前面凑,听着水稀稀拉拉的往下落,沾湿笔尖。 尽管看不见,他依旧照着记忆里的字,依靠着直觉写着,最后松了口气,放下画笔,把纸重新折叠起来。 虞仙把纸从门缝下面塞了出去。 他身后的恶鬼把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眼里泛起血色,贺深冷不丁问道:“你写了什么?” 被当场抓住,虞仙被他的突然出现搞得一僵。 他收回手,沾了灰的指腹放在贺深的眼里极其刺眼。 虞仙清晰的认识到,贺深又要发疯了。 他不是人,他没有人的道德底线,他没有可以阻拦的可能性。 虞仙只知道,厉鬼肆意妄为,只会专注于自己的感受。 他腰间一疼,恍然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凉的木桌上方。 “既然你喜欢写字,那就写好了。”贺深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虞仙的手腕脚腕上,他被迫趴在硬实的桌子上,柔软的腹部抵在上面,胸腔都在泛疼。 画笔被贺深抢了过去。 他轻轻拿着画笔,伸到虞仙嘴边,告诉他:“吃进去。” 虞仙不肯。 他便掐住虞仙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将带着鬃毛的笔尖放进去,在里面肆意搅弄。 刺啦啦的鬃毛卡在嘴里又疼又痒,虞仙眼里萦绕出雾气,屈辱至极,不愿意示弱。 等到画笔浸满了口津,鬃毛变得蓬松柔软时,他才退出来,逼得虞仙呜呜不停。 “你瞧,变黑了。”贺深眼睛黝黑,瞳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瞳孔的纯黑鬼眼恶意的看着他,看他跌落神坛眼角带泪的模样,“啊,我忘了,你差不多瞎了。” 虞仙弹动一下,飞快的抓住贺深凝实的手腕,几乎快要翻过来。下一刻手腕化为一阵烟雾,虚虚消散在虞仙手里,他抓了个空,又重新被按了回去。 “既然要写,就要写个痛快。” 贺深按着他,右手的画笔在啪嗒啪嗒掉着水,浸湿了虞仙的衣角。 他开始写字,衣服上,手上,脚上,腰上,甚至脖子上都被他慢慢写上两个字。 贺深。 极端的痒意,刻入骨髓的颤动,虞仙被压在上面,时不时因为黏湿的画笔被挤压在皮肤上而经受不住的闷哼。 视线茫然,虞仙知道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可他确实没有想到,贺深压根没有离开,只是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已。 观察虞仙,这好似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两次回到过去的时间线,贺深都曾静悄悄的,放低脚步声,跟着他,望着他,也不出声,可怕的像是只虎视眈眈里的恶鬼。 他什么都不做,只在愤怒时或者虞仙受到危险时,贺深才会站出来,制止并拯救他。 啊,不对,他就是恶鬼。 虞仙捉摸不透他。 透明的水迹变为黑色的墨迹,虞仙白嫩的脖颈上渐渐浮现出“贺深”两个字,像是戴着印刻着主人名字的宠物项圈。 冷如初雪的漂亮青年因为羞耻咬着唇,从来没有经受过这般深刻入骨的侮辱,他颤抖着,像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般。 虞仙是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但是系统告诉他:【趁这个机会,再软着声叫叫他的名字。】 【如果他压制你的力道松了,就起来牵着他的衣角。】 虞仙也无所谓了。 尽管他还是不太会系统口中的声音放软是什么,但他冷淡的阖着眼,尽量蜷缩在一起,磕磕绊绊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哭腔,叫道:“贺、贺深。” 贺深陡然卸了力道。 手腕间的贺深二字只将将写了个开头,那个贺字被猝不及防的划过,像是那个字被划掉了般。 虞仙抓紧时间翻了起来,牵着他的衣角,低声:“贺深……” 贺深重新笑了笑,用没沾上墨迹的手掌蹭了蹭虞仙的眼角,擦掉那些泪水,问:“怎么了?” 系统没教他该怎么说,虞仙只是下意识答道:“我快死了。” 与此同时,门缝下面伸出两只手指,将那张纸拿了出去。 那是戚野。 恶鬼客栈 十七 虞仙浸没在浴缸里,身上全是黑色的墨迹。 等贺深发完疯,鬼魅一样再次消失时,他已经不敢再动了,虞仙不确定贺深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还是又是静悄悄的在一旁观察自己。 清水淹没脏污,虞仙伸手搓着污渍,可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些被写在身上的“贺深”们究竟有没有被水溶解。 浴缸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变的浑浊,有些地方的皮肤因为主人的用力过度而渐渐红肿起来。虞仙伸出泡的粉红的手指摁压了一下,结果登时浑身僵硬,蜷缩着身子低声抽气,竟然感到了一丝快乐。 虞仙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他心情不佳,系统却是有种自己养成了什么的爽快感,他安慰着虞仙:【这只是设定赋予你的体质,不是你的本我。】 但是,既然摆脱不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想到自己递给戚野的那张纸条。到了现在,自己竟然也成为了一个赌徒吗?难怪常言道,赌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花洒头轻轻喷着水,像是雨露温柔的掠过虞仙的发际和额间,飘飘洒洒的带着风的味道。 自怨自艾并不是虞仙的性格。 高烧早已退去,手背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身体状态自然也渐渐好转。 他开始思考,杨夕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贺深在那天,面对虞仙的疑问,抵着额头告诉他:“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意思是,杨夕认为,沈之之死了吗? 杨夕和沈之之是非常恩爱的情侣。 【虞仙也是贺深至死不渝的爱人。】 停顿,虞仙似乎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他选择性跳过,开始推敲,为什么杨夕会认为沈之之已经被害了。 沈之之被害——这是一条可获得的信息。那么,杨夕是怎么得到和确认这个信息的?既然是得到与确认,他又是从哪里或者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又是在哪里确认的。 虞仙认为,得找到两个点,人物和场景地点。杨夕要确认消息的真假,只能是先有怀疑然后才会在看到难以反驳的事实时,下意识确信自己得到的信息。 而最容易触发他心底的怀疑的时刻——沈之之被破门而入的那一晚,与她完好无损的走出浴室的第二天早上。 其实,虞仙也疑心,沈之之是不是已经死了,然后被女鬼占据了身体,隐藏在他们之中言笑晏晏。 有人利用了这份疑心,让杨夕认为沈之之确实已经死了。 杨夕在只是起了疑心时,他还会心存侥幸,不会丧失希望。但如果他确信了沈之之已死…… 【我也不会独活。】 是这样吗?杨夕是这样想的吗?所以最后他惊醒,发现沈之之并没死时,他才会大声喊出那一句:“之之,不要出来!” 但是……沈之之究竟有没有被替换,有没有死。 虞仙不知道,已知的信息不足以让他确定真假。 少了最关键的那步,究竟是谁,让杨夕确信了那一点。 而戚野的,【是吴淮灵杀了楚平。】 他是怎么知道的,亲眼所见吗?那为什么之前不说出来,反而冷眼旁观着众人的胆战心惊,看他们随时随地因为一丁点儿风吹草动而惶恐不安。 这样独立于世界之外,肆意观察他人的感觉,熟悉到令虞仙不安。 再加上那若有若无串联着几个人的纸条,他已经开始怀疑戚野了。 可,虞仙需要戚野。 “咚咚——” 虞仙猛地坐直,线条分明的手用力抓握住浴缸的一面,透明的水珠从发丝上落到他放不下任何事物的眼上。 摆钟,在时隔不知多久,再次响起。 浴室门外陡然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轻,却像是有些雀跃般轻快。 除了贺深没人能进这间房,虞仙身体已经对那个控制欲爆棚的男人有了记忆,回神后,竟然发觉自己已经蜷缩在一起,试图遮挡住所有外露的皮肤。 他还是脸皮薄的不行。 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虞仙继续下沉一瞬。 一双手握住虞仙的腰将他从水里带了起来,见虞仙使劲往外缩了缩,他低声问道:“怎么了,怕成这样?” 见虞仙理都不理他,他也不恼,只是在那被热水蒸的粉酥酥的耳廓咬了一口,不重,就像是才长牙的小狗给嫩牙磨牙一样。 虞仙突然惊叫一声。 那尖牙的最顶端磨着他,古怪的就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一下脚底心最痒的地方一样,摸又摸不得。 何况是耳朵这种敏感的地方。 抱着他的人身上也是冰冷的,可出口的气却是温热的,“仙仙比以前还敏感,后面又找人了吗?” “问你,是不是又找人了?” 他还要去咬虞仙的耳朵,虞仙冷不防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到地上,两条漂亮雪白的大腿飞快的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出不了这扇门。 所以虞仙迅速钻回了床里,裹着被子,不露出一丝痕迹。 床单迅速被他身上的水迹沾湿。 恶鬼被他飞踹了一脚,这脚落在旁人身上,定要是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哀声连连了。可落到他身上,不急不慢的拍拍肚子上沾到的水珠,跟着地上暗色的脚印往外走。 “跑什么?” 他坐到床边上,用力从虞仙手里将裹着的被子抢走,胡乱揉着垫到自己怀里,再将虞仙的脚拿过,放在上面,拿着不知道哪里拿来的湿巾细细擦起脚底来。 圆乎乎的大拇指因为脚底的痒伸了伸,又蜷缩起来,虞仙僵硬的维持着奇怪的姿势,被男人把着脚踝擦起脚。 越擦越痒,越擦越慢。 到了最后,虞仙忍受不住的狠踢了一下,踹了个空气。 像铁钳一样的手仍旧在挑战他的耐性,被握住的那一圈已经变红,虞仙缩了缩被握着的那只脚,没缩掉。 挠也挠不到,越蹭越痒。 虞仙一下子伸出手来,按在贺深手臂上,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别擦了。” 他联想到前几次一叫贺深的名字,贺深的态度就会明显软化下来。于是虞仙为了摆脱这个情形,甚至咬着牙唤了声:“贺深。” “贺深?”擦着脚的恶鬼含着笑,从嘴里嚼了嚼这个名字。 他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湿巾,“擦干净了。” “仙仙要干干净净的才好。” 他的声音较往日比起来要更冷硬一些,虞仙觉得有些古怪,可又想起贺深之前的暴怒,假如是余怒未消,难免撞□□口上。虞仙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的事情。 “仙仙昨天写的东西,我看过了。”贺深似乎是在笑。 “怎么办呢,我也很为难。” “总是遥不可及的人,居然能面无表情的写出救、救、我这种话。” 他埋进虞仙的颈侧,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我好兴奋。” “你知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我昨天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你被抵在门上哭的眼角绯红的场面。” 什么? 他在说些什么? 虞仙如坠冰窖,这人不是贺深,绝对、绝对不是贺深! “你是谁?你不是贺深。” 埋在他颈侧的人蹭了蹭,反手压下虞仙反抗的手,问:“贺深,贺深,谁才是贺深?” 脸上被虞仙划出了血,刺破表皮的声音像是画皮撕裂在空中,铁锈味开始蔓延。 男人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有些委屈,“仙仙,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你不是、你不是之前还在向我求救吗?” 虞仙的瞳孔骤缩。 戚野附在他身上,低哄道:“我来救你了啊。” 身上的重量陡然减轻。 虞仙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空气湿冷了起来。 现在才是,贺深的到来。 —— 贺深放下画笔,凝视着画布上鲜活亮丽的漂亮青年,有些无奈的隔空勾了勾上面的轮廓。 他放下遮盖布,奇怪的皱起眉。 明明是虞仙惹怒了自己,自己居然还要为这种不出血的惩罚而惴惴不安吗? 他烦躁的摔断画架,撕破那些无用的画,听着里面的造物向自己的造物主哀嚎求饶,鲜血从那些被撕破的画布上流出。 很快,一地都是腥臭无比的红水,宛如人间炼狱。独留中心一个画架上,被白布这盖住的画静静伫立在那里,像是恶鬼残暴疯狂的心中,遗留的宁静与美好。 他撒了满心的火,这才来到了虞仙的房间里。 可是等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此刻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那些话一个不落全进了贺深的耳朵里。 他直接上前,和戚野打了起来。 在虞仙看不见的地方,戚野歪了歪头,无声的冲着贺深道:“他可是,让我,救救他啊?” 贺深俯冲过来,捏碎了戚野的手腕。 骨头尽裂的声音响起,贺深眼神恶狠狠的像是要吃了他,无数刀锋紧挨着一样密集的利牙缓缓长出。 下一秒,戚野退了一步,向着贺深挥挥手,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冲他道:“你来看看。” 在贺深化为一阵黑烟向他袭来时,戚野迅速将门打开。 刺眼的光亮钻进虞仙眼睛里,眼里冒出水,他抬起胳膊遮挡。 门外是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但是门上,画着一个人,那个人被开膛破肚、肢体残破、骨肉分离,它浑身焦黑。 那是贺深死时的样子。 就连那双不能合拢,不甘心的睁着的眼睛,也是一模一样。 “真可怜啊,被这一切禁锢的你。”戚野道。 贺深挣扎着,最后看了那头也没抬的人一眼,消失了。 画上的贺深,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 他动了动眼珠,却因为门的角度,再也看不见虞仙的身影。 戚野的脸动了动,变成了贺深的模样。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画笔,喃喃自语:“这该是我的东西。” 到了这时,谁是人群中隐藏的恶鬼,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而虞仙,他赌对了。 多亏系统的教导,虞仙在开始怀疑戚野的时候,就联想到了这人对他奇奇怪怪的情愫。 他知道这些人或许喜欢自己示弱的样子,便尝试着在纸上用惊慌失措的语气求救,但虞仙拖拖拉拉思考许久也模拟不出一个乞求他人怜悯的语气出来。 于是他动动手指,直接了当的,写了个救救我。 写的时候虞仙面无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反差起来连系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虞仙虽然疑惑,但却没有管他。直到纸送出去时被贺深当场抓包,他还在思考系统笑的是不是他的大意。 但,戚野,为什么能进入贺深的领域。 是因为他比贺深强吗?不,不对。 戚野每次在门外徘徊,不是为了来确认虞仙过得好不好,而是为了在那门上做手脚。 那他,和贺深又是什么关系? 戚野将还在思考的虞仙带出屋,手心虽然冰冷但依旧有汗,他甚至在呼吸,呼吸间还有热气。 他外表是人。 内里却披着人皮的鬼。 虞仙猛然想起吴淮灵那天,对着他说的话,“你就是这里面的羊,甚至不知道自己周围有那披着羊皮的恶狼。” 羊——人。 披着羊皮的恶狼——披着人皮隐藏在人群中的鬼。 戚野揣着那根画笔,像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物。虞仙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他把画笔塞进自己手里,朝他道:“你摸摸,这是我刻出来的,和你当初送我的那支画笔一模一样。” 系统:【支线剧情触发,进入过去的时光。】 虞仙睁开眼,太阳撒着光落到湖面上,水底的锦鲤雀跃的翻起落下。 他能看见了。 虞仙吃惊,手下意识用力,却不料抓紧了什么细长的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正好是一根红木的画笔,笔尖是带着清香的细毛,根尖有些黑黑的。 此时他正坐在亭子里,手里还拿着篆刻刀雕着什么东西。 许久不曾用眼观察事物了,虞仙贪婪的注视着一切,等内心的欣喜过去了,这才按捺下激动,观察起这支笔上正雕到一半的字来。 虞。 虞仙怔愣,手动了动,放下篆刻刀,将画笔收了起来。 系统:【这里是鹿山小园,你正在等待贺深下课。】 贺深下课? 虞仙想起了那几个自称是贺深学徒的人。 杨夕杀死了前女友只为了奇怪的祭祀投诚,祭品的不合格,会不会让他们转移视线,到贺深身上? 那次自己受伤失去意识后,贺深回来了吗? 腰突然被人掐了一下,虞仙蹙眉,打开那人的手,转身,头一次看见贺深的样貌。 穿着简约大方,更加年轻的贺深脸上还有颜料的痕迹,他弯着眼笑了笑,问:“仙仙,腰还是很痛吗?” 他凑过来,样子很甜蜜,丝毫不介意虞仙的冷脸,“我亲一口就不疼啦。” 虞仙被他亲蒙了。 恶鬼客栈 十八 他们一起回了家。 路上虞仙时不时盯着贺深看,贺深只要察觉到了,就会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年轻了好几岁的缘故,这个贺深的性格要更加开朗一些,和虞仙前两次在支线剧情里遇到的,比较古怪阴沉的贺深不一样。 虞仙移开目光。 要是按照前面几个贺深的性格,他会非常不满,大概率会直接倾过身子,强行在虞仙嘴上亲上一口。 而这个贺深只是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晚上。 贺深来到虞仙的房间,支支吾吾半天,情绪低落,萎靡丧气道:“仙仙,你别不要我。” 虞仙停下手里的动作,黑曜石一般的眼里照入贺深的样子。他本来不想理贺深的,但想到自己的人设,还是毫无感情的问了句:“怎么了?” 贺深的眼神游移不定,半晌,他垂头丧气的,“仙仙今天对我好冷淡。” 虞仙愣了一下,手摸了摸那支收起来的画笔。 贺深见他不说话,揪住大衣口袋里的布料,眼神暗下去。 他的房间和虞仙居然不是一起的。 在他去洗澡的时候,虞仙迅速来到卧室,飞快的观察起来。 书柜,床,书桌,吊兰,衣柜…… 余光被镜子闪了一下,虞仙走过去坐在桌子面前。镜子和旁边的木板间留有缝隙,虞仙伸手推了一下,正面朝着他的镜子被推到另一侧,露出后面的空间。 手在里面摸了个空,侧头想了想,虞仙转手向镜子背后摸去—— 恰好,一个小书架黏在上面。 虞仙拿出放在上面的唯一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是黑色皮封,烫金字体印在中间,独特的金属光泽使得这本笔记本看起来格外内敛大方,倒是非常符合虞仙的审美。 他摩挲了一下柔软的表皮,将笔记本摊开,印入眼帘的是一篇篇日记。 心跳骤然加快,虞仙飞快扫视,瞳孔不自觉的收缩。 他抽出笔记本封面上挂着的笔,拧开笔盖随意写了几个字,然后拿去和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对照。 一模一样。 “虞仙”的笔记和他,完全一致。 坐在椅子上,虞仙不由得有些恍惚,眼睫动了动,他拿起钢笔盖上笔帽重新往封面上插了回去。 他需要冷静。 强行冷静下来之后,虞仙自认没有多少时间把所有的都挨着看完。 于是他看了看手机上最近的时间,在日记本上找了个最接近的时期读了起来。 【七月十四日,阴 那个教派里,有东西在监视我。】 虞仙一顿,往前一翻,试图找到“虞仙”之前有没有提到过不对劲。 【七月七日,小雨 原来是这样,对那个教派,我也有了点兴趣。 但是,如果要进入就必须要有祭品。 我没杀人的癖好。】 继续往前翻。 【六月十四日,晴 和王溪丛一起野营的时候,看见有东西在吃人。 报警了。 】 再往前,就没有什么相关的叙述了,除了时不时的嫌弃贺深外,一切都很正常。 等等。 【五月二十一日,大雨 从酒吧回来的时候,有个人一直跟着我。 样子有点熟悉,好像是贺深画室里的女生。】 这里,有问题,明天可以试试问问贺深。 而最重要的一点,虞仙有预感,那个监视着“虞仙”的东西,估计就是袭击自己的那只怪物了。 但是,这只怪物又是什么?上次回溯时,里面的杨夕和吴淮灵说过,在献祭的时候,那只怪物才会出来监视过程,查看成果是否合格。 那么,这和“虞仙”……又有什么关系? 虞仙指尖划过七月七日的叙述。 难道,“虞仙”曾经也想过入教?但因为触碰到底线,不愿意杀人,所以自动放弃? 合上日记,虞仙把它按照原位置放回去。 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获得的信息了。 系统看他半天不动,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提议道:【不如去贺深的房间看看?】 虞仙站在原地,突然开口:“系统,你上次为什么让我离开家?” 一个瞎子,最好的保护,不就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吗? 虞仙想到自己当时坐在椅子上,他明明连一个动作都没有,那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却愈演愈烈。 【那个教派里,有东西在监视我。】 再一联系这句话,似乎一切就说得通了。 将椅子放整齐,虞仙听从系统的话,来到贺深的房间。 浴室里面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虞仙扫了一眼,是磨砂玻璃门。 贺深黑色的影子照在玻璃门上,总让他有种别扭的感觉。 虞仙摇摇头,四处看了看,除了一些比较艺术范的装饰外,什么也没发现。 他这才将视线放到床上扔着的灰色大衣。 奇怪的,他拿起那件还带着余温的大衣,想起每次在贺深身上闻到的清新香味。 犹疑一瞬,虞仙轻轻嗅了嗅,是这股味道。 之前,贺深的手在大衣口袋里动了动,虞仙认为,他其实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话到临头却又改了主意。 虞仙往大衣口袋里摸去,摸了个空。 不可能没有东西,贺深那模样,明显就是有东西想给他。 虞仙皱眉,往内衬里面摸去,从里面掏了张雪白的纸出来。 展开,是一张诊断说明书。 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疑似人格分裂症状,请尽快就医。”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医生签名,还有印章。 古怪又惊讶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虞仙快速将诊断书折叠回原来的形状,按原路放回。 听着里面的流水声依然连绵不绝,头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他有些心虚,吐出口气,轻轻关上贺深的房门,转身离开。 垂眼关门的他没有注意到,浴室的磨砂玻璃后,一个漆黑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后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又垂下头,转身。 花洒流水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 晚上他们是分开睡的,虞仙埋在松软温暖的被子里,头一次为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叹息。 客栈里的被子,怎么捂都捂不热,能冷到骨头缝里。 一夜正常。 清清冷冷的月光洒在虞仙莹白的脸上,像是他冷冽的气质都软了许多。贺深低下头去亲他的额头,人看起来有些阴沉,“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要去看那张东西。 明明他已经在尽量瞒着你了。 高大的男人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他掀开虞仙额间的碎发,捂住他紧闭着的眼睛,细细轻咬起来。 第二天一早,虞仙起来的时候,贺深已经做好早餐了。 他人比虞仙高了半个头,轻轻松松的就将头放在了虞仙头上。 虞仙陡然感觉到头顶的重量,有些疑惑的抬起头:“贺深?” 贺深用下巴在上面蹭了蹭,“我在标记自己的东西。” “这样你就属于我了。” 他笑着说,盯着虞仙脖子后面斑斑点点的梅红印记,眼底却没有笑意。 那该死的家伙又出来了吗? 饭后,贺深问:“要来画室看我画画吗?” 虞仙点了点头,不经意间问起:“你画室里是不是有几个女生?里面有个喜欢戴蝴蝶结。” 他想确认一下。不过也不确定沈之之这时候是不是有这个习惯。 贺深将碗放进洗碗机的动作一顿,接着不动声色的问起,“没,只有一个。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了一声,虞仙说:“没什么。” 贺深不信,“喜欢戴蝴蝶结那个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叫沈之之。” 虞仙说没事,“有天晚上看见她了。” 贺深擦了擦手,“她挺胆小的,不过天赋很好。” 沈之之的胆子确实不大,虞仙想着在客栈里的事。那么,是谁让胆子本来就不大的沈之之鼓起勇气去跟着虞仙的? 杨夕?肯定不是,现在的时间线,貌似要比之前那次要早,杨夕的前女友应该还没被他推下水溺死。 那就是吴淮灵了,也不排除有其他人。但,虞仙推测,客栈里的那些人才和这些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至于贺深说他的画室里只有一个女生…… 虞仙跟着他上车,漫不经心的道:“你画室里那个吴淮灵……” 贺深说:“你问他干什么?” 确实是吴淮灵,看来吴淮灵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他们都是贺深的学徒。 但,这人居然是个男人吗? 虞仙眉头拧起,找不到借口之下,随便依照自己对吴淮灵的印象说了句:“我撞见过他穿裙子。” 贺深这才沉默,他在脑子里推测着,虞仙对喜欢女装的男生应该没什么兴趣。 虞仙一时间有些不解。 在客栈里的时候,吴淮灵和沈之之的关系很好,沈之之还想和吴淮灵住一个房间。这么说,沈之之是知道吴淮灵是男人了? 难怪他总觉得吴淮灵身上有种违和感。 到了鹿山小园,虞仙和贺深说自己想一个人走走。 贺深一个人去了画室。 等他站在长廊上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时,那种诡异又毛骨悚然的监视感又上来了。 虞仙从走廊入口走到出口,那视线跟着他逡巡着,却一刻也没有放过他。 鼻间似乎已经嗅到了一阵腥风,虞仙加快脚步,转进了贺深的画室里。 画室里有零星几个人埋着头整理着东西,见虞仙来了,也是头也不抬。 只有最里面有个男生,悄悄抬起头飞快的瞧了虞仙好一阵,在虞仙即将察觉到时,随即埋着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回家……是不是可以完成那幅画了? 他旁边的女生悄悄推了推她的手,“阿淮,你怎么了?” 吴淮灵只是冲她笑了笑,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贺深无声的收回自己放在角落的视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刚刚进来不久,他身上就沾上了不少颜料,就算有围裙也挡不住,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不过这些不是虞仙该关心的事。 贺深问:“不是要去走一走吗?” 虞仙说自己有点不舒服。 贺深体贴的点点头,冲他低声说:“我在这里有休息室,仙仙去那边躺一会儿吧?” 他带着虞仙往后面走,一路上沉默着,终于忍耐不住,问:“仙仙,我怎么感觉你从上次和王溪丛野营回来后开始,就有事情瞒着我?” 虞仙被问住了。 系统赶紧道:【不是有个刻了一半的画笔么,之后刻完送给他。】 虞仙这才说:“给你准备了件礼物,还没做好。” 贺深这才笑了起来,有点以后的温柔感觉了。 他看着虞仙走进休息室,叮嘱道:“要是有事,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虞仙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离开。 休息室外面是刚刚的湖泊,虞仙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 他问道:“在支线剧情里,会受到生命威胁吗?” 系统的电流声响起:【你上次不是已经体会过了吗?虞先生,在游戏副本里,任何威胁都有存在。】 但是,上次受伤,虞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那更像是安排好的剧情,他只是出来走个过场一样。 而这次,虞仙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窗台下的吴淮灵蜷缩着,将画板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描摹起来。 他抬头,尽快视线受阻,但他仍旧能够想象出,虞仙在屋内的样子。 吴淮灵还记得自己看见虞仙的时候,他只是随便招招手,在画室里说一不二的贺深便像条哈巴狗一样跟上去。 但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只是蹙着眉,就像是雪山巅上一株雪莲被打掉叶瓣,让吴淮灵止不住的开始遐想。 他要把他画下来。 画下来。 画下来。 画下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一阵奇异的腥臭从湖泊那边传来,吴淮灵奇怪的耸耸鼻子,闻着那飞速过来,越来越近的味道。 他抬头,明亮的天空好像都暗沉了。 虞仙心里的危机感越发严重,他喝了口水,冷静不下来,心里除了飞快的思考着解决办法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贺深。 他拿起手机,给贺深打了个电话,电话正在呼叫中。 “嘟——嘟——嘟——” 如果虞仙没有猜错,这次来的,恐怕就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怪物。 他能抵抗吗? 虞仙在休息室里寻找着,从工具箱里翻到了一把小刀。 一把小刀,除了往最脆弱的地方一击毙命,虞仙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办法。 贺深还没有接电话。 虞仙抬头,窗户外面硕大可怖的腥黄兽眼正死死盯着他,眼里有贪婪的食欲。 系统:【正式为虞先生进行介绍一下,这是本世界观下独有的,惩罚不为者。】 惩罚不为者,惩罚不为者。 虞仙灵光一闪,他根据日记的内容推测过,“虞仙”或许也想入教,但是因为道德原因放弃了。 或许,他的猜测是对的,而现在,他要面临的,就是惩罚。 与此同时,贺深柔和磁性的嗓音从电话里响起,“仙仙,怎么了?” 恶鬼客栈 十九 令人胆寒的腥黄兽瞳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虞仙,它身形怪异,似是老虎,却又带着鳄鱼鳞甲般的尾部。 脚趾锋利,皮毛黏腻湿滑,硕大的双瞳像是有人性思维般的贪婪洞窟,时不时低下头打量着下面渺小的人类。 虞仙被它紧紧盯着,成年男人面对老虎还尚且有一搏之力。但他此时此刻,站在这奇形怪状,丑陋难闻的可怖怪物面前,只感受到了来自意识的压迫感。 它的皮毛上还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像是刚刚破开过他人的肚腹,用那肮脏恐怖的獠牙与利齿撕扯过血肉。天气阴凉,伴随着湿冷的风将怪物身上的腥味吹了进来,虞仙面上没什么表情,胃却在来回翻滚着。 被系统称为“惩罚不为者”的巨大怪物,轻轻松松的抬起利爪,将沾满血污的尖利指锋划过窗户,上面的玻璃便噼里啪啦的破成碎片,稀稀落落的顺着重力摔在地上。 吴淮灵躲在另一面墙后,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抱紧了自己手中的画板。 它的血盆大口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嘴边动物般的胡须闪着黑亮的铁色光芒。咯咔一声,嘴里的东西便被它脆声咬断。 虞仙冷静一看,那是一只人类的眼球。 从没见过这种惊悚到难以言喻的场面,虞仙一个正常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即使是被挖掉双眼,开膛破肚的楚平,虞仙也因为那时视力的残缺,而躲开了那一幕。 手中小刀的刀背贴在手腕上,虞仙被那冰冷刺激,凝下神来,细细在那庞然大物上逡巡着。 四肢发达,眼带食欲,这是一头恶兽。 更不要提那尖利的尾部鳞片,只怕灵活的一个旋转,虞仙便被戳个透心凉。 无解吗?他注视着怪物伸进一只爪子,爪身越来越粗,由窗户为圆心,墙壁支撑不了,逐渐向四处裂开。 这面墙的坍塌,也不过是分秒的事情罢了。 手机里的温柔男声还在问着:“仙仙,那是什么声音?” 但虞仙已经因为墙体的轰然倒塌与碎裂,耳朵里听不下其他了。 虞仙脑子里飞速绕转着,“虞仙”想要进入这个特殊教派的猜测已经被系统与这个怪物的出现侧面证实,但为什么前面它还只是在观察与监视“虞仙”。今天,却又直接出现在虞仙的面前,带着狰狞的杀意,要让虞仙付出代价? 不,不对。不只是今天,“虞仙”的日记里,最晚的一篇便是七月十四日,而今天……是八月七日。 惩罚不为者…… 难道它前段时间都只是在监视观察“虞仙”的行动? 虞仙抓起手机,飞快打开休息室的门,猛力加速跑过走廊。期间他因为许久不曾运动而喘着气,在加速的途中,虞仙挂掉贺深的电话,迅速朝王溪丛拨了过去。 电话嘟的一声接通,虞仙来不及压抑自己的气息,“前段时间,我有什么异常吗?” 王溪丛有些懵,却还是瞬间接了上去,“你说你有可能就要死了,当时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你知道的,你这个人从来就不开玩……” 剩下的话都是废话,虞仙挂断。 他没跑多远,在半路上就被一阵腥风席卷过鼻际! 虞仙眼神一凛,咬着牙向右翻转过去,踉踉跄跄的跌在不及三尺高的草丛上,“嘶——” 像是丹顶鹤头上那一抹红,白皙细腻的小腿上血肉被划开,红色的露珠从里面滚滚而落,殷红的血液瞬间染湿了绿草。 他疼得一皱眉,脚下却是立马撑住墙壁站起身。 刚刚从身侧擦过的巨兽伸出蛇信般的分叉长舌,竖瞳微动着朝着他过来。 手上的小刀反着光,虞仙恍惚间,脑内似乎贯穿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耳间,呼啦流动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虞仙长吸一口气,身形向后一倒,撑在土地上,强忍着小腿的疼痛从袭来的黑影下方掠过! 脆弱腿骨擦过尖利碎石的感觉不好受,虞仙颤抖着把住自己的伤口,捂着上面黏腻浓稠的鲜血。 痛到极致,那特殊的体质,也害得虞仙眼里被逼出来晶莹的水光。 他眼角绯红的不像是在逃命,脑中的念头越发清晰。 杨夕的祭品不合格——他没被杀死,也没被监视。 “虞仙”没有准备祭品——先是被可怖的东西无声监视,后是被追杀。 关键就在于有无祭品。 什么是祭品?虞仙眼前晃过这怪物先前津津有味啃食眼球的场面,尽管胃里一阵翻涌,他却仍是下意识下了决定。 怪物已经张着血盆大口而来,沾着灰尘与血液的尖爪向着虞仙不容躲避的穿刺过来!像是之前一样,虞仙的力量可以轻松反抗人类,但却反抗不了怪物。 喉间猛地涌出一股腥味,虞仙摁着那兴奋的闪着复眼的怪物的利爪——爪子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 他手里还攥着那把用来反击简直可笑的小刀。 系统问:【在这种几乎必死的时刻,虞先生,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要知道,我很希望你活下去的。】 【你要是求求我,请求我,我就为你减轻痛苦。】 他似乎是在冷眼旁观。 虞仙:“……滚。” 他仰着头,漂亮的喉结微微来回滚动。他痛得厉害,眼睫脆弱的挣扎着,像是被蛛网捕捉住的艳丽蝴蝶,插翅难逃。 喘着气,虞仙第一次在副本里笑出声,他此时红的夺目的唇轻轻上扬,笑了一声却因为连带着腹部的伤口而痛得冷汗直流。 系统无声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再说,动用自己的最大权限,替虞仙调低了痛苦值。 面色越来越冷,在它即将转动着抽出插入腹部的利爪时,虞仙抓起小刀,狠狠一把刺入了自己的眼睛。 他要将祭品交给这个怪物。 剧痛像是飓风席卷,虞仙痛得蜷缩在一起,抑制住想要打滚的冲动,他干净美丽的手指沾上了自己的鲜血。 世界就此黑暗。 而与此同时,是系统的声音:【恭喜您,暂时逃离了惩罚。】 虞仙睁着眼,却像是刚来到副本时,什么也看不见。 额间的汗还在掉,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触动了。 虞仙活下来了。 他由衷的高兴。 振翅欲飞的鹤终于倒下,吴淮灵赶到的时候,面前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看着这副场面,他情不自禁的呕了一声。 却又因为疼惜,跪在了虞仙身边。 他要怎么才能救他? —— 虞仙从梦魇里惊醒。 身上的白衬衫早就被冷汗打湿,勾勒出难以想象的精妙曲线,贴在他身上随着呼吸动作着。 他眼里似乎噙着泪水,明明含在眼里时还格外热辣,留下来时却又冷的像是冬天的亲吻。 虞仙用手捂住脸,嫣红的唇吐出惊慌的喘息。他眼前一片黑暗,泪水从指缝溜走。 系统:【你回来了。现在是正确的时间线。】 那极端的脆弱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虞仙身上。 戚野皱着眉,拿下他的手细细亲吻着振动的眼睫,含着那些咸涩的水珠,他问:“怎么了?” 明明前一秒还痛得死去活来。 而现在,虞仙却在因为他的触碰而颤抖着,唇里吐出畅快的呼吸。 他敢赌敢做,却连自己的身体反应都阻止不了。 戚野抵住虞仙的头,将他眼里的泪水吃了个干净。 在不知道的时候,虞仙已经悄悄逮住了戚野的衣角。 恶鬼客栈 二十 冷静下来后,虞仙发现自己正被顶着贺深脸的戚野紧紧抱在怀中,自己手上还不自觉的牵着对方衣角。 他微不可见的绷紧了下颚,将手悄悄从戚野的衣角上拿开。 咬得发红的嘴唇像是缀在枝头上饱满的樱桃,戚野情不自禁的拨弄了几下虞仙的唇珠,被他抗拒的躲开。 戚野这才起身离开,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往后倚着椅背,漫不经心的玩了玩手里的画笔,“我救了你。” “我把你从恶鬼手里拯救出来。仙仙,难道我不该得到什么奖励吗?” 虞仙声音平稳,“如果我没想错,你早在门打不开的第一天,就开始在门后做手脚了。” 戚野点点头:“仙仙很聪明。” “那……你能猜到我是谁吗?” 虞仙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听得见戚野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样子。他心底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摸到。 戚野看他皱着眉,有点温柔的替他拂了拂碎发,“别想多啦。” “后面你就知道了。” 他摸着画笔上面刻着的名字,有些遗憾的说:“我还是没有模拟好你的字迹,太没用了。” 虞仙突然想到自己在以前的时间线里,手里拿着的,还正在篆刻着自己名字的画笔。 难道……他说的是这支? 可虞仙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已经和贺深说过,是要送给他的礼物。 戚野口口声声说画笔是属于他的,他是以什么身份说出来的? 戚野曾经在虞仙认定他不是贺深时,说:“贺深,贺深,谁才是贺深?” 难不成,戚野就是贺深。 虞仙被这个念头怔住,他在戚野转身离去时,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是贺深?” 戚野愣了愣,面上的表情变换,良久,他才道:“我是戚野。” 可虞仙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那张雪白的诊断书,以及画笔的归属,甚至是贺深时不时的性格变换,都是他荒谬猜测的旁证。 他问系统:“你们的游戏副本里,一切荒诞的想象,是不是都有可能变成现实。” 系统回答他:【我很高兴虞先生对此有了认识。】 虞仙轻言:“你就是贺深,对吗?” 而那个在房间里守了他那么久的恶鬼,也是贺深。 不过,那是另一个贺深。 戚野似是低笑了一下,他重新回来,蹲在虞仙面前,仰着头,发问:“能不能告诉我。仙仙,你更喜欢戚野,还是贺深?” 虞仙被他骤然凑近的呼吸惊到,还才将将逃脱险境的他,下意识捂住自己之前被破开的腹部,没有回答。 等了许久,戚野都没听见他的回答。 他意料之中的眨眨眼睛,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失望。 只是眨眼之间站了起来,眼里似乎有了阴郁,眉间的笑意都荡然无存。 他又变成了之前戚野的模样。 “砰!” 外面的大厅里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虞仙被这声音震到,从后怕中醒过来,刚要说什么,就听戚野冷嘲一声,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 虞仙从床上下来,顺着戚野刚刚的声音往外走,他走错好几次,终于来到了门口。 期间他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整个客栈都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 戚野呢? 刚刚的声音又是谁弄出来的? 正用手把着门站稳脚跟,虞仙试着扒着左边的墙面往前走,手刚往前摸去,他就摸上了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 圆圆的,还有些毛发……虞仙一惊,迅速把手收回来,这是个人! 他后退一步,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面前忽然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掉水声,像是刚刚虞仙碰上去弄到什么。 女人的惊叫声响起,“杨夕!” 是沈之之。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都乱糟糟的,还有着乱七八糟的脏迹,灰蹭了满脸,像是刚从野林里窜出来一样。 虞仙听见她在哭,想到杨夕已经死了,自己刚刚摸着的是个死人的脑袋。 沈之之还在哭,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让她很痛,可是在她看见杨夕尸体那一瞬间,之前都没哭的她突然就呜咽着哭了出来。 擦擦眼睛,她注意到了虞仙,边抽泣着边道:“是虞先生!你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吗?” 她抬头就撞见房号旁戚野的名字,登时惊慌失措,道:“虞先生,快跑!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戚野他,他……” “我怎么了?” 戚野在她身后问,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 虞仙模模糊糊的看见两个影子对峙着,最高大的影子手里拖着黑乎乎的像是人的东西。 沈之之在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抖得像是老鼠见了猫。 “唔……” 戚野手里的人痛苦的呻吟一声,头发被抓着拖在地上的感觉不好受,她挣扎着动了动手,徒劳无力的扒拉在戚野有力的手上。 虞仙就看着戚野将他手里的女人——声音他听清楚了,是那位年轻妈妈,提溜着她,冰冷无情的扯着头将她扔在了房间门口。 甚至还拍拍手里沾上的什么东西,像是碰了她就脏了他的手。 沈之之惊叫一声,作势要跑过去帮忙,被戚野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啊!” 她的手在和地面的碰撞中被磨破皮,忍不住叫了一声。 虞仙听着声音越来越不对,走上去牵起她,挡在她的身前,皱着眉问戚野:“你在做什么?” 戚野挑了挑眉,“没做什么啊,只是教训不听话的人罢了。” 沈之之抱着虞仙的手,低声哀求道:“虞先生,你赶紧跑吧!不要和他多说了,戚野他,他就是个杀人犯!” 戚野:“我是杀人犯?那吴淮灵是什么?他可是杀了楚平。” 听到这个名字,沈之之红了眼睛。 “他……” 戚野若无其事的从房间里搬出一个椅子,让虞仙过来坐。 虞仙不动,他就悠然自得的自己坐在上边,也不怕他们都跑掉。 “吴淮灵跑掉了,但跑不出这间客栈。”他双手合拢,指尖相接。 沈之之情绪有些激动,“阿淮他是做错了,可是那难道不是你推动的吗?你为什么要害楚平!” “开始你装神弄鬼,给阿淮塞进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害得阿淮晚上失眠。后面你又照搬着这个方法把纸条给了楚平,你明明知道楚平那时候是去仓库找阿淮的!” “装神弄鬼?”戚野笑了,“我不是装神弄鬼啊,我确实借了那位鬼小姐的力。” “毕竟我和她合作的前提就是,我要帮她报仇啊。” 听到这话,沈之之有些冲动,差点直接冲上去和戚野理论。虞仙拦住她,原来在他不能出门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竟然都已经知道了楚平死亡的真相。 虞仙压着她,冷静道:“你别冲动。” 戚野不慌不忙的坐着,看样子是要等什么人。瞥见沈之之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睛,他嗤笑一声,“等等看,看看吴淮灵会不会来救你们?” 他把虞仙一把拉过去,不让他护在沈之之面前。 “既然你不愿意坐椅子,那就坐我腿上好了。” 他附在虞仙耳边,脚还踩着那个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年轻母亲身上,“怎么样?仙仙。” “现在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了,我是戚野。” “和软弱到被杀掉的贺深比起来,你更喜欢谁?” “啊,我忘记了。你也是害死我的凶手之一呢。” 恶鬼客栈 二十一 吴淮灵在逃跑。 他喘着气,以前的金色披肩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像是狗啃了一样。 他脸上破皮,嘴角淤青,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当他从大厅里苏醒时,吴淮灵就知道,逃跑的时候到了。他挣脱后转身将昏迷不醒的年轻母亲解绑,将她摇醒。 年轻妈妈一醒来就惊恐的蹬着腿直往后退,吴淮灵来不及拉住她,只听见一声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在耳边。 完了,他喃喃着,戚野肯定听见了。 倒不如说,这间客栈里,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看着倒地痛呼的女人,吴淮灵一咬牙,背对着她飞快的跑开,他要去确认沈之之是否安全。 他跑着、找着,却不想沈之之在他逃掉时遇见了已经分开很久的虞仙,更是和听见声音后捉回年轻妈妈的戚野撞上了! 戚野对这间客栈还没有完全掌握,他只能感知到有人正在他的领域里横冲直撞。 他掐住虞仙的下颚,问他:“为什么不回答我?” 虞仙侧过头,双目被亲的飞起水雾,一旁的沈之之看着那活色生香的场面,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的,戚野对伤害她的兴趣不大,在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的时候,唯独沈之之只是被嫌弃的瞥了一眼,随后关进了杂物间里。 她趁着夜逃了出来,想救吴淮灵却被戚野凶残的手段吓得不敢出声,只敢看着戚野在火光下冷漠的侧脸,暗自惊惶。 戚野等的有些不耐烦,无聊的敲了敲椅身,兴致缺缺道:“仙仙,你去过吴淮灵的房间吗?” 虞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房间。 戚野笑了笑,“我知道那天他在仓库里咬了你一口。” “还知道他第一天就把你摁在走廊上卿卿我我。” 他握住虞仙的手一用力,虞仙明明是怕热的,此时却被这冰凉刺的腰身颤抖。 “为什么你们这么要好?”戚野摁住他的腰,和他胸膛紧贴,在他耳边细语。 虞仙的手在发抖,他抵住戚野,保持距离:“我和他没关系。” 翩翩欲飞的蝴蝶骨被轻轻划过,虞仙猛地立起身体,像是软体动物被戳中了软肉,缩进自己的壳里。 “那他为什么千方百计的为你寻找祭品?”戚野轻轻擦过他的耳边,挥一挥手,沈之之的眼睛被一阵黑雾遮挡住,“是你和他说,我是最好的祭品吗?” 她瞬间便像是鬼打墙了般,找不到周围的路,也看不清世界。 “你们关系这么好,是什么时候搞上的?在我犯病的时候吗?”戚野轻轻松松的抱起虞仙,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戚野打开那扇门,“这是他的房间。” 他将虞仙放在梳妆台上,撩起发丝嗅了嗅,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让虞仙无比羞耻的话语,“他穿着裙子,画着女妆,抱着你抵在墙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嗯?就像现在这样?” 虞仙被他羞辱的眼角发红,直接一把用力将戚野推搡开,他气还没有喘匀,只是咬着唇故作镇定:“你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我和他没那些肮脏关系。” 戚野在他说到肮脏时心跳了几下,“肮脏?” 他低语着,“你和王溪丛打赌去追贺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虞仙耳朵里钻进这些话,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戚野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失落。他抬起头,想到那根握在手里,正篆刻了虞字的画笔,犹豫了下,“没有,没有这么想过。”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戚野没听清楚,只是低着头问他:“什么?” 还诱哄着:“再说一遍?刚刚我没有听清楚。” 虞仙却是不肯再说了。他心里认为那是另一个“虞仙”的事情,再多的话他也不愿意多费口舌。 戚野却像是生气了,他沉着脸,将虞仙塞进自己怀里,闷得他脸颊红彤彤的,缺氧后眼神迷离。 吴淮灵悄声进入自己房间时,就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上,被人咬着嘴,两只雾蒙蒙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他恍然,像是虞仙还能看见一般,有一种被人钉穿在原地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虞仙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站在门口,和人皮肤接触时的电流刺激害的他蜷缩在一起,“有,有人。” 戚野转头,正对上吴淮灵的厌恶的双眼。 他冷笑一声,“来了啊?” 吴淮灵被他这么一笑,戾气登时就上来了。 脸上被戚野打出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他擦过裂口边的血液,咬牙切齿:“你放开他,他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戚野冷着眉,“我和他同睡同住,怎么没关系?” “倒是你,穿着条裙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女人了?还需要沈之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来保护你?”他嘲笑着吴淮灵面对自己时的软弱无力,“看来你和杨夕当初需要的祭品没准备全啊,不然怎么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类?” 吴淮灵猛地直视他,像是望向了一团深渊。 “贺深一个人只有一双眼,也确实不够分啊。” 吴淮灵怔住,“你怎么知道。” 他看向虞仙,语气激烈,“你也知道了?” 虞仙看不见他们的眼神交锋,却能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出东西。对此,他只是趁机推开戚野,滑下了梳妆台站稳,直截了当:“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我,杀了贺深?” 吴淮灵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思索了好半晌,才道:“你那时候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可那还不够。作为违约的惩罚,还需要再献上一对,所以我就……” 他咬牙,“方法都是杨夕告诉我的,我怕你出事……” 他为什么穿着女装?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祭品,吴淮灵只和杨夕一起对贺深动过手,将他的眼睛掏出,四肢断开,最后一把火烧了了事。 而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虞仙做的。 可等到他参与完仪式后,才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被那东西盯上了。 有人给他出了主意,那是曾经带杨夕进入这个奇妙世界的人,“你找一对双胞胎,穿上其中已死一人的衣物,就能依靠死者的气息躲避它的视线。” 当吴淮灵进入客栈,看见那和身上衣物的昔日拥有者如出一辙的面容时,他就知道,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戚野的双眼深不可见底,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品味着他的张皇,只感受到了快意。 系统:【到了现在,你还不拆穿他的身份吗?】 虞仙敏锐的感知到他悄然出现的煞气,心里一惊,叫醒还在发愣的吴淮灵:“他是贺深!” 戚野暴怒:“虞仙,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帮他吗?”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像是沉浸在仇恨中,日日夜夜在诅咒中将舌逼出鲜血,将巫毒的脏器囫囵吞下的下降者。 不把加害他的人都残杀个干净,戚野与贺深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他要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骨血,拆骨扒皮,将那些狼心狗肺都吞个干净才好。 贺深做不到的事情,戚野来做。 而虞仙,既然怎么样都捂不热他的心,那就让他彻底冷下来再陪自己一辈子不是更好吗?戚野的心里泛起涟漪。 厉鬼的双眼刹那间腾起血雾,虞仙看不见,背脊却隐隐发凉,他后退一步,问:“你要做什么?” 大厅里的摆钟间,时针飞快的旋转着,永不停下。 吴淮灵飞快的拉过虞仙,在戚野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将虞仙推出门,道:“快跑!” 他心知自己跑不掉,只能将虞仙推出去,自己还能当个肉盾。 “把之之带走!” 虞仙跌跌撞撞的从门内跑出来,腰腹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心里问系统:“系统,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拆穿身份的任务完成了,但是,还是需要你自己完成逃生。】 饶是虞仙,也不禁为此恼怒。 沈之之在过道上盲目的打着转,她找了好久的人,嗓子都喊哑了。 眼里流出两道清泪,她伸手擦了擦,突然被人撞上,疼的啊了一声。 虞仙没听见人的声音,但他摸到了属于人类的体温。 手朝上摸了摸,他问:“沈之之?” 沈之之惊喜的听到虞仙的声音,情不自禁大声回答起来:“虞先生!是我!” 虞仙皱眉,又问道:“是沈之之吗?” 沈之之奇怪极了,难道虞先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吗?她啊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被整个世界隔绝了。 虞仙没听到人的回答,只是在沈之之手舞足蹈间认出了她。来不及问她为什么不出声,他连忙抓起沈之之的手,对着她道:“带我回我房间。” 沈之之没有动。 虞仙这才想起沈之之眼睛被遮住了,他啧了一声,冷淡的眉眼浮现出烦躁。 他回想戚野的房间位置,这才知晓,原来戚野一直紧挨着自己的房间,守着自己。 而面前,他伸出手去摸门上的画。 面前就是自己的房间。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虞仙推开房门,将沈之之一把推进,自己却被追赶上来的戚野抓住了腰。 门被关上。 腰间的布料在挣扎间被撕碎,虞仙跌在门上,不知怎得,眼睛开始疼痛, 他被人捏着腰,粗大的指节抓着手腕,浑身都凉飕飕的。 戚野身上有才溅上的鲜血,脸上满是狠戾,他嘴里尖利的獠牙抵在虞仙的颈子上,要咬穿他细嫩的脖子。 后面突然伸出两只手捂住虞仙的眼睛,就好像那人觉得虞仙还能看见一样。 手的主人在呵气:“我带你走,仙仙。” 死了的鬼会害怕生前留下的东西,自然,也会惧怕死前的情景。 戚野正是利用这点,将贺深囚入了死前的滔天地狱里。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对虞仙的眷恋。 也低估了他口中贺深的“软弱”。 贺深伸出手,悄悄抱住虞仙,“我都把你关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跑出去被他伤害了。” 话一毕,他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拂开虞仙额头凌乱的发丝,在他的头顶上蹭了蹭。 贺深抵御了自己的惧怕。 他打开那间房门。 将虞仙推了进去。 “再见了,仙仙。” 欢乐谷 【欢迎来到欢乐谷,在这里,你能体会到意想不到的快乐。】 虞仙被推入门后,一抬眼,眼前便是一轮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淡月。 他身后的木门变换为一扇雕刻着巴洛克风格的精致花纹大门。 这是一间带有庭院的漂亮别墅。 他的视力恢复了。 敛下眉,虞仙听到系统的机械声继续响起。 【恭喜玩家虞仙成功通关d级单人副本——恶鬼客栈。 主线任务——找到躲藏在人们当中的恶鬼,揭穿它的真面目,完成。 隐藏逃生任务——从恶鬼手中逃脱,完成。 恭喜你从贪婪的恶鬼手中存活,美丽的先生。】 想到贺深的双手捂住自己双眼时,眼前那冰凉又温柔的触感,虞仙不禁伸手碰上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失去。 【欢乐谷的通行货币——奖励币,会在通关过程整理上传到公共平台后,依照众人的喜爱程度,根据人气进行结算。 奖励币可以用于商城消费。】 【下面是副本完成的基础结算—— d级单人副本完成——生活币x100、未知礼物——来自贺深的馈赠x1 请玩家自行清点。】 系统问:【虞先生,不打开看一看吗?】 在从系统的嘴里听见贺深的名字时,他推开身后门的动作一滞。 顿了顿,他道:“打开吧。” 【恭喜玩家获得绘画技能——天隅,该技能依托于原拥有者,现拥有者使用绘画技能时,有50(可升)的几率能成功将造物转化为现实(造物不可超出该副本等级)。 并有一定几率在作画过程中召唤出原拥有者。 等级评定中——a级。】 在系统进行介绍时,虞仙心念一转,手上瞬间出现一支刻着贺深名字的画笔,那画笔的花纹通体流畅,笔身呈现低调又反光的银灰色,很是典雅漂亮。 虞仙看着那支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墅周围的灯光淡淡洒在他的眉眼之间,如同月亮边缘的清晖围绕着月,他就好似遥不可及的月。 虞仙碰到门时,眼前浮现出一串字。 【虞仙的家】 他进入别墅,看到一个硕大的透明显示屏正对着客厅中央,格外显眼。 他摸上去,眼前浮出【私人平台】等一大堆字。 简而言之,这个【私人平台】就相当于电脑,虞仙在上面可以看见所有玩家整理上传的通关过程,并可以对喜欢的视频进行点赞。 【通关过程已整理,已上传。 玩家主页编码为5502010。 可自行查看。】 透明的屏幕突然亮起,无数分区映照在虞仙眼底,慢慢地,他抬手在搜索框内输入自己的编号,在一串数字下点了进去。 视频直接跳转了出来。 无数密密麻麻的弹幕在上面掠过,眼花缭乱间,虞仙瞥见一些极为醒目的发言。 【脸好红,耳根也红了,好敏感!!】 【啊啊啊啊啊开局就睡在一起,我好了!!】 【仙仙,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妈耶是清冷美人!!摩多摩多,野狗快上啊啊啊啊啊!】 【天,这是我能看的吗?为什么会有玩家这么好看还这么受欢迎!】 虞仙皱起眉头,羞耻之余忍无可忍道:“这些都是和我一样的玩家?” 系统嗯了一声。 他有些受不了的咬住下唇,“有关闭或者限制弹幕和评论的权限吗?” 系统笑了笑,【抱歉,没有呢。】 就在虞仙忍耐不了那些全部都围绕在他身上的胡言乱语,红着耳根打算关掉平台时,却是有人正津津有味大为震撼的追着视频。 高中就进了欢乐谷的大晴,完成副本后百无聊赖的刷着平台。 打了个哈欠,她睁眼冷不丁看见个视频,左上角标着个新人,再定睛一看,是那个出了名刁难人的d级副本——恶鬼客栈! 妈耶想当初她一进去就被戚野那狗东西给阴了,和吴淮灵打起来的时候愣是被这女人给打的遍体鳞伤!最后任务失败被活生生的撕碎了。 那痛苦似乎还残留在身上,大晴抖了抖,点开那个视频。 视频一开始就是个眼神不好的漂亮青年满脸茫然的倒在沙发上,大晴脸一红,他身材好好。 到了吴淮灵把虞仙推在墙上咬耳朵时,她怒吼:“尼玛的吴淮灵!又在这恐吓别人!” 刚好此时有一个弹幕正在刷屏:【贴这么近干嘛!狗东西觊觎我新老婆!】 她更气了,憋着气跑去看评论区,正好看看分析。 【我理了理线,虞仙抽到的角色应该是那个爆率只有25的角色——贺深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你们抽到过没,反正我没抽到过。不过照之前通关率为0来看,就算有人抽到了肯定也失败了。 看完视频后,我得出以下几点: 1从我们进入客栈当晚,我们就进入了贺深的领域之中,所以才会有第二天老板娘和伙计都失踪以及被水包围的情况,因为我们和他们已经不是一条线路的人了。 2大厅内的摆钟很有意思,那估计是贺深与戚野间领域变换的提示。 还记得吗?当初我们进入副本,半夜摆钟摇摆后,系统才会提示已经到了第x天,从这里可以看出,任务中的恶鬼从头到尾指的只是戚野一个。 白天,我举个例子,仓库里的少女只会在画里活动(分别对应变换表情),这是贺深的领域。 晚上,哭泣少女图中的少女会出来敲门提问杀人,这是戚野的领域。 3接第二点,我推测戚野和贺深应该是一个人。贺深有双重人格,在他死后,怨气难消,可能两个人格分裂出来了。 4虞仙之所以能在女鬼那里活下来,我认为他是在赌,他在依照角色设定,放手一搏,赌的就是贺深的心软。 所以再一次,我们要重视人物背景和人设这东西。 …… 】 大晴看到这儿就没看了,因为她看见了视频里贺深从图里出来,把虞仙推入门里的场景。 【!!!】 所有弹幕都无言了。 大晴动动手指,忍不住发了个弹幕【会不会贺深一边爱他,一边又因为死后被怨气折磨,脑子里全是仇恨,所以才性格阴晴不定,总是冲着仙仙发火呢?】 她这条弹幕很长,把其他人晃花了眼。 有人附和,【是诶,毕竟……贺深是作为老婆的祭品被折磨杀害的……】 【那戚野呢?】 虞仙也停住了,他的手指本来都放在了开关上,却不想一低头直接看到了这条弹幕。 戚野呢?死后日日夜夜被仇恨与痛苦滋养,他和贺深不同。贺深那么温柔的人,也被折磨的阴晴不定杀心旺盛,更何况更为暴躁的戚野? 虞仙召唤出那支画笔,摩挲着上面字迹清秀的贺深,细细观察着。 果然,在笔身最后,有一个篆刻的潦潦草草,扭扭曲曲的名字,很小,但很入木。 戚野。 虞仙忽然想起,戚野说过。 他说:“你摸摸,这是我刻出来的。” 虞仙看着那个名字,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柔了一些,“你刻的,真丑。” 他收回画笔,现在是晚上,虞仙只想好好休息一次。 他走上走廊,沿途挂着许许多多的空白裱框。 有了光彩的眼睛极为夺目。漂亮锋利的眼角往上轻轻飞起,又大又圆的眼瞳黑黑的,深处却泛着点蓝,像是偌大夜空上唯一挂着的星点。 这双眼睛停顿着,像是不停歇的黑白鹤悄悄停下,站立在湾潭边,清冷的眉眼印入了什么。 虞仙停在最后,手拂过唯一一张有了内容的裱框。 里面装着的是贺深。 裱框里的他一半明亮一半阴沉,直直的和虞仙对视。 虞仙从那上面掠过,死物而已。 只是相片。 地下室 一 【游戏副本开始,初始设定如下——】 【1你有缺爱症。】 【2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3他强于任何□□凡胎,他的内心冷酷无人能比。 你会引起他的食欲。】 【主线剧情传输中,请玩家注意查收。 此次副本为c级多人副本——地下室(安全屋)。】 【灾难来袭,无数人非死即伤,无处逃命。 在生死存亡之际,主角方溺奔进一所大楼。建筑物在坍塌崩溃,他慌乱之际下到最底层,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主人正要关紧房门。惊鸿一瞥间,方溺发现,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学长。 他得救了。】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拟背景,请谨慎查阅——】 【你是a市大学里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但无人知道你最嗜好深更半夜去到酒吧泡吧,享受众人将眼光全放在自己身上的快意。 可是你翻车了,一夜过后腰酸背疼的你才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小窝,就发现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主线背景传输结束,请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务——存活至副本结束。 以下是本身份角色自白提示: 『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谁?把他找出来。』】 【系统温馨提示,请不要泄露自己玩家的身份。】 因为是多人副本,虞仙进入副本的时候时间线正好提前一天。 但他不能改变剧情,只能依照着上面的描述,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来到热火朝天的酒吧里,迎着众人惊艳无比的目光,挺直背脊坐到了前台的高凳上。 他坐下去的时候长腿一伸垂下,漂亮的背部肌肉在仿若透明的外衫下隐隐若现,勾的男男女女们口水直流。 懒懒的掀起眼皮,虞仙没进过酒吧,他故作镇定,只是低声随便叫了杯什么喝的。 下口的时候,冷酒烫在嫩软的喉头上,雪肤黑发的漂亮青年,连眼尾都被烧红了。 没有经验的他,这一喝,果然出事了。 那人也没做什么,只是搂着虞仙使劲儿亲使劲儿揉。 可虞仙的体质设定早在上个副本开始就生效了,连那人故意吹在耳尖上的热气都能让他不由自主的抖一抖。 印象里只有浑身的燥热与无力,虞仙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间极为羞耻,又难以忍耐的哭求不已,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那个冰冰又极为自制的虞仙。 等天光大亮,虞仙从浑身酸疼里醒来,才咬着牙红着一张脸,张皇无措的埋着头回了地下室。 他要去洗干净自己。 至此,主线剧情正式开始。 —— 虞仙这个角色的身份,在大学校园里虽然是光风霁月受人仰慕的冷淡高傲学长。但在社会上,他父母双亡,一路靠着自己四处打工与勤奋学习挣来的奖学金来维持和改善生活,他只是个贫穷受助生,自然也租不起什么好的房间。 无奈之下,他只能租了实习公司好心提供的无用的地下室,在潮湿幽暗里度过自己无趣忙碌的生活。 用白毛巾擦着头,虞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已经被砸的砰砰作响了。 外面有人在哭喊:“里面有人吗?有没有人,开开门!” “开开门好吗?求求你,我不想死啊!” “你砸一砸,砸一砸试试看?” “这种门,连斧头这种利器都砍不开,怎么砸啊!” 门外人声喧闹,沸沸扬扬,门被拍的哄哄作响。 热气整得脸隐隐发红,虞仙擦过自己今早才发现已经微微肿起来的眼睛,指尖刚刚触摸到金属门的缝隙时,门猝不及防的被拉开了。 “太好了!这门压根没有关上!” 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窄小的走廊上挤着的男男女女们,就这样,一抬头就被美色晃花了眼睛。 黑色碎发的发尾还在滴着透明的小水滴,领头的女人看着那颗水滴逐渐从发梢滑落,像是噔地一声从上面跳下跃进比起淡白浴袍,看起来更加雪白的胸膛间。 她眉眼间的惊惶仿佛都沉浸了下去,声音颤抖着,道:“帅,帅哥,能让我们进去避一避吗?” 她的样子有些卑微,衣服领结上还洒上了像是血一样的斑点。 虞仙皱着眉,主线剧情里一开始介绍的只有主角方溺,他想了想,淡淡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他撑着金属门,没打算开。 外面的人像是怕得罪他,也没打算强开。 和为首的女人看起来很熟悉的一个矮个子小女生低声哀求着,“这位哥哥,外面现在全是怪物,我们迫不得已才来这里寻找可以避难的地方,不是故意闯入这里的。” “您行行好,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她飞快的向后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浑身颤抖着转向虞仙,恐惧不已。 “对,对!外面就跟丧尸围城了一样,遍地都是鲜血!!” “还有奇怪的大风,刮得人皮都快下来了。”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让我们进去……” 虞仙的指尖在金属门上轻轻点了点,发出嗡嗡震动的声音,他皮肤很白,样子也非常年轻,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既然系统一开始就提示过不要泄露自身的玩家身份,那么,虞仙在这次的副本里,就该要尽全力贴合角色性格设定。 系统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温柔:【虞先生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在这个游戏场里,我才是你最大的依靠。】 他说话的语气有时候和上个副本的戚野相似极了,某些时刻会让虞仙想起在恶鬼客栈里的情形。 语气有些缓和,他看着门外全部面露乞求之色的人们,“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走廊尽头吹来的风有些臭,虞仙才洗了澡,被吹的一冷,有些难受。 浓密微翘的睫毛遮住浅色亮丽的瞳孔,眼睛清澈见底,虞仙正要心软放他们进来,眼前席卷过一阵黑风,人群里的人登时少了一个。 刺耳的尖叫霎时间响彻云霄。 “求求你!让我们进去,我还不想死呜呜……” 再次哀求他的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在其他人都在哭嚎惊恐的时候,是她强行冷静战战兢兢的仰头请求。 虞仙心一软,手一松,把门打开,放他们进了来。 一群人互相搀扶着,路过虞仙时低头哽咽着道谢。 正要关门时,虞仙眼睫一动,眼前出现了一只全是鲜血的手。 那手按在金属门上,手的主人语气莫名有些可怜。 虞仙抬头,带着一头漂亮自然卷的青年身上全是伤,细嫩的脸被血糊的看不清,只有那双明亮澄净的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说话时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方溺可怜无助的请求道:“学长,救救我吧。” 地下室 二 那群逃难而来的人正聚集在客厅里,地下室挺大,足够容纳下那么多人。 方溺默不作声的朝那边看了一眼,洗干净脸后,他脸上深可见骨的伤疤就这么直白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声音有点少年音,此刻软下去简直像是网上俘获了万千少女心扉的小奶狗,可怜兮兮的望着虞仙,“学长,伤口好疼好深,我不敢碰。能麻烦学长帮我清理一下吗?” 虞仙被他这一双水汪汪的下垂狗狗眼瞧着,本打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像是卡壳了。 他蹙起的仿若山水的眉下,似是盛有星辰大海。 方溺把他的冷淡与微不可查的犹豫都看在眼里,垂下眼帘,他道:“抱歉,是我的错,不应该麻烦学长。” “学长应该很害怕血吧,刚刚手上沾上我血的时候,学长的样子像是快哭了。” 方溺没有说错。 虞仙在手上不小心沾上他的鲜血时,确实是有一瞬间的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抵触。 鲜血从血管里落出来的时候是滚烫的,但落到虞仙手上时,已经是一片冰凉了。就像是人类的体温,人活着的时候是滚烫的,死了就是冰冷的。 虞仙看着他低眉顺眼讨好自己的样子,迟疑片刻,还是说:“你来卧室,里面有药箱。” 惊喜的抬起头,方溺道:“谢谢学长!” 他跟着虞仙走进卧室,在鼻间嗅到卧室里的淡淡霜雪香气时没有抬眼,而是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把学长的房间弄脏了。” 他说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虞仙淡淡瞥了他一眼,看他的头还是没抬起来,便出声道:“坐到椅子上去,我给你涂药。” 摇了摇头,方溺埋着头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流血不止的脸,闷声:“还是学长坐着吧,我蹲着仰着头就可以了。” 他直接蹲在了椅子面前,仰着头看着虞仙,一副信赖万分的样子。 虞仙提着药箱站在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就直接坐下来。 喷了喷伤口消毒剂,虞仙拿出棉签,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放在破损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疼方溺了,只见他猛地嘶了一声,一下子抓住虞仙的手腕。 方溺的手心很烫。 似是还有酒精没有被过掉,虞仙觉得自己被抓住的地方……一阵酸软。 咽下内脏里的骚动,虞仙停下了动作。 方溺松开手,惹人怜爱:“抱歉,学长,刚刚有点疼。” 还没来得及吹干的碎发凌乱,额间的发旋柔和了他清冷不可接触的面容,方溺悄悄看着举着手却没动静了的虞仙,眼底闪过一丝痴迷。 他问的很轻柔,像是豹生怕吓跑了鹿:“怎么了吗,学长?” 虞仙低头和他视线相接,接着将手里的东西全塞进了方溺的怀里,站起来高高俯视他:“你先自己擦吧,突然想起来一点事情。” 在他关上门出去的一瞬,方溺的表情变了。 明明只是碰了碰。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他凝视着自己方才捏住那手腕的手,指腹来来回回相互摩擦,低下头,闭上眼嗅了嗅。 虞仙出去的时候,客厅里的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了。 最开始的女人有着一头大波浪卷,她将头发撩到后面,向着虞仙过来,情绪缓和下来后,道:“真是谢谢您的帮助,要不是您,我们可能已经死了。” 她凑得太近,虞仙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直到面前再没有那直冲鼻子的香水味,才缓缓道:“没事。” 她也不尴尬,红唇微微上翘,“小帅哥看着年纪不大……还是学生吧?我叫谢清,可以叫我清姐。” 谢清言语间的热络让虞仙不适。 他嗯了一声,问:“外面怎么了?” 看样子谢清是这些人推出来的代表。她长叹一声,惊惧道:“我本来还在上班,突然一阵腥风掠过来,周围的人就都只剩骨头架子了。” 虞仙望向她身后的人。 他数了数,这里加上他自己和里面的方溺,一共是十二个人。 十二个里,有多少个是和他一样的玩家? 逃生任务是存活至副本结束,副本什么时候结束? 系统没有说,主线剧情里也没有透露。不愧是比上个副本要高一级的多人副本,背景信息说了一堆,能用上的却没有多少。 比较镇定的那个小姑娘附和着:“我才从学校出来,一阵风卷过,就看见面前还在打电话的男人骨头散了一地。”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虞仙拿出手机,发现什么信号也没有。他若有所思的打开电视和电脑,果不其然,两者都没有了网络。 方溺从里面出来,脸上已经包扎好了,正巧听见虞仙的问题,他惊讶:“学长都不知道吗?外面的建筑都塌了……” 虞仙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方溺凑上来,谢清感觉到自己刚刚被他不动声色的挤开,不由得敛下笑容望着他。 方溺却是说:“学长应该没注意到,刚刚替我喷消毒剂的时候,浴袍上沾到了。” 他这么一说,虞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裤腿开叉的浴袍,他冷着脸,勉强遮住自己的尴尬,耳根红着快步走进了卧室。 一直到关上门,那不知何时起,如芒在背的目光才被完完整整的遮盖掉。 虞仙走到浴室的镜子面前,看到浴袍上好大一块黄渍,禁不住揉了揉自己火烫的耳朵。 他刚刚准备好换洗的衣服还正挂在架子上,没来得及换上。 半掩着浴室的门,他解开浴袍腰带,随手将洁白的长袍挂在衣架上。 黑发雪肤,蔷薇似的唇轻轻吐了一口气,在闷闷的浴室里飘出一道蒸腾的云雾,缭绕在虞仙俊美的面容边,像是天边垂眼的神祇。 他没注意到,卧室的门悄然开启,泛湿的脚印一步步来到半掩着的浴室门外,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一双漆黑的眼瞳通过半掩的缝隙死死的在虞仙身上逡巡。 门外。 方溺帮他把门关上,挑眉,低声:“又不关门?” “真放荡啊,学长。” 25-30 第25章 地下室 三合一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八分。 众人被金属门外刺耳的声音吸引。 谢清冲着虞仙无声的嘘了一声, 伸手指了指门外,在手里用虞仙翻出来递给她的本子上写着:“外面有人。” 虞仙过去,还没贴近那扇门, 就已经听到了尖利物体划过金属门刺啦刺啦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有低低的呼吸与咆哮。 有东西正守在外面,迟迟不肯离去。 金属门上有一只猫眼, 此时亮橙橙的像是地下室外面的走廊开了灯一样。 虞仙在这里住过一天, 知道那个灯不是声控的, 开关在楼梯那边。况且……走廊的灯是白炽灯, 亮起来怎么会是这种有些浓的黄色。 猫眼里的橙黄变成一片黑暗,而后复又亮起。 像是有人正抵着猫眼,看着室内的一切, 眨动眼睛。 所有人都被这一想象刺激到背脊发凉, 几个女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方溺像是被吓到了, 轻轻抓住虞仙的下摆,扯了扯, “刚刚那个, 是今天那些怪风里面的吃人怪物吗?” 他抓衣角的时候一不小心挠到了虞仙的腰肉, 漂亮的背部曲线顿时绷紧。 虞仙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清脆的一声,让周围人都隐隐侧目。 方溺放下自己的手, 被打红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埋着头不吱声了。 伴随着恐惧, 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反应有些大, 虞仙顿了顿, 没有出声解释。 他走到电视机柜边, 蹲下身拉开抽屉,浑身上下的弧度都紧实有力,美得爆发力十足。 勾人眼球的紧。 手里拿着黑色胶布,虞仙重新走到面前,他把剪刀随意塞进嘴里,咬住。 目不斜视,虞仙左手用力张开将胶布按压在猫眼旁边。伴随着一声“嘶啦”,黑色的胶布被拉开,漂亮的骨形登时在使力的时候迸发出来! 他嘴里还咬着剪刀。 他另一只手又从嘴里拿出黑色把身的剪刀,拿出来的时候,晶莹的唾液沾湿了剪刀本身,旁人看着,竟是觉得那闪闪发光的口津也格外香甜。 在暗沉的光亮中,白的惑人的手拘束在剪刀把身之下,只听“咔嚓”一声。 胶布断裂了。 三下五除二,虞仙干净利落的将猫眼封好,走到方溺身边,漫不经心的:“这下就不害怕了。” 方溺的心突然被猫爪子挠了挠。 好痒。 好想扑上去把他直接压在下面,看他因为摔在地板上吃痛皱起冷淡的眉,听他从不曾外泄过情绪的嘴吐出痛声。 方溺的脸突然红了个彻底。 虞仙感到怪异,匆匆将工具都放回抽屉里去。 才逃到这里不到几个小时,就已经三三两两各自组成团队的人们,互相望了几眼,初步了解到了虞仙,这个收留他们的人的心软。 逃命过后,到了安全的地方,身上的肾上腺激素作用消退,众人都饿了。 小姑娘扎着两个漂亮的长辫子,捂着咕噜直叫的胃,试探着问向她眼前的房主,声音软软的:“哥哥,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捂住自己的肚子,讪笑。 虞仙见外面一时半会儿肯定也平静不下来,看了看客厅里的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挺狼狈的,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他怀里抱着数个杯状的即食土豆泥出来,将这些放在茶几上,道:“上次买多了堆着的,你们看着味道拿吧。” 众人面面相觑,道过谢后,有人拿着红烧牛肉味的问:“有谁喜欢这个味吗?” 小姑娘眼睛冒光,举手了。 就这样,他们依次分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往饿极了的胃里塞了点可以垫底的东西,人们心情也好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 方溺慢吞吞的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口咖喱牛腩味的土豆泥,饶有兴趣的看着虞仙,在虞仙发现他后无害的笑了笑,“学长,不吃吗?” 虞仙摇摇头。 他问:“听你叫我学长,你是几届的?” 方溺把土豆泥的盖子盖好,用纸擦了擦手,“还才大二呢,学长肯定不认识我。” “倒是学长在学校那么受欢迎,我听过好多传言,不过我想应该都是假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学长这么单纯可爱,怎么可能是那样放荡不堪的人呢?” 说到放荡不堪四个字时,方溺悄然放低声音,微不可见的在舌尖绕了一圈缓缓吐出,没被虞仙听清。 虞仙直觉踏入了危险的禁地,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浑身上下哪里单纯可爱了。但是他又不知道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学弟说些什么,于是只能礼貌性的点点头,沉默。 方溺看他点头,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问系统:“我这个身份角色,还有奇奇怪怪的流言?” 系统回答的很正式:【一切以虞先生得到的人物模拟背景为准。】 新人关卡过后,虞仙也得到了一个悬空的透明面板,可以在上面查阅系统发放的信息。 心念一动,他查阅起自己的背景,在注意到那句“无人知道”时,心里有了较量。 可以排除夜间爱好被发现的可能性了。 到了晚上。 由于虞仙租的是地下室,房间虽然不多,但空间挺大,能容纳下这么多人。 这里有一个主卧,一个侧卧,还有一个杂物间,一间书房,最后还有一个做成了露台的形状,头顶还挂着智能的小夜灯与洒水器的小阳台,里面全是整理的漂漂亮亮的花花草草。 主卧是虞仙这个房主的,大家把位置写在纸条上团成一团抽签时,注意着没把主卧写进去。 最沉默的那位女孩子叫阿蛮,得到了侧卧,方溺则只能蜷缩在拥挤不堪的杂物间,书房则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而阳台……出乎大家意料,写着阳台的这张纸条竟然不见了! 写纸条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挠了挠头,“我记得我写了啊?” 谢清催促着:“可能是记岔了,重新再写一张给其他人抽就是了。” 虞仙在他们抽签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看着书,心里却是在默默数着之前在厨房看见的罐头、速食食品的储量。 也不知道存活至副本结束,是不是指最后这些人会得救? 听他们今天说的,外面山崩地裂,死的死伤的伤。现在门外有怪物守着,既然它们的破坏力如此之强,为什么不破门而入? 虞仙望向那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猫眼,似乎隐约窥到了后面闪着光的黄色眼睛。 出不去,食物不够,环境密闭……这样下去,最危险的只能是挤在这里面狼狈生存的人类。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小阳台被一个眼角带着一颗红痣的年轻男人抽到,那颗特殊的眼角红痣和贺深有些像,虞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虞仙倒是第一次在副本里撞上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的人,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照他的性格也不会去多管。只是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关上手里的书,道了句:“你们自便,厨房旁边还有一间浴室。” 年轻男人却是像被羞辱了一样,在虞仙站起来时,过来撞开他的肩膀,低声道:“假好心。” 肩膀猛地被撞,虞仙下盘却很稳,依旧站立在那里,只是又疼又酸麻的感觉让他难受。 灯光太暗,他眼里的水汽微不可见。 从来不会在自己足以反抗的时候让自己委屈,对付一个普通人,虞仙绰绰有余。他垂下眼,轻轻伸出脚,绊了那男的一跤,并且在看他痛呼出声时,满意的挑眉收回腿。 一转身,却是和方溺撞上了。 方溺挠了挠自己的脸,伤口愈合的时候很痒,他眼睛亮晶晶的:“学长不会被他欺负,真是太好了。” 男人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虞仙又被那他瞪了一眼,眼里像是看不见那年轻男人一般,虞仙转头问方溺:“你认识他?” 方溺微微睁大眼睛:“学长不认识学校的学生会长吗?” 虞仙:“没怎么了解过。” “也没关系,毕竟学长都快毕业了。”方溺突然侧着头靠近虞仙,小声提醒道:“告诉学长哦,这位学生会长叫萧焉,出了名的反感学长。” 虞仙无趣的指了指自己。 方溺确信的点头,“听说学长流连花丛,荤素不忌的传言就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呢。” “这是什么?” 方溺突然来了一句。 顺着他的视线,虞仙看见了自己手腕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痕。 他翻下卷起的袖子,冷漠道:“蚊子咬的。” 方溺像是什么都不懂一样,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虞仙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身后的方溺宠溺的摇摇头,“现在想想,萧焉说的,恐怕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吧。” “学长果然,很放荡呢。” 他抄着手,施施然走向了暂时属于他的杂物间。 这个夜晚注定是无眠的。 可能是收留的人有一部分留在了客厅,搭着地铺睡觉的原因,虞仙总是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风又像是人在低语。 卧室的门被悄然推开,漆黑的眼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缝隙里,眼球动了动,他定位到了床上微微拱起的被子上。 怕热,虞仙的手腕从被子下面伸出,搭在了床沿上,伸出去的手掌悬空,无力的垂下。 那漂亮的指尖微粉,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合在一起是像是含羞等待绽放的花骨朵。 他爬到虞仙的床下,像虞仙一样躺在那里,像是两人之间没有厚重的床铺,他们已然合二为一。 偏过头,看着那在眼里似乎闪着光的指尖,他把头探出去老远,仰起头暴露在空气中,轻轻舔了舔。 很久之后,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虞仙的精神不怎么好。 捧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虞仙闭上眼睛,水从他的脸上流下来,打湿了衣领。 出来的时候,谢清已经醒了,她瞧了一眼虞仙,惊讶道:“虞小哥看起来有点憔悴,晚上没睡好吗?” 虞仙揉了揉额头,“有一点。” 谢清叹了口气,“真是对不起,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虞仙:“没有。” 看见虞仙要进厨房,她连忙说了句:“真是抱歉,大家昨天都只吃了土豆泥,我擅自做主把一捆面做成了一锅分给其他人了。” 她擦了擦手,跟着虞仙走进厨房,把漂亮的精致的面碗端向虞仙,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对不起,当时小哥你还在睡觉,所以就没敢打扰你。” 厨房和食物被擅自动用,虞仙有些恼怒,并不领情:“谢小姐,这件事没有下次。我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就动我的东西。” 谢清连忙答应。 厨房的玻璃台沿被擦的很干净,反光,甚至能印出虞仙的脸。 谢清走出厨房的时候,脸色很黑。 之前和她很熟稔的那个女生,江菲,凑上来问她:“发火了?” 谢清摇头,冲着路过和她打招呼的人笑了笑,低声:“没有,只是看着有点不高兴。” 江菲若有所思,“看样子这个NPC的脾气还挺好的,那之后我们抢占优势地位就容易得多了。” “等这几天安稳日子过了,后面缺食少粮可就不好搞了。” 谢清却是咬咬嘴,“我看怕是不容易,这个副本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说的是昨晚的动静。 江菲被她这么一提醒,吭哧吭哧咬着嘴里的棒棒糖,道:“你觉得,昨晚不是老鼠在啃东西?” 谢清手肘撞了她一下,看见来人,江菲把剩下的话都咽进肚子里。 才睡醒,方溺打了个哈欠,有些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江菲拿出自己兜里的棒棒糖,让他选一根,等他选好一根蓝莓味后,才吐出签子丢掉,“我问清姐吃什么味儿呢!” 方溺得了颗糖,笑起来也甜滋滋的,说了句谢就去洗漱了。 谢清看着这个行为举止都很单纯的大男孩慢慢走远,这才道:“我怀疑,是有东西在啃门。” 糖果的碎片不小心进了喉管,被呛到,江菲猛地咳嗽起来,动静大的不行。 她本来想说,风带来的怪物既然都能肆意摧毁建筑了,哪里还用得着依靠啃门来破门?但因为动静太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只得边摇头边咳个不行。 谢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气急。 在客厅里躺了一宿的七个人中的某两个互相对视几眼。 时间一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没人抱怨,但虞仙能感觉到一些人已经开始烦躁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那个脾气比较少爷的萧焉,和中年男人吵了起来。 虞仙检查着食物的剩余,不动声色的将最下面还没被发现的压缩饼干塞进了橱柜的隔层里。 如果他没猜错,已经有玩家开始囤粮了。 不然箱底的零食不会少的这么快。即使他们试图掩人耳目,但玩家数量不止一个,少的东西肯定就多了起来,虞仙也自然注意到了。 连他都注意到了,房子里的其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时间,有的人看虞仙的眼神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晚上。 谢清经过虞仙同意后做好了饭,虞仙没去。 客厅里,众人心思各异。 等到半夜,虞仙突然醒了,抿了抿干燥的唇,他翻身下床,打算去接杯水喝。 他打开门,周遭黑漆漆的,眼睛还没习惯黑暗,看不清楚环境,只能摸黑走。 饮水机咕噜咕噜的放水,厨房有过滤器,幸好也没停水,故而饮水机里还有半桶。 虞仙仰头喝完热水,喉结来回滚动,随手一抹他擦了擦水珠,蹲下身把杯子放到了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 身后有人的感觉不可忽视。 虞仙猛地清醒,却是来不及反抗便被突然拖进了小阳台! 小阳台的门关上时砰的一声巨响,却没有人出声。 沙发上躺着的江菲动了动眼皮,没醒。 谢清顺着动静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她身后的中年男人起身,悄声问道:“它选了谁?” 谢清眯着眼,夜里太黑了她看不见,“那个方向……是小阳台?” 她今晚做饭时在里面加了点东西,为的就是今晚让“猎犬”能饱餐一顿。 中年男人想起小阳台住的是谁,笑着说了句:“活该。” 虞仙被什么东西飞速拖进了小阳台最里面的草丛里。 像是被狗叼着衣领一样,天鹅一样细长的后颈沾上湿漉漉的水,又黏又腻,跟唾液差不多。 拖在地上的两条腿火辣辣的疼。 他抽了口气,周围粗糙的草叶扎在脸上身上让虞仙又疼又痒。 咬在后领上的力度松开。 皮肤开始发红,虞仙喘了口气,激烈的反抗起来,拳头像是雨点一样砸向身上的东西,出拳的力道很大,但虞仙总是在半途因为腰间重物的挤压而卸了力软下去。 他咬咬牙,重新凝聚起力气,唇很红。 像是被打的很痛,半空中传来一声呜咽。 大概是之前吸收的能量挺多,小阳台挂着的太阳能小夜灯还在亮,伴着微弱的橙色光芒,虞仙发现,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前方长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整面墙绿油油的,在萎靡的灯光下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 那压在腰上的力量非常明显。 含着水汽的眼睛里满是茫然,虞仙在听到那几声闷哼时反抗的更起劲儿了,他的两条长腿开始摆动,漂亮的腰线在挣扎中露了出来。 带着寒气的尖锐物抵在了他的颈子上,被迫高仰着头,白的发亮的长颈上性感的青色静脉血管有种异样的美感,虞仙睁着眼睛,感受到一对弯曲的獠牙顶在喉间。 再一看,眼前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 口水从牙齿上流出来,虞仙前面后面全都被这东西的口水浸湿了,蓝色的衣领被唾液打的深黑。 用力挣动一下,冷汗贴着脸流,虞仙的腿弹起来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人。 就在他被强迫压着的地方旁边,一个人正在悄然熟睡着,这人睡姿不怎么好,一条腿都落了下来。 虞仙蹬了蹬,嘴里的热气被挤出来,那人睡的却像是一条死狗,半点都不动弹。 身上的东西仿佛是在嗤笑。 虞仙挣扎着伸出手,抄起那盏小夜灯就往空气里砸! “砰!”的一声,那盏灯碎了。 碎片飞溅开来,虞仙半眯着眼,看见空气中无声飙溅出一点蓝色的血液。 什么时候,他家里偷跑进来了这种鬼东西? 透明的、不能被人看见的、可以对虞仙上下其手肆意妄为的、怪物。 小夜灯为了美观,最下面的隔层安置了一些无色油,在碰撞间油泄了出来,空气里登时燃起火焰。 在幽幽火焰里,虞仙于鬼魅般的夜中,惊惶一眼,看见了长着两颗獠牙,眼神冷厉又贪婪的怪异却又英俊的人脸。 火焰熄灭,虞仙身上的重力也不在了。 小阳台的门突然关上。 突然受到惊吓,一番挣扎后已是非常疲惫的虞仙挣动着眼皮,试图警醒自己,哪怕勉强支撑起身体回到房间也好。 脑子里雾蒙蒙的,他很累,睡了过去。 不知道现在是多少时间,地下室里看不见日出日落。 萧焉醒了,他睡的很好,一晚上没起来过,连小阳台里面的蚊子都没骚扰过他。 活动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疼的双腿,萧焉扒起裤腿看了一眼,右小腿上有一点淤青。 他仔细一看,那形状跟被人用脚踢了一样。 奇怪的皱皱眉,萧焉翻身下了这张被他用来当作睡铺的长椅,突然和面前一张睡美人的脸对上! 睡衣凌乱不开,下口还开了好几个扣子,漂亮紧实的腹部肌肉暴露在萧焉的目光之下,他饶有趣味的盯着,伸手拍了拍虞仙的脸。 萧焉:“该睡醒了吧?睡美人。” 那手上满是老茧,拍在脸上跟猫的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腰一样,虞仙被拍的抖了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 他才睡醒的样子不像是平日里的高岭之花,倒像是有点不懂世事的干净青年,远没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萧焉蹲下身子,“虞仙,你这么饥渴的吗?直接来我这里投怀送抱?” 他眼睛在虞仙的身体上上下逡巡着,语气悠长:“果然是被迫待在这里的日子,让你觉得无聊了吧?真是迫不及待,这么点时间都停不下来。” 虞仙才醒就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本来就因昨夜心情不佳,阴气沉沉的他抿紧嘴唇本来不打算理这个学生会长。 结果那高傲自大的孔雀却道:“我呢,看不上你这种私生活混乱的人。” “脏了眼睛。” 他这么骂着,却还没舍得把放在虞仙身上的视线移开。 虞仙瞥他一眼:“你有病?” 理了理袖口,虞仙摸到颈子周围,还是湿滑滑的,他现在浑身不得劲儿。本来照虞仙的性格,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落到瞧不起自己的人眼里,不管怎么样,是必须要羞愧耻辱一番的,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萧焉。 萧焉却是嘴角一撇,拦住他,问:“你要去哪?外面那么多人,你想让他们都看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 虞仙禁不住脸上飘红,眼神像刀子一样砍在萧焉身上,“让开。” 萧焉说他衣衫不整,虞仙低头瞧了瞧自己起来后扣的严严实实的衣服,只有领口散了三颗扣子,露出形状精致微微突出的雪白锁骨。 萧焉戴上自己的眼镜,有些生气的看着虞仙,“你晚上跑我这来睡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吗?” “你馋我是吧?” 方溺找不到虞仙,推开小阳台的门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嘴边的笑意登时就僵住了。 他身后,谢清和中年男人,见萧焉还是这么活蹦乱跳,互相看了看,朝着最末尾的兜帽男比了个手势。 人没事,“猎犬”怎么回事? 而且……虞仙怎么在这儿? 方溺皮笑肉不笑,冲着虞仙道:“学长,你怎么能和萧学长待在一起?” 这话说的,萧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臭虫。他看了看方溺,最受少女喜爱的漂亮自然卷,面容俊俏可爱,是最讨人欢心的甜狗款。 估计是虞仙的某一个追求者,萧焉兴致缺缺,哼了一声,“你是和我们一个学校的?” 方溺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萧焉:“真是可惜啊,你喜欢的学长昨晚来爬我的床。” 方溺微笑:“萧学长误会了吧,学长他可能是晚上失眠,夜里想着来自己的小阳台观观景,结果忘记了回去了。谁知道萧学长会有这么大的误会。” 言下之意,萧焉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萧焉本来是想打破奶狗学弟对虞仙的幻想,被他阴阳怪气一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观景观到我床旁边?” “可是这是学长的家啊,他想去哪都可以。”方溺说着还点了点头,“萧学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我们在学长家里待着,要对学长客气点才行。” 萧焉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别人家里借住着。 方溺维护自己的学长成功,笑得很开心,大着胆子去拉虞仙的手。 虞仙迟疑一下,没有躲开,任由着他牵着自己走出去。几个人的目光有些火热,虞仙疑心他们几乎已经注意到自己衣服和身上的不对劲了。 方溺的手掌心有些湿,应该是才起来洗漱完忘记擦手了。 潮湿闷热的感觉从手的表面皮肤一路蜿蜒上爬,像是绿色的爬墙藤蔓来来回回纠缠,最后在虞仙的大脑中随着烟花开出一朵美丽的白色喇叭花来。 一直到把虞仙牵回房间,方溺这才松开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虞仙过于敏感了,他总觉得那手指悄悄在自己手背上勾了勾。 方溺的眼睛盯着虞仙,语气沉重:“学长,你真的……去爬萧焉的床了吗?” 他咬咬唇:“难道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虞仙迅速否定:“不可能。” 方溺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卫衣宽大袖口里的手指颤了颤,疑声道:“那学长为什么要半夜去那里,还和他睡了一宿?” 虞仙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质问,也不回答。 方溺掐了掐自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眼里阴翳翁动。 系统却是知道虞仙明显是被问住了,他想着虞仙上次受的伤,犹豫不已:【主角在主线里,一向是靠得住的。不如现在说实话,还能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关键怎么做,就看你了,虞先生。】 小心没□□成功,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刻,便被方溺抓起来,狠狠质问他为什么作风放荡了。 虞仙深思片刻,突然抬手直截了当的解开自己的扣子,答:“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方溺眼睛几乎都快被那细腻微红的皮肤黏住了,闻言,注意到虞仙脖颈上的瘀痕,凝眉:“你和他睡了?” 虞仙怔了怔,觉得自己的动作会让人误解,便低下头指着后颈的手指瘀痕道:“你看,昨晚有人把我拖进了那里。” “……你看见是谁了吗?” 手指轻轻触上那淤青,方溺的声音很轻,轻到虞仙几乎听不清的地步。 虞仙躲开他的触碰,眼睫垂下的时候有种乖巧的感觉,“没有。” 方溺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然后道:“学长一定要离萧焉远点,他不怀好心。” 顿了顿,他又说:“晚上不要到处跑了,要想出卧室就来杂物间找我,我保护你。” 虞仙沉默。 方溺看着都打不过他。 但他没说,只是嗯了一声。 —— 谢清躲开江菲,在书房和中年男人汇合。兜帽男身形高大,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听着他们说话。 半晌,他点在书桌上的手停了。 动静停下,谢清和中年男人立马转向他,中年男人问道:“小南,你知道原因?” 兜帽男,萧南生向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挺拔的鼻梁,深陷的眼窝,这是个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英俊男人。 他的头发有些泛灰,黑色的瞳孔较为细长,沉闷又锋利,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猎犬昨晚……找到了自己满意的猎物,但不是为了果腹。”他站起来将之前自己翻看的书籍重新放回书架,骨架粗大的他极为慑人,“今晚,他会再次挑选新的猎物。” “而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 “等待挑选出绝佳祭品的那一天。” 萧南生的眼里没有感情波动,如果用冷若冰霜来形容虞仙,那么萧南生,便只能是寒天雪地里,已然出鞘的寒铁,有令人发指的危险感。 小小的灰暗地下室,容纳了整整十二个人。其中,已经有三个人被萧南生看出了端倪。 和江菲交好,但却心怀鬼胎,总是试探房主底线的谢清。 表面看着单纯天真,一心仰慕房主的大男生方溺。 口是心非看房主不顺眼,却总是留恋美色的萧焉。 他们围绕的中心,都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实际上涉世未深心软的要命的漂亮男生。 萧南生忽然笑了,别人笑像是春暖花开,他笑起来,却像是要夺魂摄魄般,如同毒蛇伸出蛇信探到了猎物的体温。 他穿着很简单,简约的兜帽衫,休闲类型的裤子,外加一个形状中等的背包,看起来就是一个出来游玩的路人。 拉开闪着光的银色拉链,萧南生拿出一个相簿,轻轻翻动。 绯丽的男生合着眼静静躺在床上;干干净净形极其完美的手部特写,微微凸出的手骨像是蚌嘴里逸散着晶莹剔透光芒的圆形珍珠;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萧南生优雅的翘着腿,一页一页翻着照片,看着相簿上神情脆弱不堪又勉力忍耐的清纯男大学生,低声问:“只有食欲的猎犬,也会被美色迷惑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更像是一种自问自答。 挑了很久,他用两只手指轻轻松松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决定了。今天……就用这张照片吧。” 照片上的俊美青年,脸上没有在世俗翻滚过的痕迹,他眉眼精致,穿着一条露出两条大长腿的牛仔短裤,一幅朝气蓬勃的学生样子。 这幅照片不出格,虞仙踩着脚踏板,牛仔短裤下白皙的大腿线条紧实漂亮,礼礼貌貌的将自行车停在了酒吧外面。 是虞仙去酒吧一杯倒的那天。 萧南生将它收到自己衣服内衬里,仔仔细细的扣拢。 猎犬昨夜没有吃饱,今晚是必定要出来的。 一群被迫困在地下室,食物也面临着吃完没有供给的人。山穷水尽之下,发现这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下室里,也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会不会发疯? 到时候,这个心软还不自知、引狼入室也不自知的大男孩,是不是会打破他那总是淡然置之的面容,然后一边哽咽,一边乞求的牵着旁人的衣角。 抬起头,咬着那黑发雪肤里唯一的一点饱满偏红的果,充满希冀的问:“能,救救我吗?” “什么都可以给你。” 第26章 地下室 六 手机微微亮起, 上面显示电量不足20%。 穿着夹克衫的男人愁苦着一张脸,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将耳朵贴上金属门, 听着外面永不停歇的响鼻与呼哧声,道:“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外面还在被守着, 我们该怎么办?” 他长叹一声, 身旁体型娇小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它没破门而入就好。一定要坚持下去, 说不定能等到救援呢?” 踢了踢脚下的易拉罐,染着黄色头发的不良男人嚼着嘴里仅剩的口香糖,吹了个泡, 他撇着眉说:“都这么久了, 还想着救援?” 抱着松软的枕头,他贴近嗅着上面的清香, 微眯着眼:“我看大家还是都安分待着,好好度过自己剩下的日子吧。” 在易拉罐被他肆意踹飞, 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刺耳声音的时候, 虞仙已经放下手里的书, 朝那不良男人望了过去。 暂时借住在虞仙家里,接受虞仙庇护的他,非但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虞仙望向他时, 甚至抱着枕头比划了个手势。 江菲暗自皱眉, 这个NPC的素质未免也太差了。 心里一惊, 她忽然想到, 到了后期,人们的道德底线都被掀翻,无所顾忌的时候,这位小房主,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看了看虞仙精致英气的侧脸,江菲悄悄咽了咽口水,她好像已经窥到了小房主的结局。 方溺顺着虞仙的视线扫过去,在触及那男人手里不干净的手势时瞳孔一缩。 他倚在沙发上的背登时打直,脚踏在地板上,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正打算开口。 虞仙抄起放在膝盖上的书就朝那黄发男人给扔了过去! 那黄发男人还来不及反应,额头上霎时被砸了个印子。书是精装书,很厚,砸在额头上就像是砖头劈头盖脸摔下,痛得男人惨叫了一声抱着脑袋缩下去。 虞仙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声音低沉,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黄发男人,“你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黄发男人眼底愤恨,闭嘴不说话,也不抬头。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地毯上躺着的,此时都撑起身子朝这边张望。 被众人这么盯着,黄发男人更加羞恼了,他咬了咬牙,还是将嘴里的唾骂收了回去。 而其他人,两两相望,无声的交锋已然出了结果。 小房主的武力值还挺高,不好惹。 但是…… 事发突然,虞仙家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存货,临时买的土豆泥也在这几天被消耗了差不多两箱。他数了数剩下的几箱,察觉到了其他人的视线,他们紧紧盯着,像是怕虞仙将东西藏起来。 虞仙:“还剩49杯,以后——” 这个数让十一个人都一齐看向他。 “我们有十二个人,就算一天一杯,也只能吃四天。” “还多的一杯呢?”有人问。 方溺盯着那个人:“当然是学长吃啊,这49杯不都全是学长的吗?” 见气氛凝滞,中年男人出来打圆场,“一人一杯,将时间拖得更久就更有等到救援的希望,不是吗?” “大家也别急,A市闹得这么厉害,不会没人管的。” 萧焉扶正自己的眼镜,看向那个在角落里缩着的男人,刚刚就是他出声问多出来的那一杯土豆泥归谁——胆子不够大还想吞更多的东西。 有点意思。 自从昨天早上的事情过后,虞仙看见他的时候理都不带理的。不管是萧焉挑刺也好,还是萧焉给他递东西隐性讨好也罢,虞仙见了他,就像是看见了一团空气,还是长得特别丑的那种。 萧焉磨了磨牙,别以为他没注意到,每次虞仙路过自己时,那肉眼可见的嫌弃程度简直离谱。 他们简单烧了热水,然后倒进杯子,喝了就当垫肚,毕竟……谢清看了眼放在厨房里的箱箱即食食品,剩下的食物不多了。 而门口的怪物还迟迟不肯离去。 虞仙端着杯热水,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把胃里翻涌的饥饿感给咽下去。 他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门口,看着那边忙忙碌碌止不住抱怨今晚没有食物的人,神色寡淡。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的透明的手,手上拿着深色的一支巧克力。 萧南生道:“给你,小房主。” 虞仙把东西推回去,淡淡道:“你自己吃吧。” 萧南生也不恼,“就当是收留我们的感谢礼。” 他把东西塞进虞仙手里,收回手的时候情不自禁在兜里摩挲了一下,感受那湿热的气息。 他眼睛从虞仙白雾蒙蒙的杯壁上掠过,唇印落在了上面。 好想捡过来。 自己的怪癖又发作了,萧南生顿了顿。 虞仙以为他想喝水,抿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水,“方溺在倒水,你可以去找他。” 一想到方溺的粘人劲儿,还有那说话时不时夹枪带棒的样子,虞仙离开原地将方溺特意给自己写了标号的杯子放好,回到卧室关门,一气呵成。 系统觉得古怪:【你怕他?】 虞仙怔了怔,没有解释什么,“不是。” 他手里的巧克力已经有些软了,虞仙犹豫几下,撕开包装,在上面轻轻舔了一口。 好久没吃到巧克力醇厚的滋味了。 虞仙像高傲的猫咪受到抚摸一样,尽管他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可只要人长了眼睛,就一定能看出来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黑色的巧克力在唇齿间融化,醇厚香甜的感觉从舌尖处开始蔓延,到了胃里后,像是食了暖洋洋的柠檬甜羹。 虞仙看了一眼包装,柠檬味的。 美中不足的是它把嘴巴给染黑了,虞仙面无表情的舔了舔雪白的尖牙,拿了张纸擦嘴。 浑然不知自己刚刚的所有表现都落入了一双纯黑无暇的眼睛。 那红红的舌尖,引起了火烧火燎的食欲。 床下面,四只湿润的印子轻轻变干,最后随着温度蒸发消失。 夜里,虞仙洗漱完毕,锁好卧室门。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晚上,他总觉得卧室里有人在盯着他。 想了想,虞仙拿出画笔,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介绍。 就在系统以为他不会尝试时,虞仙问:“这个将造物转化为实物的几率,可以升级吗?” 系统道:【可以,但几率越高,原拥有者出现的概率也就越大。】 【你真的……想要那两个人出现吗?】 一只是发起疯来只知道咬人,平时笑嘻嘻的疯狗,一只是以前温柔但被害死后阴晴不定的恶鬼。 别以为其中一个放过了你,再次相遇后就能和平共处。 虞仙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拿起画笔,从卧室的架子上抽出一张纸,轻轻在上面画着,温柔的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看见了上面画着的东西,系统低笑:【原来是可怜的王子需要一只能守住城堡的恶龙。】 是怕被掳走吗?珍宝。 作画的时候,看不见的胸膛紧紧贴在虞仙背后,冰冰凉凉的发丝落在他的额间,冰冷的手握住虞仙正拿着画笔的手,虞仙冷得发颤。 怀抱着他的虚无灵体轻轻笑了笑。 恍然间,大脑窜过这支画笔的描述:有一定几率在作画过程中召唤出原拥有者。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虞仙松开紧咬着的唇,他能接受。 背间还在战栗,在虞仙画下最后一笔时,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系统也当即立马进行了判定。 脸上的粉意缓缓消失。 【判定中——叮,判定成功!】 【画中之物——曜日中隐藏的使者——自动抽取副本相关作为内容物——抽取成功——“猎犬”。】 【攻击力——B级(衰弱中,并且不可超过画笔等级)】 【恭喜虞先生,你的造物,成真了。】 虞仙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自动抽取副本相关作为内容物?” 系统解释:【是的,要想让这种类型的造物成真,就得让它拥有灵魂。】 【就是不知道,你抽取到的,是高高在上的圣物化身,还是肆虐人间的妖魔了。】 画里的盔甲下面,漆黑的阴影里,似乎有东西笑了起来。 【忘了提醒你,技能既然放出,是必须要使用的。】 虞仙迫不得已,只能将它贴在了门的内侧。 雪白纸页上,只有一副盔甲的画里,似乎有虎视眈眈的视线盯了出来。 而虞仙的床下面,再也没有了新踩出的湿润脚印。 “猎犬”的气息消失了。 地下室的四个人同时感觉到,事情出乎了意料。 手机的电已经不多了,虞仙没有充电宝,只能任由它自己关机,并且再也不亮。 他不愿意睡着,却撑不住,只能迷迷糊糊的倒进了软绵的被窝,进入香甜的梦境。 临睡的最后一眼,虞仙看见,黑漆漆的门上似乎有光闪了闪。 照明的工具都是能省电就尽量省,这是哪里来的光? 地下室里静悄悄的。 不断有啼嗒啼嗒的声音响起,像是女人提起裙子,厚重的鞋跟落在木板上的声音。 画里的盔甲动了动,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竖瞳反着光,它无声无息的钻了出来。 画变成空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睡好,总听见有人在敲门的方溺打开杂物间的门,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脸上猛地被踹了一脚。 他吃痛,有些恼怒的抬起头。 一双鞋,在方溺面前来来回回的摆动着。 方溺的睡意陡然消散,那是一双人腿。 有人吊死在了他门口。 第27章 地下室 七 被吊死的是那个安慰夹克衫男的女人, 体型娇小的她吊在方溺的门前,随着重力来回摆动,厚重的皮鞋撞在门上, 发出砰砰砰的轻响。 就好像有人在轻轻敲门。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地下室。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遍地,黄毛男人被吵醒, 迷迷糊糊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站起来, 问:“叫什么叫!饭吃饱了吗?” 其他人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 朝着声源处望去。 是阿蛮, 那个大着胆子劝虞仙收留他们的女生,住在杂物间旁边的侧卧。 她不是一直很寡言吗? “有、有东西挂在那儿。”阿蛮指着方溺门前,强行压抑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是人吗?” 虞仙听到动静打开门, 正巧和对面打开书房门出来的萧南生撞上。 他面色不变,萧南生却像是看见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一双淡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虞仙,兴致盎然。 昨晚上,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 那么“猎犬”确实是待在虞仙房间里的……但是, 为什么他和“猎犬”之间的纽带突然断裂了。 自己的半身突然消失,萧南生也不急。 昏暗的空间里,他深邃的眼从前边吊着的女人身上缓缓掠过, 将女人的面孔看的一清二楚。 低下头理了理衣服,萧南生失望, 不是“猎犬”做的。 这边, 客厅里的人全围过来了, 打开灯, 震惊的看着房门上面吊着的女人。 不久前才刚在众人面前和她说过话的夹克衫男,梅子城,紧紧盯着尚在摇晃的肢体。 他沉默半晌,对着虞仙道:“借用一下你的剪刀。” 随即拿来剪刀,动作敏捷的大跨步单脚跳在柜子上,一个借力,手一挥把白色的绸缎剪出个口,另一只手青筋暴起发力一扯!把绸缎彻底扯断了。 角落里,谢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梅子城。 吊着的女人像断了线的风筝,掉了下来。 高度不是很高,伸出手挽过不会受伤。方溺站在门口,正好伸出手去接住尸体,他施力一转,手臂环着冰冷的尸体,将其轻轻放在了地上。 阿蛮:“这,这是江姐姐。” 方溺悄声嘶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的手臂。 虞仙避开人群,转到死掉的江厌水面前,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眼睛睁着,看着他。玻璃晶体散着光,在壁灯微弱光芒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像是还活着一样。 她的颈项上有深色的瘀痕,是勒伤。 “咕咚”一声,有人咽了下唾沫,“她,这是自杀吧,是吧?” “不然的话,”说这话的男人有些矮,看起来非常害怕,“不就是有人杀了她再做成这种上吊的样子?” 此话一出,像是戳破了什么,在场的气氛立马凝重起来。 虞仙的目光从地上转向阿蛮,“她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吗?” 侧卧没多大,床刚刚能睡下第二个人。于是阿蛮就在女生堆里再找了个和自己一起住侧卧。 这个人正好,就是江厌水。 阿蛮:“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姐姐和我说她想去上厕所,就一个人出来了。” 阿蛮半梦半醒间摸着旁边的温度,凉嗖嗖的,登时清醒了,起身打开门。 “我睡醒后还以为她比我先起床。” 她眼里满是恐惧。 谢清插话:“小姑娘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还被挂在这个小帅哥门前。” 话里话外,她已经定死了这是他杀。 先前在这群人里面,谢清就隐隐有着领导者的姿态,此时她作了表率,其他人也不禁被她带着走。 方溺能感觉到,情绪更加恐慌起来了。 他状似无意,“对啊,为什么挂我这儿?清姐那里不是人更多吗?挂清姐那儿不是更好,这种变态一般都很喜欢看到周围人恐惧的表情吧。” “难道是因为我门外特别清净?” 黄毛冷哼,“是你吧!被我逮住了,你凭什么说这女人是死了后挂在门前,而不是吊死在这里的?” 方溺无辜,“可是不是我下的结论啊。我是顺着清姐的话说的啊。” “不是她先这样认为的吗?”方溺一双狗狗眼眨巴眨巴,“学长也听见了吧。” 虞仙点点头。 黄毛语塞,也怀疑的看着谢清,“那你又是为什么这么说?” 谢清拉过一旁的江菲,“一开始这话不是那位小兄弟说的嘛,我也只是顺着猜了下去。还有我这位朋友是法医,她看出来这小姑娘不是因为上吊死的。” 江菲猝不及防被她从角落里拖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劈头盖脸胡来一遭,刚要开口说她什么时候是法医…… 谢清给她打了个眼神。 江菲僵硬的点点头,“我是法医。” 抬起胳膊,她手指之间有银色的线在闪动,虞仙骤不及防的被晃了一下。 梅子城打量了几下:“那正好,来检查一下吧。” 江菲:“清姐是我的助手,我需要她一起。” 趁着他们检查尸体的时间,方溺慢慢挤到虞仙身边,眼梢下垂,睫毛颤动。 他轻声对虞仙道:“唔,学长,我手好疼啊。” 被他抵在墙上,虞仙听着方溺撒着娇说好疼好疼,是不是刚刚接江厌水尸体的时候骨折了。 虞仙:“哦。” 他轻轻推开方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到了手,方溺居然没有再过纠缠,而是乖乖退到了后面,眼神委屈。 有人的肚子突然叫了。 中年男人一拍脑门,“是该吃早饭了。可这……” 梅子城嘲讽他:“这哪里还吃得下去?不如就当是节食了,还能再多熬一天。”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人群中有人歇了心思。 但是偏偏出了一个易燥易怒的黄毛男人,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关在这里太久了,偏生最爱和人唱反调,不建议做的事他偏要做—— 他去偷了杯土豆泥,有滋有味的在客厅里吃了起来。 香气渐渐飘过人们的鼻,勾起了不少人心中的馋虫。 虞仙上去,踹翻了他面前的桌子,凑到他面前,冷声问:“你偷东西?” 因为一时怒极,他凑得太近,黄毛盯着面前雪白的脸庞,呼吸一滞。 嘴里的土豆泥呛进喉管,刺痛。 虞仙盯着他,见他疯狂咳嗽,冷冷清清的嗓音低声道:“不守规矩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他明明是在告诫黄毛,说出来却像是在威胁。 方溺有些好笑。 “那我们制定一下规矩吧?” 他站出来,比划着,“1.不能打架,有矛盾要当场沟通解决。” “2.每天的一份食物必须严格按要求来发放,每个人都应该遵守规则,不能因此起哄或者偷窃抢夺他人食物。” “3.现在出了事,最起码要三个人组队待在一起,平时不要落空。” “而你呢,”方溺低眼瞧着黄毛,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温声道:“既然你先自作主张吃了,那明天的自然就没啦。” 在场的,不管是谁,都认为方溺这一番话很有道理。 现在没人管倒地的尸体,只有虞仙和梅子城还将视线萦绕在那上方,迟迟不肯离去。 虞仙没管气急败坏的黄毛,他横跨过障碍物,三两下来到尸体旁边,漂亮的曲线绷起,细细观察起来。 果然,江厌水的颈子上,不只有很大一片的绸缎淤青,还有勒入血肉的,细细秘密的线性伤口。 尸体的脸上满是血污,尤其是嘴里和鼻子。 大动脉被割破,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吐血的时候,血倒流进鼻腔窒息而死的。 有人杀了她后,将她像鱼饵一样挂在这上方,吸引人们的注意。 那么,她又是谁的鱼饵呢? 方溺看他们都在争吵,有些无聊的伸了个懒腰,路过虞仙的时候特意在他绷紧的线条上流连许久,最后依依不舍的移开。 他接了杯水,从裤子里抽出只笔,咬开笔盖,拿着上衣兜里的小本子兴高采烈的写了起来——他又有灵感了。 方溺,想要,代替虞仙,成为地下室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真正想要制定的规则,在当众念起表面规则时,其实就在心里暗自想好了。他不会管其他人,但是为了虞仙……他绝不会放弃这种时机。 方溺想……成为学长的主宰。 放荡也好,清纯也罢,学长不管是哪一面,都对方溺充满了吸引力。 【1.有秩序才能有平静(虞仙不能忤逆方溺的要求)】 【2.有付出才能有收获(虞仙要靠主动才能得到青睐)】 只有听话的人才能得到宠爱。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旁边的萧南生,无动于衷的看着本子上的怪异规定,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翻一翻。 方溺注意到他,合上笔,嘴里哼着歌,冲着面前的萧南生笑了笑。 “好久不见——” “真巧啊,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晚上。 饥肠辘辘的方溺,抱着枕头,轻轻敲了敲虞仙的卧室门。 门打开,昏暗的世界里,方溺看见虞仙疑惑的神情。 他笑了笑,两颗俏生生的虎牙白嫩嫩的,“学长,我好怕,可以和你一起吗?” “在杂物间换衣服的时候,有人敲了我的门。” 他垂下毛茸茸的黑色眼睫,跟只俊俏的大狗狗朝着主人撒娇一样。 他好怕。 第28章 地下室 八 方溺自顾自的钻进了虞仙的房间。 虞仙在他身后蹙起眉, “出去。” 等到了进了屋,方溺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转过来朝向虞仙:“学长赶紧关门, 是真的有人在我那里!” 虞仙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将信将疑的关上门,但手却一直放在门把上, 随时能打开门把方溺扔出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灯, 暗沉的不行。 这几天里, 幸好大楼里有自己的发电机。虞仙的地下室连通了线路, 平时好歹能有一点电来照明,但依旧每天只能省着用。 水源倒是没有断,水龙头里放出的自来水也很清澈干净, 再加上水龙头旁边之前就装上的过滤器, 这里面的人还没有经受过干渴的滋味儿。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虞仙此时站在门口,方溺看着, 只觉得自己就是他脚下的一根草。 在地下室这几天, 越待越头疼的他, 忽然觉得头不是那么沉重了,轻飘飘的。 眉头不自觉的舒缓,方溺走上前一步, 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那位死掉的江姐姐, 昨天晚上临睡前我看见过她。” “是因为这个原因, 凶手才把她的尸体吊在我那里吗?”他眨动几下眼睛, 表现出后怕。 “而且……刚刚真的有人敲我门, 问他是谁,一直不回我。” 虞仙问:“那你怎么开门到我这来了。” 方溺瘪了瘪嘴,“我等了好久,见没了动静这才打开门冲过来的。” 方溺那边的杂物间,确实是整个走廊里最安静最偏僻的地方,再加上这才有人出了事,他会害怕也很正常。 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又有谁会去敲才刚刚发现死人地方的门呢? “我送你回去,有事就叫。不用怕。” 方溺不愿意走,眼巴巴的盯着虞仙。 见他的模样实在害怕,虞仙若无其事的道:“你先坐着,我去接杯水。” 关上门的时候,虞仙往下瞥了一眼,昏黄幽暗的灯光下,地下似乎有庞大的影子在摇晃。 走廊里没有开灯,也供应不起白天晚上都开着,会很耗电。 虞仙的手机电耗完后自动关机了,现在每次使用时都是充上电勉强看上几眼,确定好时间后就拔下来。 大楼的自动发电机是靠柴油发电的,早晚都有耗尽的一天。 顺着路,虞仙拿着手电筒,开着最小档的灯,来到了方溺的房间外面。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杂物间的门轻轻掩着,虞仙推开,推门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手里的手电筒在里面照了照,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零零散散的杂物四处摆放着,正中间的地面铺着毯子,看样子是方溺睡觉的地方。 什么东西也没有,虞仙转身,意料之中的朝着饮水机那边过去。 临走时,他眼睛从最角落里掠过,没关杂物间的门。 厨房和杂物间除了一条廊道外,还有半堵墙。而饮水机就贴着这面墙。 蹲下身打开饮水机的柜子,虞仙伸进去的手一顿,没在里面摸到自己的杯子。 他又拿着手电筒去照,其他水杯上有编号的也被他挨个看过了。 虞仙的水杯不见了。 不知怎的,他心里没有是杯子搞丢的想法,反而是觉得有人偷偷拿走了自己的水杯,藏了起来。 昏暗的杂物间里,被谢清说是“法医”的女生江菲,正蜷缩在角落的箱子旁边,依靠着杂物箱的体积遮挡住自己的身躯。 担心虞仙半路折返,她侧耳听了听,不知道虞仙是不是走远了。 虞仙皱了皱眉,没有备用杯子的他,只拿出了方溺的水杯,给他接了点冷水。 他起身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杂物间里有一丝光亮闪过。 卧室里,嗅闻着虞仙气息的方溺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额头的抽搐似乎好了很多,他轻松了不少,人也不再那么神经质。 靠近萧南生,果然会变得不幸,他最近都不怎么理智了。 无聊的拨弄着书,方溺突然停下,咬牙切齿的来到床边,单膝下跪,掀起遮在床沿下的床单,冷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精准无比的确定位置,方溺手一伸,摸到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冷的惊人。 他有些奇怪,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明明是那只“猎犬”,怎么会…… 不等他动手,床下的盔甲就出现在了外面,漆黑的盔甲里似乎有视线落到方溺身上。 方溺仰头望着,一惊:“你怎么拥有了实体?” 按理说,理智近似于无的“猎犬”,要是想要拥有实体,就只能靠削弱萧南生或者方溺,从他们身上分割下力量,这才能恢复些理智来形成实体。 萧南生、方溺与“猎犬”,是由一体划分为三者的,其中“猎犬”最没有理智,萧南生最清醒,方溺的理智则时有时无—— 他知道了,自己最近情绪失控,欲望加强,不是因为萧南生,而是因为“猎犬”就在身边。 “猎犬”本身,就会引导人走向极端与疯狂。 这种东西,怎么能拥有理智? 正准备说什么,方溺敏锐的听见走廊间的走路声,他还没来得及让“猎犬”离开,就见“猎犬”忽然消失在眼前。 推开门,虞仙上下审视了一番方溺,沉声问道:“你在床底下找什么?” 方溺朝他望去,注意到虞仙身后,门上的白纸里突然出现一具漆黑的盔甲,盔甲下的阴影慢慢蠕动着,逐渐归于平静。 他单膝跪地,掀起别人床单往床下看的样子属实不堪,但方溺是什么人,他脸皮厚的很,就算被虞仙当场抓住也只是笑了笑。 从地上站起来,他极为自然的从虞仙手里接过自己的水杯,奇怪:“学长不喝水吗?” 虞仙被他揩了油,也不发火,只是感受着自己被擦过的手指上的异样,说:“我的杯子不见了。” 顿了顿,他道:“你房间里有人。” 方溺的眼睛大睁,“我没说错吧,是真的有人。学长看清楚是谁了吗?” 虞仙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黑白分明极为漂亮,“没有。” 他道:“今晚你就睡客厅吧,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方溺还想说什么,虞仙一个不耐烦,直接推他出了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刚刚为了去证实方溺口中的话,虞仙已经耐着性子去杂物间那边看了一遍,确认了那个人没有太大胆子后也就回来了。 但等他回来后方溺依然没走,那就不要怪他冷淡了。 站在门外,方溺瞪着眼睛看着几乎要撞上鼻尖的门,和门挨得极近,他自然能感受到上面的阴冷。 “猎犬”昨天之所以气息消失,原来是藏在了虞仙的房间里。只要一想到这东西能肆无忌惮的侵略虞仙的生活空间,和他一起睡在一个房间——甚至就在虞仙的床下面。 方溺就觉得自己额间的青筋在疯狂跳动。 口中的唾液似乎正在分泌,理智渐渐消失,方溺眼睛发红,像是一只狂犬犯病般。 他呼吸急促,猛地被人拍了拍肩膀。 戴着兜帽的萧南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方溺身后,声音似冷铁:“又犯病了?” “你比它还要更像一条疯狗。” 他所住的书房正对着虞仙的卧室,此时书房门微微开着,萧南生将方溺带了进去。 虞仙听着外面的动静,躺在床上,撇开眼盯着门上一动不动的画看,那画里面的造物无声无息,像是一只死物般,虞仙没看见它出来过。 这么想着,锁上门后有些许安慰的他,轻轻阖上眼。 等到他呼吸终于放松,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懈后,门上的盔甲终于出现在地上,单膝跪地,仰起的头盔下是一片黑雾。 在那阵让人恶寒的黑雾中,一只分了叉的猩红长舌探了出来—— 它又吻上了那只骨相漂亮的手,还缠在了上面。晶莹的唾液分泌出,从指骨上掉落。 腹腔的饥饿感越发浓烈。 “猎犬”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告诉它自己,好饿。 床上的人动了动,“猎犬”站起来俯下身,和虞仙脸贴着脸,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门外有人苏醒。 只吃了一顿饭,再次醒来后,饥肠辘辘的众人,眼里已经有了血丝。 他们连续不断的喝水,指望着无味的水能带给自己饱腹感。可是到了最后,哪怕稍微摇晃下就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响声,也只能感受到胃里有一只手正在抓挠不已。 自己那一杯土豆泥被加热后,江菲飞快的端起来,把调羹往里一插,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凑过去问在众人之间蛮有号召力的谢清,“诶,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谢清塞入食物的动作不自觉的暂停了一下,她嘴里咬着软烂的土豆泥,胃里的馋虫被咽了下去。 “昨晚,我去看了下被他们收起来的尸体。” 她说着之前就被虞仙发现的信息,“那小姑娘不是因为上吊被勒死的,她脖子上,好多道细长的切口,围着一整圈呢。” 江菲又塞入一口,“是吗?那你觉得是NPC干的吗?” 只想岔开话题,掩饰自己昨天动向的谢清丢掉垃圾,揉了揉自己肚子,浑然不在意的说:“那手法,你觉得像吗?” “我倒是觉得是玩家干的。”她猜测到,“这女人身上连反抗的瘀痕都没有,能控制住她还不让她反抗的,除了控制人心的怪物,就只有拥有道具的玩家了。” 她身后,眼色晦暗的江菲缓缓将嘴里几乎要化成水的泥咽了下去。 她把眼神从自己的任务上挪开。 【淘汰暴露玩家身份的玩家。(5/1)】 【提示:不能杀死NPC,否则任务视为失败,扣除该副本的奖励币。】 第29章 地下室 九 被叫做“法医”的江菲, 昨天半真半假的,依照着众人的要求,在女人的尸体上观察着。 她的刘海很长,微微低下头时把眼睛都遮住了。谢清和她是欢乐谷里的朋友, 对她有些了解, 知道她现在估计很为难,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是谢清突然把她赶鸭子上架的。 谢清刚才只是下意识摆脱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再加上她有些心虚,一下子就撒谎还把江菲给带出来了。 当然, 事后她也有更好的借口:借用一个“法医”的假身份,还可以趁机多触碰、观察尸体,且不惹人怀疑。 就是不好解释为什么不是自己出来, 而是推了毫无防备的江菲。 但谢清没有想到江菲会把自己也拉过来, 还说谢清是她的“助手”。 这下那个借口的效果确实变得更好了, 但是谢清的脸也不自觉的扭曲了。 江菲看了半天, 也不上手,“她确实是窒息而死的。” 可是其他的, 她也说不出来太多了,只是声称没有工具,不能进一步证实。 谢清以为这是她推诿扯皮的手段, 便也跟着附和着。 不上手,不确认尸体僵硬程度, 也不看伤口, 只是在表面逡巡……抱手倚在墙壁上, 虞仙冷淡的眼睛一眯, 只在一瞬间便确认了这两个人都在撒谎。 但是她们为什么要撒谎? 不自觉的, 这两个人引起了不止虞仙一人的注意。 时间回到今天。 被困在地下室的感觉不好,黄毛躺在地上,揉着肚子——他今天没有吃的东西,哀嚎:“还得在这儿待多少天啊?” 赞成不让他再破例的人数太多,加在一起足以威慑黄毛,他一个人也不敢反抗,只能坐在客厅地下,眼睛发红的看着周围吃的津津有味的人。 手里的水杯都快被他挤爆了。 他喂了一声,“你们不害怕吗?有杀人犯藏在我们这里诶。”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自己往这些天本来就比较慌张的人群里扔了颗什么雷,见有的人已经面目异样,黄毛嘟囔着:“你们就不怕又有人死吗?” 身为学生会长的萧焉,就见不得不守规矩的人。扫了黄毛一眼,他扔下自己的勺子,“别人在吃东西,你扯这些干什么?嘴里没吃的痒得慌?” 黄毛瞪他:“我还不是为了安全才说的!” 可他这样一说,好不容易在吃饭时能缓和下情绪的人们,神经又绷紧了。 在进来当天就互相介绍过,黄毛一开始震惊于虞仙的美色,自然把他的名字记得一清二楚,“说不定就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虞仙呢!” 端着土豆泥一口一口咬着,冷不防被叫住名字的虞仙,抬起头,唇角淡黄色的土豆泥被他伸出的猩红舌尖掠过舔进嘴里,“我?” 住在侧卧的阿蛮脸微微泛起浮红,抽了张纸巾放在虞仙旁边。 方溺瞥了她一眼。 黄毛眼睛都快瞪直了,见虞仙不以为然的样子,联想到对方那天威胁自己,傲慢又淡然他就火烧火燎,“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敢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吗?” 虞仙没什么好怕的,“我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没出过门。” 中年男人突然出声:“有证据吗?人证也行。” 他扫视了一圈,朗声道:“我很感激这位小兄弟收留我们,但是该问的我认为还是得问。在客厅里的我们这六个人,互相都能证明当晚我们的踪迹。” “但是,你们这几个睡在走廊那边房间里的人呢?” 手抄着裤袋站在虞仙旁边的方溺,一下子就捉到了其他人慌乱的神情,他们窃窃私语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想了想,他站出来,声音拉长:“我能为学长作证啊,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学长门口呢。” 不顾虞仙诧异的眼神,方溺咧开嘴,有些害羞的样子,“当时想学长想的睡不着,就试着来他门外面,结果发现学长已经睡了。” 萧南生本来在门口坐着,耳畔是门前怪物的喘息,他锋利的眼角上挑,懒声道:“我能作证,我住书房,在小房主卧室的对面。” “那晚有人点了壁灯后又关了,关之前确实有人影在门前来来回回晃动。” 虞仙这几天光去注意室内那奇怪的注视感了,居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不对劲。 他拧着眉头,想到方溺夜晚不睡觉,来自己门前徘徊不定,又施施然回杂物间睡觉的病态样子,就浑身不自在,总有种被人偷窥隐私的感觉。 之前方溺弱里弱气的,虞仙还以为他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哪知道他胆子点在了这种地方。 真是,不知羞耻。 谢清诧异的看了一眼萧南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站出来,和中年男人交换了眼神,她出面道:“方小哥,怎么半夜睡不着来虞小哥这里呢?” “因为我……喜欢学长啊,”方溺唉了一声,“夜里想得睡不着觉,就过来了。” 话锋一转,他走过来,挡在虞仙面前,“其实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了一个人从走廊这边回客厅。” 按捺住自己腾起质问是谁的冲动,解开自己的夹克衫外套,梅子城揪紧沙发上的绒毛。 就算他能不表现出丝毫的异常,甚至不慌不忙的把尸体从吊着的绸缎上放下来,梅子城也接受不了在自己庇护下,同伴这么快就死了的事实。 “就是清姐,当时还想叫住清姐来着。”方溺笑了笑,“谁知道清姐走的那么快,我舍不得学长,就没跟过去。” 谢清霎时间慌乱起来。 她缠着自己的大波浪发卷,勉强笑了笑,“方小哥,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天晚上我压根没起来过。” 方溺也乐的和她绕圈子,“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当时一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个人影从对面走廊匆匆走回客厅里,看那长发,我还以为是清姐呢。” 地下室的人里,只有谢清是长发。 这特点太鲜明了,没人会怀疑方溺会记错,就连他们一开始听到长发两个字时,脑海里同一时间浮现的,都是谢清那一头漂亮鲜明的长发大波浪。 怀疑的焦点,彻底移向了谢清。 方溺朝着虞仙格外高兴的露出一口明亮的白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和虞仙接触过,他现在头不疼,也没有狂躁的感觉,自然也就不想方设法的引起虞仙的注意,那些心底最龌龊的心思也掩埋下去。 虞仙之前一直躲着他,他越躲,方溺越不舒服,头越疼。 他侧身,悄悄俯身朝向虞仙耳边,吐出热气,道:“昨晚我确实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学长的,可惜学长把我推走了。” 方溺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太熟稔了,让虞仙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每晚都在自己门口徘徊,守在外面像是夜里不知心思的鬼。 尽管他内心里警惕的藤蔓已经开始生长,可他白皙的耳根却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来,一脖子都敏感的缩了缩。这样瞧着,倒是有点像害羞了似的。 萧焉正坐在对面呢,眼看着他俩凑那么近,脸色登时就不好了,咬着勺子像是在磨牙一样。明明是个将他人的喜欢玩弄于鼓掌之中,依靠自己美色获得关注的人,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关注他呢。 一举一动,都想纳入眼底。 顿觉自己古怪又变态,萧焉冷斜一眼那两人,埋头再也不愿去看,就怕自己嘴里再吐出什么不好的话来——食物不够、救援不来、不见阳光、没有娱乐,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够差了,他不想再挑起争端。 刚刚淡淡为方溺作证的萧南生就不一样了,收到方溺挑衅似的眼神,他站了起来倚在门上,也不管身后愈演愈烈的抓挠声,颇有一种淡然处之的感觉。 “这么说下去,永远也找不到凶手。” “不如就照着方溺那天说的规则,三个人一起行动,互相照看。” 黄毛是谁都怀疑,他猛地一跳,“那谁愿意和这女人一起?” “我不愿意!我要和虞仙一起,他不是房主吗?” 他算盘倒是打的好,黄毛看出来方溺喜欢虞仙,萧焉看着那么嫌弃,但可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这么一来,肯定都在暗地里守着虞仙,跟着虞仙,他的安全岂不是有了多重保障? 说着,黄毛已然已经来到虞仙身旁,赖着不走了。 萧南生已经踏出的脚步一顿,看不出喜怒的眼在黄毛身上轻轻一扫。 虞仙屋内,正从画里出来,抱着虞仙一侧被子缩在床脚的“猎犬”,忽然动了动鼻子,朝向了客厅。 它抖了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萧南生换下衣服,撕的乱七八糟的,从碎布里面扒拉出一张照片,满意的贴身放在了自己身上。 顺带还在上面舔了一口。 “猎犬”忽然停住,盔甲下的黑雾猛然开始蠕动。 萧南生的味道,真臭。 为了不再引起内讧,之前的话题不了了之。 如果怀疑谢清,那就得怀疑中年男人的说辞,这样一来,牵连的人更多。大家都不服气,气氛会更加糟糕。 此后没人在说话,虞仙从沙发站起来时,那黄毛也跟着站起来,触及虞仙抵触的眼神。 他咧咧道:“不是说三个人必须一起行动吗?万一这段时间里,出事了怎么办?” 黄毛这么一说,方溺也跟着凑了上来,直道:“我会好好看着学长的。” 一扭头,虞仙几步走回自己房间,推开门,却听见玻璃落在毯子上,又咕噜噜滚动的声音。 心里一紧,门已经开了,室内空无一人。 弯下腰,虞仙从地毯上捡起了自己失踪了的水杯。 第30章 地下室 十 为什么要这样呢QAQ 他喘着气, 以前的金色披肩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像是狗啃了一样。 他脸上破皮,嘴角淤青, 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当他从大厅里苏醒时, 吴淮灵就知道,逃跑的时候到了。他挣脱后转身将昏迷不醒的年轻母亲解绑, 将她摇醒。 年轻妈妈一醒来就惊恐的蹬着腿直往后退, 吴淮灵来不及拉住她, 只听见一声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在耳边。 完了,他喃喃着, 戚野肯定听见了。 倒不如说, 这间客栈里, 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看着倒地痛呼的女人, 吴淮灵一咬牙, 背对着她飞快的跑开,他要去确认沈之之是否安全。 他跑着、找着,却不想沈之之在他逃掉时遇见了已经分开很久的虞仙, 更是和听见声音后捉回年轻妈妈的戚野撞上了! 戚野对这间客栈还没有完全掌握, 他只能感知到有人正在他的领域里横冲直撞。 他掐住虞仙的下颚,问他:“为什么不回答我?” 虞仙侧过头, 双目被亲的飞起水雾,一旁的沈之之看着那活色生香的场面,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的, 戚野对伤害她的兴趣不大, 在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的时候, 唯独沈之之只是被嫌弃的瞥了一眼, 随后关进了杂物间里。 她趁着夜逃了出来,想救吴淮灵却被戚野凶残的手段吓得不敢出声,只敢看着戚野在火光下冷漠的侧脸,暗自惊惶。 戚野等的有些不耐烦,无聊的敲了敲椅身,兴致缺缺道:“仙仙,你去过吴淮灵的房间吗?” 虞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房间。 戚野笑了笑,“我知道那天他在仓库里咬了你一口。” “还知道他第一天就把你摁在走廊上卿卿我我。” 他握住虞仙的手一用力,虞仙明明是怕热的,此时却被这冰凉刺的腰身颤抖。 “为什么你们这么要好?”戚野摁住他的腰,和他胸膛紧贴,在他耳边细语。 虞仙的手在发抖,他抵住戚野,保持距离:“我和他没关系。” 翩翩欲飞的蝴蝶骨被轻轻划过,虞仙猛地立起身体,像是软体动物被戳中了软肉,缩进自己的壳里。 “那他为什么千方百计的为你寻找祭品?”戚野轻轻擦过他的耳边,挥一挥手,沈之之的眼睛被一阵黑雾遮挡住,“是你和他说,我是最好的祭品吗?” 她瞬间便像是鬼打墙了般,找不到周围的路,也看不清世界。 “你们关系这么好,是什么时候搞上的?在我犯病的时候吗?”戚野轻轻松松的抱起虞仙,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戚野打开那扇门,“这是他的房间。” 他将虞仙放在梳妆台上,撩起发丝嗅了嗅,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让虞仙无比羞耻的话语,“他穿着裙子,画着女妆,抱着你抵在墙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嗯?就像现在这样?” 虞仙被他羞辱的眼角发红,直接一把用力将戚野推搡开,他气还没有喘匀,只是咬着唇故作镇定:“你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我和他没那些肮脏关系。” 戚野在他说到肮脏时心跳了几下,“肮脏?” 他低语着,“你和王溪丛打赌去追贺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虞仙耳朵里钻进这些话,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戚野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失落。他抬起头,想到那根握在手里,正篆刻了虞字的画笔,犹豫了下,“没有,没有这么想过。”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戚野没听清楚,只是低着头问他:“什么?” 还诱哄着:“再说一遍?刚刚我没有听清楚。” 虞仙却是不肯再说了。他心里认为那是另一个“虞仙”的事情,再多的话他也不愿意多费口舌。 戚野却像是生气了,他沉着脸,将虞仙塞进自己怀里,闷得他脸颊红彤彤的,缺氧后眼神迷离。 吴淮灵悄声进入自己房间时,就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上,被人咬着嘴,两只雾蒙蒙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他恍然,像是虞仙还能看见一般,有一种被人钉穿在原地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虞仙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站在门口,和人皮肤接触时的电流刺激害的他蜷缩在一起,“有,有人。” 戚野转头,正对上吴淮灵的厌恶的双眼。 他冷笑一声,“来了啊?” 吴淮灵被他这么一笑,戾气登时就上来了。 脸上被戚野打出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他擦过裂口边的血液,咬牙切齿:“你放开他,他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戚野冷着眉,“我和他同睡同住,怎么没关系?” “倒是你,穿着条裙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女人了?还需要沈之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来保护你?”他嘲笑着吴淮灵面对自己时的软弱无力,“看来你和杨夕当初需要的祭品没准备全啊,不然怎么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类?” 吴淮灵猛地直视他,像是望向了一团深渊。 “贺深一个人只有一双眼,也确实不够分啊。” 吴淮灵怔住,“你怎么知道。” 他看向虞仙,语气激烈,“你也知道了?” 虞仙看不见他们的眼神交锋,却能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出东西。对此,他只是趁机推开戚野,滑下了梳妆台站稳,直截了当:“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我,杀了贺深?” 吴淮灵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思索了好半晌,才道:“你那时候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可那还不够。作为违约的惩罚,还需要再献上一对,所以我就……” 他咬牙,“方法都是杨夕告诉我的,我怕你出事……” 他为什么穿着女装?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祭品,吴淮灵只和杨夕一起对贺深动过手,将他的眼睛掏出,四肢断开,最后一把火烧了了事。 而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虞仙做的。 可等到他参与完仪式后,才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被那东西盯上了。 有人给他出了主意,那是曾经带杨夕进入这个奇妙世界的人,“你找一对双胞胎,穿上其中已死一人的衣物,就能依靠死者的气息躲避它的视线。” 当吴淮灵进入客栈,看见那和身上衣物的昔日拥有者如出一辙的面容时,他就知道,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戚野的双眼深不可见底,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品味着他的张皇,只感受到了快意。 系统:【到了现在,你还不拆穿他的身份吗?】 虞仙敏锐的感知到他悄然出现的煞气,心里一惊,叫醒还在发愣的吴淮灵:“他是贺深!” 戚野暴怒:“虞仙,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帮他吗?”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像是沉浸在仇恨中,日日夜夜在诅咒中将舌逼出鲜血,将巫毒的脏器囫囵吞下的下降者。 不把加害他的人都残杀个干净,戚野与贺深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他要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骨血,拆骨扒皮,将那些狼心狗肺都吞个干净才好。 贺深做不到的事情,戚野来做。 而虞仙,既然怎么样都捂不热他的心,那就让他彻底冷下来再陪自己一辈子不是更好吗?戚野的心里泛起涟漪。 厉鬼的双眼刹那间腾起血雾,虞仙看不见,背脊却隐隐发凉,他后退一步,问:“你要做什么?” 大厅里的摆钟间,时针飞快的旋转着,永不停下。 吴淮灵飞快的拉过虞仙,在戚野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将虞仙推出门,道:“快跑!” 他心知自己跑不掉,只能将虞仙推出去,自己还能当个肉盾。 “把之之带走!” 虞仙跌跌撞撞的从门内跑出来,腰腹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心里问系统:“系统,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拆穿身份的任务完成了,但是,还是需要你自己完成逃生。】 饶是虞仙,也不禁为此恼怒。 沈之之在过道上盲目的打着转,她找了好久的人,嗓子都喊哑了。 眼里流出两道清泪,她伸手擦了擦,突然被人撞上,疼的啊了一声。 虞仙没听见人的声音,但他摸到了属于人类的体温。 手朝上摸了摸,他问:“沈之之?” 沈之之惊喜的听到虞仙的声音,情不自禁大声回答起来:“虞先生!是我!” 虞仙皱眉,又问道:“是沈之之吗?” 30-40 第31章 地下室 十一 虞仙有种错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贺深之手, 右下角肆意潇洒、笔锋华丽却在转折时带点温润的签名,也正是贺深的名字。 “上面有贺深的签名还有时间,时间是前年的十二月。” 十二月,戚野眸色暗沉, 这幅画真的是贺深画的吗?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别人看见这幅画?仅仅一块墙皮挡住, 照贺深多疑的个性他能安心吗? “那时候他已经失踪一年了。”虞仙推算了一下系统资料的时间, 委婉的将死替换成了失踪。 假如他还是个对贺深恋恋不舍的痴情人, 那他就绝不会承认贺深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失踪?”戚野挑眉, 摸上那幅画里格外劲瘦有力的腰肢, 问:“灵感来源于生活, 你和他同居的时候,也是摆出这样的姿势供他玩赏的吗?” 摸着摸着, 戚野突然觉得手下的触感渐渐怪异了起来。像是画里的水从画中蔓延了出来,一步步浸湿了墙面, 墙面开始变得绵软黏湿。 腥臭的味道弥散, 戚野后退一步,伸手挡住虞仙, 眼睛还在画上流连。 这时候,画上虞仙的脸已经变换成了低头捂脸哭泣的少女。 虞仙闻到气味不对劲, 又听见滴答滴答个不停的声音, 脸色一变,握紧拐杖转身就走。 顺带还拉了一下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的戚野。 戚野把仓库的门关上, 一张脸阴沉至极。这绝对是贺深画的, 难怪他能这么放心的画一整面自己对虞仙的遐想,原来还有后手——在虞仙的画下, 还有一副少女哭泣图。 而刚刚, 戚野眼睁睁看着那忽然涌出来的液体, 逐渐变化为少女哭泣图,将他之前赏心悦目的梦中情人的遐思完全覆盖!呼吸一滞,戚野牙齿咬的咯咯响。 贺深这狗东西! “里面怎么了?昨晚那个出来了?”虞仙问。 戚野:“差不多,你的画被这女人的画直接覆盖了。” 仓库里毫无动静。 虞仙蹙眉,“要告诉其他人,提醒他们暂时别进这里。” 戚野扫了他一眼,“最不该来的就是你,剩下的时间,你还是都待在房间里吧。” 房间里? 虞仙的心跳速度突然微快,他还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洗澡时候的狎弄,房间里还是安全的吗? 眯了眯眼,戚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停顿,问:“怎么了?你房间里有什么不对?” 虞仙当然不会把自己被玩弄的事情说给一个同样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听,他摇摇头,继续听着戚野的脚步声,跟在他左右。 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人了,吴淮灵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香烟,吐出雾来。 她眉眼英气,动作洒脱利落,烟雾缭绕时沈之之一时差点把她看成了一个格外英俊的男人。 沈之之打起精神打趣,“阿淮看起来真帅气。” 吴淮灵瞥见虞仙走进来,直接把烟掐掉扔进垃圾箱里,掀了掀眼皮:“是吗?那等以后我弄个短发,长发太不方便了。” 沈之之和吴淮灵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感觉到她说话时情绪不稳定,只以为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害她心烦,便没有再说话打扰她。 要说,贺深也说过短发更适合吴淮灵。想到贺深,沈之之有些恐惧的缩在角落里,她还忘不了在她不小心折断贺深的画笔时,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 像在看一只将死的兔子,渺小到进不了他的眼睛。同样是贺深的学徒,阿淮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生气时的贺老师,她的胆子真的好大。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黑漆漆的像是阖眼时的暗沉。 有发现的在说自己的发现,没发现的就待在原地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轮到虞仙说完时,杨夕诧异:“仓库不能进?可是,现在不进还行,以后不能不进啊!” 年轻妈妈:“是啊,厨房里的食物已经没有了……我们迟早都要进去拿吃的。” 小女孩在那里玩着魔方,听到妈妈说话,她抬头说:“是放东西的那个仓库吗?” 虞仙嗯了一声。 囡囡:“上午我去过啊,还有个漂亮哥哥和我玩呢!” 她有些烦恼,“但是妈妈好像看不见那个哥哥。” 年轻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 虞仙:“那个哥哥是什么样子的,你能说一说吗?” 囡囡咬着手指头,在和妈妈对上眼时埋下头抽出手指在纸巾上擦了擦,“那个哥哥很温柔,浑身黑漆漆的,说我很可爱,可以画幅画送给我。” 吴淮灵突然直起身子,“他是不是眼角有颗红痣?” 囡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是哦,大姐姐怎么知道?你也能看见那个哥哥吗?” 沈之之悄悄勾了勾男朋友杨夕的手,压低发抖的声线说:“是、是他吗?” 杨夕按下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让她安心。 吴淮灵:“贺深。” 戚野瞳孔骤缩,迅速看向虞仙。 而虞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但一时的激动过去,他又停下来,怪异道:“你们都认识他?” 吴淮灵嗤笑:“怎么,师母不知道我是贺老师的学徒吗?” 说到贺老师时,那三个字简直被她慢悠悠吐出的时候简直意味深长。 师、师母?沈之之被这个称呼吓得咳嗽,她眼角咳出泪花还尝试着睁开眼看虞仙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看着虞仙,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片段。半晌,她想起来,她在跟踪贺深的某天晚上,好像正好看见过贺深被一个格外俊美的青年恼羞成怒的赶出车门! 那时候天下着大雨,贺深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淋湿了。但他没有生气,只是柔和着眉眼,轻声哄着什么,雨太大了沈之之没有听清楚。 她当时还非常惊讶,居然有人敢这样对贺老师!尽管贺深平时真的温声细语,像风一样温文尔雅,可是沈之之知道他心里有傲气,都不敢真正惹怒他——折断画笔那次真的是意外。 原来是虞仙啊,沈之之偷偷看了看虞仙,难怪她刚开始觉得虞先生那么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原来是在那时候遇见的。 沈之之拉了拉杨夕的手,“我和杨夕也是贺老师的学徒,师、师母你好。” 她对贺深有阴影,自然也连带着害怕起虞仙来。听到吴淮灵叫师母,没过脑时也跟着磕磕绊绊的叫起了师母来。 虞仙还没反应过来,就算平时表演的再逼真,他也压根没真的把自己代入进这段关系。 但戚野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怒了。 “他死了三年了,还搁这叫人家师母?” 被他这么一说,虞仙才反应过来那句师母是叫自己的。 冷冰冰的人一时也有些生气,“我是男的。” 吴淮灵打了个哈欠,“知道你是男的,我爱叫就叫了。” 插科打诨,虞仙没放过这个情绪漏洞。 “你们怎么认定那是贺深?” 戚野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发现,虞仙是真的没喜欢过贺深,可是下一秒,戚野知道自己错了。 虞仙:“他的失踪……和你们有关吗?” 他把这话直接撬开,这三天他捋了很久的关系了,发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点,就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了。 他想知道这些人的邀请函上,又写了什么信息。 还记得主线介绍中的那部分吗? 【主角戚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选中的。 毫无兴趣的他拒绝了邀请,却在当夜收到了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可以实现您的一个愿望。 当年在仙景客栈惊鸿一瞥某幅画后,一直念念不忘的他动身了。】 虞仙怀疑,那份邀请函,是抓着每个人的最大愿望来诱惑人的。 因为—— 虞仙的邀请函上,用盲文篆刻着:贺深,两个字。 而对于“虞仙”来说,贺深就是他最大的奢望。 是不是从那天早上她踏出院门却踩了一脚的水开始,一切就不对劲了? 当时,沈之之大叫一声,闻声而来的男友杨夕将瑟瑟发抖的她抱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发问她怎么了。 沈之之不敢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指了指外面。 可真正让她害怕的不是莫名其妙的江水,而是踩到的软绵绵的尸体。 听见男友震惊喃喃着,她怪异的睁开双眼,望了一眼刚刚踩到的地方,透彻的水里只有几根随着水波摇摆不定的杂草。 沈之之恍惚片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谁也没说。 可是现在,她战战兢兢的咬着手指——美甲上面已经有小碎钻被弄掉了,她开始怀疑,那天她看见的尸体,是不是就是昨天晚上的少女。 沈之之胆子小,被吴淮灵叫去让把虞仙和戚野叫到院子里时,还被戚野吓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慢吞吞走到走廊时,刚好就撞见了戚野打开门,后面是被他遮挡在身后,眉梢古怪的泛着脆弱感的虞仙。 沈之之晃到眼睛,不自觉地将眼光停留在虞仙身上,她也是个成年人了,心下了然,认为虞仙是被戚野堵在房间,行动不便的虞先生反抗不能,这才让戚野沾了香。 想到这儿,她又瞥了一眼一直紧紧贴着虞仙的戚野。和戚野对上眼睛时,沈之之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眼神。 吴淮灵看了看她,又转向虞仙,问:“虞先生,那个东西昨晚确实问了问题,是吗?” 虞仙嗯了一声,直接道:“问题就是昨晚那本绘本里面的。” 保险起见,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把那个问题复述出来。 昨晚的年轻妈妈见状,一阵后怕。 他们打开那本绘本,却无人敢念,只是看着绘本上面掩着面哭泣的少女,似是她下一秒就会变为凶残丑恶的怪物袭击过来。 其他人还可以用眼睛去看去读,可是虞仙看不见,读取不到有用信息的他不自觉的皱起眉。 漂亮青年脆弱无助的样子确实很让人难受,但人都是惜命的,谁会在这个关头去为了照顾美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戚野拿过绘本,低沉道:“我来。” 吴淮灵迟了一步,手停在半空中。她也不尴尬,顶着其他人的眼神泰然自若的收回手。 “黑兔子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从江岸来的?’” 虞仙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念着,声音磁性沉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少女仰面,浮肿的脸像个气球,‘嗯。’ 黑兔子高兴起来,‘那就是水杀了你!’”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虞仙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但,真的有人敢用这个答案吗?不会触怒这位明显是被人谋杀溺死的水鬼少女吗? 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戚野没有停顿,继续念道:“少女的面上流下两道血痕,她越过水流来到黑兔子面前,却在半路停下,疑惑的偏了偏头,‘你是只死兔子。’” 绘本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是这几句话的附图,趴在地上的少女歪着头,一直没有露面的黑兔子终于露了面,它很高大,身体黑漆漆的,俯视水鬼的时候像是一脚就能把她踩死。 这怎么可能是一只兔子,看见那个漆黑的身影,戚野头一次心头发凉——这分明是一个被烧到漆黑的人。 戚野停了一会儿,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说给谁听的。 “所以,”那位年轻妈妈抖着声儿问,她的孩子还缩在她怀里安静的睡着,“还有一只鬼?” 沉默。 吴淮灵打破死寂,“今晚怎么办?大家要一起睡吗?” 她这句话问得好,沈之之已经开始心动了。 尽管她不知道人群中还有虎视眈眈的恶鬼正混入其中,可她仍旧不想落单,她和杨夕是分开睡的,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但是,沈之之突然想到什么,忐忑的揪着自己的裙子:“既然她问了那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就是……答案是我们之间的人?” 虞仙嚼着这话,挑开,“你的意思是,我们里面,说不定有杀害她的凶手?” 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被困在这里,孤立无援呢?除了冤魂索命,沈之之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气氛突然就变了。 那位年轻妈妈搂紧自己的小女孩,不吭声。 而杨夕,自始至终就没开过口,也不像他平时的性子。 吴淮灵挑眉,知道有人开始犹疑了,“那就算了。” 但她还是告诫道,“进入房间后一定要注意门,找个东西抵上吧。” “如果那东西要破门而入,堵在门口的重物也能阻挡一下。实在不行,就大声呼救。” 话是这么说,可到时候有没有人来救就说不定了。 两相对比,风险不是一个等级的。 一时之间,沈之之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后悔。 虞仙:“谁也没把握她一晚上是不是只找一个人,但反正不是只找一个房间,她是有目标的。” 或许根本不在于有没有人回答问题,也不在于答案正确与否。 他猜测:“说不定分开会更好。一起反而会被一锅端。” 不管怎么样,沈之之听了这一番话,心里有了些安慰,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在吴淮灵把有关楚平的事都讲出来以后,沈之之鼓起勇气,自告奋勇要去搜寻线索。 虞仙仔细一想,好像这群人都没有冒出想要逃命的想法,相反,不论再害怕再恐慌,哪怕是那个看起来一脸焦急担忧的年轻母亲,也没有提过离开这里的想法,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被困在这里。 并不是说外面全是水就能顺理成章的阻止人们离开,若是有人真的被吓的屁滚尿流,哪怕外面是火海他也要想办法趟过去,而不是在这里被上了尖刺的软刀子磨。 反正不会像如今这样,镇定过了头。 他们都不怕死吗? 虞仙握紧盲杖,轻轻敲打着,等人群结着伴走了后也起身站了起来。 他要去仓库。 至于他瞎了眼,压根找不到线索?虞仙听着后面跟上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瞬间就有了计较。 免费的眼睛,不用白不用。 第32章 地下室 十二 智力低下、贪婪、狂躁, 是“猎犬”的标签。 但自从虞仙误打误撞,给了“猎犬”一副实体后,他那混沌不堪的脑子里, 好像有了丝光亮。 他可以像真的狗一样躺着仰起头露出肚皮去舔舐主人的手指,也能在拥有一丝神智后冷酷的将瘟疫般的恐慌传递给其他人, 原是想要他们自我覆灭——可慌乱起来后,人们开始排挤的居然是虞仙。 “猎犬”虽然不懂,但他知道人类对家的归属感, 被欺负了的人往往都会想回家。 因为家很温暖,不知怎的, “猎犬”就是知道。 他想虞仙肯定要回卧室,因为那就是虞仙的窝。经历过自己主动亲吻对方、站在一边无声旁观萧南生与方溺对虞仙的互动后, “猎犬”也想要, 对方的主动。 主动进入我的怀抱,在温暖安心的窝里, 他空荡荡的脑子里有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很微弱, 在发觉虞仙并没有寻求自己的帮助时, “猎犬”主动出击了。 不顾虞仙的僵硬,他拥着虞仙, 嗅闻着对方耳畔的气味,有种大型犬用湿润的鼻尖在主人耳边碰碰试探的感觉。 可虞仙没有这种错觉。 他不是旁观者,他切身体会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盔甲。盔甲棱角分明,挤压在身上时,只有疼痛的刺激在内部逃窜, 眼眶的热度发酸,虞仙还在怔愣之时,那透明的水珠就滑了下来。 如此不堪, 窥见腰间的漆黑盔甲,虞仙知道,他被自己手下的造物侵袭,在毫无防备之下,已经将自身弱势的眼泪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好羞耻,他挣扎着想要逃出。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在贺深手下,难道反射性掉眼泪就是他面对这些怪物时,唯一的选择吗? 咬住牙,雪白的贝齿被唇肉咬破流出的渍红沾染。在这一幕夺人心魄的美中,“猎犬”闻到奇怪的血腥味,他松开虞仙,盔甲歪了歪,细长的尾巴收起凌厉的甲片,环住虞仙将他转到自己眼前。 满是黑雾的脸靠了过去,嗅个不停。 好香。 “猎犬”朦胧的脑海里闪过方溺吃过的糖渍樱桃,泡着醇厚的红水,饱满嫣红的圆嘟嘟果肉——一模一样的好看,还好吃。 舔一下舌尖便会品味到糖的甘甜,咬一口会有浓汁伴随着果香爆出,溅洒在嘴里。 方溺不会给“猎犬”吃糖渍樱桃。 但“猎犬”找到了属于他的糖渍樱桃。 一口舔了上去,在虞仙的闷哼声中,“猎犬”的尾巴猛地绷直了。 他下意识再咬了几口,只不过很轻很轻,不是对待猎物的力量。 等他吮吸完表皮上的红色糖水后,“猎犬”的头软趴趴的放在虞仙头顶,又使劲儿蹭了蹭,将虞仙的发丝蹭的软乎乎的特别凌乱。 虞仙脚是无力的。 察觉到这点后,“猎犬”保住他坐了下去,就在门后面。 怀里抱着他,沉重的头还压在虞仙头顶来回蹭,听着虞仙反抗不能的闷响,尾巴就放松着缠着他的腰。 尾巴上的鳞片张合个不停,“猎犬”舒服极了,还要给自己的猎物打上标记、气味,告诉别人这是他的所有物。 没有人能从他怀里带走虞仙,任何人。 “猎犬”将人抱回了床边,用温暖厚实的被子把虞仙身后垫的严严实实,有缝的地方都给塞紧,再从床下的地方扒拉出一堆原本在虞仙衣柜里的衣服,全都一股脑的团在一起。 盯着他的脸孔,虞仙发现,这个吸入了不明灵魂的造物,竟然没有伤害自己一分一毫。 他堆这堆东西是干什么? 奇怪的望着他,虞仙在盔甲下搜寻着,没看见自己刚刚瞧见的下巴,像是隐形了一样。 隐形,等等,之前在做成小阳台样式的地方,袭击虞仙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 虞仙作势要翻身下床。 他的外套已经脱掉,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短袖。毫无瑕疵的手臂撑在床沿,虞仙刚一光脚踩在地上,就被细长的尾巴圈住了脚踝。 不解的蹙眉,那黑乎乎的东西又凑到虞仙面前,发出听不懂的怪异噪声:“……” 细长的尾巴有小巧的三角箭头,看起来很秀气,但那时不时像是呼吸一样,来回起伏的鳞片边缘上面的血渍却令人毛骨悚然。 像是威胁一样,“猎犬”圈的更紧了。 一直到虞仙僵硬着毫无动作,身体软下来,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脸上起出绯色,满意的他这才松开尾巴,又爬上床堆叠起衣物来。 虞仙只能坐在那里,等着他把那一堆东西弄好。那在昏暗室内反着光的坚硬盔甲,锋利的手部有着雾气,看不清,撞进眼里的只有尖锐的手骨倒刺。 由虞仙亲笔勾勒出的盔甲下面,内容物浑身都是尖锐的针刺。不管是如同抽出的尾脊骨般的长尾巴,还是四肢上格外显眼外露的锋利骨刺,甚至那只在虞仙面前出现过一回的长舌,上面也是细细密密的倒刺——这个东西的浑身,分布的都是能刺穿别人,贯穿他们身躯的夺命物。 简直就像是天生的杀人利器。 他的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弯曲打直、弯打直弯曲,然后在虞仙将手从床边拿下的时候,瞬间来到他面前,收起开合的鳞片,缠着虞仙的手腕。 刚刚被这东西缠在脚上,虞仙的脚踝已经是一片艳红了,特别是后面的跟腱那块,绯红丝毫不均匀的出现在那里,像是刚刚被锁链扣过。 这次缠的不是很紧,松松的,一扭就开了。 虞仙握着自己的手腕,口中嘶嘶不已,他安静待在床下,就那样看着这怪物的动作。 他在画笔技能这件事上被系统坑过,这次警惕的问系统:【我的造物,会听我的话吗?】 系统之前就没和虞仙讲清楚规则,在造物成真后才告诉虞仙,技能一旦使用,必须要让它生效。 系统笑了笑,听起来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虞先生终于知道有事首先问我了。】 【造物创造出来后,它们会对造物者有天然的亲切归属感。但是内容物不同,它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的造物是冰冷无意识的盔甲,内容物却是副本里的未知灵魂。所以,对此,我认为应该持保留态度。】 系统垂下自己俯视全局的眼睛:【不过,我建议你,乖乖听话呢。】 虞仙听到系统的声音,就像是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他道:【好狗狗是不会伤害主人的。】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那张床上终于被铺满了各种各样的柔软衣物,不够柔软的被“猎犬”不耐烦的撕烂扔到了空地。 随手咬起来一只亮晶晶的东西,“猎犬”雪白的牙齿松开,将东西甩上了床。 那是一把外面镶着小碎钻的美工刀,因为没有抽出来,“猎犬”也浑然不在意。反而觉得亮晶晶的很好看而把刀子甩进了堆里作装饰。 虞仙仰头的时候,和他的脸撞在一起,舌头在虞仙的额头上划过,留下湿痕。 “猎犬”拖着虞仙的头,牙齿衔住嫩白后颈肉,见叼不起来,他这才放弃。 轻微的刺痛传递到大脑皮层,虞仙额间的感觉跳跃不止,伸出手按在那雪一样的盔甲边缘,扣着盔甲的脸部,透着粉意的指甲瞬间泛白。 使力将那贴在自己颈部的脸抬起来,虞仙咬着牙,牙齿用力咬紧,眼眶里的眼泪在牙齿叼上点后颈肉时就咕噜滚出来,此时一边红着眼落泪,一边咬紧牙关反手用力抓起怪物的头—— 在极度施力的情况下,他清白的腕部此刻已经显现出青紫色的细细血管和筋脉,虞仙面无表情,张着嘴细细喘着气,将“猎犬”按在了他自己刚刚铺好的床上。 心跳快的像是下一秒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虞仙按着他不动,连这种反抗都像是在爆发。“猎犬”在床上没有动,只是盔甲歪了歪,侧着头,像是在看着虞仙。 “咚咚咚!” 门被敲响,甚至等不及虞仙开门,就被来人打开。 手还握在门把上,方溺阴沉着脸盯着那不远处的两个人,嘴里的话像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要不是萧南生那家伙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都开始做窝了,是吗?”他冷笑了一声,反手把门关上。 虞仙正跨在“猎犬”身上,见他进来第一时间不是震惊,也不是其他什么语气和反应,瞬间就明白这人早就知道了身下怪物的存在。 脚踝旁边的美工刀还在发着幽幽光芒,虞仙踢了一脚把它勾起来,接到手上,一边摁着“猎犬”,一边用拇指将刀刃推出,指着方溺,冷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和这东西什么关系?” 方溺停下,语气有些委屈,问:“学长,你拿刀指着我?” 他之前也是这副模样,虞仙不打算被他绕过去,美工刀依旧对着方溺,浑身紧绷。 方溺懂他的态度,哦了一声,“我和他没有关系,这种脏东西,学长别管他了。” 他紧紧盯着虞仙摁在“猎犬”脑后的手,上面有一张格外显眼的卡通邦迪,是猫猫样式,刚刚萧南生递给虞仙的。 方溺也不说他想做什么,只是靠着门,低声下气,“学长,那家伙很危险,随时都会发疯的。” “快来我这边,我可以保护你。”他笑着招手,眉眼间全然是柔和的暖意,好像内心波澜不惊。 却在虞仙摇头的一刹那,嘴角往下一撇,俯身冲了过去。 第33章 地下室 十三 抓住虞仙拿着美工刀的那只手腕, 方溺将他压在身下,深吸一口气,毛茸茸的眼睫毛颤动着,配着那副俊俏的脸, 看起来及无辜又可怜。 虞仙正压着一点都不反抗的“猎犬”, 腾不出手来抵抗方溺。只来得及在方溺压过来时,松开压着“猎犬”的手, 去抵住方溺盖过来的脑袋。 头上的碎发被虞仙的手撑了起来, 方溺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人, 委屈着说:“学长,为什么这么抵触我呢?” “明明学长也是喜欢的吧?这种触碰。” 他伸长手臂, 指尖轻轻碰上虞仙的眼角, 再用指腹重重抹了一把, 眼尾的红就流淌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在拇指上滴了一滴红颜料,然后抹在虞仙眼尾重重一拉,涂出个跟红色金鱼在水里飘摇的尾巴一样的痕迹。 沾着那点湿润,看着虞仙脸上就没下去过的红, 方溺眼里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喜。 眼看着他就要倾覆过来。 虞仙被迫躺在“猎犬”身上,成了个夹心饼干, 被前面的年轻大男孩虎视眈眈着,不敢动弹。 “猎犬”突然动了动。 好似才反应过来,他转了转头, 撑起身子, 歪向身后的两人。 尾巴重新圈回虞仙紧致的腰线上, 他轻轻松松的拎起虞仙, 在最下方转了个身。 这下, “猎犬”能好好看清自己的所有物了,他满足的叹息一声,没有任何声音响起。虞仙听不到,只看见一股黑色的气体逸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但是方溺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落在他耳畔上,就跟敲锣打鼓似的,彰显着学长被无脑子的同体觊觎的事实。 他腿部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即将要射出的弓,压着虞仙的那只手,转而将他抵着自己额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放到自己嘴边,细细亲吻着。 方溺的嘴巴干干的,起皮的地方割着虞仙的手指。 被细长尾巴紧紧缠绕的虞仙,蹙起眉头,问他:“你,你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猎犬”要这么配合方溺,眼里只能看见方溺张嘴,咬住那根被邦迪包好的手指,唾液浸湿了那张邦迪,舌头灵活的撬开那贴好的地方,同样雪白的牙齿将其咬起来,一撕一咬间—— 那张本来被虞仙整整齐齐贴好的邦迪,被方溺撕了下来,咬在了嘴间。 他叼着那张白色的猫猫邦迪,抬起头,眼角看着虞仙,黑色的碎发经过刚刚的挣扎凌乱不堪,青春洋溢的感觉从方溺身上飘出来,带着年轻男孩的香气。 方溺冲着虞仙直笑,一口大白牙,虞仙怔住。 吐掉那惹人嫌弃的邦迪,方溺看着白皙手指上面已经露出红色血肉的伤痕,轻轻含住虞仙那根手指,替他将刚刚没有清理干净的灰尘弄出来。 他的口水黏糊糊的,虞仙反应过来,有些羞恼的眼睛盯住方溺的嘴巴,抬起一只腿想要踹他! 他腿都抬起来了,下面的“猎犬”却突然动了起来。 龇牙咧嘴的,生气的一尾巴抽向了方溺柔软的腹部。 方溺眉头一挑,这才分了个眼神给他,不屑的跳开。 他站在空地上,看着“猎犬”翻在虞仙身上,一身盔甲黑漆漆的闪着光,嗤笑,“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怂货,还护上食了?” 方溺一说到脸都不敢露出来时,虞仙好像看见,上面的“猎犬”似乎向后胆怯的缩了缩。 关乎到尊严问题,“猎犬”重新挺直背,咆哮一声。 伴随着他情绪的激烈波动,虞仙隐隐约约听见,客厅里的人也吵做一番,声嘶力竭的纠缠起来。 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却能听见他们的谩骂,感受到自己心里不由自主的胆怯和慌张。 一向表现的冷静无害的江菲,像是在哭,又像是在骂,周围人要么反驳她要么不说话。 一切都好像随着“猎犬”的咆哮怒吼,开始沸腾起来。 地下室里的人就好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沸腾得一片乱麻。 虞仙的心莫名胆怯,他望着身上外形黑暗可怖的“猎犬”,心跳的剧烈。 扑通扑通的声音,放大到耳边,假如有人能和虞仙脸贴脸,就能发现,他的瞳孔似乎在逸散,眼神呈现出不自知的飘忽状态。 像是喝醉了酒,掉进了酒窖浑身浸着湿漉漉的酒气。 方溺笑了。 “来这招?” “你忘了我根本不受你的影响吗,没脑子。”他咧了咧嘴,眼神往下移动看见了满脸潮红的虞仙。 他额间的汗打湿了黑发,向来无所畏惧,冷淡如秋水的明亮瞳孔,此刻像是蜂蜜落进了湖里,委屈的化成一团,将粉色的甜蜜融入湖底。 方溺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他忘了虞仙是普通人类,和外面为此情绪大幅度变化的人一样,他也会被触发内心的最大恐惧,从而开始胆怯起来。 可虞仙没有像房间外面的人一样,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砸东西,更没有明显的攻击情绪……他只是,仰着头像引颈受戮的羔羊,明明害怕的颤抖却直视着令他恐惧的漆黑怪物,漂亮的手指抓紧被单,也不躲也不闪,就只是蜷缩着,瞳孔躲闪着。 再不复当初冷冷清清的样子。 “猎犬”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 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不耐的甩了甩尾巴,“猎犬”不再束缚虞仙,而是低头探出舌尖,安慰似的舔了舔他雪白的脸蛋。 他舌头上有倒刺,割的人很痛。 虞仙眼里包着泪水,被他这样舔着,还是忍不住天性里的反感,伸出手强行推开“猎犬”的头盔脑袋。 嘴里虽然强行平稳着声线,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颤抖,“走、走开。” “别碰我,怪物。” 放在平时,方溺肯定能听出虞仙的厌恶和抵触,因为他说这话时是那么的冷漠,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对方。 可现在不同了,方溺看着他推搡“猎犬”,只知道自己看见了一个无法反抗,只能忍受着他人的,可怜又无助的学长。 高山尖上的雪堆似乎从山顶倒塌了下来。 落了方溺满脸。 身后的门被打开,萧南生低眼看着,敲了敲房门,引起了房内两个人类一只怪物的注意。 萧南生问:“小房主,压在你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萧南生:“需要帮忙吗?” 停顿了半晌,忍耐不住的虞仙,向他伸出手。 第34章 地下室 十四 方溺的眼神已经是要在杀人了。 萧南生站在门口, 却仿佛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猎犬”虽然是最不可控、最危险的,可是他脑子不行,理智浑浊, 只有气息和领地意识。 萧南生和“猎犬”身为三分之二同体且日日相处, 足以让“猎犬”熟悉他的气息并接纳他的存在。 可方溺不同, 他是被抛弃的三分之一同体,只偶尔与这二者相处过, 但大都不是什么好的经历。萧南生是个时时刻刻都秉持着冷静理智的男人,可“猎犬”不同,他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血腥味, 还有如同瘟疫一样蔓延的恐慌…… “猎犬”接纳方溺, 但他和方溺注定不会有友好关系。或者说,是方溺单方面的敌视他。 萧南生径直越过干站在一旁的方溺,朝着虞仙那边走过去, 他单膝下跪,跪在床边, 伸出一只手, 沿着发梢和俊美的脸庞弧度滑动。萧南生不出声, 动作间却带有怜惜的意味。 手指擦过虞仙额角的时候, 带下了些许晶莹。 他看着虞仙两眼微红,怔怔的望着自己, 低声道:“别哭, 小房东。” 将那些凌乱的碎发都理清楚后, 他这才轻言细语着:“我听见声音了, 我是来帮你的。” 虞仙盯着他,明知道这个男人非常不对劲,他却不由自主的沉陷在这一举一动间的温柔中, 就像自“猎犬”愤怒咆哮后,虞仙内心那突然的一阵悸动再次出现一般。 这是怪异的,极度的不正常,虞仙不是这种人。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头顶逸散着血腥味的浑身长满尖刺的陌生怪物,和旁边动作温柔且短暂相处过的人类男人间,虞仙试图做出个选择。 他向来清醒的大脑里一片浑浊。 雪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黑发粘黏在上面,显得五官清美的他格外惹人喜爱。虞仙只是犹豫着伸出手,就好像是怯弱的残荷,在风中被来回吹打,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湿。 如玉般的手轻轻放到了男人掌中,微微湿润的手心被萧南生用力揉捏一瞬,接着按住掌心搓揉起来。无力的五指松散的分开,伴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柔的让人心软。 萧南生将他从“猎犬”身下拖了出来, 身下乍然失了所有物,“猎犬”有些不满,但嗅见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且朝夕相处的同体气味后,他的攻击性减弱了许多,也不再继续咆哮了。 忽然间,虞仙突然想到,这个浑身长满尖牙利刺的怪物,和门外的怪物比起来,又是孰强孰弱呢? 在这个副本里,玩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门外是守在外面目的不明的怪物,门内还有扰乱人心饥饿难耐的怪物。 虞仙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成功存活至副本结束,可系统没说副本在哪个阶段结束。在这种情况下,单独落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会成为死亡的猎物。 不管如何,他不愿意和“猎犬”待在一起,就算萧南生再怎么不对劲,在此时的他看来,也比奇形怪状的东西要看得顺眼得多。 至于方溺,这个人精神都不正常,虞仙不想招惹危险的人物。 “猎犬”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在那副盔甲的遮掩下,虞仙看不见他的神情,更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方溺知道自己不能阻止萧南生带走虞仙,论体格他比不上这种完全分离成功的完成品,论理智他更是比不上。 况且……虞仙还表现出十分信任他的模样,甚至把手交给了萧南生。方溺嫉妒到内心发颤。 所以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在他们走后,方溺从裤兜里再次拿出那个小本子,翻到上面字迹潦草的规矩,手有些微颤,摸了上去。 写的时候较为用力,有些地方摸起来格外深刻,方溺想着自己当时的混乱大脑里想的东西,微微咽了咽口水。 “猎犬”就站在自己身边,难不成自己又要开始神志不清了? —— 卧室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客厅里的吵闹迹象已经明显沉寂了下来。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是梅子城,他身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穿着的夹克衫居然变得破破烂烂的,头发也凌乱许多,像是才和人打了一架,胜了当了主人一般。 见着虞仙被萧南生搭着肩扶出来,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我听到了奇怪的声响,是出事了吗?” “发生什么了?” 虞仙终于能抖着手,自己倚着墙站着,他没有回答梅子城的问题,而是尽量平稳着声线反过去问他们。 梅子城注意到虞仙脸上明显残留着的浮红,微不可见的顿了顿。 他解释道:“就在之前,谢清突然大叫着,说江菲暗算她。” “她身上没有伤痕,我们觉得她可能是神智出现了问题。但是江菲……”梅子城想了想,眉心有点疼痛。 表情几番变化,阿蛮在他后面,站在沙发边上替他说道:“江菲姐很生气,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待在客厅了。加上那个矮个子男人也发起疯和梅哥打起架来,她就趁乱离开了客厅。” 虞仙停顿:“地下室总共就这么大点,你们就不知道她去哪了吗?” 众人当然知道。只是,谢清现在的样子可算不上平静,她一直紧紧盯着其他人,要是其他人有起身的动静,她便看着他直到确认这人不是去找江菲为止。 虞仙正巧就对上谢清的眼,这个之前还特别自信迷人的女人,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眼神畏缩躲闪,脸色惨白。 谢清喃喃:“她给我下了毒……我要死了……我已经没有奖励币了……” 心跳还微微剧烈的虞仙,耳边突然钻进这句话。他突然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疑虑,谢清是玩家吗?她和江菲认识,听她说话的语气,那江菲也该是和她一起的玩家了。 但是,为什么和她组队的江菲,要下毒害她? 虞仙指尖弹动几下,将萧南生低低的体温抛在指后,试图将莫名冒出的留念落在脑后。 同为玩家的江菲和谢清起了矛盾……如果虞仙没有猜错,之前谢清一直在试探自己的忍耐底线,这个时候她身边一般都跟着江菲,但是江菲从来不会轻易冒头代替谢清得罪自己。 从这个时候,她们之间就有龌龊了吗? 瞥了眼那边隐隐有将梅子城当作自己领导者的人们,萧南生低声问虞仙:“晚上,你想睡在哪儿?” 离那怪物远了些,虞仙也不再那么莫名胆怯和恐慌,可内心依旧像甜点的酥皮一样脆脆的。他审视着旁边的人,没有管其他人明显好奇的眼神,眉睫颤动,“再说吧。” 他还没告诉其他人,这里面有独立于众人之外的怪物。 就是那个怪物,轻轻松松弯下腰从中年男人身上吸食了什么,受了致命伤却迟迟没有出事的中年男人,这才在惊恐中奄奄一息,直到死掉时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那之后,神智已然混乱的矮个子男人拼命奔上来说是虞仙杀了人,言辞凿凿让人将信将疑,如果虞仙不是当事人,可能也要根据他的话开始顺着怀疑起自己来。 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是什么表情,被人怀疑不是什么好感觉,虞仙心烦意乱之下也敏锐的察觉出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恐慌,他为了避免无谓的口舌之争,就直接撒手回了卧室。 哪知道卧室里的东西,猝不及防的对虞仙出了手。 那么,那东西为什么不会伤害萧南生呢? 以往只要他出了卧室,沙发最中心或者单人沙发就绝对是虞仙的领地,可是如今,他望着梅子城一动不动的身影,知道这些人的心态又有了新变化。 梅子城的手机插上了电,随便看了眼时间就把插头又取下了,然后朗声道:“现在是晚上7:32,也该洗漱洗漱了。” 虞仙的衣服非常凌乱,出来之前,是萧南生脱了自己的兜帽衫给他套上,这才避免了一定程度上的走光。 现在他鼻腔里全是萧南生陌生又沉稳的气息,内里像是蚂蚁在撕咬,虞仙耐住性子,沉声问系统:“我刚刚是怎么了?” 系统似乎有些高兴:【虞先生的造物有非同一般的能力,刚刚只是他带动你的第一设定,让你沉浸进了自己的情绪而已。】 【我很高兴,虞先生终于能大胆的外露自己的情绪了。】 【像是只知道一味跃起躲避的白鹿从神坛落下,很美很圣洁。】 萧南生一直在盯着虞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纤长细密的睫毛垂下,将眼睛盖住,把不该倾泻出的情绪都掩埋的一干二净。 就像大雪掩埋行人的踪迹,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他低声吹了口无声的哨,“猎犬”便挣脱那副赐予他实体的盔甲,透明着身影穿过墙壁来到了人群中间。 不知为何,虞仙这次,突然能看见他了。 他看见那古怪的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张英俊至极的脸上布满古怪的黑色图腾,长长的尾巴甩过,划伤谢清的脸,让她害怕至极的摸住自己,胆战心惊的东张西望起来。 面前什么东西也没有,谢清瞳孔微缩,心里了然是什么东西后,恐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猎犬”也不动手,尽管他饿的想彻底吞噬所有人的生命力,可是他忍住了。他只是围着客厅里的所有人走动一圈,散发的黑色气息像是活着的发丝一样钻入人们的鼻孔,无声无息的纳入鼻腔,进入大脑。 他要来到虞仙身边。 不知为何,“猎犬”从未真正伤害过虞仙,可虞仙对他,就是有一种天然的抵触。 惊慌之下,错失了往日的冷静镇定,虞仙朝着萧南生问道:“今晚,我住书房。” 萧南生眨眼,低头看他:“好,但我不会出去的。” 于是,关上门出来的方溺,再次眼睁睁看着萧南生,跟着虞仙走进了书房。 他嗤了一声,有些不甘心。 等到客厅里人都走散了后,那已经快被逼风的矮个子男人,这才跌跌撞撞的走到抱着膝盖埋着头的谢清面前,怪异的笑了笑,说:“我在黑雾里,看见了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被江菲暗算,下了毒药的谢清猛地抬起头,直视他。 那矮个子男人揉了揉自己被踢出淤青的脸,一脸确信:“祭品。我们要挑选出一个祭品,将他交给门内的怪物,你可以许愿。” 门内的怪物,这不就是,“猎犬”吗? 谢清的身份是跟着教内大佬前来混经验的喽喽,自然知道有门内怪物存在,可这个矮个子男人? “猎犬”,“猎犬”的作用是什么来着?释放污染,吸收毒素。 谢清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脑子里的计划在一瞬间已经有了雏形。 假如有什么能够吸引“猎犬”的存在,那一定是这个地下室的主人,虞仙了。 就算不是虞仙,也有可能是萧焉。毕竟,“猎犬”在第一天挑选时,就选中了那个假的小阳台,谢清和他之间有种玄乎的联系——与其说“猎犬”是他们捕猎的狗,不如说他是谢清和中年男人的上级,只是需要紧缚缰绳才能控制的那种。 因着这份联系,谢清能感知到“猎犬”在虞仙出现时,那一瞬间高昂而起的食欲与兴奋。 舔了舔干燥无比的唇瓣,看向面板上写着的,【距离完全毒发,还剩下1:20:34,毒发后可用玩家道具拖延十个小时,请玩家抓紧时间解毒,否则死亡脱出】 谢清咬紧牙关。 第35章 地下室 十五 走廊的壁灯灯光很淡很昏暗, 亮起的时候会惊动客厅里的人。 谢清没打算那样做。 毒药水像是进入了血管的蛇,正沿着她的浑身来回游走,给谢清带来巨大的疼痛。 她的身体因此而酸软无力, 就好像已经走到了重点,下一秒就会毫无预兆的倒下去。 谢清走到其他人绝对不会轻易来到的走廊最里面。 两具尸体正歪歪斜斜的扭放在一起,两张死人白的脸上,眼珠子瞪大着, 伴随着谢清手里的手电筒微光,反射的光亮转折到谢清眼底,喉底火辣干燥,她轻轻咽了口唾沫。 慢慢蹲下,她将手电筒叼在嘴里, 往中年男人身上摸过去。 手触及尸体冰冷的表面, 摸着像是成型了的面团, 又硬又软。没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东西, 谢清焦急起来,蹲着的两条腿动了动, 有些发麻了。 把尸体搬动了一下,谢清顺着上衣摸进去,时不时因为冷冰冰的尸体触碰到自己脸颊而激起一阵冷汗, 背脊发凉, 呼吸颤抖,谢清长呼一口气。 终于摸到了! 心情放松,她将手抽出来, 是一瓶淡红色的液体。 正高兴的时候, 谢清拿着精致玻璃瓶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像是被冰冷的铁钳衔住, 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灰色的死人手逮着她,一动不动。 一抬眼,中年男人尸体上突出的眼球正对着她,黑色的玻璃珠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左右动了动。 惊恐至极,谢清挣脱掉尸体的手,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就在不远的地方,开了一条缝的杂物间大门,又重新关上了。 手里攥着那精致无比的玻璃瓶瓶身,谢清走三步就要回一次头,生怕那突然诈尸的中年男人跟了上来。 可一直到她路过了客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不知是后怕还是心安,谢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抖了抖脚,轻轻踩在书房门口——就算再慌张再害怕,她也没有忘记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虞仙晚上要和萧南生住在一起的消息,她听得一清二楚。 抽掉玻璃瓶的瓶塞,谢清微微晃动了下手里的液体,里面色泽鲜艳的流体很浓稠,她将瓶口对准地面,倒出了个圆圈。 再咬破食指,将血液滴在液体上,顺着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等画完后,谢清看着圈内虞仙两个字,默念一句,“门内是您的祭品,请实现我的心愿。” 快来吧,快来吧,门内的怪物。 懒洋洋的趴在自己堆积起来的窝里,“猎犬”细长锋利的尾巴陡然绷紧伸直,割裂掉家具。他嗅闻到格外香甜的气味,其中包含着难以抵御的诱惑。在此刻,“猎犬”就是一只饥肠辘辘的怪物,有狂热的信徒为他燃起香,祈求他的到来,而“猎犬”为填饱自己的胃,本能只告诉他要顺从呼唤。 他从令他安心躺倒的窝里站起来,割破了床单,穿过墙壁,正好穿过谢清,站在了书房面前。 谢清身体猛地一抖,被穿过的那一瞬,如坠冰窖。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嘴唇在发抖,像是知道有什么东西接受了自己的呼唤,穿过身躯,到达了这里。 谢清盯着黑乎乎的书房门,小腿肚不停发抖,她一步一步挪动身子重新蜷缩回自己之前待着的地方。 又饿又怕的时候,她听见了阴沉又虚无缥缈的兽类喘息。 他发现自己的猎物了吗?谢清为了诱惑起“猎犬”的食欲,特意用了之前中年男人告诫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的血瓶。这个血瓶里放的是能放大野□□望的血液,吸引他前来,再在阵中写上用以交换的人的姓名,就能将“猎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人身上。 谢清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虞仙身上套着的是萧南生的外套衫,“猎犬”常年和萧南生待在一起,早就对他的气味习以为常。他之所以懒懒散散的待在窝里,就是因为没有闻到虞仙的气味,脑袋不清醒的“猎犬”自顾自的以为萧南生将自己的所有物带出去后,还会给他送回来。毕竟,他们是一体的。 可是这下,“猎犬”的大脑被新鲜的贡品香味充盈,加之圆阵中间的姓名——姓名自古以来就有不一般的寓意,“猎犬”眼前似乎有了线路,正指引着他去到该去的地方。 人类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在呼唤他。 书房狭窄,虞仙和萧南生两个都是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又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手虽然可以放在椅子上,但两条长腿却是裤子贴着裤子,肉贴着肉,格外难受。 虞仙只要动一动膝盖,就会和那沉默寡言的男人撞上。 他背挺得老直了,一张雪白帅气的脸在黑暗中半着半掩的,让萧南生禁不住多瞧了几眼。 萧南生不经意间就嗅到了门外格外香甜的味道,他面色不变,深邃的眼睛在夜里像是守卫着族群的狼,“小房主,委屈你了。” 虞仙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和他挤在书房的事情,“没什么委屈的。” 他低下头,在漆黑里看见自己两只白得发亮的手交缠在一起,是分外青涩别扭的举动,正巧暗示着虞仙懵懂稚气的大学生身份。 萧南生起身,从虞仙旁边那条狭窄的空间挤过去,期间不免有磕磕碰碰,但两个人都没出声,虞仙只是沉默的忍受着身上时不时传来的感觉。 肌肤相贴的温暖,在艰苦微寒的环境里,有些让人眷恋。 虞仙摸着胸膛上的热气,再一次感受着那怪物带来的怪异情绪,缺爱吗……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别人的怜悯。 萧南生没有分心去注意身后的动静,他的手背刚刚从虞仙身上擦过。抬起手背放到鼻尖,萧南生紧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打开门,客厅里有人点着盏最小档的灯,故而他能看清门口的圆形图案。 黑色的鞋底在红色的血液姓名上懒懒擦过,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光芒下有种莫测的感觉,他垂着头,待鞋底轻轻抹掉虞仙的名字后,这才笑了。 “猎犬”正和他脸贴着脸,喉咙里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 这声音别人听不见,只有当人被“猎犬”锁定时,理智大幅度降低,才能听见声响。但是萧南生不同。 虞仙在他身后,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偏过头看了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要突然开门? 门外有东西? 萧南生:“没什么,想上厕所。” 说罢,他将门轻轻关上,在门即将锁上时,也不管虞仙需不需要,他道:“马上就回来。” 虞仙看着他慢慢离开,听见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渐渐的,那声音完全消失了。 萧南生走了。真的是去上厕所了吗? 虞仙起身,站在寂静的空间里听着门外的动静,他眉头蹙了蹙,什么也没听见。 任务是顺利活到最后,但虞仙并不认为只待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做,那就安全了。 他想搞清楚,江菲和谢清,为什么突然就反目成仇了。谢清叫着江菲要害她,江菲没有承认但是也闹翻了脸离开了客厅,虞仙更倾向于——江菲在试图单独行动。 而这种内忧外患的极端情况下,一个玩家,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一个单独行动的机会并且付出实施了呢?虞仙只能认为,或许这个人的主线逃生任务,和别人不同。她在害怕别人识破她的行动,她的计划不能见人,也或许是觉得其他人的存在会拖累她…… 绝大多数人一心只求平安,江菲摆脱这些人,就证明她想要的和周围人不一样,更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不知不觉中,虞仙已经把江菲记在了脑子里。 他推开门,外面有点淡淡的光,抬起头,门缝间有只眼睛和他对上。 虞仙一惊,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腰撞到椅子上。 “嘶——”他捂着腰,浓密的眼睫扑扇。 “猎犬”在门外望着他,怪异至极。 他这次身上没有穿戴着虞仙画出的盔甲,但不知为什么,虞仙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这个充满着野兽气息的人,就是自己造物的灵魂。 “猎犬”是透明的,不然虞仙不会看不见光线,但与此同时他也能看清这个在他眼里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男人——他身上还是那副样子,黑色的图腾自始至终圈绕着“猎犬”,黑色的诡雾也顺着他的皮肤和呼吸弥漫着。 在透明状态下还能被看清,只能说,现在,“猎犬”又一次将虞仙当作了目标。 虞仙的手放在椅子背上,捏紧,不知道这奇怪的男人要做什么,上次他冲着自己动手动脚,系统让他顺从。受尽屈辱后,尽管虞仙没有感觉到“猎犬”的危险,他也不想再面对一个看尽了自己任何一面的怪物。 咬咬牙,在游戏副本中,保命才是上册。系统希望他理解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可是这一次不同,虞仙在“猎犬”和自己对上眼睛时,就感受到一种极其可怖的杀机,后背登时一片冰凉,寒气从尾椎骨一路上沿! 长着一对恐怖獠牙的男人,就这么盯着虞仙,死死的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在注视着虞仙的时候,食欲如同茂盛生长的野草,疯狂蔓延起来。 画笔的冷却时间,一周。 身上只有唯一一把美工刀。 书房狭窄,虞仙进退不能,一时间只能被他堵在中间。 “猎犬”望着他,好像看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与此同时,萧南生正蹲在诈尸的中年男人旁边,低声冷言:“是谢清吗?” 尸体呆滞的点头。 萧南生啧了一声,在中年男人身上随手摸了一把。 “咔嚓。” 中年男人的脖子无力的垂断着,两只眼睛依旧睁着,望着自己死前被破开的肚子。 第36章 地下室 十六 “猎犬”捕猎时是什么样子, 虞仙这才知道。 尾巴上的锋利鳞片危险的竖起,尖端明亮的反射出黝黑的光线,那长尾照旧想圈住虞仙, 一路灵活的扭动过来时, 直接将木头做的椅子割出条缺口! 豁口处的木块掉落在地上, 发出闷响。 那尾巴还在朝着虞仙伸展, “猎犬”呆呆站立在门口守着,就好像他知道虞仙反抗不能, 只是用着鞭子一样的尾巴残忍的戏耍猎物,居高临下的嘲讽着面前人类的无力。 一个翻转,虞仙躲过尾巴,脸上却开了个口子, 艳丽的液体小小的喷洒出来, 落到了尾巴古怪丑陋的尖上。 虞仙的眼眶陡然就热了起来。 “猎犬”想要的只是生命力而已,假如他胃里没有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那他还会和自己喜欢的气味拥有者好好的玩上一玩。可是他现在非常非常的难受,脑子里充盈着的是这个人的香气, “猎犬”试图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张嘴, 无声的咆哮一声。 虞仙的心猛地震颤一下, 躲避动作凝滞一瞬。 在向前倾倒的那一刹那, 顺着重力,面无表情的他眼里落出几颗晶莹的圆珠。“猎犬”抓住了他的手臂,放在脸前闻了闻, 有萧南生的气味。 他张开嘴,将手塞入自己的嘴里, 两颗獠牙从上面穿插进去——细嫩雪白的肉被破开, 红宝石一样的血珠挤了出来, 像是毒液一般,黑色的雾气跟长着触角一样从裂开的皮肉间挤压进去,在皮肉下方来回窜动。 把住这个怪物的一只手,虞仙又疼又麻,哆哆嗦嗦的,把手里的美工刀一把插进了“猎犬”的脸里面! 那脸部种漆黑的雾气却像是黑色的泥沼一般,牢牢卡住虞仙的美工刀,竟是怎么样都抽不出来! 这下,如果虞仙还想要那把美工刀的话,那虞仙的另一只手也不能动了。 手被塞进了一个湿冷的空间里,冷到像是这只手已经不存在了。一阵阵寒气沿着手臂传入躯体,虞仙抖了抖,眼睛一闭,咬牙切齿的借力一转身,试图踩上椅子跳到“猎犬”身上。 还被他咬在嘴里的手在扭动间,碰上了湿滑的软骨,虞仙料想那应该是这东西的舌头。 他是见过这舌头的,还不止一次。 虞仙有些怯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怪物本身的原因。 他一看见尖利的东西就会下意识后退。而这个怪物,浑身长满了这让人从心底里发颤的东西,只要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的忌日已经到来。 反抗没有成功。 在虞仙的意料之内。 他有些绝望的紧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被什么凉飕飕的东西碰上了——是怪物的脸。 “猎犬”很满意自己的猎物停下了反抗,他很喜欢这个所有物,不希望虞仙最后被弄得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 吐出嘴里咬着的手,上面的口水滴答滴答只掉,虞仙恶心到了极点,被上眼睑盖住的眼球在轻轻颤动,“猎犬”舔到了他的眼球。 挤压感从眼球上传来,这下一秒就有可能被穿刺的感觉让虞仙头皮发麻,可在危险之中,尾椎骨后的电流也滋滋传导起来。 虞仙的耳边仿佛又有着系统的声音,这一次他似乎是在轻笑,还说:“放弃吧,你会喜欢的,你生来就喜欢危险与刺激。” 他喘息着,感受着什么东西到了嘴唇外面。虞仙挣扎着睁开眼睛,黏糊糊的口水把毛茸茸的睫毛弄得湿哒哒的,他有些睁不开。 但却能看清那红色的分叉舌尖,轻轻抵在自己嘴边,最后慢慢挤进去。 窒息的感觉从大脑传来,仿佛空气都被钻入嘴里的怪物舌头吸食殆尽,虞仙慢慢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闪着光,最后归为一片黑暗。 萧南生拖着谢清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难以言喻的香味,他和“猎犬”通感,自然是知道这是虞仙的味道,一时间,嘴里也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 谢清脑袋上磕出个血红的伤口,不是萧南生做的,是她自己在注意到萧南生过来时,吓得磕出来的。 他们的动静这么大,谢清却绝望的发现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睡着,一点醒来抬头的迹象都没有。 已经被其他人视为领袖的夹克衫梅子城,从一开始解下同伴尸体时就可以看出身手之高超的他,居然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谢清就这样被萧南生拎着,两条腿一路挣扎拖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尖锐声响。 但是虞仙已经听不见了,昏迷又醒来,他的耳边似乎有着人在轻声读着什么,眼睫迷迷糊糊的挣动着,在这个怪物的眼中,虞仙仿佛看见了方溺正在杂物间翻着什么东西。 像是知道自己正在被注视着,方溺厌恶的抬起头,看向了这边。 系统还在呼唤他:【虞仙,不要睡,再等一下!】 机械声第一次有些着急,他语速很快但声音是机器的冷,倒是把虞仙的脑子冻清醒了一点点。 刚刚的……是幻想吗?虞仙的思维变得很慢,他为什么会想到方溺这个古怪的黏人精…… 等萧南生把谢清拖到书房门口时,就看见“猎犬”禁锢着虞仙,将分叉的蛇舌探入虞仙的嘴里,将饱满的唇瓣分开,白色的生命气息被他一点一滴的慢慢吸出来,再如同嚼着美味一样吞咽进“猎犬”的肚子里。 虞仙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 萧南生觉得极为怪异,他把谢清抓起来,手上青筋暴起,将这女人甩到了“猎犬”身上,砸的他怒吼一声,停下来怒视着萧南生。 “你在干什么?”萧南生问,“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猎犬”动了动,舌尖再次从虞仙脸上擦过,喉咙里低吼几声。 萧南生:“那用来画阵法的血液不对?” “猎犬”抓起谢清,在这女人惊恐的望着他时,似乎狰狞的笑了笑。 白色的生命力疯狂的从身上涌出,谢清恐惧到两腿发颤,无声的尖叫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江菲的毒药上,而是死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上! 中年男人和她说过,“这东西不能乱用,猎犬会把许愿的人一起视作祭品。” 谢清以为,以为自己能拖延点时间,再找几个人替代自己的…… 最后,她是看着眼前这极为可怕的怪物与人类的集合体,尽情的吸收着自己的生命能量,一步步踏入死亡的。 脑中的系统在疯狂叫嚣着谢清的失败:【嘀!任务失败!任务失败!玩家谢清扣除奖励币,剩余值-307,抵扣失败。】 谢清睁大眼睛,泪水充盈着眼眶,似乎看见了自己回家的模样。 【即将将玩家谢清送回原初始端,选择命运走向——64%的几率:在夜路途中被陌生人杀害。】 【选择成功,脱离副本中——】 她模模糊糊的记起来,自己之前还没有进入欢乐谷时,似乎正是晚上下班后,接到母亲担忧的电话,大大咧咧的表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时候……啊,她好像不够回家了。 她眼睛一闭,再睁眼时,已经是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了。 身边人来人往,红绿灯还在闪烁着。 奇怪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街道口发呆,谢清嘟囔着自己可能是最近加班太累了,便伸了个懒腰,和周围过马路的人擦过肩膀,选择了和他们截然相反的道路,跨入了身后漆黑的小巷里。 “砰”的一声闷响,有个人撞上了谢清的肩膀,她疼的叫了一声,捂住自己肩膀,向着那个漆黑的人影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啊?疼死了!” 黑影没有说话,自高而下的望着她,两只眼睛在黑暗里发亮。 他突然拥了过来,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将她压在了墙上,低下头呼吸接近。 瞳孔骤缩,谢清嘴巴张合半晌,只发出了气音。 旁边路过的人摇摇头,看都不敢看一眼,生怕辣着眼睛,急匆匆的从她身边走过。 腹部缓缓浸出湿润的淤红,谢清张着嘴巴哈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艰难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缓缓低头,迟钝的看见了那把闪着光亮的刀子。 谁、谁呀? 在平台的后台里,一个代码为【3782298】的视频用户的主页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许许多多个,但它们的消失不是不为人知的。 在一个名为【失败者】的视频专栏里,这些用户的结局正在被上传着,只等着审核通过了。 眼前一片模糊,虞仙睁着眼,看见了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那女人正在半空中,死气沉沉的四肢无力的垂着,随着“猎犬”丢弃的举动甩开。 谢清,死了吗? 他为什么还没死?虞仙等着系统宣告他的任务失败,等了许久,等到的却是一个男人冷淡又热烈的吻。 嘴皮干燥冰冷,内里却柔软火热。 伴随着这个吻,奇怪的吐息进入了体内。虞仙被萧南生抓着头发,仰头露出天鹅颈般昧好的线条,随着萧南生的呼吸,喉头上下吞吐着。 他在吞噬着萧南生的生命力。 “猎犬”蹲在旁边,鼻尖轻轻触着虞仙苍白的脸颊,胃里的胃酸还在腐蚀着,他想吃点东西。 抓起之前含进嘴里的手臂,他再次划破那道伤口,在獠牙慢慢进入血肉时,虞仙痛苦的啊了一声。 “猎犬”听不懂虞仙的痛呼,吸着血,满足又奇怪的望向萧南生。 萧南生的唇很薄,惯常的薄情寡义模样。此时他淡淡的擦了擦虞仙的嘴角,道:“你弄痛他了。” “猎犬”这才抽出自己的獠牙,舔了舔那伤口,权当作安慰了。 门外姗姗来迟的方溺,松了口气,无声无息的退出了这间书房。 第37章 地下室 十七 梅子城醒的时候, 他的系统和他说:【昨晚死掉了一个玩家。】 这不是什么特权,而是梅子城专门买了个统计玩家总数的道具,这东西有点贵, 一般人不买。 他看了眼自己的提示, 【场上存活玩家人数:3】 一开始这就不是个多大的副本,但他的同伴一开始进来没多久就死了的事却把梅子城给惊到了。这里的NPC都还没出事,玩家却先一步死掉了。 现在才过了几天, 又一个玩家死了。 身为江厌水的同伴, 梅子城可以确信她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死。可是这第二个死去的玩家, 梅子城却不是那么确定了。 玩的场次多了,他就知道有的玩家的任务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死,那么……看来杀人的东西还混在这狭窄的地下室里,和他们这群人类共同生活着。 直接翻身下了沙发,梅子城随手套上自己的夹克衫, 望了眼蜷缩在一角的矮个子男人, 确认他身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后, 就跑去寻找尸体了。 既然死了人, 那必然是有尸体的。 梅子城也不怕撞上什么, 他先是在厨房转了一圈——看见了尚且还在睡梦中的江菲, 确认过她不是死了而是睡着后,就朝着其他地方找了。 他接了杯水, 鼻子里嗅到走廊最里面的臭气,脑子里闪过同伴死时的样子,有些踌躇。他该不该去堆尸体的地方看一看? 正巧, 杂物间的门打开, 方溺走了出来, 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梅子城,“你在这儿干嘛?” 梅子城脸色复杂:“尸体发臭了,我闻到味道就过来了。” 把手放下,方溺鼻子动了动,确实。 他不动声色:“一起去看看吗?” 梅子城盯着他,像是没看出来方溺脸色不好一眼,点点头,率先略过他走了过去。 他们走进最里面,墙壁遮挡住了光线,这里是最阴沉的地方。 尸体多了一具。 梅子城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谢清。在这一刹那,他瞬间就联想到谢清之前说的——江菲给她下了毒,要害她。 “这、这是谢清?” 方溺从他后面瞧过去,正好看见那女人的尸体上,最后一点残留的白色生气也消散在空中。他喉咙动了动,虽然其他两个同体非同一般,但方溺却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类而已。面对同族的死亡,他心里非但没有惧怕的感觉,还升起了一种类似遇到危险时的刺激感,连骨头都麻了。 果然,方溺不经意间冷笑一声,“猎犬”对他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看到梅子城一动不动,面带恐慌的样子,方溺无趣的略过他的表演,“我去通知虞仙。” 梅子城尚在震惊中,只是呆愣的点点头,连声音都没出一个。 女生阿蛮在走廊边上,应该是才醒。见到方溺,犹豫了几下还是凑过来问道:“那边……怎么了吗?” 方溺瞥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她的就路过她,眼底轻蔑意味浓重。 阿蛮之前还觉得方溺是个开朗温柔的大男孩,现在一看,连话都不屑和她说,这是个什么人嘛! 眼睛一红,和对面客厅里的矮个子男人相望,尴尬之下,阿蛮就朝着侧卧跑了进去。 在客厅里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矮个子男人的头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却无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边,方溺一走到书房和虞仙卧室之间,就凭借着和那两个同体之间的通感,知道书房里面是空的。 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不耐的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趴在上面的“猎犬”登时就把头抬了起来,尾巴上的尖刺正对着门外。见是方溺,那条尾巴在半空中摇了摇,又慢慢悠悠的放了下来。 在“猎犬”的旁边,是蹙着眉,莹白的一张脸全是细细密密冷汗的虞仙。他枕着萧南生那两条大腿,嘴里缓缓吐着气,像是呼吸不顺畅,难耐的动了动,想从禁锢中挣脱出来。 眼睫翁动,他还在睡。 “猎犬”的头也还压在虞仙身上。 像是圈禁着自己的宝藏。 声音放低,方溺头突突地疼,问:“他,这东西,有自控力了?” 方溺问的就是“猎犬”的事情。昨天他通过“猎犬”的眼睛看见虞仙陷入危险时,差点就没反应过来,等嘴里突然尝到鲜血的甘甜和腥味时,才脸色一变登时从杂物间夺门而出! 等到他来时,也正好是“猎犬”将獠牙抽出来转而吸食谢清生命力的时候。之后虞仙因为吸收了萧南生的生气,脸色也逐渐饱满红润起来。 “猎犬”居然没有一上来就把虞仙吸干,而是尝了几口就放开了他。 方溺这才松了口气,感受着胸膛里剧烈的起伏。 怔怔地,仿佛被这场面吓住,他的头脑有了一丝丝清醒——方溺不喜欢看见虞仙受到伤害。他那些肮脏的、罪恶的、下作的念想和手段,倒是把他自己给束缚住了。 方溺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平常又奶又多嘴的绿茶学弟,一个是见惯了下流手段,自己也污浊不堪甚至想把这些手段用作在学长身上的垃圾,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冷落还觉得无辜委屈。 他轻轻理了理虞仙的发丝,动作轻柔到虞仙下意识留恋的蹭了蹭那只手。 看着自己的手,方溺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南生:“他和我说,虞仙很亲切。” 肉眼可见的迟疑,方溺觉得奇怪,这家伙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怎么连话都说不完。于是方溺抬起头,下垂的狗狗眼居然也能变得如此锋利逼人,“还有呢?萧南生,别给我卖关子。” 亲切这种人类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感情……在“猎犬”身上,只怕是能更好的促进他的食欲吧?他没当场把虞仙整个吞掉都不错了。 萧南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气还是那副死人样子,“他觉得虞仙像妈妈。” 方溺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扭曲。 他早就该知道这东西脑子不清醒,有点问题。哪里知道身为同体的他居然能够把这两种感情弄混淆?就是做梦方溺也不曾把学长当作过自己的妈妈! 亲切和“亲切”是不一样的概念。 “猎犬”不懂吗?! 萧南生轻轻将虞仙的头移开,放到剩下的唯一一个松软枕头上,甚至在虞仙要醒来时,还细细哄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方溺看他一眼,把“猎犬”一脚踢开。 几个跟头站稳,“猎犬”四肢伏仆在地上,低吼,又被萧南生踹了一脚,“闭嘴,别吵醒他。” 身躯凝滞,“猎犬”挨着虞仙的脸,细细嗅闻着。 他在判断虞仙醒没醒。 遇上这种东西,简直连装睡都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也幸好虞仙是真的还在沉睡中,昨天一惊一吓,还损失了不少生气,虽然后面补回来了但对身体的损害仍然很厉害。 也就造成了现在虞仙累得困得不行,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的情况。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团软乎乎的云,有像狗一样粘人热情的东西在紧贴着自己,压在胸前沉沉的,但是那东西身上只有阴冷湿滑,甚至凹凸不平还硌手。 有什么在咬着自己的指尖,脚也被捏住,甚至一碰就让虞仙头皮发麻的脖颈也被咬住……打湿了睫毛,虞仙觉得浑身痒得不得劲,只想有谁能伸出手狠狠挠自己几下,而不是这么……浅浅的碰碰。 粗糙的手勾了勾手心,虞仙一把抓住那只手,把男人的手抱在自己怀里。 虞仙只能感知到这是个男人,却不知是哪个男人。 等他清醒后,下意识往怀里看了那么一眼,却只看见了自己光森森的躺在床上,怀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周围还堆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被谁送回来了。 感受着自己的呼吸与脉搏跳动,虞仙微微怔愣,低低呢喃着:“系统,我活下来了吗?” 系统的声音听在虞仙耳边,奇异的有种温柔的调子,也不知道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是怎么发出这么柔和的声音的,【我说过,虞先生,你不会有事的。】 【要相信自己做出的决定。】 虞仙觉得自己快要乏力晕过去时,系统和他说过,【你不会有事的。】 但性命垂危的时候,有谁会觉得这句话是真的呢?虞仙只不过认为他到了这个阶段还在哄骗自己而已。 没想到系统说对了,他没死。 喉咙因为那怪物的长舌过分深入过,现在虞仙想要说话是不可能的,他一开口就是嘶哑到不能听的声音,甚至喉咙还疼痛不已,像是扁桃体发炎了般。 但是系统知道他想问些什么,【你不该因为画笔的技能需要危险的外来灵魂充当内容物而看低它。】 【正是因为有了它,怪物有了躯体,有了思想。他对造物者有天然的亲切感,我之前就说过。】 【这份难以割舍的亲切感,或许能在某种情况下,救你的命。】 虞仙:“就像这次,是吗?” 不用系统回答,虞仙就懂了。他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画笔,即使它的技能还在冷却中,虞仙也不免松了口气。 但是,那怪物呢?萧南生呢?是萧南生送他回来的? 虞仙从床上站起来,却发现卧室的门大敞开着,一个女生就在外面捂着嘴巴望着自己,“虞、虞哥!” 阿蛮后退一步,支支吾吾的:“我,我是来和你说,清姐死了。虞哥你、你还是把衣服先穿好吧。” “小心着凉了!”她甩下这句话就跑了,连自己打开的门都忘记给虞仙关上。 虞仙身材很好,有浅浅却不虬结的肌肉线条,淡淡的雪白轮廓紧实有力,非常漂亮。此时上面覆盖着梅花一样的痕迹,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再加上他眼神无力朦胧,嘴唇还又红又肿,特别是喉结上的牙印子…… 阿蛮脸红了,连方溺之前害她尴尬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就朝着迎面而来的萧焉道:“你!你别过去!” 犹疑的看着这一惊一乍的小姑娘,萧焉脸色不佳,“干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阿蛮脸红红的,倒是知道替虞仙打幌子,只是那四处游移的眼神昭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虞哥他才睡醒,得换衣服。” 萧焉纳闷,“都是男人,还看不得了?” 他也不纠结,只是绕过阿蛮,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走过去,正巧门也没关,还看见了虞仙往雪白的躯体上套内衫的样子。 萧焉的眼睛登时就像是被雪敷了眼睛,一片白茫茫的,只剩下那些冰肌玉骨了。 虞仙本来不想理他,可看见他那副像是吃到芥末一样的脸色,就扭头给他扔了块“猎犬”扯坏的破布,丢到他脸上,让他:“滚!” 拿了那块不知名的破布,萧焉捏着属实不对劲,上面又湿又滑的像是什么唾液……他脑子一抽,就把那东西扔进了快满的垃圾桶里。 “人死了,你快点!磨磨蹭蹭的,跟个大少爷似的。”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怪异的液体,萧焉有些羞恼的倚在门前,欲盖弥彰的背过身,催促虞仙快点过去。 那放在前面的眼睛倒是跟长在后脑勺上一样,动不动就想往后面瞥。 虞仙穿好衣服,想到昨晚自己最后那一眼见到的女人,顿了顿,“谁出事了?” 萧焉看了下他的喉咙,脸板着不想说话,可触及到人命话题又不好不开口:“是谢清,上次吵着说和她一起的江菲要害她的那个女人。” “现在他们都在怀疑就是江菲毒死了谢清。”萧焉说,“可是哪来的毒药?耗子药吗?难不成江菲一早就想害人?” 他这些猜测已经算是在吐槽了,萧焉翻了个白眼。 跟着他过去,虞仙看见其他人都围在客厅,只有萧南生和方溺不知道去了哪里,跟虞仙一样慢腾腾的来晚了。 萧南生来到虞仙身边,嘴角牵起一个笑容,侧着和他低声:“昨晚睡得还好吗?” 站在虞仙旁边的萧焉霎时间一个眼神杀到了萧南生和虞仙身上,像是被出轨了的丈夫,奇奇怪怪。 虞仙:“昨晚是你送我回去的?” 萧南生嗯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太过冷淡,毕竟虞仙才刚刚脱离危险,还有“猎犬”在周围,怕他情绪低落,便补充道:“我回去的时候你睡在地上,就把你送回你的房间了。” “其实……希望你不要介意,昨晚我也是睡在你那里的。”他又突然说了这句话,同时惹来萧焉和方溺的又一次斜眼。 虞仙倒没想过这点,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个觉,怎么了? 谢清的尸体在走廊里面,要去看的话只能三个三个的去看,毕竟去太多了站在后面的人或许会因为身高看不见。 这里面,好几个男人是大高个儿。 —— 等进了走廊,虞仙抬起谢清的手,在手上微突的骨头上边,看见了一朵很奇异的花。 那花是红色的,宛如鲜血淋成的,一点也不像是刺青。 他若无其事的问身后的人:“她刚来的时候,你看见过这个刺青吗?” 方溺跟在他后面,摇了摇头,说没看见过。 他的记性一向是最好的。 虞仙也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见状,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把手重新放回了谢清自己的怀里。 然后,瞥眼,看见了中年男人歪垂下的脑袋。 “这个男人……之前,不是这样的。”方溺缓缓道。 盯着虞仙的脖子,他眨眨眼睛,“学长,你觉得是有谁动过他吗?” 第38章 地下室 十八 他这话说的奇怪, 像是话里有话。 虞仙站起来,问:“是谁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电力不足,后面的壁灯闪了闪, 光更弱了。 “梅子城。”方溺在那微弱的灯光下看了看壁灯开关,没问题。他又直接转头朝向客厅, 把待在客厅来回走动的梅子城叫了过来, “学长, 是我和他一起看见的。” “你和他一起?”虞仙问, “你们住在一起吗?” 方溺看了看梅子城,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我和他没关系, 我一开门他就在这外面了。” 梅子城脾气还好,瞧着方溺明显难看的脸色也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和他一起住客厅那里的人已经死了两个了, 梅子城算是这中间体格最好的,黄毛和矮个子男的都听他的话, 隐隐有着地下室分成两部分的错觉——一部分是客厅, 归梅子城管, 一部分是虞仙他们这边一整个走廊。 梅子城还是乖乖顺着方溺的喊话过来, 向着虞仙解释, “我早上醒来喝水, 路过这里觉得起了尸臭, 正要去看就碰上方溺开门了。” 虞仙没有为难他,“之后是你们两个一起发现谢清的尸体的吗?” 梅子城嗯了一声。 虞仙继续问道:“那当时,这个男人是这种姿势吗?” 梅子城一愣, 连忙朝着虞仙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看见中年男人那明显被扭动过的痕迹,他奇怪的摇了摇头,想了半晌, “当时没注意。但是,他死的那天,恐怕不是这个样子吧。” 梅子城走上前,在那尸体身上探了两下,沉思。 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虞仙转过身走出这个阴暗尸臭的角落,方溺在后面一直跟着他,跟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在虞仙给自己的吃食放热水时,方溺在虞仙走后帮他关上这边的灯,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告诉他们地下室里,还有看不见的怪物。” 虞仙咬着嘴里的勺子,抽空看了看方溺,“你和那东西是一伙的。” 他的语气非常确信,没有激烈的质问,也没有对背叛的失望。 方溺被问住了,僵在旁边,过了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是和那东西一起的,那天你根本就离不开那张床。” “我不会伤害学长的,我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怪物。”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虞仙,看他吃东西吃的香,忍不住勾唇掩盖住自己的低落,“如果学长不相信我,早上的时候就不会任由我跟着你。” 虞仙只是忘记了。 他经过一惊一下,身体里的生气抽走又送回,身心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哪里还能一下子就记起被怪物禁锢时,方溺也来掺了一脚呢?他就只是叼开邦迪,用嘴把虞仙清理了下手指。 虞仙突然想起来了,朝着手边望去。 手指上的伤口早就好了,现在只留下浅浅一道疤痕。 方溺垂下眼,岔开他的话题,“谢清不是死了吗?学长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不好奇?” 饭后胃里终于舒服多了,感受着肚子间的温热,虞仙舒服的小小呼了声,他余光扫了一眼,注意着没让方溺听见…… 就是这一眼,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虞仙绷紧身体,强行按捺住自己跳起来防卫的肢体冲动。旁边的方溺早已经抄起一把餐刀——虞仙被那金属亮光晃了一下,方溺的餐刀哪来的? 原本清清冷冷安安静静的地下室,瞬间吵成了一片。 走廊那边,劈里啪啦的摔响声,阿蛮的惊叫,萧焉的低斥,还有梅子城的呼喊……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撞在一起,吵得让人心烦。 或许门外的怪物也是这样觉得,它猛地长啸一声,门被撞出一声巨响! 江菲缩在厨房的柜子里,被吓了个半死,呼吸急促差点就没缓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急忙呼唤自己的系统,“系统,出事了吗?怎么回事!” 系统冷冰冰的腔调放在耳边,江菲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大楼的柴油耗尽了,也该是停电的时候了。】 手还停在柜门上维持着要推不推淡淡模样,江菲擦了擦自己惊吓之间流出的汗,原来只是停电了。 这群人动静那么大,她还以为既江菲之后又死人了。 看了眼提示,【目标毒杀成功,场上存活玩家3,请继续努力达成目标!】 咬了咬指甲,江菲不确定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两个是玩家。 阿蛮?江菲首先想到的是那天晚上,阿蛮为自己指路江厌水在哪的样子。 虞仙?这个房主刚开始的样子看起来和剧情里说的一样,软弱可欺。 方溺?他好像还挺有可能…… …… 江菲想了很多人选,到了最后却不知道该怎么确定,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死了三个人了,这群人总该有点警惕心了吧。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柜子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黑暗带来的不止惊恐,还有危险,她得小心做事。 来到客厅,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后,江菲和赶出来的梅子城撞在了一起,江菲痛呼一声,被梅子城推开,“你怎么在这儿?!” 梅子城认出这是江菲。 江菲说:“突然停电了,我就出来看看。” “停电?”梅子城惊讶,呢喃,“停电,停电,确实是停电……你怎么知道的?” 江菲被他问住了,镇定道:“除了停电还有什么?你该不是被困晕乎了吧。” 梅子城勉强笑了笑。 阿蛮还在侧卧里又哭又叫。 “阿蛮!”梅子城声音有些大,点名道姓的喊着阿蛮的名字,让她不要再尖叫了,只是停电而已。 接下来他还叫了几个名字,确认人们的位置,安抚他们的情绪。 虞仙也被他叫了一声,这个人倒是会抓机会,在不经意间就取代了作主安抚人心的地位,就是不知道有几个人会吃梅子城这一套了。 不动声色的把餐刀重新包好放在自己身上,方溺害怕的牵着虞仙的衣角,在放餐刀时,他身上的东西似乎掉了下来,很清脆的一声。 虞仙:“你掉了什么东西?” 方溺虽然是萧南生和“猎犬”的同体,却只是个身体比较好的普通人。他在黑暗中来来回回摸索也没摸到,不免有些心慌,“是、是一个笔记本。” 在他身后,梅子城悄悄将那个小本子拿起来,塞进自己怀里。 不管是NPC还是玩家,身上的东西总不会是白揣的,肯定有用处。 他摸着墙壁,依照着自己的记忆,在心里细想一番后,选择来到尸体的堆积处——在这种时刻,这里肯定没人要来,如果来了人…… 梅子城嘴角上扬,那人不是心里有鬼还是什么? 在客厅待了那么久,梅子城早就趁机捎了个手电筒放在身上,平时不怎么拿出来用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突发情况没有光。 在兜里慌忙拿出那个捡到的小本子,梅子城匆匆忙忙翻开,手电筒开到最小,背对着墙壁看了起来。 【今天在酒吧外面看见了学长,萧焉说的那些谣言是真的吗?】 萧焉?学长?梅子城联想到本子主人的身份,方溺。 这会不会是这个副本的背景? 梅子城继续看下去。 【萧南生拍了照。】 【底片暂时归萧南生。】 【我拿了一张,他也拿了一张,萧南生一张没拿,但他肯定还有更多。】 心里一惊,这个他是谁?萧焉吗?梅子城还记得这个本子第一页提到过萧焉。 【不甘心。】 “呲——” 墙壁被尖利的东西划过,像是女人的指甲死死挠在墙上发出的让人发怵的声响……梅子城脑袋轰鸣,迅速往后一转,电筒扫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 他呼了口气。 第39章 地下室 十九 梅子城把本子揣好, 刚刚手电筒往后一照,肯定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手电筒的存在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个记事本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不论是NPC还是玩家。 既然已经亮了光,那梅子城也不藏着掖着了,朝着外面走了几步,在光线的晃荡中不小心发现了雪白的墙壁上,一条极深的划痕。 脑子里突然窜出之前听见的刺啦一声尖锐声响。 是这个吗? 肯定没有听错,梅子城咬牙, 是什么东西? 他朝后望了一眼,看着那堆起的尸体, 是潜藏在地下室里,杀人的厉鬼吗? 脚下似乎踩着点什么东西,细细的, 像是蛇的身躯。活的!梅子城猛地吓回神, 蹦起来看向刚刚站着的地方,手电筒一照, 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错觉。 可是那蠕动的感觉,踩上去时坚硬又柔软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 后背已然打湿,梅子城额头上浸出汗水,将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大。 有了光,自然有了影子。 梅子城的影子照在墙上, 墙上除了壁灯什么遮挡物也没有, 那黑色的影子却只有下面一半截儿, 影影绰绰的摇晃着。 上半部分不知所踪。 在梅子城看不见的地方, “猎犬”慢吞吞收回自己拖在地上的尾巴,透明的液体从嘴里滴落在梅子城的头上,饥饿使他吐出更多更多的黑色雾气。 这个男人,身上有野心和贪婪的味道……他还想要更多……那个尝起来非常温柔的人,萧南生警告“猎犬”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猎犬”不懂,但是他真的好饿。 亮堂堂的角落里,瘦削男人面色紧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猎犬”高大恐怖的身躯正站立在身后,向前微微俯身,遮挡住了男人一半的影子。 虞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叫住梅子城,将这个发现告诉他。 这个格外大胆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已经紧崩到了极点。 他叫了梅子城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看见虞仙时,梅子城两颗眼珠子都亮起来了,连忙急匆匆走到虞仙面前,伸手抹了把头发——刚刚似乎有东西掉在了上面。 “你怎么来这儿了?” 梅子城有些心虚,“突然没光了,我想着会不会是有人搞鬼,就跑这边看看。” 是吗?正要开口,虞仙到嘴边的话却突然咽进了肚子里,他忽然捂住肚子,小腿发颤,倚在墙壁上,喘了几口气。 有什么东西,顺着脚踝,绕了上去,缠在了紧实的肚子上。 梅子城眼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突然捂住肚子倚在墙上,眼睛红彤彤的,一副不舒服的模样。 眼前被绮丽汗湿的面庞充斥,他上前去扶着虞仙,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放低声音去问这明显社会经验还不多的男孩:“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把他的手扇开,虞仙压抑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强行站起来,稳住双腿,道:“我没事。” 梅子城只觉得古怪,连手背上突然出现的血淋淋伤口也不顾了。抱着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的念头,手电筒不经意间直直照在虞仙的脸上,将昏暗里看不清的脸庞,瞧得更清楚了。 雪白照进心底,差点晃花眼睛。 虞仙伸手挡住几乎快刺瞎眼睛的光,低声呵斥:“拿开!” 梅子城觉得有点可惜。 身后突然扫过一阵风,在梅子城耸肩时擦过一把餐刀,差点就要插进他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 “学长,还好吗?” 原来是方溺。 他走过来,挡开梅子城,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就在方溺扶住虞仙时,那又长又细,跟鞭子一样冰冷的东西却是一路缠绕,最后缠上了虞仙的喉咙。 轻轻勒紧,“猎犬”试图从虞仙口中逼出那个红色的软舌。 看见虞仙的那一刹那,梅子城就没有什么诱惑力了。“猎犬”最想吃的,还是方溺吃过的那种甜腻又芳香的,糖渍樱桃。 方溺一张脸黑的不成样子,在尾巴缠上虞仙的喉咙时,他伸手放到虞仙脖颈后,抓住那根尾巴,试图强行抽离。 虞仙:“啊!” 克制不住的呜咽一声,呼吸不畅的他,感受到了整体的束缚。 那东西甚至还伸进了脚底,也不怕被踩得疼。 虞仙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了,他眼尾一扫,强撑着脚底又软又痒的感觉,一张脸绯红,哆哆嗦嗦的走到了梅子城看不见的地方。 梅子城:“怎么回事?不管他了吗?” 方溺似笑非笑,“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梅子城活不久了。碰过学长的东西,怎么能活下来呢? “那个废物男在找你。”方溺扔下这句话,在转身要去追虞仙时,又凑近梅子城,“他说要和你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废物男,就是那个神志不清的矮个子男人。 梅子城是亲眼见过这个男人不知道和谢清说了什么,然后谢清第二天就死了。两相权衡之下,他踹了一下墙壁,冲去客厅找矮个子男人了。 反正只是个长得特别惑人的NPC而已。梅子城可不觉得这人是和自己一样的玩家。 无所谓。 推开方溺后,那曾经被触碰过的后颈,离开了那阵温热,似乎又燃烧起来了。虞仙蜷缩在自己卧室外面,仰着脖子,急促呼吸着。 他试图将手伸进自己的鞋里,可是脚底的东西朝着脚心使劲蠕动搅动一番,就害的虞仙酸软到直接倒在了地上。 钻心的痒。 “猎犬”在旁边蹭他,诱发人类黑暗情绪的雾气时不时窜进虞仙的嘴里耳朵里。萧南生和他说过,让他离虞仙远点。 可是,凭什么? 他一只爪子覆盖在虞仙面上,仗着可以自我选择他人能否看见他,还蹲在虞仙面前,抬起他的脸颊,咬住虞仙的嘴巴,想衔住那因为被勒紧喉咙而微微探出的舌尖。 方溺提起他就给他了一拳,撕开了“猎犬”缠绕在虞仙身上的尾巴。 “猎犬”的尾巴骤然从脚底和脖子抽出,大口大口呼吸着,虞仙禁不住怀念起那之前触碰在颈子后面的热意。 那只手环住他的脖子,撕开让他窒息的“绳索”。 虞仙缩在地上,眼里被热气氤氲,声音沙哑迷茫的呼唤着:“方溺。” 同一时间,梅子城在那小小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夹着的照片。 第40章 地下室 二十 【我拿了一张, 他也拿了一张。】 梅子城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拿着手电筒,光照在被保护的很好的照片上时, 他看见了照片里的主人公。 是收留他们的房主, 虞仙。 照片上, 黑白分明的眼睛蒙起水雾, 似乎是喝了酒,男孩冷冷清清的样子蒙上了一层分外稠秾的面纱。他乖乖巧巧的坐在床上,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一只手抬在他的下巴上, 将人向后稍稍一转, 企图亲上去。后面拥着他的是笑的格外灿烂的方溺, 那只手就是他的。 将照片一翻,梅子城看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黎明前夕。7.28】 七月二十八, 正好就是副本正式开始的前一天。 心下越发肯定,梅子城认为自己找到了任务的关键背景。而上面写着的黎明前夕四个字,更让他深思,对于方溺来说,什么才是黎明?这个黎明又指代的是什么? 大拇指轻轻磨蹭着照片上虞仙姣好的脸庞,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梅子城冷静的把东西都放好, 低声问:“谁?” 手电筒的光打在脸上, 矮个子男人看着他, 有些恐惧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试图拉出一个笑容。 小腿之前就被梅子城踹骨折了, 矮个子男人仰望着他, 勉强支撑着自己, 畏畏缩缩:“你,你知道吗?这里面有杀人不见血的鬼。” 他说:“我看见了,谢清是被他杀死的。” 梅子城瞳孔一缩。 “我看见了,你就要死了。” 矮个子男人继续着:“要安抚他,只能定期选出人来代替你自己献给他。你会吗?” 他在梅子城身上看见了和中年男人一般无二的黑气,那是死亡的气息。 “所以,你是这只鬼的代言人?” 手电筒的光突然消失,梅子城关掉电源,嘴角上挑,眼神明亮又锋利,“好啊,那就拿你来替换我吧。” “早死晚死而已。你先帮我拖着吧。” 矮个子男人发抖,僵着脸说:“我不知道方法!谢清、谢清知道!” “但是她已经死了。” 梅子城低着头,黑暗中感受到男人跪下来抱住自己的小腿,乞求道:“我、我可以看到,另一个死去的灵魂还在这里!” 被“猎犬”侵蚀了全部大脑的他,在中年男人死去的时候,便看见了漆黑燃烧的身影,死去的灵魂因为害怕,蜷缩进了堆砌尸体的角落。 时不时还因为死前的不甘,而挤进自己的尸体中,试图起死回生。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死了三个人,却只有一个灵魂沉在地下室里,不肯离去。 梅子城收回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重新打开手电筒,蹲下身将矮个子男人扶了起来,温声:“不过是说笑而已,怎么这么害怕。” “你现在大脑不清醒,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在饮水机和厨房相接的地方,是被萧焉捂住嘴的阿蛮。在萧焉松开手后,她才哆哆嗦嗦的发问:“萧哥,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那个疯疯癫癫的男的,是在发疯吧?” 可是梅子城为什么这么配合他?怕极了的阿蛮想着,那两人话里话外不都是想害人吗? 萧焉随便拍了拍她的头,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梅子城刚刚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像是一张照片? 谁的照片?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怕不是偷来的吧? 偷……萧焉眼神游移,该不会是虞仙的照片吧! 他思来想去,决定跟着梅子城他们。只是地下室里如今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和阿蛮两个人只有一个手电筒,而这个女孩还笨手笨脚的……啧,烦人。 良好的教育让萧焉做不到丢下一个小姑娘不管,他声音闷闷的,小声嘱咐:“不要出声,注意脚下,跟着我走,明白吗?” 阿蛮使劲点点头,害怕萧焉丢下自己走掉。 角落里,可还有尸体呢,杀人凶手也还没找到,同伴里还有叫嚣着以人换人的疯子,甚至还有听疯子话的人……牙齿来来回回轻轻磕碰着,阿蛮颤抖着,想起了哥哥的面容。 要是哥哥在,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卧室门口一片寂静。 顺着梳理那些调皮翘起的发丝,在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时,方溺偷偷揩了把油。 “猎犬”莫名其妙被方溺打了好几下,尽管没有痛感,但他深知这是厌恶的表现。 他感知到有人正在接近昨天被他吸收掉的女人的尸体,那个女人,是作为祭品的奉献者而收下的。“猎犬”最主要的任务是挑选出最合适的祭品,大脑空空的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究竟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头像是炸了一样疼,还有奇怪的呢喃,虞仙捂住耳朵,余光看见地上的影子被什么东西踩住。 他突然撞进方溺温暖的怀里,不肯再抬起头。 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被勒紧到窒息的触感,那种挣脱不掉的无力,虞仙轻轻呼着气。 气打在方溺耳背后面,这是非常亲密的表现,方溺也不躲,开心的像是后面有条大尾巴在来回摇晃。离学长更进一步了,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在虞仙心里,更信任谁? 他最后再瞪了“猎犬”一次,催促着让他快滚。又把虞仙扶起来靠在墙上,低声问他:“哪里还疼?” 方溺记着来的时候虞仙似乎还试图脱掉鞋子,应该是脚吧?把那家伙的尾巴抽出来时,方溺也看见鞋里面也有一节长尾在蠕动。 虞仙默不作声,牙齿轻咬着唇,不情愿的点点头。 这种情况,他根本站不起来。 脚底像是仍有异物在钻动,锥心刺骨的发麻发冷。 方溺握着脚踝,替他把鞋子给脱掉了。脱到最后换另一只,在方溺松手时,那条有力的腿便无力的直直落了下去,彻底摔在了灰扑扑的地板上。 “呜……” 虞仙忍不住蜷了蜷,被方溺抵住了。 雪白的袜子前端沾了点污迹,莹白的小腿比起袜子来说要稍稍暗一点,更显得肉色匀称。 方溺动了动,脚有点发麻。 他捧起脚尖,在上面吹了口气,想把灰尘吹掉。见吹不掉,他也不强求,只是两只手指并在一起,朝着脚底心顶了上去,问:“是这里吗?” 脚心酸软的地方猝不及防被用力揉中戳中,虞仙克制不住的叫了出来,眼睛里也扑簌簌掉出点水,哑着声不住踢腿,“方溺,挪开!” 方溺歪了歪头,要把雪白的袜子给他脱下。 一手握住那骨形极美,冰冰凉凉的脚,一手慢慢褪下长袜,在柔软滑腻的脚心,找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这是……什么?” 虞仙强行忍住哭叫,擦了下脸上的痕迹,问。 40-50 第41章 地下室 二十一 那珠子小小的, 漆黑色,放在方溺掌心的时候能一眼看到底,是透明的。 把手电筒放到一边, 在看不清的环境下, 方溺把手掌摊开到虞仙面前,低哄道:“是这个, 你看看?” 方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天生就有的恶趣味让他不想开口罢了。 虞仙看见那圆乎乎的珠子, 咽下喉咙里的抽噎,泛着粉意的手指伸过去, 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 软软的,还有奇怪的粘液。 珠子的表皮突然鼓动一下,鼓包拉出长形,细长的阴影在透明的表皮下顶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翻滚,想要破开阻碍跑出来。 “这是什么?” 恶心的触感迫使虞仙甩开手, 在皮肤离开珠子的时候, 一阵悸动和眩晕袭击大脑。 “呃……”虞仙捂住头, 眼前黑乎乎的, 白色噪点密密麻麻的浮现又消失, 耳朵里是连绵不绝的鸣响,“你认识那东西……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直觉那珠子是造成眩晕的罪魁祸首,拉着方溺的衣摆:“告诉我。” 方溺收回手, 没有碾碎那颗珠子。他搂过虞仙的腰,借力抱起他, 在他脸边留念的蹭了蹭, 这才笑道:“学长没有因为这个疏远我, 好高兴。” 圆溜溜的珠子在他说话时, 表皮一点一点绽开,最后爬出一条通体漆黑,裹着粘液的蛇。 看着那条异常小的蛇爬到虞仙的身上,方溺轻轻说:“这是你和他的卵呀,学长。” “由学长体内的情绪,混合着他身上的恶意,凝结出的,可爱、幼小的卵。” 太黑了,虞仙没有看见那条蛇出生的过程,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身上,惊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猎犬”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闻到了卵破壳的味道,禁不住跑来虞仙脸边,低头嗅了嗅。 方溺脸上的笑容消失,斜了他一眼,抱着虞仙不让“猎犬”接近。 “有人在动你的东西,不过去看看?”他警告道,“学长这有我,不需要你。” 那条蛇还在衣服上来回蠕动,森冷的感觉从它爬过的地方一路游走,渐渐的,薄薄的衣衫被浸湿了。 不知名的东西在身上慢慢游走,虞仙被那冰凉黏腻的触感津的一抖,手屈起来朝着胸前抓过去——那软软滑滑的东西,已经离下巴不远了。 一把将其抓住,虞仙忍耐着体内不知何时燃起的火焰,借着那手电筒的微光,抬眼一看,一张丑陋猩红的蛇嘴正朝着大张着,竖瞳凶狠冷冽! 虞仙被那恶狠狠的凶猛钉住,来不及反应,那条蛇已然化作黑色的身影,顶开微开红肿的唇肉,迅速越入了温热的口腔中。 然后消失不见。 霎时间眼睛大睁,虞仙在舌根被撬起的刹那,条件反射就要反胃呕吐,生理性的眼泪被刺激的使劲儿分泌而出。不顾方溺的阻挠,他情绪激动的将手放进嘴里,试图找出那条越进嘴里的蛇。 一无所获。 方溺在他嘴角边擦了下。 握着虞仙的手腕,在他将虞仙的手扯出来时,虞仙的手指上稀稀拉拉的,他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眼,语气不复平稳,有些惊惶,“那条蛇钻我肚子里去了?” “嘘,嘘,没事的没事的,”方溺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等等我,我去把手电筒捡回来。” 他一个来回,虞仙看见他弯腰下去捡那大亮着的手电筒,拿回后将其放在桌子上,室内的亮度更高了点。 嘴角的笑意隐在涌动黑暗中,方溺起身的时候鞋底踩着两颗已经裂开的卵壳,看着它们逐渐化成水。 捂住自己的肚子,虞仙长手长脚都收着,躺在那堆被怪物堆起来的破布上,突然感觉到背部那乱糟糟的“窝”的安心感。 薄薄一层肌肉下,似乎有蛇头从肚皮上鼓出,虞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惊慌下的幻觉。他闭上眼睛,咬着唇。 回来的方溺仿佛是哄着他,跟他说:“你瞧我手里是什么,那条蛇没来得及钻进去,我把他扯出来啦。” 虞仙犹犹豫豫的,半晌才睁开眼睛,扭头看了方溺手掌心一眼。 一条细小的黑蛇浑身都是灰尘,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溺拎着它的尾巴在虞仙面前来回晃了晃,“看吧,真没进去,不要害怕了。” 虞仙凝视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不知为何,在方溺安慰他时,虞仙有种异样的安全感,听到他轻声细语的在耳边絮絮叨叨着,不间断的陪着,似乎有温暖的热气萦绕在胸膛前。 方溺说话时还喜欢动手动脚。可这以往放在虞仙眼里完全看不顺眼的行为,在朦胧的光线下,似乎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他甚至还想让方溺伸出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摸摸自己的头,告诉他:一切都好。 好古怪的感觉,虞仙明知道这种感觉已经完全不像自己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把自己融入进去,像是搅拌成一圈圈的蜂蜜。 脑子里忽然就有了困意。 方溺看他要睡不睡的模样,在虞仙颤动的睫毛上轻轻吹了吹,“睡吧,学长。” “我会看着你的。” 在他清凉的少年音里,虞仙慢慢合上双眼。 等确认他睡着后,方溺戏谑般的,一只手指挤入了那红色的开口,嫩红的舌头被夹出来,在影影绰绰中,舌底有黑色的蛇影盘旋着,像是纹身一样。 舔了舔手里沾上的液体,方溺沉醉其中,为自己捡到一个大便宜而高兴的不行。 有了这只蛇,虞仙的一切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触不可及的他会哭泣,会胆怯,会害怕……方溺不想让他沉入泥潭,他会成为泥潭中托举冰洁玉洁荷花的那一朵叶。 可是,方溺松开手,看着那条软舌自己回到原地,亲了亲虞仙的额头。他还是情不自禁想亲近这个已经陷入脆弱的人,就算他醉酒后,嘴里念了不止一个人的名字…… 等你醒来以后,会不会和当时醉酒一样,只黏着我呢? 方溺衣服也不脱,抱住虞仙,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头也不那么疼了。 等等!方溺朝身上一摸,他的笔记本还没有找回来! 为了先找到虞仙,方溺在没找到掉落的本子后,勉强放弃,安慰自己没人会在一片漆黑里注意到一个掉落在地上的小本子。 但是冷静下来后,方溺不这么想了。 里面可是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学长的照片。 他有些烦躁失措的眼神放在虞仙的锁骨上,咬牙切齿。 第42章 地下室 二十二 又是这个堆了整整三具尸体的角落, 阴冷的感觉爬满了背脊,被迫跟着梅子城来到这里的矮个子男人,紧紧跟着他, 头埋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看见什么东西。 自从他受到“猎犬”的影响,耳边、梦境里无时无刻不萦绕着低语后, 矮个子男人的世界就变了。到处都是扭曲的阴影、活着的黑气,仔细一看却只有死气沉沉的家具。 可是那个家伙不一样,中年男人死了后,这个诡异的地下空间里, 他就是那唯一的阴影……时时刻刻在他耳边低声诉说:捡起那个瓶子,那个瓶子……在谢清身上……拿起来…… 梦境中,矮个子男人还看见一座不停翻涌的血池,明明该是腥臭无比的味道,闻到鼻子里,却像是美味至极的绝世佳肴, 让他难以割舍,直到醒来也念念不忘。 看着梅子城在谢清身上来来回回翻找, 摸出来一个细口玻璃瓶,他有些涣散的眼里这才有了丝神采。 梅子城将塞子拔开,晃了晃里面只有一半的红色液体, 低下头仔细闻了一口, 眯起眼睛,奇怪道:“这是什么?” 那味道逸散到空中, 身旁的矮个子男人动动鼻子, 无力垂在两边的手都抽搐了好几下, 是梦里的味道……血池里奔腾的香味…… “这里面的东西……是血吗?”梅子城自言自语,“谢清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的死,和这瓶液体有关吗? 矮个子男人的脸扭曲,他紧紧盯着那个玻璃瓶,眼珠子只要一动,就会看见旁边将脸贴在他面上的中年男人…… 梅子城本来还在观察瓶内的液体,手电筒冷不丁的晃了一下,光线穿过瓶身照在了尸体青色的手腕上,瓶内的红和尸体手腕上花瓣的红一模一样。 梅子城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还来不及抓住就忘掉了,心里难受死了。 他斜了一眼面露痴态,神情恍惚的矮个子男人,反感的推了他一下,“回神了,你知道这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血……”他下意识回答,突然打了个激灵。 梅子城意料之内的将塞口塞回去,把瓶子揣到自己兜里,攥住尸体的手腕,有些犹豫。 他总觉得这朵突然出现在谢清身上的花很诡异,说不定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就想着能不能把这块皮弄下来。 往身上一摸,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刀子。 梅子城泄气,甩掉谢清的手,麻溜的站起来。 走廊很容易被发现,萧焉和阿蛮就只好躲在墙壁拐角,黑漆漆的只看清楚那两个人蹲在尸堆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就算是这样,这两人的行为也很蹊跷,甚至透露出诡异来。 阿蛮扯了扯萧焉的衣服,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他们……会不会就是害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凶手?” 萧焉拍开她的手,阿蛮声音就算放的再低,在这种情况下也有被发现的危险。他眉头皱了皱,瞥了阿蛮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唯物主义的学生会长,早已经把矮个子男人嘴里疯疯癫癫的话视为虚无,看清了这个男人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事实。就是不知道,梅子城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真的是凶手?作案动机和时机呢? 萧焉细细思索着,走廊左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他心里一紧,朝那边望去。 黑乎乎的影子,高挑瘦削的身形,来人急匆匆的来到客厅,在地下摸索翻找着,不知道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阿蛮在他耳边用气音说着:“那是谁?从那边走出来,应该是虞哥吧?” 才不是,萧焉眯了眯眼睛,虞仙不是这样的,他的腰线要更紧一些,虽然是一个说话很冷淡经常不理会别人,看起来很瞧不起别人的人,可是走起路来的姿势却很优雅…… 方溺在毛毯上细细搜索了好半晌,连笔记本的影子都没摸着。他没拿手电筒,因为担心虞仙会突然醒来,到时候没有光线肯定会惊慌失措。 出来的时候,走廊最里面有光,方溺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低下头,他的笔记本还没有找到,其他都无所谓。 趁着这光亮一直都还在,他翻遍客厅,就差弄出大动静把家具掀起来看了。 烦躁的啧了一声,方溺把手抄在裤包里,左右徘徊着,试图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落在哪儿了呢? 该不会是被谁给捡了吧?他猛地抬脚狠狠踹了一下沙发,沙发发出刺耳的一声响,把现在偷偷摸摸的所有人都给惊到。 “什么声音?”梅子城噌地朝发声点走过去,手里还拖着频频回头的矮个子男人。 光越来越强,见他带着人出来,萧焉和阿蛮都朝后面躲了躲。 手电筒一晃,方溺阴沉沉的脸就显露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梅子城只诧异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方溺应该是来找那个笔记本的。他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 在方溺不耐烦的伸手挡住直射的光时,梅子城像是有些迟钝,这才将手里的手电筒亮度调小,朝着地面。 “猎犬”是跟着方溺过来的。 之前方溺一直想把阴魂不散的他支开,身为同体的他,自然能感知到,谢清的身体被人动了。 在她用上那瓶子里的血和自己的血吸引“猎犬”企图献祭时,谢清就默认为是“猎犬”的所有物了,那具空壳被打上标记,就算只是被萧南生扔在角落里,只要有人接近,他们三者都会有所感应。 所以方溺想用这招把他支开,却没料到,以往冲动无比,只是听见自己的玩具被人碰过就要发疯的“猎犬”,就跟不知道一样,紧紧盯着他怀里的虞仙,一动也不肯动。 直到方溺出来找笔记本,又感应到那具空壳边的人还没走,“猎犬”这才跟着方溺出来。 他来到梅子城身后,矮个子男人抬起头,两只眼睛惊恐的缓缓大睁,嘴里结结巴巴的:“他、他、他来了!” 梅子城低声暴躁的骂了一句,转头瞪视着矮个子男人,“谁来了?说清楚!” 却见矮个子男人已经害怕的两腿发软,打着摆子,稀稀拉拉的吓出尿来了。 噗嗤一下,方溺就讥笑了起来。 那尿骚味太浓,熏得梅子城头皮发麻,连忙甩开自己拉着他的手,朝后退了两步,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选择,这人该不会是真疯了吧? 方溺觉得有趣,问:“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怎么害怕成这样?” 梅子城偷拿了他的笔记本,一时间只觉得方溺话里有话在内涵自己,脸色一青一白的很不好看。 衣服里的笔记本和玻璃瓶似乎都热了起来,有些烫。 “猎犬”站在梅子城身后,俯身和矮个子男人脸贴着脸,尖锐的獠牙露了出来,分叉的舌尖也嘶嘶的吐了过去。森寒自面上开始蔓延,矮个子男人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抽搐着,作为一只被盯上的猎物,瑟瑟发抖着,连其他人的话都不敢回一句。 梅子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虽然心中知道矮个子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怕成这样,可是他又不能真的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疯了,难免要往之前矮个子男人所说的“地下室里杀人不见血的鬼”上想。 他决定拿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做个实验。 不是正好不知道那瓶子里的血有什么用吗? 梅子城笑了笑,这时候暴露也没什么,这里人心涣散,各有各的心思,也不怕会一起来背刺自己。 他拿着兜里的玻璃瓶,拇指放在塞口上轻轻一拨,盯着里面的血想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弄。泼吗?万一没用岂不是浪费了。 眼珠转了转,他上前一步,矮个子男人此时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弄。梅子城便撑开他的嘴,隔着一段距离,往他嘴里倒进了玻璃瓶内些许的血液。 手一合,强行逼迫他向后一仰,震惊恐惧的矮个子男人便吞下了甘甜的液体。 他嘴边还有点残留的血液,在暗沉的光线下,配上那副呆滞惊恐的眼神,和恐怖片里出场即死的炮灰一模一样。 “!” 阿蛮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萧焉也没有出声,只是后背早就浸出一片冷汗。 梅子城在干什么?他给那疯子吃了什么东西? 不由得悚然,萧焉心念一动,掀起眼皮就看见了方溺不知何时,已经翘着腿,撑着脸,笑着看着面前的戏码。 他完全不像之前胆小至极整天躲在虞仙身后的样子。 萧焉这才惊觉,这一个暗无天日不见希望的地方,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他不动声色的躲开阿蛮试图牵着衣角的手,心里担忧着不远处不知所踪的虞仙。 虞仙知道吗?知道自己收留了一群什么人吗?他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脑子里疯狂闪过无数有关于那个人的想法,萧焉焦急万分,这三个人在客厅中央站着,要去虞仙那边,必须穿过客厅,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还在这里担忧虞仙,矮个子男人却是在血液一滑入喉咙时,便惨叫着跪在了地上! 胃里火烧火燎,像是胃酸突然激增,将肉做的胃袋放入酸中腐蚀,浑身像是火线埋藏在血管之下,一路燃烧到心脏。 脸色赤红,嘴里疯狂的吐出远比喝入的血液更多的量,周围很快就打湿了一片,净是矮个子男人的鲜血。 自塞口打开后,“猎犬”也感到了一阵渴望。 是血池的香味…… 还有食物的味道…… 好不容易有点理智存在了的大脑俨然变成了一团乱麻,“猎犬”的竖瞳继续收缩,几乎成了一条线,像是蛇从地上站起来一样,越来越高。 又细又长的尾巴上,所有闪着锋利寒光的尖锐鳞甲都直直探了出来,直直对着男人胃部的地方。 无声无息的时候,矮个子男人的肚子,突然自己破开了,胃里面喝下去的血液不知为何突然暴涨,直接撑开了皮肉! “猎犬”不用自己动手,他就生机垂垂了,荒唐到令人发笑。 他逸散出的生气全被“猎犬”吃掉,吃满了生命力,“猎犬”舒畅的甩了甩尾巴,将梅子城的腿割破。 脸上本来就被溅满了鲜血的梅子城,突然闷哼一声,蹲下去捂住自己的小腿。 吃饱喝足的“猎犬”踩在血泊里,仰头无声长啸,像一阵寒风穿过了梅子城的身体,消失在了客厅里。 方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两条长腿一动,走到梅子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梅哥,你给他喝了什么?” “谢清说江菲给她下了毒,不会就是这个吧?”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谢清刚说完自己被下了毒,第二天就被发现死了,还被人堆在了尸堆那里,简直不寒而栗。 特别是,梅子城刚刚往矮个子男人嘴里倒了些什么,马上矮个子男人便痛苦倒地,甚至肚子都炸开,死的不能再死。 谁会不怀疑他? 萧焉死死看着梅子城,阿蛮脸色苍白,又有人死了。 这次是死在眼前的。 “你就是杀死江厌水的凶手吗?” 方溺笑眯眯的问他,却冷不防听见了虞仙略带慌张的呼唤声。那声音很好听,落在耳边简直能让人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此时带着些许沙哑与无助,呼唤着方溺的名字。 方溺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呼唤声,既可怜又可爱。 醒来后发现被孤身一人丢弃在黑暗里,明明胆怯又害怕,却要强撑着冰冷的面孔,殊不知声线里的颤抖已然暴露了他的怯弱。 可虞仙却不是因为这个胆怯。 第43章 地下室 二十三 虞仙有种神魂颠倒的错觉。 疯狂的踹门声接连不断, 那声音震耳欲聋,被踹被顶的门却像是压根没有受到攻击一样,纹丝不动。 一直狂踹的戚野啐了一口, 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门上,阴郁的让周围人心惊。 吴淮灵脸色也难看的紧,嘴被她自己咬的发白,“这狗东西!” 她叱责的声音低低的, 只有跟在母亲旁边的囡囡注意到了。 墙壁也跟着门外的巨响震动,虞仙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 脑袋晕眩,他撑着头有些茫然, 手腕上的刺痛明显让虞仙感到了难受,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只摸到了被粗糙异物捆绑后留下的条痕肿起。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手腕青痕红痕交加,伤痕累累,印在那通体透白的肌肤上格外好看, 有种残虐的美感。 啊,虞仙突然想起, 自己昨晚惹怒恶鬼后,被粗糙的绳子绑住手腕,那只恶鬼控制住他的思想, 让他产生幻觉。 一会儿虞仙觉得自己正坐在烧开了的水里被煮着, 一会儿虞仙又迷迷糊糊看见周围全是大火在燃烧。像是下了油锅又像是进了冰窖,来来回回冷冷热热, 敏感的肌肤压根就经受不了这种折磨。 虞仙能感受到, 那只恶鬼就坐在一边,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只是看着虞仙到了最后几近崩溃时停不下来的哭喘,恶鬼始终无动于衷,连一点怜悯都不曾留下。 被拒绝后的恶鬼就这么恶劣看着,不同于楼梯上虞仙滚落摔倒时的袖手旁观,现在的他,是痛苦的施加者。 正如戚野所想,还活着的时候,贺深就知道,自己是虞仙最大的依靠。 而现在,他还要成为虞仙的主宰,恶鬼缓缓扬起嘴角,弧度是□□鲜活时的温柔。他要虞仙为他哭泣,为他欣喜,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只能是为了自己。 至于那些被虞仙吸引过来的鬣狗,恶劣至极的厉鬼撑起下巴,只是脏污不堪的垃圾罢了,还妄想什么呢? 戚野第一次感觉到了夜的漫长。 他就站在门后,却出不去,只能听着那和自己接吻时连喘个气都会红耳朵的冷清心上人,隔着一条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恶鬼肆意揉捏,听着那磕磕绊绊的乞求不被怜悯、听着那些痛苦惊叫和哭泣。 戚野只有无力。 同一时间,吴淮灵倒是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愤怒。她只是……怎么说呢,意料之中吧,从她发现在走廊里徘徊不定的女鬼被逼走时,她就知道,虞仙还是选择了不该选择的路。而贺深,披着温柔皮囊的恶鬼,不过是接受了一顿饕餮盛宴罢了。 她仰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盯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她不该换裤子的,太紧了。 —— 虞仙清醒后,咬住唇脸色变冷,他找不到自己的盲杖了。 一个视力残缺的人,要怎么才能不依靠外物行走? 虞仙伸着手去摸去碰,有时候会碰到家具这些硬物,有时候会摸空。奇异的是,这条路好像被清了出来,比以往的摆放要干净整洁的多了,虞仙回避着恶鬼的存在,不愿去想是他的杰作。 “唔!” 小腿撞上一块硬物,虞仙疼得轻轻哼出声,本来身体就没什么力,现在更是难受了。他蹲下身去,慢慢揉了揉被撞红的小腿,白嫩嫩的腿上红红的,有些可惜。 门外的人还在讨论着什么,虞仙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虞先生,你在里面还好吗?” 这是吴淮灵的声音,除了有些担忧外其余还好。 戚野焦躁:“要是没事赶紧出个声!” 沈之之和杨夕则是劝着戚野不要再砸门了,还时不时和虞仙说几句安慰的话。 年轻妈妈叹了口气,和腿边的歪着头的囡囡对视一眼,囡囡奇怪:“妈妈?” 年轻妈妈嗯了一声,移开了眼睛。 他们在门外吵得让虞仙头疼,他捂住头眉头轻蹙,张口:“你们别吵了,安静点。” 外面没人理他,继续像菜市场一样吵着闹着。 虞仙有些奇怪,手握上门把动了几下,门毫无反应。 他推了推门,像是推在了冰冷的钢板上,反倒把自己冷的哆嗦。 虞仙这才注意到,刚刚的震动是外面人正在试图破开这扇房门。然而,他们失败了。 系统:【欢迎进入游戏副本二阶段,长夜。】 这扇房间门再也打不开了。 除非有恶鬼的同意,不然,被囚禁在这里面的人,永远也别想逃离出去。 虞仙被彻彻底底的困住了。这间房就像是贺深的一个拥抱,他抱着虞仙,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成为他永世的玩偶。 系统的心情好像很好:【摸一摸门中间吧,有留言哦。】 虞仙探出指尖,一触上门扉,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寒流窜入身体。而此时的门上,还缓缓刻出字:亲爱的,别想出去。 这字刻的极深,却不像前置剧情理邀请函那样是盲文,而是正常的汉字。 不知怎得,虞仙只是摸上去,那字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再也消失不掉。 恶鬼极端的爱意,是枷锁。 从天亮开始,虞仙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他饥肠辘辘。 想到之前几个人还在争论要不要冒险在仓库里拿食物,虞仙慢吞吞的想,说不定先饿死的是自己。 肚子响了一声,虞仙捂着肚子,有些难堪。 门外,香气喷喷的食物被漫不经心的拿起,贺深不耐的啧了一声,转手送进了屋内。 他转动着手里的调羹,敲了敲盘口,看见虞仙被他吓得僵直,声音温柔:“以物换物,才是公平交易。” 这是虞仙第一次听见恶鬼说话,和他想象中的阴厉可怖不同,这声音极轻极淡,像是怕吓跑了猎物,很温柔很空灵。 还,特别好听。 恶鬼笑了笑:“对吧,仙仙?” 他将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桌上,调羹塞进虞仙的手里。拿出画笔,摆好画板,兴致勃勃从虞仙的眉眼开始逡巡。 变态一样的描摹着虞仙的一举一动,恶鬼冷静下来后,也不似昨晚的狰狞,可从那平静无波的眼底,又能找到若有似无的戏谑与残忍。 第44章 地下室 二十四 方溺就说萧南生这死精死精的人, 怎么突然没声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站在面前,神色古怪, 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很碍眼, 可偏偏如今的方溺不知为何落在虞仙眼前就像是美颜相机自动精修一般, 哪哪看着都很顺眼。 这就造成了虞仙对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态度, 着实让人纳闷儿。 一想到那个一睁眼就看见的变态,虞仙看见方溺时理应毫无波动的心, 有点发烫。 他伸着舌头,抵了抵牙齿, 尽量无视着舌根下的热意,说:“你让开, 我自己去看一看,总不可能还待在这个地方吧?” 顿了顿, 虞仙又说,“水我自己知道接, 就不麻烦你了。” 他说话做事和往常一无二般,方溺看着他的背影, 开始怀疑起了“猎犬”的的能力。 不是说好了会放大情绪的吗?在这种情况下, 虞仙难道不是会胆怯会害怕?会舍不得他离开吗?为什么他还能维持着以前的冷静,就这样丢下自己,直直往客厅去了。 “猎犬”那玩意儿, 果然靠不住。要想从他身上得到点惊喜,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虞仙走过拐角, 还没到客厅呢, 就闻到了一大股血腥的味道, 实在是难闻。 梅子城被萧焉和阿蛮两个人摁在沙发上, 一直在挣扎个不停。见虞仙走了过来,连忙大喊:“快把他们拉开!” 萧焉急忙解释,手下还一动不动的摁着梅子城,差点被他给掀翻,“你别听他说的话,这人有问题!” 阿蛮也点点头,压不住一身腱子肉男人的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梅子城身上,差点把他给压的喘不过气,“就是啊,虞哥。你千万别听他的,他刚刚杀人了!” 梅子城还想说什么,结果肋骨都快要被压断了,着实说不出来话。 虞仙看着他们这么激动,想了想。在电视机柜下面翻出一把尼龙绳,拿着绳子转身问,“你们需要这个吗?” 等把梅子城捆好后,萧焉的脸色才好了一点,但还是不怎么样。他望着虞仙,面上还是那种目中无人的神情,只是比之前冲虞仙挑刺时要好了很多。 但嘴里却在支支吾吾的问着,“你怎么才来?”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臭的跟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一样。 萧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色一变,但却没有为自己的话打补丁。 学生会长也是要面子的。 虞仙脚下踩着血泊,不时发出那种踏水的声音。他蹲在地上瞧着矮个子男人稀烂的尸体,黑色的碎发遮挡住了他面庞,只露出了雪白的长颈。 旁人瞧不清他的神情,便觉得他丝毫也不胆怯,胆子相当的大。 可谁知道,虞仙直接触及矮个子男人破碎的皮肉时,心里有一瞬间,想的却是方溺抱着他,安慰他不要害怕的样子。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自己已经变得软弱无力了吗?虞仙暗自咬牙。 到时梅子城注意到他有些许颤抖的手。他被捆在沙发上,冷笑一声,意味不明。 萧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注意到方溺没有跟上来,他在心里啐了一声,披着一张恋慕的皮,结果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么。 方溺被萧焉在心里不屑的骂着,他人站在书房里,当着萧南生的面,打了个喷嚏。 萧南生敲了敲单反相机反着光的金属外壳,手里发出闷响,也不觉得痛。 他冷声抢先道,“我不会分给你的。” 方溺自觉如今虞仙对他说话,连语气都软了许多。自然是不稀罕萧南生这偷偷摸摸的行径得来的产物,只想抢过他的单反相机给他砸了! 学长是独属于他的。萧南生这种通过他的眼睛看见学长而恋慕上的人,压根连学长的鞋尖都不配舔! 他还要说些什么,却见萧南生突然把正面转过来,给他看,“喏,好看吗?” 沉静躺在窝里的学长、梦魇的学长、惊诧中带着昏沉睡意的学长、惊醒后一只手挡住面的学长…… 情不自禁的咕噜一声,看着镜头里面的人,方溺眼神复杂的点点头。 他问:“你还要洗出来吗?给我一份。” “不给的话,我保证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拍了。” —— 客厅这边。 虞仙也不问事实发生的经过,毕竟方溺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 他就是觉得奇怪,“这么久了,你们谁见过黄毛和江菲?” 他这句话问的突然,就连梅子城都猛然一愣,对啊,江菲和黄毛呢? 本来捆着仰躺在沙发上的梅子城突然坐起身来。在这个动作里,他兜里的一个小本子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也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到。 阿蛮站在沙发后面,自然没有注意到,可是萧焉正在梅子城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他连忙俯下身,捡起那个笔记本。 这是什么东西? 客厅里只有一把梅子城的手电筒,也就昏昏暗暗的。仗着大家都没注意他,萧焉好奇之下,随手就翻阅起那个笔记本来。 中间有一张照片。 萧焉一看照片上的殊色,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的青筋暴起!愤怒的磨起牙来。 在矮个子男人死去的透明的玻璃体里,不动声色的反射出,悄无声息的黑色雾气像是黑线一般,正顺着萧焉的怒火钻进他的鼻子里。 可是客厅里的众人全都看不见。自然也发觉不了萧焉的异常。 心里的怒火像是加了把柴一样,燃烧不止。萧焉也有一瞬在诧异自己的反常,可转瞬便将疑问抛之脑后。他沉默着将这本笔记本放在自己身上,半口不提。 明明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人,表面上冷冷清清碰都碰不得,私下却最喜好乱搞关系,为什么还会有所期望,指望他表里如一呢? 双眼里闪过一丝暗沉,又转瞬即逝。 他一动不动,狠狠盯着虞仙背影的样子像极了一匹快要饿死的狼。梅子城倒是注意到了,躲开萧焉忽然移过来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指缝里夹着块闪光的东西,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袖子里。 萧焉……这家伙有点意思,可以利用啊。 至于江菲和黄毛……这两个人,说不定是局面转变的关键点。 江菲那个女人,可不简单。 第45章 地下室 二十五 虞仙有种神魂颠倒的错觉。 这是一间带有庭院的漂亮别墅。 他的视力恢复了。 敛下眉, 虞仙听到系统的机械声继续响起。 【恭喜玩家虞仙成功通关D级单人副本——恶鬼客栈。 主线任务——找到躲藏在人们当中的恶鬼,揭穿它的真面目,完成。 隐藏逃生任务——从恶鬼手中逃脱, 完成。 恭喜你从贪婪的恶鬼手中存活, 美丽的先生。】 想到贺深的双手捂住自己双眼时,眼前那冰凉又温柔的触感, 虞仙不禁伸手碰上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失去。 【欢乐谷的通行货币——奖励币,会在通关过程整理上传到公共平台后, 依照众人的喜爱程度,根据人气进行结算。 奖励币可以用于商城消费。】 【下面是副本完成的基础结算—— D级单人副本完成——生活币x100、未知礼物——来自贺深的馈赠x1 请玩家自行清点。】 系统问:【虞先生, 不打开看一看吗?】 在从系统的嘴里听见贺深的名字时, 他推开身后门的动作一滞。 顿了顿, 他道:“打开吧。” 【恭喜玩家获得绘画技能——天隅,该技能依托于原拥有者, 现拥有者使用绘画技能时,有50%(可升)的几率能成功将造物转化为现实(造物不可超出该副本等级)。 并有一定几率在作画过程中召唤出原拥有者。 等级评定中——A级。】 在系统进行介绍时,虞仙心念一转,手上瞬间出现一支刻着贺深名字的画笔, 那画笔的花纹通体流畅,笔身呈现低调又反光的银灰色,很是典雅漂亮。 虞仙看着那支笔, 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墅周围的灯光淡淡洒在他的眉眼之间, 如同月亮边缘的清晖围绕着月, 他就好似遥不可及的月。 虞仙碰到门时, 眼前浮现出一串字。 【虞仙的家】 他进入别墅, 看到一个硕大的透明显示屏正对着客厅中央,格外显眼。 他摸上去,眼前浮出【私人平台】等一大堆字。 简而言之,这个【私人平台】就相当于电脑,虞仙在上面可以看见所有玩家整理上传的通关过程,并可以对喜欢的视频进行点赞。 【通关过程已整理,已上传。 玩家主页编码为5502010。 可自行查看。】 透明的屏幕突然亮起,无数分区映照在虞仙眼底,慢慢地,他抬手在搜索框内输入自己的编号,在一串数字下点了进去。 视频直接跳转了出来。 无数密密麻麻的弹幕在上面掠过,眼花缭乱间,虞仙瞥见一些极为醒目的发言。 【脸好红,耳根也红了,好敏感!!】 【啊啊啊啊啊开局就睡在一起,我好了!!】 【仙仙,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妈耶是清冷美人!!摩多摩多,野狗快上啊啊啊啊啊!】 【天,这是我能看的吗?为什么会有玩家这么好看还这么受欢迎!】 虞仙皱起眉头,羞耻之余忍无可忍道:“这些都是和我一样的玩家?” 系统嗯了一声。 他有些受不了的咬住下唇,“有关闭或者限制弹幕和评论的权限吗?” 系统笑了笑,【抱歉,没有呢。】 就在虞仙忍耐不了那些全部都围绕在他身上的胡言乱语,红着耳根打算关掉平台时,却是有人正津津有味大为震撼的追着视频。 高中就进了欢乐谷的大晴,完成副本后百无聊赖的刷着平台。 打了个哈欠,她睁眼冷不丁看见个视频,左上角标着个新人,再定睛一看,是那个出了名刁难人的D级副本——恶鬼客栈! 妈耶想当初她一进去就被戚野那狗东西给阴了,和吴淮灵打起来的时候愣是被这女人给打的遍体鳞伤!最后任务失败被活生生的撕碎了。 那痛苦似乎还残留在身上,大晴抖了抖,点开那个视频。 视频一开始就是个眼神不好的漂亮青年满脸茫然的倒在沙发上,大晴脸一红,他身材好好。 到了吴淮灵把虞仙推在墙上咬耳朵时,她怒吼:“尼玛的吴淮灵!又在这恐吓别人!” 刚好此时有一个弹幕正在刷屏:【贴这么近干嘛!狗东西觊觎我新老婆!】 她更气了,憋着气跑去看评论区,正好看看分析。 【我理了理线,虞仙抽到的角色应该是那个爆率只有2.5%的角色——贺深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你们抽到过没,反正我没抽到过。不过照之前通关率为0来看,就算有人抽到了肯定也失败了。 看完视频后,我得出以下几点: ①从我们进入客栈当晚,我们就进入了贺深的领域之中,所以才会有第二天老板娘和伙计都失踪以及被水包围的情况,因为我们和他们已经不是一条线路的人了。 ②大厅内的摆钟很有意思,那估计是贺深与戚野间领域变换的提示。 还记得吗?当初我们进入副本,半夜摆钟摇摆后,系统才会提示已经到了第x天,从这里可以看出,任务中的恶鬼从头到尾指的只是戚野一个。 白天,我举个例子,仓库里的少女只会在画里活动(分别对应变换表情),这是贺深的领域。 晚上,哭泣少女图中的少女会出来敲门提问杀人,这是戚野的领域。 ③接第二点,我推测戚野和贺深应该是一个人。贺深有双重人格,在他死后,怨气难消,可能两个人格分裂出来了。 ④虞仙之所以能在女鬼那里活下来,我认为他是在赌,他在依照角色设定,放手一搏,赌的就是贺深的心软。 所以再一次,我们要重视人物背景和人设这东西。 …… 】 大晴看到这儿就没看了,因为她看见了视频里贺深从图里出来,把虞仙推入门里的场景。 【!!!】 所有弹幕都无言了。 大晴动动手指,忍不住发了个弹幕【会不会贺深一边爱他,一边又因为死后被怨气折磨,脑子里全是仇恨,所以才性格阴晴不定,总是冲着仙仙发火呢?】 她这条弹幕很长,把其他人晃花了眼。 有人附和,【是诶,毕竟……贺深是作为老婆的祭品被折磨杀害的……】 【那戚野呢?】 虞仙也停住了,他的手指本来都放在了开关上,却不想一低头直接看到了这条弹幕。 戚野呢?死后日日夜夜被仇恨与痛苦滋养,他和贺深不同。贺深那么温柔的人,也被折磨的阴晴不定杀心旺盛,更何况更为暴躁的戚野? 虞仙召唤出那支画笔,摩挲着上面字迹清秀的贺深,细细观察着。 果然,在笔身最后,有一个篆刻的潦潦草草,扭扭曲曲的名字,很小,但很入木。 戚野。 虞仙忽然想起,戚野说过。 他说:“你摸摸,这是我刻出来的。” 第46章 地下室 二十六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安静。 没人去在意倒在地上的阿蛮, 萧焉拿着那个笔记本,眼底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急急忙忙的翻找着, 带他翻到方溺字迹潦草的那一页时,整个人都呆愣了起来。 他还记得方溺前不久站在客厅里,踩在众人中央, 言辞凿凿的理清楚能够帮助众人友好相处并延长生存时间的规矩,却不想,原来是这回事儿吗? 笔记本里这些藏污纳垢的胡言乱语,满嘴都是方溺对虞仙的奢求与妄想。当初定下的规矩, 原来只是为了满足他日后掌控虞仙的欲望而已。 萧焉不愿意再看下去了。 他背着光拿着那个照片。在眉眼清俊却又重彩的人影脸上抚摸片刻, 然后干脆直接将其撕成了碎片。免得看的心烦。 太脏了,太脏了!只是看着这幅模样, 他都能想象的出当时的场景有多淫靡,虞仙他……虞仙他会是自愿的吗? 眼睛闭了又闭,萧焉强作忍耐,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梅子城笑嘻嘻的,脏兮兮的手插进松散的头发间, 声音确实毫无感情:“既然我们逃也逃不出去,我想的只是想在最后这段时间里, 满足一下自己而已。” 萧焉攥紧拳头,忍耐一阵后吐出长长的气流,“有话直说罢了。” 梅子城:“那也行,话不多说, 我只是想让你们都聚在一起, 不要擅自行动, 免得丢了性命。” 成为整个地下室的主宰, 这样才能成为掌控他们命运的人,才能尽量让这些人都活下去。 梅子城扫了一眼自己的任务。 【 确保到了副本最终,最低存活四人。(12/8) 】 已经死了4个人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任务估计很悬,梅子城必须要让起码四个人留下来……再加上他自己一个,就必须还得活下来三个人。副本到了后期会越来越难,照这些人的死亡速度,如果他们不听自己的话胡乱行动,很快就要死完。 梅子城不愿意自己失败在这种类型的任务上,他咬牙,想出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必须要想办法让这些人都听他的话,哪儿也不准去,也不准擅自行动。 萧焉望着他,脸上的镜片挡住了眼睛,只是薄薄的嘴唇抿住,嘴角向下,“你怕是没有这么好心吧。” “现在厨房里仅剩的食物已经没有多少了。你打的心思谁不知道吗?” “不过是想让大家都听你的话,你和方溺一样,想控制住所有人吧?” 梅子城:“之前我不就和你说过了吗?你要还是不要一句话的事情。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虞仙的心思,你就不想么?” 这一下戳到了重点,萧焉终于开始犹豫不决,口气也没有那么冷静不容反驳了。 “我怎么知道等我同意和你合作以后,我就能如我所愿呢?” 梅子城笑了。这段时间里,他心知萧焉是个极为傲慢脸皮薄的人,更何况这人身为大学的学生会长,平日里冲着手下部门都呼风唤雨惯了,骄傲得很,于是故意激怒他。 “你这是不放心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的能力?” 萧焉镜框下的眼睛一眯,自己思考起来。 这人如今已经挣脱了束缚,他看见了却没有阻拦甚至还任由他打晕了阿蛮,萧焉自然也算作是帮凶。其他人要是知道了,会原谅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其他人肯定会排斥他。此后的一切再也不会相信他。 萧焉阴沉着脸,只得答应一声好,“但是你之后的所有行动都必须要和我商量。我同意才能做,我不同意……你肯定也不想我和他们合起伙来,再绑了你吧?” “到时候肯定就不只是单纯绑住你了。” 可他达成意见一致的梅子城,面对他的威胁,也不说其他扫兴的话,只是和萧焉对上眼睛,嘴角上扬,两个人互相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正巧这时候,虞仙从走廊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冷冰冰的玻璃瓶,眼睛一斜就看见了他们两个正站在下方面前望过来。 “!”他一愣,手里的玻璃瓶登时被攥紧,快步过来,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他松绑了吗?” 萧焉看见他,霎时间就怔然了,脑子里甚至不由自主开始对比起来现下的虞仙和刚刚照片里的差别。 他越想越不甘,正要上前,却冷不丁的踢到了阿蛮的身体。 被踢中了鼻子,昏迷的阿蛮发出了一声痛叫,“啊!” 这下原来没有看见阿瞒的虞仙,终于看见了地面上还趴着的黑乎乎的人影。他马上就想明白了,回过神来,问,“你和他是一伙的?” 萧焉下意识打算反驳虞仙,但看了看这幅场景,好像并不能反驳什么。连最初想假装一段时间,好扮猪吃老虎的计划都没了作用。 一咬牙,他承认了。 虞仙来的措不及防,他们的听力没有那么好,脚步声在之前的那种争锋相对的情况下,也微不足道了起来。 萧焉便没有了假装被梅子城伤到,引诱他过来的机会。 梅子城也没了突袭的机会。 可是梅子城也并不慌张。剩下其他人也不在。他们是两个身体健康有力的成年男性,脚下还有一个柔弱的女生昏迷不醒当作人质。为什么要担忧不能困住虞仙呢? 虞仙向后撤的脚步还才踏出,梅子城便从原地借了茶桌一踩,轻轻松松跳了过去。 他要拦住这个俊美至极,多情又冷淡的房主。 要说他在这些副本里面遇见的美人何其多。可是从来没遇见这种,你说他非常英气也对,可时时刻刻看着他,又想说他很漂亮的男人。 那还不得拿来尝尝鲜? 在萧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他和虞仙便打在了一起。 嘴里吐出热气,情绪一上来虞仙便克制不住自己眼尾湿润发红的模样。他咬牙克制,却抵不过拳拳相抵时,肉碰肉的那种瘙痒与酥麻。 在这种劣势下,很快梅子城的一个拳头边来到了他的腹中间,在柔软的肚皮上狠狠留下一个淤青。 漂亮的背脊骨登时就向后突出,虞仙抱着自己的肚子,眼眶已经湿润。 这种剧烈的疼痛带起的应激反应迫使虞仙的大脑从暧昧的反应中清醒过来!他抖了又抖,拳头都已经开始发颤,却是下身突然伸出长腿,猛地将梅子城绊倒! 今天穿的是雪白的球鞋,鞋子恶劣地踩到了梅子城的脸上,还使劲磨了磨,将他的脸碾压的痛极。 虞仙信奉的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是很快,终于从思维发散中回过神的萧焉,在他们互相殴打的时候,从后面绕了过来。而现在在虞仙踩住梅子城的脸时,他趁其不备,一把制住了虞仙。 虞仙反应过来,两只手被萧焉束缚住,下意识就要抽出腿去踢他。 却不想梅子城就趁他脚下卸下力气的这一秒钟,忽然两只手青筋暴起,抱住了他的腿,将他整个人都拎倒的在了地毯上! 原来他趁机掏了一瓶已购背包里的大力药水,在和虞仙对上手时他就知道这人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便一狠心兑换了一瓶大力药水。 眼睛掠过自己剩下的两个奖励币,梅子城嘴里发苦,也没了看美人的心情。 骨头硬生生摔在地面上,就算有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作为缓冲也痛得厉害。虞仙只有一个人,对付不了突然力气变得极大的梅子城,经不住蜷缩起来。 乌黑的眼睫毛已经沾上了点点闪光,他眼睫轻颤的模样,简直是美到了极点。像是暴雨击打了河面,打破了的平静。 都像是雷电击穿了一棵树,破开了萧焉的一颗二十几年来的呆滞木心。 风吹叶,雨打荷,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份动静极大估计早已经引起了附近人注意,他们两个也不敢托大,连忙顺势用刚刚的尼龙绳重新束缚住虞仙。 尼龙绳之前被梅子城割破了,现在短了一截,但虞仙的腰很紧致,没有多余的赘肉,骨架不是很大,刚刚够好。 而截断的那一小节,刚好可以用来束缚住他的脚腕和手腕。 手腕是梅子城绑的,脚腕却是留给了萧焉。 他托着那一双脚,飞快的用绳子围过去。手不小心擦过那细白的脚腕时。像是入了迷,鬼迷心窍的去揉了揉两颗微微向外凸出的,贝壳形状的漂亮脚踝骨。 又白又嫩,让他心尖发颤。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正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梅子城突然注意到他的动作,很不理解的皱着眉冷叱一声问他,“你做什么呢?快点!” 慌忙之下,萧焉匆匆检查好打的结,就站起来了。 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划过了一下皮肤,惹得虞仙陷在地上,只觉得身体都是水做的,像是馅料遇见了水,泡的发软。 他连声音都不敢出,就怕这两个人误以为他怎么了,招来萧焉和梅子城的注意。 梅子城一个用力,将他抬到了茶桌后面,扔他到沙发旁,和还在昏迷的阿蛮一起。 他抬走了虞仙,萧焉也不落后,拿着手电筒匆匆找着什么东西。烦躁不安的揉了揉头,一头发丝已是乱的不成型,他想了又想,过不了一会儿,便从身上掏出条丝巾来。 小心翼翼的来到虞仙身边,他抿着唇,蹲下身将虞仙的头扶起来,拿着丝巾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了又停,还是心虚的撇开头,不去看虞仙。 “不要出声。” “这是为了你好,不要再受伤了。” 他撬开那雪白的牙齿,将那拧作一团的丝巾,塞入了虞仙的嘴里。 指头抽出时,萧焉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低下去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他撞见了雪白丝巾下一闪而过的舌嫩红。 口津顿生。 第47章 地下室 二十七 地毯上的毛很粗糙, 毛茸茸的,刺得虞仙的紧挨着地面的那一侧脸微微泛起粉色。 他嘴里抵着个光滑的丝巾,嘴巴里面克制不住的分泌出唾液, 很快就将那块丝巾打湿。蔷薇花一样的薄唇外面露出的那一点布料,逐渐从白色染变为了黑色。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都听不见吗?感觉这一小块客厅就好像被其他房间孤立了一样。 要不住的唾液从嘴边慢慢流出, 落到地毯上,虞仙突然想到,如果是方溺,他会做什么呢? 正想着, 他就听见梅子城和萧焉两个人的对话。 萧焉:“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不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听不见。” 梅子城玩了玩自己手里的刀片, 折射出的冷光从茶几上一闪而过,“那你觉得……他们敢出来吗?” “萧南生那个人我不了解,但是方溺这个人, 他表里不一的样子, 我可是很清楚, 也不指望能把这个人诓出来。所以最重要的是, 江菲、黄毛那两个人,我想要他俩。” 萧焉不敢去面对躺在地上被他堵住嘴巴的虞仙, 所以他倚靠在了走廊中间连接客厅的墙角上,时时刻刻注意着两边走来的人。 梅子城说透之后, 萧焉只要稍稍一思索,他便知道江飞和黄毛这两个人性子急,听到这些动静后耐不住性子早晚会出来的,何况吃的喝的都在这外面, 不怕这两人不出来。 萧焉哼了一声, “你倒是想得好。” “就是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如你所愿了。” 说话时, 他不动声色的往梅子城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瞬间想起梅子城粗鲁送给虞仙的那颗拳头。脸色来回变换,但也稍稍忍耐住,把头偏向了一边。 他还得和这个人合作。 或许,从一开始他注意到梅子城手里的刀片却不阻止他时,萧焉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他不可能后退。 方溺和萧南生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平时那副样子,稀罕虞仙稀罕的连半步都不肯离开。现在虞仙被梅子城架住,捆了扔在客厅地上,却连面都不愿意露一个。 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梅子城看方溺平时对虞仙腻腻歪歪的不得了,还以为有多深的感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两人就在这里守着,停了电,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现在又是几时了? 虞仙受了伤。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渐渐消退的情况下,疲惫的侵扰终于战胜了大脑。光亮在黑宝石一样的眼中逐渐消退。腹部的疼痛渐渐以被拳头打中的地方为圆心,向周围扩散。 虞仙终于抑制不住,最后看了一眼一直都未曾醒来的阿蛮,便双眼紧闭了。 等他重新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听见梅子城和萧焉在说话了。 客厅里的最后一次光线也没了。估计是梅子城或者萧焉为了节省电,将手电筒的电源给关掉了。 这样一来,虞仙睁开双眼时,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还在黑沉沉的梦境当中。 他动了动手指,眉头一皱,“嘶。” 被捆住的双手酸痛至极,一直没有得到过活动的手腕,血液的循环出现问题,哪怕是动一动指尖,都能带起一阵发麻的瘙痒。 是破皮了吗?有些没有放太多精力在这个问题上,他尽量撑起身体,耳朵敏锐的去捕捉那些流荡在空气中的声音。 粗重的呼吸声,那两个人还在睡觉。 尽管情形还是非常严峻,但醒来后不用立马面对梅子城和方溺,虞仙还是松了口气。 指望别人是不行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阿蛮。 万幸的是,这两个人捆住虞仙的时候,没有将他的手背到后背,只是捆在了前方。 最主要的就是嘴巴里的丝巾了,幸好萧焉向来龟毛,身上平时带着的丝巾都是特别滑嫩的高档料子,虞仙没有感觉到口腔有太大的不适。 除了……那莫名其妙的异味。 虞仙克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强迫自己,不要让自己想到其他方面。最主要的是这块丝巾有可能是萧焉拿来擦过的,所以会有淡淡的气味。 嫩红的舌尖抵上团成一团的丝绢,嘴巴被迫撑大,雪白的牙齿咬合在柔嫩的丝巾上,塞入了太多太大的丝巾,虞仙的舌头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带起来止不住的酸酸麻麻的感觉。 舌根酸软到几乎能折了腰。 这个过程并不是普通人看见电视上那么做事那么容易。相反,想把这东西弄出来真的很困难。堵入的丝巾连舌根下面都不留一丝缝隙,动起来真的比想象中艰难的多。 饶是这样,虞仙也成功的将那块丝巾推了出来。 “……咳!” 强行压下自己喉咙间的骚痒,嘴巴一下子空出大片空间,喉头也没有了抵住的东西。那些反胃酸软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 简直是如释重负。 就是带出了一大片水,虞仙现在活动不方便,也没有纸来擦干净,只能嘴巴黏腻着干出冷汗,鼻尖感受到那块吸满了湿液的丝巾就吐在了面前。 软软的触在鼻间。 虞仙二十几年,再怎么样也没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就算是上个副本,也未曾尝到这种艰辛。 他想来不是脆弱的人,可是一时之间,眼尾自行涂上了红,有些发酸。 他弓着身子,无视肚子上尖锐的疼痛,试图把自己折过身去,啃咬手上的尼龙绳索。 尖利的犬齿摩擦不断,不知道啃咬了多久,直到牙齿一处碰到尼龙绳,表面就微微发软时,虞仙才将将磨破一点。 这样下去不行,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他试图思考,这两个人没有杀他的打算,那么他暂时就还能活下去,就不用担心任务会失败。 但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这两个背叛者的手中,虞仙自认自己做不到。 他突然想到,梅子城的爆发力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清了清嗓子,【我之前结算时说过商城,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虞仙这才想起,系统确实提起了这个词,但因为当时的虞仙没有奖励币,便不了了之。 虞仙将脸蹭在地上擦了擦不停流着的黏腻,“你的意思是,梅子城是个玩家,依靠了商场的物品才有了那么强的爆发力。” 他垂眼掩下目光,到了如今,虞仙的第一个副本结算还未完成,是没有足够的奖励币去开启商城的,说了相当于没说。 系统:【一个副本的结算一般会在下个副本完成时结完,我也很无奈,虞先生。】 自救都如此艰难,又有谁会来救他呢?方溺吗?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萧南生吗?他和他只是有短暂的相处而已,知道这是个比自己还要冷的人物。 虞仙踢了踢旁边的阿蛮,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这个小姑娘一直没清醒,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弹。 就在这时,虞仙听到了有人轻轻出门的声音。 尽管看不见,但他仰着头,还是听出了方位,是杂物间。 江菲和黄毛出来自投罗网了? 第48章 地下室 二十八 漆黑的客厅里面, 陡然睁开两双明亮的眼睛。 萧焉和梅子城睁开眼,从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清醒过来。 有人来了,萧焉两手相握放在腹部, 朝着一动不动的梅子城仰了仰下巴。 那脚步声很悬浮,来的人身体估计不怎么好,属于那种很虚的。虞仙动动手指都能猜到这是谁, 肯定是黄毛那个脑子有坑的,出来当了江菲的探路石。 走廊里面太黑,萧焉和梅子城又把手电筒给关掉了,所以整个客厅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只听一声肉撞到墙上的闷响, 还在行走的人便摔倒了。很快那人便爬了起来, 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害怕。 萧焉和梅子城虽然不知道江菲和黄毛是一起的。但听这男人咋咋呼呼的样子,八成是黄毛没跑了。 不论是方溺还是萧南生, 他们都不会是这种愚蠢到不忍直视的样子。 等到黄毛终于慢腾腾的挪到了客厅面前, 手扒拉在墙上时,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仰着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这段路走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听到动静的萧焉摇头笑了笑,打开自己手中的手电筒, 直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照射过去, 刚好打在了黄毛那还没回过味来的脸上。 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等等,刚刚的动静是你和他搞出来的?” 萧焉不置可否,倒是梅子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黄毛长舒一口气, “早说嘛, 刚刚差点吓死我, 那手电筒也是,晃死人了!” “还晃!赶紧挪开!” 萧焉没听他的话,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他似笑非笑的,脸上的眼镜镜片闪着光,看起来倒有点神鬼莫测的样子。 黄毛看着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怵。这个龟毛洁癖男……脾气好像挺大的。 旁边还有个人呐,这人总不会在还有人的情况下对他动手吧。黄毛这么想着,心里突然有点安心。 要不说这个人蠢呢,江菲指使着他出来试探,也算是唯一的用处了。 坐在沙发上,萧焉一动也不动,他想看看梅子城要怎么行动,可梅子城也不动声色,只是脸上挂着笑,让人感到一阵怪异。 黄毛却什么也不管,他胆子有时候大,有时候又特别小。你说他胆子大吧,出事时他又怕的跟个傻子一样。说他胆子小,他又敢和虞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简直无理头。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绕过萧焉就打算朝着茶几走过去。茶几上面放了一壶烧开的水,他馋的正是这个。 黄毛和江菲说了那么久的话,口干舌燥的,有点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毛病。话里话外就指着他承认自己是什么什么游戏的玩家。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喜欢玩游戏,也不知道是不是玩游戏玩疯魔了。 萧焉轻轻收回自己拦在大路上的长腿。眼睛一直盯着黄毛,冷眼看着他越过自己,往不归路上走。 手刚摸到水壶,黄毛便听见了桌子下面的一声闷响,像是谁的腿踢到了茶几。他有些犹疑,直起身子来就朝着梅子城的方向问,“喂,你听到什么声儿没?” 梅子城无辜的望着他,没吭声。 “什么啊。”黄毛眉头一皱。奇奇怪怪的又弯下腰去,拿起水壶就朝着旁边不知是谁用过的玻璃杯子倒进水。 他没有洁癖,也不像虞仙那么固执,所以也没觉得用不是自己的杯子喝水有什么问题。 萧焉眉心一跳,那是他的水杯。 趁着这个时间,梅子城没有动手,萧焉却是忍受不了,他一条腿抵住黄毛弯下的腰,反手将他两只手束缚住。 玻璃杯子落在空中,眼见着就要摔碎在地毯上,一只手将其接住。 萧焉抬眼一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子城终于动了,迎着他的目光笑嘻嘻的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随便从茶几上卷了几下,用剪刀剪掉。梅子城就把这东西塞进了还要骂人的黄毛嘴里。 迎着黄毛要吃人的目光,他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感叹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又听一声闷响。黄毛痛的几乎抬不起头,等痛感稍稍过去,他仰起头只需一眼就看见了注视着他的虞仙。 霎时间,他被捂住的嘴里就传出呜呜呜几声乱叫。萧焉被他吸引了注意,向前走了一步,想警告黄毛,却猛地想起了被自己绑在地上的虞仙。 犹豫了几下,他还是没有过去。 倒是梅子城打了个哈欠,朝着黄毛猛地踹了一脚,“闭嘴。” 黄毛这才闭了嘴巴,不敢再吭声了,只是眼睛还一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虞仙。 虞仙刚刚奋力踹了一下茶几,腿还痛的不得了,现在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真的是蠢到家了。 嘴巴里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现在最好不要让那两个人注意到。 虞仙敛下自己的神色,趁着那两个人正在低声讨论着自己的计划,咬牙在地毯上挪了挪,强行无视自己皮肤被摩擦过后带来的红肿与瘙痒,凑到了黄毛耳边。 他们的位置不一样,虞仙明显在黄毛的上头,这样强行挪过去之后,也只是将嘴巴凑到了黄毛的耳边。 他呵出的气息落到黄毛耳边,像是春风拂过面,呵气如兰。 再怎么尽力克制,也有细微的喘气声流出来,虞仙润了润自己的喉咙,低声道:“千万不要出声,不要让他们注意到这边。” 黄毛呆愣着,点了点头。 看他这么配合,以为他会强烈反抗自己的虞仙,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指使黄毛出去探路的江菲,在听见黄毛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消失后,心里有了不祥的感觉。 黄毛会不会出事了? 可是任务上的人数并没有改变,江菲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他真的不是玩家? 本想借助其他人的手做掉黄毛的她,眯着眼睛,探出了脑袋。 客厅里有光,还有说话声。 听声音……是梅子城和萧焉那两个人吧,这两人存在感不高,江菲也不怎么和这些人接触,并不了解他俩的性格。 可照刚刚黄毛出去以后的情形来看,这两个人恐怕不简单,说不定就是最后除她以外的两个玩家。 江菲下一轮的淘汰已经开始了,她的任务时间已经开始了计时。手用力到泛白,木框被轻轻挤压出手指的形状,江菲松开捏在门上的手,脚踏了出去。 她想和这两个人合作。 第49章 地下室 二十九 高跟鞋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正在说话的萧焉和梅子城立刻闭住了嘴巴, 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知道出来的这个人是谁了。 重新打开的手电筒正随手扔在茶几上,明晃晃的对着天花板,让整个客厅看起来都有微微的亮光。 江菲在上次从商场里购买了毒药之后, 身上的奖励币就只有400了。毒药价值50奖励币, 老实说,她负担不起二次购买的价格。 副本游戏正式进行时,商场的购买物品是有限制的。要在副本开启之前自己分别选择几种物品, 到了后面, 购买时就只能选择之前自己选中的那几样, 其余一概空白不能选择。 很不巧, 江菲有杀伤力的武器,就只有毒药这一种。而且还非常贵, 她剩下来的400奖励币,都是拿来保底的——如果这个游戏副本任务失败,那她将会面临翻倍扣除此任务奖励币的惩罚。 意思是如果这个任务价值两百奖励币, 那她就会被扣除400奖励币, 也就是说,最后她的奖励币将会归0, 归0还好说, 尚且可以重新攒。 要是成为负数,哪怕是-1, 也得立马被遣送回去自己进入欢乐谷前的那一秒钟。 江菲不敢冒险,所以处处受到限制。 黄毛听见这个女人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地上使劲的扭动起来, 完全不顾虞仙刚刚的提醒。 一个眼刀扔过去, 虞仙长长的眼睫毛缓缓垂下, 为这个即将受到伤害的女人感到可惜。 怎么又来一个自投罗网的人?尽管有江菲是同样身为玩家的猜测,可是虞仙并不知道江菲身上有什么保护自身安全的物品。 她之前和谢清两个人闹翻,用了不干净的手段来害谢清,这次还敢向这明显就有问题的客厅走过来,难道是有什么杀伤力极大的技能可以倚仗吗? 虞仙曲起腿,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江菲身上,将捆绑住他的两只手,咬牙探进了脚上的尼龙绳上。 两只手虽然被束缚到了一起,可是手指还能活动,就是长手长脚在此刻显得不方便了起来。 艰难的摸索到脚腕的粗糙死结,指腹在轻轻摸上去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在使力解开绳子时,粗糙的毛却一齐朝着柔软指头扎了进去,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痒感。 虞仙浑身打了个颤。 正在使劲挣扎的黄毛突然停下,两只黑乎乎的眼睛直直盯着虞仙,也不呜呜叫了,两只脚也不动弹了,像只想要啃骨头的流浪赖皮狗。 虞仙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随着他眼眶越来越红,眼睛里的泪珠像是雨滴永无止境的落下时,黄毛那边传来的毛骨悚然的视线让他背脊颤抖,不得不停下来回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虞仙看见了那个格外英俊野性,痴缠他许久,却在之前突然消失的男人。 那男人的尾巴又缠上了他的脚,锋利的骨刺一起探出,轻轻松松就将尼龙绳给划开了。 黄毛猛的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虞仙之前还不能挣开的绳索,突然崩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绽裂声。 他这次没敢叫了,只不过瞳仁儿还在轻轻抖动着,应该是吓到了。 冰冰凉凉的尾巴轻轻缠绕在虞仙的脚踝上面,像是一个男人正在爱抚着情人的肌肤一样,轻柔又珍惜的感觉。 这可比迟迟不出现的方溺带给虞仙的感觉要更加强烈,头皮发麻。 虞仙忍不住摆动了一下,双脚试图挣开“猎犬”这轻柔到丝毫没有感觉的触摸。 就在这时,迟迟不肯露面的江菲,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躁动,露了面。 虞仙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突然出现的英俊怪物身上。一时没有听到这三个人究竟讲了些什么话,只知道江菲突然笑了一声,就地坐在了沙发上。 眼睛下瞥,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江菲坐的是旁边的单人沙发,对面有着茶几挡住,于是她只看见了虞仙的额头和被捆起来的黄毛,也就不知道虞仙没有了束缚他的绳索。 高高的翘起自己的二郎腿,江菲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根棒棒糖来,放在嘴巴里含着。 她冲着梅子城扬了扬下巴,满意的说,“这个合作怎么样?你让我完成任务,我也让你完成任务。” 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从面露疑惑的萧焉身上滑过,最终落到了梅子城身上。 她知道梅子城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她不会告诉梅子城自己的真实任务。 梅子城虽然对她说的话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如果让一个玩家加入自己的计划,那么保全这些人的性命的几率也会更加大。 但他怎么知道这个人的任务方向和自己是一样的呢?饶有兴趣地看着江菲,梅子城也没打算说出自己的任务,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就是他们这一番哑谜,把萧焉弄得更加警惕了。这两个人绝对有什么隐藏着的秘密,而且还是地下室里许多人都不知道,却关乎他们性命的东西。 他不能让虞仙落到这两个人的手中。 回头遥遥一望,萧焉却发现自己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果然是上了贼船就难下。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萧南生和方溺这两个人可还没有出现。 还有那已经杀掉了种种四个人的东西…… 梅子城说他要保全这些人的性命,可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自己能够做到?这绝对和他与江菲的秘密有关系…… 虞仙的脚上已经没了束缚,可是手腕上的该怎么挣脱?看不见双眼的男人,正低头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上没有穿着那副虞仙画出来的盔甲,所以也没有实体,也不知道为什么虞仙能够看见他。 没人和虞仙解释过只有“猎犬”自愿,别人才能看见他的规则,但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足够虞仙猜测出来。 这个神秘的东西脾气非常古怪,喜怒无常,虞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将刚刚还放在脚腕上的尾巴给死死圈在了腰上。 他轻轻一勒,虞仙的腰间一紧,呼吸变急促了起来。 见虞仙眼神游移,面露红色,并且呼吸急促……“猎犬”低下头来,在虞仙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做出这步反应。 萧南生这副同体前天和他说过,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他伤害到了这块点心吗? 见他迟迟不动,自己脚腕上的绳索又被他割开,虞仙一咬牙,鼓起勇气,轻声道:“你能帮我把这个解开吗?” 很听他的话,“猎犬”乖乖用指甲割开了紧紧束缚住虞仙手腕的尼龙绳。 化为了一节一节的尼龙绳,轻轻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太细了,没引起任何注意。 见他如此听自己的话,虞仙诧异着,脸上也不知该做出如何表情。 他没有说话,落在“猎犬”面前,就是整个人都突然冷淡了下来。 “猎犬”有些奇怪,拿头顶了顶他,示意虞仙给点反应,将好不容易撑起身体的虞仙,给重新顶回了地面。 一旁的黄毛,面色更加惨白了。 有个透明的人就在他边上,对着虞仙动手动脚,黄毛惊恐的想着,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了?他就是那个隐藏在众人之间的杀人犯吗? 虞仙、虞仙一会儿是不是就要被杀害了? 脑子里的想象实在是太过血腥,黄毛一个机灵突然昏了过去,差点就没回过气来。 而虞仙此时已经像是一只躲在黑暗里狩猎的黑豹,四肢趴伏在地面,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围着手电筒灯光,轻声说着什么话的三人。 身体的曲线太过完美,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猎犬”也不禁探出爪子,碰了碰虞仙的身体。 就算没有吃到肚子里,也感觉这个人类非常美味……这是为什么? 糖渍樱桃是这样的吗? 是因为这个人类身上很香吗?他该不该把他抓起来,使劲闻一闻,或者把他再次抓到自己的窝里,让自己的窝上全部都沾染上这个人类的香气,让他能够肆意舒适的在窝里打滚。 猩红的长舌再次探了出来,“猎犬”的口水又开始往下掉了。 第50章 地下室 三十 虞仙有种神魂颠倒的错觉。 【2.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3.他强于任何□□凡胎, 他的内心冷酷无人能比。 你会引起他的食欲。】 【主线剧情传输中,请玩家注意查收。 此次副本为C级多人副本——地下室(安全屋)。】 【灾难来袭,无数人非死即伤, 无处逃命。 在生死存亡之际, 主角方溺奔进一所大楼。建筑物在坍塌崩溃,他慌乱之际下到最底层,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主人正要关紧房门。惊鸿一瞥间, 方溺发现, 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学长。 他得救了。】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拟背景, 请谨慎查阅——】 【你是A市大学里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 但无人知道你最嗜好深更半夜去到酒吧泡吧,享受众人将眼光全放在自己身上的快意。 可是你翻车了, 一夜过后腰酸背疼的你才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小窝,就发现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主线背景传输结束,请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务——存活至副本结束。 以下是本身份角色自白提示: 『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谁?把他找出来。』】 【系统温馨提示, 请不要泄露自己玩家的身份。】 因为是多人副本, 虞仙进入副本的时候时间线正好提前一天。 但他不能改变剧情,只能依照着上面的描述, 深更半夜, 独自一人来到热火朝天的酒吧里,迎着众人惊艳无比的目光, 挺直背脊坐到了前台的高凳上。 他坐下去的时候长腿一伸垂下,漂亮的背部肌肉在仿若透明的外衫下隐隐若现,勾的男男女女们口水直流。 懒懒的掀起眼皮, 虞仙没进过酒吧, 他故作镇定, 只是低声随便叫了杯什么喝的。 下口的时候, 冷酒烫在嫩软的喉头上,雪肤黑发的漂亮青年,连眼尾都被烧红了。 没有经验的他,这一喝,果然出事了。 那人也没做什么,只是搂着虞仙使劲儿亲使劲儿揉。 可虞仙的体质设定早在上个副本开始就生效了,连那人故意吹在耳尖上的热气都能让他不由自主的抖一抖。 印象里只有浑身的燥热与无力,虞仙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间极为羞耻,又难以忍耐的哭求不已,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那个冰冰又极为自制的虞仙。 等天光大亮,虞仙从浑身酸疼里醒来,才咬着牙红着一张脸,张皇无措的埋着头回了地下室。 他要去洗干净自己。 至此,主线剧情正式开始。 —— 虞仙这个角色的身份,在大学校园里虽然是光风霁月受人仰慕的冷淡高傲学长。但在社会上,他父母双亡,一路靠着自己四处打工与勤奋学习挣来的奖学金来维持和改善生活,他只是个贫穷受助生,自然也租不起什么好的房间。 无奈之下,他只能租了实习公司好心提供的无用的地下室,在潮湿幽暗里度过自己无趣忙碌的生活。 用白毛巾擦着头,虞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已经被砸的砰砰作响了。 外面有人在哭喊:“里面有人吗?有没有人,开开门!” “开开门好吗?求求你,我不想死啊!” “你砸一砸,砸一砸试试看?” “这种门,连斧头这种利器都砍不开,怎么砸啊!” 门外人声喧闹,沸沸扬扬,门被拍的哄哄作响。 热气整得脸隐隐发红,虞仙擦过自己今早才发现已经微微肿起来的眼睛,指尖刚刚触摸到金属门的缝隙时,门猝不及防的被拉开了。 “太好了!这门压根没有关上!” 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窄小的走廊上挤着的男男女女们,就这样,一抬头就被美色晃花了眼睛。 黑色碎发的发尾还在滴着透明的小水滴,领头的女人看着那颗水滴逐渐从发梢滑落,像是噔地一声从上面跳下跃进比起淡白浴袍,看起来更加雪白的胸膛间。 她眉眼间的惊惶仿佛都沉浸了下去,声音颤抖着,道:“帅,帅哥,能让我们进去避一避吗?” 她的样子有些卑微,衣服领结上还洒上了像是血一样的斑点。 虞仙皱着眉,主线剧情里一开始介绍的只有主角方溺,他想了想,淡淡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他撑着金属门,没打算开。 外面的人像是怕得罪他,也没打算强开。 和为首的女人看起来很熟悉的一个矮个子小女生低声哀求着,“这位哥哥,外面现在全是怪物,我们迫不得已才来这里寻找可以避难的地方,不是故意闯入这里的。” “您行行好,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她飞快的向后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浑身颤抖着转向虞仙,恐惧不已。 “对,对!外面就跟丧尸围城了一样,遍地都是鲜血!!” “还有奇怪的大风,刮得人皮都快下来了。”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让我们进去……” 虞仙的指尖在金属门上轻轻点了点,发出嗡嗡震动的声音,他皮肤很白,样子也非常年轻,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既然系统一开始就提示过不要泄露自身的玩家身份,那么,虞仙在这次的副本里,就该要尽全力贴合角色性格设定。 系统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温柔:【虞先生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在这个游戏场里,我才是你最大的依靠。】 他说话的语气有时候和上个副本的戚野相似极了,某些时刻会让虞仙想起在恶鬼客栈里的情形。 语气有些缓和,他看着门外全部面露乞求之色的人们,“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走廊尽头吹来的风有些臭,虞仙才洗了澡,被吹的一冷,有些难受。 浓密微翘的睫毛遮住浅色亮丽的瞳孔,眼睛清澈见底,虞仙正要心软放他们进来,眼前席卷过一阵黑风,人群里的人登时少了一个。 刺耳的尖叫霎时间响彻云霄。 “求求你!让我们进去,我还不想死呜呜……” 再次哀求他的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在其他人都在哭嚎惊恐的时候,是她强行冷静战战兢兢的仰头请求。 虞仙心一软,手一松,把门打开,放他们进了来。 一群人互相搀扶着,路过虞仙时低头哽咽着道谢。 正要关门时,虞仙眼睫一动,眼前出现了一只全是鲜血的手。 那手按在金属门上,手的主人语气莫名有些可怜。 虞仙抬头,带着一头漂亮自然卷的青年身上全是伤,细嫩的脸被血糊的看不清,只有那双明亮澄净的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说话时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方溺可怜无助的请求道:“学长,救救我吧。” 有着漂亮线条的手腕被黑色的表带将将锁住,那只白的发亮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轻而易举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视。 虞仙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听着那莫名出现在他耳边,毫无起伏的机械电子音,一双黑眸冷厉,浑身紧绷。 【成功选中目标人员,确认身份——虞仙——确认完毕。】 【游戏副本开始,初始设定如下——】 【1.你有缺爱症。】 【2.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一瞬间,不顾一切的渴望从虞仙心底燃烧——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被疼爱。 即使化身为肮脏不堪的罪人。 白玉般修长有力的手从冰冷柔软的衣襟前擦过,在胸口上,虞仙错愕的感受着胸腔内汹涌澎湃的跳动。 突如其来的热意遍布全身,又仿佛在一瞬间沉入了身体内部,逐渐平静。 “什……么?” 【 3. 你有一个有着独特癖好的男朋友,万物在他的温柔下都黯然失色。】 【但,请不要把你的注视分给别人,他会嫉妒的。】 虞仙握着门把撑着酥软的身体,一抬眼,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万籁俱寂。 只有脑子里的声音还在不停的说着,在沉沉的黑暗中,像是窒息一般的感觉从脚下逐渐攀附上来。 如同黏.腻的触手,张牙舞爪的攀附上来,要围裹住这一片浑黑中最甘美的生物,尽情释放自己的冲动。 与这混合相搭,毫无违和感的是那仿佛突然注入了些许感情的男性电子音,它带着趣味般自我介绍了一句,而后又归于之前如死般的平静。 【这里是你的绑定系统。 主线剧情传输中,请玩家注意查收。 此次副本为D级单人副本——恶鬼客栈。】 【b市著名的仙景客栈,正在庆祝十周年纪念日,因此特意在网上随机抽取了八个名额,以一周的免费体验服务来回馈广大粉丝。】 【主角戚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选中的。 毫无兴趣的他拒绝了邀请,却在当夜收到了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可以实现您的一个愿望。 50-60 第51章 地下室 三十一 从开始到现在, 与其说虞仙打开门,接纳了这一群人进来避难。 倒不如说, 这一切都有无形的推手,将他们推到了一起,再咔嚓一声,把所有人锁在了这个狭小的盒子里。 萧南生就是这个推手,从一开始他的任务就是在这群人中选出最合适的祭品,也就是说,这群人的相遇, 是必然的。 而这群人, 也是被挑选出来的幸运儿。 至于方溺……只能说这是场意外, 但是对于萧南生来说,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死他活, 也不会影响到萧南生和“猎犬”的此次行动。 在书房里时, 方溺注意到客厅里的动静,脸色一变就要冲出去,是萧南生手一晃,将门关上,拦住了他。 面对方溺的怒目而视, 萧南生无动于衷,语气淡淡:“你准备怎么救他?” 方溺:“你要是不想救, 就给我爬,我来帮他。” “靠什么?”萧南生似乎很感兴趣, “靠武力?靠脑子?” “外面两个青壮年,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方溺作为三个同体中,被剥夺出来,最为体弱的普通人。就算体质方面比真正的人类要好,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最为弱小的。 他不能和别人比耐力。 而如今,就算是比爆发力,方溺也不一定能拿下两个成年男人,甚至与此同时还得保护另外一个。 萧南生明显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反驳不了,却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长受到伤害。 两个人殴打在了一起。 萧南生被他扑在地上,挨了一拳头,脸上被蹭到了灰,他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破口的嘴角,尝到那铁锈味,一向淡然的表情被打破,眼底腾起深红。 一脚踹开方溺,萧南生拍拍自己身上沾上的灰尘,大拇指在脸上一蹭,刮下灰。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咔吱咔吱的声音,萧南生的动作顿住,眉头拧起来:“什么声音?” 这声音太过耳熟,方溺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卷起腹部的衣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薄唇抿得紧紧的。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声音没有断,越来越大声,方溺依稀想起自己开始和江菲、谢清碰面时她们的对话…… 在他出神的猛然间,大块大块的泥土和钢筋水泥碰碰砸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萧南生眼神一凛,与此同时,“猎犬”的黑雾笼罩住整个书房,将其与外界隔离,声音才没有传播出去。 从上面掉落的钢筋直接将方溺砸了个结实,闷哼一声咳出血来,压在下面动都不能动弹。 他这么狼狈不堪,萧南生却是比方溺好很多。他挤在角落里,疯狂咳嗽,肩上全是掉落下来的灰和尘土,碎石在萧南生的脸上划出了道血口,又缓缓愈合消失不见。 书房宛如天光大亮。 萧南生在角落里,只抬一下头,便看见了金光灿灿的太阳。 原来不知何时,这个地下室上面的一整个楼层,早已经被怪物来临时的风毁成了一片渣滓。 在这个新开出的大洞上,一双腥黄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萧南生,有缝合痕迹的丑陋嘴巴无声开合,那长相怪异的怪物扒拉在断了的钢筋上,质问他:“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动手?” 它的体型太过庞大,蜥蜴般的爪子压在上面时,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像是尖利的指甲抓挠黑板,毛骨悚然。 这样一听,方溺浑身一震。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谢清和江菲在他们才住进来的时候说的,半夜睡觉时听见的古怪咔吱声吗? 是不是从那时候起,这家伙就一直在头顶活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血过多,方溺不寒而栗,皮肤上一片鸡皮疙瘩。 视线一片朦胧,方溺无力的闭上眼皮,彻底陷入昏睡前,是萧南生痛苦的嘶嘶声。 这家伙,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 “猎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仰头和那臭气熏天的腥黄怪物对视,龇牙咧嘴间,狂风席卷而来,带着强势的威压迫近。 萧南生低咳一声,“你快去,帮我看着点那边。” 见“猎犬”不为所动,他无奈道:“你最喜欢的那盘甜点还在那边,你不去帮他吗?” “猎犬”这才宛如一道黑色闪电,劈闪而过,来到虞仙的身边。 他不懂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看见虞仙身上捆绑着的东西时,心里有升腾流动的怒火岩浆,像是火山要喷发,又强压下来,跟随着虞仙的步伐而动。 宛如流体,跟着虞仙躲藏进狭小的窄缝里面,“猎犬”在这里用分叉的舌尖肆意品尝着甘甜美好,而萧南生却在隔绝于外的书房间,承受着任务监督者的质问与怀疑。 他们是通感的。 畅快与甘美在萧南生发苦的舌头上跳动,艰难与酸涩在“猎犬”的舌尖上缠绕,痛并快乐着,指的就是这样吧。 萧焉还在上面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江菲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喜。 “你真的信任他吗?我怎么觉得他有问题?” 梅子城笑眯眯的,也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在这里,人与人之间是没有绝对的信任的。” 江菲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还不信任自己,只是缓了缓口气,语焉不详,“这个萧焉,是怎么看虞仙的,你看的出来吧?眼珠子都快掉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渊源。” “你就不怕他觉得我们抢了虞仙的位置,闹起来要坏事吗?” 梅子城:“我倒是不怕。我给了他一样东西,恐怕现在他最在乎的是占有,而不是拥有。” 有些感兴趣,江菲问道:“什么东西?” 梅子城:“方溺对虞仙充满旖旎幻想的记事本。” 现在萧焉受了重大打击,梅子城不怕他因为那个矮个子男人找自己麻烦,因为人这种生物,失去了一样东西,就会疯狂抓紧另一样东西。 这对梅子城的任务局面是有利的。 萧焉只会比以往更加偏执。 像是映照了他的所思所想,久久呆坐在沙发上的萧焉,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笔记本,仔仔细细翻阅了起来,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虞仙的头顶上来回响着,期间奇怪的碎片一点点落下。 等到虞仙因为许久的寂静而惴惴不安时,上头的萧焉突然将笔记本从膝盖间的缝隙扔下,正好落在虞仙鼻前。 灰尘飞起,虞仙拿过它,一目十行。 不管是字还是图,全都一览无遗。 伴随着内心深处泛起的厌恶与不知名欣喜,虞仙的体温逐渐开始升腾起来,笔记本里掉落及夹杂的照片碎片拼凑到一起,逐渐成了完整的形状。 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脸颊绯红的虞仙,咽了咽口水。 这个笔记本,究竟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身体不舒服,聊了好久的天,只来得及写这点呜呜,算是4号的第二更 5 号我争取努把力吧 感谢在2021-09-04 20:38:06~2021-09-05 01: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欢欢子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地下室 三十二 客厅里转瞬间只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声。 黄毛瘫倒在地上, 渐渐苏醒过来,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扭头时又被萧焉阴鸷的眼神吓到,两腿直发抖。 虞仙差点以为他要杀了黄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焉要故意给他看这种东西,但虞仙能感受到整个客厅间凝滞的氛围与危险气息。 萧焉:“那两个人躲哪儿去了?” 吐掉棒棒糖的签子,江菲擦了擦嘴巴,“萧南生不就在书房里躲着吗?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怎么?你想直接把他们请出来?”说到请这个字的时候, 江菲刻意加重了读音, 惹来梅子城不悦的注视。 她自顾自拿了桶吃的加热好, 熟食的芳香长了翅膀,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地下室。 肚子咕咕响个不停, 地上躺着的黄毛扭来扭去, 脸又白又红。 虞仙也觉得有点饿了,他这会儿还没有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闻到这股味道自然觉得嘴里空荡荡的。 下巴磕在地上,虞仙的耳朵紧紧贴着地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地面之前一直在颤动。 可是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 他皱着眉头,忽然在一片寂静当中, 捕捉到了左边开门的声音。 这声音在这幅场景下被无限放大,江菲嚼了嚼嘴里的食物,涂成红色的唇上翘,冲着梅子城眨了眨眼睛。 “看, 是不是耐不住饿,自己出来了?” 可等到左边出现男人黑黢黢的身影时,她嘴里的其他话,全部都咽进了肚子里。 是她眼花了吗?江菲咬住自己的嘴唇,两只手攥紧软皮沙发的表皮,手心里微微汗湿。 她怎么可能看见一向毫无存在感,总是沉默寡言的萧南生,提着浑身是血的方溺,拎着后衣领,将其拖在身后的地板上,不急不慢的向着客厅走来。 方溺肚子上的那个伤口,血肉翻出,隐隐约约甚至能看见内里柔软的脏器。江菲鼻间一腥,连她旁边的梅子城都脸色一变差点吐出来。 随手将浑身脏兮兮灰扑扑的方溺丢到地毯上,萧南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他人,声音低沉:“他受伤了,来个人给他包扎。” 梅子城和江菲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最里面的萧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萧南生挑眉,正要说些什么,便猛地哼了一声,拧着眉头按住自己的肩膀。 他受伤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一直在室内待着,那又是在哪里受的伤,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听见动静? 梅子城笑了笑,左脚踏出去,就听见萧南生声音低哑,问道:“你把他们都绑起来了?” 萧焉抬起头,想听这个一直躲藏起来没来自投罗网的鱼想说些什么。 墙角内似乎有咔吱咔吱的声音响起,江菲按捺住自己想冲过去问萧南生怎么回事的冲动,凝神仔细听着。 半晌,她严肃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梅子城也听见了,他竖起耳朵,寻找声源。 咔吱咔吱的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像是有东西在疯狂挠动墙面与门板,甚至连地板都轻轻晃动起来。 江菲一怔:“这个声音我听到过……是每天晚上都有的声儿!” “以前还很小声,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内心突然一阵惶恐不安,江菲声音变大,尖利了起来。 地板开始抖动,连墙面和天花板上都开始抖落灰尘和碎屑,落了这些在客厅里的人满肩满头。 萧南生低声笑了笑,“看客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扯开衣领,看着锁骨里皮下黑色的细线蔓延至肩膀内侧看不见的地方,带起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是“猎犬”身上黑雾的本源,教内的血池上方的冤魂魂体中抽离出来的魂线,对于萧南生这种不完全转换的低劣品来说,浓度过高的营养品,是绝佳的伤害武器。 虞仙被茶几挡住了视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江菲突然停下尖叫一声,便是萧南生寒冬铁屑般的嗓音响起,遍体生寒。 地面还在震动,墙面破裂绽开,明亮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打进来,将原本昏暗的室内照射的一片光明。 掀开屋顶的巨大怪物,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面这群蝼蚁,肿起的唇被削去了肉,只剩下黑色的牙龈外露,这是萧南生反抗的杰作。 面对如此巨大丑陋的怪物,江菲向后后退,一不小心踩在了落下的石头上,脚歪向一边,跌坐在地上,身体僵硬。 一股骚味传来,虞仙在沙发下面难耐的撇开头,余光发现黄毛的□□已经湿了,他是被吓尿了。 两股战战,黄毛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直接滚着将自己滚到还闭着眼的阿蛮旁边,试图把这女人当成自己的肉垫与安全罩。 那味道离虞仙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正憋的眼睛发红,想要大口大口吸收新鲜空气时,早就警惕起来的“猎犬”,将长长的尾巴尖塞进了虞仙嘴里,爪子捂住他的鼻息,把他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憋闷的感觉让虞仙涨红了脸,他踢了“猎犬”好几下,才让那家伙意识到人类貌似是需要氧气才能存活的物种。 于是他张嘴吸气,在自己抽出尾巴的那一瞬间,扭曲了身体,俯身下去咬住虞仙的唇瓣,将吞噬的所有空气,一股股挤进虞仙的嘴巴。 喉头里的尾巴一口气抽出时,带出太多水,虞仙的咳嗽声全部被“猎犬”吸入嘴中,又因为来之不易的氧,如同上瘾一般在“猎犬”奇怪的嘴中,汲取最甜蜜最疯狂的氧气。 和那分叉的舌尖交缠,虞仙喉头滚动,将对方的分泌物都全部咽了下去。 心里微微发热,他甚至感觉这些液体,好甜好甜,甜的像是钻入了血管,在耳朵和心脏里来回鼓动,发热,脸颊飞上红霜,一双眼睛逐渐迷离。 “猎犬”退开时,虞仙已经完全瘫倒在了他的怀里,乃至他离开时还下意识追寻着能带给他氧气和甜甜液体的源头。 有些上瘾了,虞仙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天来不及了,等我一会儿再码字放上来当二更,不要等我嘿嘿嘿肯定要好几个小时,码十个字摸鱼一小时常态罢了 感谢在2021-09-05 01:00:55~2021-09-05 20: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和莫如归麻烦锁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地下室 三十三 沙发外面一片刺骨, 风沙刮在站着倒着的人脸上、身上,狼狈不堪。沙发之下,是火热与疼痛并存的地界,如同身处流动的黏稠糖浆。 高处俯视着众人的怪物并未发现多余的鼻息, 它鼻子扁平, 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削掉了, 只余下两个空荡荡的黑洞。桀骜不驯的喷出两道气息,出来的气流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擦过阿蛮的脸,血色从白嫩的脸蛋上落下, 她耷拉在地上的手不动声色的动了动。 发麻了。装了这么久的昏迷不醒, 阿蛮的四肢都像是灌了铅,又沉重又麻, 抬都抬不动。 之前是主动, 现在只能算是被迫了, 感受着贴在自己腰后的热量, 阿蛮在心里对紧挨着自己, 试图拿自己当肉盾的黄毛唾骂不已, 咬牙切齿的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免得自己突然站起来把这狗东西扔出去。 如同对待蝼蚁, 怪物在上面探出头, 冰冷无情的吐露出沙哑难听的人言,“我不会管你们之间的斗争,我只要你们定期给我食物。” “一天一次。”它似乎闻到了什么美味,一张嘴咧开,贪婪的笑了。 “不然,你们都是我的盘中餐。” 这本来是“猎犬”的主场, 现下却因为进度太慢,被看客们找了看门狗来加快进度了,连原本属于“猎犬”的食物,现下也即将尽数吞进这只怪物的肚子。 “猎犬”受到了挑衅,危险的伸出蛇信,在虞仙耳边嘶嘶吐着。萧南生默不作声的朝沙发底下望了一眼,神色闪烁,微微摇了摇头。 从现在开始,之前深藏着的规则终于浮出水面。这次的任务一直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他们高高在上,兴致昂扬的对着棋盘上的蝼蚁们指指点点,往里面加入不安定的、可以煽动所有人黑暗情绪的因素——“猎犬”,又因为现下的局面不够精彩,便叫来外面的怪物,对着下面的蝼蚁威胁嘶吼,想让他们做出符合自己设想的选择。 好不容易能顺利见到外面的阳光,众人却又陷入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境地。 这种情况下,谁还能顾及到谁?等那个怪物慢慢挪开后,望着天上的大洞,却没有人有任何喜悦之情。 趁着他们陷入一片茫然与混乱,“猎犬”也松开了自己的时候,虞仙望着黄毛冲自己拼命摇晃挤眼的样子,他评估了下自己和对方的距离,甚至潦草想了想要是放了黄毛会对之后的局面有什么改变——多一个人,就多一次上供,虞仙就多了一份生的希望。 就算这个希望是踩着这些人的命搭成的。 舌根下面从刚刚萧南生将方溺拖过来开始就在发烫,把虞仙从之前沉醉在“猎犬”给予的滋味中烫醒,让他咽了咽口水,吐了吐舌头。 漂亮嫩红的舌尖在空气中暴露一瞬,又因为主人生性羞涩好面子而缩了回去。 大着胆子,虞仙仗着“猎犬”对疼痛的敏感度不高,直接握住他的尾巴弯折过去,当着他的面将尾巴探到了黄毛面前,在那束缚着手腕的地方轻轻一划—— 黄毛震惊的看着自己解放开来的双手,嘴唇颤抖着,反应过来后猛地对着自己的双腿胡乱扒拉着,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等那三个丧心病狂的人反应过来后,岂不是要把他当成那什么食物献给那只怪物! 至于旁边的阿蛮,他拿这女人当了肉盾……黄毛杵在原地站了会儿,咬牙弯腰把她给拖了起来,向着走廊那边狂奔而去! 临跑时,他匆匆经过沙发下面,冲着虞仙低声说了句:“抓紧时间赶紧过来,我给你留门!” 现在非常乱,虞仙从沙发下面钻出来,“猎犬”大概是听了萧南生的指示,一直紧紧跟着他,也不做其他事,俨然一只看家狗,寸步不离。 顺着路上的血,虞仙来到方溺面前,拍了拍他的脸,低声叫道:“醒醒,醒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靠近方溺,虞仙说话的时候舌根下面越热,口津分泌的极多,可耻的紧。 方溺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睛里撞见学长愁眉不展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眉开眼笑的问:“你在关心我吗?” 虞仙懒得理他这副自作多情的模样,热气充盈着口腔,他头皮发麻,作势要去把方溺扶起来,却不料被这人轻轻一推,摇头和他道:“学长,你救不了我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他的伤口和之前的中年男人有点像,都是腹部那里的贯穿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方溺只是个普通人类,就算因为两个同体的原因治愈力比正常人要强,但也阻止不了体内生气的流逝。 正巧,他也可以借助自己的眼睛,将其他两个同体隐藏的秘密都告诉虞仙。 方溺喘了口气,拉扯到伤口,脸色变得惨白,“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整个B市都是这些人的试炼场,我们这里只不过是试炼场的其中之一而已。” “就算是逃出去,也活不下来。”他眼睛很亮,抓住虞仙的胳膊,“学长,你是特殊的,他们都会保护你。”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像是知道虞仙的疑惑,方溺笑了笑,嘴唇有些干裂,“萧南生和你身后的跟屁虫都会保护你,他们不会舍得失去你的。不,不止是这些……你是不一样的……” 仰着头,他将脑袋凑到虞仙耳边,热气喷洒在那白玉般的耳垂边,心满意足的看着它因为敏感而变得粉红,“你太香了,我没撒谎。” 旁边已经有人在朝这边走过来了,虞仙余光瞥到那一双鞋,光洁亮丽的上档皮鞋,是萧焉。 方溺顺着他的视线,自然也瞧见了。他咧开嘴,看出来虞仙想抛下他直接走掉,也不伤心。 “学长,你快走吧。” 虞仙看了他一眼,也不犹豫,直接向着走廊那边奔去,只是在拐角时,下意识转头朝方溺这边望去,想再看他一眼。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就是看了。 而当他终于在视线里消失不见时,方溺躺在废墟里,哼着小曲,也不见半点伤痛。 就算学长只有半点舍不得他,他也跟吃了蜜一样美滋滋的。毕竟……方溺也不会死,□□的消失毫不重要,他只是精神回归了本体而已。 望着萧焉那一双阴鸷的眼,在他的瞳孔里,方溺看见了胡乱攒动的黑气,他恍然大悟,这只不过又是一个被黑暗情绪俘获的人。 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与白躁在眼前闪动,方溺只来得及挑衅似的冲对方比了个手势,就被这人抓住一只脚朝下一扯,脑袋砸向地面,晕了过去。 他即将成为那怪物今日份的食物。 不知何时,地下室门外,早已经没有了那时不时会低吼挠门的声音,只余下头顶那只更加硕大的觊觎者。 它身体挪开了是没错,可那只恶心的头颅,却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悄悄探下,一双可怖的腥黄眼珠牢牢盯着这些人,嘴里桀桀笑着,滴出口水,腐蚀了地面。 虞仙进了自己的卧室,并不知道那边的洞上还有只贪婪的野兽正在上方徘徊,一双巨大的眼睛咕噜转动着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他将门关上,胸膛剧烈起伏,雪白的脸颊上还有着浅浅的浮红,两只手按在门上头低着喘着气。 一抬头,看见的便是神色紧张的看着他的黄毛。 黄毛拖扯着阿蛮闯入了虞仙的房间,在这里面躲藏着,刚歇了一口气,便听见有人进了门,心里一个激灵赶忙爬起来,眼睛就是一瞪! 见是虞仙,他这才松了口气,重重叹了一声,“呼,还好是你!” “这群人简直疯了!我也快疯了!”他骂骂咧咧的,赶忙把虞仙拉进来,看了一眼脚底,说:“这女人刚刚还一副快醒了的样子,怎么你一进来她又睡过去了。” 听到这话,虞仙往阿蛮身上一看,她身上不是灰尘就是脚印,甚至还有血,一看就是被黄毛拿来当防护罩了。 黄毛注意到虞仙在看见阿蛮身上的痕迹时瞥了自己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脸,讪讪笑了。 虞仙说:“她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黄毛砸了咂舌,“她身上只有点划伤,哪里有什么重伤啊!” 虞仙奇怪的拧了拧眉头,突然伸手在阿蛮的膝盖下方按了一下。 黄毛一进屋就把人丢在了椅子上,怕她从椅子上面滑下去还拿东西特意放在她大腿上当作固定。虞仙看准这一点,忽然伸手试了下她的膝跳反射。 在不经意间,阿蛮的腿突然跳动一下,她身体一僵,下意识肌肉绷紧。 虞仙按着她的小腿,挑了下眉头。 看样子还是在装睡装晕。 没有拆穿阿蛮,虞仙坐在床上,也不嫌弃那全是一团乱糟糟的布料堆积在一起,甚至在坐上去的一瞬间眼前还突然浮现出在这张床上,“猎犬”和方溺对他所做的一切,还有萧南生的帮助……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屋外却没有什么动静。虞仙在床上窝着,直直盯着那扇门,“猎犬”在他身边守着他,也一动不动的,不让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自从萧南生给他做了个手势后,“猎犬”就不动了。 一阵嘈杂声突然穿破寂静,直直朝着人耳打来,黄毛从地上蹦起来,震惊道:“刚刚那声是不是惨叫!” “草!他们真的按那东西说的做了?” 虞仙也听见了,那声惨叫,分明是方溺的声音……可是,方溺不是这个副本的主角吗?怎么,怎么会就这样退场? 抿了抿唇,虞仙垂下乌黑的睫毛,他的舌根下面已经不再发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聚、聚餐,心虚 我我回去再发把力 感谢在2021-09-05 20:55:53~2021-09-06 20:4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51 10瓶;49575147 2瓶;肖战和莫如归麻烦锁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地下室 三十四 当方溺被梅子城从墙角拖过来, 无视他的伤口上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蜿蜒蜒爬行的痕迹时,梅子城掩饰一般闭了闭眼睛。 和他表情那般犹豫不忍的样子不同,他手劲很大,动作干净利落, 几下就将方溺绑在了椅子上面。 江菲在他身边, 鼓起勇气冲着上面大声喊道:“这,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选择!!” 上方硕大的脑袋懒洋洋的动了动,铜铃大的黄眼朝下阴森森的望去, 在看见方溺的那一瞬间,它晃了晃脑袋, 有些诧异, 但更多的还是猫捉老鼠的兴奋。 黄色的腥风混着灰尘自上而下冲击,梅子城在伸手遮挡住席卷而来的风沙时, 眯着眼在指缝间亲眼看见了怪物的进食过程。 他在心里细细数着, 还剩下多少个人, 还能撑多少天, 怎么样才能保留下自己与其他三人的性命。 腮帮咬紧, 梅子城意识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被怪物吞噬的前一瞬, 方溺嘴角上扬, 眼里阴沉沉的, 朝着走廊那边望了最后一眼。 而萧南生站在角落里,冷漠的看着前方的一切,丝毫没有在乎同体被吞噬时在他身上同时迸发出的巨大疼痛。 —— 虞仙按住猛然跃起的“猎犬”,本以为会扑个空,结果手却陷进了冷硬的肌肉里,如同摸到了一块寒铁。 黄毛在一旁目瞪口呆, “你,你在干什么呢?” 他看不见“猎犬”,虞仙意识到,把手放下来。 舌根下的火热早就归于了平静,他忍不住翘起舌头舔了舔后槽牙,为这棘手的现状苦恼。 守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外面的人来找他们是最差的选择,怪物没有给最后期限,但他们却这么快就急着将方溺给献了过去,这是为什么? 梅子城他们在着急什么? 门外砰砰砰的响起来,正如虞仙所想,缩在房间里面,不过是等着有意的人来他们这三只已经在掌握之中,怎么也逃脱不了的鱼罢了。 萧焉在外面,声音低沉沙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开门。” 黄毛缩了缩脖子,朝他怒吼:“你他妈睁眼说什么瞎话呢?你听见刚刚的惨叫声了吗?” 萧焉明显有些不悦了,他停住敲门的动作,强硬道:“虞仙,你确定要躲在这里面吗?我们都知道这门起不了什么用。” “我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他盯着房间门,像是能看穿到里面,看见虞仙因为他的话蹙眉烦恼,“你总不希望这场谈话变成另一种样子吧?” 这是威胁,虞仙从床上站起来,来回踱步。 黄毛看着他,气氛陡然沉闷,连阿蛮都轻轻动了动腿,不小心碰到了黄毛的脚,弄得他怪异的低下头瞅了一眼。 迟钝如他,也觉得这女人表现得不对劲了。 虽然不知道“猎犬”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虞仙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使唤他的能力,可他这么久没有发疯,虞仙也不会自认了不得去挑衅“猎犬”。 他自然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听不懂人话的东西身上。可是里面无依无靠,外面又全是居心叵测,虞仙左思右想,只觉得这是一个逃生希望极低的困境。 系统:【不,你忘了吗,萧焉看你的眼神。】 虞仙一顿,听着他继续道:【还有“猎犬”,我说过,他俯身成为过你的造物,对你有天然的亲近感,你或许可以将他当成保障。】 把一个曾经差点把自己吸干的怪物当成保障,饶是虞仙习惯了波澜不惊,也不由得心里一跳。 利用他割掉绳子是一回事,真情实感把他当作后盾又是另一回事了。 拳头捏紧又松开,虞仙吐出一口气,还是前去给萧焉打开了门,问道:“你想怎么样?” 门打开的一瞬,萧焉的眼里猛地迸发出一丝神采,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对劲,脸颊微红,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阴郁,更看不出是一个陷入绝境与恐惧的人。 “虞仙!” 叫出口又停下,萧焉顾及自己的脸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虞仙:“我没躲过你。” 萧焉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转头看了眼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客厅,对他道:“我们去另一边吧,那边太乱了。” “顺带……叫上你身后两个人?你不想他们在你走后就被人抓了当替死鬼吧。” 他们转头就去了书房。虞仙手按在门把上时就察觉到了门框的晃动,等他松开手,一整扇门便倾倒了下来,露出里面洒着光辉的废墟。 书房,也变成那样了吗?虞仙诧异,却一瞬间反应过来,这岂不是证明书房是在客厅之前被掀开的? 那时候,在这边的只有萧南生和方溺吧,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客厅,方溺的伤……或许就是在书房里面受伤的。 可是他们却什么也没说,甚至随着他俩的到来,客厅也被毁掉了。 这两个人……虞仙看了身后的“猎犬”一眼,不,是这三个,果然有问题。 萧焉愣了一下,笑了,“萧南生,哈!” “我说这人怎么这么拽,看来他是不一般啊?” 他也不管其他的,或者说到了如今为止萧焉已经不想顾及其他了,他想做的只有顺从自己的内心,贯彻自己的欲望。 虞仙看着他坐在完好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裤子绷紧,上半身向着自己倾斜过来,“你……想清楚现在的情形了吗?” 虞仙盯着他,注意到了他不正常的潮红,“你指的什么?” 萧焉:“你是聪明人,虞仙。” “你不会没看出来萧南生和方溺,这两个人的不正常吧?”他转动了下椅子,“还有梅子城和江菲,这两个人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 “话我就说在前头,你要是想带着你身后那两个人活下去,你就得听我的话。” “不然……”萧焉站起身贴近虞仙,“或许下一个坐在椅子上面被献上去的就是你们?” 黄毛没有带着阿蛮过来,他扯了扯虞仙的衣袖,灰扑扑的脸扭曲着,沙哑道:“你要不要,答应他。” “不然我们死了怎么办?又打不赢。” 打不赢?虞仙打量着萧焉的体格,手有些发痒。只要不让这人碰到他,那他就能打赢萧焉,可是萧焉却不止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玩家站在他身后。 他不能冒这个险,虞仙不确定那两个玩家身上还有什么技能,光是梅子城突如其来的大力就让他吃了好大的亏。 可是,他要答应这种明显就很危险的要求吗? 想起系统说的,萧焉那想要将他吞吃入肚的尖锐眼神,虞仙手有些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6 20:49:20~2021-09-07 20:3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和莫如归麻烦锁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地下室 三十五 献上了方溺过后, 他们就安全了吗? 虞仙不是个甘为人下的人,他盯着萧焉,又密又浓的睫毛翘起,俯视着萧焉的时候, 长长的睫毛在头顶破开的大洞下, 会充盈着金色的闪光, 配合着落在黑发白肤上的光辉,像是骄阳降临在落雪之上, 圣洁到萧焉鼻息凝滞。 他嘴巴向来是格外柔润的,不像其他人那样总是起皮干燥, 红红的, 很称那雪白的肤色。 虞仙心里摸到了点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和萧焉当初大学开学时, 与虞仙的初遇一模一样, 模糊了性别, 只留下了对于美的震撼。 他眼前早已一片虚无, 只有虞仙还站在他面前, 如同当时他摔倒在校内大道上, 丢人又迷茫时, 面前人捡起散落的东西, 没有伸手拉他, 只是轻轻皱着眉,苦恼的问:“同学,你还好吗?” 萧焉怔然,说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回答。 “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学长?” 虞仙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 触及萧焉的目光时却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他后退一步,踩了黄毛一脚。 耳边是黄毛龇牙咧嘴的大声痛呼,萧焉面前画面一转,他从虚拟的回忆当中清醒过来,懊恼的抿住唇,眼神锋利,“不,男朋友?你不配。” 他将皮鞋伸出来,翘起鞋尖,淡淡道:“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给我舔舔鞋而已。” 撑着下巴,萧焉翘起嘴角,问:“怎么样?比起你的所作所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的皮鞋是尖角皮鞋,托萧焉洁癖龟毛的性格,就算是这种情况下,皮鞋鞋面也是光光滑滑干干净净的可是跪下给别人舔鞋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人的折辱。 更何况是对虞仙这种高傲不屈人下的人来说,萧焉已经可以看到那人委曲求全,难以置信的表情了。 萧焉:“要是你求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黄毛还捧着自己臭脚在那咋咋呼呼的呼痛呢,就看见这人阴晴不定的改变了主意,这变脸速度让人心里一惊的同时更加害怕他的反复无常。 事情关乎虞仙的尊严,黄毛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认为这人会简简单单的答应萧焉的要求,跪在地上捧着对方的脚跟,伸出舌头去舔鞋。 他面如土色,想到方溺那种白切黑不是一般能忍的人,迸出嘴的那一声惨叫,黄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死样了。 他也不管脚上的疼痛了,再次紧紧逮住虞仙的衣摆,面露哀求。 虞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萧焉的话,可是衣服后摆突然又被黄毛抓住,甚至还低声道:“要不,你求求他吧!你看,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萧焉有多喜欢你,他肯定不会刻意折辱你的……虞仙,答应吧?”说到折辱的时候,黄毛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 就旁观来看,萧焉明显对虞仙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可是与此同时还有极大的怨气和恨意……这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吗? 虞仙看着那只翘起的脚,其他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他的左腿膝盖却是缓缓沉了下去,直至接触到冰冷硌人的地面,地下散乱分布着零零碎碎的小石子,一触上去就让虞仙的眉头皱起来了。 萧焉看着他单膝跪地,眉头蹙起的样子,交握在腹部的双手突然紧紧攥成拳头,青筋暴起。 他做梦也没想到,如同天边淡月触不可及的人,居然真的能放下自己天之骄子的骄傲……为了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低下自己的头颅。 就连系统看着也惊了一下,虞仙不可能是这种人,他忙道:【你仔细想想,还有别的生路,和萧焉死磕没用的。】 按照他以往煽风点火,不看热闹不走的个性,说出这种话,已经明显能让虞仙察觉出端倪了。可是虞仙只是偏了偏脸,在这段日子里已经瘦削的下巴弧度有种尖锐的魅力,他一声不吭,只是低下头,漂亮的左手托起男人的脚跟。 与此同时,从“猎犬”眼中看见这幅情景的萧南生,眼瞳骤缩,手心里顿时掐出鲜血,只在一瞬间便像是一阵风那样,直接来到了众人的所在地。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虞仙的右手附在了萧焉的脚腕上方,眨眼之间,轻轻一用力——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便是萧焉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室,眼睁睁看着那之前还趾高气昂高高翘起的脚,此时奄奄一息萎靡不振的垂下头,一副扭曲了角度的模样。 萧焉的脚被虞仙硬生生折断了。 他痛到了极致,一张俊美的脸惨白,冷汗从额角滑下,在一片朦胧间,萧焉仰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那人轻松站起来,视线落在那毫不留情的雪白下颚上,依旧那么遥不可及。 萧南生无声闭嘴,落在虞仙身上的眼神有些疑惑,伸出去的脚犹豫着收回去。他恋恋不舍的再次用眼神舔舐了一番虞仙,便消失在了书房外面,一如来时悄无声息,无一人注意。 只有虞仙突然向后一瞥,只来得及看到了断开的木头。 萧焉的惨叫声很快便引来了和他暂时一起的江菲与梅子城,两个人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赶来,一进去便被书房的模样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面面相觑,两个人经历的副本也有好几个了,瞬间便反应过来要么是住这里的人是副本隐藏的重点人物,要么就是内鬼。 萧南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说是,直到现在,这个地下室副本才到了后续阶段,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扰乱人心的手段而已。 眼里的黑气乱窜,急火攻心之下,萧焉吐出一口血,伸手抓住虞仙的脚踝,问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之前你接受了我的告白礼物,为什么还要接受其他人的。” 虞仙被他握的尾椎骨一酸,差点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急忙踢开他的手,微微疑惑,“我什么时候收了你的告白礼物?” 这是副本里人物角色的隐藏背景吧,他漠不关心的越过萧焉,和外面到来的两个人撞上,被江菲和梅子城笑眯眯的拦住。 听到那句话,面色灰白的萧焉跌坐在地上,喃喃着:“不可能……还有那张照片,那张照片,私生活混乱……” 倒是一边的“猎犬”想了想,胃里蠕动几下,从嘴里吐出一朵精心折叠雕刻而出的钻石玫瑰,那玫瑰微微泛着粉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粉嘟嘟的一如当初含苞欲放的模样。 这是他之前碰见方溺在甜点餐厅吃糖渍樱桃时,方溺随手塞给“猎犬”的,“猎犬”瞧这甜美的模样,又嗅到了在方溺鼻子里最爱的学长的味道,便以为也是方溺之前投喂给他的什么甜点,就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此时他嗅着萧焉身上的味道,觉得和那朵什么味也没有的玫瑰很像,便吐了出来。 晶莹的粉色玫瑰凭空落了出来,咕噜噜滚到萧焉面前,附带上灰尘,狼狈不堪的到了萧焉面前。他呆愣住,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把沾满唾液的礼物握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空中落出的……那里有东西在,牙齿把嘴皮咬破,萧焉叫住梅子城,“这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梅子城也看见了那一幕,和江菲对视着,朝着这边走来。 黄毛奇怪:“这三个人一起的,都不帮萧焉出气吗?” 虞仙打开他一直扯着自己衣角的手,闻言神色莫测的眯了眯眼睛,看向黄毛,“你很希望他们找我?” 黄毛讪笑着,差点把自己嘴巴打肿。 趁着这个时间,让这三个人和“猎犬”玩玩,无论哪方占了上风,虞仙都不吃亏。他是不信系统说的那番话的,系统坑他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必须对“猎犬”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黄毛跟着虞仙一路不停的来到客厅,在这段时间路过卧室,他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的虞仙烦死了,冷眼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黄毛:“那个,我把阿蛮那死女人甩在了卧室门口……刚刚怎么没看见她?” 虞仙突然停住,停也不停的朝着卧室走去。 打开门,果然,阿蛮已经不见了。 他回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窜进去的黄毛惊恐的指着卧室里的浴室方向,手指哆嗦个不停,嘴里结结巴巴:“萧、萧、萧南生他,他在干什么?” “那是阿蛮!” 他大叫,连忙把虞仙叫过来。 如果萧焉他们三个人来就知道,萧南生往阿蛮嘴里倒着的,正是和那瓶血液一模一样的东西。 眨眼之间,那个和之前的玻璃瓶分毫不差的瓶子里面的液体便所剩无几了,可是萧南生还在抓着阿蛮的下巴往里面灌。 虞仙刚刚走进去,便听萧南生道:“别过来,不要打断我。” 等最后一滴也消失在阿蛮的嘴里时,他看向虞仙,“这里面加了我的血,是她要求的。”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就是阿蛮。 在虞仙试图观察阿蛮的同时,他也在警惕着萧南生的一举一动。男人扔掉那个瓶子,拿出纸巾擦干净手就朝着虞仙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在自己的登山包侧包里拿出一小盒邦迪,道:“怎么又受伤了?” 萧南生便乖乖垂着眼睫,撕开一张邦迪,贴在了虞仙不知何时被划伤的脸上。 而虞仙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在那人温热的呼吸移开后,微怔着伸手摸了摸脸上。 舌根底部突然有一丢丢的热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7 20:39:37~2021-09-08 20: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糖 7瓶;清风明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地下室 三十六 牺牲了方溺之后, 客厅头顶的动静似乎就消失了。 阿蛮咽下了那整整一瓶的不明血液,本来还好好闭着眼睛,可是当萧南生的手指从虞仙的脸上移开时,身后的她就突兀的尖叫了起来。 黑色的杂质从她身上的毛孔里分泌出来, 毛细血管崩裂开, 整个一个血人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 虞仙甚至不敢去碰她。 他抬起头问萧南生,也顾不得防备这人了, 现下只剩下了七个人,萧南生有大问题首先排除在外, 其次是梅子城和萧焉以及江菲的三人组, 假如要再次推出某个人——就只能从虞仙、阿蛮和黄毛里选择了。 “她这是怎么了?”黄毛的嘴唇发着抖,震惊的吐出几个字眼。 萧南生只盯着虞仙, 见他牢牢看着翻滚痛呼的阿蛮, 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道:“她喝了加了我的血的圣水, 是死是活……” “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伴随着这三个旁观者或冷淡或惊讶后怕的谈论, 阿蛮蜷缩在地上, 眼睛里全是泪水, 一双留着漂亮美甲的手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死死抓挠, 刺耳到黄毛捂着耳朵远离。 虞仙一直在阿蛮旁边, 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才移开眼看向萧南生这明显独立于他们的人,“你都知道什么?” 萧南生拂了拂自己挡住一角的碎发,将太阳穴周边的皮肤都露了出来,冲虞仙不紧不慢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虞仙的错觉, 在萧南生撩起那些碎发的时候,他眼角一滴红艳的泪痣直直跃入了虞仙眼底,那红痣和方溺的一模一样,连位置也分毫不差。 可是萧南生之前,眼角明明没有过红痣。 虞仙紧紧盯着他的眼角,“先说你是谁?” 被他盯得久了,萧南生修长有力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带,一向冷漠待人的他脸上突然有了点颜色,“你想知道我的身份?” 他毫不犹豫的道,“我是圣教中的骑士,和远古高贵血脉的融合率达到20%,”说着,萧南生掀起眼皮飞快看了一眼虞仙,“圣教,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血族教,不过这个血族并不是你们人类常理中的血族罢了。” 黄毛瞪大眼睛,激动道:“真的有血族?!” 萧南生没有理会他,不如说是,从来到地下室的第一天起,萧南生在这些人当中,除了和他一起来执行任务的两个人,以及同体们,萧南生就只回答并关心过虞仙。 万万没想到会从萧南生口中听到血族两个字,虞仙莫名觉得古怪,那上一个副本出现的怪物与祭祀,以及这个副本出现的所有怪物,又是什么东西?也是这个圣教的吗?可这些还能算是血族吗? 血族,吸血而生。而这些怪物,可不只是吸血,它们还要扒皮拆骨,恨不得将人类的骨髓也吸干。 他吸一口气,看着萧南生那比起人类来说,要更为细长的瞳孔,“那外面的怪物呢?总不会也是你口中的血族吧。” 萧南生嘲讽的扯了下嘴角,“那东西,最低劣的造物罢了。” 害怕虞仙听不懂,他还仔细解释了一番怪物的由来,“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圣教里的狗,指哪打哪,是由人类转换而来的。” 他指着浑身瘫软,被血液裹得牢牢的阿蛮,“如果她喝了加了我血的圣水还没熬下去的话,那她就会变成那样。” “最低等的猎犬。” 尽管害怕,可是黄毛还是改不掉嘟囔的毛病,他低低的,以为没人能听见,“那是最低劣的狗,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没见你去打狗啊?刚刚来客厅的时候还混身脏兮兮的,一句话都不敢回那条狗。” 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萧南生不动声色的收回指着阿蛮的手,一双眼睛似乎泛着银灰色的光芒。 他要动手了。 虞仙看着他,脑子里一瞬间只有这个念头。他下意识伸出脚踢了一下黄毛,将他踹的一个踉跄冲着背后跌跌撞撞的倒过去。 躲过了萧南生那突然出手的一下,墙壁忽然就豁开一个大洞,明明白白的在洞中看见黄毛的脸,可是飞出去的砖屑还是划伤了他的脸。 捂着自己被划伤的地方,黄毛哆哆嗦嗦的,再不敢吭声了。 萧南生看到虞仙提前踢出去的那一脚,神色微暗,却不再动手了。 “我有我的原因。”他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解释。 虞仙趁着这个时间,问道:“那个时而出现的透明人……又是什么?你肯定认识吧,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把我当玩物耍。” 说到后面虞仙其实有一些泄气的感觉在里面,他之前神智浑浑噩噩,竟然没有看懂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想而知这里面的人情绪被影响到了何种地步。 问话里的情绪只有知情的人才能读懂,萧南生一愣,道:“我们……不会伤害你。” 他语速加快,不知道是为了问话者,还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突然冒出的一丁点像是发芽的愧疚,“透明的也是猎犬,可是他不一样,他是我的同体,不会随便伤害……” 你的。虞仙看着他一眨也不眨的眼睛,似乎知道了他最后吞进肚子里的话。 “可是方溺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吧,”虞仙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这告白似的话影响到,而是直接指出,“照你这么说,方溺也是你的同体吧。” 难怪,“猎犬”给了他黏在脚下的卵,方溺见证了卵化为蛇钻入口腔的过程,从那之后,只要一看见方溺,他就会口舌生津,口干舌燥,烫得他羞于见人,还要红着一双眼睛强行憋住快落出眼眶的泪水和人交流。 饶是虞仙已经经历了好多次这些男人带给他的那些羞耻场景,虞仙也总是学不会放下,更看不淡。 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分裂成三个个体,还在他面前分别演戏,给虞仙造成那么多错觉,最后还轻飘飘的一句解释就完了。 虞仙忍耐住自己的怒气,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私人情绪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漂亮的眼尾翘起侧着对着萧南生,虞仙看向阿蛮,问他:“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就按你说的走,把这称为进化吧。”说到进化的时候阿蛮的手动了动,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休息的够久了。 看见嘴里的主人公清醒过来,虞仙的神色不变,“你让她进化,又是为了什么?” 萧南生手里的玻璃瓶被他拿出来放到虞仙手里,“这是她的东西,并不是我的。你们现下的唯一出路,只有这一条。” “让她去死。” 面对虞仙因为愤怒亮的惊人的眼,萧南生没有退却。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我自己的攻,然后看了看别人的攻,怎么感觉就那么狗呢?我一个端水党是怎么写成这样的我猛捶脑壳,都怪我当初就想欺负美女的心情…… 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写一篇小说,叫《我是一只狗》 话说,营养液刚好2223,那我就来猛啵一大口宝们! 感谢在2021-09-08 20:35:09~2021-09-10 20: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莱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地下室 三十七 如果牺牲一个人就能救下所有人, 有人会做出这个选择,让那位可牺牲者替所有人去死吗? 就算是方溺这个一直对着自己黏黏糊糊撒娇的男人,虞仙也是直接丢下他走了的。 更何况是一个明显有自己私心,足以让别人防备她的阿蛮呢? 虞仙从来就不信任这里面的任何人, 可他从未打算把自己的生命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基础之上, 所以在萧南生说出这句话时, 虞仙横了他一眼,眼神像刀一样刮过。 细碎惊慌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接连响起, 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动静,本就被破坏的摇摇欲坠的墙壁, 彻底倒塌了。尖锐的划痕声触及到卧室墙壁便停止了, 虞仙只看见“猎犬”拎着面色苍白的江菲,大张着嘴吸食着女人脸上冒出的白色气体。 氤氲腾起的白色雾气似是在脸上发芽长根, 被吸食而出的时候像极了粘黏在一起不愿意分离的糨糊, 江菲那昔日漂亮的脸蛋被覆盖完全, 随着她喉咙里的尖叫而扭曲发皱。 看到这一幕, 本来就为了现下情景进退两难的虞仙, 猛然感受到了对上这些非人存在时, 人类的无力。 他们在卧室里面享受片刻的宁静——尽管同时也与萧南生这非人的危险共存。可这些人在外面, 等待的却是同是非人存在的追杀, 就算立场不同, 虞仙身为人类的身份还是免不了告诫他自己,绝不能和非我族类的人合作。 他尽量克制身为人类趋利避害的性格,不将自身转变成不择手段肮脏下作的人,只是为了他日重回现实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己。 可他这样想,却代表不了别人的想法, 虞仙能做的只有袖手旁观。 “她才刚刚进化完,身上还没有气味,它们识别不出来。” 萧南生说出那话之后,走廊外女人的□□声戛然而止,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卧室内的人不愿意出去,卧室外的人想进来却找不到机会,只能像只狼狈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力求从吃饱喝足的“猎犬”手下活下来。 很快就到了晚上,这里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懒懒倦怠的样子像极了沉睡中的山,高不可及。 梅子城搀扶着江菲从书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拖着断脚一瘸一拐的萧焉,这几个人径直来到虞仙的卧室外面,梅子城声音沙哑:“我们可以进来吗?” 看见江菲的那一瞬,虞仙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还没有死。 可是她面色苍白,光滑饱满的肌肤已经暗淡皱缩,像极了□□十岁的老人,就连行动都巍巍颤颤的要身旁的人扶着她行走。 只见她浑浊的眼珠里反射出晶莹的泪光,喘了口气道:“我们……想和你们合作……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变回去……” 她双眼里充满了祈求,似乎是接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睛落到自己满是皱纹的手背,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移开视线。 虞仙正对着她,正是年轻肆意的青春年纪。和周围人一比,江菲更加接受不了,扭动几下从梅子城怀里奔出来,跌倒在地上,骨头咔嚓一声,扭了。 萧南生顺手一跨,跨到了她和虞仙的中间,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 她本来该死了,怎么还能留在这儿? 萧南生两眼一眯,四处搜寻着“猎犬”的踪迹。 对这保护性的举动视而不见,虞仙从他身后走出来,蹲在江菲面前,两只修长的手指抬起女人的脸,轻轻擦过上面的污迹,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萧焉这些人发现“猎犬”的时候,虞仙就有预感他们会出事,可是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脑子里猛地闪出一个片段,那是他被带到萧南生那里时,被“猎犬”锁住喉咙的情景,那时候他是什么感受? 绝望、无助、惊恐……所有人类面对非人生物,以及面临生命危险的下意识反应,虞仙都在那一刹那经历了。 可是……望着自己光滑如初的皮肤,虞仙并没有变成江菲那个样子,甚至后面完全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他摩挲着那皱在一起的皮肤,放到有心人面前,就非常看不惯。 萧焉一把拉过江菲,眼睛却不放在他身上,“你想做什么?” 他之前被虞仙将脚腕扭断,此时只要一看到虞仙这个人,脚腕被扭断的地方就会钻心的疼,萧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伸出脚去侮辱以前摸都摸不到人。 他是入了魔么! 虞仙在他身上泄了被人为难的怒气,只是淡淡看了萧焉一眼,便自动后退,“你们遇到了什么?” 其他两个人没说话,梅子城自动站出来,解释:“是一个浑身被黑色气息掩盖的类人怪物……它的能力可能是能吸收人类的生命力,所以江菲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菲的意思是,要是打死了那个怪物,能不能让他将吃进去的生气都吐出来?” 江菲虽然没有死,可也和死差不多了,她这副样子,梅子城他们肯定会把她当作是下一个牺牲品献上去……况且,她的倒计时,已经快要到尽头了,她本来想杀了黄毛的…… 可是黄毛死不承认自己是玩家,江菲拿不到这个自认,即便动手杀了他,也得不到任务的承认。 她完了。 可是其他人都听到了萧南生说的那句话,唯一的生路是牺牲阿蛮,这怎么能不让江菲惊喜? 梅子城为了保她,把自己的底牌道具都用了,现下他们都别想着出去,只不过是谁先死谁后死的差别而已。 他肯定会干的,江菲知道。 她满怀希望的望着梅子城,希望他能把这个意愿提出来,可等到的却是梅子城漠不关心的一瞥。 如坠冰窖,江菲意识到,他在拿自己的命去试探这些人。 果不其然,虞仙一皱眉,如果生气重新吐出来就能让人恢复的话,那自己的状态就好解释了。 可是,他依稀记得,最后是一双稍冷的手接过自己,那双手不似“猎犬”带着骨刺的尖锐,只是温度稍低。 虞仙的眼睫垂下,眼神微不可察的擦过萧南生那双手,将泛着红的唇抿紧,就像是出嫁的人总会在唇边抿上一口红纸,将可口的红全都吃进嘴里。 萧南生没有动作,可“猎犬”却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虞仙身后,用尾巴再次裹住虞仙一只脚的脚踝。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虞仙浑身僵直,穿的笔挺的衣服陡然皱出了一个巴掌印。 “猎犬”的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正轻轻呼着气。 虞仙提醒自己,这是一只吃饱喝足的野兽,而不是懒洋洋会冲着饲主撒娇的家猫。 正因为这样,他完全被困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梅子城眼里划过一道精光,似乎是察觉出了他的异常,正要朝着这边走过来。而萧南生轻轻侧脸,笑了一声,冲他过来,不动声色的拦住他,“你的猜测无解,吃下去的生命力早在进入喉咙便被吸收殆尽了。” 所以,前面的中年男子和谢清的尸体,都是萧南生解决的。他消化不了那些生命力,只需要将自身从同体那里通感而得来的无用生气重新输入进尸体里,它们便会恢复弹性,甚至有生前的条件反射,比如中年男人的突然诈尸。 至于可怜的矮个子男人,或许他是见到了鬼魂吧,也有可能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幻觉呢? 萧南生只知道自己要帮助“猎犬”放大这些人类心中的情绪,让他们的黑暗面无限制的扩大,可惜……遇见了虞仙,萧南生动手前总是要顾及着他,结果便不尽如人意。 “所以,按照你心里所想的,扔了那个女人吧,她已经没用了。” 梅子城被他说中心思,也正巧诈出了这诡异男人对虞仙的在意,身形凝滞一瞬便恢复正常。他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一身,也不在意萧南生冷嘲热讽的语气,朝着萧焉晃晃肩膀,“你觉得呢?” 任务不冲突的玩家是可以当作伙伴的,可梅子城不觉得江菲还有什么用,更别提这女人心里有鬼,说话做事总是遮遮掩掩的。萧焉一个NPC看不出来,难道梅子城也看不出来吗? 留着她给自己插一刀吗? 至于萧南生说的那个办法,梅子城也想试一试,他嘴角的微笑刚刚浮起,便飞快的来到了阿蛮身边,在萧焉否定时,抓起了她的头。 “我可以当那个坏人,来试一试你说的方法。” 阿蛮此时早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冷笑着,轻轻掐碎了梅子城的腕骨。她在梅子城的惨叫声中,两手张开又合拢,有些迷茫又为这充盈全身的力量感而感到惊奇,“我成功了!” 她惊喜道,看向萧南生,“你说的是真的,那瓶圣水加入你的血,我就能进化了!” “骑士,你说的都是真的!”阿蛮喃喃着,撩起遮挡在耳边的发丝,露出艳红的花瓣耳钉。 那耳钉反着光,将在场人晃得心慌,那个花瓣……分明就是谢清死后手腕上多出来的标记! 不知道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印记,认为是阿蛮杀了谢清! “猎犬”无所谓的蹭了蹭虞仙的头顶,再一次将自己的气味蹭在虞仙身上,只顾着打上标记。 天很快就亮了,梅子城却实现不了自己拿阿蛮做试验的目的,他手骨尽碎,可是对上江菲却还是游刃有余。 梅子城低声道,说出所有人的心思:“我们都不想死,不是吗?” 就连之前连连摇头否定他的萧焉都犹豫着不知道是否上前阻拦梅子城,在他拖着脚走过来这几秒里,梅子城就将挣脱不得的江菲放在了满是方溺鲜血的椅子上。 猝不及防一只粗壮的巨手便从上头探了进来,抓起刚要滑下椅子逃跑的江菲,消失在了头顶。 虞仙只来及看见那女人惊恐的表情。 今天……就这样安稳无事了吗? 他不觉得。 头顶的随时陡然掉落,上面的怪物不满的吼叫,在下方的地下室里刮起毛骨悚然的风沙——它大叫着:“这东西太老了!太老了!一点水分都没有!” “你们在糊弄我!”它那一张丑恶的大脸突然逼近洞口,黑压压的一片,腥黄贪婪的兽瞳滑过所有人,只略过了萧南生,“你们要补偿我。” 在众人始料未及的时候,它直接伸出手抓向了虞仙,接着在虞仙面前一顿,绕过去抓起了身后的黄毛,嘴里还说着,“你这东西,和我眼睛颜色一样啊!” 一口气还没喘匀,黄毛涕泗横流,一边干呕一边惨叫:“救我!救我!” 头皮发麻,这就是一线存亡的感觉吗?不同于那时被“猎犬”吸食生命力,生气一点一滴从身体流走的钝刀子割肉的惊恐,那时胸腔的心跳越来越慢,而现在却比急速飙车还要让人的心脏狂跳,虞仙按捺住胸腔的跳动,看着身侧一边一个站立的“猎犬”与萧南生,突然有了是因为他们自己才得以逃脱的想法。 虞仙救不了黄毛,肯定不会不自量力去反抗,只是心里还在发颤。 黄毛也没了。 那怪物还咆哮道:“明天继续,我要翻倍的量,两个!” 梅子城刚刚就站在黄毛身边,他一送上江菲就飞快跑到了黄毛旁边,而黄毛则是站在虞仙身后,巴不得有人替他挡着遮着,梅子城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下却是两股战战,只能扶着墙壁,连口气都不敢出。 他,他是不是要完了? 这个任务该怎么结束,虞仙强迫自己乱成一团乱麻的脑子冷静下来——进化、进化……矮个子男人开始被梅子城灌入那种血液时,是直接爆炸开来。 萧南生给阿蛮喝了加入了自己血液的圣水时,说她要是撑不过来结局也就是变成怪物,撑不过来,难道这就是关键吗? 而萧南生作为这些东西的更高一层次,或者是作为已经进化的人,他的血液,是不是含有什么抗体,能缓冲引导这种圣水在人体内的爆炸作用……就和血族的初拥一样,需要将父系的血液灌溉给子系…… “差不多。”萧南生侧头对着虞仙肯定道。 不知不觉中,虞仙已经将自己的猜测低声道了出来。 那……“你说牺牲阿蛮,是不是因为她进化成功,是比你说的这种低等猎犬还要高级的存在……” “而她的血液吸收进肚子里,假如那怪物消化吸收不了,撑不过去,就会死掉!” 周遭绝望至极的萧焉和梅子城,听见这句话,头立马转了过来,梅子城眼里的兴奋和疯狂简直抑制不住,萧焉倒是颠覆了世界观般怔怔的盯着阿蛮,看不出意向。 或许他们已经决定了。 可是阿蛮是那种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的人吗?肯定不是,没人会当这种圣人,更不要提她现下本来就可以活下去。 虞仙问她:“你的圣水是从哪里得到的?” 阿蛮笑了笑,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我一直很痴迷圣教,是无意间遇见的传道者给我的,传道者让我去找哥哥,说他身边的人需要这瓶圣水。” “我不知道圣水有什么作用,还是萧哥给我说的。” 她的这句萧哥让萧焉表情复杂,毕竟小姑娘之前一直是这么叫他的,谁知道现在是叫的萧南生呢? 即使是在刚刚,经常和阿蛮待着,或多或少保护了她,萧焉也没有要仗着这个逼迫阿蛮来拯救自己的意思。 阿蛮看了看他,笑意盈盈。 虞仙觉得更古怪了,按照游戏来看,阿蛮这种重要人物一般都会和幕后主要人物牵连,他问:“你哥哥叫什么?” 阿蛮歪了歪头,“我哥哥在A市学画画,叫吴淮灵。” 吴淮灵……?!虞仙像是被雷劈中了,僵立在原地,这个小女孩是吴淮灵的弟弟?这两个副本究竟有什么关联,竟然已经出现了两个与上个副本相撞的人物。 被他直愣愣的盯着,阿蛮疑惑:“虞哥,你认识我哥哥?” 阿蛮咕噜着,没听说哥哥有个在B市上大学的朋友啊? 虞仙这才恢复镇定,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现下该着急的,是怎么办? 视线里突然出现“猎犬”的尾巴,虞仙怔住,突然问道:“你说那是低级猎犬,那我们身边的,是什么?” “高级吗?” 萧南生点点头,明白虞仙问出这话时的潜在意思,哪怕还没实施,他也不由得暗了暗眸色,“你……想让他去吗?它们忌惮他,不会吃的。” 人会对伤害过自己的生物留情吗?虞仙认为自己不正常,居然会为了萧南生的失落而觉得压抑,甚至察觉到了一丝愧疚。 “你们是同体,现下分开,之后能合在一起吗?就只将肉身舍弃掉,灵魂合二为一,能行吗?”虞仙不熟悉他们的专有词汇,只能尽量以自己的理解,将话说的明白。 萧南生呆愣愣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虞仙转头,问一直站在身边动也不动的“猎犬”,“那副盔甲,你还记得吗?” “你是有灵魂的,不是吗?”系统说过,“猎犬”是抽取进盔甲内的灵魂。 不懂他在说什么话,“猎犬”俯下身舔了舔虞仙的脸颊。 萧南生站在他旁边,冷冰冰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明明这个人还是要为了别人选择牺牲自己的三分之一,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从进化那一刻开始就停止的心跳,又开始重新跳动了呢? 他们已经知道,今天或许,还要牺牲掉一个人。 在天光大量的第三天,在注意到渺小的蝼蚁没有主动献上食物时,那怪物又低下头,血盆大口冲着地下室里的人们贪婪的张开。 这一次,被选中的是瘸了的萧焉。 可是在萧焉被抓住前的那一刹那,阿蛮飞身过去,强行挡在了他身前,被怪物一把捏住,痛苦的嘶嘶叫了出来。 “咦?”怪物叫出声,没有丢掉阿蛮,道:“你身上有种我讨厌的怪味。” 这是因为已经第三天了,进化过的血液开始浸遍全身,阿蛮身上已经有了进化的味道。 在萧焉震惊复杂的表情里,怪物将阿蛮一甩丢掉,“我不要你!太难闻了!” 被砸出伤口却又很快治愈,在萧焉急急忙忙的搀扶中,阿蛮摇了摇头,推开了他,“萧哥,不用扶我。” 她嘴里的萧哥有两个,萧焉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得瞪着眼睛看着她,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清醒过。 “你为什么要救我?” 阿蛮:“我不是说过吗?你和我哥一模一样。” 突然,愤怒的怪物大声嘶吼着,将手重新伸了下来,四处抓挠着。 虞仙攥紧手里的东西,这是他昨天晚上趁着技能冷却时间终于结束时,连夜依据需要画出来的东西——庆幸他欧气爆棚,成功画出来了吧,要不然,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手里是一个有着链子的皮带手环。 将这个手环套在隐身了的“猎犬”的手腕上,虞仙拍了拍他的头,低声道:“好狗狗。” 经过萧南生一晚上的补习,他知道了“猎犬”自我意识混杂的事。 手环的介绍:【没有任何人能切断你我的联系,跟着我,天涯海角。 等级:E】 手环的技能介绍虽然不靠谱,可虞仙也只能指望它确实切割不断了,免得谁上去的时候“猎犬”吊在半空中突然一下子锁链断了直接坠机。 贪婪的大手四处寻找着,很快就摸索到了虞仙面前,这一刻,虞仙出乎意料的冷静。 他早就知道了这东西对他的馋,每次视线掠过他时,那眼冒精光的惊悚直直扫进虞仙的背脊,害得他发颤不已。 更何况还有昨天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停顿。 虞仙咬牙被这只几乎能挤死人的手捏住,在呼吸困难的时候,浑身发冷的进去了这东西的嘴边。 摇摇晃晃的“猎犬”陡然探出细长的尾巴,唰的一声将虞仙从那森然的齿缝中拉到自己身边,在虞仙怔然的眼神里,蹭了蹭他的头顶,打上自己的气息标记。 而后尾巴缠住虞仙的腰肢,在他一阵颤抖里,将虞仙从这腥臭无比的地狱嘴里甩了出去,萧南生接住了他。 怪物没有发觉,“猎犬”隐身了,它低劣的鼻子没有闻隐身气味的功能,只将他吞进去。 腰肢上微凉的大手引起虞仙的注意,在这熟悉的温度里,虞仙认出了那晚把他从“猎犬”嘴下救出来的那双手的主人,就是萧南生。 可是,仰着头看着被萧南生称作没有自我意识的“猎犬”自己进入怪物丑陋可怕的嘴里时,虞仙看不懂了。 自己难道不是这三个家伙的玩具吗? 在怪物嚎啕吼叫的地动山摇中,虞仙被萧南生扶着站稳,在怪物倒下去的一瞬间,他打开地下室的门,将虞仙推了出去。 “地下室已经要塌了,楼梯还在,没有断,快走吧。” 系统同时道:【恭喜玩家,副本——地下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是这个,【血色古堡里,你是古堡主人的新婚妻子】 野蛮残忍的追逐猎场上,虞仙是怪物们最渴慕的猎物。 感谢在2021-09-10 20:49:13~2021-09-11 23: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糖 7瓶;49575147 6瓶;4578268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欢乐谷 【恭喜玩家虞仙成功通关C级单人副本——地下室。 主线任务——存活至副本结束, 完成。 隐藏逃生任务——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谁?请进行回答,回答错误无奖励。】 系统:【虞先生,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呢?】 虞仙的心脏从出来开始就一直在砰砰直跳,在副本里面的状态好似带入了外界, 他脸颊微微发热, 拧着眉问:“你们这里, 连最基本的拒绝权利都没有吗?” 话里带刺,他相信系统肯定能听明白虞仙指的是哪件事。 系统的电流抖动几下, 知道他对不能避开那一晚剧情的恼意,无奈:【先从玩家出发, 在这种生死不定的情况下, 还会有人在乎这种事情吗?】 【后从副本出发,我们只是为了完全还原副本前期的固定走向而已, 谢谢虞先生的配合。 现在请回答问题。】 虞仙的诉求得不到解决, 如果他不是个禁欲严己的人, 可能就会算了, 但虞仙是个死脑筋, 这件事便深深的埋入了他的脑海。 只听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 虞仙答道:“方溺, 萧南生, 猎犬。” 系统似乎是在笑, 【恭喜,回答正确。】 【下面是副本完成的基础结算—— C级多人副本完成——生活币x200、来自骑士的礼物x1 请玩家自行清点。】 【上一副本的结算已经完成,请查阅并接受。】 虞仙心念一动,想起了将自己从怪物嘴里甩出的“猎犬”,在凭空出现的礼物盒上拂过,没有去碰那漂漂亮亮的蝴蝶结, 转而收拾好情绪,重新进入自己的暂居地。 既然都结束了,就不要将那种古怪的情绪带入自己的世界,虞仙摸了摸脸上的邦迪,依稀记得那人的触感。 还有总是莫名其妙情绪一个天一个地的方溺。现在想来,虞仙真的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不对劲了,怎么会一想到这个混小子心里就酥酥麻麻的,跟有人往心脏上弹棉花一样。 幸好出副本后这种感觉就大大减弱了。 虞仙打开别墅门,一双大长腿跨进,边走边说,“接收。” 系统嘀了一声,机械的声音毫无波动的响起,【点击量达到20万+;评论量达到8万+,受喜爱程度打分为8.3分。 结算结果如下,奖励币x666,(因评论区和弹幕区争吵严重)获得称号:厄里斯(司掌纷争与不和的女神)【已为玩家自动佩戴】,同时商城向玩家开放。】 【在进入游戏副本的前六个小时可开启商城进行固定选择,现暂不开启。】 果然,虞仙注意到自己的商城图标是灰色的。 也不失落,径直来到客厅的平台这里,虞仙登录上自己的账号,果不其然在下面看见了自己的第二个副本视频。 【相关过程已经经过处理,并完成上传。】 这一次,他在视频合集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类似电影的后续番外。 虞仙怀着满心的疑惑,试图在这个番外里找到解决答案—— 点开视频,现在没有多少人,也就没有多少弹幕。 画面上是清晨倦怠的山顶,懒懒欲睡的灰蓝色裹挟着天空,耳边时有清脆的鸟叫声在啼叫。 就是在这种静谧美好的时刻,出来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虞仙定睛一看,那穿着和副本里一模一样的着装——破破烂烂的衣服,裙子脏兮兮的人,不正是阿蛮吗? 只见明明在萧南生嘴里已经进化成其他物种的阿蛮,脸上手上全是擦伤,像是亡命奔跑的流浪儿,一张小脸上尽是可怜兮兮的惊恐。 镜头顺着她逃跑的方向跟着一路前行,虞仙看不见是什么在追赶她,只知道有若有似无的轻笑声时不时会响起,每当这笑声响起,阿蛮的脸就会白上一分。 到了最后,她两腿发颤,下齿狠狠咬住嘴巴,连腮帮子都因为用力而鼓了出来。血丝顺着咬破的嘴皮往下滑,她急急喘着气,视野里突然出现两顶帐篷。 帐篷的出现意味着有人,在山顶上摆上烧烤架和望远镜,能看得出来大概是出来露营的人。 人在看见生的希望时眼睛会冒光,阿蛮看着那两顶帐篷,和视频外的人们想的不一样,虞仙肉眼可见的发现了她脸上迅速浮上来的,绝望到窒息的神情。 当然绝望了,能让进化后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阿蛮疯狂逃窜的存在,肯定是比守在地下室上面的怪物还要狰狞、可怖的东西。 这两顶帐篷里的人,还能活下去吗?不,就算能活下去,心里估计也会留下阴影。 虞仙正想着,就见视频里的其中一顶帐篷掀开,一个分外眼熟、日日夜夜都能在镜子里看见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听见了跑动的动静,朝着阿蛮这边看了过来。 在看清楚之后,他眼睛睁大,低声叫道:“王溪丛!有东西过来了!” 视频之外的虞仙在一片寂静中心悸起来,那是他自己的脸。 而王溪丛……这个名字,他也很熟,是第一个副本里“虞仙”的狐朋狗友。 随着那个名字的叫出,王溪丛从另一个帐篷里走出来,神情散漫的打了个哈欠,眼睛刚重新睁开,便看见了阿蛮被几个黑影扑到在地。 镜头转向他们二人,只见王溪丛跌坐在地上,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瞪出来了。他扶着帐篷柱子,只差被吓得尿打湿裤子。 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镜头结束在黄色的土地被溅上鲜血这里。 同时虞仙也一把将页面关闭,任随额间的冷汗徐徐冒出,眼睛盯着屏幕的一角,仿佛上面有什么值得钻研的字眼。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里面? 虞仙赶紧戳动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副本之间会有联系?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照这样说,这幅情景完全就是副本一里面,“虞仙”的日记里描述的和王溪丛去野营,也就是整个副本开始走向完全不对劲的那一幕。 系统没见过他这么情绪激动的样子,有些新奇,【确实,虞先生不需要太过慌张,每个玩家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只是借助了人物形象方便你们有代入感而已。】 是吗?虞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眉心浅浅的痕迹浮现,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任何情绪时的习惯小动作都不知道?难道说借助人物形象的同时,也接入了玩家的习惯——这样难道不需要全天候的监控才能完全模仿而出吗? 咬牙将自己的疑惑尽数吞下,虞仙明白,系统是不可能再给他额外的解答了。 时间很快就匆匆过去,虞仙在这里待了四天,留在欢乐谷里一天需要花费100生活币,也就是说,他能在这里待着的时间也不多了,更别提出去散步逛街——这些全都需要钱,还有虞仙经历副本太少的原因,也没人来敲门打招呼。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欢乐谷的主中心街道上引起了多大的喧哗——在新晋玩家排名中,虞仙已经是遥遥领先,正处于第一名。 有人的地方就有站队和拉帮结派的现象,故而,正有许多人在私下寻找着他的消息,力求将他拉入名下。 一无所知的他,这几天全将经历放在了研究平台上,他潜心搜索对比了许多账号,发现系统说的不错。 确实,副本会将人物形象替换成玩家的样子,可……虞仙不觉得这些人物和玩家的性格、习惯完全一样。 他在一个左撇子玩家那里,发现番外剧情里的人物是压根不擅长用左手的。 在进入副本的当天,虞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此时他的手正放在走廊上贺深的画像上,旁边就是一张方溺和萧南生的结合体形象——这是一个格外英俊的混血儿。 在匆匆一瞥中,虞仙发现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冲着他笑了一下。 再次睁眼后,他已经处在了副本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一会儿发出来。 感谢在2021-09-11 23:58:56~2021-09-12 20:5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羊肉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血色古堡 一 【你有缺爱症。】 【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你有一个夜晚会化身为野兽的公爵丈夫, 他虚伪又充满爱。】 【嘘,小点声,不然他会把你关起来的!】 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才进入这个副本的虞仙在床上睁开眼, 撑起身体。 床的左面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 金色的丝绸遮挡住大部分阳光, 透过中间的缝隙能瞧见外面姹紫嫣红的小花园。 虞仙翻身下床,脚踩在细软的毛毯上, 四处观察着。 大规模的天花板壁画,墙上挂着壁毯, 正中裱着一副女人的油画, 镀金的种种小物品……很是富丽堂皇。 他无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身体,布料的感觉传来, 不像是现代的衣料触感。虞仙低下头一看, 白色棉麻的垂直睡裙, 较长, 穿的时候松松软软的, 很舒服。 但是, “裙子?”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 系统正好开始传输这个逃生副本的主线剧情以及身份设定。 【主线剧情传输中, 请玩家注意查收。此次副本为B级单人副本——血色古堡。】 【王国又打了胜仗, 为了庆祝,一场由新式贵族举办的狩猎宴会即将开始。】 【身为平民的主角,却得到了小镇上分发的限定参与名额,成为了宴会的来宾之一。他与其他同样收到邀请的人兴高采烈的一起提前来到了宴会地点。】 【却不想,从收到邀请开始,他们就变成了可供屠宰的猎物。】 这次的背景应该是在中世纪, 虞仙把系统说的话牢牢记住,本来已经松开的眉头却又紧紧皱起。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拟背景,请谨慎查阅——】 【你是王国里伯爵的女儿,因为王国分为两个派系,你被迫嫁给了敌对派系的领头人。 可是,你并不愿意。】 【主线背景传输结束,请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务——参加狩猎,并帮助人类揭露贵族的真面目。 以下是本身份角色自白提示: 『我要逃离这个地狱,到他的身边去!』】 【系统温馨提示,现在你是公爵新婚三天的妻子,为了符合身份,请记住自己的伪装和立场。】 【警告! 由于系统受到攻击造成失误,进入的时间节点错误,在今天之后会给予玩家选择是否再次经历副本前三天的适应期权利。 到时候,时间将会回退到三天之前,在这个过程中,玩家随时可选择回到当前。】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女仆的声音直接透过结实的木门传进室内,“夫人,您醒了吗?王国的军队已经凯旋,公爵大人现在正在楼下。” 虞仙从系统居然受到攻击的惊诧中回过神:“……” 他现在大概是个女人吧。 女仆敲了门后就静静站在门外,没有任何响动,应该是在等候虞仙的吩咐。 【该换衣服了。】 系统的声音照旧毫无波动,却还是出声提醒了虞仙一句。 虞仙叹了一口气,他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放着的全是华丽高贵的衣袍,各种金边银边叠出漂亮的线条,非常符合这次角色的贵族身份——伯爵之女。 虞仙在动作间散着黑色的长卷发,他特意找了一条便于行动的马裤穿上,刚套完蓝方格的外衣要去穿白色长袜,耳朵一动,门又响了。 卧室外的长廊有些黑,衬得他的瞳孔好似发亮一般幽深,男人才匆匆回到家,头发凌乱,若有所思的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转动门锁,看到了自己新婚当天就抛下的妻子。 这次虞仙有了准备,他弯着腰,漂亮的腰线被紧身的弧度勾勒的淋漓尽致,头也不抬的回答:“我马上就下来。” 女仆没有回答她,而是打开了门。 厚重的脚步声传来,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厚跟长靴。 虞仙诧异的抬起头,却不料看见了一个英俊至极的男人,那男人垂眼冷冰冰的看着他。 这才嫁予自己的娇小姐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只静静抬起腰身便有种说不出的矜贵,像是朵冰冷的花,让人看的内心发热,结果一触上去就是满手的冰碴子。 公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碰他,心念一动,手就伸出去掐住了虞仙紧致的腰。 嘴里还淡淡道:“太细了,受不住太大的折腾。” 公爵的动作来的太过莫名其妙,虞仙来不及防备,只得被他半强迫性的一把掐住了腰杆,他瞳孔收紧,想起了自己那特殊的敏感肌肤。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那被男人牢牢握住的地方像是有电流在涌动个不停,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从尾椎直直窜上了头顶! 身体一下子就软了。 虞仙倒在公爵冰冷的怀抱里,被他的左捏捏右掐掐的手弄得哆哆嗦嗦的。 虞仙不愿意,伸出手去推他,拢着他的公爵看着他白皙像是青葱的手指,指头圆润饱满,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透着丝丝粉意。 眼神暗了暗,公爵空出一只手一把钳住虞仙的手腕,和他说:“手很漂亮。” 虞仙还在被身上那突如其来的异样感弄得不敢出声,只是红着眼眶阴沉着脸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听见自己即将溢出口的喘息。 系统:【别瞪他,这就是你这个副本的丈夫,公爵。他很凶的。】 他就是那什么公爵? 这个词很暧昧,虞仙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着脸感受着陌生男人来回摩擦的手掌。 真的很想找机会把他给宰了。 系统知道他的小心思:【小心眼珠子都被他给挖出来。】 他那副不情愿却因为挣脱不掉而满眼水汽的样子,公爵怎么可能看不见。心下好笑之余又忽然想到这人嫁给自己的目的,冷笑一声把虞仙从床上拽起来,粗暴的动作把掌心里的手腕弄得淤红一片。 他冷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骇人,虞仙本来还想趁他转身抓住机会扭断这人的脖子,又联想到这男人的属性。 一口白牙咬的咯咯作响,面对这种boss类型的NPC,虞仙只好放弃。 一路被公爵狠狠拽着手腕,虞仙本来也是高个子,但和男人一比直接矮了一个头。此时被他这样拽着走,难免跌跌撞撞的失了节奏。 于是楼下有人戏谑:“公爵大人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新婚妻子?” 说话的那个人一头板寸,眼神凶狠,虞仙甫一和他对上眼,就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嗜血给激起了防备。 公爵松开虞仙的手,余光瞥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有多细皮嫩肉?还没用力就这样了,以后稍微强势点怕不是会被直接折断。 “陆濯。”公爵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陆濯,新贵一脉中的圣殿骑士之一,他不经意间的眼神流露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狼,像是只等着下一秒便阴狠的扑上来咬断虞仙的喉管。 虞仙站在公爵的背后,听陆濯懒懒散散的哼笑,“这可是伯爵大人的好算盘。” 王国里只有一个伯爵,那就是虞仙这个身份的父亲,此时被陆濯这么一提,虞仙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后背刹那间绷紧。 “算了,后面的狩猎宴会准备好食材了。” 陆濯说,“到时候顺便也把伯爵大人一起邀请过来吧,毕竟守旧派里就只有伯爵大人还没有参加过宴会了。” 毕竟参加了,可就逃不掉了。想到那时候的盛宴,陆濯的喉结止不住的上下来回滚了滚。 虞仙似乎听到了一声咕噜,像是馋的止不住了的吞咽声音。 这两个人谁都没有防备他,像是知道虞仙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甚至大大咧咧的说要把他的父亲带去主线剧情中的那个吃人宴会。 陆陆续续的有仆人把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了上来,虞仙被公爵带到餐桌面前坐下,拿着刀叉坐在那里微不可察的观察着面前的两个人。 从他进入副本开始就一直是一个被动的状态,包括被公爵骚扰的时候,这让向来强势的虞仙难以适应,这个用餐的时候恰好就是他拿来整理情绪的空档。 想到这儿,虞仙动起刀叉开始慢慢吃起来。这个副本是逃杀类的,玩家没必要怕被毒药毒死。 他吃的东西很多,桌上的七七八八都是被他给吃了的,肚子却不见一点鼓胀。 餐桌下有人悄悄蹭了蹭虞仙的腿。 后颈寒毛直立,虞仙停下进食,一双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张大,转头审视着公爵。 公爵看他不吃了,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肚子,问:“饱了?” 那条腿还在使劲蹭动,触碰间带来的痒劲儿把虞仙搞得不上不下。 他闭了闭眼,忍了又忍,两颊不由自主的泛红,一双眼睛已然是控制不住的湿漉漉了,可他性子冷惯了,只是面无表情的质问:“谁在蹭我?” 虞仙的体质现在本来就特殊,受不住别人的擦蹭,摸一下都不行,不然就得哆哆嗦嗦的浑身发热。所以他这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脾气生气,质问公爵,毕竟公爵一开局就对他动手动脚的。 虞仙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触碰,因为那会让他失控,甚至失去反抗能力。 而反抗能力在副本里有多重要想必也不用多说。 这所谓的NPC丈夫,绝对是来给他添堵的。 这个副本不是通常的逃生副本,从主线剧情的介绍里就知道,他面临的东西,武力值绝对碾压普通人类。 不然平常就做惯了粗活,一身腱子肉的平民们,怎么会连那些宴会上除军队外娇生惯养的贵族都抵抗不了? 虞仙有自知之明,对上这些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蹙眉的样子,跟个凶凶的小老虎一样,被戳中了柔软的肚子就奶嘟嘟的站起来试图证明自己的凶猛。 【明明就很喜欢。】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倒是带走了点虞仙脸上的潮红热气。 无缘无故听他这么一说,公爵挑眉,注意到他带着春意的脸,那红可是都红到了天鹅一样优美的脖颈,就跟被谁逮着强吻了一样。 他眼神冷了下来,冻人的寒意像是要当场吞掉虞仙,语气不耐:“这种话,私底下和我说就够了。” 嘴上在说着虞仙,公爵却不动声色的看过陆濯,这恶心东西。 陆濯收回流连忘返的脚,朝虞仙恶劣的笑了笑,咧开嘴露出两颗嫩嫩的虎牙。 虞仙明白过来,心里的火反而慢慢消了下去。他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陆濯看了一会儿,突然挑了一下嘴角。 不过是披着人皮,踩着他人的尸体寻欢作乐的恶鬼,被畜生弄脏了裤腿,需要生这么大气吗? 虞仙黑发白肤的,唇却是红的很惹眼,蔷薇色的色泽很是漂亮,微微上扬的唇角让陆濯看的有些晃神。 他可不想让虞仙回到房间,虞仙一从楼上下来时,陆濯就想玩他了。那如同寒松一样挺拔青翠的样子,害得陆濯蠢蠢欲动的恶劣因子接连不断的涌上心头。 于是他故意吭声说:“圣殿那边请公爵大人协同家眷过去,进行净化仪式。” 圣殿和传统的教派一样,也是有教皇主教这类人物的。 但圣殿的主教可从来没说过公爵要带着家眷一起去,这是陆濯自己擅自加的,他呼风唤雨惯了,早就不知道惧怕心虚是什么了。 况且,主教那一群糟老头子,向来和公爵不和,陆濯也不怕自己被拆穿。 他眯眼笑着看过虞仙,净化仪式的参与者——可都是要提前沐浴洗去污浊的。 陆濯想看,虞仙被扯入水中时绝望扑腾,抓住自己宛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样子。 那样能不能打碎这人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他红着眼哭出来呢? 他胆大包天惯了,竟然想尝尝公爵夫人的滋味。 那血、那骨,想必美味至极。 带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我要保护我老婆,坏蛋统统滚开!.jpg 而我:啊啊啊坏蛋快来快来! 我是不是不正常…… 第60章 血色古堡 二 按照惯例, 参加净化仪式前需要沐浴净身,于是虞仙被女仆带到了浴池这边。 烟雾缭绕的热水浴池上浮着一层淡粉色的蔷薇花瓣,虞仙用指尖划过水面,温度有些烫, 手指缩回去的时候已经被烫粉了。 他有点不敢下水。 不是虞仙有多矜贵, 只是他这一身皮肉惯会让虞仙受苦。仅仅只是高热的水温, 就能让平日里不喜于色的虞仙被刺激的眼尾发红,甚至滴出几滴泪来。这苦他可是在第一个副本吃过了的。 这也是虞仙向来独来独往, 只和系统这种无机质的东西交流的原因,他太怕这个弱点暴露在人前了。 就算有什么磕磕碰碰的, 咬碎牙也不肯被人看出端倪, 只有身体不由自主的颤颤巍巍。 因此虞仙就一屁股坐在了浴池边上,两条修长的腿时不时探出去试一试水温。 按道理来说很多事情现在只需要跟着主线剧情和NPC走, 虞仙就能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但是系统遭到攻击导致玩家进入游戏的时间节点错误, 却是虞仙没有想到的。 多人副本一贯有试玩时间, 虞仙在第二个副本时也体验过为期一天的试玩时间, 尽管在上个副本对他没什么用, 可不代表这个副本里无用。 现在他随时可以进入试玩的时间节点, 虞仙撩起轻飘飘的裙摆, 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进去, 毕竟……在一开始系统就说过随时可回到现下的时间, 虞仙要尽可能的发掘现在的更多隐秘,然后回到三天前挖掘更多。 最后再回到第一次他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 【有人在看你。】 系统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 虞仙和系统待在一起好久了,自然对它这方面的敏锐深信不疑。他甩出去的一只脚停滞在半空中一瞬,又落到了水面,被砸出来的水花烫的嘶了一声。 又凶又可爱。 陆濯在高窗前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白皙的脖颈掩盖在氤氲雾气下, 有一两片淡色花瓣紧贴在露出来的白净小腿上,像是贵族小姐们喜欢的脂色被漫不经心的抹在了身上,让风流浪子张嘴吃去后留下的印记。 热气缭绕在蒸的有些颜色的脸上,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眸子里的星河,黑色的发丝瀑布一般垂散在身上。 陆濯红色的竖瞳像是在滴血,嘴里的虎牙露在外面,倒像是变得格外尖利了。 那带有窥伺意味的视线从高窗斜下。 虞仙假装不知的用脚拍打着水面,幸好他只是脱掉了长袜保留了身上的衣物,不然……想到这儿,他的睫毛颤动几下心里有些后怕,如果他是男人的事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水池特别大,虞仙一面垂着眼睛在光滑的水面上不停搜寻着倒影,一面撩拨热水,终于在不远的水光处看见了那一团漆黑的倒影。 这倒影看起来过于小了,只是小小的一团。 虞仙如履薄冰,看似无意的抬起头,一团黑影却在他抬头的刹那就覆盖了过来—— 和副本里的生物比速度是不现实的,虞仙只来得及恶狠狠的扣住这东西的脖子。 那东西刚摸着虞仙时就换作了人形,冷冰的像死尸的怪异手掌死死捂住他的眼睛,圈住虞仙并骑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脖子上威胁十足的手,一双雪白的獠牙轻而易举的穿刺进了血管。 高高仰起的脖颈被粗糙的皮肤摩擦变红,虞仙疯狂挣动着,掐着脖子的手越发用力。 却在那副獠牙刺进皮肤时边长吸一口气,又禁不住的连连咳嗽,可那铁钳一样,带着蹼的怪异大掌依旧死死摁在他身上。 陆濯被这血迷了眼,克制不住的吸食着新鲜甘甜的血液,甚至难以自禁的意乱情迷。 胃袋里咕噜咕噜的流入鲜美的血液,那股战栗全身的饥渴难耐也逐渐削弱了下去,陆濯抽出獠牙,两个小小的血洞慢慢流出血水。 虞仙随着他的动作颤栗不止,脸颊通红,像是患了高烧的人,浑身滚烫,可那双被捂着的眼却亮的惊人。 在陆濯不舍的探出舌尖将那白嫩脖子上的几颗血珠卷入嘴里时,他捂住虞仙的手掌湿漉漉的全是眼泪,身下的人还在哆嗦个不停,一张红嘴开开合合,不知道是想哭叫还是求救。 陆濯把脑袋轻轻埋进他的颈窝内,眷恋般的蹭来蹭去,一头黑短硬的板寸扎在虞仙的皮肉上,让他挣扎的更猛烈,抽气声也窜了出来。 吐出的气息冰冷,陆濯问他:“怎么还在哭?” 虞仙只觉得自己在被这东西摁在地上践踏,他刚刚挣扎之下只掐断了这人的锁骨,离脖子就差一点点。 眼眶里的应激泪水还在不停流着,放到陆濯眼前就是虞仙被自己吸一点点血就一直哭。 他被捂着眼睛,嘴里虽然没有抽泣,可那源源不绝的泪水更能让人察觉到虞仙的无助和脆弱。 陆濯:“真没用。” 看他哭的这么厉害,向来喜好把人扒皮拆骨的陆濯突然就没了兴趣。他提着虞仙站起身,有把他拆吃入腹的冲动。 就在这时,虞仙趁他放松,一把逮住了陆濯的手,咔嚓一声给他折断了。 陆濯痛的厉害,手下意识一推,虞仙就跌进了温度稍降的池水里,他没来得及闭气,热水连连不断的呛进口鼻,钻心的疼。 看着虞仙在里面不断扑腾,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陆濯张开自己刚刚捂住虞仙眼睛的手,五根手指上留着的全是那人眼睛里的泪水,黏糊糊的。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似乎有手在抓挠,连锁骨和左手烧人的疼都忘了。 像是有火在烧,陆濯渴极了,低下头舔了一口上面的水。 有点咸。 外面忽然一阵动静,陆濯收紧下颚,看了一眼快没了声息的虞仙,知道他会被人救起来,瞬间就消失不见。 虞仙神志不清的被一双矫健的臂膀揽住,一张让人窒息的脸上一塌糊涂,黑色碎发被水打湿黏在饱满的额头上,扑簌簌抖动的睫毛上全是水珠,他张着嘴又想喘又因为呛进气管里的水疯狂的咳嗽。 公爵有些僵硬,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虞仙的身体禁不得摸,也受不得刺激,更何况是又被摸又被窒息,故而身体仍然残留着那股子余韵,一直在止不住的抖。 公爵察觉到这一点,眼底一片森然。 —— 系统:【我还以为你就要死了。】 虞仙一进来就面临着生存危机,情绪有些起伏:“你才要死了。” 系统习惯了他有事没事只喜欢自己憋着的臭脾气,突然被他呛了一下还觉得挺新鲜的,所以一本正经的朝着虞仙解释:【我死了你可就没系统了,我们是一对一的关系。】 一时之间虞仙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 他躺在自己开局的那张古典大床上,望着头顶的那些壁画,感受了一下喉咙间火辣辣的痛,问:“系统,这个副本里也全是这种怪物?” 系统没有回答,而是温和又怪异的问他:【你很怕怪物?上两个副本抖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害怕吗?】 虞仙不想和它说话了。 他怕的是连掐碎锁骨,折断手腕这样的反抗都阻止不了的侵略。虞仙有些疲惫,被松软温暖的被子围着,不免困了。 他闭着眼睛,很细微的说了什么。 系统侧耳去听,只听见了虞仙说:“就现在吧,回去前三天。” 盯着他蜷缩在一起的身躯,系统轻轻应了。 于是等虞仙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灰暗了。 这幅场景有点像虞仙第一次睁眼的时候,可他看着站在床头,无声无息注视着自己的侍女,知道了其中的差别。 撑着床起来,虞仙瞥了一眼自己的裙子——暂时没有暴露他的真实性别,松了口气,虞仙问还伫立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的侍女,道:“你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了?” 侍女俯身向他鞠了一躬,首先道歉:“抱歉,尊贵的夫人。” “公爵大人临走之前向我们嘱咐过,新婚第一天务必要让您在晚八点之前,向伯爵大人问好。” “我敲了很久的门都不见您有回应,心急之下就自作主张进来了,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虞仙在脑子里反应了会儿才想起,公爵是他的丈夫,而伯爵则是他的父亲。现在是嫁人第一天晚上就被丈夫家里赶着回老家? 抬起头,侍女看过虞仙,想知道这位人类新娘有什么反应。 虞仙抓着被子的手上仿佛有一道灼热的光正在灼烧,他面不改色的收回放在被面上的手,说:“必须要这样吗?” 侍女应答着,“是的,公爵大人担心他去平复躁动的时候您在这里待着会出意外,因为总会有一些小人指望着利用公爵大人的亲属来威胁大人。” 虞仙知道,这就是试玩时间里和他有关的剧情了,故而他抬起头,和侍女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眸对上。 那眸子里的戏谑和恶意看的他心里一惊,浑身的肌肉都下意识绷紧起来,像只本能察觉到危险浑身炸毛的猫。 笑了笑,侍女重新恭敬的垂下脑袋。 侍女:“既然这样,那么就麻烦夫人您今晚去给伯爵大人捎个信了。” 她手里递过来一封信,将信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这是故意的。 虞仙的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随后看向有着琉璃色彩的窗户,窗栏打开,外面的天空半睡半醒的样子,是快天黑了。 侍女盯着他动也不动的黝黑眼珠子看起来像是吃人的泥沼,翘起的嘴角也恶劣到发指,代表着公爵同样恶劣的态度。 这种事情明明可以叫佣人带着正式的邀请信送达,但公爵却选择了让自己敌对派系的新婚妻子去送信。 这个漆黑的夜晚恐怕不是如表面那样的宁静。 【就算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也并不意味着会待你友好。】 系统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用着那特殊的机械腔调解释着,【这和NPC自己的性格和立场有关。】 言下之意是,虞仙不可能利用这种亲密关系而在多人副本中作弊。 而虞仙也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这个公爵,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NPC,他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大BOSS。 再次洗漱完以后已经是七点了,虞仙就像是带着东西送给远处外婆的小红帽般,带着一封公爵写下的信,伴着信上奇怪的馨香,走进了一片乌黑诡秘的夜中。 后面是一排毕恭毕敬给他送行的侍女与侍卫。 一个公爵夫人,却连个搭乘的马车都没有。 虞仙不知道该怎么去伯爵的古堡,但他懂得趁着试玩期去商城购买地图道具。 道具他选择了四种,分为攻击、辅助、治愈、物理工具,这是虞仙在进入副本前选择的属性,现在,他要选中物理工具了。 “给我来一份地图。”虞仙看着商城里地图标注的点数,以及备注——王国地图【大】,共需50点奖励币,根据副本前中后期变化进行改变,目前只能查阅人物位置。 伯爵两个大字,在兑换出的地图上,是一个黄点。 沿着这上面的方向走,石板做成的小路被鞋跟践踏,挤压出冰冷的嘶鸣。虞仙同时捏着那一封信函,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周围,注意着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天真善良的小红帽在阴暗的森林里被丑恶贪婪的巨狼跟踪,红色的帽檐像是溅在地上鲜红的血。 而嫁给吃肉饮血怪物的,那懵懂无知的人类新娘,又会被什么东西跟随呢? 这个世界的夜空倾覆的很快,红色的月牙高高挂在天上,像是勾着嘲讽的笑意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 它就在那看着,浑身散发的光辉却笼罩着整个寂静的城。 那个影子跟了虞仙很久了。 随着虞仙的动作,它踩在虞仙的影子上张牙舞爪着,像是恶鬼张大的足以包裹整个人的嘴。 虞仙停下脚步,缓缓低头看着那个影子。 那紧紧跟随着他的黑影也慢慢停下,最终只是静静的待在虞仙眼下,一点动静也无。 像一只不停黏在他身上,试图剖开心脏饮食血肉的异形。 未知的危险。 虞仙一咬牙,小腿漂亮的曲线收紧,瞬间用力向外窜了出去! 跟着他的影子也飞快的动作了起来。 它紧紧跟着虞仙,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沉重的脚步声也哒哒哒的不断响起! 如同追着大人要糖吃的淘气孩子,不过似乎它要吃的是人类带着新鲜腥气的内脏。 影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立马就要将虞仙吞食。虞仙喘着气,嫩红色的舌尖舔了一口唇,湿润了干燥的唇皮。 就在这一瞬间,粗喘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是下一秒就要来到虞仙身后。 “!” 身后一只手突然向虞仙抓来,铁钳一样圈住他的腰肢,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细细嗅了一下,问他:“你跑什么?” 虞仙感受着身后人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跳,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软在了那人怀里,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几厘米短发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发尖坚硬,像他的长相般野性不羁。 男人的脸上有一条横跨整张脸的浅淡疤痕,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了。 他皱着粗黑的眉头,“这么晚你怎么还出门?” 说着,他还紧了紧手臂,更加用力的搂过虞仙,把高挑的人拥进自己怀里,“今晚风这么大。” 虞仙当然不知道这是谁,但他知道这人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肯定不只是个普通的平民。看看周围这早早就歇业关门的店铺,可想而知,人们都怕这未知的夜晚。 虞仙定了定神,被男人碰着的地方还在微微颤抖,抵御着肌肤相接触时那不由自主想要软下去的感觉,他挣动着眼睫,诈了诈这个男人:“你为什么会这里?” 男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快,“我担心你,听说那家伙再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虞仙终于摆脱了他,呼出一口气站稳脚跟,努力憋着眼眶里的水汽,“谁?” 他心里有个猜测。 男人撇了撇嘴,就差叼根烟了,不过他知道虞仙不喜欢烟味儿,今晚特意没有抽烟,粗声粗气的:“还能有谁?只要一想到伯爵把你嫁给了他,我就想提起斧头去把他给砍了。” 因为不认识这个男人,虞仙对他这番言论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对虞仙和公爵的关系太介怀了。 他提起公爵时那仇恨的眼神,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渴望。 可究竟是为什么?虞仙正试图旁敲侧击,却见高大的男人直接一倾身,埋在虞仙身上,委屈巴巴:“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妻子。” 他说话的时候,鼻息打在虞仙的脖子上,害得虞仙悄悄红了眼睛。 好、好麻。 别再碰他了。 虞仙睁大眼睛,冰冷的假象被打破,男人一只手已然是已经摸到了他温热的肚子上。 “今晚你又来找我了,你说,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走?” 【你是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 皮肤饥渴症患者,最常见症状的就是渴求抚摸,虞仙被这一番动静弄的,身体贪恋这美好,早就瑟瑟发抖不知道做什么了。 男人眼底的希冀浮出水面,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全世界只有虞仙一人。 【你有缺爱症。】 心里的一角被隐隐触动,虞仙哆哆嗦嗦的,看着麦色皮肤男人眼角下那格外吸引别人眼球的红痣,一个恍惚,脑海里出现两个身影,突然就想答应:“我……” 系统出声,急切的打断他:【你想失败吗?】 虞仙猛地清醒过来,下唇几乎咬出了血,推开男人快步离开了这里。 男人本来上扬的嘴角冷冷的撇下,眼里的凶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跟了上去。 在没注意的时候,男人被月光照耀着向后的影子,正在被一个颀长的黑影稳稳踩着。 那黑影蠕动几下,像人一样动着两只脚走出石板路巷口。 —— 黑色的鸦群徘徊在古堡上方,猩红的眼珠子在空地上来回巡视。 伯爵的古堡外面伫立着一个人影,虞仙上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有着两颗宝石眼睛的稻草人。 那两颗宝石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却奇异的没有被高空中的贪婪乌鸦衔走,反而牢牢的固定在上方。 古堡的大门被仆人打开了,虞仙的视线在稻草人被束缚着横向两边的臂膀上匆匆略过。 背后紧紧跟随着虞仙的视线如芒在背,待虞仙踏入大门后向后一看,那个原本横着双臂被捆绑站在门外的稻草人,两只手臂正自然垂下,一双锋利的亮宝石阴沉沉的盯着古堡。 他收回视线,踏入了大厅。 虞仙这个名义上的伯爵父亲,毫无生息的坐在最顶端的主座,头无精打采的垂着,健壮的身形在闪闪烁烁的煤油灯灯光下看起来格外可怖。 伯爵听见脚步声,这才慢慢抬起头,一张苍白至极的脸出现在虞仙面前。他看着虞仙,眼睛眨也不眨的,良久才吭声:“啊,是仙仙回来了。” 伯爵的精神萎靡,虞仙和他对视,瞥见他眼底蠕动的红,只觉得毛骨悚然,“您最近怎么了?” 伯爵勾起嘴角,笑了笑:“最近发现了点新东西,有点儿费脑子。” 他又咳了咳,问道:“是公爵让你来这儿的吧,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你转交给我?” 伯爵猜的分毫不差,“是的,”虞仙心中一凛,轻轻吸了口气,“父亲。” 他没有继续直视伯爵,反而像是动物族群里,遇见危险向对方表示臣服那样,微微低下头,露出莹白的一截脖子,声音像是冰盏互相碰撞:“是一封信,您要看吗?” 伯爵似笑非笑的从那示弱的颈项看过,“给我吧,亲爱的,你怎么这么紧张?” 他伸出手用丝绸给虞仙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他说:“今晚就在这边休息吧,晚上不安全。” 虞仙嗯了一声,按捺下疯狂想要逃窜出古堡的冲动,哑声表示自己先去洗漱,这本来只是个借口,孰料伯爵点头,一抬手就安排道:“是我没想到,仙仙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干净。” “去清洗一番吧,我已经叫人给你放好水了。” “哦,对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里堆了些丑东西,虞仙还是不要去看的好,免得脏了眼睛。” 虞仙跟着女仆,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伯爵撑着苍白的下巴,翘起笔直的长腿,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这几天都日六的份上,有没有小宝贝愿意投营养液呀 感谢在2021-09-12 21:20:51~2021-09-13 18:1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羊肉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莱莱 5瓶;155159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70 第61章 血色古堡 三 经历了上次沐浴时被偷袭的事情后, 只要是正常人,恐怕短时间内都不愿意再看见水池这种东西了吧? 虞仙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但是侍女们正守在门外,水池里氤氲的雾气还在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 虞仙快速看了一眼水池,坐的离池子边远远的。伯爵家的侍女们在未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 肯定不会像公爵那边那样直接进来, 他大可不必为了伪装委屈自己进入水中。 相反, 虞仙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的空缺,好好想想自己目前为止遇见的怪异点。为了避免侍女们突然进来发现自己还穿着之前衣服的情形, 虞仙还率先脱掉衣服,半点不犹豫的穿上了换洗的睡裙。 睡裙很长, 一直到脚后跟, 轻薄如纱,飘飘欲仙的样子。 系统惊讶于虞仙没有半点抵触心理的同时, 又在心里尝到了点惊喜。 他在心里偷喜的事虞仙也不知道, 只是找了个地方, 安静思考起来。 首先, 公爵手下的侍从们都很古怪, 侍女自由出入公爵夫人的房间, 甚至还催促着他赶紧起来回去老家送信。这些人的动作也很诡异。 其次, 这封信的内容又是什么?虞仙在路上的时候压根不敢拆, 贵族们给信封口都会用上新鲜的火漆印, 贸然拆信只会损坏漆印,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先拆了信。 最后,今晚遇见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会说出“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妻子”这句话?顺着他的这句话来看,难道虞仙这个角色原来曾经和这个男人有过交往,两个人还打算结婚? 还有一件事……虽然虞仙是第一次来到伯爵这里, 却能感觉到这里的森然与静谧,建筑外的稻草人、不能进去的角落房间……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系统:【你联想到了什么?】 虞仙微微吐出气,在这里面待久了,连饱满的额头都蒸出汗水来,“你看过现实里的一篇童话故事吗?叫蓝胡子。” 没有听从丈夫话的新婚妻子,在丈夫离去前的再三叮嘱下,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打开了那扇被嘱咐过“千万不能随便进去的房间”门。 系统有些好奇接下来的结局,【然后呢?】 虞仙:“那位妻子差点被回来的丈夫杀害,可她的兄弟们救了她,反杀了蓝胡子。” 也有人这样认为,这其实象征着妻子对丈夫的忠贞,而那把打开门的钥匙,则是婚外情的暗示。 虞仙无声的将双腿蜷缩起来,用薄纱般的裙底遮住自己,突然想到一个不祥的猜测——这个故事里的情节,为什么隐隐有着熟悉的感觉? 脑袋里忽然闪过刚刚那个面上有着愈合伤痕、眼角还和方溺贺深一样有着红痣的男人。 夜晚,孤身一人,无助恐惧的公爵夫人,被内心的害怕吓破了胆,狂奔起来时却被身后的脚步声追上,在惊慌失控的喘息声中,一个有力帅气的男人将其抱住,还说:“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而这时,是离家平息战乱的公爵特意让侍女,叫自己妻子独自一人回家送信,自称是害怕妻子在自己离家时被敌人偷袭。 被反复折磨的唇越发鲜艳起来,扣着地板的缝隙,虞仙自言自语道:“这一切,会不会就是公爵故意安排的。而他,正躲在哪里,看着发生的所有事情……” 蓝胡子——离家的公爵,新婚妻子——虞仙,婚外情——陌生男人,是这样吗? 可是,假如不能进入的房间被暗示成了对婚姻对丈夫的不忠后,伯爵这里的房间,又是什么呢? 虞仙觉得自己还少了什么,才能拼起这块拼图。 “砰砰——” 水池对面的窗户忽然响了起来,虞仙不安的抬起头,正好看见模糊的玻璃上,一个黑色的头颅正静静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大腿瞬间绷紧,虞仙一刹那想起自己来时那同步起来如同鬼魅的脚步声,那真的是纠缠自己的男人发出的吗? 在虞仙踩着裙角试图站起来时,玻璃窗户被一把抬起来,黑乎乎的头颅钻进烟雾缭绕的浴室,脖子长长的探出,低声骂了句什么。 虞仙听见那音色,当即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漂亮的拇指狠狠勾过纱结,让他嘶了一声,脚趾泛起粉红。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事情出乎了意料,这个陌生男人居然能找到进伯爵的路? 悄无声息的从窗台那里跳下来,稳如猎豹的男人冲着虞仙安慰似的笑了笑,竖起食指比在唇中间,拜托一样的嘘了一声,“小点声儿,仙仙。” 他鬼鬼祟祟的游过水池,一身湿漉漉的上了这边的地板,想碰虞仙却发现自己一身都湿了,担心滴到虞仙身上,于是男人飞快的甩了甩头,让上面粘着不放的水珠到处溅开,像是个调皮淘气的大狗。 抬头挡了挡,虞仙等那动静停了后,才在指头的缝隙间看见男人雪白的虎牙,“我担心你啊,你不知道你过去的这几天我有多害怕你被他给吃掉!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等等,这句话……虞仙抓住他的胳膊,“以前那些人怎么了?” 男人让他小点声,以为虞仙是在害怕,有些失落的盯着地板,“都被吸干了血……都是我没用,竟然在那头被人敲了闷棍,让你就这样嫁给了他。” 触及虞仙刚刚勾到裙摆纱结的脚趾微微泛着红,沾了水后像是果蒂经过暴雨淋湿乱打的样子,脆弱中带着点让男人一颗心发软的诡异,他眼底锋芒一闪而过,“我怕你就这样,给他生儿育女,任他肆意妄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好了会永远在一起的!前些日子我收到宴会的邀请函,这才名正言顺的过来见了你的面,怎么一回来,你就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呢?” “你说你收到了邀请函?”虞仙等男人发泄完,这才缓缓开口,抓住重点询问道,“是庆祝战争胜利的宴会吗?” 男人点了点头。 他不等虞仙说话,便急急忙忙抓住虞仙的手,盯着那双被睫毛遮盖着的眼睛,认真道:“虞仙,和我一起私奔吧。” 这话完全在虞仙的意料之中,现在,这副戏码,完完全全能称得上,不忠了。 新婚妻子在丈夫离去的时候,在自己父亲家中,甚至是在私密的浴池边上,和以前的青梅竹马两手相握,互诉衷肠。 男人甚至还要带着他私奔,远离“吃人”的丈夫。 被握住双手的一刹那,虞仙忍不住抖了抖,男人热烫的掌心触及细腻柔软的肌肤,像是带着磁力,举着火把要燃烧虞仙的脸颊。 他忍不住被男人温热的呼吸拂红了眼角,落到男人这边,就变成了才嫁为人妇的心上人哭红了眼睛,那水盈盈的眼眶里倒映着男人自己的脸,叫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粗糙的蜜色手掌捧起一半的脸,就要吻下去。 就在这时候,侍女敲响了浴室的大门,可能是自家仆人,她语气恭敬中暗含着在公爵那里未曾有的关心,“您已经泡了快一个小时了,再泡下去会头晕的。” 虞仙正好借此机会匆匆推开无礼的男人。 他转头,天鹅一样的长颈正对着男人眼底,对着门口应声:“好的,我会自己收拾的,你们就不用守在门外了。” 灯火通明的浴室里,依旧是那个窗口,男人推开了玻璃却忘记重新关上,此时一个高大的稻草人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一双宝石眼安安静静的看着里面拥抱在一起的人。 “夜已经深了,都去休息吧。” 裙底沾上了水,又打湿了。虞仙拎着一角,看着上面的灰,有些犹豫。 男人看着他,被推开也不恼了,只是笑嘻嘻的上来,自发用衣角给他擦了擦那里的灰尘,哄道:“就先这样吧,一会儿回去再换。” 男人自知今天的的私奔请求不能拥有下文了,只能无奈的看着虞仙离开自己。他牙齿一紧,强行拉住想要离开的虞仙,在脖子上摘下一个金色的立牌,放在虞仙的掌心,告诉他:“这是我出生时母亲为我刻的,现在我把它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了。” “永远,不要忘记我。” 白皙的掌心上是散发着金色柔光的金属牌,上面篆刻着两个字,宋歧,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回头又跳下水,在虞仙将立牌收起来,转身把手放在门把上时,顺利上了窗台,曲着膝盖站在上面转身冲着虞仙摆了摆手,跳入了静谧的夜空。 等宋歧顺利落在了草丛里时,还能听见里面数个侍女对着自家小姐亲切的问候声。宋歧想起虞仙现在一定是一副烦恼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上扬。 他跨出一步,却踩到了什么软软脆脆的东西,咔嚓一声,断了。 诧异的低下头,宋歧看到一双诡异的宝石眼,死气沉沉的望着自己,脚下踩中的是稻草人的腹部,麦秸秆脆脆的,在踩断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怵人。 又是伯爵的新玩具?宋歧怪异的皱了皱眉头,从稻草人上移开,回望一眼上面的窗台,已经听不见虞仙和侍女们的对话了,他干净利落的上了墙,视侍卫们于无物,翻了出去。 在他离去的那一瞬间,一股黑气从稻草人身上飘了出来,化作一个影子踩着宋歧背着月光的倒影,跟了上去。 而稻草人亮晶晶的宝石眼陡然熄灭,裂开成几瓣碎掉,随风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的攻切片是公爵和宋歧 今天看见一句话,既然断更了那就随心所欲吧! 简直是至理名言!!! 感谢在2021-09-13 18:19:22~2021-09-15 19: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黛如歌 10瓶;莫非尔德林、霖恬恬、Lstar 5瓶;饴村乱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血色古堡 四 一整个夜晚都静悄悄的, 整个伯爵府都像是陷入了沉睡,没有一丝响动。 虞仙陷在松软的床铺里,雪白的侧脸在枕头上面搭着, 像一匹纯洁无辜的羔羊。他闭着眼睛, 沉入梦乡前脑袋里还想着为什么伯爵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敌对势力的领导者。 求和吗?又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光洁澄澈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映照出一个漆黑拉长的人影,正在门缝下边静静站立着, 而后一丝动静也无的走开。 伯爵举着手里的油灯,悠闲自在的像是在花园中散着步。眼底蠕动的猩红仿佛一拥而上包围整个眼眶,他哼笑着, 轻轻打开了角落房间的门。 伯爵叹息道:“哦我纯洁的小羊, 看看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阴影里一身脏污的人抬起头,光影交错间, 蔷薇色的嘴唇嗫嚅,赫然是和虞仙相差无几的模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侍女已经在门外等候着吩咐了。 虞仙一个男人,总是穿着下面漏风的裙子, 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奇特的是,在伯爵府里他的房间中,衣柜里起码一半以上都是便于行动的裤子, 而不是像公爵那边那样,净是长到脚踝的裙。 就好像“虞仙”也只偏向穿裤子,而不是裙子。 这是试玩期的第二天, 在试玩期内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虞仙觉得自己可以大胆尝试着走上街去,去看一看其他地方。 包括伯爵府。 他必须要知道不能进去的房间里,究竟有着什么东西。 是伯爵的秘密吗? 早餐桌上的伯爵似乎恢复了点精神, 他的嘴唇不再苍白,手脚不再无力,像是涂抹了一层鲜血的嘴不停开合着,食欲大作。 见虞仙没有吃多少,他关切道:“是不和胃口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奶油蘑菇汤。” 虞仙咽下一口稍咸的汤汁,冲着男人拉扯了一下嘴角,“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站在虞仙身后的侍女,拿着餐盘的手动了动,欲言又止。 伯爵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勺子,若有所思的拉长声音:“你在怨我把你嫁给了公爵?” 他不吃东西了,“甜心,这是逼不得已的,王国已经岌岌可危,我们要想保住女王的地位,就只能去讨好他们。” “女王的身边,可只有我们家族了。”伯爵神思恍惚道。 虞仙在心里嚼了嚼女王这个词,面色不改的点了点头,当做是赞同了伯爵的话。 尽管此时还是白天,但墙壁上挂着的油灯还是被徐徐点起,一丝淡淡的味道飘来,不知点燃的是动物油还是松脂。 草草吃了这一顿饭,虞仙有些食不下咽,这菜实在是太难吃了,汤也有股子腥味,浸在喉咙里很不舒服。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放在一旁的白巾,指头圆润饱满,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透着丝丝粉意。 待擦干净唇角的汤液后,虞仙将白巾放下。 伯爵已经离开了,虞仙站起来,椅子静默的后退着,因着厚厚的地毯未发出刺耳的声音。 侍女在他身后,静静伫立着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之前码的了,现在发上来是证明我还在呜呜呜 之前请假说去聚餐,当时还特别高兴又有的吃了,然后这几天拉肚子到虚脱…… 我不敢看评论了,唉 感谢在2021-09-15 19:46:14~2021-09-18 20: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黛如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落秋陨 4瓶;5356553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血色古堡 五 伯爵府里阴气沉沉的, 尽管开了窗,可是仍旧看起来昏暗无比。从窗角里吹进的风卷起华美的窗帘绸子,冷风刮的人汗毛倒立, 倒像是虞仙以前被现实里的男朋友追求时, 邀请去看的恐怖电影一般。 白天不需要油灯就能自由行走,在冷清的走廊一角里,虞仙看了一眼身后的寸步不离的侍女, 从袖口处故意落出宋歧的吊牌,他想看看这种贴身服侍的侍女们,会不会清楚自己与“青梅竹马”的关系。 从昨晚开始, 他就一直在注意这个侍女了。她有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卷发, 垂下的眼角温顺可人,像极了摆在家中用来观赏的洋娃娃。昨晚虞仙迟迟不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 她第一个体贴关心的向前问候,在虞仙从浴池中出来时, 也是她为虞仙准备好热水和毛巾。 她甚至会在虞仙低头望向她时,脸颊微红着, 浅金色的发丝从脸边落下遮挡住神情,眼睫害羞的颤动。 那位现实中的男朋友,曾经对着虞仙说过:“爱一个人, 眼里都会发着光。” 虞仙不以为然,大冬天被男人用温热的手掌捂住被冻红的双手,白色的雾气从男人嘴里呼出来, “就像我看着你的时候那样。” 当时虞仙微微一怔, 抬起头看他时,被男人身后明亮的路灯晃花了眼睛,也没看清他究竟是什么眼神, 只来得及躲开那阵灯光。 现在,面对虞仙直白的眼神,侍女温顺的低垂下头颅,没有分一个多余的眼神给那个吊牌,完全是一副面对心上人的模样,没有被发丝遮挡的耳根红彤彤的,“小姐……公爵大人,对您好吗?他有发现,您……不是女人吗?” 说到最后,侍女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猜测。 “他和传言里一样粗暴吗?” 虞仙:“!” 这个角色,原来真的不是女人吗?这么一来,在这个正式场合中女孩子只能穿裙子的时代里,“虞仙”衣柜里大部分都是裤子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宋歧和侍女口中的唯一共同点,便是公爵在传言中那茹毛饮血、暴虐残忍的形象。 虽然只见过这名义上的丈夫一次,可是虞仙也没看见那人粗暴的一面,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在忌惮害怕公爵。 所以他只是撇过头,什么也不说,任由侍女自己一个人猜想。 既然自己不是女人这件事连贴身侍女都知道,身为父亲的伯爵怎么可能不清楚,那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扮作女性,还借用缓和关系的理由,把唯一的儿子推入火坑。这是一种欺瞒,伯爵就不怕,公爵知道真相后被惹怒吗? 时间不等人,一会儿等伯爵回来,可能就试探不出来什么了。 朝着窗口,虞仙将攥紧的火热的银色项链解开,将其放到自己脖子上,当着侍女的面就要扣在一起。 惊慌不已的阻拦住虞仙,侍女保持着抓住虞仙衣袖的动作,“您在干什么!您怎么能把那家伙的项链戴在身上,会被伯爵大人发现的!” 她失态了。 一把将项链从虞仙的脖子上拽下来,见牛乳一样的肌肤上浮现出红晕,她棕色的瞳孔升起一丝歉意。侍女摇摇头,将项链重新放在虞仙手上,道:“我知道您想和他一起走,远离肮脏的泥坑。” 听到虞仙因为粗暴的动作下意识发出的冷哼声,她微微攥紧拳头,有些心疼。 “但还请不要再这样冲动了。您和他的关系,对您,对伯爵大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欺骗与背叛!”金发柔顺的侍女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虞仙,尽管脸上还残留着之前情不自禁升起的绯红,可她仍旧激烈的表达着,“圣教不允许这两者存在。我们已经欺骗了公爵,不能再加一项背叛的罪名了!您不会想进入惩戒院的,那是改造罪人的地方。” 面对她的请求,虞仙皱起眉点了点头,把项链好好放了起来。 在虞仙将项链从袖口里滑出时,虞仙以为侍女喜欢自己,可能会为此吃醋说出些什么东西,却没想到她毫不在意它的存在。 可当虞仙戴上项链时,她却激动到出手强行制止,在看见自己将主人的脖子勒出红痕时,侍女心疼又歉疚的眼神没有逃过虞仙的眼睛。 她不会为了虞仙和另一个男人的暧昧关系而嫉妒,相反,她只会心疼虞仙困在这个境地里不得脱身。 虞仙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望着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又感到复杂,“你在担心我的安全?” 侍女惊讶道:“除了您,我还会担心谁呢?” 她又低下声音,“伯爵大人这几天都会接到女王的召见——花园很久没人打理了,我让人找了个园丁,找的宋歧。” 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虞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错,侍女是在给自己和宋歧的见面创造机会吗? 果不其然,侍女接着道:“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和那家伙说说话,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不用担心被伯爵大人发现。” 他们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其他来来回回的侍从们或多或少都掀起眼皮,悄咪咪的好奇看了看虞仙和侍女。 虞仙转头将还呼呼吹进风的窗户关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 “走吧,我们回房间说。” 侍女摇了摇头,“不了,小姐。”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准备,好给您后天拿去公爵府。” 说罢,她朝虞仙轻轻鞠了一躬,提起裙摆急匆匆的走出客厅。 虞仙留不住她,他本来还想试探一下侍女对那个房间的看法——知道里面有什么吗?这个房间是“虞仙”出嫁前才多出来的,还是一直以来就存在在伯爵府里面。 这是不可说的禁忌。 客厅后方就是一个长廊,长廊角落里的那间房间,门已经落满了灰尘,毫无光亮像是一间微不足道无人问津的废弃房屋。行走的侍从们路过时不会多给它一个眼神,也不会害怕或者慌乱。 怀着莫名刺激的心情,虞仙静悄悄走到这间房外面,低下头看着上面硕大的一个门锁——上面干干净净的,不像门板早已落满了灰。 这证明什么?证明近期就有人用过这把门锁,解开过它,进了这间不能进入的房间。 而这个人……非伯爵莫属了。 虞仙的手抬起巨大的锁头,望向那个锁孔,他需要锁来开门。 这种禁忌房间,想必只有伯爵拥有钥匙,从伯爵手里偷走钥匙肯定是不现实的,但虞仙也可以试一试。 但他不想在后面的时间线上遇上自己现在造成的麻烦。 可是该找谁呢?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虞仙摩挲着染上自己体温的链条,想到了链条的主人。 正巧,链条的主人不也要在这两天来打理花园吗?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手还捧着锁头出神,后面却突然响起一阵低哑的声音,“我的女儿,你的好奇心还是这么强。” 霎时间转过身,虞仙背后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迎上伯爵那张苍白的脸,与阴郁的眼神。 他眼底蠕动的鲜红像是吞吃人的阴影,骇的虞仙下意识后退一步,背抵上冰冷的门板,发出砰的一声。 “父亲……”虞仙喃喃道。 伯爵歪了歪头,伸出手的一瞬间虞仙瑟缩了一下,差点试图先下手为强,冲着伯爵动手了。 可他强行按捺下了冲动,伯爵温凉的手覆在头上,轻轻揉了又揉。 他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你想知道什么呢?” 他比虞仙高出一截,恐怕已经有一米九几高了,像个巨人一样伫立在那里,让虞仙不敢轻举妄动。 联想到伯爵表现出来的、出人意料的掌控欲,虞仙乖乖低下头,任由他抚摸,脑子里却反射出一条湿冷的蛇正用软绵的身躯覆盖在自己身上,吐着紫黑色的蛇信。 不说出点什么打消伯爵的疑虑,想必过不了这个坎。 伯爵和公爵,这是两个竞争派系的领头人,而作为各个站队的领头人,绝对不会将自己的信息泄露给对方,他们关系一定非常差,这是必然的。 虞仙:“公爵那边……有人提到过父亲您这间房……” 伯爵嗯了一声。 虞仙咬牙继续:“他们说您这间房间里,放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去向圣殿报告。”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虞仙,伯爵突然出声道:“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虞仙带给他的那封信,朝着虞仙晃了晃,“公爵和我说,你对他井不是忠贞无二的,要求我教导你。” “难道说,这只是他的借口?”他半黑半红的眼珠直勾勾的,“他是想让你找到这个房间的秘密?” 虞仙的脸色有些潮红,闪电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从被揉动的头传递到尾椎骨,他眼珠子不自觉湿润了。 他重新上前一步,作出鼓起勇气的样子道,“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您,您从来不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 心里却格外平静,虞仙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链条,感受着上面金属的移动。 “我绝不会背叛您,背叛女王。” 伯爵是传统保皇派的领头人,正如他之前一直所说的为了女王的地位、保护女王之类的话,虞仙可以肯定,从表面上看,对女王宣誓才是最能体现忠诚的存在。 伯爵收回手,勾起他的下巴,用冰冷的大拇指抹去虞仙眼角的水汽,有些叹息,“怎么还哭了呢?” 他摸了摸虞仙的脸蛋,“还是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噢耶噢耶噢耶! 知道老婆有青梅竹马还放心出门平定战乱,甚至还赶老婆回老家给老丈人写信怒骂老婆不忠诚的公爵是屑哦 之后的更新会变成隔天更哦,还是晚上九点,因为最近忙起来了 感谢在2021-09-18 20:01:37~2021-09-23 20: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羊肉卷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羊肉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小欣 2个;闻说笔端有风月、魂小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狱爵 30瓶;小羊肉卷、ACC、亘余興 10瓶;啊啊啊啊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血色古堡 六 伯爵是政治场上多年的人精, 虞仙本来身份就处于他的低位,只能被他三言两语偏移了关键,半点没提房间的事情, 只是细细嗅着虞仙身上的香味, 夸他乖顺。 “我知道你对女王的忠诚。” 他话锋一转,“但是,公爵为什么会在信里质问你的忠贞与纯洁?” 眼底的猩红像是触手探出眼眶, 虞仙躲开那闪着锋芒的眸子,不了解前情的他选择闭口不言。 可在伯爵看来,这就是他心虚的表现。一向乖顺听话的孩子低着头颅, 漂亮到发光的黑发柔顺的披散着, 不肯再和他对视哪怕一眼。 “你在心虚?”伯爵声音陡然一转,冷的像烙铁浸入了冰水, “亲爱的,你还在和那个平民穷小子联系?” 伯爵真的知道所有的事情!虞仙条件反射抬起脸朝伯爵看去, 正好被他的手捏住下巴,抬了起来, 露出那张蹙着眉头,闪着冷淡与惊慌的脸蛋。 细腻到像是才打发好的新鲜奶油,伯爵稍稍一用力, 雪白的下颚便染上鲜红的指头印记。虞仙的下巴已经完全麻了,两条腿软的像是两根面条,要不是后面有个门板支撑着, 他甚至会直接跪下去, 但是这和副本无关,虞仙不能让自己的私人情况影响到关键发展。 他的嘴唇被下意识咬住,浓密睫毛扑闪着, 张口反对道:“不,父亲,我和他并——” 在他张嘴时,伯爵将大拇指顺势抠进了虞仙的唇里,按住那下半边饱满的蔷薇色,来回摩挲着,也不管指尖沾上的水迹。 “那就是你和宋歧的事情,公爵查到了。”伯爵叹了口气,感受到虞仙嘴唇里牙齿的阻力后,轻轻松松的抽出手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转身背着虞仙,“孩子,你知道现在是谁掌握着整个国家的权力吗?” 虞仙松开紧咬着的牙齿,说出侍女之前提到过的,以及公爵的背后站队方,“圣殿?” 动了动墙沿上的煤油灯,伯爵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他们的宗旨就是绝不允许背叛与欺骗存在。” 但是欺骗不是已经造成了吗?还是伯爵这一方主动的,虞仙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在灯光的晃动下,伯爵的影子打在墙上来回晃动着,如同拉长的黑影嘶鸣着张牙舞爪。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人类。 “可是我们已经欺骗他了,父亲。”虞仙打破平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里微微汗湿。 伯爵转过身再次拍了怕他的手臂,像是拍一条小狗。 “这不算,宝贝。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公爵的妻子,不是吗?”他笑了笑,苍白的脸颊瘦削至极,竟然在一瞬间和虞仙在现实里看见的影视片里吸血鬼的身影重合了。 他手上摸了煤油灯的灯座,沾了黑乎乎的东西,在收回手时蹭到了虞仙的衣袖上。 脏兮兮的,虞仙动了动喉结。 想到上个副本里,萧南生说过的,血族两个字,虞仙不会觉得这是偶然。 说不定……伯爵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是,这个副本不就是人类与怪物方的对抗吗?现在人类这一方的领导者,居然也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难怪副本介绍会说的那么惊心动魄。 他这次真的能完成主线任务吗?虞仙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等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他会遇见其他玩家,可谁知道其他玩家和他的任务,是不是统一的? 在进行了第二次副本后,虞仙终于知道,玩家之间的任务要求也是不同的,但完全相反的概率偏低。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虞仙突然就想到了江菲的那些反常举动,她没去保护队友,反而肆意引起慌乱,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这间房间,在没有钥匙以前,虞仙暂时是不想再探究了,免得再次引起伯爵的怀疑。 伯爵离开的时候非常从容不迫,女王的召见是定时的,他整理好衣襟后,便坐上了马车。 而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宋歧便从墙边翻了进去。 他径直来到虞仙的房间,脸上笑嘻嘻的,也不出声,好似一只正在狩猎的猎豹。 回到房间打算换衣服的虞仙敏锐的注意到窗户那里突然被推响,有人从那里溜了进来。 虞仙浑身一绷紧,粉色的脚趾蜷缩起来,警觉的朝那边望去。 宋歧突然抱住虞仙的腰,引得虞仙倒吸一口凉气一肘子打上他的肚子,他才嘶嘶出声,明显是被手肘弄痛了。 拨开他的手,虞仙浑身不自在的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无辜的指了指大敞开着的窗户。 宋岐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说:“你家的巡逻太差了。” 他是翻墙进来的,男人的爆发力和弹跳力很强,只是加速一段时间再借力跳起来就轻轻松松的翻过了那面墙。奇怪的是在这几日里,伯爵古堡里往日戒备森严的巡逻队居然被撤掉了大半,路线松松散散的露了出来。 这方面宋岐不愿意多说,反正他也可以保护虞仙,不需要依靠那什么巡逻队。 但他又想到虞仙只在这边待三天就又要回去那个戒备森严的公爵古堡,眼里突然就窜上了火。 愤愤不平之下,粗糙的大手下意识就朝着虞仙抓过去。 虞仙怎么可能让让他三番五次的对自己动手动脚,那双糙得不行的手简直让他恐惧。 他闪开,直接打开了门,淡淡说:“你不是园丁吗?为什么不走正门。” 仆人们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人发现。 宋歧有些委屈,“那样我不得等到你出房间来花园里散心,才能看见你吗?太费时费力了。” 说着,宋歧还踩了踩地板。从昨晚上起,他就觉得脚底重重的,像是有什么趴在他脚上,戴了负重一样,古怪的很。 虞仙把他赶去外面,他袖子上还有伯爵留下的收印,说:“我要换衣服,你在外面等等,别进来。” 宋歧不愿意,吹胡子瞪眼的,“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 这么不要脸皮的男人虞仙自认没遇到过,被他死缠烂打两三次,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虞仙:“滚!” 骂完,反手就把门给扔上了。 宋岐摸了摸差点撞上木门的鼻尖,嘶了一声闷笑:“真凶!” 走廊很黑,墙上的壁灯也摇摆不停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 宋岐在怀里摸来摸去,抽出根烟来磨挲片刻又狠下心来塞回去,男人掐着那根烟头,为难的叹了口气抬起头。 被走廊上窗口的风一吹,宋歧脚底踩着的黑漆漆影子慢慢移开,似乎是要走了。 余光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在动,又什么都好像没看见,于是奇怪的看向走廊拐角的地方。 一个影子在那里静静站着。 像是在看着宋歧。 —— 虞仙来这里一夜了,知道不同类型的衣服都放在哪儿,于是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翻出衣服,脱光身上的脏衣服就要套上。 他不愿意穿那些可以遮住屁股的长衣,刚给自己在内衫外面套上一件马甲,便坐在床边,要重新穿上袜子。 漂亮的小腿跟腱在用力时绷起弧度,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却不料厚重的红漆木门一下子“砰”的一声被撞开,在虞仙惊愕的眼神当中,宋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他被突然出现的影子袭击了。 宋岐倒地的时候,在视野模糊的时候一瞬间捕捉到了雪白的一片。 虞仙正弓着腰系着袜子,两条有劲的雪白小腿崩起来具有格外的吸引力,向下弯腰的动作让他的背脊供起,像是欲长出翅膀的天使。 宋岐差点就忘了反抗。 他牙齿一紧,咬住自己的舌尖从地上飞快的翻了起来,无视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背,警觉的盯着门外,像条马上就要跳起来咬碎别人骨头的恶犬。 虞仙看他神情不对,没出声,趁男人没空注意自己,飞快的穿好袜子,观察着宋岐头上的伤口。 那伤口咧开好大一个口子,泛着热气的血水不断的从里面咕噜滚出来,滚了宋岐满脸,让他看起来更加狠戾。 但宋岐没有去擦,他只是紧紧注视着门外,目光发亮像愤怒燃起的火焰,一动也不动。 手摸到身后,掀起一点黑色的衣摆,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下面赫然是一把带着鞘的匕首! 虞仙观察的非常仔细。 那道伤口是一个利齿印记,上面的边缘皮肉如同被什么锋利的连环三角口磨蹭过,全都翻卷起来,触目惊心。 假如是血族,如果是想要吸血的话,完全用不上这样,白白浪费那么多血。 这样一来反倒像是造成这个伤口的人并不是为了食欲和饱腹,只是单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试图袭击宋岐,结果一击不成,反而引起了虞仙的注意。 像是存着只顾伤害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岐粗喘了一口气,把手从后腰上拿开。 “怎么回事?” 见他放松,虞仙才缓缓出口问道。 宋岐黑着一张脸,一只手往上一抹,看着满手的鲜血恶狠狠的磨了磨牙。 “一个影子。” 一个影子?虞仙刚刚联想到之前浴池里的那个小小一团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重新回忆起那被强迫吸血带来的逼仄的窒息与不受控制的酸软,就看着宋岐转过来定定的望着他,沉着嗓子:“一个成年人的影子。” 这就不对了,虞仙看见的影子分明只有小小的一团,头顶两个尖尖的小角,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倒挂着的蝙蝠。 “还有呢?它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追问,手腕却突然被男人一把抓住,宋岐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就不多关心关心我?” 男人用力极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虞仙不懂,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一惊,神经已经炸起,本来要反射性对抗的动作软下来,火热噼里啪啦的从男人握住的地方传来,虞仙不得已抑制住即将脱出口的喘息。 触及到虞仙水润的眼眸,宋岐凶悍的表情似乎软和下来,牵着虞仙的手来到额头,像条小狼狗一样委屈,“我流了好多血,都不替我包扎下吗?” 不是,宋岐被突然袭击后,当务之急不是想着找到袭击者,而是硬拉着虞仙撒娇? 虞仙看着那不断流到手上的血,避之不及的飞快收回手,不愿意和宋岐有不必要接触的他丝毫没有缓和态度,依旧不假辞色:“伤药都在杂物间里,现在过去会惊扰到其他人,你想让父亲也知道你借着园丁的名义溜进来吗?” “况且,得告诉巡逻队长,古堡里进了入侵者。” 当虞仙开口提及伯爵时,他敏锐的从宋岐脸上抓到了那抹飞速溜走的反感,看着宋岐拧在一起的眉头,虞仙顿了顿,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 他下意识在心里问系统:【宋岐和“我”的关系是真的吗?】 系统:【就他之前说的那样。】 系统:【你和他是之前试图一起私奔的关系。】 情人关系正式确立了。 想到这儿,虞仙想起了在伯爵古堡外面遇见这人的情形,那天晚上真的只是单纯的偶遇吗? 而系统话里的“之前”“试图”,证明那个“私奔”要么就是没有成功,要么就是还未开始就被旁人或者“虞仙”掐死在了摇篮里。 不然宋岐不会这么心心念念着,忘不了。 现在看他的表现,那个阻拦虞仙和宋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伯爵。毕竟,棒打鸳鸯的人,不是正牌丈夫的话,就只有家里长辈了。 那么,宋岐那难以掩饰的抵触也就有了说法。 不能让这两个人遇上,虞仙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一直认为伯爵看起来分外危险。 虞仙上前握住门把,耳尖的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声,抬眼一看,一双眸子在墙壁上垂涎欲滴的盯着他,刹那间沿着墙壁消失不见。 还是宋歧刚刚看见的那个影子。 在他身后的宋岐绷紧了身体就冲了出去,甚至在踏出门时轻轻用手肘推了推虞仙,把他推回去后迅速了当的关上门,沿着那道毛骨悚然的视线追了过去。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飘荡在走廊上,随着两脚踏地,他停在了走廊最边上的那间房内。 这就是伯爵警告过,不准进入的那间房间。 宋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手就想推开漆红色的房间门。 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响起,他这才注意到上面挂着一把结实的大锁。 那个影子袭击他的时候,低吼了两个字,背叛。 背叛谁?谁背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我里昂老婆,那身段,那声音,啧啧不得了啊不愧是李三光 呜呜呜不管是嫩嫩的小警花,还是成熟的白宫玫瑰,哪个时期的里昂都是我老婆! 感谢在2021-09-23 20:44:58~2021-09-25 20: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uya_0125 5瓶;霖恬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血色古堡 七 止步于此, 整个走廊上只剩下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虞仙走路轻巧,没有发出声音,却还是被宋歧给注意到了。 宋歧有些担忧, “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吗?” 虞仙示意他安静, 从男人手上拿过那把铁锁,低声道:“你能做一把钥匙出来吗?” 不同于虞仙的冷静,宋歧将将被一个古怪莫名的影子袭击,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青色的静脉鼓起。用手随便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和血渍,宋歧抿唇, 有些怀疑的问:“刚刚的东西, 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吗?” 为什么会这么冷静,这明明是虞仙自己的家中, 他却一点也不紧张,又或是说……他派贴身女仆将自己找来, 就是为了杀人灭口的? 宋歧的心一下子冷了。 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的虞仙,仔细观察着上面的锁芯形状, 语气淡淡的,“我也被人袭击过,但是只看见了一只蝙蝠的影子, 和你说的不同。” “袭击?”宋歧一把抓住虞仙的手,用力,“怎么回事?” 他紧张的查看着虞仙上上下下被衣物包裹的身躯, 却被虞仙把手掀开, 不经意间红着眼角,声音微微发抖,“我也不知道, 洗澡时突然被袭击的,那东西只咬了我一口就走了。” 虞仙并不害怕,可是身体被触碰时的下意思反应却被糙男人误认为了恐惧,这么想着,宋歧有些愧疚的望着虞仙,“抱歉,我该保护你的。” 他没在虞仙外露出的皮肤上找到伤口,只能勉强认为是那些被衣物覆盖的地方受了伤。 难怪虞仙在排斥自己与他的肢体动作,是害怕了吗? “我可以做个钥匙出来,只需要弄个模型就可以了。”宋歧道,刚刚那个影子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不排除那东西是进了这间屋子。 有办法就好,虞仙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伯爵看的这么重。 宋歧要回去拿道具,这样才能做好和锁芯一模一样的模型。可是他又不放心虞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便和他说:“叫上你的侍女们,出去散散心吧,人多的地方总不会出错的。” 这么一想也是,白日青光,黑暗里的东西要是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试玩的时间只有三天,虞仙必须抓紧时间找出一切能得到消息的点才行。 —— 要出门的时候,天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全是行走间踏出的泥水。 伯爵还在宫殿陪伴女王,此时两人应该正在交谈中。 虞仙得想办法搞清楚所谓的狩猎到底要做什么,尺度究竟有多大,他拿出搜集来后经过自己亲自整理得到的信息——大部分是从侍女们那里得知的,其余则是坊间传闻,圣殿的贵族们喜好在举办宴会的同时打猎,他们会在宴会前邀请一些平民及敌对的贵族,当宴会结束后……那些平民及敌对贵族中起码有一半的人,没有回家。 没人敢去问他们为什么没回来。 手里的地图上除了伯爵府和公爵府这两个地点闪着光外,还有一个名叫天鹅角的地方闪着微微的银色光辉。 虞仙在天鹅角三个字那里摩挲片刻,唤来许久不见的贴身侍女说:“安排马车,我要出门。” 侍女发丝看起来暖烘烘的,正如她的眼神一样,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怜爱的看着虞仙:“我能否问问,您为什么要把宋歧打发回去呢?” 虞仙顿住,回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奥拉,你想和我一起出门吗?” 侍女的名字叫奥拉,是个有着异域风情的温柔少女。此时听见虞仙的这句话,再也想不起自己之前的问题,脸红着嗫喏答应。 在虞仙要走的时候,奥拉轻轻俯下身,眼神在他的脖颈间悄悄徘徊,在余光看不见的地方疑惑的收回视线。 为什么会闻到鲜血的滋味? 马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虞仙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布,高高筑起的长尖角建筑在外围成一圈,半空中间有连通的曲道,在这些长尖角里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窗,分成许多小屋。 这里本来是著名的天鹅游览地,外围的建筑是圣殿后期建造的,中间有一个天然的大湖泊,被称为天鹅湖,喻为最圣洁之地,周遭的平民大部分是商户,依靠来这里观赏的客人赚钱。 湖中心有几只天鹅正伸着长脖扑扇翅膀,冰冷的湖水拍打出的水花肆意飞溅,幽蓝色的水面上有像是红色的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离湖近点儿。” 虞仙说道。 “是,小姐。” 车夫赶忙控制马匹靠近湖泊。 走进湖泊后虞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红色的东西,是在湖里沉着的各种人头,被分离下来的地方狰狞稀烂,红色的肉爆出,在湖里格外显眼。 攥着窗帘的手无声的紧了紧,虞仙哑声道:“行了,去其他地方转转。” 车夫正要调转车头,灰黑色的马长叫一声,使劲踏动四肢,在地砖上踩出清脆的闷响。 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夹着惊惧四散在这片区域里,他挥舞鞭子的手迟疑一瞬,便看见一个穿着破烂长裙的女人从长尖角建筑的下门踉跄着跑出。 她泛黄的长裙下摆被撕扯成破布,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挥动的手臂上布满细长的血痕。 虞仙起身朝着外面望去,那女人跑的太快,控制不住的摔了个跟斗,在地面上磕出好大一声响,咕噜噜滚到了湖边的青绿色石阶下。 她痛得直抽气,却又三两下从地面上爬起来,仿佛后面有吃人的怪物般,她看向马车上望着她的人,眼睛里是希冀的光,“求求您,救救我!” 嘶哑的嗓音很是难受,虞仙没有丝毫的动摇,锋利精致的眉眼毫无变化,声音懒懒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跪着朝他爬过来,颤抖的手扒在马车的底架上,指甲发白可见她的用力,“后面有怪物在追我……” “吁吁——” 尖锐嘹亮的口哨声从女人跑出来的方向响起,她唰地一下白了脸,苍白干裂的嘴唇张开,“他来了!他来了!” 仓皇害怕间,她扒着马车撑起上半身,手心里的特殊印记一闪而过,湿漉漉的眼睛乞求的看向虞仙,“求求您先让我上去吧!我会告诉您的!救救我……” 见她这样,车夫也觉得不对劲起来,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汗湿。 心里一番权衡,虞仙没有停留,伸出手把女人带进了马车,慢悠悠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他对着车夫道:“走。” 车夫在看到女人的时候身体就僵硬起来,见自家小姐把女人带上了马车,尽管仍然有些无措,他还是重新挥起鞭来—— “您是不是带走了不应该带走的东西?” 操着一口老式贵族腔调的男子在后面出现,眼睛一瞬间掠过马车下角那银色的虞姓家族标志,“虞小姐。” “哦,不,不对,是公爵夫人。” 蜷缩在马车里的女人浑身发抖,对着虞仙无声的疯狂摇头,虞仙看她一眼,冷静答道:“我只是带走了一只迷途的羔羊。” 他起身出去,留下那女人扒着窗角紧张不已。 弯身下了马车,虞仙不自在的抬起头望向说话的人,却在看见男人那张属于陆濯的脸惊得手指动弹了一下,“想必它并没有所属,是吗?” 男人在他抬头的一瞬就上前行了吻手礼,此时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瞳孔里一片深幽,“是的,您说的对。” “只是这小羊太过顽皮了,把它带在身边——” “您一定得多加小心才行。” “多谢您的提醒,这位……”虞仙把自己还被捏着的手抽回来,途中稍微有点阻力,他和男人对视一眼,男人闷笑一声,放开了他。 “叫我陆濯就行,夫人。” 果然是陆濯……那个进入副本第一天便在公爵府客厅看见的张狂男人,他不是应该和公爵一起,离开这里平定战乱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风景区里,难道,所谓的离家平定战乱,不过是公爵的借口而已? “天色已经不早了,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陆濯看了眼头上逐渐放晴的天,正午时分,天上的太阳正逐渐破开云层展露出来,他毫不在意的笑笑,对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虞仙说:“夫人实在是风趣至极,也难怪公爵大人倾心于您。”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陆濯兴味盎然的视线收回,苍白的脸在闻到什么味道后更加透明,喉头上下滚动,咳嗽不已的同时还勾起嘴角。 他对马车里的人很感兴趣,毕竟对大部分血族来说,那人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异常鲜美的芬芳。 被虞仙救上车的女人抖着身体,一张苍白的脸缩着,像是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谢谢您的帮助,要是没有您,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逃掉!” 侍女坐在外面,耳朵侧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在注意到女人又哭又笑的癫狂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女人用裙摆擦了下自己的脸,冷静下来了后,这才支起身子,鼓起勇气问:“您是玩家吗?” 眼睛半阖着的虞仙突然撑起头,朝着一脸希冀的女人望去。 这还是他在这个副本遇见的第一个玩家。 第一个敢于一上来便自爆身份的玩家。 她就不怕自己赌错了吗? 系统提醒:【试玩期,也通常是玩家们达成合作意向的时候。】 【如果你想要和这些人合作,现在是讲好的最佳时刻。】 面对着女人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珠子,虞仙故作不耐的瞥了她一眼,在女人进来后就从未上翘过的唇吐出语来。 “玩家?那是什么意思?”他道,“你被吓出毛病来了吗?” 说着,虞仙敲了敲窗户,唤来跟在马车后面的侍从,“叫个医生过来,她神志不清了。” 女人突然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也改不了这懒的毛病……有什么能变勤奋的好方法吗?日常想逆袭 感谢在2021-09-25 20:55:06~2021-09-27 20: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血色古堡 八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 虞仙本来不打算将自从陆濯手下把人带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但他既然做,依照这个角『色』的身份『性』格万万不可能安静下去——女人撕烂的裙摆下有红梅斑斑点点的血迹,“虞仙”是站在伯爵身后同他一起坚定拥护女王的保皇派。 这个世界的女王虽然权利被架空, 可是对子民的公正与爱却是有的, “虞仙”自然也是这。 这是一个位于残酷对立面的角『色』, 虞仙身为贵族张扬惯, 在看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拼命向自求救, 汗水浸透苍白的脸颊,乞求的眼眸颤动着, 他下识的开口救下她。更是在现女人裙摆上的血『色』时, 想都没想唤人叫来医,也没有考虑过现在是在大街上。 尽管会得罪很多人, 可这才是最不容易出错的一步棋。 弯下身的时候,虞仙余光注着她的神态,这是个从外表来看格外年轻的女人, 脸蛋柔嫩, 指腹上茧子很多, 一双杏眼圆鼓鼓的很是纯真。单从面上看, 她似乎是未经受过风雨,待在象牙塔离的姑娘。 女人被虞仙毫不留情的斥责吓懵, 牙齿咬住唇角碾磨着,给干裂的表皮润层光。 她、她竟然不是玩家吗?自赌错吗,女人正这想着, 现本来端坐着的人突然俯身朝自来,被帘子遮挡住的车厢内影影绰绰的,漆黑的阴影盖住她的半张脸,却更加衬出那双眼的英气。 心陡然一跳, 女人听见这救下自的贵族小姐开口问道,“陆濯为么追你?” “实不相瞒,”犹豫几下,她才说:“我是守在鹅角里的修女,我叫阿莎。” 听到她的话,虞仙掀起帘角,匆匆瞥一眼车厢窗外那一片高高的建筑,鹅角。 阿莎『舔』『舔』唇,有些后怕道:“昨半夜,我已经睡熟,却不想中途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房间里说话。” 她这时才有些怯懦的看看表情没有么变化的虞仙,顺其自然的将自的角『色』背景吐『露』一半,再将其余的东西吞下肚子里。 “那声音很杂,像是很多只蝙蝠在叫,可是人类怎么可能能听见蝙蝠的声音呢?但是当时我是觉得那是蝙蝠们出的声音。” “然后,我睁开眼睛,看见——”车轮碾压过石子,马车登时摇摇晃晃的,阿莎有些不稳的摔在门上,出砰的一声响,她痛的啊一声,话被打断。 “看见么?”虞仙问,不动声『色』的收回自条件反『射』般伸出的手,他差点忘这该死的体质问题。 阿莎见这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连此刻也不忘追问,一时有些委屈,可是坦白说出来:“我看到伯爵大人。” 伯爵? 攥紧裙摆,手指猛地弹动一瞬,虞仙压抑住突如其来的透心凉,颤栗沿着后背骨头下滑,怎么会是伯爵?他的父亲? 撑着桌子,虞仙冷着声问:“你确定吗?” 是他,也道,鹅角是圣殿朝圣的地方。 阿莎不道他的身份,以为他是在怀疑自,边鼓起勇气说:“我是不会骗人的!” 虞仙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将人审视一番,从凌『乱』的鬓角到割裂的脚,“你的思是,陆濯现你在鹅角看见伯爵,要杀人灭口吗?” 阿莎不说话,支支吾吾半晌,垂下头。 果然,这人有东西没说出来,又或许她说出来的也是假的。 虞仙敲敲椅子的扶手,淡淡的:“该有人来扶你下车。” 说话间,奥拉已然已经敲门示,经过同后自将阿莎带下去,动作不温柔,也不会她的痛呼,径直带她去找那被请到家里的医。 虞仙那沿着城周四处观察的打算也落空,只得提起裙摆,脚探出去,却不想直接踩在么软软的东西上,上下弹一瞬。 他朝前一看,拧着眉问宋歧:“你这又是干么?” 宋歧正伸出手掌半跪在地上支撑着,等到虞仙不自在的踩在地上后,才起身拍拍裤腿和手,无辜道:“他们总觉得我粗鲁,难道这不算礼节吗?” 说着,周围的仆人都嫌恶的侧侧头。于是宋歧冲虞仙低声道:“那把锁太复杂,算要模个印子出来也得三四,你等得及吗?” 怎么等得及?虞仙只剩下一时间,他也不说,只是叹口气。 宋歧见状,眉头皱起,蜜『色』的皮肤被他自轻轻抓出几道红痕。 过会儿,他问道:“听管家说你带个女人回来?” “是么女人,怎么叫医?” 他俨然是一副关心过度的子,虞仙不道该说么,只是和他解释一番街上的事情,却不想宋歧脸『色』突然一变。 “你是说你遇见陆濯?” 虞仙这才想起,陆濯是公爵的手下,对面这个人,似乎是与自青梅竹马大,在别人嘴里一直衷情于虞仙的人。 伯爵将虞仙扮作女人嫁给公爵。 不道他现下究竟在想么,虞仙看着宋歧眼底的阴翳,扭头走,“对,可是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 剩下的话没来及的说出口,被宋歧一下子给打断。 这糙男人一脸怒气冲冲,像是被夺走珍宝的恶龙,凌厉又凶恶,被踩中痛脚,“在那个阴险小人那吗!” 这个阴险小人想必指的是公爵,虞仙没想到他对公爵居人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奇怪的转过身,恰好撞见男人气的通红的耳根,一时之间感觉有些新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会有人会在气的时候把耳根都气红,居然有些可爱。 再往上看见那颗红的『惑』人心扉的泪痣,也不道怎么回事,心突然软,脑子里也突然闪过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他鬼『迷』心窍的向前一步回走,比男人最多差半个头的身高,轻轻松松探出手,捏捏那火热的耳垂。 软绵绵的,倒和这人浑身棘刺的子毫不相干。 太熟悉,可却不道是哪里熟悉,是因为那颗已经连续遇见三个副本的红痣吗? 耳垂突然被人轻轻一捏,宋歧睁大眼睛,缩缩脖子,竟然不像是那个之前的人,甚至有点害羞怕痒的往后退。 他嘴巴无声的张张,有些错愕。 第67章 血色古堡 九引诱 动作干净利落替那些淤痕伤疤上了『药』, 医生埋头,也不这些伤口哪来,只顾在阿莎脚腕手腕上缠上纱布。 头埋极低, 好似对虞仙有些恐惧, 惹得虞仙看了一眼。 等包扎完毕后, 医生起身, 声音似蚊虫扇翅般大小, 喑哑不已:“她伤口不严重,只是有失血过多症状, 平时多休息。” 中年医生犹豫了一会儿, 又道:“夫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 宋歧站在门外, 耳尖正好听到了这两个字,就跟踩中雷一般,颚线骤然紧绷起来, 脚像是沉了铅, 动也不能动。 来几天, 周围人便有意无意提起, 自己从小喜欢人已经成为了别人妻子。 虞仙这几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只有在伯爵这里仆人会称呼为小姐, 其地方人只会称呼为公爵夫人。 就像只是公爵附属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身份地位。 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盯医生发旋看了会儿, “你认识我?” 这话,医生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地缝里,“您是公爵大人妻子。” 既然是公爵妻子,那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只是这帝里竟然人人都认识公爵, 人人都忌惮公爵,或者说背后圣殿吗? 不,还有一个人,倒是不怕,虞仙注意到门外离去影子。 等医生离后,阿莎这不自然动了动脚,坐立不安,“夫人……骑士大人会不会追过来?” 虞仙想到自己那晚遭遇,一时也说不定,但面上却有些奇怪:“你既然已经被我带出来了,陆濯还来我这找你麻烦吗?” “而且你已经过一次了。”虞仙面无表情眨眨眼睛,语气有些不耐烦。 阿莎立马闭嘴,尽管还有些许疑虑,可是她现在也怀疑起了自己判断,觉得这位在嫁给公爵后便大名鼎鼎人……或许不是玩。 真是自己想岔了吗?她咬唇,尝到了点腥味,手上寒『毛』立刻一个激灵立了起来,就连后背和尾椎也似乎有了兴奋感觉。 眼里猩红一闪而过,瞳仁微缩又恢复原状,阿莎怯懦点点头,不敢再说话了。 这天黑快,伯爵也一直没有踪影。 整个庄园里鸦雀无声,来来回回仆人都低头,唯一亮堂堂古堡里也压抑至极。 宋歧早在夜幕将至时候就回去了,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来到虞仙身边,低声叫保管好自己送给贴身玉牌。 当时阿莎正扒门框,在后面悄悄看。偌大一个古堡,仆人们来来往往,竟然也没有注意到她正偷偷『摸』『摸』听主人说话。在目睹到宋琦低头亲切亲密和虞仙说话时,阿莎指尖微颤,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算是背叛还是欺骗? 阿莎想起了圣殿教条。难不成这个副本突破口,就在这两个人身上? 这样一来,虞仙好像真不是玩。哪有玩会一来就犯禁忌,让自己变成首当其冲人呢? 灯芯在微微晃『荡』。 虞仙从新回到床上时,已经是深夜了。窗外花园竟然有点像那一晚在公爵古堡里看见景『色』。 为期三天试玩时间已经快结束了。但虞仙还没有发现什么更加重事情,局局面有些紧张。 其实对于陆濯是否会追上来这件事完全没有自信。毕竟只是一个丝毫不重公爵夫人而已,随时可以被舍弃,刀俎鱼肉哪里有底气去对抗刀锋呢。 但是不可能在一个玩面前去承认这些事情,身份既然是唯一坚持圣殿一方对抗伯爵小姐,那就应该有骄傲和底气。 可是虞仙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这样想,也听见了房间外悄然传来脚步声。 虞仙没有吹灭房间里煤油灯。走廊上煤油灯,也会在守夜仆人注意保持长夜通明,这也就造成了当有人从房间门口路过时,黑『色』阴影,便会在地毯和墙壁上来来回回如风吹拂般摇动。 那阴影似乎是一个女人。因为黑『色』阴影上有两边提裙子形状。 虞仙一瞬间就想到了阿莎。这么晚了,阿莎怎么会来自己门口?她想做什么?心里瞬间转过千思万想,可是虞仙仍旧躺在床上,做出一副睡了样子,动也不动。 阿莎在门口来来回回走动。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其想法,她只是想来看一看,她仅仅进入游戏三天,就时时刻刻听见名字。 到底有什么特别,阿莎抓心挠肺想,尽管非常惧怕陆卓疯狂,但她其实对这个面相英俊,杀伐果断骑士有好感。 说不定和这位公爵夫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能保她自己一命。 阿莎任务其实是逃离天鹅角,但现在,她明明已经逃离了那个地狱般地方,离了那个恶魔一样人,她任务完成度却25%。 避不可避,阿莎为此而害怕。她鬓角微湿,冷汗沿细腻脖颈一路往掉,脸『色』苍白像是铺了面粉一样。 这个古堡简直冷不像是人待地方,安静也不像是有众多仆人行行走走地方。 太安静了。 这个门关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门上一个倒三角标志,让阿莎眼前一亮。 观察目达成后,既然不会再有其新进展,她便哆哆嗦嗦放提两边裙摆手,抵不过心里害怕,一路磨蹭,转身回去。 如果走廊最偏僻那一间房时,手臂无意擦过那把大锁,阿莎冷不丁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名字。 那声音……那声音怎么说呢?听起来耳熟,就好像沙哑中『性』,分不清『性』别低音……是,是公爵夫人声音! 阿莎猛停来,转头望那间房。 公爵夫人难道不是正待在她自己卧室里吗?这间房,明明上了锁,怎么会有人? 心脏瞬间猛扑通扑通跳动起来,似乎快跳出胸膛。 房间里人还在用那副嘶哑至极嗓子呼唤她名字,“阿莎,阿莎……阿莎……我知道你在外面……” 本保命心态,阿莎再次提起裙摆想假装听不见,直接埋头走掉。 却不料脑内突然一声机械音响起,【叮!成功触发额外剧情,是否其交谈?探索副本真实背景。】 手心里全是汗水,脚像灌了铅,阿莎一动不动,她终于咬牙,转身,又走了回去。 天啊,是额外剧情,成功破解了可以让奖励翻倍存在! 那就,赌一把吧。火焰灯芯摇摇曳曳舞姿映照在阿莎眼底,似乎是某种希望,在她心里重新燃起。 她已经快没钱支付在空间里生存所需了,拼一把,加油,阿莎! 这么想,她重新站立在锁上房间外,带疑恐惧,轻声回答里面呼唤,“你是谁?” 里面人似乎非常高兴自己能够被注意到,那声音咳嗽了几,音『色』越发沙哑,“我是虞仙呀。” 阿莎撇了撇嘴,一点也不信,“你怎么可能是公爵夫人?今天午我一直和公爵夫人待在一起,她刚刚已经去卧室休息了。” “是吗?可是我和宋歧说话时候,你不是不在吗?” 等等,她怎么知道这些,阿莎脑子里一瞬间闪过鬼怪巫术类手段,不吭声了。 房间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絮絮叨叨了许多有关于公爵夫人信息,试图想阿莎证明她就是公爵夫人,虞仙。 但深信自己判断阿莎丝毫没有动摇。 长叹了一声,里面声音说:“你真就相信,你看到就是真实吗?你不想一想?为什么你体温那么低?为什么你瞳孔越来越细小了?为什么你看见血肉时会食欲大增?” 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经几不可闻,可是那里面内容却让阿莎心里一惊。 因为这些都是她实打实疑『惑』。有时候,阿莎甚至疑心自己这个副本身份角『色』,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去找宋歧,就是那个园丁,那个和我关系密切人。你只需把手中能够打这扇门钥匙给偷过来。” “打这扇门,我就会告诉你事情真相。” “而陆濯……也不会再追捕里,你也不会再回到天鹅角,被束缚在里面日日夜夜对诡异神像祈祷了。” 嘶,这是什么可以读心怪吗?还是她真可以解决这些题??她说酬劳太丰厚了,相当于可以让阿莎直接任务成功导出这个世界。 脚底钻心凉,阿莎什么也没说,也没说自己答应不答应。夜已经深了,她得赶快回自己卧室。那边还有一些值夜侍女在走动,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而不是恐惧。 这么想,她提裙摆再次埋头匆匆走掉,完全没有再回过头看一眼,脊背颤抖,差点摔倒。 脚底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虞仙站在拐角处将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看来不只是想打那间房间,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那扇房间里面秘密,也想打房间走出来。 只是不知道说自己就是虞仙,是拿来引诱阿莎借口,还是真就是这么想。 在阴暗地方,和虞仙住在一个走廊里,时时刻刻想替代掉。 这个副本太危险了。 虞仙不敢再待去,担心那怪会注意到自己存在。 又或者已经注意到了。 第68章 血色古堡 十揭穿 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昏暗的新婚房间了。 为期三的试玩期已经结束。 窗外偶尔有几只鸟在枝上盘旋飞舞,毫无温度却耀眼的阳光从窗户里斜『射』进入房间,懒洋洋的洒在虞仙的床上。 浑身酸疼, 像是被很的卡车碾压了浑身一般, 虞仙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脖子旁边突然闪过撕裂般的疼痛。 “嘶——!” 他猛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柔软的指腹没有碰到细腻的肌肤, 只触『摸』到了粗糙的纱布。 钻心的疼痛感是从纱布里面传来的。 似乎上面还有血。 系统:【别动,你忘了你还受着伤吗?】 被薄纱缠绕着的胸膛微微上下起伏。虞仙这才想起自己前的遭遇。对啊, 他选择了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上, 现在正是他的在洗浴时遭受了袭击,失血过多, 躺在床上修养身体的时候。 而爵现在正在古堡里,虞仙一醒来在自己的新婚卧室里,『摸』不透他正在干什么。 说是新婚卧室, 其他和爵两个人是分开睡的,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房间。若是要合住, 他必须离开自己的房间, 去爵的房间才行。 但是无论怎么样,虞仙是不愿意和爵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 花园里的花香从窗户外面溜进来, 虞仙轻轻嗅了嗅,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正想要下床,卧室门被敲响了。 门外面的仆人, 变成了一个声音分沙哑的中年女人。 她恭敬的问道:“请问夫人,是已经醒来了吗?” 虞仙保不准她是什么态度,抿唇嗯了一声。 他只是在床上轻轻动弹了几下,才刚刚睁开眼, 外面的人已经知道他醒来了吗? 如果这个游戏副本不是架空的欧洲中世纪年代,虞仙还以为这里有摄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这些人监视着呢。 打开门,一个低着脑袋,看不清神『色』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有着高高鞋跟的脚踩在『毛』毯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像她的身体毫无量一般。 她有着女仆长的胸牌。 虞仙想起什么,咳了咳,带动了脖子上的伤处,蹙着眉,问:“现在你是女仆长,那前的那个女仆呢?” 前那个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有礼却不是那么恭敬,让虞仙给伯爵带信的女仆。 被问着话,这位沉默的女仆长却丝毫没有惊慌,只是垂着,将手里的托盘放下。 她手里的汤匙还在杯子里搅动,杯子里是有着扑鼻香气的红『色』『液』体。 女仆长调试着补血的『药』剂,温婉的说,“前的女仆长夏尔,为对您的态度不够恭敬,爵人便惩罚了她。” “现在是我为您服务。” “这是帝国有名的医生为您开的『药』剂。您失血过多,还得补血才行。” 说着,这位新上任的女仆长将手里冒着热气的杯子垫着底座递给了虞仙。 她的手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虞仙掀起眼皮,轻轻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这位女仆长青白『色』的唇瓣。 像极了行走的活尸。 而这杯『药』,究竟喝还是不喝? 有毒吗? 他不可能为这件事,当面和女仆长闹翻。 手稳稳地接住杯子底座,虞仙抬起杯身,将这红『色』的『液』体缓缓喝了下去。 这味道和姜汤差不多,只有舌根处能感受到一丝难以察觉的铁锈气息。喝进胃里的时候感觉暖暖的,像是有火在胃部燃烧起来。 意外的舒服。 系统:【看来爵给了你东,你『摸』『摸』看你的伤口。】 虞仙一愣,放下杯子,女仆长飞快的拿过将其收。 『摸』到纱布的时候,已经不疼了。 虞仙:“麻烦你了。” 女仆长摇摇,再三询问后终于退下。 而她这一次离开,却让虞仙注意到了门外的一个仆从。 那人脸『色』和女仆长一样苍白,可嘴唇却还是能看出来是有一丝血『色』的,如果要说出他和女仆长究竟有哪里不同,虞仙可以说,这个人身上多了一丝人气。 他的眼神很灵动。不像这里的仆人们那样,犹如一潭死水。 在女仆长退出门的时候,他脖子伸长,跃跃欲试的试图看清虞仙卧室内里的情形。 可是这个仆人却不知道,在他抬起伸长脖子的那一刹那,他周围的几个仆人以及女仆长,已经牢牢的顶住了他。 在虞仙的视线下,女仆长静静的低下了,替他关上了门。 “如果您有什么吩咐,请一定要叫我,我在门口,时时刻刻候您的差遣。” 于是虞仙真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看他睡得沉,系统也没叫他。 待到『色』发黑,虞仙拿出自己的地图,地图已然刷新,变成了古堡内里的模样。 而象征着爵的那个红点正在来移动,似乎是正在行走的路上,修长无茧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虞仙发现,爵正是朝着这边走来。 微微叹了一声,虞仙『揉』了『揉』自己的眉角,等到酸疼渐渐消散后,才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可不想光着两条腿和胸膛和理论上的男朋友,『性』质上的boss见面。 爵步上楼,面『色』却僵硬无比,他手里拿着的是崭新的一叠衣服,部分都是蓝『色』的,少许有白『色』红『色』,还有垂下的丝带,是帝国青年中最受欢迎的款式。 或许这能作为新婚礼物,弥补一点新婚当,自己却在外打仗的缺席吧。 爵来到房间门口,周围的仆人向他行礼。女仆长的朝着唇带颜『色』的仆从那边微微偏了一下,在爵点后,弯着脊背退出走廊。 敲了下门向里面的人示意自己的到来,还未等爵自己打开门,虞仙便出现在面前。 失血过多的唇『色』在喝了补血『药』剂后已然新焕发生机,艳红如同梅『色』无可比拟,虞仙冷冰冰的样子倒更符合了腊梅冬日白雪枝争春的美。 爵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他伸出手,指腹掠过了饱胀的唇瓣,翘起牙齿勾了一下。 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手里的一叠衣服全都送了进去,“这是仆人准备的衣物,都很适合你。” 他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虞仙皱眉,接过这些衣服,和爵对上眼的一瞬间却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眼神,比野兽还恐怖。 更不要提那细长微缩的瞳孔。 爵见他只和自己眼神接触了一瞬便躲开,本来软成一团的心思瞬间千变万化,一双铁钳一样的手掌抓住这人的下巴,抬起,凝视着那瞬间红了的眼眶,和欲坠不坠的水汽。 “还记得我让你去送的那封信吗?虞仙。” “知道我在里面说了什么吗?”他见虞仙一动也不动,僵硬着一声不吭的样子,微怒,“我说你不忠诚。” 反应过来后,腰肢颤抖着,虞仙强忍着肢体接触后带来的影响,咬着唇,再忍不住一下挥开爵的掌控,道:“您有什么证据证我对您不忠诚?” 爵冷,指着那些衣物道:“难道我是瞎子,看不见这些男装吗?” “还是你要我亲口说出,你是一个男人的事?” 第69章 血色古堡 十一死了开始 爵当然不是瞎。 可虞仙绝对没想到,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男人,甚至还为此了信给伯爵。 圣殿最忌讳的就是欺骗与背叛。 他为什么没大发雷霆?甚至连惩罚都没。 虞仙不懂。 震惊之下,他突然抬起, 朝后退了步, 眼睛微张, 瞳孔微缩, 满脸惊讶的望着爵。 可是爵却再也不说什么了, 也没再维持着那副微怒的模样,只是眼神流连到雪白中泛着微粉的纱布上, 拂过那微微摩挲了下。 男人, 或许更好。 就算是男人,也该是他的伴侣。 那冰冷的温度转瞬即逝, 虞仙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只是下意识的回味着那层暧昧的冰凉。 记忆深处,似乎曾经也人这么对他做过这种动作, 是现那个随口答应的男朋友吗?这么说, 虞仙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个男人了。 “你的伤还没好。” 爵说, “但是今天的下午茶时即将要开始了, 大家都很想见到你。” “你要吗?” 他的目光逡巡,似乎是在审视着虞仙, 神『色』冷冷的。 听着是疑问句,可落到虞仙耳边便知道这只是个通知。如果他不去,既不能了解现下的情形, 也更不能融入这个圈,甚至还会留下机会给些人。 如履薄冰。 敛眉,他低声答应:“我会去的。” 虞仙才从床上起不久,衣襟大敞开『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 白玉似的皮肤晕着透亮的光。 他在被捂了太久,整张脸上的热气还没散尽,以至于耳廓和鼻尖那片区域还是粉粉的,像是清冷笔直的古竹中生出的小截脆生生的嫩尖儿。 爵嗅到了丝香气,问他:“你怎么了?” 虞仙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古怪的试探道:“屋太闷了。” “太闷了?”爵低下凝视着他,白日仆留下的煤油灯的火芯在那幽深的瞳孔中太过脆弱,回浮动着仿佛下秒就会被爵眼底的寒潭浸灭。 下刻,爵偏了偏,声音低哑:“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没保护好你。” 虞仙:“……” 见他不吭声,爵又说出个人名:“陆濯,我知道是他。” 他眼珠红光闪而过,浅『色』的薄唇似乎在往外突出,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生长出。 獠牙。 脑跳出那天被吸血的画面,虞仙蓦地就想到了这个东西。 系统:【别去想,很疼的。】 想到那天的力与痛苦,绷紧身体的虞仙突然听到这话,缓缓放松下,看了眼面前大的男人,从牙缝挤出句话:“不,我是个男人,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 爵:“可是你是我的‘妻’。” 他想说伴侣,可是想到这人如今是男扮装嫁给了自己,自然要让他清楚身份。 “我会让你亲自报仇的。”爵恢复正常模样,萦绕在他周围的刺鼻血腥味也逐渐消散,“你不是他可以自由掠夺的食物。” 这时候太阳已经不是午时最盛的模样,卧房面也渐渐暗了下去。 “等你收拾好,我们就去东区的郊林。” 爵说这话的时候若所思的看了眼虞仙平展的胸口。 再往下是没白袜包裹的小腿,线条毫阻拦的暴『露』在空气中,莹润柔韧。 逃也似的移开眼睛盯着虞仙的发旋,他语气森然的嘱咐道:“好好穿衣服。” 分明是把他当作所物了。 明明是温暖的午后,却平白让虞仙背后起了层汗,他目送着爵离去,尽管再三忍耐,压在门框上的却仍还是在木上留下了道深刻的印。 木被挤压变形,相互的作用力却也让虞仙的掌泛起粉红,又热又麻。 爵才走了几步路,嗅了嗅空气,即使离远了也再次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伴侣身上随着冷汗浸出的香气吸到腹中。 除了虞仙的血,没再比这更香的气味儿了。 他勾起唇,大步向前迈去。 ● 虞仙和爵乘坐着同辆马车。 他坐在马车,爵和他肩挨着肩,沉默不语的坐着,只是偶尔侧脸时,虞仙能注意到他直在望着自己。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掀开窗布,看见街道和人影渐渐消失在身后,马车路向前跑去,时不时碾过石,车身摇摇晃晃阵。 爵把掌在虞仙腰将他扶稳,察觉到他的僵硬后又松开,若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比了比的宽度和长度。 比自己细,但也不是大家小姐的样,柔韧力,被衣带拴住,是很好看的样。 人路话,等到了地,爵先下了马车,然后极其自然的伸出把虞仙牵了下。 帝国的东区郊林,按理说是最漂亮的地方,也是整个王国最圣洁的地方。 这是传说神话的起源地。 可虞仙的脚往下踩,就是地的血花四溅。 那黑红的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睫『毛』动了动,虞仙便看见爵探出嫌恶的在他脸上抹了把。 而他那不争气的眼睛又红了。 爵用的劲儿也太大了,生疼。 系统:【想了下你的设定,大概不止是疼,还舒服吧。】 看着声问旁边弯着腰谄媚的奴仆:“这又是怎么回事?” 刺鼻的腥味在停留的隙慢慢飘散过,虞仙看见直谄笑着不敢妄动的奴仆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下,说:“是,是骑士大人说该清理超出的俘虏数量了。” 清理俘虏? 虞仙越发觉得怪异,那场战争的俘虏,不都是平民吗? 他听见个熟悉的嗓音从树林面传,并且离这儿越越近:“把这些东西都拖走,挡着路了。” 还着什么呜咽声,似乎是人被绑起了,嘴塞着东西。伴随着声重物倒落的噗通闷响,陆濯从东边的树林走了出。 不知为何,陆濯看起似乎年轻了很。 “贵安,夫人。” 他见到虞仙便轻快的和他打起了招呼,连虞仙旁边站着的爵也不管。 可他明明之前还在忌惮爵。 还不是撕破脸皮了,陆濯皮笑肉不笑的望向爵,只觉得自己被他捅穿地方还在撕心裂肺的疼。 要不是下属把他给拖回,陆濯还真可能就被爵给弄死了。 可就算是这样,陆濯现在浑身还是裂口,他只是被简单的缝合起了而已。 所以,他笑着对爵说:“今天就麻烦爵大人体谅下啦。” “毕竟伤口缝合的还不是很好,我需要补下。” 陆濯受伤了?虞仙不会认为是自己之前被他吸血时给他造成的那伤口,那伤口对于普通人类说是致命伤,可对陆濯这种怪物……想要愈合肯定不是难事。 那又是因为什么?虞仙回观察着针锋相对的个人,心了个还未被证的猜测。 难道是爵对陆濯下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对陆濯下? 是因为自己吗?虞仙想到爵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确定之余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只拉住虞仙的臂,爵扯着他,将自己的和虞仙的十指相扣,越过陆濯直接进了郊林面。 察觉到扣住他时,虞仙脚下那软。爵疑『惑』刹那,伸扶住了他的腰肢,贴近他让他倚着自己,却不想虞仙这次连脸都红了起。 面表情,咬着牙隐忍,长长的睫『毛』却在颤抖。 被视的陆濯脸『色』阴沉,却又眼尖的抓到了虞仙被爵抓扯时耳尖的微红。 他哼了声,想到那美妙的滋味,笑嘻嘻的又跟了进去。 说是下午茶,其大概是贵族之的小聚会,什么人都。 郊林深处,大大小小的树参差不齐的生长着,眼望过去,这是片看不到尽的森海。 跑起肯定格外艰难。 虞仙跟着爵坐在中心,周围是往往说笑个不停的贵族们,而对面居然是面黄肌瘦衣服老旧,戴着镣铐的俘虏。 虞仙能听到自己身旁拿着羽『毛』扇掩住口鼻的士在调笑:“看看这些人,像是从土堆跑出的,玩起能痛快吗?” 和她同的人都哈哈大笑。 被嘲笑的俘虏们没那么好的耳力,只是听见对面的贵族们突然大声笑了起,疑『惑』了半晌神情惶惶。 虞仙了不好的猜想。 他问向脑的系统:“难道……他们是想以折磨这些人取乐吗?” 系统冷哼了声,兴致不:【这些糟糕的世界观。】 这时,虞仙感受到格外尖锐的目光正对着自己,是从俘虏那边传过的。 他定神望去,却只看到了惶恐不安的小孩。 人过攀谈,“这就是爵夫人吧,果然是美人。” 之前那个人捂嘴笑着,“难怪爵大人舍不得我们去打扰您。” 她旁边个比较胖的男人吞了吞口水,也说:“您的气『色』很好。” 寻常人或许会觉得他是因为被美『色』『迷』晕了眼睛才这幅痴样,可是虞仙看的分明,这人的獠牙利齿在光下格外晃眼。 他也不忍耐,看出了这些惧怕爵,哪怕只是个衔在这儿,也不敢动分毫。 从桌上拿过串葡萄,葡萄『色』泽饱满,鲜润可口,虞仙冷淡的采下颗,剥了皮,紫红『色』的水路沿着润白的指往下,被垫着的布给吸收掉,虞仙将果肉放进嘴,慢声道:“谢谢,可能是因为我的食欲很好。” 他意所指。 胖乎乎的男人失措的看了爵眼,转过身和其他人说起话。 人脸『色』僵,又笑意盈盈了起。 “夫人既漂亮又趣,爵大人想必很在乎您。” “剩下的就不说啦,想必爵大人很想和您起说悄悄话呢。”她翘着拇指,眼睛的锋芒闪而过,“我还朋友在等我,您慢用。” 观望的人见他们分分走掉,也歇了上搭话的心思。 贵族们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就是没人提起过句关对面俘虏的话,非常奇怪,就好像他们将其遗忘了。 甜水果吃了个半饱,虞仙默默转了个,和爵大眼瞪小眼。 直没说话,跟个木人似的爵拧起眉,双掐住虞仙的腰,把他扶正转了回去。 虞仙轻轻闷哼声,眼眶的水也溢满了眼眶,腰的软肉怕是已经被掐红了,这个神经病,他皱着眉。 爵疑『惑』的碰了碰他陡然升温的脸颊,俯身压在虞仙身上问:“不舒服?” 他盯着那满脸的『潮』红,眼尾红晕悠长,说话吐出热气的唇,愣了愣神。 “你说什么?” 虞仙冷冷的看了眼爵,推开他说去森林面透透气。爵僵了下,眼神复杂的任由他自己走进了漫边际的森林。 等到虞仙再次在森林深处按照原路返回时,就听见数欢呼嘶吼震过了整片森林。 只瘦弱但却力量十足的胳膊猛然把他掠了过去,虞仙惊吓之下反狠狠将其压制在粗糙的树干上,条腿强抵住身下人的反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遮掩不了的『潮』红再次从他脸上跑了出,他忍了忍,咬牙怒斥:“你想干什么?” 系统先步阻止他下狠:【等下,这人不对劲!】 虞仙按耐住自己的条件反『射』。 人脸『色』苍白但红晕,双眼睛胡『乱』转着,浑身直哆嗦,似乎没想到虞仙能够这么利落的反身压制他,条腿抖着,惊慌失『色』的抬起『乱』成团的:“放、放过我,求求你!” 虞仙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瞳仁猛地缩,是中午那个探探脑的仆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脱口而出,又敏锐的注意到自己情绪外泄,几不可见的吸了几口气,冷静下:“你是今天中午守在门口那个冒冒失失的仆人。” “你怎么会在这?”他威胁似的将肘抵在惊慌失措的仆从喉咙上,仿佛要是这人说了句谎话,虞仙就会用力压下肘,劈断他的喉骨,让他丧命! “我,”那人呼吸不畅,指尖力的扒拉着虞仙的衣袖,“我,我是被抓的——” 察觉到这,虞仙将肘上的力道卸了,仍旧浑身紧绷着像只即将离弦的箭,杀机汇聚在肘那。 “你们难道不是俘虏吗?” “不是,的是平民,的是奴隶,而我……”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是被仆长捆起,打晕丢给圣殿的人送到这的!” 这的平民才不敢这么大胆的直呼圣殿的名号,“这么说,你是做错了事,被丢弃的。” 仆人,只犯错这,才会被辞退,这个世界应该也样。 这仆从哆哆嗦嗦的,急得像是在逃命,“我,我没做错事,我是被伯爵大人偷偷安排进去的!” “所以你才会在门口东张西望,就是想见我?”听到伯爵的称呼,虞仙非但没减轻力道,甚至更加警惕了。 “对对对!是这样的!夫人,您再不松开我,我会死的!” 伯爵那边的人才不会称呼虞仙为“夫人”,他们只会叫他“小姐”。 仆人几乎要『尿』了,哀嚎着苦苦哀求虞仙松,那股劲迸发出,虞仙略微思索,“人在追你?” 他陡然想起刚刚那阵狂呼般的声音,还哨声,“你是逃跑了?” 不及说,身后还吹着哨,唱着歌的声音,树枝被踩的咔嚓咔嚓直响,甚至失控的破音和急急忙忙的跑步声,虞仙感觉到身下的仆从惊恐到浑身僵直,果断松开他躲到了旁的丛。 个孩突然出现在这个区域,她衣服破烂,张脸和四肢上是奔跑时被尖利树枝或者叶片划出的血痕。 那是之前虞仙望过去看见的那个小孩,她不要命的喘息惊叫着,摔倒了。 她后面还个人,恰好是那个嫌弃平民脏『乱』的贵族士,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脚踩着跟,拿着的斧看起特别钝,坑坑洼洼的好几个缺口,斧刃还淅淅沥沥的滴着血。 贵族笑着,花枝『乱』颤,“小可怜,怎么还摔倒了?” 小孩怕的说不出话,只是呜咽着疯狂摇。 虞仙躲在草丛,看的心紧,攥起拳,浑身肌肉都绷着,可深知现在情况不对劲,现在还不知道贵族后面还没人,虞仙只能按捺下。 游戏副本的角『色』,会生命吗?还是只是单纯的npc? 这边。 贵族纤细的胳膊拿起沉重的斧,正要朝着满脸惊恐的少砍过去。 小孩尖叫声抬遮挡住自己的脸,满是泪痕的脸上片空白。 她就要死了吗? 如果……如果知道所谓的帮忙布置下午茶是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 妈妈还生着病躺在床上呢,她这次,就是为了赚钱……她是想到大城找能治那种病的医生…… 小孩哭了出。 脸上上瞬溅满了鲜血。 尖叫声响彻云霄。 孩颤抖着,慢慢睁开紧闭着的双眼,放下遮挡在脸前的胳膊,怯生生的仰去看—— 那癫狂比的贵族士,傲挺的胸被活生生破开个大洞,『插』入了只怪异比的。 那血就是她胸膛被撕裂时溅出的。 贵族呕了声,低看着胸前长着蹼的漆黑臂,吐出堆血沫,“为……为什么……我们是同类……” 抽出,血花炸开,人也仰倒了下去。 后面站着的是个眼睛猩红,獠牙雪白的男人,他懒洋洋的咕噜声,把人拎起,『露』出那苍白力的脖颈。 漫不经心的将其撕咬开,他大口大口的吞食着那些血『液』,脸上上是绽开的红水,极其享受的叹息。 “蠢货,同类的血肉,才是最佳的补品啊!” 呼,虞仙果然没猜错。 这正是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这下不论是小孩还是贵族,甚至那个已然吓得走不动路了的仆人。 都是男人的腹中之物了。 又或许虞仙也被包括在内。 身后猛然贴上个人,虞仙寒『毛』倒竖,脑内飞快的闪烁着警报,听到声嘘,“别动。” 是宋歧的声音。 他又怎么会在这? 贵族男已经把那个脖啃的差不了,只剩薄薄的层皮还在那吊着。 他满意的呼出口气,站起身贪婪的朝着趁他吞食同类,跌跌撞撞跑去另边的小孩追击。 同类的血肉,让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我感觉自己……又变强了。”他大笑道,朝着终于反应过了的小孩追去。 虞仙深吸口气。 了陆濯和爵的事,不难猜出这俩人非人类的身份。 他只能猜测主线中的猎物其还包含了贵族自身。 自相残杀。夺取力量。 那绝对是场着明明白白目的的宴会,并不是如同主线剧情描述那般简单的“以人类为猎物”,满足自身杀欲,食欲作目的。 人类可能只是小小的调剂品,更重要的还是以同类为猎物,夺取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生命力,强劲自己。 怪物之的力量夺取战争。 而这场美名其曰下午茶的聚会,恐怕和主线任务中的宴会般,更甚者,是宴会的狂欢前奏。 想到这儿,虞仙恍惚懂了,为什么宋歧会在这儿。因为这个男人,是收到了宴会邀请函的平民。 所以……虞仙震惊,原在爵带他过时,宴会便已经开始了。 但……为什么这个贵族人没之前虞仙被吸血时,『摸』到的奇怪丑陋的蹼,也没獠牙和红瞳,她甚至只能借助于斧这种工具狩猎人类。 她不合格,远远达不到陆濯的层次。 虞仙蓦然闪过这个念,这个猜测却越发鲜明。 在草丛中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场面,饶是他知道这是个怪物逃生副本,也不由得阵心悸。 直绷紧身就等着出去的宋岐,在看见小孩跌跌撞撞跑出去这片区域后松了口气,又提起心,只蹭在泥土上冰凉的掌贴上虞仙的背。 仆人也趁着这时候悄悄跑掉了。 眸『色』暗沉,宋歧问他:“你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怪物吗?” 宋岐面表情的:“他和你在床上的时候,不会把你吸干吗?” “我可是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他低靠在虞仙身上,喃喃道:“这都是群比吸血鬼还要肮脏的食肉动物。” 虞仙听着他证自己的话,扫了眼人破破烂烂的尸体,怕血腥味儿吸引更怪物,正要推开男人让他找个更安的地方再“叙旧”,就听他道:“阿莎死了。” “你救的那个人,死了。” 天已经昏了,夕阳下垂,满的红云裂出光线,像是红润石榴颗粒饱满崩出表皮的样。 虞仙被这消息震到了,阿莎怎么会死了?她不是逃脱掉了陆濯的追捕,待在了伯爵那吗? 她是重新被陆濯追上了,还是真的偷到了宋歧的钥匙,听从了诱『惑』她的声音,打开了那屋,走了进去? 下意识抓住宋歧的,虞仙追问道:“怎么回事?” 宋歧仔细观察他,“她说是你让她找我拿钥匙的,我没给她。” 虞仙松了口气,却又把心提了起,那就是陆濯追人了,可是他居然真的敢追到伯爵家去吗?伯爵不是已经不正常了吗,甚至在阿莎的嘴,伯爵还和陆濯同时出现在了天鹅角,等等,既然如此,伯爵是和陆濯合作了吗—— 还不容虞仙继续想下去,宋歧继续说,“她从奥拉那偷走了我的钥匙。” 宋歧把钥匙给了奥拉,奥拉是虞仙直以都很信任的贴身侍,比起自己接触虞仙虚缥缈的可能,奥拉显然更加机会接触虞仙,把钥匙给虞仙。 但他没想到阿莎直接从奥拉那偷走了钥匙,“她偷走钥匙,隔天早上就被发现,死在了花园那口水井中。” “我这,是被邀请过的。”宋歧撇了撇嘴,“陆濯说是圣殿举办的宴会提前了。” “这么想,爵肯定会带着你过,你和他才刚结婚,浓情蜜意的。”他看不惯,自然想横『插』脚。 脑病。 虞仙算是看出了。 宋岐面表情的样非常凶,连下垂害都眼尾都像是丧气沉郁的样,“新婚夫妻想必是如胶似漆吧?他能忍住不吸你的血?” 他这时倒是不着急和虞仙说阿莎的事情了,贵族男浑身是血肯定会吸引到其他人,时半会儿回不。 虞仙被他回回阴晴不定的样折腾的烦了,皱着眉的回了句:“你到底想问什么?” 臭大小姐脾气。 宋岐磨磨牙,“你这大小姐脾气,我就是想担心你!” 哦了声,虞仙若所思的从草丛站起,看宋歧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可是照他自己和贴身仆奥拉的说法,虞仙和宋歧青梅竹马长大,居然还能不知道虞仙的真是『性』别吗?意思。 不过不能再推敲下去了,这不能待,贵族的尸体会引其他人。 虞仙不可能再去找那个仆人了,他跑的太快太远,漫方向的四处搜寻只能给自己找麻烦。 虞仙没忘记自己的人类身份,在这个猎场上的是人仗着混『乱』想分杯羹,的人不会因为他身后的爵放过他,而的人则肯定想靠保护好他向爵谄媚,虞仙不敢赌。 什么去森林面透口气只是个试探而已,虞仙已经知道了爵的态度,不阻止也不参与这次“下午茶”。 从贵族的话,他心知在短暂的平静之后,肯定会事情发生。 联想到这个角『色』是唯个圣殿势力之外的人,自然不能在那久待,谁敢猜测这些“俘虏”之后轮到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在这些人的言中,虞仙就能看出老贵族和新贵族的矛盾非常深,再发散下,新贵族没崛起之前,会不会受到过老贵族的排挤和打压? 况且,他们要想权掌握整个帝国,绝对要把绊脚石踢开。 虞仙试图找到个安的隐蔽,夜晚,是最难以捉『摸』,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而现在,夜晚已经快要到了,他不知道爵会不会找他。 宋岐拦住他,还停留在对虞仙和爵新婚夜的想象让他脸『色』不佳,但他知道虞仙的意思,“我找到你之前发现个地方可以暂时休息,跟我。” 他们到棵参天大树 这是棵老树了,巨大的绿『色』藤蔓缠绕在各个地方,鲜红的花密密麻麻的生长在整棵树上面,连个缝隙都没。 “,我牵你上。” 宋岐朝他伸出,上面大大小小的厚茧时吸引住了虞仙的视线。 太麻烦了。 而且……刚刚这茧把虞仙磨成了什么样,虞仙还清清楚楚的记着。 虞仙推开他的,语气些不自然:“我自己能上去。” 宋岐看了眼他凌『乱』的样,系的严严的领口早就在翻滚的时候散掉了,马裤 他神『色』动,说:“那你先上去吧。” 虞仙不知道他的算盘,还以为这个人脑回路总算正常了那么瞬。 他顿了下,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长袜,总觉得哪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 于是只白皙的直接攀在了个粗壮的枝桠上,个腾起稳稳站立在了上面。 绿『色』的树叶摇摇晃晃落了下,落到了宋岐上的却是几片枯黄的叶片。 他跳上去的样太过轻而易举,轻盈力的像是古老传说中的精灵,遥不可捉『摸』。 宋岐些不开心,仰起任由那几片枯叶摔进尘土面,伸出青筋外『露』的抓住那着漂亮肌腱的脚腕。 其和自己没什么差别,都是骨和肉还皮混成的,宋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痴『迷』。 指腹在上面回的磨挲,隔着丝绸长袜的触感没那么真,他紧紧抿嘴,松开也借力翻身窜了上去。 叶又是阵轻如羽『毛』的飘洒。 他们又在树上回的往上往后攀,终于绕进了个足以容纳下个人的空。 周围的绿叶和红花缠缠绵绵不留缝隙的环绕遮掩着,就像是宋岐梦寐以求的那般,贵族大小姐和平民男人在个夕阳西斜的时候,牵着悄悄躲进了只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他们就永远在起了。 可惜,贵族大小姐嫁给了怪物爵,平民男人也依旧是任人磋磨的蚂蚁。 秘密基地也是不宜久留的逃生安屋。 再没退路,前路也渺茫如烟。 个人面对面背靠着树干,空不大,所以虞仙只能曲起腿。 膝盖相接,宋岐些紧张,眉皱的死紧,轻轻动,就变了个位置。膝盖移到了虞仙的个膝盖边,他挑开虞仙的腿。 虞仙:“?” 瞥了眼莫名其妙凶神恶煞起的男人,虞仙把他的脚踢了出去。 宋岐趁势抓握住他的小腿,眼疾快的卸掉了虞仙今天新换上的小皮鞋。 “你干什么?”虞仙问。 宋岐扯下了那双破破烂烂的长袜,把塞到了自己兜。 脚底板冰冰凉凉的,他抬眼看了眼外面,些心虚:“都破了就别穿了。” 宽大的掌捂住那双脚,宋岐掀开自己的衣服把脚放进自己的肚上面,试图用肚的热度温暖虞仙。 他不肯让虞仙拿开,就算被硬生生蹬了好几脚。 虞仙眼睛些红,脚底冰凉的软肉被热乎乎的硬腹肌贴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炸起了。 系统:【这么肢体接触,你的皮肤饥渴症应该要好了吧。】 虞仙确舒服了,但心的微微角却在叫嚣着不够,不够,这完不够。 不,不对,虞仙厌恶的埋下,自己不应该是这种人。 古怪的皮肤饥渴症可算是让虞仙颜面尽失。 被人碰碰『摸』『摸』就又哭又抖的,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 他在这边沉默,宋岐也没说话。虞仙分出神去看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闭着眼睛养神了。 也对,晚上还场硬战要打,这个时候不休息就不能休息了。 因此虞仙也稍稍放任自己浅眠。假使人了这儿,他会醒的,就算没醒系统也会提醒他。 ● 虞仙不知道陆濯把伯爵也带了过,就藏在他时的那片林。 他叫人把伯爵带了过,起刀落,人落地。 伯爵死了。 他剖开伯爵的心肝,看着那软糯的东西,“这可不怪我,伯爵大人。” “这是圣殿的潜规则,杀光王的拥护者,成为帝国真正的掌权势力,不是吗?” 擦了擦,陆濯满意的看到场泾渭分明的表现。 左边是忽然热切昂扬的贵族,右边是静得仿佛能听见落针声音的“俘虏”,又或者说反抗之心的,平民们。 伴随着伯爵的死,这场名为“下午茶”的遮羞布终于褪去,血腥的狩猎宴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陆濯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爵呢?” 下属:“爵夫人进了森林以后,爵受到圣殿的传唤,走了。” 陆濯咧开嘴,“那就放狗吧,去找我们的爵夫人。” 那条皮『毛』油光水滑的猎犬威严的站立在陆濯身后,尖利的三角耳竖起,锋利的牙齿能轻易贯穿皮肉。 这就是陆濯的宠物。 他吹着口哨,牵着猎犬踏入了漫边际的森林。 呼救挣扎的平民不是他想要的猎物,陷入疯狂的同类唤不起他的食欲。 他就想再尝尝那蚀骨的滋味儿。 天都快黑了,他等的早已不赖烦,便扯了扯自己的领,松开牵着猎犬的绳,说话双虎牙若隐若现,陆濯:“走,去找。” 没了束缚,只猎犬便如同迅猛的黑『色』闪电般飞奔了出去。 瞬就影踪。 夜深了,连绵起伏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宋岐听的烦躁,暗骂了声狗东西。 犬类让人胆寒的吼叫路传,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惊叫声,哭喊遍天遍地。 聚精会神的在树上戒备着,几个瞬息之后,虞仙发现,只凶猛比的黑『色』猎犬匍匐在了树下。 “怎么回事?”宋岐下意识扣住虞仙的肩膀,不让他伸出去,“这狗太吵了。” 会把那些贵族吸引过。 宋岐说着就要下去解决那只狗,他没在怕的,就是担心虞仙会自己跑下。 于是他捏紧自己兜那软乎乎的长袜,嘱咐着长袜主人:“千万别下,我不会事的。” 然后迅速窜下了树,和那只猎犬对上视线。 这猎犬是吃肉喝血的,甫照面,宋岐就看出了。 迅雷不及掩耳,只长开血盆大口冲着他咬了上。 宋岐没后退,反抱住那才吃过血肉,淋着脏污血『液』的颅,硬生生用巨力扯开了那即将合拢在起的腥臭大口! 虞仙在上面看的眉紧蹙,他清楚这样胶着下去不是个办法,宋岐只是个人类,怎么能对付得了这种野兽,便从树上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的时候宋岐刚『操』起块石把其中的肚砸的稀巴烂,嘴巴也撕开了些许。 而另马上就要咬上他的喉咙。 虞仙利用缓冲个借力,飞出去就是铁样的脚踹在了那猎犬的肚上,然后漏气的声音瞬响起。 腥臭的血爆了宋岐满脸。 他神情恍惚,掏出兜那团,团成团的长袜,深吸口气,把脸埋了进去。 虞仙脸冷淡,红着双眼,视了他这扭曲的为。 宋岐埋在长袜的脸通红——他好强,那双腿那么直那么长还那么劲道…… 心怦怦怦跳个不停,宋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看着那双腿『迷』离了眼神。 什么平凡男人像蚂蚁,使劲踩他就是了。 第70章 血色古堡 十二来寻 虞仙注意宋歧身上有一滩血迹。 他:“你受伤了?” 宋歧这才缓下神来, 手忙脚『乱』的把长袜塞进兜里面,完全没听清虞仙在说什么,只是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自刚刚的动作。 “我头上出了点汗……想着拿来擦一擦。” 多么撇脚的借口, 可虞仙懒得去管。 尽管虞仙非常讨厌他这行为,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从中感受了被需要的满足感。这么肮脏又扭曲的心理, 迫使虞仙选择逃避, 不是和宋歧翻脸。 他只是想着, 这些副本里的npc或多或都有点病态吧……就好像虞仙自一样,每次与人接触时流连忘返的丑陋情态, 虞仙既羞耻又迫不及待的想要。 就好像他只是为了渴望某些人的触碰活着一样, 自从有了那些放在隐秘设定,在实中强自忍耐的那孤独和渴求感, 就像是洪水开闸般泄了出来。 虞仙淡淡道:“你是被咬了还是被抓伤了?” 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脸『色』的宋歧这才感受腹部隐隐约约的疼痛。 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 蜜『色』的手捞起汗衫,『露』出湿淋淋的腹肌, 宋歧随手往上抹了一下, 一手的黏腻红水。 他迟钝的张开五根指头, 看着上面缓缓垂落的『液』体。 他流血了。 在这时候, 他会成为拖累。 牢牢稳住自,宋歧靠在树干上, “这东西肯定是有人拿来探路的,你快走,别留在这。” 向来果断的虞仙犹豫了, 不是因为想宋歧会成为拖累,是扶住他时那只隔着一层简单布料的肌肤相贴。 不管为什么,此时他并不想丢下这个人。 谁都不清楚这东西是放出来干什么的,是帮着厮杀助兴, 还是像狩猎那样帮助寻找猎物。虞仙站在原地看着宋歧亮晶晶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去搀住了宋歧。 “一起走吧。” 他的尾音很淡,简简单单的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却像是蜜桃气泡鸡尾酒里的气泡,不停歇的在宋歧喉咙里『乱』窜,又甜又爽辣。 男人身上的温度很高,虞仙的体温惯常低低的,此时握着宋歧的手把对方扶住时,虞仙不免被他的体温烫了。 不规律的呼吸在耳际喷洒着,虞仙难为情的偏了下头,嘴角压低,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你的头离我远些,别靠那么近。” 宋歧嗅了嗅鼻间的蔷薇馨香,心知对方来之前肯定是沐浴过了,便有些意动。 可转念一想,虞仙洗澡在哪洗的,肯定是公爵里。 他又不怎么高兴了。 那怪物会不会看见过虞仙衣服下白的发光的身体,会不会咬开过他维纳斯一样的脖颈,会不会亲吻过他花一样的嘴唇? 宋歧承认,自嫉妒了。嫉妒公爵可什么都不用做就得虞仙。 这就是权利巅峰的快乐吗? 虞仙感受着皮肤间若隐若的吸力,像是有磁『性』的石头互相吸引,里面有滋滋的电流闪过全身。 他俨然是一副快要沉浸在这半倚半抱的温暖□□上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系统出来提醒他:【在还没亮。】 虞仙掐了一下自,从异样的沉『迷』中缓过神来,吐『露』出灼热的气息,眼尾一抹红格外吸引注意。 他一路看着土壤周围的痕迹,然选择了那些没有草木被破坏过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扶着宋歧走了多久,就虞仙为自快要忍不住把他丢掉的时候,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火光冲。 由简易木头搭建成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火光脆响连绵不绝,一堆人挤在一个隐蔽的空地上,缩着身子看着突兀站立的两个人互相对峙着。 又吵又闹的,不怕把那些怪物吸引过来吗? 还有这在夜晚亮得刺眼的火堆……虞仙埋着头,试图带着宋歧绕过这个地方。 惹人注目的地方风险太大。 宋歧看了眼那些人,也没说什么提醒他们的话,反倒是面带嘲讽的笑了笑。 可是他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咔嚓一声踩了地上的枯枝败叶。 这片场地蓦地静了下来。 争吵着的一男一停了下来,那些蹲坐在地上的人也警惕的来回晃头观察着周围。 空气突然就凝重了起来。 吨坐在地上,一头飒爽马尾的生嗤笑了一声,“就凭你们这样,早八百辈子就被那些东西发吃掉了。” 脸上满是灰尘,指脏兮兮的抱住小熊玩偶的小孩,尽管怯怯却还是站立着和对面人反驳道:“我们不能再点火了,大哥哥。” 虞仙和宋歧对视一眼,是之前那个小孩。 站在小孩对面的男人,虞仙眯起眼睛,是自称被伯爵派来的那个仆人,他居然还活着吗? 星已挂上去了,夜晚的月亮也变成了四分之三的形状,快要满圆了。 男人看见虞仙,本就白的脸『色』更加灰败,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他拉过和自对峙着的小孩,挡在自面前,撇过头不去看虞仙。 这么晚了不点火,他真的害怕自会被冷死,他已感觉很冷很冷,像是快要冻死在这片林子里了,可是他人—— 仆人望了望周围,暗自咬牙,他们怎么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敢看虞仙,虞仙却将他看的分明,这个仆人的嘴唇已从红『色』逐渐向紫『色』转变,惊人的快,苍白的寒气自他的嘴巴里随着说话飘出来,好似只有他独自处在冬夜。 他浑身的布料都缠的紧紧的,领子立起来把脖子遮的严严实实,还在小孩身搓手来维持着掌心的热量。 不对劲。 这个仆人在就像是公爵古堡里那些面『色』雪白的沉默仆人,连呼吸都若有似无了起来。 小孩箍紧自的玩偶,上面的棉花绽开。她看向虞仙的所在地,把脸遮住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姐姐,你扶着的那个人受伤了吗?” 有她指引方向,众人这才发了隐藏在黑暗里默然不语的宋歧身上那,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那仆人听见受伤两个字,紧张的闭上了嘴,咽了咽口水,从火堆里抄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棍充作火把,悄悄冲着虞仙他们走过来。 他好歹还害怕着虞仙,一举一动都紧绷着,可是眼里依旧闪过一丝渴望,手颤抖着差点没拿稳火把。 虞仙扶着宋歧退一步,仆人身的那些人也吸了口气,差点为那火把要摔在地上,引燃它枯叶,要是时候四处烧着了,那些不知是鬼还是怪物的东西就会被引过来! 火把上耀眼的火光照亮了角落,随着青年的接近,眼前逐渐亮了起来,有些刺眼。 虞仙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对面的人举着火把,在触及宋歧涌出大片大片血『液』的伤处时,神情恍惚了一瞬。 回过神来,他有些饥渴的看了看吊在虞仙身上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喝水还是怎么的,喉咙里像着了火一样干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长马尾的生也跟着走了过来,但没有管虞仙二人,是瞪着男人骂了一句:“你还嫌不够亮?我都说了夜里点火太招注意了!” “还有,你受了伤,我们……收留不了你,会引来那些怪物的,实在是……”生的手拉扯着自的衣角,吐出话来,“对不起……” “我不会待在这里的,”宋歧笑了笑,还磨磨蹭蹭的在虞仙脸上蹭了一下,“仙仙跟着他们待在这,我会自离开。” 他动作没轻没重的,虞仙受不了,一把把他推开,让他自倚在树上。 语气也不好了起来,“不用麻烦了,我们不会打扰你们,马上就离开。” 宋歧站好,说:“你们这点了这么大的火,还是快点离开吧。” 生点头,“我们之前就是在和他吵这个,可惜他不听我的,说大都想点火,取点暖也照点明。” 那个仆人对待这些人却是一扫战战兢兢的模样,反有些不耐烦,“我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么冷,不取暖更深『露』重的岂不是怪物还没来人就直接被冷死了?” 他突然灵光一,“我,我可跟着夫人您吗?在这里肯定不安全了,求求您了,是伯爵派我来照顾您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仆人心里实门清,从一开始人们因为点不点火吵起来的时候,这里就不能多待了。 只是他实在是太冷了,又不敢起来活动,生怕会一个人走丢被怪物们抓住,命就没了。 这些不意点火的人便一直纠缠着他,认为他不对大的安全负责,吵个不停。 虞仙不管他,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想他的伪装身份及古怪……这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于是便瞥了他几眼,说了句让他保护好自。 扎着马尾的生没想这个男人会就这样跟着陌生人跑了,且中一个还受了伤。他们都是被“俘虏”的,自然是一个集体。见状,她着急的跺脚:“把火熄了不就行了嘛!” “熄了还有烟子呢!” 仆人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跟在虞仙面,有些恐惧的看了看他的侧脸,又咽下嘴里不断泛起的唾沫。 好渴。 好冷。 面有人在呼唤马尾生的名字,她一咬牙,跑了回去,走时还扔下一句话:“你们都保护好自!” 目送着生回去牵起小孩的手,火光四溢的地方,虞仙的视线模糊一瞬,仿佛看见了小生尖锐的两颗犬牙。 正他要定睛细看时,颈突然热热的,宋歧压在他身上,声音低沉:“为什么意他跟着我们,你不是那滥好心的人。” “他比你有用处多了。”虞仙再次推开他,指使着仆人上前来扶住宋歧,无视男人僵硬的表情,“别再趴在我身上了,重死了。” 搀扶着宋歧,仆人两股战战,嘴里唾『液』无止境的分泌,最再也包不住流了出来……瞳孔扩张收缩,如蜥蜴,他埋下头挡住自渴求的神情,紧紧斜视着盯着那不住冒出血的地方。 快要压抑不住了…… 这股饥饿胃里伸出手,四处抓挠着胃壁的感觉。 虞仙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他终于走了即使是夜里,在月光的照耀下依旧清澈见底的湖边,把宋歧扔了草木生长最茂盛繁密的地方。 有水源的地方,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神松懈掉一半,他挥挥手示意仆人放下宋歧。 于是等宋歧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虞仙已不在面前了。 他捂着腰腹盖着草『药』的地方嘶了一声,听了轻微的舀水声,连忙把头使劲抬得高高的,朝着声音那边望去。 却发四周长得过于高大的野草把视线遮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点声音。 不甘心的宋歧撑起身体,虞仙和那个男人呢? 捧起一把水就往脸上覆,虞仙凉悠悠的水滑进衣领里面,对比起宋歧的热烫舒服多了。 他选择『性』的忽略自心里对人体体温的一丝眷恋与不舍。 要说对这个因为角『色』设定对他热情过度的人有什么感觉,虞仙半点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路人吧。 必须一路跟着走的主线npc。 每个副本都是这粘人的男人,虞仙很不习惯,也非常不喜欢,他压下内心的眷恋,下意识将那温暖跳动着的胸膛抛却脑。 等等。 虞仙垂眼看着自水中的倒影,倒影面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那人唤他一声:“虞仙。” “该回去了。” 70-80 第71章 血色古堡 十三集火。 月光下,湖水碧波泛滥,清澈见底,下面的鱼还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身那人突然出现的动静吓到,心脏砰砰直跳,虞仙瞬间像是堕落入悬崖。他不动声色的擦下自己的额角,将食指尖端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抖落进湖水里面。 转身,低声问:“公爵人?” 黑乎乎的身影从树林下走出来。 在月光的清辉下公爵那张格外苍白的脸也柔和起来,就好像打层柔光。 他瞳孔幽深,似乎有猩红在中间,如同宋歧手指间夹着那烟上火星闪闪。 明明这应该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可是虞仙在见公爵的那瞬间,却觉得这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似。 公爵首先皱眉,见的是虞仙衣服下摆尾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那血的味道随着风的吹拂,飘散到他的鼻尖。公爵不需要仔细嗅闻,就能知道这是其他人的血。 那股肮脏的血腥味儿,把虞仙身上的香气都给掩盖掉,让公爵很是不耐烦。他已听不见虞仙血管鼓动时心潮澎湃的声音,闻不到他血管内芳香的气味。 啧,真脏。 于是他现身第二句话就是:“跟我回去。” 但是虞仙却不肯动。在公爵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似乎鼓起莫的勇气。直视着公爵的眼睛,细细读着瞳孔里面的黄色脉络,虞仙问:“您可以解释下,现在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在他里摇摇,为什么虞仙总是要和公爵对上呢? 意料之类的,公爵并没有生气,只是缓和表情。把虞仙的冷漠当成他惊吓的失常,走上前来,公爵牵住虞仙的手,对他说:“你不需要担心这切。很快,整个帝国就都是圣殿的。” 捧住虞仙的脸,将他的脸抬起来,公爵用拇指蹭开白皙脸颊上的几缕发丝,直视着那英气的眉眼和饱满雪白的额。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告知虞仙,伯爵已死的消息。 他只是道:“夜已深,寒气太足。回家吧。” 布满潮红的脸颊公爵轻轻放下,公爵移开手指的时候,似乎还能受到虞仙脸颊上方的热量还停留在他的指腹间。 又清冷又热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带着虞仙,将人个用裹入自己的披风之中。视野陷入片黑暗,等虞仙再睁眼时,他已到古堡里面。 神奇的瞬移能。 望着熟悉的装饰,还有烟雾缭绕的水池,虞仙认出这正是来到古堡时,他沐浴的同个地方。 只是……为什么公爵会带他来这里? 温暖的热气包裹着他的身体,虞仙轻轻的松口气,在湖边风吹冷的四肢回暖。 公爵扫他眼,薄唇轻启:“脱衣服。” “脱衣服?”虞仙复着,似乎不明白公爵在说什么。 “可以请您出去吗?”回神来,他退几步,快要踩进水里,“我可以自己清理干净。” 别人都在拼命的时候,他却是boss压着洗澡?这么想来,确实还有些讽刺,虞仙这么想着,眼睁睁着公爵脱掉衣服,朝着自己走来。 “你既然已是我的伴侣,那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于情于理,你脏身体,我也该好好帮你清洗干净。” 说着,苍劲有的双手就向着虞仙袭来,想要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脚趾蜷缩在起,湿滑的地面上,虞仙差点踩滑。 他用推开公爵,对方突然他推开,个身形不稳差点摔倒,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诧异下。 而虞仙向倒,再次摔进这片水池中。 火热的水拥而上,伴随着视线的模糊,虞仙首先听到的是片水声哗啦,有人跳下来。 其次是耳颈处惊讶的疼。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尖牙咬出的孔洞间流出,莫的快乐和痛苦两相挤压,虞仙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水还是眼泪,只知道此时此刻将身体蜷成团,公爵牢牢围困在冰凉的怀中。 太香。 舔舔唇,公爵沉迷其中。 他是点儿也不想在虞仙面前伪装。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我娶你吗?”他带着虞仙浮出水面,蹭蹭他的鼻尖,搂着团软的漂亮伴侣,轻声轻语:“因为你的血,是独无二的。” “可是我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日不见你,就牵念得想要发狂。 你是我的。 ● 找不到虞仙的踪迹。 在仆人出现的第秒,宋歧便飞扑上去,将人压倒在地,恶狠狠的问道,“虞仙呢?!” 仆人吃痛,受到腹部间的湿润,哆嗦道:“你的伤口绽开。” 他缩缩脖,求饶道:“我真的不知道夫人去哪儿。她刚刚还在湖边,结果等我回来就已消失不见。” 颤抖着,鼻间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仆人咕噜声,鼓起勇气掀开宋歧,口口的喘起气来! 而此时宋歧已然是面色苍白,冷汗如雨下,捂着腹部的伤口,副奄奄息的样。 可是仆人却不能让他死。 这是他的任务。 他好不容易通接触到虞仙来接触宋歧,就是为让这个副本里的主角,安全活到到副本结束,完成他的任务。 怎么可能让他死?怎么可能就让他死在这儿? 嘴里的口津抑制不住的分泌,仆人擦擦嘴角冒出的水迹,凭空拿出医药箱,开始对宋歧的伤口进缝合。 他必须要让这个npc活下去! 此同时,贵族转变成的怪物,正在肆意屠杀着无辜的人们。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正加速赶往这边。 他们不敢停下来,只要秒钟,或许就会变成怪物嘴下的尸体! 远处湖面波光粼粼,片祥和。 是水源! 浑身血迹的人们对视眼,争先恐的朝着湖这边跑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挤压在喉咙里,为格外安静的树林带来不详的气息。 而宋歧,缝合好伤口,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的他,眼便见仆人那从黑色转为鲜红的双眼! 他正要出手,却见在缝合程中失去气太久的仆人,已朝着旁边无倒去。 宋歧爬起来,眼尖的发现自己肚上的伤口,正块布料围着,是仆人衣领那块的布料。 而这个可疑的仆人,露出的脖上,黑色可怖的血管正连绵起伏、扩张,黑红的两个牙洞还在往外流血…… 这个人的伤口已变黑,他在很久之前就咬! 如果是虞仙在这儿,他肯定能想到,这个仆人身上的伤口,定是古堡里的女仆长造成的,又或者说,是女仆长让人造成的。 毕竟仆人在见虞仙时,便招是女仆长打晕他的。 系统:【没有气爬起来,你会死的。】 嘈杂声片,似乎是有人正从树林那边穿而来,仆人可以见,宋歧肉眼可见的犹豫起来。 他肯定要抛下自己逃走,绝望的想着,仆人又听见系统道:【但是npc宋歧的生命值正在往上升,任务判断未完成。】 【你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的仆人,抱着丝信念,抓住宋歧的裤脚,声音微弱:“我知道哪里有贵族们停靠的马车,帮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他怪物吸血,染,剩下的时间肯定已不多,但是他得赌把,说不定……副本就快关闭呢? 飞快的他眼,宋歧摇摇,“你救我,我本来就不打算个人逃走。” 说着,他低下身,强自忍耐着肚上剧烈的疼痛,宋歧咬牙把将仆人搀扶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就朝着他指着的方向走。 像是死又活,**辣的觉由腹部路向上,他呼出口气,耳朵听见身的声音:“那儿有人,他们朝着东北方走!” “快!快,家跟上!” “那边肯定有路!” 树枝从脸上身上划破,个手抖,宋歧差点将人从身上甩出去。他连忙稳住身形,吸口气,“现在呢?走哪个方向?” 巍巍战战的手指指指下方,宋歧定睛,果然是数辆马车,正停在下方。 马尾懒洋洋的甩动,方如此惊惶,方却如此悠闲,宋歧将人扶上马车,坐上前方御马的地方,嘲讽的挥起鞭。 他已知道虞仙在哪儿。 除公爵,谁还有这个能在这里悄无声息的便掳走个人却不受阻拦? 他不会放弃争取,所以,只好麻烦仆人和他起,去趟古堡。 眼睛往身的车厢扫,宋歧有些愧疚的着忍耐着的仆人,回神却发现马车面,还有数辆马车正摇摇晃晃的急速跟着自己前进。 原来那些跟上来的人们部分没有主心骨,也跟着宋歧起往公爵的古堡去。 而另部分,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正怒火滔天,复仇迷晕眼睛,试图跟着宋歧起,去往圣殿的最高权利者那里,报仇雪恨。 垂下眼帘,宋歧抓紧手里的马绳,青筋暴起,加速前进。 无论如何,他要找到虞仙。 第72章 血色古堡 十四清算。 夜色下的古堡格引人注目,大大小小的窗口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侍卫挺值了背严肃巡逻。在宋歧和他身后那些马车奔跑而来时,大量黑灰色的蝙蝠闪动着翅膀起飞。 此时虞仙正坐在床沿,公爵单膝跪地,握住他的只脚,低下的眉眼间竟然有丝虔诚转瞬即逝。 他挠了挠虞仙脚腕后那根有肌腱上的皮肤,无视对方因为痒意和某种不可抗拒的敏感半推半就的抵抗,鼻尖在紧实的小腿线条上磨蹭了下,道:“每次我碰你,你就软成水了。” 路向下,在莹润雪白的脚背上留下吻,感受着脚下意识的抽动,公爵叹息道:“太敏感了。” 他哑着音,站起身俯视着虞仙:“我不打算对你做些么,我道你不是自愿的。” 低温的掌离开后,虞仙终于忍耐不住向后倒去,躺在松软冰冷的被子间低低喘着气,将眼睛里的水汽都尽数憋了回去,只余下两只露在裙子面的光滑脚掌,迎着公爵离开时的风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这还是第次,有npc意识他压根不愿意。 头在被子上蹭了蹭,又冰又冷的和公爵身体的温度极为相似,但是没有那种被人拥抱着细呵护的感觉。 恍惚瞬,虞仙意识自己在想么,不禁红透了张脸,皱着眉低斥了句自己。 系统见状,里高兴的同时又很不得劲,啧了。 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古堡面便传来喧闹的音,伴随着剧烈起伏的马蹄,还有喊打喊杀的音,以及侍卫们疾行时身上那些武器叮叮相撞的。 机警的翻身下床,踩在地上时有如行走在云端,两条腿软的和面条般,虞仙捞起窗帘向看,片火光,还有古堡内高高低低的人影印在墙上地上摇摇晃晃的样子。 他推开窗户,眼尖的发现了宋歧的身影,“是他?” 巡逻的侍卫们拥而上,虞仙很快便不能分辨出谁是谁,只能后退步,向着门那边跑去。 裙摆太长,虞仙踏出第步就踩在了裙子身上,啊了就朝着前面跌跌撞撞倒了过去。 他急忙稳住身形,额头在门上撞出了红印,刺激的眼尾都红了。这次不是因为别人,完全是他自己的错误。 虞仙抿嘴,非常不满意自己的表现。 他提着两边裙摆,光洁的两颗脚踝露出,试着走动下,打开了门。 走廊上的仆人们没有像寻常人家那样乱作团,相反,大家都井然有序,值夜的着灯,来来回回警醒着其他人。 女仆长在门守着,见状,低着头快步前来,问:“面现在都乱作团,很危险,您怎么出来了?” 虞仙问:“发生么事了?” 尽管有所猜想,但他仍然问出口,想道古堡里的人,公爵的爪牙,或说公爵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女仆长神情淡漠,只是抬起头朝着大大的窗户看了眼,盯着下面的火光,道:“只是群发了疯的平民,想要造反罢了。” 她微笑了下,“请您跟我来,我直个地方可以安全躲开这些暴徒。” 说着,她半不犹豫的转过身,朝着楼下走去。 原来是个地道。 墙壁上挂着的火把将砖墙砌成的地道照得通明,虞仙跟着女仆长左拐右拐,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来个狭窄的房间里。 “等等!” 虞仙喊道,试图阻止她,见女仆长动作迅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拿出把锁,将房间锁了上来。 系统:【你跟她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想现下的情形吗?】 虞仙:“但我没想她会把我锁在这,我以为是要杀了我。” 系统似笑非笑。 这八成是其他人的意。 【想想看,或许你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是个没有灯的房间,乌漆嘛黑的要不是虞仙夜视能较好,估计进来就会磕着碰着。 朝着墙壁摸索着,虞仙首先查探的就是那个有着溢出光线的地方——是个矮矮的小窗,被木栏杆封上,但仍然可以看清楚面的样子。 手上没有工具,虞仙撬不开最大的那块木板,只得摸了摸上面钉着的钉子。这钉子不道钉了有多久,钉身上面生满了铁锈,摸起来坑坑洼洼的,摇摇晃晃。 明明身处困境,虞仙不着急,冷静下来,放弃掉那丝光线,朝着另边摸索过去。 这次么没摸,他躬着腰,茫然的碰冰冷的石墙。 突然叮铃,脚下似乎踹了么。 虞仙往下摸,睁大着眼睛尽看清楚,这好像是把生了锈的铁链,那圈圈的铁环个接着个连接,直延伸最角落的墙壁底端。 “这是哪来锁谁的?”他自言自语。 副本不会有无关的东西,只能是虞仙经历过的人或事,这么想,或许是虞仙漏掉了些线索。 漏掉了么东西?他嗅着这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居然有丝不安。 现在怎么办?黑暗的房间里,把锁链,扇封住的窗。 锁链的主人肯定是不愿意被锁的出去,封上的窗户肯定是不愿意让他/她/它有机会看见面,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又或是以防面的人看见室内的情形。 反正,都是不能界相接。 这是不是是女仆长的目的,防止自己和面接触? 那这个地方定很被忽视,很受重视。 果然,还是要先把窗户弄开。虞仙想墙壁那边歪歪扭扭的锁链底座,竟然抓住铁链使劲往扯! “哗啦——” 墙上的底座竟然硬生生的被他蛮扯断了,整根链条重跌落在地上,清脆刺耳至极。 他低着腰,摸了摸底座,果然上面有根粗的长钉。 虞仙打算这长钉去撬开那块木板。 幸好那木板上的钉子已经摇摇晃晃的,只要有个支,就能把它给翘起来。 干净洁白的指腹蹭上钉锈,虞仙按住整块木板,指腹,铁锈在指尖摩擦成淡粉色。 等木板卸下,虽然窗户上可见的空间还是不大,但虞仙已经能看见面的情景了。 面很宽敞,没有人影,但是有个翻滚着黑红液体的水池。 随着面光线的射入,虞仙这才看清楚室内的模样,他抬头,就看见了在墙壁高处那些镣铐。 他低头,墙边落着的布料厚重舒适,是贵族惯的窗帘手感。 上面堆满了灰尘,虞仙手拍了拍,突然想系统说的那句话。 他真的还在公爵的古堡下面吗?走了那么长时间,道路的长度完全超出了应有的范围。 想了么,虞仙恍然大悟,看了手里的布料眼,迅速将其展开,来最下尾寻找—— 果然,个银色的标志印在上边,虞。 和虞仙在伯爵家中装饰品上随处可见的标志,出行时马车上的标志,衣物上的标志等模样,这是象征着伯爵的家徽。 所以,虞仙是来伯爵古堡的下面了吗? 但还未等他想清楚,就见窗户面传来细微的响动,迅速回神,虞仙拿起厚重的布料堆在窗口周围,尽量掩饰住这个洞口,眼睛在缝隙中朝张望。 呼吸急促起来,虞仙认出来人,他名义上的丈夫。 公爵在踏进这间房时就捂住嘴咳嗽起来。 他站在血池面前,阵阴风吹过,那些在虞仙闻起来格恶臭的血腥味尽数裹挟进公爵的鼻间,公爵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变成了透明人般灰败起来。 陆濯紧随其后,躺入那翻涌着的血池,闭着眼睛痴迷的大吸口气,惹来公爵厌恶的瞥。 他倒是觉得舒服,公爵无法克制的咳嗽,牙齿来回撕咬着嘴里的肉,胃里阵翻江倒海,苦水往上涌。 这些气味对他来说太难以忍耐了,作为圣殿地位最高的他,面对这些对同类来说格鲜美的血腥味时,只能是如呕吐物般难以忍受。 虞仙看着,不肯放过丝毫的动静。 他看着公爵利爪划破自己的手,任由血液喷涌而出,像是感受不疼痛般疯狂挤压着那些已经泛白的血肉。 而陆濯的脸色越发的红润,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缝纫线逐渐消散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利同族的血液来修复自己的伤口? 虞仙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原理,但他道,这肯定就是这些怪物的秘密了。 就像在郊林,那么多怪物吃了同类,吸了血,苍白的脸色转为红润,大嚷嚷着自己又变强了样。 虞仙看见公爵瞬间恢复如初的手臂。 他突然想,自己的通关要求是参狩猎并帮助人类揭露贵族的真面目。那么,这个贵族究竟指的是么? 是伯爵这方,还是圣殿那方,又或,是两方起。 手里刻着虞姓的布料如千斤重。 虞仙盯着公爵呼吸窒,那个人,朝这边望了眼。 胸膛里的脏似乎要跃出体,不管公爵再怎么表现的对他毫无威胁,虞仙还是在里警告自己,这是个和陆濯样的,吸血的怪物。 他猛地后退,将手里的布料尽数掩盖住,生怕光线暴露了位置。 没看见,公爵向着这边走过来,在陆濯继续闭眼修补自己时,蹲下身朝着里面望了眼。 这眼正好和放不下,再看眼的虞仙对视。 公爵垂眼,黑色的眼睛中的红色在瞬间消退,可怖的神情缓和,言不发的侧过头。 “嗞——”的,视野归为片黑暗。 陆濯惊得回过头,古怪道:“公爵大人,你把架子推过去干么?” 公爵拍拍手上的灰,面无表情,直朝着陆濯走过去。 将喉咙里的恶感咽下,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那就是清算陆濯。 第73章 血色古堡 十五替换。 奥拉是虞仙的贴仆人。 她知虞仙的真实,爱慕他很久了。 可小姐总是和宋歧那种穷小子待在一起,两个人甚至还私定了终,她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替他们掩护。毕竟,只要小姐高兴,奥拉什么都愿意去做。 可是事情在伯爵从圣殿那里回来后,就开始变了。 他黑黝黝的瞳仁时不时闪红光,奥拉心知,这肉里面的东西,或许经不是伯爵大人了。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小姐从公爵那边回来时,狠下心去找了宋歧来。这人虽然只是个平民,可奥拉知,他在平民之中很受欢迎,公爵平定的战乱背后,说不定他一手。 他会护小姐的。 可小姐却开始对宋歧若即若离甚至还救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回来,真是的,急死她了! 这女人一到晚鬼鬼祟祟的,等小姐走了后,总是一到晚纠缠宋歧,看的奥拉急死了。不宋歧这人还行,理都不理她。 晚,奥拉提灯来取宋歧留给她的钥匙。 窗黑黢黢的,月亮高挂,风呜呜的吹,时不时还拍打在窗户砰砰作响。 弄得奥拉直皱眉,这窗户怎么还开?便提灯前去关窗户。 结果等她回神,腰间挂的钥匙经不见了。 奥拉慌了,这可是宋歧要她送给小姐的钥匙,这可怎么是好? 一咬牙,她提灯先把这一层楼仔仔细细的搜找了一遍。 大半夜,值夜的仆人都在打瞌睡,奥拉却提灯来来回回的跑。她眼睛不好,灯光昏暗,一路从底楼跑到三楼。 那女人就住在三楼,还是小姐安排的,说是叫什么阿莎。 奥拉提灯走近她房间,却见来应该躺人的床空无一人,她跑哪去了?起夜么? 耳朵竖起,奥拉仔细,没脚步的声音,倒是楼下什么清脆的响动,似乎是什么链子在相互碰撞。 这楼里哪来什么链子,奥拉徘徊不定,叫来几个仆从,让他们跟自己下去,是什么贼溜来了。 古堡里侍卫巡逻,可是宋歧不也照样溜溜吗?那贼也行。 沿楼梯拐角,奥拉后仆从的呼吸声,眼尖的发现墙根那里白色的裙角闪。 “什么人!”她大声吼,迅速冲前,生怕那裙角的主人跑了。 仆人都是穿灰色裙,哪里会穿白色的。 可是那裙摆的主人一动也不动,也不像是心虚的表现。 “啊!” 奥拉后的仆从是男,体力比她好,经领先在她前面,却浑绷紧,尖叫一声扔掉了胆。 “这不是阿莎吗?”他喃喃。 奥拉来,只看见一个女人低头倚靠在墙根,肢呈大字张开,白色的裙角像是海浪的花边一样,随大打开的窗口飞的风飞舞。 鲜血从她的额头一路流到嘴角,她抖唇,眼里是泪花,张开嘴还在喘气,“我不想……我不想死……死……不要……” 她都没力气抬头,只是说完话,就死了,手里还紧紧攥奥拉找不的钥匙。 这小偷! 蹙眉头,奥拉吩咐下去,叫人去告知伯爵。就算是个假伯爵,也得他做主。 却不想一个低哑的声音想起,阻止了他们,这声音太耳熟了,奥拉震惊的转去,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正冲她笑。 “我刚从父亲那边来,他还在休息,这种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了。” 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的虞仙走来,向下瞥了一眼阿莎还没凉的尸体,只是咧开嘴笑了下,“我救她她却偷了我的钥匙,见烦,还是拖去直接埋了吧。” 小姐这么不在乎人命吗?奥拉疑惑,却也只能从。转时,余光正好看见,虞仙正握门把手,将后房间关。 来的时候太急,奥拉差点没注意到,原来阿莎对面的房间门还开。 好不容易做完事,到了床,翻来覆去时,她突然想起,那不是伯爵从来不让人,只是锁的房间吗? 等等,那把钥匙……? 还要想些什么的时候,室内的油灯突然随一阵风部熄灭,奥拉冷的打颤,从被子里探头,原来是窗户没关。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奥拉问了一声,见是小姐的声音。这么晚了,小姐居然会来找她? 欣喜若狂,奥拉顺床下去,面一个惊雷,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 来到门下,从门倒映来的影子很长很长,奥拉没看见,一脚踩住它,将门打开。 “小姐——?” 虞仙对她嘘了一声,把手从她肚子里猛地抽来。 血花溅。 她甩了甩手的血珠,咧开嘴,声是一格清丽的嗓音,像是黄鹂鸣叫,“对不起,奥拉。” 奥拉瞪大眼睛,“你是……女人……” 嘴里呼哧呼哧咳血,她倒在地,奄奄一息。 “虞仙”轻轻蹲下,抬起她被血弄得脏兮兮的下颚,“你错了,我就是虞仙。” 伯爵站在走廊尽头,目光冰冷,瞳孔经完变成了猩红色竖瞳。 “你居然来了。” “虞仙”笑了笑,卷长长的刘海,“父亲他,被你们杀了吗?你次来找我,我一眼就看来,你不是他了。” 伯爵冷笑一声,“用了他的壳子,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渗透他的势力。” “虞仙”哼了一声,“然后哪狩猎再把这副躯体带去,杀了攒威望是吧?” 见她不手,伯爵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是扫视她几下,:“明明是双子,你却没他闻起来那么香。” 将牙齿咬得直响,“虞仙”生气到了极点,却还是忍耐不手,她也不是人类了,早晚机会杀了这东西。 一胎双子,二十年前伯爵夫人生下虞仙和她,虞仙是哥哥,她是妹妹,却不想圣殿来人,说双子是一诅咒,必须要牺牲其中一个,才能留下另一个。 哥哥生来血就带香,圣殿的使者闻到了,便要求伯爵把虞仙送给圣殿,作为牺牲的那一个。 伯爵心下不忍,又得知她并没那种香味,便一咬牙将她扮成男孩送了去。没香味的她自然勾不起怪物们的食欲,人又小,能量少,也没人想吃她,再找个机会便能把她救来。 这便是伯爵的主意。 可是圣殿把孩子拿到手后,却是直接将她丢了怪物们转化、修复用的血池。 等“虞仙”被救回去时,她经不人不鬼了。伯爵害怕人知,便一声不吭的悄悄将她锁在了房间里,不让任何人知晓。 伯爵夫人知后,哭了三三夜,哭瞎在她面前,又抱她说了一晚的话。第二亮,便吊死在了伯爵的房间,要他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尸体。 目击的人都死了。 同胞的哥哥顶她的份,光明正大的活,享受她的一切,没仇恨没痛苦,一无所知。 “虞仙”生不如死。 伯爵走来,替她理了理头发,叹息:“只要这次狩猎了,你就是公爵夫人。” “我要虞仙。” 撕下脸伪装的面皮,陆濯朝她咧开嘴,尖锐的牙齿微微泛光,“圣殿杀不了公爵,不时反抗的虫子又太多……帮帮忙吧,虞小姐。” “去宋歧那里,他的地下份是反抗者首领,杀了他。” ● 宋歧冲古堡的时候,里面干干净净的仆人们都放弃了伪装。 长啸一声,的脱掉人皮,的猩红双眸,亮利齿和利爪,朝人类扑了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来!” “救我救我!” …… 求救声不绝于耳,宋歧压抑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一路赶来,相信其他人也经收到了消息,援手很快就会来。 当务之急是找到虞仙。 他翻跳尸体,跨栏杆,几个跟斗就跳了二楼,挨房间一个个找。 不详的预越演越烈,宋歧低声祈祷,心想虞仙千万不能事。 思考古堡的布局,他随手杀了一个怪物,来到第不知多少个房间,一开门,视野中现了朝思暮想的影。 腹部的伤口仿佛都不痛了,宋歧倚门喘了口气,眼睛晶亮,“我找到你了,仙仙。” 虞仙从坐的床站起来,朝他奔来,眼角绯红。 宋歧被她猛扑来抱住,伤口又裂了几许,龇牙咧嘴的搂住她,笑:“知我的好才对我这么热情。” 搂的腰肢似乎细了很多,宋歧:“怎么一就细了,也对,之前也没怎么吃东西,瘦了。” 要是换成平时的虞仙,大概经开始挣扎了。宋歧每次抱她,她就像是被发烫的火圈圈住了腰肢,又气又扭,死活不让搂。 见她一直把脸埋在自己怀里,手还朝衣内伸,宋歧担心衣内那些银制的利器伤到她,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带她走房间,关心:“你怕,我会把你带去的。” 虞仙被他攥惯用的右手,左手没力伤不了他,嘶了一声。宋歧赶忙松开些许,“我忘了,碰一下你都疼的。” 虞仙满意的点点头。 宋歧找了个安的地方,纳闷,低下头看她,“你怎么不说话?” 以前只要他得寸尺一点,虞仙就会骂他,看他冷冰冰的看不懂什么情绪,可是却是个暴脾气,不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想,宋歧捏虞仙的下巴,抬起来让她张嘴,想看是不是喉咙问题了。 左看右看没看什么,就是两颗犬齿太尖锐了,不他没多看,奇怪的放了手。 “你怎么不生气?” 换成往日,碰一碰,虞仙都红眼睛了。 宋歧总觉得点古怪。 “你手也太冰了。” “是吗?”虞仙终于声,反问。 那声音些尖细,宋歧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他侧子掩饰自己的伤口,袖口滑下银做的刀子,问:“你是谁?” 第74章 惩戒院 一好喜欢。 虞仙被关在房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公爵挪架子窗挡住后,只听见一阵水花的声响,撕裂的声音,有陆濯在质问:“怎么回事?你的血有问题!” 公爵冷漠的呵了一声,“我是个半人的劣等品,血当然有问题,不是吗?” 随后便是恐怖的咆哮声,天崩地裂似的震颤。 虞仙不自觉的抱紧那堆布料,女仆长把他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这个人内斗吗? 不对。 系统提醒他,【她不一定就是公爵的下。】 不定是其他人的下属。 想到那个猎场上看见的满嘴谎话的仆从,虞仙再一联系刚刚公爵的态度,似乎是不想让他被陆濯发现。 或许不是他。 是又会是谁?除了圣殿伯爵,究竟有哪一方势力? 虞仙毫无头绪。 到了这个时候,看了看后台的存活人数,系统提醒道:【真的没有头绪吗?屋子。】 屋子?“你是,伯爵被锁起来的房间!” 虞仙惊讶,是,那个房间里有么东西?他从未成功进过那间房! 他急速思考着,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紧急的通报声。 系统机械的声音格外刺耳:【通报,通报,主线主要npc宋歧死亡,请相关任务同阵营玩家尽快结束游戏!!倒计时三分钟始!】 宋歧死了?! 虞仙突然站起身来,怀里的布料霎时间落地,带起一片灰尘。 这时,系统的声音转为平静,却略带烦躁,【出事了,宋歧是这个副本的主角,不能死。】 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虞仙强自冷静:“对副本的进行有影响?” 系统:【对,有很大影响。你经验少,这种情况下的副本,玩家都会尽量保护主角npc,你的任务他相关,他你同阵营,我们不能再待了。】 那颗角漂亮的红痣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虞仙焦急,“现在怎么办?” 系统:【任务只能失败了。我只能提前带你退出。】 虞仙一瞬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会死吗,而是外面在打斗的公爵。 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冷静下来,“我的奖励币,够承担失败的代价吗?” 系统:【够。】 于是他闭上睛,“那就退出吧。” 是他却没等到系统提示回到空间的消息,而是转瞬间,就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伴随着的,有系统的提示音:【失败后的惩罚副本,启。】 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便听见它继续道。 【主线剧情传输中,请玩家注意查收。 此次副本为b级单人副本——惩戒院。】 【王国里有一所惩戒院,名为圣贝尔巴斯。 它关押的不是犯人,而是一切不听从教诲,不与他人结好的顽固分子。 许多不服从管教的人在经过惩戒院多日的训导下,脾变得温顺,思想变得健康,逐渐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 就在人们为此赞叹时,噩耗传来—— 里面有人被扒皮拆骨,吊死在了大教堂像。】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拟背景,请谨慎查阅——】 【你是大贵族公爵的伴侣,但因格暴烈冷漠,服侍不周到,公爵特意派人你送到了惩戒院,要求进行合理的行为改造。 惩戒院的管理员向他承诺,一定会给他一个完的妻子。 此后,你的一身傲骨尽毁,逐渐变成了软弱欺的沉默者。】 【主线背景传输结束,请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务——找出所有的跟踪者。 以下是本身份角色自白提示: 好怕,每天晚上都会发现有人在偷窥我,我该怎么办?】 虞仙刚一睁睛,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类似祷告室的地方。 他面前是一个挡板,他的正伸入挡板边,一副要探入的模样。 凝滞,他停在半空中,来不及慌张,便听见挡板后,里面的父沉吟道:“你怎么了?” 系统提示他:【你正在问他,是否会原谅罪人。】 那这前肯定就是要伸进,握住父的了。 虞仙不声色的收回,摇头,“没么,父。我只是在想,真的会原谅罪人吗?” “即使罪人欺骗、忤逆,背叛他,崇拜他,敬他?” 对父来,最要的怕是转变信仰吧。 父的声音很磁,沙哑的音色听不出喜怒,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用着安慰的语调,安慰着前来祈祷的人。 “就算被人欺骗、忤逆,背叛、改换信仰,依旧会原谅他。” “没人是不原谅的,这位……夫人,只要您肯诚心祈祷,诚心悔过,真永远与你同在。” 虞仙拖延时间,“就算那个人是小偷?” 父答道:“就算那人犯了偷窃罪。” 虞仙点点头,“好的,我懂了,父。” 父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只要诚心忏悔。” “如果夫人有疑惑,请尽早来祷告室,我会为您解惑。” 匆匆点点头,虞仙朝着外面走出。 虽然父叫着他夫人,虞仙这一身分明是男装。 他疑惑,走出刚巧看见一群纪不大的人走过来,气氛很沉默。 虞仙低头,正要假装不注意走过,却不想被被身旁路过的人一把抓住臂,戏谑道:“这不是公爵夫人吗?怎么不我们打声招呼就慌着走了?”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虞仙登时就甩那个人的,连连退几步,没从迅速转换副本的眩晕中缓过来。 他沉默。 那人周围的人也停住,朝着他围过来,其中一个女的笑道:“他哪里算公爵夫人,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 “嘁,你别,公爵大人那么喜欢他,他不是难道你是?” “你们别乱,我看夫人长得貌,换做是我,就算是男人我也娶!” “一个男的,要扮成女人骗婚,真够无耻的!” 形形色色的人都围上来,虞仙皱眉,搞不清楚情况,但仍能从他们的话中意识到,这个副本怕是上一个副本有牵连。 前面那个男人作势要碰他,虞仙厌恶至极,没就看见人群被冲破,一个十分爱的少冲进来,把其他人撞得歪歪扭扭倒成一团,怒骂:“江姜!你又发么疯!” “又来英雄救?我呸!” 被骂的少却一声不吭,只顾着埋着头抓住虞仙的,带着他飞奔起来。 其他人被撞得厉害,也没来得及阻拦他们。 有站岗的侍卫,拿着短棍走了上来,侍卫长冷声道:“喧哗,禁闭室吧。” 人群霎时间噤声。 虞仙被人拖了一路,幸好有袖子遮挡几分,没那么敏感。 只是最后抖着脚,做出一副跑不的模样,喘了几气,擦了擦额头,“我跑不了。” 他掀起皮,一抬便撞见江姜望着他,脸颊绯红,嗫喏几下,“小仙,你真漂亮。” 好喜欢。 第75章 惩戒院 二恶动。 江姜冷不丁的来了这一句话,虞仙还没反应过来,脸因为剧烈运动浮起的潮红就被江姜默认为了害羞。 他傻乎乎的笑了笑,两颗可爱的犬牙白白的,在笑的时候往外露出,抵在饱满的下嘴唇,全然无害的小狗狗样儿。 这副面孔似曾识,虞仙一瞬间以为站在面前的是“猎犬”。他呆滞一瞬,忘记手从江姜的手里抽出来。 被蜜色皮肤包围着的手腕微微颤抖,见状,江姜格外疼惜的松虞仙的手,朝他靠拢,说话时唇齿间雾气肉眼可见,“小仙别害怕,我会保护的。” 他眼珠亮晶晶的,像是撞碎了河流。 虞仙没记忆,不认识江姜,不好接话。在脑里系统沟通,“这是怎回事?” 不知道为什,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模模糊糊的,甚至些卡带,似乎是信号不好。 【这-这里是-惩罚副本-背景延续自-一-副本。】 【-面前这-个人叫-江姜——是个——傻——要-@!##@¥%#】 “系统?” “系统?” 没回复他,系统已经虞仙失去了联系。 而面前那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江姜,已经失落着垂下,一只脚无措的来回踢动着,“小仙,小仙,怎不理江姜?”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惊慌,虞仙没遇到过会自称自己名字的人,些奇怪的看他一眼。 这一眼被江姜认定为回应,他抖擞精,挺直背,虞仙仿佛看见了一条鲜活的狗尾巴在他后灵活的来回摇晃。 他是系统说的……傻吗? 虞仙只是觉得江姜的言行比起他人要更加天真点。 他没江姜这样的人交流的经验,只是下意识将他看作正常人待,“刚刚走了,抱歉,江姜。” “没关系!”江姜咧嘴一笑,又心起来,“我看到那群坏人又来欺负小仙,就冲过去小仙救出来了!” 他挥舞了一下拳,气鼓鼓的。 明明他不熟,虞仙却张口下意识夸奖道,“嗯,江姜做得很好。” 被夸奖了,江姜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耳朵也发烧。 愣着的人倒变成了虞仙。 只是江姜自己都不在乎,虞仙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自我怀疑,只能抿唇学着笑的样扯了扯嘴角。 还不如不笑,看到江姜猛地愣,虞仙移眼睛,左右观察起来。 这里的建筑形状好眼熟。 他正想多看看,却见江姜突然一拍脑门儿,瞪大眼睛大喊道:“遭了!” “怎了?”犹豫着,虞仙问道。 在他问话的时候,江姜已然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嘴里着急:“今天是我小仙一起受训的日!再不去就迟了,会被关禁闭的!” 说着,他又拖着虞仙狂奔起来,脑门全是汗珠,紧张极了。 等到了地方,他一直揣在怀里的书典拿出来,两本厚。 虞仙觉得另一本可能是自己的。 果不其然,江姜另外一本递给虞仙,嘴里念叨着:“今天该记第20条了,小仙快背!不然抽查背不了会被留下来的,江姜不想被留下来……” 他是真的很慌张,虞仙能够看出来。 这里是一个堂的样,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江姜虞仙带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翻书典,手指着面的字嘀嘀咕咕。虞仙见他念得认真,也不打扰他,只是注意着江姜翻页的页数,也跟着翻,看了起来。 第20条,他第一眼就看见序号。 【第20条.凡是惩戒院的人员,不论外界份高低,我们都应一视同仁,将伤害别人视为伤害自己。因此,我们不应当欺骗他人,更不应当背叛他人,我们应当去爱——爱父,爱己,爱他人……】 内容太多,虞仙往后翻了一下,光是这一条就差不多密密麻麻的两页。 他口问江姜,声音压得很低,“今天一定要背完吗?” 突然停下来,江姜诧异地看了一眼虞仙,歪了歪,“小仙,不背完会被管惩罚的,不害怕吗?” 虞仙摇了摇,示意江姜继续背诵。 但就在此时,一只手横插进视野,虞仙没拿紧书典,又不想力害的书页因为拉扯而撕碎——他不想知道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什结果。 穿着一灰袍的鹰钩鼻男人冷冷地盯着虞仙,翻了翻他的书,扫了扫面满满的笔记,抬起望着瞬间安静的众人,道:“交接耳。没人知道,这可以视为什?” 灰金色发的女孩举手,见鹰钩鼻男人点了点,她才出声,站起来答道:“请大家翻到第34页,书典第13条——在受训的时候,我们不能交接耳,不能左顾右盼,这是管的蔑视及众受训同伴的不尊重,我们将这种行为视为侮辱……” 面无表情的背诵完一堆,她最后偏看向鹰钩鼻男人,重坐下。 江姜抓着书典,忍不住动了动,他脑转不过弯,却知道灰袍是管的象征,虞仙被管捉住交接耳,肯定是要被惩罚的! 可是江姜不敢触怒管,他悄悄看了一眼鹰钩鼻男人,只见男人紧紧盯着虞仙,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说:“结束后留下来。” 还是逃不过吗?江姜忍不住咬了咬手指,着急起来——他不想小仙被管留下来! 他在座位左扭右扭,如坐针毡,管却他宽容许多,那张脸虽然依旧阴鸷,可语气却淡淡的:“江姜,想说什?” 江姜是个傻,这是惩戒院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来的时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被一群人押着过来,高烧不退,醒来就傻了。 所以,大家都他的言行要宽容许多,也不怎他放在眼里,再加背后人看顾,管们管理员也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计较。 江姜的反应些慢,符合他被烧坏脑袋的特征。他咬着嘴巴,慢吞吞的说:“管先生,我……一起值日的人生病了……我今天还没去喂天鹅,没人帮我喂它们,小仙要我一起去的。” 他的话说的颠三倒的,不过虞仙管却都听懂了。 惩戒院出院的地方一大片池,里面漂漂亮亮的荷叶荷花,还来来往往飞来飞去的天鹅,时候值日的人会被配到喂食这些天鹅这个工作。 管那一张阴沉的脸终于转向江姜,“还会找借口了,江姜?这借口找的不,超过喂食的时间后值班人员会调取其他人去喂食的,不去照顾,而现在——” 虞仙低下,饱满的指腹擦干净胸前的坠,打盖儿,里面是正在行走的秒针。 管:“已经是下午点五十,不在喂食时间了。” 他一甩衣袖,后的袍飞起来远离地面,手里拿着的羽毛笔在书册飞速记下什东西,嘴里还念道:“江姜、虞仙,今天留下,晚十二点后才能离。” 守堂门口的侍卫们视一眼,朝着管点了点,挺直站立。 虞仙怎也没想到管会将江姜也留下,不过他虽然不喜欢别人因为他被连累,但初次接触到这里,一个人他一起也算是好事。 免得今晚就死在这个堂里面。 这里实在是太不劲了。堂七彩斑斓的玻璃花窗时不时闪过阴影,圣的翅膀石雕交叉在尽,庄严的石塑站立在主座两边,虞仙定睛一看,石塑的两颗圆鼓鼓的瞳似乎挪动了一下。 江姜咕噜一声,懊恼极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骂道:“笨蛋!” 听那声音极响,砰砰的像是在砸西瓜,虞仙眉一蹙,赶紧抓住他的手压着他。又看了管的背影一眼,见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过来,便问道:“干什?” 江姜被他压着手背,蜂蜜一样的皮肤骤然又浮些许花瓣的颜色,结结巴巴:“我,我没做好事情,江姜好、好笨蛋……他们都说我是小傻,现在小仙也要说江姜是小傻了。” 虞仙见他眉毛皱起,脸皱成一团,便以为江姜还要说些什,于是等了又等,听他突然一句:“小仙,,,的手好滑啊!” 他扭捏半天,从虞仙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眨眨眼睛,“哇。” 虞仙刚要冷脸骂他一句,就又看见这人突然撩起自己一边的刘海,露出被遮挡的眼角,一点红色一闪而过,瞬间呆愣。 在这呆愣的时候,江姜就像是经历过成千万遍,熟悉的不得了,朝着虞仙低声道:“小仙不要害羞,这是夸夸。千万不要又不理我。” 虞仙只觉得眉心跳动,伸手重撩了撩江姜的那一侧刘海,看了一眼后,怔怔的发放下。 难怪觉得他熟悉,这个人完全就是那些人的集合体,一个模里刻出来的。 但是,江姜也太了解虞仙的脾气了,他每次虞仙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恰好在虞仙生气时哄他,在虞仙别扭时又向后退,在虞仙被触动时又向前嬉笑,像是知道他过犹不及。 恍惚片刻,虞仙抬起手,回想起刚刚江姜抽走手时的感受——他居然没感觉到情动,也没感觉到不舍。不、不,不舍确实,是的。 虞仙咬住下唇,拿着书典,指尖接触的地方皱起。 等到受训结束,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黄昏时刻,红红黄黄的光从大门口倾斜而过,在光柱的地方飘飘洒洒落下粉尘。 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时余光在虞仙一晃而过。 光泽饱满又柔润的黑发轻轻翘起,服帖的乖乖服帖在,白皙莹润的肌肤包裹着线条美丽的骨,垂下的鸦羽一副振翅欲飞的模样,红色眼角往飞起。 一瞬间,管以为自己见到了惩戒院外,水池中唯一的那一只红色丹顶鹤,听说是从罕见地飞来的,万中无一。 他知道虞仙是大贵族出,丈夫又是现下权倾帝国的公爵,自一番傲骨。可是这骄矜的美人被打落尘埃,任由那些脏人践踏,现在居然变成了这副沉默可欺的样。 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心动。 又多少人会恶动。 比如他,他就想欺而,强迫他弯下一傲骨,在他面前沉默软弱,在别人面前傲气凛然。 也难怪公爵会舍得将人丢在这被抛弃之地。 第76章 惩戒院 三管理员 六点半。 此教堂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江姜和虞仙两独坐在教堂尾部,手里还捧着书典。 侍卫还在门边守着,一丝不苟的站立着,举着武器。 间一点点过,日落西山,红霞也飞走,只留下满天的繁星挂在夜幕上徐徐闪亮。 夜晚到了。 江姜在一旁挤眉弄,试图吸引来虞仙的注意,却发现身边朝思暮想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翻开的书典,一分一毫的注意力都未曾给予给自己。 鼓鼓的脸颊泄了气,他萎靡不振,无声地揉皱了书典。 系统现下不在,任务又是【找出所有跟踪者虞仙睛往商城那边一看,按键的颜色已经变了灰色,和道具一样不可用。 这就证明,现在他就是一只鱼饵,被投放进湖中等待耐不住饥饿的群鱼上钩。 危险,却又不那么危险。 还没等虞仙想出办法来,旁边的人一直摇摇晃晃的还不够,已然是伸出脚来踢了踢虞仙的,待虞仙回过神来望向江姜,他又笑了下冲虞仙挤了挤,悄声说道:“小仙,你快看!他们睡着了!” 虞仙来不及再次感谢系统的离让他摆脱了那敏感不已的质,就下意识随着江姜声音所指的地方望过—— 只见那之前还挺直脊背,庄严肃立的侍卫,此已经耷拉着脑袋,皮垂着,摇摇晃晃的倚靠在门柱边,似乎是睡着了,其中一还打着鼾。 愣了愣,看见他们之前的表现,虞仙还以为这里的侍卫是那种非常认真负责的,在守着人的候,怎么会打瞌睡? 他觉不对劲,拇指在坠子的金属盖上一擦,上面覆盖的一层雪白雾气擦掉,只觉得一阵湿冷的水汽在擦拭过程中融化在了饱满的指肉上方,水淋淋的。 盖子翻开,秒针转动,指针指向了十一,现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也不算很晚,不可能让训练有素的侍卫们都睡意沉沉。 “呜哇……好多雾啊小仙!” 猛地转过身,两手扒拉着椅子靠背,上身趴伏在上面,江姜声惊叹道,“好漂亮!” 什么? 虞仙反应过来,金属盖上确有温差过造的水汽。他没有听江姜的往后看,而是首先看向了两腿下方。 不知什么候,他和江姜两人的脚下已经弥漫了量雪白的雾气,只能朦朦胧胧间看清楚鞋子的颜色,其余都被雾气遮挡,再难看清。 “这是仙境吗?”江姜喃喃自语着,又突然拉起虞仙的手,站起来,紧张道:“不对!” 他来来回回的念叨着不对,额头又急出汗来,甚至冲着门口的侍卫声叫嚷着,看样子是想把睡着的侍卫们都叫醒,“喂!那边的,都快醒醒!” 虞仙随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江姜这幅害怕的样子,可能是要出事了,他趁着这候套话,疑惑问道:“怎么了?这些雾气是从哪儿来的?” 江姜先是嘿嘿笑了笑,“小仙和我说话了。” 而后又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再骂了自己一句笨蛋,“笨猪,哎呀现在可不是开的候!” 他把虞仙拉到雕塑后厚重的帘布里边,扯了扯厚厚的布匹把两人遮挡起来,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听见那打鼾的侍卫依旧畅快的打着鼾,这才转过身,冲虞仙小声嘀咕道,“小仙忘记了吗?” “上次死掉的人,死前就看见了这些漂漂亮亮的雾。” “他和同伴因为背不出书典,就被生气的管教先生留了下来。可是同伴因为背出了前面一半所以只需要待到十一点就可以离开,他却要待到十二点,同伴说他走之前和那人一起看见了雪白的雾气。” “那人死在教堂,小仙,我们现在就待在教堂里,和那人死前一模一样唔——” 突然间,侍卫的鼾声停止了。 虞仙深吸一口气,立马上手捂住江姜那张还要说不停的嘴巴,冲着他摇摇头,示意江姜注意着外面。 江姜虽然傻,也不是蠢,见虞仙捂住自己的嘴巴便乖乖听话的歇了声儿,头朝帘布外面侧了侧,仔细听着声响。 那侍卫怎么不打鼾了? 他天真无邪,能联想到死人的事件都算不错了,此一半会儿脑回路突然中断,没把侍卫打鼾停止的信息和危险联系起来,只以为是侍卫忽然醒来。 圆圆的珠溜溜转,江姜想着,要是被侍卫发现自己和小仙不见了,指不定他们要和管教说什么呢!那候,管理员不得把他和小仙一起关禁闭? 嘶,他可不能让小仙跟着自己受苦。 于是江姜动了动生锈的脑袋,从虞仙的手里把脸挤出来,趁着虞仙不注意,轻轻把布掀开了一点,露出一只睛瞧外边儿。 可是这一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块灰色的袍子挡在面前,遮挡了所有景象。 他满脑子都在害怕侍卫发现自己和虞仙不见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帘布外边为什么突然多了一件灰色袍子挡在面前,于是咧咧的伸出手撩了一下。 这一下没撩起来,反而触到了冷冰冰的□□。 灰色袍子动了动,转过身,俯下身,圆鼓鼓的灰色珠子牢牢紧盯着他,无机质的瞳孔死气沉沉。 两腿发颤,江姜傻乎乎的推了推虞仙,“小,小仙,有,有人……” 虞仙从他伸手出的候就诧异地挑了挑眉绷紧了浑身,此见他呆呆傻傻的推着自己,声音发着颤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再加上那双睛死死往里探,于是刹那间虞仙一用力夹着江姜从帘布内跳了起来! 系统不在,他没了那些古怪设定,也不用忌讳着自己反抗会倒给人机会,就是顾及江姜以及对面非人的力量,虞仙拎起还懵着的江姜,把帘布一用力扯下来堆在了对面那双睛身上,两条有力的腿瞬间爆发出力量带着江姜往教堂外冲! 这一切都在江姜一眨之间,只见他嘴巴鼓一圆状,被虞仙夹着,震惊的脸朝向了身后帘布的地方,在虞仙飞速跨出教堂门的候,看见那睛的人摘下身上的帘布,朝着这边一蹦跳了过来—— 蹦跳!它,应该是它,驼背,两只前爪细短同霸王龙,上半身前倾,下半身脚掌长蹼,似袋鼠又非袋鼠,似鸟类又非鸟类。 嘭! 虞仙把教堂门锁上,喘着气问:“江姜,给我指路,你房间。” 脏急速跳动,江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发呆,他只是觉得现在间过得好慢、好慢,睛里只能看见虞仙满身冷汗,嘴巴红彤彤的,一张一合和自己说着什么,雪白的牙齿说话间若隐若现,活色生香。 咕噜一声,江姜拍自己一巴掌,“笨蛋!” 他扭捏几下,小翼翼的用小拇指勾起虞仙的手,嘴里嘟囔着:“小仙,我、我带你回我家呀,害怕。” 背后是砰砰砰的碰撞声,伴随着门板炸裂,木头碎渣迸溅的声响,江姜拉着虞仙狂奔起来。 他的速度太快,快的就连虞仙也连连喘气起来,呼吸不上,那东西远远甩在身后。虞仙趁着转弯的候往后一看,只见教堂外面,那似鸟非鸟的怪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在雾气中隐隐约约的身影。 那分明是人,正紧紧盯着这边,可虞仙却看不清他的脸。 那怪物沙哑的嘶鸣声接连不断,虞仙却看不见它的位置,只知道它的声音一直跟随着,毛骨悚然。 遥遥望着这边的人举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相扣,往嘴里一放便呼出一声哨响。 一直跟随着虞仙和江姜的尖叫声便消失不见了。 虞仙正顺着走廊奔跑,偏过头却看见那黑乎乎的身影,远远冲着他挥了挥手。 等江姜终于停下,虞仙早已经看不见那道身影了,只是压抑着肺部快要爆炸的感觉,疯狂咽着喉咙,试图平息喉咙里的刺痛。 江姜只是微微喘着气,力很好,运动一番后睛微亮,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得意洋洋:“小仙,我把它甩掉了!” 他们这一番动静可谓是很,只见周围已经歇了灯的黑乎乎的房间纷纷再次点起了灯。 门都打开,吱呀一声,喑哑至极。 一壮汉套着短了一截儿的衣服出来,横眉冷:“这么晚了,你们吵什么吵!” 江姜条件反射挪到了虞仙面前,替他挡住这壮汉。 可是挡住一挡不住二,虞仙身后也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又是一人从屋子里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煤油灯,笑嘻嘻地就要上来拉虞仙,被他一冷吓退了。 “怎么着,这不是公爵夫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儿,在和郎幽会吗?”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矮子说,“瞧瞧这香汗淋漓的样子,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这月下看美人……啧啧,都要醉了。” 说着,他还凑上来问,“夫人,您是在和江姜这傻子偷欢吗?不考虑考虑我?” 周围围着的人瞬间哈哈笑起来,轻蔑至极。 江姜即使再不懂也知道此刻他们是在嘲讽自己和虞仙,之前分泌的肾上腺素还未消退,他咬咬牙,一双又又圆的眸子霎间瞪圆溜了,上脚就踢说话最多的那矮子。 却只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侍卫赶来,他们一群人围了严。 戴着皮手套的管理员从后面慢悠悠走过来,他身材高,面若冰霜,一双睛看在人身上像是针扎。 只见他拉起了滑下的皮手套边缘,声音冷冷的,话是对着这些人说的,睛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虞仙,“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喧闹,都禁闭一周。” “虞仙跟我过来。” 第77章 惩戒院 四贴纸窗户 管理员影子在灯火下晃晃悠悠,高大狰狞,张牙舞爪。 他把虞仙带到似乎是管理员办公房,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手指交叉搭在一起组成一个三角形状,手肘撑在桌子上。 一双狭长凤眸泛着冷色,这是一个极艳丽男人,他和虞仙美一样。虞仙是俊到了极致,他却是艳到了极点,看人时尽管冷也带着勾魂摄魄刀子。 此时,管理员缓缓眨,尾红痣随着他动翩翩欲飞。这里很冷,他呼出气都是白色,“今晚发生了么事,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廊上?” 他语气比起刚刚缓和少,一副亲近温柔样子。这态度转变太自然,虞仙怀疑地盯着管理员看了半晌,在他久久见回答起身朝自己来时,连忙后退几步,:“被管教惩罚了。” 见他后退,还以虞仙是害怕自己管理员面色稍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淡淡点了点桌子,“今晚事……该该罚你?” 惩罚是么?虞仙想到管理员在廊上说,拉去关一周禁闭。 江姜也在那些人里面,但他是连管教都会放一马傻子,管理员应该会对他做么。 虞仙刚刚进这个副本,要是被关了禁闭,么消息都获取到,恐怕怎么死都知。 他看出这个管理员对自己态度暧昧,便上前一步,正准备做出符合副本人设“软弱可欺沉默者”举动时,突然一双苍白出现在视线范围。 指甲修剪整齐大拇指按压在唇边,将略微泛着红唇肉下压,轻轻松开,等那弹性极好唇肉失去力度自己弹上来。一番玩弄下来,那瓣下唇早就如成熟石榴般红透了,唇珠挂在上边像极了饱满果实垂压在枝头,几近坠落。 管理员:“现在胆子这么小,也像是故意犯错样子。” 虞仙沉默着,任凭他搓揉,浑身肌肉却绷紧,只待一个触动便如雷霆闪动般出击。 他手很白,上边青筋自然也就很显。管理员微可见勾起了笑容,视线在因用力而绷起青筋上一晃而过,“对,也是那么胆小。” 他将那双攥紧拳头包进自己掌心中,将慢慢揉开,若有所思:“今晚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和江姜一起去清理天鹅池。” “让堂堂伯爵家小姐、公爵夫人,如下等平民一般去清理劳,想必,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说着,他将虞仙推出门,附耳朝他低声说了句,虞仙震惊地睁大了睛,连半分挣扎都没有便随着他力出了房。 室外侍卫目斜视,手中拿着武器静静伫立着。 夜色深沉,只有一盏一盏壁灯在燃烧,散发着余热。 巡逻侍卫队知巡逻到了哪里,虞仙沿着之前江姜带他过路线去,一路上没碰见任何一个人。 风呜呜地吹,将虞仙身上多余热量也给带。他没么反应,脑子里还回荡着管理员附耳来那句,“我是系统。” 系统在失联过后和他一样进了副本? 太过震惊,虞仙一路都在思考,和他以前设想很接近,系统也是一个有着完整思想人。 但是,系统和玩家区别在于么?仅仅是分工吗?是谁在控制系统? 冲击太大,他一时难以察觉,在静悄悄长廊里,除了虞仙自己影子随着灯光在墙壁上伸长,还有另一影子也跟在后面张牙舞爪。 之前闹动静太大,此时人人都将门窗紧闭,就怕见么该,看见么该看,被巡逻队抓去关禁闭。 幽风瑟瑟,虞仙一路过,在到达江姜屋子前时,正好看见江姜推开房门,探头探脑跃跃欲试地偷摸出屋。 在看见虞仙完好无损地朝自己过来后,江姜兴奋地咧开嘴巴,急急忙忙低声唤:“小仙!” 他高兴睛都眯了起来,蹦出屋子就奔向虞仙,半点没有刚刚害怕神色,摇头晃脑像极了大型犬看到主人时欣喜。 趁他还没有跳到自己身体上,虞仙赶忙伸出手抵到江姜肩膀上,或许是因少天真烂漫样子,他怎么抵触,若是换成之前那些男人,只怕虞仙已经皱死了眉头,更会和他们肢体接触。 可能也有体质设定被消除了缘故。 抵住肩膀力大,将将足够让担忧已江姜顺着阻碍力停下来。 虞仙:“没事了,他们没罚你吧。” 他用是肯定语气。 江姜嗯嗯两声,点点头,“既然小仙都回来了,那肯定也没被罚,真好!” 摇摇头,虞仙和他说:“惩罚,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清洗天鹅池。” 呆愣了几下,江姜鼓着嘴巴,嘟囔着:“啊?要洗池子……那明天小仙也和我一起喂天鹅吧,最近那些天鹅还有了好多丑丑小鸭子当跟屁虫……” “今天这么晚了,小仙就和我一起住吧,好吗?”他眨巴眨巴圆溜溜睛,身后来回旋转尾巴几乎成型。 虞仙一时兴起,将手轻轻覆在了黑乎乎头顶,摸了摸,江姜用那副低沉嗓音乞求:“好吗好吗?答应我吧!” 说着,他还动着脑袋朝虞仙拱了拱。 虞仙本来就清楚自己住在哪里,也可能向他询问自己住处是哪,闻言更是巴得,几可闻地嗯了一声,被江姜牵着往屋里。 来时那拱形墙壁灯影绰绰,被暗淡光照亮地面上,一人影动了动。 进了屋,虞仙发现,整屋子可以说是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别看江姜痴痴傻傻,他房整理得非常干净,该分类都分好了,像他有时说那般颠三倒。 屋子窗户是玻璃,有主体蓝色,余颜色混杂透明花贴纸贴着,依稀看大清内外景象,也算是当遮挡**窗帘了。 床紧挨在窗户出银光。 一转身,江姜知跑哪去了,门大敞开着,冷风咕噜噜往里钻,冷虞仙哈了一口热气,白色雾气氤氲缭绕,将秾丽英气眉笼罩,软化了黑眉冷冽感。 方方正正木桌上摆着盏油灯,火芯随着风来回舞蹈,旁边就是一本老旧泛黄本子。 虞仙想了想,没有伸出手去拿,只是在旁边了,回到椅子坐着,这里面大部分东西他都算观察清楚了。 唯一清楚就是那个本子,那本子大大方方放在那,刚好油灯也在旁边,在晚上正好可以照亮视线,让人翻开本子将内容细细一睹,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是放在捕鼠陷阱上奶酪,向着来人诱惑性地叫唤着:来呀来呀。 保险起见,虞仙打算去看。 就在他收回视线时,门吱呀一声,江姜抱着盆热水进来,水珠在身上斑斑点点溅上,他笑了一下,擦了把汗冲虞仙:“小仙快来洗漱,我把水打过来了!” 虞仙这才知他是去打水去了。 迎着虞仙诧异视线,江姜歪了歪头,“我知小仙爱干净。” 虞仙点点头看他拿出一张没有用过帕子。 等到虞仙嘴巴鼓鼓吐出洗漱水时,江姜知已经洗漱完毕,就趁他注意,将水盆抱着,跟个兔子一样已经奔出去老远了。 虞仙看了一他奔出去方向,是左边,看来那边就是接热水地方。 门被冲击,朝着右边在地板那黑黢黢一动也动影子上方来回晃了晃。 江姜捧着空盆子回来 ,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他看了下床,“小仙怎么还上去躺着,外面冷死了。” 虞仙:“我打地铺就行。” 江姜:“那怎么行!我要抱着小仙睡觉!而且现在地下都湿了,怎么能打地铺。” 地面哒哒流下水珠,刚好浸湿了虞仙鞋面,是江姜之前水盆里热水洒在了地上。 虞仙犹疑地看了他一,觉得他是故意。 江姜掀开被子,麻溜脱掉自己外衣,躺在外面,“我先睡觉了,最里面给小仙睡。” 僵硬地绕过江姜,虞仙和衣躺在最里面床上,侧过身轻轻躲开他时时贴上来温热胸膛,无奈被铁钳一样手臂箍着,他想了想,将手拿开贪恋那一丝温度,竟是犹豫决。 最后虞仙掐着江姜老实手,把人硬生生摆成了一个两手放在腰腹,直愣愣仿佛躺在棺材睡觉模样。 脸侧着面对着窗户,虞仙注意到窗户最底端上蓝蓝绿绿花纸缺了一小块,似乎是被撕掉了,没有了遮挡,可以明明白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黑压压一片。 次缩进被窝里,虞仙浑身发冷,热气从另一人身上传来,逐渐包围着他,让他缓缓放松下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虞仙挣扎着扇动睫,在脑子里拨出一个画面,似乎是现实里男朋友,曾经死皮赖脸和自己挤进一个被窝里,硬是抱着腰杆头埋进脖颈里要挤一团睡觉。 那感觉极温暖,知怎,虞仙有点想念了。 他知自己么会这样想,冷丁地从半梦半醒状态中清醒过来,像是被冷水泼了满脸。 喘了几口气,虞仙睁开睛,身体还是之前那样侧着,脸正对着贴着蓝色花纸窗户。 只是上面缺了一块花纸地方,有一双黑白分明睛正贴挤在上方,瞪大地死死盯着自己。 第78章 惩戒院 五神父 心陡然跳动一下,如坠深渊,等虞仙和双一眨也眨睛对视上时,双忽然消失见,取而代之一根猩红舌头。 舌头尖端微微翘起,似乎用力往上舔动,在干干净净玻璃上留下大片雾气和口水。 恶心觉油然而生,虞仙面色一变,差点克制住自己吐出来。他腰上肌肉已经用力,下一秒直直坐起来,立马就要跳下床去逮住面腌臜玩意儿。 突然,他手腕被江姜握住。 被子很厚,有它遮挡,个小动作有被睛主人发现。 在水忽忽玻璃上,双睛重新出现,朝着虞仙愉快地眯起来,好似在得意洋洋。 像知道能太过刺激虞仙,睛在江姜翻身转过来时候移,虞仙才注意到窗户上黑压压一片影子组成一个格高大黑影,除花色贴纸被撕小块地方,其余因为花色贴纸完好,只模模糊糊什么也看清。 影子移动两下,便朝着右边慢慢走。 伴随在虞仙耳边,脚步落地时清脆踢踏声。 带跟皮鞋。 虞仙认出来,人故意。他故意让虞仙听见他走路声音,自大狂妄向虞仙彰显着他力量,落在虞仙耳边如同雷鸣般刺耳。 可他知道自己能追出去,刚刚冲动已经被江姜阻止,现下冷静后虞仙明白,假如自己冲出去,就算成功制服个变态,也违背人设【软弱可欺沉默者徒增怀疑,会影响到找出有跟踪者任务。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虞仙转过头,和无动于衷面部表情一样,他情绪在声线中格明显,“江姜?你什么时候醒?” 被怀疑江姜眨巴眨巴睛,用一只手搓搓有着朦胧水汽左,声音沙哑:“小仙?” 他一副突然反应过来样子,猛地扑进虞仙怀里,漂亮微微翘起睫毛挺拔着抬着一串泪珠子。 委屈又害怕地蜷缩着,江姜双手牢牢抓紧虞仙衣服,哆哆嗦嗦地低声问道:“小仙,刚刚在面什么?根红彤彤东西好恶心啊,我再看见!” “小仙,小仙,你理理我,听见我吗……” “……” 就样,虞仙仅仅只语气对质问一句,还始向着江姜出击,江姜却始一连串话语出击,把善言辞虞仙搞得直皱眉头。 半晌,虞仙凝滞在半空中手终于放下,五指插入江姜发丝中揉揉,僵硬着声音道句:“怕。” 江姜蹭蹭他手,“江姜怕,小仙你害怕吗?” 还等虞仙有反应,他便又将头埋在虞仙胸膛上边,痴痴笑笑,继续道:“小仙胆子么小,肯定害怕……毕竟小仙可公爵小妻子呢!” “哦,对,能么小仙,要尊重小仙性。” “可他们都么小仙,”江姜巴巴地瞅着虞仙弧线漂亮下巴,,“小仙能做我小丈夫吗?” 听到儿,虞仙手一个用力,提着江姜脑袋顺势把他从自己身上掀。 温暖人体离后霎时间钻入凉丝丝风,虞仙浑身触都黏在刚刚一丝热量上,恋恋舍地回过神来,搪塞,“能,江姜听些人胡。” 虞仙还什么,却见刚刚还茶里茶气江姜已经转过身用一个黑乎乎后脑勺背对着他,个背影一瞬间勾起虞仙对宋歧记忆,教他愣在床上。 背脊后传来冷嗖嗖觉,虞仙从床上爬起来,在柜子上翻翻,专注着找到能遮住窗户东西,注意到闹脾气江姜正睁着睛,泛着冷意眨也眨地盯着他背后。 见虞仙拿着一个削得好看长发体木雕过来,江姜连忙闭上睛,将头整个埋进被子里,一副两耳闻窗事,一心只顾生闷气样子。 “你雕吗?”着,虞仙笨拙地拍拍江姜盖在脸上被子,见他把头探出来看向自己后,才沉声问道,“我可以用它来遮住窗上破口地方吗?” 转头仔细地在脑子里描摹一遍窗户贴纸上缺口,江姜点点头,顺从乖巧地答道:“为什么要问我呢?只要小仙做,我都赞成。” 他话时候,照明用火芯来回晃荡,光明与黑暗在张似曾相识脸上停来回切换,昏沉沉场景下还能听见面啪嗒啪嗒,知何时落下雨声。虞仙怔愣一下,冷冰冰指尖在知觉中竟然轻轻点点江姜尾颗艳丽红痣。 句话,虞仙依稀记得,有人也曾经和他过。 过同于此时动作,时候,虞仙将对方粗暴揽进怀里,压着后颈,亲上去。 片刻后,他恢复平常样子,将刚刚一瞬间走神隐藏得一干二净。 自己为什么会起个才交往久男朋友? 在虞仙怀疑神中,江姜笑笑,两颗醉人小酒窝浮现在脸上。他抓起虞仙收回去手,将只手往自己脸上一放,像撒娇似哼哼两下,“我喜欢小仙样。” 两个人距离凑得太近,虞仙心里一惊,眉头动都动,顺手便将江姜推倒在床上,只手里还顾忌着力道,怕把小傻子伤到。 过,小傻子,其虞仙已经始在心里怀疑江姜。 上床后,他将木雕在贴纸破口地方放好,将些能从看见里面缺口挡得严严。 与此同时,虞仙却在心里思考着,江姜睛很干净,也很粘人,虽然有时候话头尾颠三倒四,可……他每次做事逻辑,绝对都经过思考。 么着,虞仙慢慢收回放在被子面手,装作牵被子样子把手放进温热被子里面,做出睡着际上却满防备样子。 而江姜,出乎虞仙意料,他在被虞仙推倒后,便乖乖地躺在自己位置,闭上睛舒舒服服睡觉。 一夜无眠。 第二天,虞仙被江姜带着,往祷告室去。 两个人在座位上等待着,待到江姜走进祷告室后,虞仙犹豫一瞬,才拿起他放在座位上书册。 江姜书册都密密麻麻笔记。 翻阅几下,虞仙有发现笔记里有什么突破口。 除里面夹住一片羽毛。片羽毛在被拿起时一瞬间流光溢彩,纤长茂密细毛被整理干干净净,一看就精心呵护之物。 虞仙突然起江姜提到,喂天鹅。 天鹅羽毛吗? 正好他今天也要和江姜一起去清理天鹅池,到时候就知道。 掐着时间点,虞仙把羽毛按原页放回,再把书册稳稳放好。 果然,只听吱呀一声,铁打,江姜从里面走出来,只过脸色阴沉沉,似乎憋着气。 过很快,在看见虞仙后,他脸色一变,重新笑起来,乐呵呵让虞仙走进去。 江姜似乎怎么假装自己一个傻子。 虞仙将个发现暗暗记下,朝他点点头后走进祷告室,在冰冷铁椅子上坐下。 对面挡窗稍稍向上一节,空出一道距离。 神父声音复上次般温润,略带着沙哑,似乎冒,只见他从里面递出一张羊皮纸,“公爵大人信函。” 在虞仙接过后,神父闷声咳几下,有些歉意:“抱歉,院里规矩就样,必须要经过检查后才能带入,公爵大人也未曾反对。” 虞仙倒至于在乎种事情,如,他对他“公爵夫人”个身份就压根曾在意过,更要提现如今里人都知道他个男人,只会因此嘲笑讥讽他。 他大致看看里面内容,文字十分冰冷,像之前副里,虞仙对个男人印象。过到最后结尾,公爵才缓缓道出目:听惩戒院死个人,让他保护好自己,他会在一个月之内把虞仙重新接回去。 神父在里面轻声道:“快要回去,您高兴吗?” 他院里唯一神父,每个被关押在里面“囚犯”每日上午都需要来他里进行祷告,可以神父一步一步见证着虞仙沦落为“软弱可欺沉默者”。 如果认为众生平等,心怀慈悲神父,此时此刻一定会为虞仙解脱而到高兴。但事上,坐在他对面虞仙,眉心一跳,他只觉得个声音阴恻恻。 神父似乎很高兴。虞仙联到刚刚江姜阴沉。 虞仙也高兴,样一来,他时间就被压缩到一个月内,可而知紧迫。 现下,他只能逼迫些“跟踪者”尽快动作,样虞仙才能抓住些人把柄,顺理成章地得知些“跟踪者”身份。 于他扯扯嘴角,扬起一抹笑,落在挡窗背后神父前,便一个许久曾欢颜欺霜傲雪般人物,因为一消息心到情绪泄。 “我很高兴。”像生怕神父听清般,虞仙一字一字慢慢道,他收起笑容,转瞬间换成一副有些哀愁模样,“可……” 在挡窗留下一半空间中,虞仙可以看见,神父身影向前一倾,落在桌面黑色阴影也跟着往前一拉,伸长。 “怎么?”神父语气凛然,他一反常态从挡板下伸出手,将手放到虞仙手背上,轻轻,“您有什么,在里,都可以尽情向我倾诉。” “我会告诉任何人。” 冷冷清清美人垂下帘,鸦羽抖动几下,只剩下精致发旋对着自己。神父皱皱眉头,放到虞仙手背上手也始用力。 虞仙还肯抬头,只躲避着从挡板后传来尖锐视线,将自己柔弱无害脖颈顺从露出来——他很熟练,动作也非常僵硬,但对神父却出乎意料有用,道尖锐视线陡然变得火热。 白皙细腻肌肤,长而优美脖颈,就像惩戒院院池天鹅。 埋着脑袋一动也动,虞仙面无表情盯着地底,语气滞涩,“我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神父……” “我发现,有人……在偷窥我。” 他有用跟踪个词,反而换上偷窥。 到偷窥时,虞仙犹豫,作出鼓足勇气样子。 神父手背上青筋一瞬间暴起,但仍旧注意着力道,有捏痛虞仙。只他来就沙哑音色变得更加怪异,“偷窥?犯规矩,也忤逆之举。” “如果可以,还请您替我详细描述一下您发现经过,”他注意到手心下畏缩,温柔但又失强硬将人按下,然后安慰道:“请您放心,一切都会变好。” 虞仙抽好几下手,预估出神父手劲儿,发现此人虽神父,话也一副病弱体虚模样,手劲儿大却像正常人,连虞仙种自出生以来就力道惊人人竟然也能轻易打消他力道。 一时间,他对神父身份始猜测起来,怪物还像公爵样在副里盛产,可以被人称为血族物种? 心底猜测都沉下去,虞仙眨眨睛,抬抬有些酸痛脖子,始淡淡描述昨夜情景。在他一番添油加醋下,神父怒气越来越重,已经到连虞仙都察觉地步。 只见他顿顿,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仅仅样便如此愤怒?股怒气源头又什么? 安抚地拍拍虞仙手,神父低声道:“我失态,打断您,还请您继续。” 虞仙便装作曾注意到样子,着重描述一下自己当时害怕与胆颤心惊,又提起江姜半夜抓住自己胳膊,把自己吓一跳。 神父却陡然插话道:“您昨晚和江先生一起住?” 虞仙嗯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神父事,只咬着牙句两个人一起更安全,甘愿道好。 趁他心神动摇,虞仙连忙把自己手收回来,放在桌子下面连连伸展,等到手背上潮湿觉过去,才真正抬起头直面着挡板,憋出一尾红——他知道自己个毛病,一情绪激动就上脸上。 抹红似乎飘到神父心里,黑色衣袖下面,劲瘦有力胳膊伸长,手指一动,他便要探出手去擦抹,又顾忌着身份与挡窗造成距离阻隔,只能收回手,作出一副波澜惊样子。 过,神父心里什么,就人知道。 而虞仙,他只通过神父,来刺激些“跟踪者”罢。如果“跟踪者”中有神父个人,就更好,吗? 第79章 惩戒院 六风平浪静 一切都风平浪静。 超乎想象般清澈的蓝天,云悠悠几朵漂浮一片蓝色中,大大小小一群惊人雪的天鹅从半空中优美落地。 它们缓缓收阳光下反射出绚丽光芒的翅膀,零星几支羽毛掉落地上,被虞仙弯腰捡,放入篮子中。 打扫天鹅池中最重要的一就是,收集散落的天鹅羽毛。 这是江姜说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路过管教。 一身干净的灰袍上沾上了碎屑,管教拍拍手,从天鹅面站,淡蓝色的睛无声从人身上瞥过,平静无波。 江姜遇上他就像是老鼠遇见猫,结结巴巴:“管、管教先生,贵安。” 微不可见的头,管教临嘱咐道:“一定要把天鹅池打扫干净,到时候会有人检查的。” 如果不合格,虞仙他们得受到加倍的惩罚。 和管教擦肩而过时,虞仙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种强烈的腥臭味,似乎那天晚上教堂里闻到过。 他会是那天晚上,隔着遥遥廊,与自己对视的人影吗? 饱满的指腹地摩挲着羽毛根部的管,虞仙似乎正神,江姜注意到,连忙过,一只手都覆虞仙背部上方了,却又悄无声息的收力道,转而用指尖轻轻戳了戳。 “出什么事了吗?”他似乎有些担忧,“小仙,从神父那里出,你就有些不对劲。” 拿着扫帚柄部的手无声用力,将其攥紧,江姜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虞仙若无其事地摇摇头,避了这个话题,再次捡一根晶莹剔透的羽管。 捡拾收集这些轻飘飘的、甚至可以说是美丽早已逝去的无生命物的用途有什么呢? 江姜垂下帘,再次挥动扫把,将那些细碎的脏东西扫。 个人分工确,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很快就把天鹅池里所有的杂质都清理干净。 桶直径大的篮子被洁如雪的羽毛盖得严严实实的,厚扑扑又轻飘飘的被收拢篮子里面,虞仙拿过篮子把手上的丝绸,将其盖上边,免得风将这些羽毛吹跑了。 另一旁,江姜已经丢掉扫把换成了拖把,正满头大汗地拖着地砖。 一只高大的鹤一动不动地站原地,颗黑黝黝的宝石珠直愣愣地盯着江姜,朝他低下长长的脖颈,尖喙蹭过他的手,划破皮肤,留下一丝新鲜的血迹。 “啊!” 猛地抬头,虞仙看见江姜傻乎乎的捧着手大叫一声,眶里咕噜噜转着泪珠,呆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嘴里还喊着:“小仙,它啄我!” 那伤口不大,但鲜血源源不断从伤口流出的势却不小。 天鹅池打扫的也差不多了,虞仙看着那双恰似狗狗的睛,犹豫了几下,问:“伤口,要找医生包扎吗?” 话一出他脑袋就清醒了,惩戒院里只有医生,去医生那里是需要许可的。 除此之外,就得自己拿酒精消毒、纱布包扎,但是生了昨晚的事情,虞仙并不想再密闭房间里单独和可疑的“傻瓜”江姜待一。 就他迟疑的一瞬间,江姜用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把脸,强自忍耐着说:“我们先把篮子还给杂物间的姐姐吧。” “姐姐人很好,肯定会帮我。” 他扭捏几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拖把,朝着虞仙嘘了一声,“小仙千万不要和管教说哦,我已经拖完地了。” 无奈头,虞仙带着篮子,看着江姜自己抬着血淋淋的手面。 一路观察着路线再顺带记脑子里,虞仙到杂物间,正巧撞见一个穿着裙的金女孩。 麻金色的长呈三股编织,她面向柔和,看得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生。 江姜大声喊道:“苏姐姐,我流血了!” 女孩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精准捕捉到红色时慌张地站身,只手胡乱比划着。 虞仙立刻反应过,这个女孩是个哑巴。 还是人为的哑,他盯着那嫩脖颈上狰狞的伤疤,过神撞上女孩温润如水的睛,有些歉意地移开视线,冲着她欲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江姜很少见到虞仙笑,有些纳闷地他们之间看了看,底有一闪而过的嫉妒。 江姜:“姐姐说,小仙可以先把篮子放最里面的架子上。” 他伸出手,眨巴着等着女孩把自己私藏的医疗工具包拿出,替他清理伤口,“小仙一定要等我哦。” 女孩朝着虞仙露齿一笑,食指轻轻了江姜的脑袋,从黑乎乎的地方拿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纱布和酒精。 收视线,虞仙跨入杂物间。 杂物间不愧是杂物间,什么东西都有,但都被分好了类别,甚至贴心的贴上了编号,再进入门口贴上了编号与物品的对应表,此可见女孩的细心与贴心。 虞仙将所有东西大概看了个仔细,什么都不缺,又像是什么都缺,总觉得有假,有种……看自己侄女玩生存游戏时的感觉。 杂物间放东西要不了太长时间,虞仙担心他们疑,便按照江姜所说的,最的架子上放好篮子,就转身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江姜刚包扎好伤口,正红着睛咧嘴笑,瞅见虞仙从里面出,还知道挥着受伤的手朝虞仙打招呼:“小仙!” 他丝毫不管虞仙的冷淡,只顾着甜甜笑着,然挽上虞仙的手,冲着女孩道再见。 那一头漂亮金的女孩抿着嘴,只醉人的酒窝乘着橙黄色的阳光,睛弯的像只小小的月牙。 她收好自己的医疗工具箱,站身门口的编号物品对照表上仔仔细细看了看,最的羽毛上写了个日期并打了个勾。 把笔帽盖好,女孩进杂物间到最一排架子上,冲着那规规矩矩放好的木制篮子满意头。 去的路上,江姜一直冲虞仙撒娇,嘴里一边喊着疼,一边朝虞仙怀里钻。 虞仙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贴自己身上。 他还鼓着脸颊,呼呼地道:“小仙见了神父就不理我了!” 虞仙:“……” 江姜见虞仙默不作声也不理他,“还对苏姐姐笑,从都不冲我笑!” “不过,姐姐人真的好好,”他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半晌,最沉默时,那一双墨衬着尾的红痣闪过光芒,“但是好人这里是要被欺负的。” “你懂吗?小仙。” 已经是夜晚十一半了。 打了个哈欠,女孩离开桌子,打算检查一遍杂物间就离开。 她进杂物间到最一排架子上,奇怪地皱眉头。 架子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有。 今天送的篮子呢? 昏黄的灯光下,高大的影子冲着面娇小的女孩抬手臂。 “咔嚓。” 第80章 惩戒院 七洁白 洁白无瑕的翅膀耷拉在地,金发随着风轻轻起舞,女孩两颗宝石一样的眼睛蒙上一层灰尘,漂亮的头颅垂落,两只嫩白的胳膊拉开悬挂在半空中。 鲜血滴答滴答往下落,静悄悄的教堂陡然响起哽咽的咕噜声,有人被吓得快尿裤子了。 “苏看管死了?!” 江姜歪了歪头。 他勾了勾虞仙的指,似乎是在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朝着虞仙轻轻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这是苏姐姐吗?”他在虞仙的耳边低声道,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虞仙的耳际。 虞仙低头撞入他深邃却又天真的眼神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会,这个女生只是一晚上就死了? 他甩掉江姜拉拉扯扯的,从地上捡起一片羽毛。羽毛光洁亮丽,在光的照耀下甚至会反射出完美亮弧,五彩缤纷。 是天鹅的羽毛。 他昨天拿过去的。 耳边突然想起江姜说的那句话,“好人在这里是要被欺负的。” 然后第二天,女生就被害了,真的是巧合吗?虞仙打起精神,听到管教平复着慌乱,沉着冷静道:“都不要慌张,我已经派人去请示管理员先生和神父了。” 有人低声交流了几下,管教野兽一样的视线扫射过去,将骚动按下。 江姜拉着虞仙,有点委屈,“不要躲开我,小仙,明明都很黏我的。” “从来不舍得离开我,还会和我一起绑红线。” 绑红线?虞仙突然想到自己梦,梦中自己将一根红线绑在一个男人的腕上,安慰似地吻了他一下,还摸了摸他的头。 嘴里叫着:“好乖。” 不知道等了多久,皮鞋急匆匆踩在地上的声音终响起,虞仙轻轻抬起头,和管理员或者说系统相视。 系统率先移开眼,走上台阶,俯视着众人道:“这是这个月第二起了,我知道家都很慌乱,可是这也是们不守规矩的代价。” “这两个人什么会死?” 管教在他旁边附和,“是因他们在深夜出门,且落单了。” 系统:“按照惩戒院的规矩,深夜是不允许出门的,凶便是凭借这一点肆无忌惮的谋害这些在夜晚偷溜出来的人。” “因他们没有人可求救,更不可能得到救助。” 神父也在旁边点点头,他摘下自己的镜片用随身携带的布擦了擦,而后重新戴上,“如果有任何人感到不安或者说是异常,请务必来找我,神爱世人,不会任由我们陷入惶恐。” 管教挥让人疏散。 系统则走下来,朝虞仙招招,对他说:“我要单独和谈谈。” 无视江姜依依不舍的眼神,虞仙跟着系统走到管理员办公的地方。 门咔嚓一声锁上。 系统松了松牢牢箍住的领,呼出一气,“副已经开始不对劲了,我是来通知的。” 在这时候,像是突然拨开云雾终天日一样,虞仙陡然捕捉到了系统眼角滴血般的红痣。 系统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副的主动权已经不在我里了,而是其他未知人的里。” 眨眨眼睛,虞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伸了过去,他拂过系统眼边的红痣,无视他一瞬间的僵硬,问他:“们都有这个,什么?” 屏息静气,不知何,系统像是被掐住了软肋般抖了抖,两腮边软软浮出两片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虞仙愣神,一只擦过系统的眼角,将他冷着一张脸溢出的水珠抹掉,只觉得这副情态似曾相识。 这 AD4 不是之三个副里,被迫套入一个古怪设定壳子里的虞仙人吗? 他往那软乎乎的脸颊上戳出一个坑,又看着它慢慢回弹,慢悠悠等着系统的回复。 而系统僵硬了一会儿,像是找到嘴那般张了张,沉默不语。 “我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他支吾着说。 想象中的那个人?虞仙摸不着头绪,他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这些人似乎都在久远的记忆中,合同一个人似曾相识…… 在这些日子里,有时候他会梦那个人被自己强势束缚,依恋的样子,看到那个人被自己逼得喘不过气的模样,虞仙心里会冷不丁冒出来点针扎一样的感觉。 但又有一种空虚被填满的满足感。 看着系统头一次茫然无措的模样,虞仙有点不想继续玩下去了,他突然拍了拍系统的脸,问他:“是江厌吗?” 江厌就是虞仙男朋友的名字。 这是他看着江姜的这段日子突然想到的,仅仅只是一个江字,还有那副故作痴傻的模样,虞仙就像是终找到毛线团里的源头,一根拉完。 最重要的是江姜说的那句,“还会和我一起绑红线。” 虞仙确实绑过红线,但那是他拿来教训他不听话的男朋友的。 他叹了气,问明显慌乱起来的系统,“这都是我的幻觉吗?江厌?” 系统,不,应该说是江厌,慌张地摇了摇头,反驳道:“不!这真的是副,但是、是的副。” 从一开始,虞仙和江厌的世界便是一个游戏副。 区别只在他们两个是副的核心围绕点,万事万物都由他们两个发展。 但由虞仙的强势与冷漠,可说是,江厌完全是跟着他的步伐在走。 虞仙说爱他,就不得江厌和别人说笑。虞仙说他不能受伤,江厌就真的哪怕是头发都不能掉一根。 压抑和窒息逼迫的江厌忍无可忍。 虞仙俯身朝他压去,眉眼是一如既往得冷漠,“所,在这种压下,副便随着潜意识的希望,让我忘了?” 江厌猛地抓住虞仙的肩膀,生怕他误会那样告诉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发忘了我之后,我很害怕,我很想,我、我——” “是就锲而不舍的追求我,无视我的冷言冷语,只因发离不开我?” 江厌红着一双眼睛,再也维持不了那副强势了几个副的平静。 虞仙笑了一下,“傻孩子。” 这是他几个副来,头一次态度这么软化。 “就不怕我再这么对?对我做的那些,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设定……其实都是我对用过的吧?” 江厌顿了顿,包括在,在他对虞仙说出那句副的主动权已经交替到了未知人里,而他对虞仙的触碰异常敏感时,他就知道,这个未知人就是一直不动声色表上任由系统摆布的虞仙。 因只有他,会那么恶劣。 恶劣到即使他是下位,也必须要江厌这个上位哭着求他的施舍与爱。 尽管那份爱真的让人窒息,可是江厌在失去虞仙的视线时,就知道自己也同样疯狂渴求着,不愿意失去他的视线。 他理解虞仙,所他变成了虞仙的模样,强势、冷漠、占有欲旺盛,所他做出了副里的那些事…… 抬起虞仙的下巴,江厌毅然决然吻了上去。 而虞仙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就像是顺摸着自家的小狗狗,在换气的时候轻声说出这个副意料之中的答案。 “跟踪我的人:管理员、管教、神父、江姜、苏看管。” “至其他的,无所谓了。” 【全文完】 第81章 番 一有逆属性出现,考虑一下再进哦…… 在虞仙还在自己的副本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冷淡阴沉。 因有他爱的小狗一直待在他的边。 这小狗不是贬义,他是真的觉得江厌像一条可可爱爱的小狗。 怎么会有人觉得像小狗是贬义?狗是多么美好的生物,它们忠诚、健壮、热情、可爱、矫健……拥有一切最完美的品格,怎么会有人认这种夸赞是在告诉方低人一等? 虞仙每天都迫不及待去爱江厌,他相信江厌也是这样。 可是有时候江厌却在躲他。 二 虞仙今天和一玩碰面了。 那伙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抓住虞仙,咽了下口水,问他,“要不要跟走?” 江厌一瞬间就炸了起来,眼神阴沉沉地盯着那男人却以自己隐藏的很好。 想到他平时那副明明吃醋却又口是心非的样子,最连自己都骗了。 虞仙看着他那副样子,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喜爱之情。 冷漠的扯了扯嘴角,他着那玩说:“抱歉,已经有男朋友了。” 江厌的眉头立马松开了。 三 当江厌被虞仙禁锢在原地时,他绝没想到是因自己今天和一男人说了话。 他生气地想着,都和那玩一起说说笑笑了,又凭什么限制的人自呢? 于是他学着虞仙平时的样子,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也不迎合,却又因虞仙擅自控制他的体质,红着一张脸瞪着虞仙。 虞仙哼了哼,拍了拍他的脸,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生气了也是会咬人的。” 四 江厌不知道副本的法则会这样决定。 他呆呆地复着虞仙说的话:“是谁?” 虞仙用一副看着漠不相关的玩意的眼神望着他,就像是他真的不认识江厌一样。 江厌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是江厌。” 的男朋友,的爱人,的黑暗倾泻处。 都忘记了? 第82章 番 二贺深x虞仙 虞仙是惯会享乐。 性格虽然总是冷冷淡淡如轻飘飘雪掠过,可他总是会尽情释放自己情绪,想做什么就做,心就是心,难过就是难过。 如此说来,他其实是一个情绪敏感。 又因为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手一挥就有响应,所以他也是不怎么顾忌别情绪。 因此他才会顺从玩伴玩笑般赌约,去追求了贺深。 发小王溪丛总认为他很讨厌贺深,讨厌个不不交往,甚至可以说是困住他自由画家。 可是虞仙却知道,他其实是有点喜欢贺深。而种喜欢,在视线受损后越演越烈。 眼睛没受伤之前,他总是喜欢和贺深一去画室,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画画。 虞仙虽然不懂作画,可是却知道经由贺深手里都是可以展出艺术品,那些流畅线条完美到极致调色等等,无一不让大饱眼福。 仅仅只是坐在他身边,感受着窗外微凉风擦过手肘,虞仙便觉心旷神怡。 而时候,拿着画笔贺深会时不时抬头来看他一眼,精致小巧红色泪痣在微微垂下狗狗眼边轻轻晕出粉,让他整个都温柔了来。 很配他气质,虞仙么想着,撑着脸伸出手帮他把脸颊边一缕发丝别到耳朵后面。 他漫不经心问:“你喜欢什么?” 贺深时候会放下笔,做出一副思考样子,无奈道:“喜欢你看着样子?” 皱眉头,似懂非懂,虞仙凑上来,两只黑曜石一般眼瞳闪着亮光一眨也不眨和贺深对视,“像样?” 被那双透彻眼睛一盯,贺深放下手里画笔,有些缱绻伸过脑袋,在那饱满皙额头上轻轻亲了亲,“像样。” “你喜欢吗?”他笑了笑,两颗甜甜蜜蜜酒窝又浮现了出来,他知道虞仙最喜欢就是个。 被莫其妙撩了一下,尽管虞仙还是板着冷冰冰一张脸,耳朵却轻轻红了来,像是料峭春风,上面还挂着几株红梅,又冷又让动心到发抖。 他伸手戳了戳贺深那两颗让他爱不释手酒窝,有些犹豫看了看那张经常吐出甜言蜜语唇。 还是……算了。 么想着,虞仙面无表情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撑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夕阳洒下红色余晖布满整座花园,铺上绚烂毯。 前提是他手没有悄悄勾住贺深衣摆。 样情况一直持续到虞仙视力受损后才停止,他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外出,也不能看见那些美丽画,更不能直视贺深眼睛和那双……酒窝了。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到有些遗憾。 在其他都在为他伤心时候,虞仙只是每天都待在家里,听贺深和他说今天又发生了什么,谁谁谁又被怎么怎么了,一直絮絮叨叨到他也上了床。 就样,两个躺在床上,虞仙爱答不理时不时回复一下。 他感受着对面胸膛温热,尽管看不见却仍旧按照习惯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到头顶酥酥麻麻——贺深轻轻吻了吻他头顶,告诉他,“一切都会好来。” 会好来吗?虞仙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很少说话了,或许是有点累了。 为什么不分手呢? 他想着发小王溪丛和他说话,“你现在都变成样了,就让他照顾你呗!” 可是,样真不会累吗?虞仙么想着,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贺深耳垂,又么快就睡着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么疲惫。 察觉到旁边响动,贺深闭着眼动作缓慢拍了拍他背,哄着他睡觉。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贺深一出门就觉有在监视他,天不敢轻易卸下防备,只能晚上在家抱着虞仙好好睡个觉。 但是现在就连在家待着,他也觉不安全了。 脑子里抱着个念头,贺深轻轻拍打着虞仙后背,背对着卧室窗户门口,睁了眼睛。 不知为何,他危机感一直在跳动,就像是窗户后面有正看着他。 夜色沉沉。 待虞仙终于睡熟后,贺深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