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 1. 穿越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骤雨初歇,烈日下又迅速蒸腾成热气,凝结成丝丝缕缕的烟雾,飘逸在空中,黏腻又滞重 宋南荛脑袋昏沉沉的,头痛欲裂,感觉脑袋似乎有千斤重。 更让她烦躁的是,有人在耳边尖声喊道:“呦,怎么还有气?还是新土司老爷仁善,又浪费一天的粮食。” 这声音尖锐又刻薄,伴随着响在耳边嗡嗡的蚊鸣声,更让她心烦气躁。 她坐了一天飞机了,就为了赶着去A大做报告,是谁这么没礼貌,打扰她休息。 她下意识道:“别吵!” 伸手拍向噪音处。 原本探头探脑,在屋子里来回扫视,眼神滴溜溜乱转,就为了看宋南荛和她母亲是否还尚有气息的卓拉一下子炸了毛。 尽管身子有些微胖,但还是一脚踹开嘎吱作响的竹门。 叉着腰,冲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宋南荛,啐了一口:“呸,还以为自己是尊贵的土司千金呢,都得了瘴毒了,指不定能活几日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呢。” 看宋南荛没有反应,又冲上前,自感觉颜面无光,一把将手中的食盒甩在地上。 “新土司老爷还让我给你送饭,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呢,真是晦气!” 宋南荛却无暇顾及,她有些惊愕地看向自己的手,那手掌细腻修长,指腹娇嫩,完全不是她那双捏惯了仪器,有薄茧的手。 更重要的是,她手中还躺着一只已经死去的蚊子,蚊身通体黑色,腹部点缀几道浅浅的白色花纹。 她一眼认出了蚊子的品种-大劣桉蚊,热带常见蚊种,也是热带传播疟疾的主要品种之一。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热带? 她不是受A大的邀请,到a大出差,做关于热带植物药理学最新研究的讲座吗? 思绪间,竹屋更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位面容憔悴苍白,身着白色绣花长袍的中年妇人,踉踉跄跄扶着竹门,走了出来。 她咳嗽了两声,尽管体力有些不支,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冲着卓拉怒骂道: “见利忘义的东西,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主子,我们母女曾经对你多好,现在换了个新主子,就跟个哈巴狗似的,摇头摆尾,还来落井下石。” 仆人卓拉望向妇人苍白的脸,忍不住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后退了两步,脸上流露出嫌恶的表情: “之前没声响,还以为里屋的那个没气了呢,看来两母女都是硬骨头,死也死不了,怪能活的。” “你……”那夫人气急,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却越咳越急,似乎下一秒要把肺咳出来。 宋南荛望着眼前纷乱的场景,一声机械音突然响起:“恭喜宿主绑定药剂系统,药剂提炼功能已开启。宿主目前身份,王朝边陲土司独女” 大批记忆涌入脑海,她很快理清了一切。 她穿越了。 她本是现代B大一名热带植物药理学教授,研究的课题就是热带植物的抗疟成分提取,成果颇丰。 因此A大特意邀请她去办一场讲座,她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后来又转汽车。因为昨晚熬夜做实验太累了,她在车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她就穿到了这具身体上-一个不知名王朝的边陲,当地一名土司的独女。 土司是当地部落首领,也是被朝廷属于官职的土官,在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边陲,连当地朝廷都只能避其锋芒。 作为这对土司夫妻的独女,宋南荛在边陲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对土司夫妻在一次外出巡视辖地内其他城寨时,不慎得了“瘴毒”。 这在当地可以说得上是绝症,得病的人会忍不住发抖,打摆子,高烧不止,伴随着腹泻,很快就会虚弱下去,一命呼吁。 官寨的人特意请来了巫教的人,为宋南荛的父亲祈福,赐下圣药。 但宋南荛的父亲,也就是老土司,还是很快因为“瘴毒”去世,一命呜呼! 只留下一对缠绵病榻的母女。 看见两个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母女俩,官寨里人心惶惶,惊惧不已,生怕这母女俩把瘴毒传染给族落的其他人。 因此新土司上位之后,立马拍板决定,把这母女俩送到山脚下的一座小木屋任其自生自灭,派人定期给这母女俩送饭,也算全了对曾经老土司家人的尊敬。 而刚才从里屋里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如今这具身体的母亲,也就是老土思的夫人。 眼前来送饭的仆人,曾经是她母亲的贴身女仆,如今被新土司派来给她们二人送饭。 宋南荛很快理清一切,面对曾经卑躬屈膝,如今倨傲不已的刁仆,冷声道:“把饭捡起来!” 刚才因为气急,那仆人顺手将饭盒扔在地上,如今食盒盖子摔在地上,露出白灿灿的米饭。 宋南荛的声音清凌凌的,语调平稳,和身后她那有些气急败坏的母亲完全不同。 但不知为何,被她冷静黑黝黝如潭水一般的眸子注视着,仆人卓拉只感觉头皮一麻,精神一紧,心里竟下意识有些胆怯。 “呵,有的吃就不错了,竟然还挑三拣四,往日里那些得了“瘴毒”的人,不是直接被火化,就是丢在山脚下自生自灭,有几个还能像你们一样,还有口吃的。” 她自说自话,仿佛是给自己壮胆。 宋南荛却根本不买账,直接道: “让你送饭是新土司的命令!这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况且如今我们母女俩还没断气呢。” “要是我们拼了一口气向新土司告状,你猜他是会为了贤名处置你,还是处置我们两个病人?” 她声音不急不慌,但落在仆人眼里,却像一道惊雷。 “你在我阿妈身边过惯了好日子,是不是忘了,以前没被调到我阿妈身边的时候,在下面过的什么日子?” 仆人脸色剧变,想起以前自己食不果腹,还要经常挨头人压榨的日子,忍不住抖了抖。 心中再也不敢轻视这个生病的小姐,憋了一口气,把食盒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转身走了,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地嘀咕道:“神气什么,到时候估计还要让我替你们收尸,真是……” 仆人说着,感觉脖子一阵瘙痒,忍不住拍了下去,一只黑色蚊子的尸体粘在她手上。 她又忍不住嘀咕道:“今年蚊子怎么这么多,真是讨厌,像那对母女一样讨厌。” 说罢,身体无意识地抖了抖,打了个摆子。 看到那仆人远远走开了,还要肆无忌惮地嘀嘀咕咕,曾经被寨里的人万分尊敬的土司夫人哪能忍得了这些。 她忍不住又想追上前去,“这么多年,我从未受过这种气,不行,哪怕死,我也要让她受惩罚!” 如今听多了生死两字,她自知活不了多久,因此,对这两个字也不再忌讳。 宋南荛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扶着她虚弱的身体,把她摁在了竹凳上,紧接着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白米粥和炒青菜,摆在了桌上。 “没必要和那等小人一般见识,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养病呢。” 那妇人神色却哀怨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2. 小试牛刀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不是你们贴的榜,要找能医治你们家大人的医士吗?” “病人在哪?带我去看。” 话音刚落,管家清了清嗓子,看见宋南荛提步欲绕过他向前,反伸脚一跨,挡住了宋南荛的去路 “果然是乡野小民,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教养。” “让你进去了吗?不小心冲撞了大人,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说罢又不动声色地上下扫了眼宋南荛的装扮。 见她一身粗麻布衣,明显一副当地土人装扮,非中原人士。又以头巾覆面,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清澈乌黑的瞳,显得眉眼有些凌厉。 忍不住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怕宋南荛身上有什么病菌似的。 嘴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还是个女医,能有什么本事?不会又是眼馋那百两赏银,过来碰碰运气的吧。” 宋南荛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管家嘴里嘀咕的那句话,但她神色未变。 她打小听多了这样的话,工作以来尤甚,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一个女孩也就高中的时候学习好点,等上了大学,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自然就落后了,一个女人能拿出什么样的成果。 这种带偏见的话,她从不屑与人争辩,而是喜欢用实力证明自己。 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们家大人不都得了瘴毒吗?我听说来了好几拨大夫,都束手无策。 连上门来次要的巫医,你们也赶走了。 再不救治,恐怕不久我再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现在不让我去看,是等着让我冲撞一具尸体吗?” 宋南荛的嗓音慢悠悠的,但说出的话,把管家气了个倒仰。 作为宣慰使家的管家,在这边陲,谁不对他高看一眼,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他。 就没有遇到过像宋南荛这样说话又尖又刺,毫不客气的。 他抖着手指头,气得哆哆嗦嗦,“你,你,你,你这刁民。 我看你不是诚心来医治我家大人的,倒是诚心来找碴的,来人,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刁民给我赶出去。 上来就诅咒我家大人!!!” 宋南荛忍不住皱了皱眉,“我看你倒是诚心不想让我医治你家大人。 不让我见病人,无法探知病情,让我如何医治? 我听说之前好几个中原来的大夫,也是像我这样被赶走的。 我看不是没有好大夫,是你不想让你们家大人被治好!” 这话仿佛一下子戳中了那管家的命门,他脸上多了几分慌张,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声音也不自觉弱了起来:“胡说!简直一派胡言!” “身为奴仆,自然要为主人尽心尽力,那几位中原来的大夫手上没有什么真功夫,就是贪图赏钱来的,我怎么能让他们见我家大人。” 宋南荛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她穿来以后,她便一直在搜集信息,得知刚刚上任的宣慰使得了疟疾之后,便一直等待机会医治好这位大人,借他的恩情行事。 因此她在这集市坐了两三天,看见过好几位在这当地颇有名气的中原大夫上门揭榜,却被这位有些傲慢的管家三言两语赶走。 看来……这位大人得的病,说不定也有猫腻。 如此,更好了! 宋南荛心中思索,与普通的恩情相比,雪中送炭来的恩情自然是更贵重的。 能治好这位大人,想必这位大人是很乐意帮助他的救命恩人的。 她身姿灵活地绕开管家有些肥胖的身子,径直往屋内走。 管家见她直愣愣往里冲的样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强压着怒火,大喊道: “放肆,放肆,放肆!一个乡野小民!来人快抓住她,把她丢出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很快后院跑出十来位身着军装,手拿长刀,身强力壮的军士。 宋南荛不慌不忙,看他们上来想抓住自己,反而冷喝一声道:“滚开,我是来医治你们家大人的!” “你们到底是宣慰司的兵,还是管家的私兵?我来救你们家大人,你们也要拦我。到底是什么居心?” 几位官兵犹犹豫豫,宋宋南荛反倒走得极快。 管家气喘吁吁,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大喊,身上赘肉乱颤:“你们别听那女人胡言乱语,她又不是什么名医,是上门来骗财的土医,把她抓住。” 眼见着几位官兵又追上来,要抢她的背篓,宋南荛侧身躲过,“别碰我的药。” 身后的管家还在大喊:“抓住她,抓住她!” 庭院内简直乱成一锅粥。 一声轻咳,打断了这场闹剧。 有道虚弱但音色清朗如清溪击石的声音响起:“咳咳,管家……何事在此喧哗。” “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特意到宣慰司府邸,这位小姐可是有难处,让她……进来吧……咳咳。” 此时宋南荛已走至内院。 低眉垂首,身着粉色衣裙的丫鬟,听闻此音,行动有序上前,打开房门,将床上的幔帘挂起。 丫鬟将躺在床上的人扶起,似乎怕床上的人不舒服,还将锦缎靠背提至男人背后,让男人靠得更舒服。 宋南荛走上前两步,透过重重薄雾轻纱似的床幔,才终于看得男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眉目如画,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常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角眉梢也含着温情,温柔如水。 只是脸上的苍白,以及有些过分瘦削的脸破坏了这份温柔,他轻咳时眼角沁出的泪,也为他多添了几分脆弱。 这竟就是新上任的宣慰使! 实在和她想象中不符。 有些过于年轻,也过于温润了。 宋南荛还未开口,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管家,完全不给宋南荛开口的机会,冲上来一顿抢白: “大人,您别被她的相貌所骗,她可没什么苦衷,这就是个刁民,上来便要强创宣慰司府邸,我如今正要官兵们将她赶出去呢。” 那男人却微微笑着,声音也如他相貌一般沁着温柔: “这位小姐既知这是宣慰司的府邸,还要来强闯,想必定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如先听听这位小姐……。” “大人,完全不必了,我已查明,这女子就是想来钱来骗取钱财的刁民,为不打扰您养病,我马上派人把她赶走。” 管家竟直接打断男人的话。 男人,也就是陆离,微微垂下睫毛,神色不明。 但窝在锦被里的手下意识握紧,在手心中留下一道道月牙状的深痕,但嗓音未变,开口道:“管家……” 但这次却是被宋南荛打断:“大人,我看贵府正张榜招能医治您病的大夫,我揭了榜,说自己能医。 但您贵府上的管家似乎不相信我的医术,所以派人阻拦。 但如果我不见您,我又如何能判断您的病情,如何医治?” 说罢,对着管家直接下了驱逐令: “既然已经见到病人了,那您就退下吧,我要给病人看病了。” 说着又对旁边的侍女丫鬟们补充了一句:“我们祖上传了能治疗瘴毒的药,是秘方,秘方不得外传,你们也都下去吧。” 管家:???? 众人没想到宋南荛命令得如此理所当然,下意识想遵从,但又猛然间意识到她的身份,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宋南荛见众人都没有动作,恍然大悟道:“你们要是怕我谋害你们家大人的话,留一个信得过的官兵或侍女都行。” 陆离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某不过一个病人,自然是医者为大。姑娘若是秘方不方便见人,月明一个人留下就行,管家你们就先退下吧。” 管家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眼中满含不赞同。 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凑上前来 贼眉鼠眼地扫了一眼宋南荛背后的背篓以 3. 白切黑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刚才看她煎药,我便心生怀疑了,于是便趁这土医在煎药时偷偷藏了一些,找当地人辨认。 他们都说这是有毒的野草,官寨里的孩子有因为误食了它去世的。 这女人竟然敢喂大人吃毒药,我看定是边疆敌国的奸细。” 宋南荛角却自顾自地径直坐到陆离床边,轻轻捋起陆离的衣袖,露出陆离的手腕,将手轻轻按在他的脉搏上。 尽管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边疆土司的独女,已经足够养尊处优。 但当她的手轻轻搭在陆离的筋骨分明但有些瘦削的手腕上时,竟真的感觉好像放在了冰透的瓷器上,反衬得陆离的手更白了几分。 果然中原出身的贵族还是和边陲的土司不一样。 宋南荛很快抛下这些杂念,沉下心,用心感受陆离的脉搏。 她是做热带药草研究的,触通旁类,虽然不如一些名医大家,但也浅显的懂一些冠脉之术。 “血气不足,脉搏也细微无力,这场病你元气大伤,后续务必要好好将养。”宋南荛嘱咐道。 陆离轻轻屈起食指,用手指背揩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长呼一口气缓缓道,“多谢姑娘的药,我现在的确是感觉好多了。” 管家不满,“大人您都吐血了,这怎么还好呢?” 宋南荛:……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所提取的药物主要成分名为常山碱,能够有效抑制疟原虫的活动,因此能够治疗疟疾。 但常山碱同时具有强烈的刺激性,不仅会导致患者呕吐头痛,还有可能会造成患者胃出血。 实际上她研究过的药材中有副作用更小,效果更好的药材,只是她来这里的时日实在是太短了,但疟疾又是发作很快的一种疾病,因此只能先用它来应应急。 因此宋南荛只道,“此为以毒攻毒,用药的剂量都是提前算好的。 在吃药前我已和你们家大人说过,这药有副作用,但对治疗你们所说的瘴毒有奇效。” 管家显然不信,反而对陆离表达不满:“大人,这只是这名土医的一家之言,之前咱们延请了那么多大夫,从来没有大夫说这山里的野草能治瘴毒的,我看还是不要冒险了,让家丁们把她请出去吧。” 此地发生过小孩因为误食常山而丧命的事,因此寨里的小孩子打小被教育不能碰这种长着紫色花蕊的草。 加之常山中的常山碱有毒性,连家畜都不愿意碰,是当地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野草之一。① 管家说罢也不等陆离回应,再次对着身后的官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宋南荛带走。 宋南荛冷声道:“住手!这里能做主的是你还是大人?大人已经三番两次说过,请我为他医治,你屡屡反驳。” “你们这宣慰府真有意思,大人不像大人,下人不像下人,一个下人比大人还有派头。” “是不是就等着大人一旦病逝,你就马上接手大人的乌纱帽呀?正好府里的这些人也听你的话。” 这……这……这 这句话简直是指着管家的脸骂,骂他不分尊卑,不明上下。 管家的脸涨了个通红,嘴唇哆哆嗦嗦,良久才捋顺了自己的舌头。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山野小民,说话实在是太放肆了,这这这……大人,她这话藐视朝廷命官呀,此女不能留呀!” 这句话陆离却并未动怒,反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劝慰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了,我知姑娘率直,但这些话被有心人利用就不太好了。 姑娘的药确实有效,也是我让姑娘为我医治的,管家,取百两银子来。” 管家见陆离并未动怒,反而将此事轻飘飘地定义为一句开玩笑。便知陆离有心护着她,心有不甘。 但宋南荛刚才闹了一通,又当面讽刺他弄权,他被主人特意派到陆离身边当差,虽然确实有那么一层意思。 但他的身份毕竟是下人,事情没有摆到明面上,如今骤然被宋南荛挑破,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因此只得灰溜溜地去开了库房拿出银钱,待宋南荛出了房门,才冷哼一声,带着怒气将银子甩进了宋南荛怀里。 管家毫不客气,宋南荛也懒得与他多言,正好乐得自在。 拿到到手的银子后,她更没有空闲与这尖酸刻薄的管家计较了,用手掂了掂沉甸甸的银子。 心道:果然是京城里来的大官,轻松便能拿出百银。 银子在边陲可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边陲交通不便,来往的中原商人不多。 这里人多以物易物,不大使用金银,只有身份较为尊贵土司或比较繁华的市集才会有人偶尔使用,因此小小一锭银子,购买力惊人,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人家一年的嚼用。 她和母亲被新土司派来的仆人赶出官寨的时候比较匆忙,除了几身贴身的衣物和首饰。并未带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 而她和作为土司夫人的母亲,既不会种田,也不会耕地,更不会上山打猎,现在身边又没了伺候的仆人,日子早已过得捉襟见肘了。 现在好了,有了这袋银子,她们最起码能在这里舒服地过两年日子了。 ---- 宋南荛回去的时候,特意从市集上买了吃的带回去。 再次回到那座有些破旧的竹木小屋,推开房门,发现母亲已经能下地了,如今不用再扶着墙沿才能走了,只是脚步依旧有些晃荡。 于是她赶紧上前快步走了几步,顺势扶住母亲的手腕,带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母亲用了药后,现在感觉如何?还感觉发热,发汗,打摆子吗?” 那妇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与初见面相比,面色也红润许多,眼中也不再是死气沉沉,她微微笑着: “女儿,多亏了你的药,尽管吃了药后,还是会觉得头晕,想呕吐,但连吃了几天,我感觉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下去了,想必不久之后便能康复了。” 只是说着说着,语气便垂了下去:“可惜你阿爹运道不好,虽然吃了巫教赐下的圣药,但去得太早了……” 说着语气哽咽了起来:“要是他能多撑几天,等女儿你把药找回来,说不定现在也还能活着。” “唉,可惜他没有这个命,巫教的圣药,他吃了,也是又吐血又呕吐的,巫教的人说他不够虔诚……” 也许是终于死里逃生,宋南荛母亲絮絮叨叨地拉着她说了很多话,似乎要把自己心里前段时间积蓄的压抑一口气全部都说出来,也不在意宋南荛是否回应。 宋南荛却敏锐地抓到她话里的关键词:“巫教赐下的圣药,吃了也会让人头晕呕吐?” 她努力搜索原主身体里残留的记忆。 这巫教是她出生以来便有的,十八寨遍布巫寨的教徒,他们信奉太阳,相信太阳能驱散一切邪恶和疾病。 官寨有人得了瘴毒时,还会赐下圣药进行救治。不过只有成为巫教的教徒,才有可能被赐予圣药。 而且,想拿到圣药,还需要向巫教贡献大量金银以及粮食,向太阳表示恭敬和臣服。 此外巫教宣称只有虔诚的人吃了才有用,不虔诚的 4. 病情蔓延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窗外响起啁啾的鸟鸣声,宋南荛推开木门,眯着眼,躲开有些刺目的阳光。 今天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抬脚避开院落里积蓄的小水洼,去查看昨天晚上设的陷阱。 院落中立了一个简易的防水灯罩,灯罩外罩着网纱,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可进不可出的陷阱,里面密密麻麻躺着不少蚊子的尸体。 和前几天得到的数据简单对比,宋南荛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和记忆里相比,今年的气候有些异常,雨下的格外频繁,而且格外多,加之气候燥热。 因此今年的蚊虫也格外多,而在气候燥热的边陲,蚊虫作为传播疟疾的主要宿体之一,今年势必不会平静。 “唉呀,我的女儿,你在干嘛?怎么抓起蚊子来了?这东西真恶心,快丢出去。” 宋南荛正思忖着,背后传来一句焦急的呼喊。 他转头望去,身体已经大好的母亲已经收拾好,望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蚊子尸体的白纱布袋子,嫌弃的捏着鼻子,满脸写着不赞同。 “你可是土司小姐,平常吃饭都要三个仆人伺候,这些腌臜东西,你怎么能碰呢?快丢得远远的。” 宋南荛却并未将手中的样品放下,只是淡淡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土司小姐了。” “谁说你不是的,就算你父亲已经故去了,你还是土司小姐,而且你的美貌可是在十里八寨有名的。 自然跟那些仆人不一样。 等咱们休养好了,到时我再把你许配给别的官寨做官寨夫人,咱们还能再过上以前的生活。” “临寨思陀土司的小儿子不是对你有意思吗?上次见你还大献殷勤呢。” “我看到思陀土司对他那个小儿子也挺属意,说不定未来还会将他的土司之位传给他的小儿子嘞。” “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不放在心上。”看着宋南荛漫不经心的神情,宋南荛母亲有些严肃的戳了戳他的肩头。 “就咱们这日子一时还行,难道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你打小身边就没离过伺候的人,现在……” 眼看着宋南荛母亲马上就要长篇大论唠唠叨叨。 尽管知道这都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但宋南荛还是忍不住倏然起身,合起自己自制的观察报告,大步跨了出去,远远留下一段话, “母亲,想必已饿了吧,我去找附近的阿邦大叔家拿吃的。” 上次卓拉给他们送饭,被他们赶走后,不知为何就再也没有来送过饭。 他们两人都不大会做饭,宋南荛母亲打小身份尊贵,行动坐卧,皆有仆人伺候,干不来做饭的活计。宋南荛则是打小醉心于研究,在学校里一般都吃食堂,饭倒是能做的熟,但是并不美味。 宋南荛母亲对此嫌弃不已,因此二人已与附近居住的阿邦大叔达成协议,给他们一些钱财,他们每日将饭食做好了,送到他们居住的屋子外。 看着远远离去的女儿,宋南荛母亲懊恼的甩了把衣袖:“他们会把饭是给咱们送上门的,你去干嘛,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惹人生气。” 但宋南荛已走远,并未听见。 --- 此时,距离宋南荛木屋外不远的房子内。 阳光热烈,本应已热闹起来的破旧木屋却依旧沉寂。 一位身着棕褐色麻衣,明明刚过中年,但脸上沟壑却深的似木刻纹路的中年男人抖了抖身子,长吸一口气。 将粗糙的手放置在依旧躺在床上妻子额头上,手底下一片滚烫。 妻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伏在床榻边,呕出一大滩污物。 中年男人声音抖了抖,“老婆子,你这头烫的很,跟我之前见过的得了瘴毒的人一样。” 上一次他再见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他年纪不大的时候,那时村庄里不知怎么许多人得了病,开始上吐下泻,额头也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不过几日便虚弱的连路都不能走了。 当时有见识的人说,这叫“瘴毒”,村里的头人让他们把村里生病的人聚集起来,都关在村头的一座石头屋里。 他有一次偶尔路过那头石头屋,透过石头屋的缝隙远远地听到石头屋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只觉头皮发麻。 后来石头屋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便再也没听过那石头屋里传出过任何声音,只是再也不敢从那石头屋旁路过。 而眼前妻子的样子,再次唤起他小时那段灰色的记忆。 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跟妻子相互扶持,走了这么多年,还有了两个孩子,租了头人的田,田里收成不错 最近还有两个被官寨赶出来的一对母女,承诺每天给他们点钱,就为了换每天他们做完饭给他们送过去。 明明前半生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眼看日子就要好了,怎么……怎么偏偏…… 不行,绝对不行,想到这里。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两双粗粝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婆子,咱们家还有多少银钱都拿出来吧。我听人说,只要把财产献给巫教,只要咱们足够虔诚,他们就能赐下一位圣药。 说不定对你有用呢。” 床上躺着的妇人费力睁开眼。嗓音有些沙哑,却费力的摇了摇头: “不,不行,咱们还有两个儿子呢,以后他们还要吃还要穿,怎么能把钱都献给圣教呢。” “只要你能活下来,咱们肯定会有机会挣更多的银钱的。” 床上的妇人有些痛苦的避过头去,其实若有生的机会,她哪里不想求生呢。 “就算把咱们家的粮食和牛都卖了,也卖不到三两银子,现如今想见圣教的人一眼,起码都要给出五两银子。” 更别说赐圣药了,他们只见过圣教会把钱赐给富农和头人,像他们这种家资微薄的人,哪有机会求圣药呢? 是了,男人怔愣,他们这种人,连见一眼巫教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能求得圣药呢? ……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 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阿邦大叔,你们起来了吗?怎么门窗紧闭呀? 我娘让我来拿今日的饭食。” 阿邦立刻回过神。 是了,是那对住在山脚下的母女,他今日碰见自家老婆子卧病在床,一时慌了神儿,并未及时将饭食送至他们居所。 想必这对母女饿狠了,所以来拿饭食。 想到这里,他慌忙抹了抹眼泪,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 不管怎么样,见巫教教众首先得有钱。 想治好自家老婆子的病,他就不能失了这个客人,也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宋南荛等了良久,阿邦大叔才吱呀一声拉开有些破旧的木门,提出一个镌刻着繁复花纹的精美食盒。 这个食盒是宋南荛留给他们的,专门用来装饭食的。 他语气有些躲闪,也有些诚惶诚恐,“今日和老婆子起的有些晚了,所以未将饭食及时送到,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忘了。” 这对母女搬到山脚下时,衣着华丽不凡,况且身份样貌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不管是当地头人的妻子女儿。 还是更尊贵的官寨老爷的妻子女儿,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宋南荛倒并不在意,只是看见阿邦大叔眼眶明显有些红肿,“大叔,看您眼睛有点肿,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阿邦的脸霎时间白了几分。 不行,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若让这位小姐知道他们家有位得了瘴毒的病人。 但凡这位小姐跟头人提点几句,他的活计说不定没了,妻子说不定也会被头人拉到石头屋。 “没……没有,多谢小姐关心。只是……只是一些家事。” “我怕污了小姐耳朵,小姐放心,明日肯定会准时将饭食送到小姐住所。” 看阿邦大叔明显不愿讲,宋南荛只好说,“那好吧”。 和母亲简单用过饭,又到了给陆离复诊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再进宣慰府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新面孔,那人中年年纪面皮白净,捋着细长的山羊胡。 见着宋南荛便笑眯眯地迎接,态度格外恭敬:“小姐,快请进,我们大 6. 救治方案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我年轻时是官寨最美丽的女子,追求者众多,能从这个官寨的门口排到那个官寨的大门,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看见宋南荛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宋南荛母亲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是我的女儿,竟然只单单遗传到了我的美貌,却完全没有遗传到我的敏锐,真真是可惜。” “哪里可惜了?你不要想多了,如今那位宣慰使大人既送我们丫鬟,又让我们暂时住在他的宅子,都是看在我救了他命的份上。” 宋南荛母亲冷哼了一声,“你懂药理,可我看你完全不懂的男人。” 说罢,又转了话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暂时这样信,但我可要提前告诉你,京城的官儿来来去去,大多来我们这里的都是被贬过来的。 有的没过多久便扛不住过世了,能隐忍的便寻机翻身回京去了。 况且他这样的人,在中原多少美貌的女子没有见过,我们虽说是当地的土司,但跟这样的京城官员比起来却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人,并不能娶你做正妻。 你到时要是跟他做妾,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我看这位大人身子的骨倒是有些虚呢,万一……” 宋南荛见母亲的话题越说越离谱。 这可是她温柔又正直的投资商!怎么能受这种污蔑! 忍不住打断道:“青天白日的,先不要做白日梦了,倒没见过这样的,还没拿到金子呢,就先想着金子怎么花了。” 被宋南荛一顿抢白,宋南荛母亲脸色讪讪的,“你这孩子。” 宋南荛却拿过一本药学典籍,转过身去,不再听母亲的唠叨。 马车很快停下,训练有素的丫鬟们掀开帘子,宋南荛和母亲被请下马车。 宋南荛却发现陆离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他竟然管这个院落叫做小院? 还说让她们两个住这个小院,怕委屈她们俩? 小院依旧是典型的江南那边的建筑风格,飞檐斗拱,白墙小院,却是三进的大房子,别说住他们两人了,住下几家人都绰绰有余。 丫鬟恭敬地将她们母女二人的行李从马车中搬下去,向她们介绍主人房,客房以及何处是下人房。 房子内一应装饰齐全,完全不需要她们额外再准备什么。 即使在当地已经算生活优渥,且见多识广的前土司夫人,宋南荛母亲仍被这屋子的装饰惊了一瞬。 她望着多宝阁上用来装饰的花瓶,笑着开口道:“好漂亮的瓶子,这些都是你们大人费尽心思从中原运过来的吧。” 丫鬟们垂手而立,为头领头的大丫鬟点了点头,缀在宋南荛母亲身后,始终与宋南荛母亲保持一步距离。 “是的,夫人,我们家大人初来宝地,许多器具用不习惯,因此出门之前,特意把之前用习惯的器具都带了过来。” 这话倒是说得真切又恭敬。 宋南荛不禁在心中感叹:看来即使是当地的贵族,跟中原的贵族生活水平仍然有相当大的差距。 在这里即使是土司这样受人敬仰,有人伺候的头领,住的房子仍旧是有些简陋的二层小木楼,家中也不是时时都用得起丝绸和瓷器的。 而在这个小院里,连椅子背后的靠垫都是半旧的弹墨丝绸,足可见其底蕴。 丫鬟适时提醒道,“如今已经派人在正堂摆下饭食了,不知夫人和小姐是否用餐?” 宋南荛和母亲点了点头。 宋南荛母亲当初和女儿一同被赶到小木屋和女儿自力更生,完全是不得已,如今身边有更为贴心的中原丫鬟仆妇伺候,宋南荛母亲适应得相当快,兼之对中原的吃食十分好奇。 于是每日让宅子里的丫鬟仆妇们给她换着花样做中原的吃食,生活得相当自在。 宋南荛则悄悄花了些银钱,将一些自己近日画出来的草样交给了附近经常上山打猎的猎人,请他们代为寻找。 没办法,这里人对当地草药的研究进度几乎为零,不少人根本就不认识草,只当他们是野草。 而当地的土医,仅认识寥寥几种草药。面对生病前来求医的百姓,更擅长通过向太阳神祈祷或者放血这样的疗法医治,因此治得好治不好,完全看命。 而跟着游商从中原而来的大夫更是罕见。 中原繁华无比,有几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愿意从中原来到这荒僻的边疆呢?宋南荛那几日在宣慰府外见到的中原大夫,可能是边疆仅有的大夫们了。 因此想要找到她记忆中治疗疟疾更有效的草药,完全不能依靠当地的土医和大夫。 反而是猎人们,因为要打猎经常上山,才更有可能遇见她画的这些药材。 这日,宋南荛正翻捡着猎人进山时照着他画的草样为她带来的草药。 丫鬟便匆匆来报,神色慌张,“小姐,我们大人有请。” 宋南荛下意识心里一咯噔,不会…… 于是跟随着丫鬟的步伐,匆匆上了马车,刚到宣慰府,那位新来的姓柳的管家,便将她迎至陆离书房。 “大人,匆匆唤我前来,不知可有什么缘故。” 陆离眉头深锁,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匆匆唤你前来确实是有大事。 之前你和我说察觉到今年雨水异常,因此推测今年会有很多人得疫病,我便派了人,偷偷潜入各大官寨偷偷查访。 发现确实如你所言,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如今城里得病的人数,仅仅是我们能够探查到的,已有百例,我也曾翻过此地以前的县志,以前从未出现过数量如此高的病人。 况且更远官寨的情形,我的人尚未将讯息传过来,得病人数更没个定数。” 此地尽管有人得瘴毒,但数量不多,一般往往是头人领地内几十人得病,加以隔离或者……将他们丢至山脚,自生自灭,他们接触不到其他人,时间久了这瘴毒自然就消失了。 “只 7. 宋南荛竟然这么厉害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客厅内药香弥漫,几位身着中原服饰的大夫们围桌而坐。 身后身着粉色衣裳的丫鬟们恭恭敬敬地将茶茗端至桌上。 为首的一位身着靛蓝色长衫,嘴角挂着两条山羊须的大夫抚了抚胡子,颇有些愤慨: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从医这么多年,父亲和爷爷都是御医,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瘴毒怎么可能是蚊虫叮咬传播的呢。 谁家没有蚊虫,在中原时,我夏日也常被蚊虫叮咬,怎么就没得瘴毒呢。 怎么只有边疆得瘴毒的人最多呢,这不恰好就说明了瘴毒是瘴气所化吗。” 身边的大夫们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等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我还听说,这瘴毒传染论是一个当地的土医提出来的,还是个女子。” 此话一落,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另一个大夫率先开口,“这边疆真是不讲究男女大防,这女医就应该去给那些妇人看病。 看看,如今不过是误打误撞,恰好医治好了宣慰府的陆大人,便眼空心大,口口声声说自己找到了能彻底隔绝瘴毒的办法。”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另一边身着黑色长衫,面容严肃的男人却并未附和他们的话。 见他们尚未与那位女医见面,便纷纷开口贬低,面露不喜道, “医者不分贵贱,只要能治好病人就是好医者,你们怎么又能确定边疆的土医医术比不上中原的大夫呢。” 而另一旁坐在首位身着靛蓝色长衫的王大夫却冷冷地嗤笑一声: “刘大夫,你可真是块木头,固执得很,那小姑娘再有底蕴,再有能力,能比得上我们这些中原出来的大夫吗? 我看呀,小姑娘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大人可能是碍于救命的恩情,不好拒绝。 但救治当地百姓毕竟是大事决定权岂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小姑娘。 不若一会儿我们一同向陆大人建议,那个小姑娘可以进来,但绝不能以她为主导。 想必那小姑娘知道日后我们能对她点拨一二,定会感激不已。” 王大夫连夺权都说得冠冕堂皇,众人面面相觑,几个眼神中便确定了各自的想法,眼神流转间,迅速达成同盟。 于是对王大夫纷纷点头称是,只待那个女医一进门,便准备对她发难。 王大夫见此,得意地冲丫鬟们摆了摆手,命丫鬟们上了壶桂花酿,乐呵呵给他们敬起了酒。 而身边的刘大夫却冷着脸,将眼前的酒推至一旁。 只端起茶杯浅浅地润了润唇,便再次拿起医书,将心神投入其中。 于是眼前的大夫们竟隐隐分成了两拨。 宋南荛和陆离商谈完毕,已接近中午。于是先去了宋南荛母亲的院落,和母亲简单地用过午饭。 吃饭时,看着眼前精致的中原饭时,宋南荛母亲反而放下筷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明明前几日我还和你一起在那破屋中惶惶不可终日。 不知道咱们娘俩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官寨,却没想到才不过几日你便得了大人的青眼。如今又过回了这样有人伺候的富贵日子。” 似乎是通过眼前的饭菜,宋南荛的母亲又想到了那对常来给她们母女送饭的夫妻,开口问道: “我记得之前咱们俩居住在木屋,时常给咱们家送饭的那个叫阿邦的,他们夫妻俩做饭也挺好吃的。 “后来咱们俩搬走后,他们夫妻俩怎么样了,有派人把剩余的银钱交给他们夫妻俩吗?” 宋南荛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当初我们跟他们约定的是先预定一个月的饭菜钱,若是好吃,我们再接着续订。” “只是还不到一个月,咱们便搬到了大人为咱们安排的宅子里,但钱我是给足了一个月的。 他们夫妻俩也不容易,听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宋南荛母亲点点头,闲话间,又唠了两句家常。 只是还没唠上几句,丫鬟便匆匆来报:“大人说,他征召了附近的大夫,与宋南荛共商抗瘴毒大计,想请小姐与他们见上一面。” 没想到陆离的动作这么快。 治疗疫病毕竟是大事,宋南荛也不再耽搁,迅速收拾好起身,带着自制的笔记,向后堂走去。 有这个机会,她正好也见一见那些古代的同行们。 只是还未走近,便听得阵阵奉承的笑声,宋南荛忍不住皱了皱眉。 再往前进了几步,鼻尖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酒气,她脸色迅速沉了下去,阴沉如水。 拉开幔帘,看见有两三位大夫,已经推杯换盏,而为首那位身着靛蓝色长衫的大夫,更是已经喝得面色酡红。 宋南荛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真是儿戏,这是喝酒的时候吗,如今此地有数百名病人生命垂危,你们有何颜面,竟在这里畅饮。 大人是请你们来医治病人的,是请你们来喝酒的吗?” “想喝回家喝去,这里不是你们寻欢作乐的地方,来人,把这几个喝酒的都拉出去,让他们自己醒醒酒。” 为首的王大夫,看见宋南荛大步阔首,一进来便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他们一顿。 反而冷笑一声:“原来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摆什么威风,论起辈分,你叫我们一声叔叔爷爷也不过分,论资历,我们其中不少人都出身于御医世家。 你个小姑娘见了我们见面不拜也就罢了,竟还训斥起我们来了?” “我才不管你们什么叔叔爷爷的,把病人的命当儿戏,既无医德,也无职业操守,竟然还说自己是御医世家,真是给御医世家丢脸。” 被宋南荛一番驳斥,被她的气势所慑,几个脸皮薄的讷讷不敢言,犹犹豫豫放下了酒杯。 为首的王大夫却满不在意地打了个酒嗝,面色酡红,“黄口小儿,还是一个女子,口气这么嚣张,要不是我在来的路上耽搁了,来的迟了些,让你医好了陆大人的病。 你如今哪里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跟我大小声,不过是沾了几分运气,便不知天高地厚,今夕何夕了。 我如今还同你讲话,你老老实实地让出领头的位置,我之后尚且还能给你几分薄面,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以后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宋南荛反唇相讥道,“你来的迟了些?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病情向来讲究分秒必争,怎么你同那瘴毒商量好了,你来了它才能好? 你怎么不说你来得再迟了些,说不定还能有幸见到陆大人的尸体呢。” 身着蓝色长袍的王大夫顿时涨红了脸。 自从听闻陆大人得了瘴毒,他被上面的人派往此处前来医治陆大人,他心中的确多少存了一些想法。 瘴毒即使在中原,也不是那么好医治的,运气不好的话同样回天乏术。 他对治好大人的病并没有十足把握,因此心中也的确是存了一些,只要他走得足够慢,大人说不定能熬过去,那他自然也不会因为救治不当而受罚的阴暗心思。 如今被宋南荛骤然点明,不知如何辩驳,脸胀得如同紫茄子一般,结结巴巴: “你这……你这泼妇,果然是边疆的乡野小民,粗俗不堪……” 宋南荛不屑与他争辩,只是背过身去,冲他们扬了扬手中的手稿:“若是真心想救治百姓,阻隔瘴毒的,跟我走,让丫鬟们再找个待客厅,我们详谈。” 说着扭头鄙夷地上下扫视了一眼王大夫,“像这位穿蓝色长袍的大夫,还是先去醒醒酒吧,醒完酒后心中但凡还是存了些救治百姓的念头,那就醒完酒后再来找我们吧。” 说罢大步转身离去,大夫们被她的利落果决所震慑,看看王大夫,又看看宋南荛,不知如何抉择。 而那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刘大夫,却施施然合起了自己的医书,向前大步迈去,跟随着宋南荛的背影走了出去。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那些原本动摇的大夫们三三两两往前走,王大夫见众人,纷纷离去,面色涨得更红,大声喊道: “你们个个都是从医起码数十年的大夫,竟能容忍一个小丫头片子压在你们头上?你们甘心?” “她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又拿出了一个和以往的古籍医书完全不同的结论,若是我们事事以她为先,万一她的结论错了,那我们可都是罪人。” 此言一出,原本迈出脚步准备跟宋南荛走的大夫们又犹豫了起来。 正说着,外间却突然传来纷纷扰扰的吵闹声,一道兴奋 8. 阿邦大叔竟曾是第一勇士?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王大夫最是欺软怕硬,如今见宋南荛有了药王谷的人做背书,瞬间偃旗息鼓,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其他大夫身后,不再言语。 有些跟在宋南荛身后,一直支持宋南荛的大夫,冲着王大夫挤眉弄眼。 登时把王大夫臊得满脸通红。 因这一下午这些大夫们在待客厅里闹了一通,宋南荛还未来得及跟他们讲后续的疫病防治计划,日头便已西坠。 如今才是第一天,她便将她最近新写的手稿发给了大夫们,让他们回家后揣摩,待明日陆大人将病人们集中隔离后,再行救治。 王大夫的神色依旧怏怏的,但面对宋南荛却恭敬了许多,不再对宋南荛的命令表示质疑。 然而那位自称药王徒弟的钱三七,看着手里宋南荛给他的手稿,双手却有些颤抖。 他捏着手中两片薄薄的纸,竟感觉重如泰山。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两片纸的威力,他确实清楚得很,他师傅研究疫病研究了这么多年,但只是表层。 对于疫病产生的原因,如何救治,以及疾病的不同阶段应该施加多少药量,研究得仍旧不够透彻。 而这篇手稿中,却清楚地载明了这些。 虽然这篇手稿的格式有些奇怪,横平竖直画了许多网格,但将病例填入其中,却显得格外清晰,一目了然。 他声音有些颤抖,“这样珍贵的手稿,您就这样轻易给我们了?” 他师傅临终前仍在谆谆教导他,他预计将要花费毕生精力完成的遗愿。 如今就凝结在这两张薄薄的手稿中,就这样轻飘飘地送至他的手中? 他忍不住想,若师傅尚在人世该多好,他若见到这位姑娘,想必会有很多话想同这位姑娘说。 众位大夫们在拿到新手稿后,原本并未将这两张纸放在心上。 看见钱三七含泪,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下意识翻看起来,看完皆愕然不已。 钱三七捏着手稿的纸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他冲着宋南荛深深弯下腰, “我以前常听说什么叫大义,如今今日见了姑娘才知什么是大义,姑娘将治疗疫病的方法倾囊相授,毫不藏私,我实在是佩服不已。” 如今技艺皆是家族传承,父父子子代代传承,就连医术也不能例外。 因此很多家族治病的药方都是秘不外传的,就是指望着这门技艺将来能够兴旺家族,不被其他家族独占。 如今这位姑娘将药方毫无保留地直接誊抄给他们,意味着他们以后哪怕遇到其他得了瘴毒也能根据他的药方轻易对症下药,治好其他人。 对他们而言,无疑又多了一个可以代代传承的“千金方”。 此话一落,众位大夫们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宋南荛却毫不在乎地挥挥手,“既然众位大夫聚集于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抗疫病,救治好当地的百姓,且百姓症状不一,若不向大夫公开药方,那又如何医治百姓呢?” “况且我死守着药方有什么用,等着我拿着它进了棺材发烂发臭吗? 我只是想为百姓提供副作用更小治疗效果更佳的药罢了,完全称不上大义,只能说职责所在罢了。” 作为现代社会的研究学者,宋南荛对于这个朝代大夫们对自家族传承的药方的重要性不够了解。 因而对他们过分激动的态度表示不能理解。 况且,这药方也不是她个人所创,是她所在朝代,千百年来医者们拥有的行医经验汇集起来的,用生命积攒起来的经验。 用来救治百姓,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不能再理所应当了。 抛下一堆若有所思的大夫们。 宋南荛刚进了后堂,便看见自己母亲身后跟了个丫鬟,匆匆迎了上来。 凑近了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丫鬟竟是经常侍候在陆离身边的大丫鬟月明。 “女儿,我听说大人刚指派你带大夫们给百姓看病,那些大夫便蓄意为难你,在待客厅闹了起来。 那些大夫多大的脸,怎么好意思给你难堪?” “他们这些中原的大夫真不讲究,若是……若是在咱们官寨,知晓你是土司小姐,有哪个人敢跟你这样说话?” 月明依旧是端着一张有点冷的小脸,“大人派我来问,可是有人难为小姐。” 宋南荛垂下眼睫,看着二人有些慌张的神色,并不在意, “只是对药方改良上有些争议罢了,如今已经解决了。” 不主动给赞助商找麻烦是她的自觉。 况且,在来之前,她已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遭。 毕竟,把一只狼投放到狼群里,其余的狼尚且还要试探她的实力,来判断对方好不好惹呢。 如今,陆离的病已见大好,众人皆知她手中有药,作为临时组建的团队,必然会有人跃跃欲试,想试探她。 若把她压下去了,到时救治百姓的名和利他便可夺得头彩。 质疑? 不过是某些人装傻充愣试图夺权的手段罢了。 如今她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弹压他们,又有药王谷做背书,想必他们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了。 --- 书房内 柳管家脚步匆匆进来,见了陆离,行了个礼。 “大人,这几日我们派了许多当地人进山寻药,如今药材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 “城中已经感染了瘴毒的病人,我们也已统一归置了……只是……” 话说到这里,管家的声音犹豫了。 “但说无妨。” “只是这些病人们见了官兵,害怕得很,我们好话说,尽耐心同他们解释,将他们统一归置,是为了给他们治病。 待他们病好后,就放他们归家。 只是他们并不大相信,哭闹着说,是我们想把他们丢到石头房子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如今事急从权,官兵虽已将他们安排在一起,但时常有人情绪不稳扑上来,说希望我们能放他们归家。” 陆离悠悠叹了口气, “若我未遇见宋姑娘之前,我定也如同他们一般,不相信这世上瘴毒竟如此容易医治。 况且我听这里的通司曾说过,以往官寨得了瘴毒的人,既不吃药也不医治。 只把这些得病的人关在一起,等他们死了,这瘴毒自然就消失了。 这些只是一心求生的可怜人罢了,让我们的官兵不要为难他们,好吃好喝待着。 那些病情轻的病人,一旦好了,便送他们归家。 在其他人看到我们是真心实意为民做事的,想必他们再得了瘴毒,便不会隐瞒,反而会主动医治了。” 管家又垂下头去,“大人仁善。” 然而陆离才刚将其余的工作安排下去,便听得街道不远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吵闹声,叫喊声,女人的哭泣声夹杂在一起,远远传来,嘈杂得很。 陆离一皱眉,迅速放下毛笔,推开房门,发现竟是大西北方传来的吵闹声。 他唤来柳管家,“怎么如此吵闹,我看方位在西北方,那里不是安置病人的地方吗,你去叫上几个人,随我一同去看看。” 柳管家颇有些不赞成,“如今大人你身体刚好,此前刘大夫给你诊脉,还说您不能随意见风,如今那里闹腾得很,别让那些百姓冲撞了你。 不过我带上咱们府上的几个私兵,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陆离冲他摆摆手,“不必,我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 如今瘴毒凶猛,我既做了这宣慰司的长官,就要尽忠职守。 若你只是派几个私兵过去,他们还以为我们宣慰府要以势压人。 你不必多说了,快叫上几个人,同我一起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早做处理。” 管家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看陆离神情坚决,便不再劝。 叫上几个精壮武力高强的护卫。 丫鬟明月怕寒气侵扰,恭敬地走上前将披风为陆离系好 9. 治好病人怎么还强制要offer……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陆离以及站在陆离身边的宋南荛身上。 陆离轻咳了两声,声音大了些,音色却依旧不急不缓,显得温柔又可靠: “诸位百姓,大家莫要惊慌,我们将这些病人聚集在此,正是为了救治。 特意派来官兵也是为了保护各位的安全。” 声音传得很远,底下原本对峙着的人群一阵骚乱。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仍闪烁着不可置信。 有人喃喃道:“哪儿有这么好心的官儿,把病人收治在一起,就为了救治我们的病。” “就是,就是,还是个中原来的官,图什么呢,用不了两年又走了。” 于是,在人群掩映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骗人!这些官员们嘴里哪有一句真话,救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平常土司老爷打死个人,也没见他们管过。” “就是,他们哪有那么好心,我看是想把我们先骗进来再关死。” 人群顿时又闹起来,眼看着情势就要压不下去了。 一道清丽的女声刺破喧闹的吵嚷声。 “别吵,还想活命的就闭嘴!” “都先住嘴,先听我说。” 明明这道女声并不响亮,但语音坚定,铿锵顿挫,竟让人莫名升起信服感。 宋南荛高举手中捏着的草药,“都给我看看这是什么?你们居住在城里,不会不知道,宣慰府最近正在大肆收购草药吧。” 下面有人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 坐落于崇山峻岭之间聚成的小山寨的寨民,大多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 因此,自从听说宣慰府突然大肆收购草药。 难得有个赚钱的机会,而且赚的还是中原人的钱。 不少人呼朋唤友,照着宣慰府张贴出的告示画的草样,到山里摘了不少这些中原人称为草药的“野草”。 而宣慰府果真守信,每日府门外总有一个管家和几个家丁支着桌子,带着秤。 寨民将晒干的草药交给管家称量,管家便按告示所言,兑换相应的粮食或银钱给他们。 “我手中的草药,是一位来自中原,专门给皇帝看病的御医家里留下的药方,专门治疗瘴毒的药,比巫教赐予的圣药效果还要好。” “要是这些草药没有用,宣慰府为何要花那么多银钱?花那么大力气收购这些草药呢?” 宋南荛知道自己的身份,拿出一份能够治疗疟疾的药,在当地山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因此干脆扯了御医的大旗。 这里因为距离中原很远,但时不时有来自中原的行商路过。 在行商人带来对中原只言片语的描绘下,不少寨民都将中原视为繁荣昌盛的世外桃源。 而御医这个词,更为这份草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御医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大夫,那医术得有多高超呀? 因此御医这个词刚落下,邦岩大叔的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声音颤抖,“这真的是来自中原的御医开的药方吗?比巫教的圣药还要好用?” 宋南荛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神,诚恳地点了点头:“真的。” “阿邦大叔,您先把刀放下吧,我身后就跟着几个中原的大夫,你夫人不是生病了吗,让他们给你夫人看看。 千万不要拖延了病情。” 阿帮大叔神情松动,他微微躬下身子,准备将手中的刀放置地上。 然而人群中却突兀地响起一道尖锐的反驳声, “她在骗人,中原大夫哪有那么厉害,要是真的那么厉害,那宣慰府的大人,怎么还得了瘴毒呢? 前几日都快病死了,要不是命大,熬了过来,现在都没办法站在你们面前骗你们呢。” 邦彦原本准备放下的刀又提了起来,握得紧紧的,好像在握着水中的一根浮木。 人群中,一个身着灰色外袍面目毫不起眼的男人,看见众人的神情再次变得焦躁起来,忍不住冷哼一声, “巫教的圣药都比不上?一群贱民,一个被贬谪的京官,连巫教使者面都没见过,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得罪巫教是什么结果。” 说罢,扭身一闪钻入人群,如鱼入水,消失不见。 陆离轻轻挑了挑眉,看如今情形急转直下,竟然也不慌张。 反而不紧不慢地拿扇子轻敲手背,竟有种慢条斯理的感觉。 转身对身边的柳管家吩咐道,“去查查,刚才是谁说的这话?这么有引导性,看看究竟是哪股势力,想要搅浑如今的这摊水。” 宋南荛不知是谁喊的这句话,见原本已经动摇的众人被这句话再次扰得心神不宁,心中恼怒不已。 好不容易获得病人的信任,如今被这句话一搅和,前面的努力都做了无用功,因此她说话毫不客气, “什么叫做有幸熬了过来? 说得轻巧,这官寨得了病,有几个人能这般轻巧地熬过来的?有几个不过短短几日便能生龙活虎的。” “如今大人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还不信,大人一番善心,既不收你们金银,也不收你们粮食,为你们治病,你们竟然还闹起来。” 话说至此,宋南荛突然灵机一动。 她佯装愤怒道:“真是一群白眼狼,大人想给你们治病,反倒是治出错来了。” “那既然这样,反正大部分药材还在宣慰府没有运过来,今天的药用完也就罢了,以后再想用药,每包药就要用两担粮食来换。” “就只有今天的这些药是免费的,之后再想用草药治疗,就要用粮食来换。”宋南荛再次强调。 说着忍不住用手背杵了杵陆离,正好杵到了陆离的胳膊。 陆离忍不住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 但他仍旧理解了宋南荛的意思,和宋南荛配合默契,点了点头,附和宋南荛。 “好。” 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若说一样东西是免费的,人们总是容易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但若说这东西是收费的,只有前几个是免费的,那众人便会愿意抢这几样东西了。 只有前几位免费这个词杀伤力极其巨大,众人皆意动起来。 有人低声道:“反正困在这里是死了,以后病情严重了也是死,那倒不如试一试。 万一这药真的有用,我还能再活几年,也还能再为这个家,再为咱们孩子多挣几口粮。” 正说着,却突然有几人叫了一声。 只见立在人群中的一个女人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额头上浸满冷汗,身体左摇右摆,最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邦岩神色大变,他上前大跨一步,接住那女人倒下的身子:“老婆子,你怎么样了。” 他用力摇晃她的身子,见女人双目紧闭,呼吸逐渐微弱起来,声音忍不住也哽咽了起来:“你醒醒,醒醒,快醒醒。” 宋南荛角皱了眉,她大跨步上前,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一把将邦岩推开,“快让开,让我看看。” < 10. 新传播宿体? 《我只懂药理,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全本免费阅读 “阿邦大叔,我知道你有一番好武艺,但我目前的确不需要护卫。” 宋南荛表情淡淡的,但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阿邦大叔却异常坚持:“小姐你年轻身份又高贵,如今又同其他大夫一起治疗疫病,难免有些宵小为难你。” 望着阿邦大叔坚定的眼神,宋南荛猜测阿邦大叔之所以坚持要当她的护卫,可能有两方面原因。 其一,她曾经帮助过阿邦大叔。 其二,她目前居住在陆大人的宅院,看起来颇有几分家资。 如今大叔妻子生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但又不屑于吃嗟来之食,因此主动上门自荐。 但她……真的没有钱再养一家人了。 虽然这家人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宋南荛咬咬牙准备再次拒绝,却被一道横插过来的温柔男声打断了。 陆离依旧满脸盈着笑意,说话也不急不缓的,劝慰道:“这位姓邦的大叔,我知道您很想感谢宋姑娘。 但其一嘛,大家毕竟是初相识,根底还没有摸清,若就这样轻易将您调到宋姑娘身边做护卫,我同样也不放心宋姑娘的安危。 其二嘛,您夫人毕竟生病了,需要休养,无论是养身体的吃食还是药材,都需要钱,我理解您的难处。” 陆离说话虽慢条斯理,但一字一句说来极有逻辑,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替对方考虑。 “不若这样,我府里正好缺一位巡逻的守卫,每月能给2钱月钱,主要负责巡逻这片安置病人的区域。 你与这里的病人毕竟熟识,到时候无论是照顾自己的夫人,还是上工都很方便,您看如何?” 尽管如此,但阿邦大叔依旧没有立马答应,仍旧将视线投向了宋南荛。 宋南荛却觉得这个方案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既考虑到了阿邦大叔如何上工,又考虑到他对妻子的看重。 见宋南荛对此方案表示赞同,阿邦大叔无奈地点点头。 算了,看来这件事只能够日后再议了。 自从宋南荛安抚了这里病人的情绪后,治疗变得格外顺利。 因为已经提前跟这些大夫们培训过疟疾不同时期的表现以及如何治疗,所以这些大夫们上手都很快,因此才不过短短两天,不少病人的病都有了好转。 --- 住进这座古代的病房后,病人们的日子变得极为规律。 日头刚升起,阳光透过窗洒进屋内,将阳光割成一块块儿跳跃的金斑。 紧接着屋外便响起厨娘嘈杂的交谈声以及洪亮的叫喊声。 “动作快点儿,麻利点,别把这些饭菜撒了。” “唉,那几个人,带好记录本,去看看那几个病人,今天病情如何了,有没有好转?” “对了,那几个住在甲字房的病人,要是好转了,就把他们搬到别的房间里吧。” 把房间分为甲乙丙丁,按序排号还是宋南荛的主意。 病人杂乱且病情不同,如果按照病情的轻重,将不同的病人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那房间则又显得杂乱,因此宋南荛顿时建议将房间分为甲乙丙丁,不同房间放置病情不同的病人。 病房每日登记病人病情及用药剂量,待病人好转后再将病人转移到其他房间。 当时宋南荛提出这个建议时,钱三七的眼神就亮了,直呼“好办法!” 自从宋南荛大致跟他讲了定量分析法及定性分析法后,他便更认定宋南荛是他的师父,活脱脱成了宋南荛的狗腿子,每次宋南荛讲什么都要捧场。 “钱三七,别愣着了,快去看看病人!”有人喊了他一句,他马上应道:“好嘞!” 小丫同样被叫喊声叫醒了,她揉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整理好睡觉时被弄乱的两个头上的小揪揪,坐了起来。 她伸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看见那些忙碌的大人们,脸上忍不住挂上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真好,就在几天前,她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她父亲进山中寻找猎物,却不幸沾了剑毒蛙的毒,一命呜呼! 家中只留下她和母亲两个人,虽然每天饥一顿饱一顿,但也能勉强,相互扶持着把日子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母亲满头大汗摇摇晃晃回家,嘟囔着说自己头痛头晕,之后躺在床上,两三天都没有起来。 她当时吓坏了,但是怎么摇晃母亲的身体,母亲都只是冲她虚弱地摆摆手,告诉她: “我现在累得很……你坐着不要动,好孩子,我现在身上又冷又热,动弹不了了……让我休息休息……休息好之后我就给你做饭。” 她便老老实实听话,托着腮一直守在母亲身边。 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行,我要听阿妈的话,阿妈让我坐着不要动,我就等阿妈休息好之后,再吃饭。” 直到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再摇晃母亲,母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她还是不敢动,她一直记得,母亲要她坐着不要动。 再后来……连摇母亲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 直到后来几个官兵利落地打开房门。 “快来这有个小姑娘,已经昏过去了。 床上还躺了一个女人,三十来岁年纪气息微弱,快喊大夫来。” 小丫将思绪从过去的记忆中抽回,看到一个身着粉色长裙温柔可亲的姐姐,将一碗热粥端至自己面前。 “快吃吧。” 她忍不住又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缺了一个乳牙的嘴微微漏风,“蟹蟹姐姐。” 她端起碗,粥又稠又多,仍在腾腾地冒着热气,将她的眼睫毛熏得都挂了几滴水珠。 但她完全不在乎,脸几乎埋了进去,呲溜呲溜几口便喝完了。 喝完后,那个粉衣服的丫鬟,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心中又怜又爱,忍不住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麦芽糖块。 “吃慢点,别着急,都是你的,给姐姐这里还有一块糖也是你的,你拿去吧。” 小丫眼神亮晶晶的,从丫鬟手中接过淡黄色的糖块,小心翼翼地塞进腰带里。 这块糖她要带给阿妈吃。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每天吃的饭大多是山里挖的野果子或是稀得能够看见人脸的粥。 这里的人这么好,不仅给她阿妈治病,还给她们饭吃。 这个姐姐还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姐姐,也是她见过最好的人,大概母亲之前曾经给他讲过的仙女就是这个姐姐的模样吧。 喝完粥,她便腾腾跑了出去,丫鬟给其他人送饭去了,没留意到她。 毕竟,这里附近的几间屋舍都已经被大人提前包下了,附近也早已派了护卫分班巡逻。 小丫吃完饭却熟门熟路地踮起脚尖,费力搬起墙角竖着的大扫帚,用小身子拖着那把扫帚去扫地上的余灰。 听说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要求这么做的。 这个大夫说他们这里人得病是因为蚊虫传染了一种名为病菌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害他们得病。 想要康复就要做好驱蚊,因此每到白天夜间,这里便会点燃起一种他们这边常用来驱蚊的野草。 草燃尽了,便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灰烬。 但她刚扫了两步,一个眼熟的大妈,便拍了拍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哎哟,小丫,你个小丫头,人还没有扫帚高,怎么就支起扫帚开始扫地了? 这些事让我们大人干就行了,你坐着歇着吧,再歇几天,你娘好了,就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小丫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大姐姐给我吃好喝的绿豆粥,要报答大姐姐。” 这里不少人是当初陆离侍卫要求隔离病人时,害怕自己家人被侍卫直接处理,于是死活非要跟着的家人。 当初宋南荛安抚好这些病人后,知晓这些病人的家属只有真正看到这些病人真的康复了,才会真的放下心。 于是建议陆离将隔离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病房区,另一部分则用来安置这些病人的家属,请这些家属帮忙熬药打扫。 为了防止二次感染,这些家属平常看不到那些病人。 只有等病人康复后,他们才能同病人一同离开。 但能亲自守在隔离区外,保证自己的家人不会被这些官兵悄无声息地拉到不知名的石头房子里杀死,这些病人的家属放心多了。 尽管陆离并没有给他们发银钱,只是保证他们的一日三餐,他们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