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女重生计》 第1章 她重生了 华国运城县里的孙家 赵兮画躺在既潮湿又发着霉味的木板床上,她艰难地想挪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长期的剧痛已经让她的身体麻木,现在的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都已经好多天什么都吃不下,连水都没力气吞咽,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三年前,她顶着一个天煞孤女的名声热热闹闹的嫁到了运城县最大的豪门世家孙家,在酒店里一个人完成的婚礼,婚礼结束后回到婚房,看到的要跟自己洞房的对象,居然是个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植物人。 她被收养自己的赵家大房联姻给了孙家的大少爷,结婚时大少爷还能安静地睡在床上,可进门没过多久居然就一命呜呼了。 大少爷去世后,孙家就将她软禁在了无人问津的地下室,虽说还挂着大少奶奶的名号,其实每天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孙家二少奶奶养的那条狗。 整整三年,她绝望地煎熬着,每天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夏天闷热得喘不来气,冬天冷得像夹在冰窖里,晒不到太阳,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睁开眼就是黑乎乎天花板,和那窜来窜去“吱吱——”乱叫的黑色脏东西。 “我就走开了一会儿你们就去偷懒了?给大少奶奶吃的药呢?你们丢哪去了?” 是萍水的声音,她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女佣,专门带来照顾自己的,这几年在孙家就只有她是真心实意的照顾着自己,这时候在地下室外面的楼梯间,她又和孙家的佣人吵了起来。 “切,你嚣张什么,反正她都要死了,白白在那里躺着浪费钱,还不如给二少奶奶去做公益慈善。” “滚!滚!滚!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里不用你们管,滚远些,王八蛋!” “萍水,你凶什么凶,这孙家迟早是二少爷的,大少奶奶一死,她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的,所有的家业还不是二少爷继承,到时候还不是把你打包给丢出去,有你哭的时候。” “就是,就是,这病恹恹的也实在太晦气了,不理她咱们去看热闹去。” “今天是赵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听说她嫁的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墨家的家主,整个县城都在为他们庆祝,婚礼可隆重了。” “是啊,谁能想到墨家的小儿子居然有朝一日当了家主,之前┄” “嘘┄豪门大家族的私密不要随便多嘴,小心隔墙有耳,命就没了。” 一阵脚踩楼梯的脚步声走远了。 赵兮画的木板床咯吱一声响,猛地往下一沉,萍水趴在她床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姐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孙家的人一个个盼着你死,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你,不送你去医院治病不说,连药都给你停了,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萍水是赵兮画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不仅仅是女佣更是情同手足的姐妹,所以平常相互之间也是以姐妹相称。 她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亲如姐妹的萍水,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她干裂的嘴唇张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她拼了命的想抬起手来放她身上安慰她几句。 只是她脑袋里晕沉沉的,脑子里也时不时晃动着墨家小少爷那张清俊卓雅的脸。 那时他遭坏人追杀差点没命却恰好被她碰见,无意中救下了他。 他将从小就佩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送给了她,眉眼弯弯,眼眸深沉。 “姐姐,有朝一日我要娶你为妻,来报答今日的救命之恩。” 赵兮画看着抬不起来的手臂,手心里空荡荡的,项链已经被大姐骗走,什么都没有,她已无力挽回。 赵兮画现在只想早点死去,结束这无止尽的折磨,本来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在这一刻消耗殆尽了,全身已无力动弹,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临死前意识恍惚,远处传来运城盛大的烟花礼炮的声音,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声┄┄ —— “姐姐,姐姐,快醒醒,该吃药了。” 赵兮画只觉得耳边吵得厉害,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眸,眼前已不再是那地狱般的地下室,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一切居然都是自己未嫁到孙家时的模样。 靠近窗台的是一张松木的写字台,干净整洁,上面还摆放着一个立式的小书架,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几本经典名着,和一些她喜欢的古典文学的书籍。 窗台上放着一只梅纹长颈瓶,从里到外透着清爽干净的气息。瓶中插着一支腊梅,褐色枝干黄色小花,幽香在房中浮动。书桌上还有一卷翻开的《黄帝内经》摊在一边。 “姐姐——” 赵兮画将视线移到了一边端着托盘的女孩身上,女孩圆脸杏眼,扎着两条齐胸的乌黑麻花辫。 “萍水?”赵兮画猛地坐了起来,可是一阵头晕目眩传来,她强忍着咬着唇,将萍水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紧紧抱着她再也不肯放开。 萍水手中的托盘滑落到了地上,熬的中药溅了一地,装药的碗也碎了。 “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萍水有些吓呆了,姐姐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在床上昏睡着,今天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突然就这样激动,感觉神情怪怪的,不免让她心慌乱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萍水,萍水,我绝不允许他们伤害你,绝不允许,绝不——”赵兮画的声音嘶哑着,她死死的抓着萍水的手,浑身颤栗着,一副惧怕有人对萍水行凶似的。 萍水看着她那样子,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忙压低声音轻轻安慰道“姐姐,我没事的,没人要伤害我,秦医生说了,你的病要用中药调理,还得坚持服用几剂才能康复,现在药洒了我还得去帮你重新熬一碗才行。” 秦医生?赵兮画眼神一怔,突然间内心惶恐起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萍水,“哪个秦医生?” 萍水淡淡一笑,“姐姐,你真的是病太久了,连秦医生都忘了?就是我们赵家的家庭医生啊?家里人生病了,都是找他来看病的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她嫁到孙家之前,还是自己结婚前的房间没变,房间里弥漫的淡淡茉莉花香也没变。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松开了萍水,慢慢地躺了下去。 萍水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盖在赵兮画身上的薄被往上拽了拽,掖好被角笑着说“姐姐终于醒了,简直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家主和大太太去。” 听到这话,赵兮画赶紧制止“萍水,等等,先不急,等我想想再说。”赵兮画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是想静一静,她以为她就那么一了百了的解脱了,哪知道命运却如此对她,居然让她重生了,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赵家。 青春靓丽的豆蔻年华,没有苍老憔悴的容颜,现在的自己莹白如玉的肌肤,婀娜多姿的身段,正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她可以重新开始。 赵兮画闭了闭漆黑的眼眸,将心底最后一滴泪水吞咽了下去,既然上天垂怜,那就要趁此机会重新把握自己的命运,借着这天大的福气好好地重活一世。 “姐姐,怎么了?”萍水有些疑惑,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姐姐还要拦着她? 第2章 脸被烫伤了 赵兮画想起来自己前世病重刚刚醒来时,也是萍水高兴,就急忙赶着去把消息告诉给先生和大太太。 也就是趁着自己刚醒身体还虚弱,而萍水又刚好离开去找先生和大太太了,身边也没有人在,赵家的二小姐,自己的亲姐姐派人送来了一碗滚烫的银耳红枣羹故意泼在了她的脸上,毁了她的半边脸。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她最终是毁了容。 赵家人迷信,特别注重子女命格,而她是七月十五的生日,命里带煞阴气重,赵家人大多嫌他不吉利,只有一张脸在几个姐妹中最拔尖,毁了容后就更被赵家人诟病,最后被嫁入孙家那个植物人,只能活活等死。 既然重生了,她发誓再也不能活成像前世那样,任人欺负饱受折磨。 “姐姐,为什么?”看着发愣的赵兮画,萍水又继续问, “我刚醒过来就去跟这个报告那个报告的,好像他们多喜欢我似的,算了,别去讨人嫌了,等我完全恢复了再说吧。” “嗯,姐姐说的也是,就听姐姐的。”萍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姐姐,刚刚的中药洒了,我再去熬一碗来。”萍水急急忙忙转身出去,却没想到差点撞到一个人。 “哎呦呦,你撞到我了。”一个徐娘半老有点妖媚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嫌恶的推开了萍水,张口就骂“死丫头,没长眼睛啊,不会看路啊?” 萍水刚想开口怼回去,又还是强硬的忍住了,这人是二小姐的姨妈吴芳,每年至少有大半年是住在他们二房家里,这样的人物她可得罪不起。 “什么人来了?好大的脾气?咱赵家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没有规矩的外人来?既然是来做客的就要有点客人的样子,不然我就要去和大太太聊聊,如此不讲规矩的客人可不能留下来。” 赵兮画扶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冷着眼,斜视着哑然失色的吴芳。 吴芳一时没想到一向懦弱胆小的四小姐大病了一场后居然变得厉害起来,不禁怒火中烧,但是她没有忘记今天来的任务。 她强行压抑住了满脸的怒气,冲着一边发呆的萍水假笑道“萍水丫头你去熬药吧,四小姐这儿有我看着呢。” 萍水看这样子反而犹豫着不敢离开,没料到赵兮画却吩咐道“萍水,你去给我熬药吧。” “好的,”萍水听到赵兮画的吩咐就转身离开了,毕竟秦医生特意交代过了,这熬药一定要好好盯着,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房间里只剩下了赵兮画和吴芳两个人,吴芳眼里那抹邪恶一闪而过,自以为掩盖得很好,却没有瞒过赵兮画的眼睛。 “四丫头,这是我家思琪特地让我帮她送过来的银耳红枣羹,你看她对你多好,我这做姨妈的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快点趁热给喝了吧。” 赵兮画不动声色的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翘定定地看向了吴芳。 奇怪,好像这里和前世有些不一样,萍水都没有出去报告她醒了,怎么二姐就派人来害她了呢。 吴芳从来没有见过四小姐这样的表情,那双杏眸漆黑深不见底,宛若千年的古井没有一丝波澜,看得吴芳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端着银耳羹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垂着眼,坚持着向前走了过去,本来她想着就这样快速走过去,然后直接将滚烫的银耳羹蔸头淋上去,没想到耳边却徐徐传来赵兮画的声音,“这段时间家里的司机老张还好吧?” 吴芳顿时像被人定住了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与赵家的司机老张确实有染,可这事连自己妹妹都不知道,四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赵兮画轻蔑地一笑,吴芳与老张的事情,现在虽然还是个秘密,但是一年后却被老张家的老婆抓奸在床,老张老婆气不过,与他们俩大闹一通,还闹得人尽皆知,萍水听说了后就当笑话告诉了她。 “咱们赵家虽然在运城算不上什么富贵豪门,但也是个世家大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伤风败俗坏了家族名声的事情,若是这事儿让大太太知道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你也只是个暂住的外来客,老张也不过是个小小司机,而且家里的司机也不止他一个,对吧?” 赵兮画这话里有话软硬兼施都有,更是让吴芳吓得心慌意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只是拉住赵兮画的手臂,恳切的说道“四丫头,我知道之前对你多有怠慢,还多次教训过你,我跟你道歉,还请你看在我是思琪的姨妈份上,不要让我做长辈的太丢脸。” 吴芳心里很清楚,如果让大太太知道了她和司机老张的事情,必定会不顾亲戚情分,直接将她赶出去的,她丢脸事小,只是以后这样轻松享福的日子可就再也没有了。 心急之下她一只手紧紧的拉住赵兮画,另一只手上却还托着那碗滚烫的银耳羹。 她估计四小姐手上肯定有她和老张鬼混的证据,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把四小姐给哄好,以后可以再想办法收拾她也不迟。 她想着这个四小姐向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而且也心软,只要自己说说好话,再求求她,那么她就一定会把证据交给自己。 她心里的盘算倒不错,可没想到手中端着的那碗银耳红枣羹被赵兮画猛地碰了一下。 她一下子躲避不及,摔倒在地板上,只觉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怎么回事?她惊呆了竟然忘记了喊疼。 “疼吗?”赵兮画微微一笑,顺手在旁边矮柜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溅在手背上银耳羹的残渣,眸光却一顿,这银耳羹里下了药?银耳羹残渣溅到的手背居然马上就红肿了起来,她长吁一口气,还好,就那么几点,应该没什么大事,她凌厉的眼光射向惊呆在一边的吴芳。 吴芳看着赵兮画眼眸中从未见过的冷意,像一把冰冷的利剑刺向了她,让她更紧张了,怎么会这样?好像赵兮画知道她要用滚烫的银耳羹毁掉她的容貌一样,所以才反其道而为之?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诡异的感觉紧紧围绕着她,吴芳第一次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寒冷,身体开始颤栗了起来,脸上也疼得更厉害了,她想捂住疼痛的脸,可刚一碰上,疼得更厉害了。 赵兮画俯下身体眼神犀利的鄙视着吴芳“我再怎么不得家族的宠爱,也轮不到你一个趋炎附势的外人欺负到我头上,动动脑子想想吧,关于司机老张的事,你该怎么说?知道吗?” 吴芳心头一颤忙低下了头趴在地板上声音颤抖着说道“对不起,四丫头,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 第3章 去见老太太 “算了,我就不跟你这个外人计较了,人嘛,难免有时候会犯些错,你就回去跟我那二姐汇报去吧。”说着,赵兮画从床上下来,一脚就踩在趴在地板上吴芳的手上,一时之间地板上细碎的瓷片扎在了她的手上,血流如注。 她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就想逃离这个房间。 “等等—”赵兮画冲着一脸惊慌看着她的吴芳,脸上浮起了温柔雅顺的微笑,“告诉我二姐,我其实从来都不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这银耳红枣羹,更是讨厌。” ‘好,好—”吴芳连忙答应着,手掌上的血都滴到了衣服上,特别的醒目。 这时萍水端着热好的汤药走了进来,看到那头也不回就往外跑的吴芳,感觉有些诧异。 她赶紧进房间将赵兮画全身上下都看了看,生怕她不在的时候那个坏心眼的女人对赵兮画做了什么。 赵兮画的妈妈生她时,刚好是七月十五这天,她妈妈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了。家主赵延就请了一个所谓的算命大师来家里,谁知道那大师却说她阴气重、八字带煞,加上七月十五是传统上的“鬼节”,这个日子出生的孩子在当地都认为是非常不吉利的。 因此家主赵延觉得晦气,非常嫌弃她,导致赵家整个家族的人都对她不冷不热,没什么好脸色, 赵延曾经沾了孙家的关系让家里的产业赚得盆满钵满,虽说是在运城这个小县城,但也算是一个威震一方的富商了,家里出了一个命格不好的孩子这终究会影响家运。 可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女,四弟和四弟媳也都去世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把人丢掉,只能将她收养在家,更何况四房的遗产也都落在了他们大房手上,不然落人话柄惹人闲话不说,而且还会惹来大麻烦。 没办法,大太太就将她安排在离主楼较远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住,要求她没事就不能随便外出,更不能轻易出来见人。 开始就只请了个老佣人照顾她,后来老佣人去世了,才从乡下找来萍水,萍水年龄小,既能照顾她还能不让人误会她被嫌弃虐待。自从安排了萍水后,大太太再也没来看过她,任她自生自灭。 可没想到,赵兮画却是越长越漂亮,在读书期间就有了校花的名声,哪知道这样就引起了赵家几个姐妹的妒忌,明里暗里的构陷祸害她,甚至家里请的那些佣人和工人也拜高踩低,动不动也耍心眼暗地欺负她。 “姐姐,你没事吧?”萍水问, “我没事,”赵兮画微微一笑,“只是那吴芳不小心打翻了碗把自己脸烫伤了。” “哦,只要姐姐没事就好。”萍水上前就扶着赵兮画坐在了桌子旁,让她坐下来喝药。 赵兮画喝了药后就让萍水帮忙拿一套洗得发白的旧衣裤,她换上之后,却用剪刀将上衣袖子剪下了一截并用针线又将袖口缝好。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萍水有些看不明白, 赵兮画清澈漆黑的眼眸略过一抹不被察觉的冷意,她抬起头缓缓说道“很久没出去见人了,准备准备,也到了该去见老太太的时候了。” 赵老太太已经快八十了,住在赵家主楼一楼最靠边的套间里,赵兮画带着萍水穿过室内走廊进了主楼又直接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里。 刚好有2个女佣正准备进老太太的房间,一个端着一盘各式水果,一个端着一壶泡好的茶水,两人看到赵兮画有些吃惊,怎么回事?这四小姐不是从不敢来主楼吗?怎么今天这么大胆的跑来了? 萍水因为紧张额头已经开始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但赵兮画的步伐走得坚定而稳当。 赵老太太虽然早已经不当家了,家里所有的事都归大太太管,但老太太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哪怕家里的经济收入已大不如从前,老太太支要活着一天,赵家的脸面她是必须要撑起来的。 不过今天,赵兮画就要让老太太好好看看她一向注重的脸面该如何放? 赵兮画走进房间,这是一个大套间,正门进去就是客厅,靠北的方向是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很多绿植和花草盆景,靠南边的就是卧室,正厅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里所有的红木家具擦得油光锃亮,多宝格的架子上还摆放着各式古董,总之房间里随处都能彰显着房间主人的地位和富贵安详。 赵兮画顺着看过去,房间里已经有很多人,有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大姐、二姐、三姐、五妹,连住在娘家的大姑、二姑和三姑也都在这里,都围着老太太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 赵兮画抿了抿嘴唇,一丝冷意涌了上来又瞬间消失了,专门照顾老太太的张嫂抬眼看到赵兮画不禁一愣,眼底的诧异一晃而过。 赵兮画朝张嫂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脚步轻盈地走到了老太太面前双脚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奶奶,画儿来看您了,祝您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 因赵兮画低着头看不到周边人的脸色,但耳边却听到一连串“嘶嘶”的吸气声和咂嘴的声音。 这样子也很正常,毕竟大太太将她丢在那偏僻小院后,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即使是上学时期,出入也都是走侧门。 端坐在正中间的老太太被赵兮画这一跪给愣住了,半天都没认出面前的女孩竟然是那个被遗忘在后面小院的四房的孤女。 赵兮画缓缓立起了身体,又冲着大太太深深鞠了个躬,还与其他人一一见过,有礼有节礼数周到。 她站好后就抬眼看向了老太太,眼前的老太太穿着紫色的旗袍,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脸盘圆圆的一脸富贵相,但看上去平和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般人都不能忽视的精明。 赵兮画上一次见到老太太还是在3年前,那个时候刚好是大房的大少爷赵辰阳要到京都城入公职,赵家为此大办宴席庆祝,即使是全家最不受欢迎的赵兮画也要参加应付一下场面。 赵家大太太是京都城一家大户的女儿,虽说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家里上面有3个哥哥,她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在她娘家是分外的受宠。 也因为是从京都下嫁来的,所以在赵家的地位也相当高,没有人能忤逆她,就算是赵老太太,她也没放在眼里,只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而大太太的父亲是京都城的一个政府小官员,有一部分官员的推荐选拔权,于是就将大公子推举到了京都城,做了一个大官的秘书,虽然没什么官职,但是前途无量。 大太太长得比较瘦弱,虽然人到中年但皮肤依然白皙,五官虽然秀丽但天生带着冷硬。看到自己被丢弃到一边的孤女居然胆敢越过自己到老太太面前讨好,眼底便渗出一丝冷意,可脸上却是一脸镇静从容。 赵兮画知道自己今天来到老太太面前,就是来故意挑衅大太太,算是彻底得罪了大太太,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后悔,上一世她处处小心翼翼,从不敢在大太太面前有任何非分的举动,每天伏低做小听话讨好,还不是照样被大太太送去孙家跟一个植物人联姻。 既然怎么做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讨好。 第4章 煮茶的手艺 赵兮画当着大家的面小心翼翼的从萍水手中接过来一只用毛毡和丝绸层层包裹着的木盒,慢慢打开,将木盒里面的一套茶具小心拿了出来。 其他人都是呆呆看着,只有穿了条黄色纱裙,长得细眉细眼的二小姐赵思琪捂着嘴凑到了大小姐耳边嗤嗤地笑道“四妹妹在干什么?不会是傻了吧?” 赵家大小姐赵子琴是大房的长女,穿了条浅色的长裙,姿容婉约如月,有端庄静雅之美。 她嘴角微挑,眼底的讥讽明显但瞬间就不见了,也没人注意到。赵家大小姐在外一直都有着温柔贤淑的好名声,她才不会跟一个小小的孤女计较,她也想看看这个四妹妹想要做什么。 赵兮画眼角瞟了瞟那镇定自如的大姐,心里却有了一丝冷意,这个大姐表面温柔贤淑,实际却是个自私狠毒的角色。 她双手捧着紫砂茶壶走到了赵老太太面前道“奶奶,画儿最近学会了煮茶的手艺,特意煮了上好的普洱茶拿来给奶奶尝尝。” 赵老太太素来也没什么爱好,但是唯独喜欢品茶,虽然对赵兮画的举动有些不解,可一听到赵兮画煮了好茶,就有了兴趣,忍不住说“哦?四丫头,你端给我尝尝。” 赵兮画拿着煮好的普洱茶替老太太倒了一杯,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青瓷杯子里的茶汤居然还晕着一朵莲花的形状。 赵老太太脸色微微一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疑惑,然后又抿了一口,冷漠的脸上变得柔和了很多。 “四丫头,你这煮茶的手艺是在哪里学的?” 老太太是懂茶之人,非常清楚这煮茶的手艺应该有好几年的经验,这丫头是怎么学会的,她想弄明白。 赵兮画上一世在孙家虽然过着困苦难熬的日子,但是在孙家那样的豪门家族倒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的。每天困在偏僻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她就看书研究摸索了很多弹琴、煮茶、画画等才艺。 “奶奶,画儿知道奶奶喜欢喝茶,所以就看了很多关于茶道的书,按照书上的方法重复的试了试,还好经过我不断地尝试,终于有点现在这样子了。” 赵兮画说完温柔的一笑,她本来就长得漂亮,但身上旧得发白的衣服和瘦弱繁荣身形,倒是平添了几分让人心疼的感觉。 “难为四丫头有心了,把这些茶水让大家都尝尝吧。” “好的,”赵兮画端着紫砂茶壶分别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看着忙不迭倒茶的赵兮画,老太太的眼神深邃了起来。 赵兮画每倒一次茶都会将衣袖带了起来,露出明显短了一大截的袖子。老太太越看脸色越难看,赵家家大业可自己的亲孙女居然穿得太寒酸,连家里的佣人都不如。 精明的大太太哪看不出老太太那难看的脸色,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这个死丫头居然想通过这个办法在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这不是在公开告诉大家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苛待这个无父无母的侄女吗? 这不好的名声要是传了出去或者被家主知道可就麻烦了,一股怒气涌了上来,但表面上她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她看着赵兮画平静地说“四丫头确实有心了,真的很难得啊,这样,黄嫂,你按四丫头的尺寸去买四套衣裤、四条连衣裙、四套家居服,还有2双鞋,买好了就送到四丫头的房间里去。” 赵兮画听了对着大太太缓缓的鞠了个躬“谢谢大伯母!”低头瞬间她脸上已经浮起了冷意,哼,大伯母,慢慢来,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你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赵子琴作为家里的大姐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表现表现的,她站了起来,随手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条碎钻手链摘了下来,并戴到了赵兮画的手腕上。 “四妹这茶艺倒是很有新意,不禁让我眼前一亮,要不明天请四妹到我房间坐坐,我们姐妹们再尝尝你的手艺?” “可以啊,谢谢大姐。”赵兮画不动声色的答应了。 而站在旁边的赵思琪心里明显生出了嫉妒,她是二房二太太生的,二太太本是大太太的一个远房亲戚,加上二太太是个八面玲珑圆滑讨巧的人,从小便抱着她和大太太来往频繁,所以她与大姐赵子琴关系是最亲近的也是最好的。 她早就看上了赵思琪的这条碎钻手链,就想等着赵子琴戴腻了想办法要过来,可如今却到了赵兮画的手上,加上自己唆使的吴芳不仅没能将赵兮画毁了容反而将自己烫伤了,想到这里就是说不出的恼怒,看着赵兮画的眼神居然带着浓浓的恨意。 老太太和其他几个人聊了会儿,便觉得身体有些累了,于是就让大家各自离开,她需要休息了。 赵兮画带着萍水和大家一起从老太太的房间里出来,谁知道走出来没多久身后就传来清脆的笑声道“四姐姐,等等我。” 赵兮画刚要转身胳膊就被赵家五小姐赵灵芸紧紧挽住,好像很亲热一样,看着五小姐那人畜无害的清纯笑脸,赵兮画却觉得心头冷意顿生。 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丑恶的毒蛇缠上了一样,心里的厌恶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看她性格外向活泼,长相秀丽清纯,可没想到这样的女孩却是心如蛇蝎般的毒辣。 赵兮画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表面单纯可爱的妹妹,在她嫁到孙家之后就经常找理由看望她,然后就勾搭上了孙家的二少爷,后来嫁给了孙家二少爷,然后就撺掇二少爷将自己关进地下室,甚至等她病得要死了,还要将她身上仅有的一点零花钱给搜刮干净。 “五妹,怎么了?有事?”赵兮画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推开了些。 “三姐,家里的姐妹都在学古筝,听说你弹得很好,我想跟四姐学习学习,四姐对我最好了,不会不教我吧?” “五妹说笑了,我笨手笨脚的哪里会弹琴啊?”赵兮画抿嘴一笑,垂下了眼眸,浓密的长睫毛在细腻如玉的脸上落下一抹阴影。 上一世她以为这个妹妹是真心的将自己当姐姐,连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几张珍贵的琴谱都送给了这个妹妹,眼下她倒想看看这个妹妹会打什么主意? 她叹了一口长气,说“虽然我比较笨不会弹琴,但我妈生前的琴谱还保留了几卷。” 赵兮画的母亲特别有才,据说古筝、琵琶等琴技都是一流,也正如此才被她爸给迷上了,父母的婚后生活也很恩爱,可不幸的是她妈妈在生她难产死后,爸爸也因为心情不好,醉酒导致车祸也去世了。父母的相继的离世,导致赵家人更嫌弃她这个出生就不吉利的人。 赵灵芸一听眼睛发亮,她放下身段来央求这个在家里不受宠的四姐,是因为过几天要参加孙家的一个酒宴。 说是酒宴其实就是富豪间的相亲会,很多门第不是很高的家族都会趁此机会带着自家的儿女去赴宴,如果能被哪家高门子弟或富家千金看中了,对家族来说就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不过赵兮画从来没有被家里带出去参加过,看着赵灵芸眼里那贪婪的光,赵兮画不禁暗自冷笑,她上一世就知道孙家这个酒宴,孙家是运城第一大家族,虽然比不上京都城的那些豪门大户,可在运城这个小县城还是说一不二的。 孙家的大少爷孙啸虽然是运城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但是很可惜的是身体特别不好,医生都判定他的生存期也没几年了。而孙家的二少爷孙聪也是仪表不凡风流倜傥,因为孙啸身体弱,所以很多人私下议论这孙家继承人非孙聪莫属。 “四姐,既然这样,那四姐能把琴谱借给我看看啊?”边说边表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 第5章 古曲广陵散 “好吧,不过我妈留下来的那些琴谱很早就收到储藏室里了,今晚我和萍水一起找找,找出来后明天一早就给妹妹送去吧。” 赵灵芸本来有些急不可耐,但想想赵兮画说的也在情理之中,忙说“四姐,你就别给我送了,明早我自己来见四姐,不过我想问问,那琴谱的名字叫什么啊?”她可不想为了一本普通的琴谱这样费尽心思的巴结赵兮画。 赵兮画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缓缓说道“是古曲《广陵散》。” “什么?”赵灵芸的脸色一变,这首《广陵散》据说在京都城也闻名遐迩,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弹好,如果有琴谱多练习几天,在这小小的运城应该也能一战成名。 “四姐,如果你今晚能找出来,那我就晚上┄┄” “五妹,还是明早再来吧,晚上还是不太方便。”赵兮画脸色平淡的打断赵灵芸的话,就带着萍水急忙离开了。 看着跟赵灵芸已经分开了好些距离,萍水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那琴谱可是你妈妈留下来的纪念啊,就这样随便送人了?”说完还心疼的撅了撅嘴。 “萍水,没事,你放心我有主意。”赵兮画说道,内心里对萍水浮起了一丝歉疚。 上一世,萍水就劝过她,说她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本就不多,那几张琴谱更加珍贵。因为这话赵兮画还怪萍水的劝阻破坏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把萍水大骂了一顿。如今她心里明镜一样,再也不会忠奸不分了。 回到了房间后,赵兮画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卷《广陵散》琴谱,对着萍水说:“你散播消息出去,就说我这里有珍贵的古典琴谱。” “姐姐?”萍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姐姐真的要把自己妈妈留下来的遗物送人吗? “去吧,没有理由,必须要去。”赵兮画的语气很坚决,“那好吧,我去。” 赵兮画有自己的想法,琴谱毕竟只是个物件,她即使现在不拿出来终究有一天会被别人想办法拿走,与其那样,还不如趁早把它利用起来当武器博一博。 萍水办事还是很利落,第二天赵家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赵兮画手里有很珍贵的古曲琴谱的事情。 早上,赵兮画起床就换上了大太太叫人给她买的新衣服。她本来皮肤就好,光滑细腻又光泽,配上这套天蓝色百褶套裙更是将整个人衬托得明媚娇艳。 她正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仪容时,大姐身边的女佣翠竹走进了她的房间“四小姐好!” 四小姐转头表情淡淡的看了看脆竹,“有事吗?” 翠竹被赵兮画的视线一扫,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个四小姐变化也太大了吧,可她不敢多想,忙说“四小姐,我们大小姐请您去竹园聚聚,家里的乡下亲戚送来了一些刚摘的新鲜水果让姐妹们都去尝尝鲜。” 赵兮画脸上虽没表情,但是心里冷笑了一下,哼,恐怕那个大姐没那么好心吧,真的只是过去尝尝水果?谁信呢。 “谢谢,我知道了。”赵兮画侧头看了看翠竹,按照家里的规矩萍水要替赵兮画给翠竹小费,可是翠竹看着手上那单薄的票子,眼神中不免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鄙视。 赵兮画哪里看不出来,不过这个事情确实有点棘手,虽然大太太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零用钱,但实在是不够用。 加上这一次又把大太太得罪了,想必这以后再想要零花钱估计有点难度,总不能再又去找老太太要,开始要老太太会可怜你,如果重复去要,老太太肯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认为她是个贪婪爱慕虚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要是给老太太留下这样的印象那才是得不偿失,她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 可在赵家少不了要维持那一层层复杂的人际关系,自己又没有靠得住的后台,加上大伯父不喜欢自己,每月的零花钱少得可怜,要想在赵家维持脸面真的有点难。 不过目前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赵兮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竹园在赵家花园靠南边一侧的地方,其中有个八角亭子,四周都种满了竹子,整座亭子内整洁干净,还配套了光洁的大理石圆桌和精致的竹藤椅,古朴雅静,宛如大姐在运城内传出去清雅高洁的气度一致。 赵兮画在翠竹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竹园,唇角的微冷恢复如初。“四姐来了,”赵兮画刚一进门。笑脸灿烂的赵灵芸就迎了上来。 赵兮画也相视一笑“五妹,早上好啊!”然后不露痕迹的略过赵灵芸的热情,径直走到了赵子琴面前问候,“大姐、二姐、三姐,早上好!” 竹园里除了赵子琴还有二小姐赵思琪和三小姐赵迟书,赵思琪怎么也没想到大姐在姐妹们聚会的时候竟将这个全家人都嫌弃的赵兮画给叫了过来,再看到赵兮画一身昳丽脱俗的装扮更是嫉妒得要命,也是因为嫉妒赵兮画的姣好容貌,所以赵思琪总是想着要毁了她的容。 这个赵兮画出生命格就不好,可偏偏长了一副好相貌,看到竹园正中婷婷而立的赵兮画,不禁冷声哼了哼,看赵兮画的眼神都要喷出了火。 一向冷漠的三小姐是三房所出的独生女,赵兮画的三伯父和三伯母夫妻恩爱,三伯父有自己的独立公司,三伯母的娘家家境也不错,两家强强联手倒也积累了丰厚的财富,只是赵兮画知道三房的这些资产最后都被大太太设计占为己有。 赵迟书虽然态度冷漠,但还是和赵兮画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上一世赵兮画被大太太设计与孙家植物人联姻,只有这个平常看上去冷若冰霜的三姐不顾家人的反对站出来说了公道话。后来孙家人折磨她,也是这个三姐会经常去看望她,接济她,这些关心和温暖让赵兮画一直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不过赵迟书的婚姻却很是不幸,她心里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找个机会和她挑明,不过这个三姐性格虽冷却是个恋爱脑,对那个渣男简直就是一往情深,要想点醒梦中人估计得花点心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