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嫡女美又拽,禁欲王爷失控了》 第1章 回府 “让开……让开!” 马夫手上缰绳一使力,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险些撞到旁边的路人。 顾行知坐在马车里一个踉跄,他不悦地皱眉道:“鲁莽。” 没有等到马夫回话,却听到车头前方传来一阵吵杂声,他撩起帘子看向窗外,只见从旁的小道驶向这条小道的马车刚好跟自己的马车挤在一起。 谁都不让谁,车子紧紧地挨在一起,谁都莫要动半分。 他原本就有些烦躁,此刻更添了几分恼怒,于是微微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前方何人,敢挡本官的路。” 对面的车夫却高高地扬起鞭子,当空甩了一个响亮:“呸,快给爷让开,世子爷要是有个好歹,拿你们全家脑袋陪葬。” 说罢那车夫又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顾行知以为在吓唬他,倒想看看是哪家的奴才狗仗人势,准备下车理论一番。 忽然那马车帘子掀开一个角,一块手掌大的令牌露了出来,顾行行知骤然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快点退后,退后……”顾行知顿时收了脾气,忙不迭地吩咐马夫勒马后退,直到那辆马车朝着明月庵的方向疾驰而去,他才摸了摸后背的汗,已湿透了里衫。 他在大理寺任职,自然认得这个令牌是荣亲王府的,他低头思忖片刻,琢磨刚才那个车夫的话,荣亲王府的世子生病,整个京城的大夫都看不好吗,大老远地跑到荒郊野外作甚? 忽然想到那辆马车也是朝着明月庵的方向而去,他一拍大腿,高声对车夫道:“快,追上前面那个马车……” 他们一路疾驰,一直追到明月庵的门口,才发现车内的主人已进了院子,留下车夫守在门口。 车夫看到顾行知,冷笑道:“怎么,刚才没吃到爷的鞭子,追上来找打吗?” 顾行知取出自己的腰牌,讪讪道:“本官来明月庵寻个人。” 这几年明月庵香火渐衰,加之又在山林的深处,慢慢就无人问津了。 顾行知说的是寻人,不是求医。 是以,那马夫不太信他的话,手持鞭子戒备地看着他,不许他迈进庵内半步。 顾行知数次想找机会跟马夫搭讪,都被他冷冷的目光逼退。 大约等了两炷香的功夫,紧闭的庵门再次打开,仆从背着荣亲王世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马夫上前惊呼道:“果然是神医,世子爷可算是醒了……” 两人合力将世子在马车上安顿好,一刻也未有耽搁,马夫扬起鞭子,顷刻间马车便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顾行知眯眼看了半晌,唤过带来的两个丫环一起迈进明月庵。 庵里空无一人,顾行知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应答,他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后院,才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蹲在地上拣药草。 “咳……”他清了清嗓子,“小姑娘,你们明月庵的人呢?” 那少女闻言转身,抬头打量了一下顾行知,见他一身官服,以为他也是前来求医问诊的人,便脆生生笑道:“你也是来求医的吧?” 顾行知忙摆手否认:“不,不,我来寻人。” “那可就难办了,这里早都没有香火了,姑子们都走了……”那小姑娘惋惜道。 “半夏……”这时屋内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他们还没走吗?” “不不,姐姐,有位官爷前来寻亲。”那被唤作半夏的女孩起身蹦蹦跳跳朝屋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门从屋内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推门而出。 顾行知眼前陡然一亮,见那少女面色晶莹,修眉端鼻,眉目间像足了她的父亲,可不就是他要找的人。 “顾瑾!”他招手唤道。 那少女微侧着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眼光又淡淡地看向唤她的人。 顿了半晌,她轻启朱唇:“大伯父。” 半夏一溜烟地跑到顾瑾身边,轻晃着她的手臂,“姐姐,你是官家的大小姐吗” 说完她又笑着看向顾行知:“官老爷,你是来接姐姐回去的吗?” 顾行知眸子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兴奋的小丫头,没有作声,只有院子里的海棠树和翠竹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半夏讪讪地退回到顾瑾身侧,顾瑾伸出手轻轻拦住她的肩头。 顾家一共三房儿子,如今来的是长房顾行知,也是顾瑾的大伯父。 “瑾丫头,你爹可是给你留了什么物件?”顾行知不欲浪费口舌,轻咳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顾瑾。 如此开门见山的发问,让顾瑾略有些愕然:“你问我爹便是,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爹上个月去世了。”顾行知皱了皱眉。 顾瑾耳朵里哄的一声,如同被针扎了一样,全身都有些麻木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顾行知语气颇有些不耐:“你爹上个月去世了……” 顾瑾这时完全惊呆了,她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站住。 她的父亲只她一个女儿,如今去世了,顾家却没有派个人来通知她。 透过迷蒙的视线,她看到她伯父的神情里有不耐烦,有无所谓,却没有半点的惋惜和疼惜。 过了好一会,她才踉跄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顾行知示意身后的两个丫环进去瞧瞧,还没等她们进屋,顾瑾又再次走了出来。 只见她已换了一身素服,额上绑了一根白色的布巾,眸子里雾气氤氲,神情凛冽。 “爹爹好好的,怎会突然去世?”她眼中的寒光喷射而出,犹如闪着寒光的剑锋一般,使得她的质问掷地有声。 “皇上前些日子病情危重,都是你父亲侍疾,他几天几夜未合眼,回到家就倒下了……” “你们都不给我送信?”顾瑾银牙紧咬,双手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术士说你八字太硬,怕你去了,会冲撞你爹的亡魂。”顾行知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强硬。 顾瑾眯着眼睛笑了笑,想起师父跟她说,她只是中了西南的一种蛊毒,压根不是那个妖道所说的命里有劫。 “如今你爹是走了,但是他却给顾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顾行知在大理寺任职,虽职位不高,但毕竟是顾家唯一有官职在身的老爷,平日说话习惯了颐指气使,所以对顾瑾说话也不太客气。 此刻顾瑾看着他,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过了好久紧绷的面色才缓过来,嘴唇上印着一排清晰的齿痕。 她对顾行知的话彷佛置若罔闻,眸子里是深深的悲哀。 顾行知瞥了眼顾瑾,思忖片刻,似乎不愿意再多费口舌,挥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丫头便匆匆进了房屋。 “你们干吗呢,这是我们明月庵的屋子!”半夏闪电般冲了过去,张开双手就要去阻拦。 “既然侄女想不出,那么就叫丫头们去帮你瞧瞧。”顾行知神色一冷,那股当官的威风霎时抖了出来。 一时间,顾瑾已是思绪万千,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浮浮沉沉,沉沉浮浮,犹如昨日刚发生般历历在目,她眼底的怒色渐深。 顷刻间,她又收回目光,静默不语地望向远方,彷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屋内的两个丫头翻起东西来毫不手软,一会是东西掉落的声音,一会是挪动家具的声音,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势。 只听见半夏一阵阵的呼叫声,虽然她以一敌二阻拦不了那两个婢女,但是一直在倔强地阻挠。 片刻过后,两个丫环灰头土脸地走出来,顾行知扫了一眼,便知她们无功而返。 “侄女,你再好想想,你爹爹有没有给你交代过什么?”顾行知蹙了蹙眉头,声音和软了些许,“你不说,咱们大家都得死。” 顾瑾冷哼一声,飞速地盘算起来,他的父亲不仅是御医,还是御赐的仙药使,掌管着皇帝最重要的秘方,父亲如今去世了,但只要拿到他的秘方,就能坐上仙药使的位置。 顾瑾微微歪着头,顷刻间便明白了症结所在,只听她冷笑一声,“你想要我爹的秘方是不?” 顾行知眸光一亮,“药方在何处?” “药方还在顾府……”顾瑾的声音淡淡,却让顾行知眸中光彩更盛。 但遂即又见顾瑾冷笑一声:“但你们找不到的。” 顾行知一时间思绪万千,家里他早已翻了八百遍,当然,不止他派人翻过,恐怕三房也已经翻了无数遍,要是翻到了,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岁数不大,心眼不少,是想蒙我?”顾行知面色变了又变。 “爱信不信。”顾瑾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屋子门口。 顾行知想了想,还是和软了态度,“行,大侄女,你告诉我药方藏在了家里何处?” 第2章 当家 顾瑾侧身指了指屋内,又指了指那两个婢女,“我屋内原来是什么样,现在我还要什么样。” 两个丫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地看向顾大老爷,顾行知眉头一蹙,“二姑娘的吩咐你们听不到吗?” 见那两个丫头此刻低眉扫眼的模样,半夏知道这是顾瑾占了势,于是不失时机地跳了出来,脆生生道:“我可是看到了,刚才姐姐屋里的床底你们都不放过,哼!” 两个丫环只得硬着头皮又折回房间,在半夏的监视下,逐一还原着屋内的摆设。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丫头们走了出来,垂手站在顾瑾跟前,“二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顾行知趋前一步,“侄女,这下可以告诉我东西放在何处了吗?” “不急……”顾瑾依旧面色冰冷,语气微愠。 顾行知微怔,不由得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回去给我爹上香烧纸钱。” “行,你跟我回去,后日是你爹五七。”顾行知硬着头皮答应,眼下为了得到那个秘方,只要不过分的要求,他都能答应,过后再算账也不迟。 “这个小道姑,我也要带回去。” “……依你。” 顾瑾径直走到小道姑跟前,刮了刮她的鼻尖,“半夏,你愿意跟我回顾府吗?” “愿意愿意,我说过的,姐姐去哪,我都跟着。”小道姑如捣蒜般连连点头。 顾瑾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放不下这个备受欺负的小姑娘,很多时候她都想,自己尽力地去照顾这个小姑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善良,她每次看到这个小姑娘,都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孤零无助的自己。 她拉着半夏,径直钻进院外的马车,然后撩起帘子,“走吧,大伯父。” 顾行知却快步跟向前,唤了小厮上前吩咐了几句,只见小厮飞身上马,快速扬起鞭子,刹那间便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顾瑾不用猜都知道,自己的大伯派了人回府送信,回去等着她的绝对是一场腥风血雨。 顾行知却没有上马车,而是骑着马跟随在旁。 “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半夏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顾瑾。 “当然不回来。”顾瑾微侧着头,眯着眼睛小寐,嘴角是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京城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咱们还回到这个荒郊野外干吗?一辈子都不回来。” 先前两个丫环也跟着坐进了马车,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瑾。她敛了敛眉,便不再说话。 顾行知的马紧紧挨着马车,寸步不离,几次顾瑾听他催着车夫快点,可没走一阵,马车又慢了下来,如此反复几次,他便无奈地不再催促。 顾瑾想他此刻应该如热锅上的蚂蚁,当然,府里的三房大概也如坐针毡,心里好受不了,说到底谁都怕好处跑到别人那里。 夜幕四合,一行人才回到顾府。 “姑娘,到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大门口,车夫立在马车前,请顾瑾下来。 看门的管事看到大爷的马车,急急开了门,三房大概也得到了风声,丫头婆子们站了一院子,顾瑾扫了一眼,未作停留,径直往内院走去。 乌压压一群人不明所以,跟着顾瑾就往内院走去。 她已六年未进过家门,好在府内的变化不大,她一路穿亭绕榭,转眼间就到了正房。 她径直走进正厅,坐到了主位上。 “哼,你是谁?这位子是你坐的吗?”开口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姑娘,圆圆的小脸,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审视似地打量她。 顾瑾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又在各人脸上转了转,气定神闲道,“这位子我坐不坐得,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说话间,顾行知已进了正厅,紧随其后的是他夫人以及三房的诸位,想必大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唐僧肉已自投罗网,大家都想分一杯羹。 “小侄女,快下来快下来,这可不是你坐的位子。” 顺着声音顾瑾望向来人,是她的三叔顾行止没错,三叔大约是匆匆赶来,满头的汗顺着面颊往下滴。 “放肆!”顾行知咳了咳,眼神锋利地看向顾瑾,“说吧,东西在哪?” “实不相瞒,被我烧了。” “你烧了——?你知道你烧的是什么吗?你烧的是咱们顾府上下的几十条人命!”顾行知越想越气,本来已经快要触及到那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了,现在却成了泡影。 “就连你爹都要被掘出来鞭尸……” 顾瑾看着顾行知面色赤红,人前儒雅的形象全然不见了,彷佛下一秒就会伸出爪子掐死她,果不其然,顾行知不顾形象地冲着她怒呵,“你真的是找死,来人!” 立刻就有两个家丁从厅外进来,正要靠近顾瑾,顾瑾举起手,轻描淡写道,“呵,我死了顾家上下几十口都会给我陪葬的,想想还挺值,不过——”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我背下来了。” 顾行知神色又是一变,他微微顿了一下,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光,声音愕然,“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背下来了。”顾瑾指尖轻叩着桌子,慢条斯理道。 顾行知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家丁下去,这时才低头去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侄女,印象中那个稚气的小姑娘,如今已成大姑娘了。 他还记得,自己二弟生前最疼爱这个小侄女,这个小丫头打小就聪慧伶俐过目不忘,三岁已经会辨草药,七八岁时已能背诵各种药方。二弟甚至扬言,这个丫头将来是要传他衣钵的。 总之,这个小丫头幼时的聪慧无人不知,否则当初也不会…… 一时之间,他捋了捋万千思绪,不自觉叹了口气,“你把药方写出来给我。” “好啊,不过这个家主的位子我来坐。”脆生生的一句话叫在座的众人无不为之一震。 顾行知不怒反笑了,“小丫头,你知道当家主意味着什么吗?” “我要顾府的管家权。”顾瑾笑吟吟地扫视了一圈众人,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当然,你们有三天的时间考虑,等我爹的五七一过,皇宫里定会派人来要方子,你们就提着人头去见皇上吧。” 众人心下又一凛,这确实是眼前的难关,但是看样子,这个小丫头暂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就在这时,一个珠翠满头的妇人越过人群,走到顾瑾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瑾儿,还记得三婶母吗?小时候你最喜欢来婶母的院子玩,哎,可怜我的小姑娘,在那么荒僻的庵寺住了这么多年真叫人心疼,这下回来了,三婶啊一定会好好疼你。” 她转过身又对着顾行止说,“听下人说这一路紧赶慢赶一刻都没有歇息才赶到天黑前回来,这下恐怕瑾儿都饿坏了吧。” 顾行止还未搭话,又见一年纪略长,更为贵气的妇人已泪眼婆娑地拉起顾瑾的手,“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真叫人心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把她送走……” 这个妇人是顾瑾的大伯母王氏,也是顾家的当家主母。 “我累了,我想先休息。”顾瑾困倦地扶了扶额角,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们故作关心的目光。 “瑾儿原来的那处院子离婶母最近,琳儿现在年岁尚小,婶母照顾起来也方便,眼下就叫琳儿住了。不过杏园的景致是府里最好的,里面该添置的婶母都给添置妥当了,瑾儿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婶母开口。”三婶母宋氏笑吟吟地拉起顾瑾的手。 “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软软糯糯的食物,大伯母下午就给你炖了一锅板栗烧鸡。”大伯母也是泪眼婆娑地摸着顾瑾粗糙的小手,“依我说呀,瑾儿就跟瑶儿一起住在听风阁,两个丫头年纪一般大,还能有个陪伴不是?” “我就住杏园。”顾瑾摆一摆手,“记住了,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第3章 请安 顾老夫人得到信就心神不宁地等着,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个孙女了,尤其是儿媳妇儿子相继去世,她内心也愈发相信之前道人所说,这个丫头确实是刑克双亲,世外修行也无法化解。 看着曾经热闹的二房如今荒凉零落,她对这个孙女不是没有怨恨的。 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丫头过来请安,又听到婆子回来汇报,说顾瑾以秘方为要挟让顾家交出管家之位,一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杏园在府内的东北角,够大也够偏僻。婢女婆子都已安排妥当,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花瓶里插满了她幼时最喜欢的海棠花。 半夏像进了大观园一般,左看看右看看,对院内的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是庵里出去化缘的师父在草丛里看到她,并收养了她,如今她有十三岁了,这却是她第一次下山。 “姐姐,原来你家里这么好,那你之前干嘛要住在庵里呢?”半夏望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手上摆弄着丫头送来的衣服首饰,每一件都很华美,她看得眼花缭乱。 这六年的时光仿佛被半夏的疑问撞开了一个口子,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些年不再想起的很多事情慢慢变得清晰。 顾瑾记得,母亲还没病逝前,她是父母掌中的明珠。 母亲病逝后,她也病倒了,每日昏昏沉沉,日渐消瘦,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父亲用遍了各种方法去给她调理都行不通。 后来三叔说,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都治不好这个丫头的病,是不是要换个路子去试试? 他们请来了京都最负盛名的道士给她做法祈福,道士做法做到一半,桌子上的法器“砰”的炸个粉碎。 那道士抬起慌张又虔诚的双眸,五个指头掐来算去,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姑娘命里有大劫,且刑克双亲,需世外修行方能化解。 顾瑾现在还都清晰记得自己刚被送到明月庵的情形。 春风裹着丝丝寒气吹入窗棂,顾瑾不禁有些发寒,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六年前她年幼,父亲被同族的长辈逼迫身不由己,只得任由顾家将她送走。 想到这些,顾瑾的双眼已泛起一阵迷蒙,转瞬间,她又露出笑脸,“一切都过去了,放心吧半夏,以后我们都会有好日子的。” 隔日,顾瑾起了个大早,早早就赶到慈恩堂给祖母请安。 内厅已坐满了各房的姑娘,想必她们今日特意早早过来,已把昨日的事添油加醋地告知了老夫人。 顾瑾目不斜视地缓缓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孙女不孝,因是不祥之命,这么些年未能在您跟前伺候。如今父亲也去了,就让孙女在您跟前好好尽孝道。” 顾老夫人本就内心酸涩,听她又提起亡子,一时间百感交集,“也好。” 语气淡然,听不出善还是不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却没有伸手扶她。 算一算时间,这个孙女已到了及笈之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笑的时候有点清冷眉眼之间像极了她的父亲,虽是布荆素钗,却已难掩其清丽之姿。 大伯母王氏上前打圆场,“老太太这思念孙女的心,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自打老爷捎信说要接瑾儿回来,早早就打发自个身边最能干的嬷嬷去打理杏园哩。” “可不是嘛,还破例让修小厨房,这府上就连几个少爷都没有这个待遇。”宋氏也笑吟吟地扶起顾瑾,“不光是老太太宠爱这个小姑娘,这阖府上下谁不稀罕这水灵灵的小丫头。” “听说,你要当咱顾家家主?”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声调上扬。 顾瑾自顾从地上起来,不紧不慢道,“没错。” “放肆!跪下,谁叫你起来的?”老夫人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她本就不甚喜爱这个丫头,如今听闻她昨日所做一切,今日更是厌烦。 “老太太,孙女这些年在山里生活,寒风入骨,不能跪得太久,若是今日再伤着了,过两日宫里传我入宫,恐怕会殿前失仪,到时皇上追究起来,可就不好了。” 她不这么说还罢,老太太一听又是入宫又是皇上,越听越气,手里的茶杯直接被她重重摔在地上。 顾瑾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已经发白的袖口,三婶给她准备的衣服太过花哨,她还在守孝,压根不能穿戴那些绫罗绸缎。 “呵,她竟然敢跟祖母顶嘴,朱嬷嬷,你还不去掌她的嘴吗?” 开口的是长房的顾瑶,她比顾瑾大几个月,自小就常常被身边人拿来跟顾瑾比较。顾瑾自小记忆力超强,她比不过,就苦练琴技,处处都想把顾瑾压下一头。 “我们顾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也是书香门第,你竟敢这么跟祖母顶嘴,真是大不孝。”顾瑾顺着声音瞥了一眼,说话的小姑娘昨日就在厅堂跟她叫板,顾瑾记得她,是三房的嫡女顾琳。 “到底是娘死得早缺少管教,简直不成体统。”顾瑶阴阳怪气地嘀咕。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顾瑾已甩了顾瑶一个巴掌,她揉了揉发红的手心,漫不经心道“以后不成体统的事情还多着呢。” 顾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挨这一巴掌,在她印象里,小时候的顾瑾很随和也很好说话,却没有想到如今她失去双亲还敢如此放肆。 她挥起手就要还回去,手臂扬在半空中却被顾瑾牢牢制住,她更想不到顾瑾如此瘦小的身躯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于是咬着牙叫起来,“快来人呀,把这个疯丫头给我抓起来。” 丫头婆子们却踯躅不敢上前,顾瑾猛一卸力,顾瑶身子连连后退数步,被丫头拼命护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王氏瞥见女儿脸上冒起的五指清晰的手掌印,一时心疼得直冒眼泪,“张妈妈,赶紧去冰窖取点冰块给大姑娘敷上。”一面又轻声训斥顾瑶,“你是做长姐的,怎么能在妹妹面前胡说!” “大伯母,姐姐可没胡说,我娘亲确实是死得早。”顾瑾板起了面孔,目光冰冷地看向顾瑶,娘亲是她的底线,怎能任由他人随意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