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今天也只想当咸鱼》 第1章 穿成团厌真千金 顾昭昭是被疼醒的。 她都没顾得上被掐肿的人中,耳边就传来一道愤怒的责骂。 “顾昭昭,你竟敢拿上吊来威胁我们?你真是出息了,别家孩子是来报恩的,你就是来报仇的!我告诉你,退婚这事,你就是再上一百次吊,也没的商量!” 紧跟着,又来一个人,不顾她的死活,继续单方面责骂,“对,顾昭昭,别想着小时候跟秦羽那点情谊,就要硬嫁!秦羽是昕昕的,要点脸你就……” “老四!” 终于,一道女声打断了这些嘈杂。 顾昭昭闹哄哄的脑子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她下意识想对那个女声的主人投以感激,却不料,只看清了那人眼底的失望,嫌弃和悔恨。 仿佛她出声制止,只是怕刺激到她,越发不肯退婚。 娘,顾秦氏,脑中忽然有了两个陌生的词。 一瞬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了脑海。 她穿越了。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是盛国顾丞相家刚找回一年的真千金,也叫顾昭昭。 原主五岁那年走丢,十五岁归家时,家中已然多了一个假千金,说是替代她的慰藉。但父母和四个哥哥却处处偏心这个假千金,拿她把原主比到尘埃里,嫌她大字不识一个,琴棋书画不通,礼仪规矩没有,反正里里外外就是一个又土又俗又没文化。 而那个假千金更是不一般,享用了原主十年的富贵和宠爱仍旧不知足,不断上演苦肉计,制造了许多原主容不下她的假象。原主解释不清,面对家人的误会指责冷眼,除了无能狂怒,只能无能狂哭,落了个善妒忌脾气差心眼小的罪名,更是不得人心。 就连原主的白月光未婚夫秦羽,也为了顾昕昕要和原主退婚。 原主不肯,反倒换来顾家上下一顿斥责,说她不懂成人之美,说她抢顾昕昕东西上瘾。这根稻草彻底压死了原主,她回屋后就挂了房梁。 害,顾昭昭无语,还不如被山洪淹死算了呢,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忽然有了家人,结果是这么一大家子奇葩? “昭昭……” 眼见着顾秦氏张嘴又要开训,顾昭昭只觉得头疼,她坐起来,“打住打住,别说了。” 顾昭昭伸出去的手都快摁住顾秦氏的脸了。 “顾昭昭!” 顾秦氏的四个儿子齐齐上前。 “我都说住嘴了,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头一抬,露出来被绳子勒出来一条红痕的脖子,“我都差点死了,你们瞅不见吗?关心一句会死?得了,你们眼里就只有顾昕昕,我也不稀罕你们关心,麻烦你们出去吧,给我个清净。” …… 怎么回事? 顾昭昭这一番嫌弃,屋子里的人都听懵逼了。 她怎么不哭了,也不闹了? 还是,这是什么新的手段? 几个人面面相觑。 “愣着做什么?走啊,不走,随便,我睡觉了。”顾昭昭打了个哈欠,原主为了退婚几天几夜没好好睡,这身体疲惫的很。 忽然,一道柔弱纤瘦的身影,颤巍巍从门口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姐姐,都是我的错,你别怪爹娘还有哥哥们,是我霸占了你的身份,霸占了本该属于你的宠爱。姐姐,你说过,只要我消失,你就会好好的,希望你说话算话。“ 顾昕昕声泪俱下,朝顾嘉业和顾秦氏磕了响头,“爹,娘,是昕昕没有这个福分做您们的女儿。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希望昕昕走了后,你们能好好照顾爹娘……” “昕昕,你说什么胡话,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昕昕,你永远是爹/娘最爱的宝贝。” 顾昕昕话还没有说完,原本还在犹豫的六个“护昕宝”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争相将顾昕昕拉起来,并如愿表态大爱不分亲生还是假生。 顾昭昭叹了口气,这觉是补不了了。 “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要睡觉,听不到?转身,直走,出门,右拐,离了我的房间你们爱说啥说啥,脆桃,送客!” 顾昭昭直接嚷嚷着喊丫鬟的名字。 丫鬟当然不敢动。 但顾昭昭的爹动了! 顾嘉业松开握着顾昕昕胳膊的手,转身就冲顾昭昭的床边去,“顾昭昭,你闹够了没?” 下一瞬,巴掌都要抽到顾昭昭脸上了。 好歹顾昭昭前世也是警校毕业,格斗散打都拿过全省冠军。 虽然这具身体几天没吃饭,人有点虚,她还是一下子钳制住了顾嘉业的手。 “好好跟你们说人话,你们是听不懂是吧?让你闭嘴你是闭不上?”顾昭昭随手拿起来丫鬟给她擦了额头的毛巾,塞进顾嘉业的嘴巴里。 “顾昭昭,你大胆!”大哥顾伯仁见状,冲上来。 顾昭昭一个转身躲开,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顾伯仁就是个文弱书生,噗通摔倒在地上。 “儿子!” “大哥!” 顾秦氏和顾昕昕奔过去扶他。 二哥三哥四哥来抓顾昭昭。 顾昭昭豁出去了,打也打不怕,赶也赶不跑,只能发疯了。 她干脆端起来床边装水的盆,哗地一下泼到了大家伙身上。 然后两只手举着盆,在虚空中胡乱挥舞,人也跟着电视里看过的萨满巫师一样乱跳。 “天灵灵地灵灵,观世音菩萨来显灵……弟子顾昭昭冤屈啊,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各个是人渣啊!” “齐天大神孙悟空,天蓬元帅猪八戒,我的家人都被妖魔鬼怪附身了,快点来收走这些魑魅魍魉吧!” 她这番疯癫,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下意识往后退。 顾昭昭嫌弃他们退的太慢了。 “打死你这个绿茶精!”她一盆子挥向顾昕昕。 顾昕昕赶紧转身跑。 “还有你这个瞎眼精。”顾秦氏差点挨了一下。 “还有你、你、你、你……偏心精,傻x附体精,脑子有病精……” 顾昭昭把手里的盆舞得跟朵花似的,顾家一大家子人愣是被吓得抱头乱窜。 “疯了疯了疯了……” 所有人慌慌张张退出了房间。 “咣当”一声,他们退出去的一瞬间,顾昭昭一脚踢上了房门! 第2章 软饭男给姐爬 终于清静了。 躺回床上,顾昭昭开始盘算未来。 盛国,父系社会,女人地位不高,遵从三从四德。 原身呢,五岁就被拐到乡下,除了会干点农活,啥也不会。 而她自己呢,空有一身解剖尸体的本领,可这盛国开国至今,一个女仵作都没有过,怕是吃不了这碗饭! 想来想去,还是当顾昭昭比较好,毕竟她是相府真千金,全京城都盯着看呢,他们也不敢从物质上苛待她,脸面得要。 想通了一切,顾昭昭心情无比之好。 门外。 见屋内许久没动静了,顾秦氏忧心忡忡,好歹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多少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爹娘,是我不好,害得姐姐受了刺激,伤了脑子,万一传出去被人知道了,晋王那边……”小白花顾昕昕哭哭啼啼,又跪下了。 “昕昕,不怪你。” 顾秦氏那点微薄的母爱彻底消失。 顾嘉业倒是被提醒了! 晋王选妃在即,太后拟了名单,朝中五品大员以上,家中有适龄嫡出子女,但凡没有成婚的,都囊括在内。 顾昭昭可是在名单里啊! 顾嘉业脑门汗都冒出来了。 不是他怂,实在是晋王太强了。 晋王,盛景泓,盛国的英雄,老百姓心中的神。 十岁提枪上战场,十二年间,收复西北十六城,还让猖獗的西周国对盛国俯首称臣,给盛国换来了长久太平。 皇上和太后对他也爱护有加,早已准备好替他选妃,多少家的女子前赴后继,想要嫁给他。 不料,他却在三年前班师回朝途中,遇到山体滑坡,被巨石毁了容,断了腿,连带着命根子都没保住。回京后他就交了兵权,悉心养病,选妃之事也一时搁浅了。 直到今年中秋家宴,皇上重提此事,晋王没有反对,太后便亲自主持,拟了名单。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崇拜归崇拜,敬仰归敬仰,真要嫁给这么一个没了兵权,不能人事,毁容断腿的废人,姑娘就没几个愿意的。 早两个月前,定国公府的大女儿装肺痨退选之事被揭穿,非但她本人被太后狠狠责打了一顿,定国公府也被扣上嫌弃晋王的帽子,百姓的臭鸡蛋,快把定国公府给淹了,到现在那一家子出个门,都跟贼似的小心翼翼着。 有了这样的先例,就更没有哪家敢动半点小心思,生怕臭鸡蛋砸自家院子里来。 顾嘉业在今天之前,没为这操过半点心,一则他料定顾昭昭选不上,二则选上了他也觉得挺好。 没了兵权不会生育的晋王,不为皇上所忌惮,又被百姓所爱戴,那才能最大程度上,助益他和几个儿子的前程未来。 但现在,顾昭昭一疯,可让他慌了神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子臭鸡蛋的味道。 “选妃在即,只怕有心之人说我们让昭昭装疯。——伯仁。”事情必然要解决,他当机立断,“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你去把秦羽叫来。” “爹!秦羽跟昕昕两情相悦,你不会为了您的相位,棒打鸳鸯吧?”顾四立刻跳出来,说话不过脑子。 被顾嘉业狠狠瞪了一眼。 顾伯仁倒好好说了,但也是反对:“爹,您不能出尔反尔,退婚您是同意了的。“ “哥哥,没事的,这姻缘本来也是姐姐的。”顾昕昕可怜巴巴的掉了好几颗金豆,“大哥,你快去叫秦羽吧。” 可得让秦羽哥哥来亲眼瞧瞧顾昭昭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又发疯的瘆人模样。 顾大越看越觉得妹妹可怜又懂事。 顾二只觉得顾昭昭越发不是人,:“昕昕,不是你的错,感情这个东西谁也不能控制,秦羽爱你,你也爱他,是昭昭不懂事,不懂成全。” 顾四也无比心疼的握住了顾昕昕的手:“昕昕,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秦羽不退婚能让顾昭昭清醒过来,等参加完选妃,就随她疯去,我们和爹娘一定是站在你和秦羽这边的。” 顾三也拍了拍胸脯,义气十足的样子:“对,三哥挺你们。” 顾秦氏立马喝止两个儿子:“都小声点,别让昭昭听见了。——伯仁,快去叫秦羽来。” 顾昭昭听不见,顾昭昭睡的香着呢。原主悲惨的一生消化完了,她就累的睡着了。 美美一觉睡醒,顾昭昭打开了房门,她饿了,想点餐,没想顾家人没走,乌压压的站了一院子,甚至多了一个人——秦羽。 秦羽身量颀长,容貌俊朗,本是原主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顾秦氏娘家的亲外甥。从小父母双亡,被顾秦氏这个姑姑接来身边的时候,他才两岁,顾秦氏跟亲儿子似的养着他,还把原主许配给了他。 其实娃娃亲加上十年不见,秦羽爱上谁都无可厚非。 但这人可不是个好东西,原主被他迷的没了智商,顾昭昭可把他看的透透的。 原主回家之初,这货私底下没少勾搭原主,小姑娘哪抵得住帅哥的温柔攻势。 然而后来,眼看原主在家吃不开,他又悄无声息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留原主一人深陷情海无法自拔。 无论是勾搭还是远离,他都悄咪咪的干,以至于在外人眼里,从头至尾都是原主剃头挑子一头热,霸着婚约缠着秦羽。 盯着秦羽那张一心想靠女人上位吃软饭的脸,顾昭昭只想让他爬。 但其实这家子,她也没一个看得上的,扫了他们一圈,她揶揄一声:“半天了还在呢,开大会啊,开出什么结果没,我听听。” 顾昭昭拉了把椅子,在门口悠闲那么一坐,阳光暖融融落在她身上,她有些病态的苍白小脸,满是破碎感。 有那么一瞬间,顾秦氏着实心疼了一下,但看到顾昕昕悲悲戚戚的望着秦羽的样子,她又对顾昭昭心生怨怼:“昭昭,如你所愿,秦羽不退婚了,你满意了吧!” 顾昕昕压抑的啜泣,不小心漏出来一点点。 顾家人心都抽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愤愤的落在顾昭昭身上。 “秦什么?”顾昭昭侧着耳朵嚷嚷了一声,“什么秦?是个什么东西?什么玩意?我听不清!” 第3章 远离顾家人,快活赛神仙 秦羽顿时脸色铁青。 顾四倒是个行动派,“顾昭昭,得不到你就羞辱,你可真恶心。” 顾昭昭瞟他一眼,这人真他妈讨骂,她成全他,“顾四,你可闭嘴吧,你才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呢。退婚我是我秦羽的事,你蹦哒个什么劲。着急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俩睡了,你才这么叭叭的希望他甩了我。不是,你俩不会真睡过吧,成天看你们同进同出的,谁上谁下呀?” 顾四兜头羞辱了一顿,这种难听至极的话,直接让他瞠目结舌。 “你……你……”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击。 “你什么你,骂不过就闭嘴,下一个!” 顾昭昭无情朝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手一挥单方面结束战斗,等着下一场pk。 “顾昭昭。”秦羽向前。 “你先等等,你不姓顾,暂时还轮不上。” 顾昭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顾昕昕见状,赶紧上前,颤巍巍拉住秦羽的手臂,眼眶盈满了眼泪,冲他摇摇头:“秦羽哥哥,姐姐失心疯了,你先别刺激她。” 一家子人踌躇不敢上前,顾嘉业到底身居高位,也是一家之主,他上前,尽量心平气静的跟顾昭昭交谈:“昭昭,你先稳定下情绪。” 顾昭昭抚了下衣袖,收敛一身霸气,平静道:“我一直很稳定。” “那,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一直清醒着。” 顾嘉业看着顾昭昭,她的上半张脸,几乎同他如出一辙,只是他老了,官场摸爬打滚,见多尔虞我诈,眼底已然不再清澈。 但顾昭昭的双眸里没夹杂任何的喜怒哀乐的情绪,平静清明的,像是一汪潭水。 他确定了,她是清醒着。 但又不确定,这样清醒的顾昭昭,是不是本身就是不对劲的。 但人清醒过来了总是好的,他开始斟酌言语,怕再刺激到顾昭昭:“昭昭,你和秦羽的事情,你究竟想怎么样,只要你说出来,爹娘都依你。” “行,退。”顾昭昭点头。 “真的?”顾嘉业还有点不敢相信。 顾昭昭不想再说,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夹着玉佩的绳子,她晃了晃:“都认得吧,定亲信物,看好了。” 顾昭昭把玉佩连带绳子整个拽进手心,摆出扔标枪的架势,大吼一声:“走你。” 玉佩宝宝啊,它远航去了。 不多久,听得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显然玉佩宝宝啊,它不幸坠亡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本他们以为,顾昭昭只是赌气做做样子,要把玉佩还给秦羽。 结果,她把它彻底毁了。 那曾是她宝贝如命的东西,早春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她甚至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去打捞,差点没得风寒死去。 可现在,她跟丢垃圾似的,把它给丢了,丢完,她甚至轻松自在的拍了拍手,又气定神闲的坐下了。 直到这会儿,所有人才彻底意识到,顾昭昭对于退婚这件事,居然是认真的。 “昭,昭昭!”顾秦氏依旧缓不过来。 顾昭昭一脸乖巧看着她:“在呢,还有话?” “你,你真的清醒了吗?” 不但是顾秦氏,所有人都怀疑,顾昭昭清醒的真实性。 “很清醒,人生十六年,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清醒。” 顾昭昭没再多搭理他们半句,侧身对着自己的丫鬟脆桃吩咐:“脆桃,我饿了,弄碗面来。” * 接下去半个月,顾昭昭主打一个远离顾家人,快活赛神仙。 没有尸体,没有二十四小时待命,没有不好带的学生,没有飞来飞去的讲座,没有领导施加的破案压力,没有身份带来的职责感,有的是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美食,睡不完的觉…… 大小姐的生活,顾昭昭适应的非常快。 顾家人却不适应了。 以前的顾昭昭,只要有时间就在各个院子里瞎转,不遗余力的找存在感,没皮没脸的讨好大家,翻来覆去的说她的苦难史,隔三差五的找昕昕的麻烦,烦的人恨不得躲着她。 而现在,成天往外跑见不着她人,难得在家里遇到,她不是装看不到,就是随便打个招呼就走,平等的不爱搭理家里每一个人。 都说她在赌气,等着人去哄,也都等着她气过了,巴巴的来和大家和好。 可这都半月过去了,不见她低头半分。 瑞王世子满月宴的请帖送到家里的时候,顾秦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带上顾昭昭。 做娘的总归心软,她想以此,给顾昭昭一个台阶下。 只是他没想到,她乐意带,顾昭昭还不乐意去。 面对来传话的顾秦氏的婢女珍淑,顾昭昭干干脆脆两个字:“不去。” 珍淑把这两字,传回了顾秦氏那,顾秦氏还能是生气,半天才道:“给她脸了,她要这么跟我们闹着别扭就闹着,左右难受的是她自己。” 淑珍想到大小姐说不去时候那随意散漫的态度,再看夫人能夹死苍蝇的眉头,一时有些分辨不清,难受的到底是谁了。 瑞王那小世子生辰一早,顾秦氏又让淑珍跑了一趟如意楼,结果大小姐房里空空,又出去玩了,她回禀了顾秦氏,眼看着顾秦氏气的脸都绿了,淑珍确定,难受的是夫人。 不光是夫人,马车上老爷和几位少爷的表情也不好看,他们都被大小姐难受着了。 顾昭昭对此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了,她吃黄记桃花酥的心情,那会加倍的好。 “脆桃,你也吃啊,起个老早才排到的桃花酥,你就不馋啊?” 脆桃吞着口水:“小姐,奴婢只是个下人。” 顾昭昭翻白眼,强行把桃花酥塞进脆桃嘴里:“你就吃吧,一吃一个别吱声,就冲顾家只有你真心待我,咱俩一辈子好姐妹。” 脆桃感动又惶恐:“奴……呜……桃花酥,呜,谢谢小姐,好甜。” 算是堵住脆桃的嘴了,顾昭昭怜爱的揉了揉这十四岁小丫头的脑袋:“慢点,别噎着,走,咱买点书去。” “嗯。”脆桃点头,跟上顾昭昭。 才走两步,一声尖叫响彻清晨的街道。 “啊,杀人了!” 顾昭昭的眼睛都亮了,一把拉住了脆桃的手:“走,看热闹去。” 第4章 客栈死了个女人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迎宾客栈传来的。 出事的是三楼上四房。 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张头探脑,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顾昭昭扯着脆桃挤进去,占据了吃瓜一线位。 脆桃看清屋内情况,吓的惊叫一声:“小姐,死人。” 顾昭昭自然看到了。 正对着门软榻上,躺着一具女尸,身形瘦弱矮小,一身朴素村妇打扮,下半身粗布裙子撩到膝盖,上半身衣服拨到肩膀,腰带被扯开,蓬头乱发遮住了脸蛋,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双手无力的垂在软榻边上,一副被羞辱后杀害的样子。 除了女尸,房里还有一个男人。 只一眼,顾昭昭就发自内心的惊叹:“好帅一男的。”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整张脸仿佛是女娲炫技之作。 瑞凤眼狭长魅惑,剑心眉锋利侠气,微笑唇勾人心魂,皮肤白皙如瓷如玉,一头乌发好似泼墨,露在被子外的宽厚肩膀,竟比果尸更香艳。 有些小媳妇大姑娘,脸都看红了,羞于看他,又忍不住看他。 有人认出了这张脸,惊呼一声:“这不是段斯言吗?乐阳郡主的儿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包括顾昭昭也愣了一下,这就是京城第一谈资,从出生起就自带黑红流量的段斯言啊。 他娘乐阳郡主当年逼死探花郎段清原配,强行嫁入段家,生下自己孩子后又残杀了原配一双儿女的事,可是震惊环宇,哦不,确切地说,是震怒环宇,以至于当年作为亲堂哥的先帝,也根本护不住她。 滔天民愤之下,她被送上了断头台,就连段斯言也被牵连,人人恶咒,段清更是恨他入骨,不足一岁就把他丢去了江南,皇室根本不敢管一点点,这一丢就是二十年。 直到半年前,惠老王爷的灵位忽然裂开,皇室才想起他遗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让段家把人给接了回来,那时还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他回京当日,顾昭昭还偷偷去看热闹了。 不过人在马车里,瞧不见长相,只是后来听说,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在江南浪荡惯了无人管束,回来后不夹着尾巴做人,成天跟在靖宇世子这群纨绔屁股后,欺行霸市,饮酒作乐,很不是个东西。 大概风评太差,大家一直认为,那女人是被他奸杀的。 一时议论纷纷。 “虽然段斯言回来后皇室不喜他段家不理他,但惠老王爷遗产和乐阳郡主的嫁妆都是他的,他也不缺钱啊,靖宇世子他们带他玩,还不是看他有钱,这么有钱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干嘛对这么个干瘪女人下手?” “也或许那女的长的好看呢,不过就这小鸡崽一样的身材,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那就是口味独特,但睡就睡吗,杀了干嘛呀。” “可能人家不从,惹段少爷不高兴了吧,这种纨绔子弟,做什么都正常。” “尤其是段斯言,别忘了他是谁的种,乐阳郡主当年可是连孩子都不放过。” “啧啧啧。” “……” 床上的段斯言,一副宿醉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对于门口的议论,他有不耐烦:“真吵,你们有这功夫嚷嚷,还不如报官去。” 这态度激起了群众的不忿。 “杀了人还如此嚣张,皇亲国戚了不起吗,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不知哪几个先带了一下节奏,一时民愤四起,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段斯言喷了筛子。 他岿然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散漫的态度更讨骂,一时骂声鼎沸。 直到有人喊了一句:“大理寺来人了。” 大理寺来了五个人,为首年轻高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算不上英俊,但一脸正气。 一进来他就清场:“都安静点,往后退,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两个差役来维持秩序,把人群往后格挡,用手臂和佩剑,组成了一道人体警戒线。 那年轻大人看了一眼尸体,恭敬的对个背着箱子的中年男人比了个手:“爹,请。” 一声爹,大家就都知道,来的是大理寺赫赫有名的父子搭档。 儿子沈钰大理寺少丞,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老子沈周大理寺仵作,技术高超,心细如尘。 父子联手破获过无数宗案件,从来不惧强权,只为正义发声。 知道来的这俩,大家都放了心,段斯言这混蛋,等着杀人偿命吧。 沈周捂着心口,似乎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仔仔细细的勘验起尸体。 沈钰冷冷看了一眼段斯言,命人给他挡了屏风穿衣服。 段斯言穿好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沈大人,你要还我清白啊。” “那得段少爷本身就是清白的才是。”沈钰公事公办的态度,然后开始走流程,例行公事盘问相干人等。 昨夜的发生的一切,很快大致被还原。 段斯言是昨天晚上亥时初(21点),迎宾客栈刚要打烊时候来投店的,是红袖坊的龟公送他来的,他喝不省人事,龟公和昨夜当值的伙计王林送他进了上四房,之后龟公走了,王林关了店门,到柜台后睡觉。 整晚上他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人来投宿,早上卯时(5点)他准时开店门,陆续也有客人醒来下楼吃早饭,直到半个时辰前,一个叫张伟的伙计去上房门口打扫卫生,看到上四房房门虚掩着,往里一瞧发现了死者,被吓的屁股尿流奔下楼,掌柜上楼查看后,很快让人告了官。 问完所有人,沈钰去看他老爹,沈周一面验尸,时不时用手肘揉着心口,沈钰不由关切了一句:“爹,心口还是不舒服吗?” 沈周点点头:“嗯,不妨事,问出什么没?” 沈钰回他:“客栈大门紧闭,没有人进出的痕迹,孩儿猜测死者可能是客栈里的人,想让大家过来认一认。” “恐怕不好认,她生前挨过打,整个脸都浮肿的不成样子了。但还是来认一认吧。” 第5章 救了大理寺仵作 客栈里的相干人等被一一叫进去,看到那鼻青脸肿的女尸,以及尸体胸口骇人的匕首,一个个吓的哆嗦,都看不太出来她是谁,还是张伟眼尖。 “大人,小人认得她,她是我们客栈的客人,就住在下五房。” 沈钰惊喜:“你确定?” 张伟胆怯的又看了尸体两眼,被刺激到一样抖了一下:“虽然有些面目全非,但应该是她。” “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就前天早上。”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天傍晚吧,具体什么时辰不记得了,其实也没看到人,只是听见她在屋内哭。” “哭?”沈钰抓住了一个重要讯息,看向了死者脸上的伤:“她的脸怎么弄的你知道吗?” 张伟摇头:“小人不清楚。” 说着,又怯生生看了段斯言一眼:“刚才他们都说,是被段少爷打的。” 段斯言摇头哼笑一声:“沈大人你信吗?” 沈钰当然不信,段斯言半夜三更才来,能把人殴打成这样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但值夜的伙计在内所有人都说晚上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又问了张伟几句,没什么有价值的,便对着几个差役下了令:“朝良,凌峰,跟我去下五……” 他想去死者房间找线索,“房”字还没说完,沈周直挺挺在他跟前躺下了,捂着胸口,痛苦万分。 “爹,爹你怎么了?” 老沈艰难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留下,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顾昭昭第一反应:心梗。 这病错过黄金救援时间,就要去找阎王报道了,她正要出来,有人抢先她一步。 “我是隔壁荣和馆的大夫,沈大人,我给令尊看看。” 沈钰赶紧让人请人过来。 那大夫把了沈周的脉,大惊失色,又赶紧去探沈周鼻息,眼中出现几分不忍:“是胸痹猝死,已经没了心跳脉搏了。大人——你请节哀吧。” 他说的直白,因为胸痹猝死,神仙也救不活。 沈钰整个人个瞬间被抽了魂似的。 顾昭昭一秒也不敢等了,一把推开身前挡着的差役进去:“我来。” 沈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秀美,穿着一看非富即贵的小姑娘跪在了他爹跟前。 “姑娘你……” “别你你你了,你还要爹,就让这些人都出去,保持空气流通。” 沈钰自然要爹。 “都出去。”他拼命祈祷这姑娘是真会救命。 顾昭昭亲自确定完沈周是心脏骤停,就开始对他进行心肺复苏。 时间不断过去,沈周毫无反应。 反倒是她的一顿操作,看上去相当不正常。 “该不是沈仵作的仇家吧?” 有些怀疑,一旦代入,就成立了。 “胸痹猝死我懂,必死无疑的,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她这不是在折腾沈仵作尸体吗。” “对啊,荣和堂大夫都说没救了,她看着也不像是懂医术的,按了有几千下了吧,沈仵作肋骨肯定都给她按断了。” “什么仇什么怨,和个死人过不去。” “……” 脆桃听着这些话,又气又急,想要替顾昭昭争辩,声音却被完全淹没,她快哭了。 段斯言瞅着小姑娘可怜,再瞅地上那背影,大冬天的,汗水都黏住了头发,这顾家大小姐有点意思,给自己揽了这么个活,有逞能的嫌疑,但出发点必然是善良。 他有意要帮帮她了。 “我说你们,阴沟里长大的吗,心里没点阳光,看谁都不是好人。”他声音洪亮穿透人群,眼神里都是鄙夷嫌弃。 这下好了,瞬间吸引“战火”,所有叭叭声全冲着他去了。 翻来覆去无非是抨击他娘,抨击他行为不端,抨击他杀人。 他照单全收,眼神都没变一下。 这通群起攻之,还是被沈钰控制住的:“都闭嘴。” 他爹生死未卜,这些吵吵嚷嚷让他心乱如麻。 几乎是现场安静下来的瞬间,沈仵作有气了。 顾昭昭虚脱的倒在地上,喘气如牛:“活,活过来了。” 这下啪啪打脸所有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少都有些尴尬。 沈钰喜极而泣扑过来:“爹!你吓死孩儿了。” “别动他。”顾昭昭赶紧挡开沈钰,“好不容易救活了,别给你压死了,他人还不太好,赶紧喝点活血化瘀,通脉止痛的药吧。” 沈仵作缓过来了,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刚经历一场生死,坚持要起身:“我,我没事了,尸体,尸体还没看完。” 顾昭昭简直服了自己这位古代同僚,同时也敬佩于他的职业精神,心梗前期的绞痛可不好受,就这他还坚持来出现场。 看着沈周半死不活的样子,肯定没法继续验尸了。 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我帮你,死人和活人,我都能看。” 一语出,满场哗然。 段斯言眼底也闪过一抹错愕,救人就算了,验尸这丫头也瞎凑热闹,就不怕顾相打断她的腿。 沈钰也愣了半天,看过自己老爹在女孩手里起死回生,他倒不怀疑她的能力,但是—— “姑娘,女子验尸,有辱名声,你三思啊。” 他好心劝。 顾昭昭却浑不在意:“名声是什么,能吃吗?我都不在意,大人在意什么。” 沈钰怔住,心底一根弦,猛的颤动。 这姑娘长的那么美,衣着打扮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如此不拘一格,超然洒脱,他梦中的侠女具象化了。 “我能验尸吗,大人你倒是说话呀。”顾昭昭不敢抱太大希望,毕竟古人迂腐。 没想到沈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姑娘。” 她仗义相助,他怎能辜负。 摸到尸体的那刻,顾昭昭才有一种踏踏实实活着的感觉,这就是宿命吧。 当只蛀虫大小姐确实挺快乐,可内心总是莫名空虚,直到看到尸体那一刻,每根神经都叫嚣着“上啊,你快上”,无非是理智告诉自己,贸然进去可能会被叉出去。 现在机会争取到了,她的手终于可以不痒了。 至于什么世俗目光,名声声誉,都是个屁,她根本不在意,唯一担心顾嘉业把自己给锁起来,失去自由那就郁闷了,但眼下她不想那么多。 第6章 大秀验尸技能 门外,人群议论纷纷,都是些难听嫌弃的话,无非是伤风败俗啊,不成体统啊,有辱家门啊,丢人现眼啊,嫁不出啊之类的。 这回脆桃争辩也争辩不了,是真哭了,她也深以为然,觉得自家小姐肯定嫁不出去了,祈祷小姐千万别被认出来。 段斯言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嫁不出去,嫁我啊!” 脆桃恨恨瞪他一眼,啐骂:“登徒子,你做梦。” 沈钰也心生不悦,冷了脸:“段斯言,安静点。——所有人都给我闭嘴,再吵以扰乱公务罪处置。” 瞬间门口又鸦雀无声了。 只有段斯言还冲着顾昭昭的背影,不正经的调戏:“姑娘,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要脸蛋有脸蛋,要医术有医术,要智慧有智慧,要魄力有魄力,啧啧啧,太合我胃口了。” 顾昭昭头也没回:“承蒙段少爷厚爱,等你死了,我也帮你验尸。” 门口安静的人群,没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次沈钰没制止。 被挤兑了,成了笑料,段斯言也不尴尬,只是露出几分惋惜:“看来郎有情,妾无意呀,算了算了,我就不自作多情了。只求姑娘一定要还我个清白。” 顾昭昭的话和沈钰一样:“那得看你到底清不清白。” 段斯言一脸无辜:“我可还是童子身,肯定是清白的呀。” 众人再次哄笑。 这人多少有点不要脸在身上的,顾昭昭懒得再搭理他,专心验尸。 全程沈周都坐在边上,撑着那副随时要撅过去的身体,看着顾昭昭的一举一动。 顾昭昭一点压力没有,在专业领域,她自信爆棚。 “验完了。”尸体表面的检查已经完毕,顾昭昭直起了身。 “姑娘,看出,什,什么了吗?”沈周说话都不利索,顾昭昭知道他是要考证下自己的实力。 “看出来了,死者女性,二十上下,身高七尺左右……” 还没说完就被嘲笑了:“瞎子也看得出来。” 沈钰一个眼刀扫过去,说话的人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 沈钰示意顾昭昭继续。 “死者的尸斑进入固定期,按压仅稍褪色,死亡时间在五到六个时辰。她身上有很多陈旧伤,是长期受虐所致,颜面部,左腹,后背有大量新鲜外伤,是死前不久造成的,但都不致命,胸口的匕首也不是致命原因,匕首周围的皮肤没有生活反应,明显是死后插进去的,上面刻着一个段字,身上只有这一刀,没有找到任何别的刀伤,大概率不是死后虐尸,而是伪造死因,想迷惑大家。” 沈钰看着老爹震惊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全说对了,佩服和信任油然而生:“那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炭中毒,死者的口唇和尸斑呈樱桃红,这是典型炭中毒的症状。” 沈周眼底的欣赏更浓了,颤巍巍开口:“姑,姑娘,除了这这些,你还看出什么,什么了?” “嗯。”顾昭昭点头,“我看出来,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是被移尸此处的。” 她平静的语调,仿佛一阵惊雷,人群炸开了。 沈钰赶紧出来维持秩序。 人群安静了,就听到了老沈仵作激动的声音:“姑娘,竟,连这也看出来了。” “很难看不出来,实在太明显了,她中的炭毒,但这间房是地龙取暖,根本不需要烧炭,房间里也看不到任何通烟口,就算段斯言要炭盆,想必伙计也不会给他送。”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细致,连通烟口都注意到了,沈周赞许的点点头。 然而顾昭昭的判断可不止于此。 “还有就是尸斑,死者前胸后背都有分布,这是典型的双侧性尸斑,常见于死后被移尸。” 有吃瓜群众没听懂:“什么意思?” 顾昭昭做出了解答:“人死后血液沉积到身体最低处,形成尸斑,死亡三个时辰内,改变身体位置尸斑会跟着改变,重新聚集到最低处。死亡超过五个时辰,尸斑就固定了。而三到五个时辰这段特殊的时间,移动尸体位置,旧的尸斑不消失,新的尸斑会形成,尸体上就会出现两处尸斑,这就是双侧性尸斑,常常用来判断尸体是否被移动过。” 如此细致科普,吃瓜群众恍然大悟:“明白了,就是这女的原先是趴着死的,后来被放成了躺着,而且被放成躺着的样子,是在死后三到五个时辰里。” “好了,都别打断了,姑娘你继续说。”沈钰看向顾昭昭。 “死者的尸僵也是有利的证明。”这次不用吃瓜群众问,顾昭昭说的很仔细,“人死后形成尸僵,至少超过十二个时辰才会缓解,死者的死亡不会超过六个时辰,僵硬状态却消除了,可见尸僵是在完全形成后,被强力破坏的,搬运就可以造成破坏。一般死后三个时辰内,尸僵并没完全形成,破坏了也还会再形成,三到四个时辰内,尸僵才完全形成。所以可以更精确点,她是死后三到四个时辰内被移尸此处的。” 沈周眼睛都亮了,他眼里这小丫头在发光啊。 “大人,我想去下五房看看,那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顾昭昭请示沈钰。 沈钰这才想起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姑娘请!” 沈周拉住沈钰,艰难想开口,沈钰明白老爹意思,忙道:“来人,抬上我爹一起下楼——把段斯言也带下来。” 下房并不在一楼,而是在后院柴房边上,一排相对陈旧的矮房子。 推开下五房的门,首先就看到掉在地上的门闩。 从经验看,沈钰做出了判断:“门闩落地,应该是被人从外面顶开的。” 顾昭昭踏入房间,房间很小一下就看完了。 房间的床铺很乱,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被子掉在地上,被子上沾着斑斑血迹,同时,离床铺不远的地面上,有一摊呕吐物。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窗户上方开了一个排烟口,暖炉的烟管并没有在排烟口里,而是连同整个炉子放在床脚边,而那痛风的排烟口被布塞着。 同样窗户的缝隙也被布填的死死的,就连门口地面上有一堆布料,推测应该也是堵门缝用的。 炉子放在床边可能是单纯的没常识想更好的取暖,但这些仔仔细细填塞缝隙的布料衣服让顾昭昭有了确定的想法:自杀。 第7章 凶手哪里跑 她的大脑里,浮现了整个完整的画面。 死者昨夜在这房间烧炭自杀,中间醒来应该企图自救过,她跌下床想爬向门口,但没能爬很远,呕出一口秽物后,就彻底昏死,渐渐断了气。 断气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9点左右,早上3到5点这个时间段里,她被发现,尸体被利用,搬进了段斯言房内,5点客栈开门营业,直到早上8点左右,那个叫张伟的伙计发现了她。 很多东西都清晰了,唯一让顾昭昭想不明白的是,是谁要利用死者的尸体嫁祸给段斯言?他又是怎么发现死者死在下五房内的? 但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顾昭昭把自己判断的都告诉了沈钰和沈周,沈周没办法进去细看,但对于顾昭昭已是完全信任,听她说完,他就指点沈钰:“能,能在晚上动手,肯定是,客栈里,里的人。” 沈钰明白了,立马让人把包括客人在内,连同伙计,掌柜,只要昨天晚上在客栈里的人都给叫来了。 要把一具尸体搬从后院搬到前厅三楼,还没折腾出什么大动静,顾昭昭首先排出了几个明显的老弱病残。 留下十几个符合的,她直白的告诉大家,他们中有人和这桩案子有关。 大家下意识的认为,顾昭昭是在说凶手在他们之中。 有人错愕,有人愤怒,有人惶恐,有人委屈,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但顾昭昭没放过每一张脸上的微表情。 她是微表情心理学满分毕业的,在这些人里,她很快注意到了那个叫王伟的伙计。 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也是第一个认出死者的。 他嘴唇紧抿,眼皮收缩,代表深藏着恐惧感。手部紧贴腿部,手指绷直,他在紧张。 顾昭昭走到他面前,询问他昨晚开始到早上都做了什么。 “小人昨天晚上在前厅忙到差不多辰时,那时候快打烊了,因为不是我当值,我就跟王林说我先去睡了,我回房后,洗漱一番就躺下了,早上卯时起床,我洗了把脸把后院打扫了一下,吃了早点后,掌柜的让我去搬米,搬完米我就又去打扫,从前厅一楼打扫到三楼,之后发现了尸体,我吓坏了,找了掌柜的,掌柜的派人去报了案。” 他说的相当流利,冗长一段话,按时间顺序表达的井然有条,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 而正常人如果回想做过的事,眼球会朝左下方,他却直直的看着顾昭昭仿佛为了装坦荡,但恰好说明这番话,他根本没有回忆的过程。 “姑娘,你不会是怀疑我吧。”见顾昭昭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王伟表现出惊讶,同时有轻微吞咽的动作。 果然他很不安。 “不是怀疑,是肯定。” 七个字,铿锵有声,坚定有力。 王伟立马喊冤:“姑娘你别胡说,我为什么要杀她,我跟她无怨无仇的,而且你不是说她是死于炭中毒吗?人家晚上闩门睡觉,我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把她的排烟口堵了吗?” 看来他是慌了,要不要来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一个女人独居,你还去确定她有没有闩门了?” “我,正常人都会闩门。” “那你又知道,她中毒是因为排烟口堵了。” “我,我猜的。” “你怎么不猜是烟道堵了,你怎么不猜是烟管根本没放进排烟口。” “我,我……” 几个回合下来,王伟完败,方寸大乱。 忽的他跪了下来,三指比天:“我没有,我可以用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我没有杀她,如果我撒谎,就让我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让我父母明天就死,让我两个孩子活不过今晚。” 这可是毒誓,相当毒那种。 他发誓的姿态,坚定愤慨,一看就被冤的不轻。 当他跪下时顾昭昭还以为他要认罪了,没想到来这死出。 这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了。 顾昭昭一声冷笑:“你当然敢发毒誓,你太清楚人确实不是你杀的,我也从头到尾没说过她是被人杀害的。” 人群一阵不小骚动。 顾昭昭居高临下看着王伟。 “王伟,你没有杀人,你只是发现她死了,把她的尸体搬进了段斯言房间,伪装现场,嫁祸给了段斯言,我说的对吗?” 她声音不高,可像是千斤巨石,快要把王伟仅存的镇定给彻底击碎,大冷天的,他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但还拒不认罪:“证据呢?官府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我为什么要害段少爷,他平常还经常给我们打赏,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我们一点仇怨都没有,我疯了才要害他。” 沈周皱了眉,沈钰看老爹皱眉,就知道他老爹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直接证明是张伟干的,但他并不担心。 低声对沈周道:“爹,进了大理寺,就不怕他不招。” 让张伟听到,企图带节奏:“都来听听,大理寺要屈打成招了。” 显然,这人难搞,就算进了大理寺,他要抵死不招,未必能定他的罪。 沈钰下意识看向顾昭昭,见她气定神闲,莫名吃了一颗定心丸:“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沈大人,他要证据,咱就给他,麻烦你派人给我找点铜粉和一只干净的毛笔来。” 沈钰立马让人去办。 沈周艰难开口:“姑,姑娘,铜粉,毛,毛……” 顾昭昭听到的辛苦:“沈仵作想问干嘛用的?” 沈周感激看她一眼,点点头。 “一会告诉您。” 一个大理寺最负盛名的仵作也不知道铜粉毛笔的用途,顾昭昭基本可以断定,这里没有指纹提取术,她算是开创了先河,不知道会不会被载入史册。 想想还有点小骄傲。 很快铜粉毛笔取来,顾昭昭早已经让人把尸体搬到楼下。 特地放在沈周跟前,顾昭昭倾囊相授:“沈仵作,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叫指纹提取术,一般用铜粉,铝粉,具体看在什么颜色的东西上提取指纹,你看这把匕首是银色的,撒上的铜粉,就用对照色明显的铜粉,就这样撒上去,慢慢扫,慢慢扫……” 银色手柄上,赫然出现了几枚指印。 第8章 成了大理寺编外人员 沈周激动不已,顾昭昭忙安抚他:“大人,冷静点,命要紧。” 沈钰也大为惊喜:“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子,只要确定这些指纹中有王伟的,他就休想抵赖了。来人,把王伟的指印都给拓下来。” 差役去扯王伟手的时候,他整个人脸色惨白,不住的颤抖着。 拓印的过程,他也十分不配合,最终还是将十个指头都拓完了,一比对,右手除拇指外四个指纹,赫然和匕首上提取到的四个指纹对上。 王伟面如死灰。 沈钰一声威严怒喝:“王伟,你还有何话说,还不从实招来。” 王伟跌坐在地上,恐惧的涕泪直落,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全招了。 “是礼部侍郎家邓二少爷,我欠了他一大笔钱,他知道段少爷经常喝的不省人事投宿在我们店,就给了我一个抵债的机会,要我杀了段少爷,事成之后,他还可以额外给我一大笔钱。我是缺钱,可我不敢杀人,我一直在想怎么拒绝邓二少爷,直到昨天傍晚……” 之后在王伟一大堆哭诉里,整件事还原了。 昨天傍晚店里的人都在前厅忙晚饭,他在后院打水,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直接走进了死者的房间,不久后听见死者沉闷的哀嚎声,还有男人的骂骂咧咧。 他凑到门缝里去看热闹,看到女人被男人用布堵住嘴按在床上殴打,男人是她丈夫,骂她敢卷走钱躲到客栈,逼她把钱拿出来,他要去赌。 女人扛不住最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男人,男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女人趴在床上,哭的很是伤心,王伟还安慰了两句,女人就起身出来关上了门,再没出来。 亥时大家都歇下了,客栈打烊前王伟听到了段斯言的声音,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天亮就找邓二少爷把那差事推了,想了半宿他尿急起来上茅房,路过下五房的时候,里面有隐约的烛火,他随便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看到女人趴在床边不远,一动不动了。 他吓了一大跳,以为女人怎么了,又推不开门,就赶紧找了把刀把门顶开,想进去施救,结果发现女人死硬了,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炭味,排烟口被堵住,女人显然是自杀的。 本来他想叫人来,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段斯言,想到如果杀了人,他肯定要被判处死刑,这样整死他,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了。 但他还是怕,就这样犹豫了很久,直到眼看着卯时快到了,再不行动大家就要起床了,他这才鼓起勇气,轻手轻脚的把尸体搬运进了上四房,生怕坐实不了段斯言杀人的罪名,又找了半天,在段斯言床边找到了他的匕首,狠狠心插进了女人的身体。 做完一切离开,他特地虚掩房门,等着人发现,结果早上大家都非常忙,他被焦虑忐忑折磨的很是不安,最后下定决心,自己亲自推开了上四房的门。 门内的一切罪恶,皆出自他之手。 他本以为能害死段斯言,孰料天网恢恢,兜头罩住了他,他无处遁形,插翅难飞了。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段斯言沉冤得雪。 可明明没杀人,不影响人们对他的偏见,都在叽叽呱呱那些道听途说的,关于他和邓二少爷在靖宇世子跟前拈酸吃醋,狗咬狗一嘴毛的事。 段斯言随便他们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顾昭昭觉得段斯言这人,虽然挺无耻的,但心态真是稳如老狗。 这些偏见声里,也有不少是冲着顾昭昭的。 “会验尸能破案有什么用,看她打扮就是富家小姐,针黹女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厉害那才是真厉害,破案厉害的男人只怕躲着走。” “你们说,这是谁家小姐啊?家里怎么想的,让她学验尸。” “肯定是自己有这爱好,瞒着家人偷偷学的呀。谁好人家让女孩学验尸啊,再说学了有什么用,大理寺不要女仵作。” “爱好什么不好,爱好验尸,丢人现眼。”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名声。” “不在乎,有本事她自报家门啊,她敢吗?还不是怕家里知道,怕以后嫁不出去吗!” “……” 顾昭昭跟段斯言一样,心态稳如老狗。 愚民不可教化,她走她的路,随便他们怎么说。 案子也破了,这里也没有她要做的事了,顾昭昭虽然不惧羞辱,但还是觉得挺烦的,她走到沈钰跟前:“沈大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去逛街呢,就先走了。” “姑娘,你喜欢验尸吗?”沈钰总觉得,该回报小姑娘什么。 顾昭昭眼睛一亮:“沈大人要举荐我进大理寺?” 沈钰有些尴尬:“沈某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姑娘若是喜欢,下次有案子,你方便参与,我可以带你。” 进不了大理寺,当编外人员也好,顾昭昭那个激动:“沈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呀。等等我写我地址姓名给你。” 顾昭昭从荷包里掏出她的简易铅笔,在手帕上刷刷刷写了一串字,送到沈钰手里:“说话算话,一定带我。” 沈钰刚想说好,结果看清手帕上的字。 “顾——娘,你,你……” 沈钰震惊的你了半天。 顾昭昭有些失落,也不想他为难:“看来带不了呀,没关系没关系,那就当交个朋……” “带,说了带你,一定带你。” 沈钰眼神坚定,世俗所不容的,他容得了,救父之恩,他也要还,顾大小姐想跟他并肩作战,这样一个天才,他求之不得,就算得罪顾相也在所不惜。 顾昭昭简直想给沈钰一个大抱抱:“沈大人,你简直配享太庙啊!” 沈钰惶恐:“不敢。” 太庙那可是朝廷给予大臣的最高礼遇。 顾昭昭也就开个玩笑,但她算是明白,沈钰虽不迂腐古板,但是个正经严肃的人。 于是真真诚诚,对沈钰道了谢:“沈大人,谢谢你成全我的爱好,我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的,以后你叫我夏禾禾,这是我流落民间时曾用过的名字,我跟你出任务也会换个形象,以后你只管差遣,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顾——娘,期待和你并肩作战。” “我也很期待。” 第10章 坐主桌的特等殊荣 直到瑞王妃笑盈盈的开了口:“顾大小姐,久闻不如见面,我早想和你认识认识,本来以为今天是个机会,没想到你没来,我有些失望,我家王爷就做主,派人去把你接来了,还望没有唐突你。” 顾昭昭不会看不准人的,瑞王妃眼底释放的都是善意。 她落落大方的掏出了一只锦缎盒子:“能被瑞王妃青睐,是我的荣幸,这来的匆忙,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是一块玉佩,送给小世子的。” 原本以为瑞王妃会让边上的丫鬟收着,没想到她亲自接过来,打开了盒子。 对于瑞王府今天收到的贺礼来说,顾昭昭很清楚自己这块翡翠玉佩其实啥也不是,没想到瑞王妃很高兴,还拿出来摸了摸:“很漂亮,很精致,顾大小姐有心了,我替小世子谢谢你。” 这倒给顾昭昭整的挺尴尬,其实她也不过是从首饰堆里,挑了一件贵的而已。 顾家人老远看到顾昭昭来了,也看到了瑞王妃对她的与众不同,等瑞王妃拿出玉佩的时候,顾家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这不是我们顾家每个人生下来都有的那块玉佩吗?”顾四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嘉业夫妇,“爹,她疯了,把这块玉佩送人了。” 顾昕昕看着爹娘阴沉的脸,暗自得意,脸上却做出黯然神伤的样子:“先是砸了定亲玉佩,再是把这块玉佩也送人了,都怪我,让姐姐这么生气,气的不要秦羽哥哥,也不要……” 她一脸说错话的表情,慌乱着解释:“爹娘,姐姐肯定不是这意思的,是我乱说话,姐姐可能就是拿错了。” “昕昕,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就是故意的,娘之前给她台阶下,她偏不下来。转头自己一个人来赴宴,这不打爹娘脸吗?娘刚还跟大家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想来。” 顾秦氏阴沉着一张脸,已经想象到别人会怎么说她了,肯定说她是故意不带这个大女儿,对大女儿不好之类的。 顾三还在继续发表高论:“还把身份玉佩给送出去,这分明就是挑衅,退婚的事情,她还憋着天大的不满呢!” 顾嘉业怒火中烧:“这逆子,她到底想干嘛,之前怕她疯癫,我已经表示退婚可以不提的,是她自己非要退的,她置气也有个度,真以为这个家由得她胡来吗?伯仁,去把她带过来。” 这差事落自己头上,顾伯仁也是头大。 但爹吩咐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走到瑞王妃跟前,他行了礼。 瑞王妃刚还笑容满面,看到顾嘉业脸上的表情就疏离淡漠了许多:“顾大少爷过来,是来叫顾大小姐的?” 顾伯仁回道:“是,瑞王妃,我们出门前,娘去请昭昭,她说身体不舒服不来了,看她又来了,娘担心她身体,让我来叫她过去。” 他有意想解释,顾家今天没有打算孤立顾昭昭。 瑞王妃看向顾昭昭:“顾大小姐身体不舒服?” 但凡瑞王妃问,你自己不想来的,顾昭昭也不会扯谎的。 结果她这么问,顾昭昭当然也不会扯谎:“没有啊,身体很好。” 顾伯仁瞪着她,顾昭昭当看不到。 瑞王妃冷笑了一声:“顾大公子,贵府真是稀奇人家,养的女儿走哪带哪,亲闺女反倒总是称病藏在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顾家只喜欢养女,不喜欢亲闺女呢。” 顾伯仁被说的脸色一阵臊红。 顾昭昭心底很是痛快,这瑞王妃她相当有点喜欢。 顾家这些人,死要面子,在外面永远装作疼爱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这下让瑞王妃给戳破了。 “瑞王妃,也不是,只是,只是昭昭有些规矩礼仪还没学好,我爹娘怕带出去……” “丢人是吗?”顾伯仁找不到什么委婉的词,瑞王妃直白的替他做了回答。 顾伯仁脸色又一阵红。 瑞王妃冷哼一声:“爱你的人,你丢人他只会心疼,只有不爱你的人,你丢人他才会嫌弃。” “淳儿说的对。”瑞王不知何时过来的。 顾伯仁和顾昭昭赶紧给他行礼。 瑞王很亲和,摆了摆手,上来温柔的抱住了瑞王妃的肩膀,看向顾昭昭:“淳儿说想见顾大小姐,本王就派罗磊去接了,见到了,开心吗?” 顾伯仁一怔,没想到顾昭昭是瑞王亲自派人去接来的。 瑞王妃小鸟依人,一脸甜蜜:“王爷,我和顾大小姐一见如故,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想顾大小姐坐我身边,可以吗?” 主桌啊,坐的都是皇亲国戚,连一品的将军和丞相都别想上去。 没想到瑞王答应的干脆:“可以啊,你喜欢就行。” 顾昭昭真的有种穿越开了金手指,被某位大佬“无脑宠”的错觉。 其实她和瑞王妃还没聊几句呢。 甚至都还不知道,瑞王妃为什么想见她。 顾伯仁听到顾昭昭坐主桌,还是瑞王妃身边,也是愣住了,愣的缓不过神来。 直到瑞王看向他:“刚才顾大少爷在跟王妃说什么呢?王妃怎么会感慨爱和不爱这件事。” 顾伯仁有种芒刺在背的焦虑感。 他口干舌燥,都不知道说什么:“在,在说……” 顾昭昭看他这馕包样就嫌弃,她抢了话:“没什么王爷,我哥是来叫我过去的,说我别粘着王妃,别人都在看呢。” 顾伯仁松一口气。 瑞王妃也品出顾昭昭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也便如她所愿,没再继续挤兑顾伯仁,对顾昭昭道:“顾大小姐,那你先去和你爹娘打个招呼,一会开席了,我让竹豆去叫你。” 话音刚落,一人匆匆进来,走到了瑞王夫妇跟前,报告晋王来了。 瑞王夫妇都很高兴,尤其是瑞王妃。 但那兴奋一闪而过,很快换上平和亲切的微笑,仿佛刻意的要压抑某种情绪。 顾昭昭没细究,等目送瑞王夫妇离开后,跟着顾伯仁回到了顾家这边。 人太多,又有太多人看这边,顾相不好当众开骂,压着声音,责备道:“你到底想干嘛,把那块玉佩都送了。” 第11章 晋王会不会选中她啊 顾昭昭茫然了一秒钟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真准啊,那堆翡翠都差不多,我随手捞了块就让我捞到那块了,不能送啊?” 顾嘉业看她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你,你……” 眼看不少人看过来,顾秦氏拉了拉他的袖子:“好了老爷,有什么话回去说。——昭昭,你既然来了,一会儿就低头吃饭喝茶,昕昕你跟着你姐姐,别让她到处丢人现眼。” 顾伯仁再听到这个词,应激了一样下意识皱了眉。 瑞王妃的话还在耳边,不爱才会嫌弃,爱只会心疼。 他竟莫名开始反思,顾昭昭被那些世家小姐夫人取笑的时候,自己有没有一丝心疼过? “大哥,想什么呢?”顾仲仁看出来他的异样。 顾伯仁反应过来,忙对顾相夫妇道:“爹,娘,昭昭不是自己来的,是瑞王妃请来的,一会儿吃饭,瑞王妃还让昭昭过去坐她身边。” 一语出,顾家皆惊。 顾昕昕袖子下的粉拳,死死捏在了一起。 她做梦都想不到,家里人人讨厌,外面人人笑话的顾昭昭,居然会和瑞王妃有交情。 瑞王妃亲自请她,亲自拆她礼物,和她相谈甚欢就算了,竟是让她入主桌。 放眼整个宴席,也就几位王爷和其正妃能坐得上那张桌子。 妒忌让顾昕昕面目全非。 尤其是顾秦氏对顾昭昭突然的态度转变:“昭昭,你和瑞王妃关系这么好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娘,你看你大哥今年要进国子监,你和瑞王妃说说吧。” 顾伯仁只觉得一阵羞耻。 忙出声:“娘,我不需要。” 顾昭昭倒高看了他一眼,顾家几个儿子,要说成才也至于他一人。 老二仲仁不喜欢读书,就喜欢舞刀弄枪,但家里不同意逼着他学习,他只能一个人偷偷练武没法专业的学,搞的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哪样都是半吊子。 老三叔仁倒是文采斐然,琴棋书画都来,但看不上当官那一套,成天跟群狐朋狗友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自诩风流,实则就是个贾宝玉,顾家没了他第一个去讨饭。 老四季仁则天天跟在顾昕昕和秦羽身后,一个心机绿茶表,一个攀权附贵狗,他能学到什么好,成天跟两人的狗似的,就会冲顾昕昕吠吠。 别说这四兄弟要不要她帮忙,就算求着她,她也不会帮。 顾秦氏根本是白费口舌,顾昭昭直接跟她挑明态度:“大哥不需要,我也不干。” “你……”顾秦氏气的说不出话。 偏偏顾三还在那拱火:“娘,这不是歪门邪道吗?这次邓家大公子和大哥一起竞争太学博士,他虽实力强劲,大哥也完全不在他之下。” 顾秦氏一脸不悦:“什么叫歪门邪道,这叫人脉路子,那邓家老二攀附着靖宇世子,我不信他不会央着靖宇世子帮忙安排。” 邓二公子? 这名字顾昭昭熟啊,刚不久前才听过。 这位估计马上就要去吃牢饭喽,别连累他哥还差不多。 靖宇世子更是被他惹的一身骚,这会儿估计恨不得踹死他呢。 “娘,反正我要靠实力。”顾大很坚定。 顾嘉业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怕了拍顾伯仁的肩膀:“儿子,好样的。” 为人父母,当然希望尽所有可能帮上孩子,可孩子自己有心闯荡,他也感到欣慰。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晋王来了”。 顾家这边的小会谈短暂结束,所有人看向了门口。 顾嘉业下意识的整顿了一下衣妆,一脸严肃谨然。 “许久没见晋王了,走,都随我一起前去请安。” 对于这位全民英雄,顾昭昭一直心怀着敬意。 十二岁的年纪,国破家亡之际,是他挺身而出,拿起了护卫家国长枪,从此戍边苦战多年,以他对这个国家的满腔赤诚和热爱,守护住了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人民。 也不知道老天哪根神经搭错了,这样的人,让他毁了容,断了腿,没了后代。 不过,这也没影响到他半分地位和威望。 即便他手里已经没了兵权了,他的话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永远份量十足,皇上和太后都十分看中他,朝中文武百官也以他马首是瞻。 只是他本人相当低调,交权后就不再参与政事,也不爱出门,成天在府内养花弄草,所有宴会基本不参加,只偶尔进宫和皇上太后吃吃家宴。 所以今天他会来,那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瑞王夫妇很是高兴,文武百官也都围了上来,今天的主角俨然成了晋王, 顾昭昭跟着顾嘉业上去请安问好,看到晋王坐在轮椅上,上半身挺拔颀长,下半身盖着一张毯子。 古铜的面具罩住整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脖子位置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疤痕累累的皮肤。 她也是被泥石流掩埋过的人,但没受什么痛苦就死透了,她不敢想象,伤成这个样子,他当时有多痛苦。 一旦代入,她下意识“疼”的皱了眉。 晋王目光淡淡看了过来,声线清冷:“这是顾家千金吧,怎么不舒服吗,皱着个眉。” 国民之神关系自己啊,顾昭昭还有点小激动,一点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忙回:“没有,我没事。” “我姐姐可能是让挤到了。”顾昕昕忙出来说话,“人太多了,姐姐一心想到最前面,瞻仰王爷的风姿。” 顾嘉业听到顾昭昭皱眉这事心里就咯噔一下,生怕有人故意曲解为顾昭昭嫌弃晋王,还好他小女儿机灵,他向顾昕昕投去了嘉许的目光。 晋王闻言,似乎心情很好,轻笑一声:“哦,顾大小姐这么想看到本王呀,倒不用急,过完年选秀,就能见上了。” 这一说,大家都看向顾昭昭,她算是在晋王这留下印象了,不知道开春选秀,会不会中选呀。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心生妒忌。 有人事不关己看好戏:“听说没,这顾昭昭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两人定亲的玉佩掉水里,大冷天她就一头那么扎进去捞,差点没风寒死喽,这爱的要死要活的,她肯定不愿意嫁给晋王,这下在晋王跟前露了脸,她一定慌死了,千万别为了不入晋王的眼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啊,我有几次宴会碰到过她,她可是个没脑子的。” 第12章 找了一把刀 大家嘴里没脑子的顾昭昭。 此刻正在动脑子。 顾昕昕小碧池,这是卯着劲要把她拱到晋王妃的位置上,想看她当活寡妇啊。 她要嫁他妈自己会上,轮不到她来动手脚。 既然这么爱下脏手,顾昭昭就还她一手。 “王爷。”顾昭昭一把拉出了顾昕昕,丝毫不掩饰对晋王的崇拜之情,“其实我们姐妹都仰慕王爷许久了,私底下说都是王爷的丰功伟绩,因为嫡小姐的身份受了限制,我妹妹没能参加选秀,她还为此伤心了可久了呢,王爷不然加她一个,我们姐妹一起参选,也有个伴。“ 众人乐不可支,这顾大小姐果然非同凡人,脑子简单。 再怎么崇拜王爷,仰慕王爷,一个大家闺秀也该有基本的矜持呀。 不过虽说她自己丢人还带上自家姐妹一起丢人吧,但她们对王爷赤诚之心却让人心生好感,多少世家女子逃避这次选秀,定国公府家的那种小姐让世人唾弃不耻。 晋王堂堂战神,就该惹的天下女子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他。 “哈哈哈,王爷风采卓绝,引得天下女子竞折腰,要我说,顾二小姐一片赤诚丹心,王爷就成全她吧。” 有人拍着马屁开玩笑。 有人跟着起哄,这样本就是喜庆的日子里,闹腾一下也无妨。 顾昕昕的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红,身体在这些玩笑话里,一点点坠入冰窖。 她哪敢说,自己没有,自己不要,是顾昭昭在胡说八道。但凡说一句,定国公府家的小姐就是她的第二个下场,顾家也可能变成第二个定国公府。 看着一脸热血单纯的顾昭昭,她恨的牙痒痒,唯一只能寄希望于,晋王觉得顾昭昭在胡闹,开口拒绝。 然而,她注定失望了。 “本王从不在意什么嫡庶之分,那就让太后加上顾昕昕吧,顾相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二女都能参加晋王妃选秀,是我顾家的荣幸。” 顾嘉业能怎么办,明明知道是顾昭昭在捣乱,但他也只能接住这份天大的福气了。 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 没想到晋王忽然又来了一句:“顾相,本王听说顾大小姐是有未婚夫的是吗?” “没了,他滚蛋了。”顾昭昭率先开了口。 顾嘉业只觉得一阵脊背发凉,怕她又说出什么发癫的话,连忙补充道:“王爷,那是小时候的娃娃亲本来就是开玩笑,之后昭昭失踪多年,回来后两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就给他们解了。” 晋王看向顾昭昭,眼神幽深不见底,但好像含着一点笑意:“解了?挺好,没感情的就解了吧。” 说完,就招呼大家各忙各的,别围着他了,而他也去了后院休息。 人一散开,顾嘉业又把一家包括顾昭昭拉到边上叽咕叽咕。 无非是声讨顾昭昭要干嘛。 顾昭昭揉了揉肚子:“嘛也不干,等着开饭,你们不饿啊,我可饿了,有什么话我劝你们回家说,不然给我惹烦了,我可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 顾家人想到她之前发的一场疯,瞬间谁也不敢吱声,但一个个都气疯了。 顾昕昕跑出宴会厅,在后院找了一块大石头哭。 她是真哭呀,她没想到会被顾昭昭坑这么惨。 顾四找半天才找到她,心疼的把她搂在怀中:“昕昕,你别哭,等回家了,看我怎么帮你收拾顾昭昭。” 顾昕昕心乱如麻:“四哥,我要是被选上了怎么办?我不……” 话没出口她吞了回去,这里毕竟不是顾府。 顾四懂她,但无能为力,只能安慰:“别怕,哪有那么容易选上。给晋王选妃更是全国上下盯着你,太后必然谨慎又谨慎,严格又严格,皇室又很是看重血统,瑞王妃是个例外,你不可能选的上的。” 顾昕昕一听,哭的更厉害,心里也更堵的慌了。 顾昕昕是一点参加宴席的心情都没有了,奈何还不能走。 开席了,回到宴会厅,一眼她就看到坐在瑞王妃边上的顾昭昭,只恨的牙根痒痒,顾昭昭设计了她,她今天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一餐饭她吃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找机会。 宴席过半,眼看着几个女孩子结伴出去,顾昕昕也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几位小姐是结伴去上茅房的。 为首的粉色衣服的,是大学士府的二小姐麦文兰,她姐姐麦文君才情容貌都卓绝天下,是大学士夫妇的骄傲,她就显得逊色很多,才貌都十分平平。 但大学士夫妇也很疼爱她这个小女儿,所以她身边也总不乏有许多追捧的小姐们,就连出来上个上茅房,都有人陪着。 顾昕昕跟丫鬟荷荷月低头说了几句,荷月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知道了,小姐,奴婢一定配合你。” 眼看着几个女孩从茅房嘻嘻闹闹的出来,早就躲在假山后的顾昕昕忽然怒骂了荷月一句:“荷月,闭嘴,虽然姐姐刚才羞辱了我,但也是我的姐姐,你不可以在背后说她坏话。” 荷月委委屈屈又义愤填膺:“小姐,她成天的看不起你,奴婢是心疼你。” 外面,麦文兰几人一听有墙角听,立马互相比了个嘘,凝神静气的听假山后主仆说话,一个委屈巴巴,一个可怜兮兮,听得她们都有点同情了。 只是听着听着,麦文兰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姐,大小姐连麦二小姐都看不上眼,别说你了,人家正经的嫡小姐,就因为麦大小姐才情出众,大小姐就说那麦二小姐不配给麦大小姐提鞋,以你的出生,在大小姐眼里,你跟奴婢一样都是下人,你做再多,你对她再好她都不会领情的。” “荷月,闭嘴,别说了。” 荷月不说了,可该听到的麦文兰都听到了。 一张粉脸气的通红。 知道爹娘再怎么一碗水端平,外面的人都会拿她和姐姐比,她都习惯了,但内心还是会难受。 尤其听到这么难听的话,什么叫她给她姐姐提鞋都不够,她是才情学识无法超越姐姐,但轮得到她顾昭昭这个大草包说吗? 顾昭昭就不瞅瞅她自己吗,哪次出来不给顾家丢脸,别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连几个字都写的跟鬼画符一样,她也配说她。 第13章 敢情瑞王妃是要拉红线呀 一时怒火中烧,听着顾昕昕脚步声远去,她对自己的跟班姊妹团下达了命令:“这个顾昭昭她惹了我,算是踢到铁板了,都给我听好了,一会儿各取所长,给我把她比到烂泥堆里去。” 有人忌惮顾昭昭和瑞王妃的关系:“文兰,瑞王妃和她好像很好的样子。” 麦文兰一个眼刀扫过去:“怕你就滚。” 那人立马闭嘴了。 几个姑娘回到酒席上,麦文兰对着她们几个使了个眼色,收到她们的眼神回应后,她猛的站起来:“瑞王爷,瑞王妃,今天是小世子的满月宴,我们几个女孩子给小世子准备了一些祝福。” 几个小姑娘附和:“对对对。” 大学士看女儿这么显眼,有点尴尬。 瑞王卖他颜面,自然满口笑着答应:“哈哈,那本王就先替小世子谢过大家。” 麦文兰第一个把自己姐姐推了起来:“姐姐,你先来。” 她想第一个让自己姐姐出风头,别人挑拨不了她们姊妹之情,她只是恨那些人嘴贱。 麦文君也没有扭扭捏捏,檀口一开,就是文采斐然一篇祝词,赢得一阵喝彩。 麦文君欣然接受,翩然落座,非但才学果然,仪态也是大家闺秀中的翘楚,大学士脸上有光,面对各种恭维,笑不拢嘴。 麦文兰也很骄傲,但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姐姐珠玉在前,再来几个珠玉,先扬后面才能够抑,她给一个女孩使眼色,女孩第二个站起来,是翰林院编修家的女儿,一手琴技冠绝天下。 她当然是抚琴祝贺,人人听的如痴如醉如仙乐,她本人羞羞答答谦虚的退下,很快第三个写字的来了。 紧跟着第四第五第六个,都是不俗的祝贺和表演。 轮到麦文兰了,她一手琵琶也是绝妙,麦大学士又被夸的合不拢嘴,丫鬟撤走琵琶,她也没回到座位,指名道姓点了顾昭昭:“看顾大小姐和瑞王妃关系甚好,要不要也给小世子送个祝福。” 瞬间热闹的酒席短暂安静了好一会儿。 针对的味道太明显了。 都说这麦二小姐也太虎太猛了,但也都翘首以盼,等着顾大小姐露第二手“丢脸绝技”。 谁不知道,顾相夫妇不爱带她出门,不只是因为她没脑子总是做出一些惹人笑话的事情,还因为一旦遇到什么诗词歌赋助兴环节,她妥妥就是来丢人的。 虽然不知道麦二小姐和顾大小姐有什么过节,但她都开口了,麦大人想拉她都来不及,顾大小姐只能接招了。 瑞王边上,晋王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跟所有目光一起,落到顾昭昭身上。 顾昭昭一看这是被逼上梁山啊。 她站起身来。 瑞王妃正要开口,结果晋王先开了口:“本王也很期待呢。” 瑞王妃诧异的看过去,面具后的眼睛,只是微微向她示意了下,她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让她别管。 顾昭昭微微一笑,神态自若,落落大方:“那我就在这里,祝小世子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像阳光一样明媚灿烂。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每夜都有甜美的梦境,拥有无尽的欢乐,一生平安、幸福。” 话一出口,多少有些尴尬。 面对周围那些想笑不敢笑的面孔,顾家一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麦文兰一脸吃惊:“这就完了?” 有个女孩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们可都是使出了看家本领,顾大小姐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又有个女孩也跟着道:“可不是,顾二小姐的才情可是名动京城的,顾大小姐回来快一年了吧,以顾相这么看重对子女的培养,不可能什么都没教顾大小姐吧,你这也太应付了事了,好歹吟诵一首别人写的喜庆点的诗也行。”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女孩,都加入了抨击嘲笑顾昭昭的行列。 瑞王妃再一次去看晋王。 他岿然不动,稳坐如山,目光依旧淡然的落在顾昭昭身上。 而顾昭昭,也是岿然不动,稳站如松,沉着淡定的让她意外。 她忽然有些明白,主子为什么让她特别关照这女孩了,就冲这份淡定从容,京城的世家小姐们没几个比得了。 她也跟着有些期待,顾昭昭打算如何应对。 顾昭昭等着那些声音消停了,才缓缓开口:“我以为祝贺小世子满月,只要诚心就够了,没想到不显摆下看家本领,就不算诚心。” 这一句显摆,她说的平淡,那些女孩们却臊红了脸。 麦文兰第一个恼怒:“你说什么显摆,你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她的跟屁虫立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 “对啊,顾大小姐,你有本事也显摆呀。” “自己肚子里没二两墨水,还敢嘲笑人家满腹经纶的。” “顾家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名门小姐,顾大小姐倒更像是个捡来的。” “对,就那三岁小儿都能张口就来的粗浅话,给顾二小姐提鞋都不够。” 讽刺形成了回力镖,如愿打到了顾昭昭身上,顾昕昕别提多得意。 她忙站起身来:“大家别这样说我姐姐,我姐姐是在外面流浪太久了,她回来这一年一直在努力学习的,假以时日,一定能和诸位一样,出口成文,落手成画。姐妹同心前行,如果大家觉得我姐姐的祝贺不够,我作诗一首,来给小世子送贺。” 顾昕昕寻思着,她既有了表现机会把顾昭昭比下去,又救了场给顾家长了脸,一箭双雕。 没想到顾昭昭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算了昕昕,非得显摆才算祝贺,姐姐我也不是没有显摆的资本。” 她神采之中,添了一丝狂傲,嘴角一勾,走到了中间特地腾出来的一小块表演地上,跟麦文兰面对面:“麦小姐,你头发乱了。” 一拳打出。 麦文兰花容失色,惊叫出声:“啊!” “文兰!” “昭昭!” 两位父亲同时惊呼出声。 顾昭昭拳风擦过麦文兰耳边,浮动她一缕青丝,她微微一笑,替麦文兰整理好那抹青丝,看着呆若木鸡的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麦小姐别怕,我就替你整理下头发。拳法还行吧,这就是我看家本领。” 第14章 一套拳,惊艳四座 麦文兰后脊梁背微微一颤,分明感觉到了震慑力,顾昭昭这是在告诉她,她不是个好惹的吗? 她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不稳:“你,想干嘛?” 顾昭昭转头,看向主桌:“瑞王爷,瑞王妃,既然各位小姐使出了看家本领,那我也使一使,就打一套拳,给小世子宴会助兴吧。” 顾昭昭说完,当众摘下了所有钗环配饰,乌黑的头发如同瀑布一样散落,被她随意拢高,扎了一个精神的马尾,然后在别好裙子,就摆开了架势。 顾嘉业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她到底要干嘛,女孩子家家的,头发裙子搞成这样,她以为自己是江湖卖艺的吗?” 顾秦氏看周围人看猴似的看自己女儿,也落个没脸。 顾家几个兄弟一个个皱着眉,满脸不满和嫌弃,顾昕昕暗自得意,没想到顾昭昭还让她有如此意外收获。 但顾二和所有人不同,顾昭昭那个扎实的标准的马步,让他眼前一亮。 同样眼前一亮的,还有同桌吃饭的大将军:“刚才那拳张弛有度,刚劲有力,这马步一看也有功底,眼神气势更是凌冽,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啊!” 顾二闻言,更吃惊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顾昭昭,周围人也都看着顾昭昭,无非都是觉得,这顾家大小姐肯定就是耍几下花拳绣腿。 然而顾昭昭一出手,几乎震惊了所有人,大将军甚至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顾昭昭打的是一套国际武英级别赛拳,这套拳上辈子,让她荣获过大大小小无数武术比赛金牌。 因为比赛级的,拳法攻击性和观赏性。 结构严密,布局合理,节奏明白,技法多变,身居中央,进退八面,可以以小击大,以少击多。 拳风刚劲有力,配上技巧高超的腾空外摆腿,独立步旋风脚,飞身高踢腿,以及丝滑的鲤鱼打挺,连续后空翻,如果不是被装扮拖累,顾昭昭还能表演的更精彩。 一套拳打完,她收了势站好,虽然微微笑着,气质温和,但刚才挑衅她的麦文兰和她的姊妹团们,已经有些皮肉发紧的感觉了。 这娘们她不好惹啊,这私底下让她逮住了吃上她几拳头,她们能去了半条命。 “打完了,怎么样,几位小姐,我这份祝福不敷衍了吧。” 女孩们一个个吞着口水低着头,后悔死挤兑她了,祈祷着别被她记上仇。 顾昭昭的目的也达成了。 然而她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啪啪啪啪!”有人鼓了掌,是晋王。 他眼中是毫不掩盖的欣赏之色:“顾大小姐好漂亮的身手,一套拳法进可攻,退可守,英姿飒爽,当真漂亮。” 紧跟着大将军也站起身来,大声叫好:“好身手,好武功,好苗子,顾大小姐,你这一套拳法,只要稍加改良,杀伤力极强,你介不介意我拿来训练士兵?” 能为军防做贡献,顾昭昭当然乐意之至:“大将军随便用,我还有很多套别的拳法,你喜欢我也可以打给你看,有一套近身搏杀非常厉害。” 大将军仿佛伯乐看到了千里马,激动的老脸都颤抖了:“那好那好,那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跟我走。” 瑞王妃轻笑一声:“早知道大将军对人才求知若渴,今日一见,传闻不虚啊,但今天是小儿满月宴,好歹吃完席吧。” 大将军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失态了,忙拱手:“哎呀呀,看我老头子,高兴忘了,吃席,吃席,顾大小姐我老头子敬你一杯。” 罗大将军这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却之不恭。 顾昭昭上辈子是个一杯倒,这副身体她不知道酒精耐不耐受。 还是大大方方上前,端起了罗大将军送来的酒杯。 一口闷,她动作倒是豪气,烈酒穿喉,给她辣的直抖抖,呛的连咳了好几声。 “哎呀,大将军,我们家昭昭不会喝酒。”顾秦氏怜惜的来到顾昭昭身边,不停的给顾昭昭顺后背。 今天这闺女可是给自己长脸了,坐瑞王妃边上不说,还让晋王和大将军都夸了她,顾秦氏已经看到了自己几个儿子的康庄前途。 所以对顾昭昭,也是难得的打心眼里喜欢了一回,不停给她顺后背:“昭昭,怎么样,好些没。” 顾昭昭呛的狼狈,满面通红,忙摆手:“没事没事,娘,我没事,咳咳,咳咳……” 有人有眼力见,忙递了水过来,有人则过来不断的夸顾昭昭。 顾昭昭一时又是被关心,又是被夸奖,仿佛众星捧月。 顾嘉业老脸有光,顾家几个兄弟也跟着沾光,顾二尤其高兴,没想到自己家里藏着这个个武功高手。 只有顾昕昕陪着笑脸,桌子底下的手,却死死捏成了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她不明白,自己处处算计,为什么到最后,不是反噬到自己身上,就是反而成就了顾昭昭呢! 她恨,恨的牙根疼。 不远处,麦文兰也没想到,故意挑衅顾昭昭,非但没要顾昭昭出丑,还被她恐吓了一顿,外加让她出了这么大风头,回到座位她一脸不高兴,不服气。 麦文君早看出麦文兰不对劲,她一落座柔声关切道:“怎么了,文兰,你和这顾昭昭到底有什么过节,刚刚为什么针对她呀?” “姐,她说我。”麦文兰委屈。 麦文君忙问:“她说你什么了?” “说我给姐姐提鞋都不够。” 麦文君一怔,看向顾昭昭,眼神光明磊落,看人这人畜无害,不像是这种尖酸刻薄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 麦文兰于是委委屈屈的把事情都和麦文君说了。 麦文君听完,眉头紧拧,看向了顾昕昕的方向。 顾昕昕感觉到有人看她,下意识回望过来,对上麦文君凌冽冰冷的目光,她心虚的低下头去。 麦文兰也看到了,似乎意识到什么,气的咬牙切齿:“姐,我,我该不是被人当刀使了。” “你说呢。”麦文君也没有责备,反倒宽慰:“没事的,一会儿姐姐会去和顾大小姐解释清楚,她看着性子坦荡潇洒,不像是会记仇的人,倒是那个顾昕昕,人前和顾大小姐姐妹情深的样子,背地里这么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顾大小姐知不知道。” 麦文兰看向顾昭昭:“我觉得,她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麦文君却不敢小看顾昭昭。 光凭她能得晋王,瑞王夫妇还有大将军的赏识,这女孩绝对不是寻常人。 第15章 对她的医术谜之信任 麦文君在等,直等到宴席结束,下午女眷们都被聚集到后院看戏,她也没机会跟顾昭昭说句话。 因为顾昭昭被请去内院,看小世子了。 除了她,一起被邀请的只有晋王,这份殊荣,都叫别人羡慕妒忌恨。 要知道,小世子今天可没露过面,说是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一直不往外抱的,瑞王夫妇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就连皇上和太后相见都得亲自来瑞王府。 但大家因此也更明白,顾家这大丫头不简单,瑞王妃待她非同一般,连晋王和大将军都赏识她,以后可不能再随便笑话作弄她了。 * 瑞王府内院。 顾昭昭跟在瑞王府夫妇和晋王身后,努力稳住身形走直线,这具身体也是个一杯倒,就那一口果酒给她干的头重脚轻的,原本她想找个清净的角落醒醒酒,结果瑞王妃诚挚的邀请她来看小世子。 她盛情难却,于是就跟着来了。 其实她脑袋是很清醒的,所以在花园台阶踩空的时候,她很清楚前面三位大佬她一个也不能扑,努力调整方向,眼看着一头就要栽进花坛里,一双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晋王盛景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甘泉般清冽。 顾昭昭有点尴尬:“踩空了。” “刚刚本王还夸顾大小姐身手好呢。”盛景泓的取笑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很心细的发现了她的异样,“你是不是喝醉了?” 瑞王很吃惊:“就一杯果酒,不至于吧。” 瑞王妃却很贴心:“早知道我就给你预备一杯茶了,你既然醉了,竹豆,你搀着顾大小姐下去休息,再把顾大小姐的丫鬟请去照顾她。” 竹豆刚要应声,一个人面色慌张的从前面不远处的房间跑出来:“王爷,王妃,不好了。” 那是小世子的房间,闻言瑞王夫妇脸色大变。 瑞王拔腿就跑向房间,瑞王妃转身来看晋王,晋王点头示意了一下:“不用管我,孩子要紧。” 瑞王妃这才带着竹豆,慌慌张张往小世子的房间跑去。 顾昭昭总觉得,这瑞王妃对晋王,总有一种过分的尊重在里面,明明她是晋王嫂子吧? 但转念一想,她出身民间,民间的百姓都把晋王神话了,她对晋王的尊重,无论身份如何变换,估计都刻骨子里了。 瑞王夫妇一走,就剩顾昭昭和盛景泓了。 进瑞王府的内宅,两人都是没带下人的,刚才一直是竹豆推着盛景泓。 眼下,也就只有顾昭昭了,她看着轮椅的把手,还觉得能给自己当当固定器,这脚下是越来越轻飘飘了。 “王爷,我推你。”她自告奋勇,握住了轮椅把手,往前推,“咱们是不是也去看看小世子?” “嗯,去看看。” 顾昭昭不是个健谈的人,面对的又是打心里崇拜的民族英雄,一时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多少觉得有些冷场和尴尬。 “王爷,你……” 顾昭昭真是想抠地板,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会医术吗?”还是盛景泓先问出口的。 顾昭昭没想到他能问这问题。 想了想,如实回答:“会点。” “那一会儿给小世子看看。” 顾昭昭:“啊!” 现代医院你不挂满各种头衔,还不一定能赢得患者信任。 他就这么随口一问,她也这么随口一答,他对她的医术就产生了如此迷之信任? 这晋王,该不是脑袋也让泥石流压坏了吧。 不过顾昭昭很快没当真了,她想可能晋王也是个不善言谈的,在和自己乱尬聊吧。 进了小世子房间,一股子淡淡的中药味。 瑞王和瑞王妃神色凝重的围在一个小摇篮边上,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瑞王叫那人吴太医。 “吴太医,你不是说,小儿胎疸调理得当,慢慢会消退吗?怎么这茵陈五苓散吃了这么久,非但不见效,还病的越来越重,抽搐起来了呢?” 瑞王妃眼眶通红,心疼的摸着孩子的脸庞。 顾昭昭看那孩子,黄的跟个十八铜人一样,脑袋都不晕了,这黄疸得多严重啊。 而且已经满月还没消退,反而加重了,这肯定是病理性黄疸啊,不治有生命危险。 吴太医一脸惶恐:“王爷,小世子在母胎内,受了大量湿热熏蒸,微臣已经尽力在救治了,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世子的病会不见一点起色。” 瑞王妃眼泪噗哒噗哒掉了下来:“安儿,都怪娘体质不好,是娘害了你,没有给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顾昭昭看着都不好受。 瑞王更是心疼,冲着吴太医一声怒喝:“你自己没用,就要怪罪到本王爱妃头上,小世子若是保不住,你也别想活。” 吴太医扑通跪倒,瑟瑟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顾昭昭这会儿,深深同情吴太医了。 啧啧,太医可真是高危职业啊。 晋王忽然转头,看向顾昭昭:“顾大小姐啧啧什么?” 顾昭昭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同情声音化了。 忙道:“没什么,王爷,刚你问我医术,说让我给小世子看看,我能看看吗?” 她能这样说,盛景泓可以肯定,这病,她大约能治。 眼底一丝暗潮涌动,他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想,他可能是发现宝了。 顾昭昭上前,在盛景泓的引荐下,开始给小世子诊断。 其实中医那套望闻问切她也不懂。 但黄疸她懂啊。 新生儿很多都有,这病分生理性病理性。 生理性不严重,出生后两三天皮肤黄染,四五天到高峰,持续个七八天也就消失了,即便是早产儿,最多四周就能褪黄。 病理性就麻烦了,血清胆红素水平过高,黄疸会反复退而复现,孩子精神不好,吮吸无力,大小便异常,严重的还会嗜睡抽搐。 刚才听瑞王的话,小世子就是进入严重阶段了。 “吴太医,小世子的出现白陶土便了吗?” 吴太医已经方寸大乱了,脑袋挂腰带上,陡然来个人说她来治治看,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忙回:“出现了。” 第16章 打到心巴上了 “吃奶怎么样?” 这回是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回答的“小世子是奴婢在喂养,他最近吮吸越发的无力了。” “睡觉呢?” 也是那女人答的:“每天睡很多,小世子总是很乖巧的。” 顾昭昭想说,什么乖,人家那是昏睡。 “晒太阳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挺意外的,瑞王先道:“大冷天的,晒太阳干嘛?” 顾昭昭又发现一个古代没有的东西了。 她们不懂蓝光褪黄的道理,而在现代,这是治疗黄疸最有效的手段。 太阳光里的蓝光并没有医院里的蓝光那样显著的疗效,但却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瑞王爷,瑞王妃,你们如果信得过我,就按我说的做,先把母乳停掉,给小世子喂煮沸的羊乳,一定要多吃多排,还有,在做好保暖的情况下,每天给他脱光放到太阳底下,记得保护好眼睛,别照到,药的话还是听吴太医的,这样试试看,或许小世子还……” 还有救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收住了,她改成了委婉的说法:“……还能好的快一点。” 瑞王听都没听过小孩子要在大冬天晒太阳,还不给喂母乳。 瑞王妃却悄悄的看了晋王一眼,看到他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她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做。” 瑞王:“!!!淳儿,现在可是冬天。” 瑞王妃却很坚定果决:“用暖炉子围起来,用屏风围起来,怎么都行,王爷,试试不要紧,安儿的性命才最重要。” 瑞王妃如此坚持,瑞王当然是顺着她,对顾昭昭道:“顾大小姐,此方法若是惯用,本王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顾昭昭也盼着这法子有用,她怕万一没用,吴太医得挂,自己也吃力不讨好被瑞王记恨上。 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小铜人,她默默祈祷:“小不点啊,你可千万要给力啊。” 在小世子房间里陪着瑞王妃,两位王爷则呆了一会儿就去后院宾客那了。 等晚饭时候,晋王已经回去了。 吃完饭,天色也不早了,各家陆陆续续告了辞。 顾昭昭上了顾家的马车,一落座,闭眼装睡,不想和这家人说话的态度很明显。 顾相夫妇看着她那疏离傲慢的样子,本来挺高兴的,瞬间不痛快了。 顾家几个儿子也来了气。 “顾昭昭,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别人和颜悦色,对自己家里人就这德行?我们是欠了你的?你少给我装睡。” 顾四呵斥顾昭昭,顾三也讽刺了一句:“出风头了,了不起了,哼!” “好了!”一道声音低沉的响起,是顾二,“昭昭兴许是累了,老三老四,少说几句吧,爹娘还没说什么呢。” 顾大也适时开口:“都安静些吧,这还在瑞王府门口呢。” 所有人都住嘴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相府,顾昭昭第一个跳下了车,招呼脆桃回屋睡觉,身后传来顾嘉业威严的声音:“昭昭,到大厅来,你们几个也都来。” 这是要开家庭会议的节奏,顾昭昭头也不回的拒绝了:“我困了,我要睡了。” 顾嘉业沉着脸:“想睡,去祠堂睡吧,让你睡到除夕夜。” 这不就是关小黑屋吗,断她钱都没断她自由难受,顾昭昭被捏住了七寸,停住了脚步:“其实,也没那么困。” 顾家大厅,灯火通明。 顾相夫妇高坐在上首,顾家六兄弟姐妹分别坐在东西两排椅子上。 顾昭昭知道,自己是这次会议的主角。 甚至知道,顾嘉业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玉佩的事,她和瑞王妃的事,她会武功这件事。 “昭昭,那玉佩你到底是不是故意送人的?” 顾昭昭还没开口呢,顾昕昕先替她说起好话来:“爹,姐姐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故意送人呢,那玉佩是天竺寺的法师开过光的,顾家的孩子人手一块,每一块都浸泡过顾家孩子的指尖血,非但关乎着自身平安,还关乎着顾家运势,姐姐怎会如此不知轻重,明知这玉佩的含义,就因为和爹娘哥哥们赌气,就把这玉佩送人了。” “你可闭嘴吧!”顾昕昕那套,整的一次两次的,顾昭昭还愿意陪她玩玩,整多了顾昭昭只想给她两个大比兜,烦不胜烦。 “你在刻意强调什么,吧唧吧唧的就显得你会说话对吗,你又知道我是在赌气才拿玉佩报复顾家?你要引导什么,你说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除了这点破心机烂玩意,还有什么?顾昕昕真的,我忍你到今天,纯粹因为我懒得搭理你,但你再给我耍心眼,你信不信我捶死你?” 顾昕昕脸色一阵青白紫红,比调色盘还精彩。 连忙解释:“我强调什么了,我怎么就耍心眼了,我是在替姐姐说话啊。” “那我谢谢你,你现在能不能滚边上去,我听到你的声音我犯恶心。” 顾昕昕:“你,你……爹,娘,哥哥,姐姐讨厌我了,我不说话就是了。” 她那几粒咸豆子,说掉就掉。 顾家人赶紧安慰她,又来责备顾昭昭。 就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她们的脑子永远被顾昕昕牵着走。 顾昕昕从眼角朝着顾昭昭投来一抹得意,顾昭昭笑了。 顾昕昕愣住,看着顾昭昭揉了揉拳头,她后脊背一片冰凉,嘴唇发紧,喉咙发干,立马老实了:“爹,娘,我没事了,你们继续问姐姐吧,我去坐好了。” 这认怂的态度,顾昭昭很满意。 果然有时候,武力镇压一切。 家庭会议短暂出了乱子,又回归正题。 顾嘉业再次问:“昭昭,你还没回答,玉佩的事情呢。” 顾昭昭只想速战速决:“答就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随手拿的,真话,比珍珠还真,你们爱信不信。还想问我怎么认识瑞王妃的是吧?不认识,今天之前都没见过,她为什么对我特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要问我会武功这事?” “对。”顾二激动站起来。 差点给顾昭昭吓一跳,捂着心口:“二哥你,你把我节奏都打乱了。” 顾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 顾昭昭算是看出来了,顾二真是个武痴啊。 大约她那一套拳,打到他心巴上了,他对她整个态度,那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啊。 第17章 我们仨顾家第一好 顾嘉业看着顾二,一脸不悦:“老二,你给我坐下,昭昭会武功干你何事,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别的想都不要想。” 顾二眼底有一抹受伤和愤愤,顾昭昭莫名有点同情他。 顾嘉业看向顾昭昭:“你以前学过拳,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顾昭昭早已经想好怎么搪塞了:“以前结识过一个老乞丐,他自称丐帮帮主,叫洪七公,说我一个小女孩流浪街头容易被欺负,教了不少拳脚功夫,我回来后没说,是因为发现爹你不喜欢顾家子女习武,就这样,还要问啥?” “那个洪七公,他武功很高吗?”顾二再次忍不住站起来,对这种隐于闹市的江湖高手神往不已。 顾昭昭忽悠他:“当然高,非常高,他说武林有个排行榜,他能进前三。” “前三!那,那你还能找到他吗?” “老二!”顾嘉业一看自己镇不住老二了,老脸都绿了,“你坐下。” 顾仲仁不情不愿坐下去。 屁股还没沾着呢,顾昭昭又来诱引他了:“二哥,他老人家一直想收个关门弟子,把毕生绝学传给他,我是个女孩他说他不收,如果是二哥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 “什么!”顾仲仁猛的又站起来,疯魔了一般激动,“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 “你知道桃花岛吗二哥?” “桃花岛?” “对,他老人家住在桃花岛,岛上有他的好朋友黄药师,黄药师也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黄药师的女儿黄蓉,一套打狗棍法出神入化,黄蓉的夫君郭靖学的那身降龙十八掌,更是绝世武学,郭靖还有个世侄杨过,那套黯然销魂掌威力无穷,杨过的姑姑也是他媳妇小龙女,她有一套玉女心经,哦这可能不适合二哥学,但小龙女隔壁的邻居的九阳神功,就太适合二哥了……” 顾二听的脑袋都晕了。 顾三噗嗤笑出了声:“二哥,她耍那呢。” 顾二:“……昭昭,你耍我呢?” 顾昭昭哈哈大笑起来:“二哥,你真的不适合读书,哈哈哈哈,爹,你也别太迂腐守旧了,你就看二哥这样,能继承你的衣钵吗?你还不如放手,让他去考个武状元。” 顾二听到这番话,感激都快哭了。 顾昭昭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支持他梦想的人。 他忽然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总是对她有偏见,虽然没老四欺负她欺负的多,但也总是冷落她,排挤她,不待见她。 现在,他真想好好的弥补自己的过错。 “昭昭,你懂我,以后我要跟你全家第一好。” 顾昭昭:“……” 她,她,她做什么了?怎么把孩子感动成这样了? 顾二不会是以为,她在帮他说话吧? 要说人生处处是惊喜呢,顾昭昭纯粹就是挤兑她爹呢,结果被误会是在助力孩子的梦想,莫名其妙收获了一个迷哥。 也不赖,至少在这个家里,少了个人给她添堵,能待的舒服一点是一点吧。 眼看着二哥被顾昭昭“俘虏”,顾昕昕岂能甘心,她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取代了顾昭昭,顾昭昭回来后,她又花了一年的心思,才让全家讨厌她。 眼看着所有努力在她二哥这里打了水漂,她忘了顾昭昭的拳头威胁,没忍住站起身来:“看着二哥和姐姐关系和睦融洽,我真的好高兴啊,我……” 顾昭昭一个眼刀,顾昕昕剩下的话就被截在喉咙里了。 她害怕她退缩了,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顾仲仁,她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会把二哥抢回来。 * 第二天一大早,顾昕昕就准备了一碗莲藕排骨粥,去了信义楼,这是顾仲仁的院子。 顾仲仁的奴才小志站在院门口,老远看到她过来,忙打声招呼了一声:“二小姐来了。” 顾昕昕其实知道,小志是在放哨,二哥必定在里面练早功。 以前她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她不会帮二哥违逆父亲的心愿,也不想告二哥的状。 但今天,她一进屋子,就体恤的对小志道:“你辛苦了,小志,每次都是你在,二哥才能安心做早功,这银子是赏你的。” 小志从顾昕昕手里接了一锭银子,受宠若惊:“多谢二小姐,二小姐提着什么,奴才来帮你吧。” 顾昕昕躲开手:“不用了,不重,二哥……” 她说着往里走,顾仲仁正穿好衣服,因为慌乱,领口也没整理好。 顾昕昕上前放下食盒,心疼的替他整理衣领:“是我呀,二哥不必在我面前躲躲藏藏的,我和爹娘不一样,我一直都是支持二哥的,从前老劝二哥别练武的那些话,都是爹娘让我说的,二哥不懂,我只是个养女,我很害怕寒了爹娘的心,我……” 顾昕昕说着红了眼眶。 顾二好不感动和心疼,伸手替她擦眼泪:“别哭啊昕昕,在爹娘和我们心里,你和昭昭没什么区别的。今天二哥知道,这个家里除了昭昭,原来连你也是支持二哥梦想的,二哥真的很高兴。” 顾昕昕笑着抹去眼泪:“看我,怎么又哭哭啼啼的,二哥,你是来给二哥送早饭的,二哥做早功辛苦了,我给二哥炖了一盅粉藕排骨汤,放了人参,黄芪,当归,可以补中益气,滋阴润肺,活血止痛的。” 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了汤。 顾二忙接过:“小心烫。” 换手的时候,顾昭昭像是被碰到了痛处,倒吸了一口了冷气:“嘶,疼。” “怎么了?”顾伯仁赶紧把汤放边上石桌上,捧起顾昕昕的手,只见她手心里有几个小水泡。 顾昕昕一把抽回手,一脸歉意:“没什么,是我太没用了,炖个汤都能烫到,稍微有一点点疼而已,没事的。” 顾二那个心疼啊。 “傻瓜,让下人炖就行了,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烫成这样,小志,快去请大夫。” “不要去小志。”顾昕昕制止了小志,潇洒的抽回了手,“一点小伤,一点事都没有,我二哥以后肯定是武林高手,作为小妹的我也才不是那娇滴滴的弱女子,不然二哥,你教我武功吧,你武功那么好,我好想跟你学啊。” 顾昕昕抬起头,眨巴眨巴的看着顾二,眼睛里都是期待和仰慕。 顾二愣住了。 他没想到,大妹妹只是认同了自己的梦想,小妹妹认同支持之余还崇拜他。 崇拜,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这个词。 顾二当即爽快答应下来:“好,昕昕,只要你想学,二哥绝对不遗余力的教你。” “那,那昕昕,能和二哥顾家第一好吗?”顾昕昕怯生生问道,又紧跟着补充一句,“昕昕不是妒忌姐姐,只是也想成为二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顾二拍着胸脯:“那必然,我们三人,以后顾家第一好。” 顾昕昕压下抽搐的嘴角,感慨她二哥真是个不聪明的,以后娶不上媳妇她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但她好歹欣慰,就是因为不太聪明,她只需要持续不断的略施小计,二哥迟早还是她一个人的亲二哥。 第18章 我就是要让她死心 接下去两天,顾昕昕一大早就往信义院跑。 既送汤,又学武。 温暖了顾二的胃,也温暖了顾二的心。 倒是顾昭昭,顾二几次去找她,她要不不在,要不爱搭不理,顾二属实有些泄气。 但他不是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猜,是兄妹感情不够好的缘故。 于是想着做些什么拉近两人距离,小志给他出谋划策:“二爷,以前大小姐不是很羡慕你们总带二小姐出去玩吗?不然你找个好玩的地方,带大小姐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我不懂玩啊!到时候玩不起来,不显得尴尬吗。” “找三爷一起去啊,在玩这方面,三爷要说第二,都没有几个人敢说第一。” 顾二大腿一拍:“有道理。” 顾二找到顾三的时候,他正在和顾四斗蛐蛐。 都是自家兄弟,人多更好出谋划策,顾二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和两人说了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二哥,你这是要讨好昭昭呀,你还真打算跟她顾家第一好呢?”顾四不屑道。 顾三笑了一声:“老四,你还不懂二哥,他那是对昭昭一身本事如痴如醉,不过二哥,我可不帮你,你要和昭昭第一好是你的事,我才不带她出去,掉我身价,让我朋友们看到又要拿她笑话我。” 顾四却眼睛一骨碌,毛遂自荐:“我,我带你们玩啊二哥,我知道一个地,特好玩,也特别容易增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顾二忙问:“哪呀?” “玄机庄园。” 顾二听过,这是玄机坊的蒋老板开的很有趣性和挑战性的游乐之所。 庄园里布满了各类机关,从进去那刻起,就要凭细致的目光,缜密的推理,强健的体魄和齐心的协作一步步通关,直到最后顺利出来。 “老三,你去过吗?” 顾二随口一问,顾三脸色有些僵,呵呵一笑掩饰:“没去过。” “一起啊。” 顾三忙道:“我不去。” 打死他也不去,那个变态的蒋老板,设置的关卡难的要死就算了,还搞了不少恐怖的东西在里面,他那次差点没给吓出屎尿屁,好在于超他们一样丢人,所以出来后,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提去过玄机庄园的事。 他也想劝自家兄弟:“换个地方玩吧,二哥,老四。” 顾四早有自己的算盘:“换什么啊,二哥不就是要拉近和昭昭的距离吗,到时候协同合作,距离不是一下就近了,二哥,去不?” 顾二一听,满口答应啊:“去,当然去。” 顾四得逞,眼底一抹暗笑。 晚上时候,顾仲仁来如意院找顾昭昭,好说歹说歹说好说,顾昭昭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实际上顾昭昭也闲得慌,古代的密室逃脱,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翌日一早,顾二就来找顾昭昭,上了马车,顾二就让车出发了。 “二哥,不是说四哥也去吗?”顾昭昭问。 顾二回道:“奥,你四哥说有点事耽搁会儿,我们先去玄机庄园等他。” “哦!” 玄机庄园在城郊外,偌大的庄园坐落在一片广袤无际的平原上,看上去很气派,也很孤独。 走到门口,就有接待的人,交了钱,领着他们进去。 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口来了辆马车,很快进来三个人。 “昕昕,秦羽,你们怎么也来了?”顾二看向顾四,眼神里有责备。 顾四故意把顾昕昕推到秦羽怀中:“这游戏是需要智囊团的,我带她们小两口来帮我们通关的,有什么不妥吗,二哥?” 小两口这三个字一出,顾昕昕就红了脸娇嗔:“四哥,你乱说。” 顾二则小心看了一眼顾昭昭,见她皱眉,忙拉了顾四到边上:“老四,你安的什么心,不是说了是为了促进我和昭昭的兄妹情,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爹娘最近都不让秦羽和昕昕来往,说不要刺激到昭昭,你……你倒好,还特地把人带到昭昭跟前了。” “都退婚了,有什么不能带的。”顾四不以为意。 顾二那个气啊:“退婚怎么了,昭昭摆明了还深爱着秦羽啊,以往那次吵架不是马上就主动来跟我们和好了,这次大半月了连爹娘她都不搭理,好不容易近日大家关系有点起色了,你就本能消停点?” 顾四不服:“我就不消停,我就心疼秦羽和昕昕,我就不惯着她顾昭昭,我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看,秦羽和昕昕之间的感情,没有她插足的份。” 顾二冷了脸:“不玩了,我带昭昭走。” 顾四心疼秦羽和昕昕,顾二此刻却觉得昭昭难道不可怜吗? 顾四才想着怎么挽留,没想到顾昭昭一头扎进入口了,走了两步回头招呼他们,颇为不耐烦:“等你们半天,磨叽死了,人齐了吧,进了。” 顾二:“……” 顾四:“……呵,二哥,就问你去不去吧,我可进去了。秦羽,昕昕,走。” 顾二不知道,顾昭昭在想啥,但她们都进去了,他也不能不去吧,或者说他必须得去吧,不然谁知道一会儿闹出什么事来。 五人消失在入口,进入了第一间房。 一进去,门就从外面被关住了,屋内灯光昏暗,顾昕昕一下扑到了秦羽怀中:“羽哥哥,我害怕。” 秦羽的手迟疑了片刻才抱住她肩膀,轻轻安慰:“别怕,没事的。” 顾二紧张的去看顾昭昭反应,然而发现她毫无反应,正打量着整间屋子,仿佛看不到顾昕昕和秦羽的拥抱。 顾二松了口气,顾四则是诧异。 顾昕昕则相当不满,看来她给的刺激还不够。 她忽的跳起来,一把抱住了秦羽的脖子,秦羽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她的腿,她整个人就拦腰被秦羽抱在了怀中,一脸可怜楚楚:“有什么从我脚边窜过去了,羽哥哥,我不敢下地。” 所有人再次去看顾昭昭,顾昭昭这回,盯上顾昕昕和秦羽了。 秦羽立马放下了顾昕昕:“哪有什么老鼠,你要害怕,要不我送你出去吧。” 第19章 密室探险 秦羽已经听说,顾昭昭在小世子宴会上被瑞王夫妇,晋王以及大将军赏识的事情,他还听说,最近几日她天天都被大将军邀去演武场,指点新兵拳法,姑姑姑父甚至对她都满意起来,二哥更是要跟她顾家第一好。 秦羽有些后悔退婚的事情了,在真正千金嫡小姐的光芒下,顾昕昕一个养女,灰暗的如同一粒尘埃。 他一点不想跟顾昕昕在顾昭昭面前秀恩爱,却明白顾昕昕和顾四接下来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制造各种恩爱,所以他只想赶紧走。 没想到门外传来个声音:“各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哦,祝各位玩的愉快。天黑之前各位出不来,自有我们人来带大家出来。” 秦羽死了心。 顾昭昭已经朝着他们走过来了,顾昕昕握住了秦羽的手,秦羽别扭的抽回,这一举动引发了顾昕昕的不满,顾四正好也看过来,秦羽只能假装手心痒,抓了两把,又主动握住了顾昕昕。 顾昕昕这才满意,挑衅的看着顾昭昭。 “找到了。”顾昭昭压根看的不是他们,从秦羽左肩擦过,走到对面墙壁的前:“哈,这块砖颜色不对。” 她轻轻一推,那块砖果然有异常,往里面缩了进去,很快里面出现了一个洞。 顾昭昭伸手进去掏,脸色一下僵住了,但她背对着大家,没人发现,她嘴角一抽,把手抽了回来,看向顾四:“四哥你手臂瘦长,里面有东西我够不着,你来吧。” 这游戏没有退路,顾四也不想一直待在一个房间。 他不疑有他,把手伸进了洞里,很快,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惊恐的抽回了手:“啊!!!!” 真正被吓到,顾昕昕反倒忘记往秦羽怀里跳了:“四哥,怎么了,你摸到什么了?” 顾昭昭冲顾昕昕努了下下巴:“妹妹好奇,自己去摸一下呗。” 顾四恶狠狠瞪了顾昭昭一眼:“你故意的。” 顾昭昭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故意的,但四哥你也不至于吧,胆子这么小,这才第一关,一会儿你可别尿裤兜啊。” 顾二的好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昭昭,里面是什么?” “一只冰凉冰凉的人手,但大概率是人扮的了,我刚才在门口就仔细看过了,里面有很多这种恐怖情节。” 一听,顾四脸跟肠子一样绿,脸是吓的,肠子是悔的。 “你怎么不早说?”他反倒抱怨起顾昭昭。 顾昭昭搭理他才怪呢,给他一白眼,再次走到那个洞口,干脆的伸手进去一顿搅和,那里面的手还调皮似的和她玩起来,她在对方掌心挠挠了几下,那手缩了缩,居然主动递了一个连着线的铜环过来。 顾昭昭把铜环连着线拉出来,线绷紧的时候,对面墙壁上赫然打开了一个门洞。 “走,二哥。”顾昭昭只招呼顾二,其他人爱跟不跟。 当然,顾四他们是不得不跟。 第二个房间,入眼就相当震撼,正中间居然放着一口棺材。 顾昕昕吓的花容失色,吱哇乱叫,顾四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这到底要干嘛,这是玩游戏还是玩命啊。”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顾二安慰他:“小四,别怕,二哥在呢。” 顾昭昭嘲讽他:“你是个男人嘛?” “你……哇,棺材动了。“ 棺材动了,顾昭昭也吓了一跳。 很快稳住神,冲顾二使了个眼神,顾二点头,两人默契上前。 棺材盖忽然掉下来。 “啊啊啊啊!” 吱哇乱叫二人组,叫的更欢了。 棺材里猛的坐起来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吱哇乱叫二人组里,变成三重奏了。 秦羽其实也怕的要死,勉强才撑着,终于在看到棺材坐起来那人的那刻,撑不住了。 那人披头散发,一身白衣,脸色惨白惨白着,舌头挂在外面,眼珠子也刮了一个在外面,眼睑下两行瘆人的血泪,整个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连顾二都有些发怵,去看顾昭昭,她却仿佛一点不怕,顾二不由心生敬佩。 他哪里知道,死的再惨的顾昭昭都见多了,何况这是个活的。 “有点意思,鬼屋加密室逃脱,真会玩。二哥,找线索吧。” 顾二是一点头绪没有:“哪里有线索,怎么找。” 顾昭昭看向棺材板:“呶,上面不写着呢。” 顾二过去,才发现棺材板上写了一行小字,不是仔细的人,在这种被吓坏的昏暗环境里,绝对发现不了,不由更佩服顾昭昭:“昭昭,你真厉害,我看了看写了啥。” “好像是个几副对子,第一副,移椅倚桐同赏月,对啥呀?” “二哥你别看我。” 这个顾昭昭不在行,顾二也不在行。 两人又相当默契同时看向那支哇三人组。 “我,我想想。”顾四只想赶紧出去,但越想赶紧出去,脑袋越空,只能求助看向秦羽和顾昕昕:“秦羽,昕昕,你们想到没?” 两人也跟他一样恨不得立马出去,可也确实被吓的一点都想不出来。 只能干着急。 “点灯登阁各观书。”一道声音,忽然从第一个房间那传来。 她们都没发现,又有人进来了,并且单枪匹马。 昏暗灯光下,一颀长的湖蓝色身影迈入屋内,顾昭昭看到对方那刻就愣住了。 “段斯言!!!”顾四比她先叫出口。 他偶尔跟着顾三他们玩,在有些场合碰到过段斯言,靖宇世子身边的一条狗,他和他三哥他们,都很是看不上这个段斯言。 顾昭昭心想完了完了,验尸的事情要暴露了。 没想到段斯言居然会假装不认识她:“顾四少啊,这几位是?” 虽说看不上段斯言吧,人家也没得罪过自己,客客气气的问他,顾四自然也不好太不客气。 “我二哥,表哥和两个妹妹。” “原来是顾二少,秦少爷,顾大小姐和顾二小姐,能带我一起玩吗?就这些个东西,我一个人害怕的紧。” 他说是害怕,指着“尸体”的样子,却没看到什么害怕的样子。 顾家兄弟虽说看不上段斯言,但现在只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了“那就一起吧。” 顾二甚至把接下去几个对子的希望,也都寄托到了段斯言身上:“第二幅对子都听好了,风吹钟声花里过,又响又香。” 第20章 这张嘴总有一天会挨打 段斯言几乎是秒给下联:“月影萤灯竹下眠,越凉越亮。” 所有人都怔住了。 顾昕昕错愕的自言自语:“这么快,还如此工整,这,这也太厉害了。” 段斯言没有一点谦虚的样子:“这不简单的很吗,下一幅。” 要说他招黑吧,有时候真不能怪身世,这臭得瑟劲。 顾二又把第三幅读了:“念念不离心,要念而无……念,无念而念,始……始算得打成一片,这也太拗口了吧,这谁对的上来啊。” “我啊!”段斯言一派悠闲,摇头晃脑:“佛佛原同道,知佛亦非佛,非佛亦佛,即坐是坐断十方。” 众人:“……” 不是,就说段斯言去科考,还有别人什么事? 他仿佛不需要思考。 顾昭昭甚至都怀疑,这厮是不是知道标准答案啊。 “给,你,们!”地狱般苍老嘶哑的声音,忽然从棺材那传来。 坐着的尸体忽然把挂在外面的眼珠子给递了过来,支哇三人组又开工了。 顾二看着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子,一时恶心嫌弃又害怕。 他犹豫的片刻,顾昭昭伸了手。 眼珠子掉进手掌心,糯叽叽的,是拿糯米粉搓的,她还捏了捏,嗅了嗅,确定就是糯米粉搓的。 她每做一个动作,三人组就要嗷嗷一声,搞得她耳膜疼。 她刚想叫她们闭嘴,一转头,跟段斯言亲上了。 四只眼睛,两份错愕。 还是段斯言先后退了一步,耳垂一下红了。 明明他也触不及防,他也害羞,但这人似乎天生嘴欠。 “呦,顾大小姐,很香甜吗。” 别人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顾二还好奇问:“什么香甜?” 顾昭昭拿起眼珠子就往段斯言嘴里塞:“这眼珠子是糯米和糖浆做的,段少爷馋的很,吃吧,吃吧,送你吃。” 段斯言狼狈的躲。 顾昭昭不依不饶。 拿了她的初吻,不得付出点代价。 “吃啊!”顾昭昭都快把段斯言逼墙角了。 “哈哈哈哈哈。”那尸体忽然大笑起来。 别人看不到亲亲,他那个角度可看到了。 眼见着段斯言被报复的毫无招架之力,他捧腹大笑。 这一笑,三人组又叫疯了。 连顾二都觉得瘆人。 段斯言一个眼神看过去,尸体猛的闭嘴,直挺挺躺回了棺材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了。 “他,他不会又爬起来吧,昭昭,别闹了,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顾四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依赖顾昭昭。 顾昭昭瞪了段斯言一眼,在他眼皮前,狠狠的捏爆了那眼珠子。 段斯言干干笑了笑:“顾大小姐,威武霸气。” 眼珠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钥匙。 顾二上来,看着钥匙不知道干嘛用:“这么小的钥匙,这里也没有锁啊。” 房间里就一口棺材,其余剩下墙壁上几盏油灯,另外什么也没了。 支哇三人组总算是要做点贡献,开始摸墙壁:“或许在墙上。” 顾四有心理阴影,边摸边害怕会不会有手伸出来拽他。 摸半天,顾四叫起来:“这有个锁眼。” 极小一个锁眼,在墙壁昏暗的缝隙里。 顾昭昭拿了钥匙过去,正好能插入,一扭,通往第三关的门开了。 这次的主题非常友好了,是在室外,一片清新雅洁的梅花林,阵阵花香扑人一头一脸,感概的恐惧荡然无存,心境豁然开朗。 顾昕昕还亲昵的拦着秦羽,在梅林里悠闲的赏起花来,顾四却觉得不对劲:“这庄园外面看着并不是特别大,这梅林怎么一望无际的?” “阵法。” 段斯言果断做出判断,抱着手臂笑着看林子里撒欢秀恩爱的秦羽和顾昕昕,调侃道:“顾大小姐,听说你和秦少爷解除婚约了,看着他跟你妹妹如此恩爱,你是吃味呢,还是欣慰呢?” 顾二冷着脸:“段少爷,我们顾家的家事轮不到你管吧。” 段斯言耸了下肩:“对不起喽,我这人就是看到八卦阵,忍不住八卦一下。” 一听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八卦阵,顾四不知其中利害,顾二知道啊,只要进去,阵法就启动了,他看向秦羽和顾昕昕,慌了:“秦羽,昕昕,快回来。” “来不及喽。”段斯言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她们要消失喽。” 果然,他话音一落,那梅花树开始移形换影,快的看都看不清,等一切停止后,哪里还有顾昕昕和秦羽的影子,只听到他们支哇的声音。 “二哥,四哥,你们在哪里。” “二哥,季仁,你们在哪啊。” 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可人就是看不到。 顾昭昭只觉得神奇,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那梅花,被段斯言一把握住了手腕。 “顾大小姐,小心花长刺。” 他一说完,就听到顾昕昕的尖叫声:“啊,这花怎么有刺,好疼,秦羽,我们在哪,二哥四哥,你们在哪。” 顾昕昕明显慌了。 秦羽也慌了,但还在尽力安慰顾昕昕:“别怕,能出去的,肯定能出去的。” 顾二为了安抚,赶紧大声回应两人:“昕昕秦羽,别怕,我们就在阵法外面,我们马上破阵,救你们出来。” 里面人听到外面的声音,稳定了一些,不再喊了。 但顾昕昕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怎么办,呜呜,二哥,四哥,我好害怕。” 顾四恼怒的一把扯住了段斯言的领子,奈何矮人家半个头,气势不足,他喝问:“你早知道进去会回不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段斯言一脸无辜:“顾四少,你这不讲理了吧,明明是他们先跑进去,我才判断出这是八卦阵的呀。” 顾四一回忆,还真是。 瞬间觉得理亏,松开了手,嘀嘀咕咕:“你为什么不早点看出来。” 段斯言微微一笑:“那顾四少自己怎么不早点看出来,是不想看出来吗?” “你……” 顾四感觉被羞辱到了。 顾昭昭看向段斯言,这厮总有一天会因为这张嘴挨揍吧。 眼下,破阵要紧。 再怎么看段斯言不顺眼,顾家几兄妹目前也要仰仗他。 第21章 你后面会哭的更惨 跟着段斯言进了八卦阵,大家紧跟着段斯言,一步都不敢错开。 段斯言倒悠闲的很,像是带着大家来冬游的。 看他一点不着急的样子,顾四急得不行:“段斯言,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昕昕他们?” 段斯言回的慢条斯理:“阵法破了,他们自然就出来喽。” 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顾四就明白,自己催也白催。 顾二安慰了他一句:“季仁,这里是玩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二哥,我只是怕昕昕害怕,早知道不带她来了。”说着,还看了顾昭昭一眼,仿佛在责备。 顾昭昭给看笑了:“四哥,你该不会是在怪我吧?我让你带他俩来的?你自己把人带来安的什么心,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段斯言一脸好奇转过身:“我听听,我听听。” 顾二忙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段少爷,拜托你赶紧带我们出去吧。” 段斯言瘪瘪嘴:“看来我是没八卦听了,行吧,那咱继续走八卦。”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和一扇打开的门,他们出来了。 随着他们出来那刻,所有梅花树齐刷刷的分向两边,露出了顾昕昕和秦羽的身影。 两人相拥在一起,恐慌警惕的看着快速挪动的桃花树,脸色是受惊吓后的惨白,看上去很是狼狈。 见到众人,顾昕昕一下就哭出来了,朝着顾二顾四委屈的飞奔而来:“二哥,四哥……” 扑进两个哥哥怀中,她呜呜咽咽的哭,两人心疼坏了,不住安慰。 “昕昕,出来了,没事了。” “昕昕,你哪里受伤了吗?” “昕昕,四哥看看你是不是被梅花树刺到了。” “……” 顾昭昭就在那静静抱着手臂,看他们兄妹情深。 段斯言看着她悠哉又不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也抱住了胳膊看好戏,那欠嘴不忘调侃一句:“顾二小姐,这玩个游戏,你哭的这么老惨,玩不起啊!” 顾家那俩护妹狂魔不满看向段斯言:“段斯言,我妹妹年纪小,被吓到了也正常。” 顾四更是对着空气大喊:“我们不玩了,我们要出去。” 一点回应都没有。 段斯言一脸遗憾的看向他们:“看来,这游戏是一旦开始,非通关不可了,顾二小姐,不然你先省着点眼泪,我怕后面有的你哭的。” 顾昕昕一向凭着身份和漂亮脸蛋,以及远播在外的才情名气,走到哪里都很吃得开,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对她毫不掩饰的嫌弃。 顿时气恼:“段少爷,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段斯言一脸无辜:“顾二小姐这话说的,我纯粹是一片好心,呶,你看喽,这门边写了啥。” 顾昭昭刚出来时候就把周围能观察都观察了,那门上的字自然也早看到了。 她以一种和煦的眼神,温暖的看向顾昕昕:“妹妹,你不用过来,我帮你念吧:此关卡为独木桥,一次只可进入一人。” “顾二小姐,这里面黑黢黢的谁知道会有什么,这大太阳下大家都在附近,你都能吓哭,所以我说后面你会哭的更惨,真的就是好心关心。” 顾昕昕已经僵住了。 “不,我不要。” 顾四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偏要一起进去,看会怎么样,走,秦羽,你牵住昕昕另一只手。” 于是,顾昕昕被强大哥哥力和男友力包围着,带进了那扇门。 门里面黢黑一片,三人一进去像是坐上了传送带一样,没见他们走路,但很快不见了。 顾昭昭也很好奇他们会去哪里。 结果没想到,身后的梅花树居然快速度的动了起来,又变成了一片梅林,而那三个人的声音就从梅林入口传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有点意思。”顾昭昭觉得有趣极了,“这屋子的设计者真是个鬼才啊,居然把人送到第三关入口了。” “顾大小姐看来很喜欢这里。” 顾昭昭自从不小心亲到后,其实和段斯言说话,有点别扭。 但她可不想表现出来,回答的很随意:“挺喜欢,很有意思。” 梅林那边,传来了求助声:“二哥,你们在嘛,我们怎么过去啊。” 顾二段能有什么法子,他看向段斯言:“段少爷,能再麻烦你帮下忙吗?” 段斯言倒是爽气,不计较刚才他们对他的不满。 “行。” 很快,他就又破了八卦阵。 六个人再次回到了那扇门前。 顾昭昭懒得跟他们磨叽,第一个走到门口:“你们随便,我先走了。” 她进去后不久,脚下果真有传送带,一阵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过后,眼前是一间再也寻常不过的房间。 传送带停止了,她踏入房内的瞬间,开在墙上的入口就关闭了。 环顾一圈,房间里也没个门,看来就是密室逃脱的套路,出口要自己找。 “段斯言,你不能先进去。”隔着墙壁不远处一声焦急的吼叫传来。 是顾家那几个人。 顾昭昭笑了:“段斯言,原来你跟在我后面进来了,这下可断了他们的后路,除非他们想被困在八卦阵里一整天。” 边上不远处有石门封闭的声音,顾昭昭尝试着喊了一声:“段少爷。” 段斯言的声音很近的传来:“我好像在你隔壁,顾大小姐。” 外面吵吵嚷嚷的,四个人还没决定好怎么办,顾昭昭趁他们还没进来,问了段斯言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段斯言,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也不跟他少爷小姐的客气了,顾昭昭本来也烦这套。 段斯言那边给的答案,倒合情合理:“顾大小姐帮了我,我哪能恩将仇报呢” “算你有良心,但段斯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今天你见到我,可一点没好奇。” “这都让顾大小姐发现了,怪我,我该装一装的。其实我在那天之前也不认识顾大小姐,是后来顾大小姐走的时候,我跟上去了,你家那辆马车我认识。” 第22章 咱两亲了你要我负责吗 顾昭昭笑了一声:“呵,脆桃的反侦察能力太弱了。——那你怎么猜我是顾昭昭,不是顾昕昕呢?” “那天是瑞王小世子满月宴,不去参加的肯定是顾家大小姐了。——我这么说,顾大小姐不会生气吧?” 顾昭昭满不在乎:“生什么气,再说那天我最后也还是去了。” “听说了,顾大小姐大出风头,还让晋王同意你妹妹也一起选秀,顾大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顾昭昭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闲聊起来,不过她也不赶时间:“问。” 顾昭昭以为,他不是要问那天救人验尸的事情,就是要问世子宴会的事情,也极大可能,是要问晋王选妃的事情。 没想到他居然问了一个让她触不及防的问题。 “刚才咱俩亲过了,你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顾昭昭:“……” 看不到段斯言的脸,顾昭昭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调戏自己,但无论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顾昭昭都不会喜欢这种人,干脆利落的给出答案:“不需要。” “啊,我还想负责呢。” 果然,他在占她口头便宜。 顾昭昭后悔那眼珠子没塞进他嘴里去了。 她想结束对话:“我要去找线索了,段少爷你也忙去吧。” 没想到段斯言得寸进尺:“哎呦,顾大小姐害羞了吗?” 顾昭昭看着那面墙直皱眉,这段斯言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她都困惑了。 那个意外的亲亲,他反应明显比她还大,脸都红了。 很难相信他那会儿的纯情模样,是个天天在红袖坊混的纨绔。 但这张嘴,真是一刻不得闲的无耻。 顾昭昭啧了一声,懒得理他。 而外面,似乎也有人进来了。 一进来就喊:“二哥,秦羽,昕昕,我进来了,昭昭,你在吗?” 顾昭昭当听不到。 比起段斯言,顾四她更不想搭理。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进来了。 属顾昕昕进来时候最热闹,嗷嗷的尖叫,哇哇的嚎。 她运气非常好,分配到了一间放满了各种动物标本的房间。 顾家人和秦羽不断隔着墙壁安慰她,只有顾昭昭,笑开了花。 小碧池,吓不死你。 顾昭昭很快就在房间里发现了大量线索,组合到一起后,成功打开了衣柜里的暗道,进去走了一会儿,前面再次豁然开朗,是个布置优雅的大厅,几张桌子上都放着乐器。 早有人坐在其中一张的古琴桌前,在悠闲抚琴。 是段斯言。 他竟出来的比她还快。 还有,他这琴弹的真不赖。 “你早出来了?”顾昭昭环顾四周,没一样乐器她会的,她也没敢随便落座。 “将将比顾大小姐早一点,顾大小姐,不合奏一曲吗?” 顾昭昭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无能”:“合奏什么,我吹口哨跟你合作啊?这里东西我都不会。” 段斯言被逗乐了:“吹口哨,哈哈哈哈哈,吹口哨也不错,顾大小姐不然吹一个。” “不乐意。”顾昭昭一脸傲娇,环顾了一圈大厅,“这关不会是所有乐器都要玩一遍才让走吧。” “那倒不是,这关纯粹是让先出来的人打发时间,等等后面的人,当然,我们也可以不等,顾大小姐以为呢?” 顾昭昭刚想说好呀好呀,顾四出来了。 他似乎听到了,一脸愤愤然:“段斯言,你什么意思?” 段斯言摸摸鼻子:“哎呀,被现场抓包了,尴尬尴尬。” 若不是怕接下去的关卡要用到段斯言,顾季仁是真想让这个段斯言滚蛋,他以前只是看不起段斯言,现在看不起之外,还相当看不顺眼段斯言。 怕顾昭昭被段斯言带坏了,他走到顾昭昭跟前:“昭昭,别和他说话,他嘴里没一句好听的。” 段斯言一脸委屈:“哎呦,我被嫌弃了呢。” 顾昭昭嘴角抽搐,这人真是个戏精。 又是一会儿,秦羽出来了,紧跟着是顾昕昕,脸色煞白,头发凌乱,满眼通红,神色恍惚,一看就是惊吓过度的样子。 出来她又是扑进顾四怀里嗷嗷哭,段斯言那张嘴,再次启动:“我就说嘛,顾二小姐,眼泪省着点,后面还要用。” “段斯言,你够了。”顾四护妹,忍无可忍。 段斯言捂住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段斯言之后乖了,趴在桌上睡觉。 顾四则陪着顾昕昕,秦羽一开始也陪着顾昕昕,但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久,顾四和顾昕昕累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秦羽一步步,假装看乐器,最后来到了顾昭昭边上。 “昭昭,累不累?” 他声音很轻,生怕吵醒顾四和顾昕昕,语气温柔关切,像个体贴的大哥哥。 顾昭昭对他爱搭不理:“不累。” 秦羽忽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送到了顾昭昭面前:“昭昭,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桃子糖。” 桃子糖原主是很喜欢吃,秦羽以前悄摸的勾搭原主时,没少送桃子糖给原主。 今天出来玩,他竟然还带着桃子糖,用心显而易见。 顾昭昭没接糖,打发似的摆摆手:“不吃,走开,莫挨我。” 秦羽给了落了个大脸,一时难堪,但他一点都不气,顾昭昭对他的迷恋有多深,他是知道的,甚至她都可以为自己上吊,秦羽深信,顾昭昭就是在赌气。 “昭昭。”他放下了桃子糖,满脸歉意,“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你恨我应该的,这桃子糖是我特地带给你的,你说你吃桃子糖有幸福的感觉,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想尽力弥补你。” 秦羽说完,眼圈甚至有些红。 顾昭昭低头看着桃子糖,陷入了深思,她在想,要不要给秦羽来一脚。 秦羽一看,却以为有戏:“昭昭,小时候我们是那么好,我以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没想到你会丢了,我等了你很多年,可是昕昕的心意,我也不能一直辜负,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早知道,我便再多等几年了。如今我不能丢下昕昕,又放不下你,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注定要伤害你们其中一个。” 第23章 秦羽你贱不贱啊 顾昭昭差点听吐了。 忽然觉得,这厮不是欠揍,是欠教育。 她嘴角一勾,触不及防的大笑出声。 这一笑,把大家都吵醒了。 看到秦羽和顾昭昭在一起,顾四眉头拧成了结,本能的以为是顾昭昭把秦羽叫过去的:“昭昭,你们在干嘛?” 顾昕昕眼底,则是一闪而过的妒忌,很快摆出一张无辜天真的脸:“姐姐,你和秦羽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这话,多少有些对秦羽的责备和不满。 秦羽瞬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祈祷顾昭昭不要乱说话。 顾昭昭偏就没如他所愿。 “秦羽特地拿了我最爱吃的桃子糖过来找我,说要和我复合,我高兴呀。” 秦羽:“……” 顾四,顾昕昕:“……” “我没有,昭昭,你乱说。”秦羽慌了,本能的脱口而出。 顾昭昭冷笑一声:“是吗,我会错意了?秦羽,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说小时候我们青梅竹马,你说你一直等了我很多年,你说你不忍心伤害我,你还说如果早知道我会回来,你绝对不会和昕昕在一起。四哥,这贱男人,他撩我呢!” 这些确确实实就是秦羽嘴里说出来的。 段斯言看热闹不嫌事大,举起手:“我迷迷糊糊中也听到了,秦少爷这是既要又要啊,舍不得放手顾大小姐,又想要得到顾二小姐,啧啧,好一段精彩的感情纠葛。” 段斯言做了证,这秦羽就是想要否认都否认不了了。 气急败坏的看向段斯言:“我们顾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段斯言一片好心提醒他:“秦少爷,怎么就是你们顾家的事了,我懂了,你入赘对不对。” 对男子来说,入赘是奇耻大辱。 何况从小寄人篱下,秦羽在这方面的本来就很敏感。 他更是怒不可遏:“段斯言你纯心和我过不去是吗?” 看着他扑过去,段斯言连连后退:“秦少爷,你别恼羞成怒呀,咱俩以前又不认识,我干嘛和你过不去啊,哎呦,怪我太爱八卦别人的事了,我真闭嘴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们顾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这局面已经让段斯言搅的一塌糊涂了,还怎么处理。 顾昭昭看着段斯言,这家伙,是个会添乱的。 这把乱,添的甚得顾昭昭的心。 秦羽那狗玩意儿,这下被架到烤架上了。 顾昕昕气的都不理他了,顾四也对他一肚子火,他一过去顾四就冷着脸:“秦羽你什么意思?” 秦羽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我,我就是,就是……” “别说了,秦羽,我算是明白了,我两个妹妹你都想要,是不是?”顾四显然受了段斯言那句“既要又要”的影响。 秦羽急忙否认:“不是的,季仁,我只是觉得退婚这件事,欠了昭昭,想和她道个歉。” 他自己要招惹她的,顾昭昭打算教育他到底,她一声嗤笑,看秦羽像是看这个小丑:“道歉?秦羽,你那是撩拨,是勾搭,是暗示,是招惹,一个劲的给我制造希望,你干啥呢?生怕我不上钩呢?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顾昭昭,你跟我玩暧昧,我跟你玩痴情。从退婚那天起,我就说过你跟顾昕昕锁死去,你却偏要来我面前刷存在感,你贱不贱啊。” 段斯言看向顾昭昭,眼睛都亮了。 是真的被她惊到了。 这顾大小姐,彪悍啊。 秦羽脸红红白白,青青紫紫。 顾昕昕眼看着他吃瘪,却又不忍心了。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秦羽哥哥。” “他贱还不让人说嘛?四哥,教育教育你这个小妹妹吧,自己男人到处在外面开屏,她还护着呢,又茶又恋爱脑。” 顾昕昕没听懂,顾四也没听懂。 但大抵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顾四下意识护顾昕昕:“昭昭,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秦羽有错,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段斯言眼睛微微一眯。 “顾四少,苍蝇可不止叮有缝的鸡蛋,就是你的脑门它也叮。” “段斯言。”顾四真是烦透了这个哪哪都有他的段斯言。 段斯言嘻嘻一笑:“哎呦,看来我又多嘴了。这不没忍住,下回我一定忍住。” “忍住什么?”顾二终于出来了。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羽自然不想他知道。 四个兄弟里,属顾二和他关系并不怎么亲近,而顾二脾气又是最急的。 而顾昕昕也不想这件事持续发酵,她太明白了,这样的场面,就是顾昭昭喜闻乐见的。 她拉了拉顾四的袖子,摇摇头。 顾四心疼的按了按她的手,上前对顾二道:“没什么,二哥,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顾二觉得气氛不对:“发生什么了吗?” 段斯言打了个哈欠L:“发生什么了,顾二少回去慢慢问吧,咱继续走吧,等的我都快睡着了。” 顾二一脸歉意:“房内机关太复杂,不好意思了大家。” 下面几关,都是协同合作的。 但几个人之间哪还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所以过了第五关,第六关有两个岔路,里面分别藏了下一关的两个线索,顾昭昭果断选择和顾昕昕他们分开走。 顾昕昕当然和秦羽,顾四在一起。 段斯言选择了顾昭昭。 顾二哪能让自己妹妹和个陌生男人在一起,而且他还想尽可能和顾昭昭培养感情,于是也选择了顾昭昭的队伍。 进到岔路不久,身后的入口就自动关闭了。 同时,整条通道一片漆黑,刺激感瞬间就上来了,可以听到隔壁岔路里,那三人组尖叫的声音。 顾二担心不已:“昕昕他们估计很害怕,这关千万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好。” 顾昭昭倒盼着,这关弄个十七八只“鬼”,吓死那仨。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心声,黑暗中,幽幽的响起一阵古琴声,这琴声里,伴随着女子幽怨空洞的吟唱声,别提多瘆人。 那边果然开始尖叫了。 顾二着急拍身后的门:“这玄机山庄怎么回事,这是玩游戏呢,还是玩人呢,开门,开门。” 第24章 只剩下顾昭昭和段斯言 门竟然开了。 顾二愣神的那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背力,下一刻,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门外去了。 轰隆,那石头门又关上了,严丝合缝,扒都扒不开那种。 顾二在门外着急的喊:“开门,开门啊,我妹妹还在里面,昭昭,昭昭。” 黑暗中,段斯言悄悄收了掌风,朝着通道左上方投去了一抹嘉许的目光。 “顾二少怎么出去了,顾二少,顾二少,顾大小姐,这可怎么办,顾二少好像进不来了,就咱俩,走不走啊?” 顾昭昭也纳闷呢,一路走来,从来没有一扇门给过人后悔的机会,怎么这扇门这么通人情。 但要说通人情,他开了一次之后,又怎么也不开了。 刚才从门那边看,她二哥好像是被推出去的,而她也没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强劲的风在推她二哥啊。 “我试试。” 顾昭昭站在了顾二刚才的位置上,也尝试着拍门,结果门一动不动。 倒是隔壁的门让她给拍开了,听见顾昕昕等人在门口惊喜的喊:“二哥,你怎么出来了,快来我们这,我们快吓死了。” 顾二担心顾昭昭,隔着门跟顾昭昭喊话:“昭昭,二哥好像进不去了,怎么办?” 谁也摸不透这游戏的设定,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各自往前呗。 顾昭昭很淡定:“没事二哥,你和他们一组去吧,我和段斯言一组。” “那怎么行,段斯言风流成性,我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话没说完,段斯言就大为委屈:“顾二少,我可还活着呢,你这当面蛐蛐我呀。” 顾二此刻正恼的很,奋力的拍着门:“段斯言,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流连于花街柳巷,谁不知道呢,我告诉你,你敢对昭昭怎么样,我就打死你。” 别说,顾昭昭头一回在四个哥哥这里,感受到了被保护。 她安慰顾二:“二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往前走吧。” 顾二大约也觉得开门无望了,加上顾四那边一直喊,他最终不得不去了顾四那组。 这边,黑黢黢里,光剩下顾昭昭和段斯言了。 不知为何,顾昭昭想到了那个亲亲,莫名有些脸皮发烫。 “顾大小姐怎么不动啊,总不会顾大小姐也觉得,我会轻薄你吧,要说轻薄,也是顾大小姐轻薄了我吧?” 没想到段斯言也会提这茬,顾昭昭脸更红了,但很快稳住:“段斯言,你信不信我给你嘴打歪?” 黑暗里,传来段斯言爽朗的笑声,边笑边讨饶:“信信信,顾大小姐威武霸气。” 这笑声很是有感染力,顾昭昭也放下了芥蒂。 隔壁通道里,在恐怖气氛的渲染下,每个人都很紧张,陡然听到隔壁的笑声,顾四忍不住问:“二哥,你们那边不恐怖吗?为什么段斯言还有心情笑出来。” 顾二着急的直捏拳:“那混蛋肯定在得意和昭昭单独在一起。” 顾四却冷笑一声:“二哥怕什么,顾昭昭一拳就能打死他。” 顾昭昭的拳头顾四领教过,拳法顾四更是看过,他一点都不为顾昭昭担心。 顾二这才宽了点心:“也是。” 顾二话音刚落,手腕被顾昕昕抱住了,她柔柔弱弱的依靠着他,满是依赖:“二哥,我好怕,还好二哥来了,姐姐没有二哥自己也能很好,我不能没有二哥,有二哥在,我才有安全感。” 能被人依靠,顾二内心柔软而膨胀,温柔的拍了拍顾昕昕的肩膀:“别怕昕昕,这里面都是装神弄鬼的,走吧,二哥保护你。” 终于把顾昭昭从二哥心里眼里给踢了出去,顾昕昕满意了。 两队分别前行。 应该是在渐行渐远,一开始顾昭昭还能听到隔壁时不时的尖叫,后来渐渐听不到了。 他们这边,那幽幽的琴声和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而止。 一路走来,一路太平无事,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简朴的农家小院,院里一片春意阑珊,迎春花灿黄一片,开的很是热闹,一片菜地用竹栅栏围着,春天的时令菜,郁郁葱葱,勃勃生机。 正前面一座黄泥屋,门窗紧闭,屋外靠着一堆劳作工具,东边也有一排屋子,其中一间做了烟囱,应该是厨房,其余两间也是门窗紧闭,不知道什么用途。 这里的情景布置,颇为田园温馨,大冬天的忽然春意盎然,连空气都暖了几分。 顾昭昭本以为那些植物是假的,结果上去摸了一把那盛放的迎春花,触感冰凉鲜嫩,她诧异:“这些花是真的耶。” 段斯言折了一枝迎春花:“是真的。” 顾昭昭对他的摧花辣手,不无鄙夷:“你掐人家花干嘛,冬天能种出春天的花,人家容易吗?” 段斯言一脸愣愣:“这,掐都掐了,顾大小姐怎么不早说啊?” 顾昭昭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装的:“我可说好了,一会儿要赔钱,你赔。” 段斯言顿时嬉皮笑脸:“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折都折,我多折点。” 知道他真干的出来,顾昭昭一把拉住他:“段斯言,你行行好吧,让人家好好开在树上吧。” 段斯言笑嘻嘻的把手里那迎春花簪在了顾昭昭头上:“不摘不摘,这枝迎春花就送给顾大小姐。” 顾昭昭从头上摘下迎春花,黄灿灿的花朵娇艳欲滴,看着还真是挺喜人:“谢了。” 拿着迎春花闻了闻,忽然一声鸡啼叫,给顾昭昭吓了一跳。 然后,东边其中一扇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伸着懒腰出来了。 “天亮了,老大媳妇今天怎么还没起来。”她语气里满是不满,看向正前方的房间。 又去东面另一间房敲门:“老二,起来了。” 紧跟着,另一间房也开门了,出来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脸睡眼惺忪,也下意识的看向正屋:“娘,大哥大嫂还没起呢?” “可不是,你去叫门,哪有新媳妇这么懒,等着婆婆做早饭的。” 被叫做老二的男的,穿过院子,仿佛看不到顾昭昭和段斯言,来到正屋前,哐哐哐敲门:“大哥大嫂,起床了,天亮了。” 第25章 消失的夫妻的头颅 顾昭昭只觉得有趣,她知道密室逃脱有剧情,但一般都是文字剧情,没想到还有真人表演。 忽然想到,顾二他们那边如果也是有演员,那演员肯定要被顾四他们几个胆小鬼缠住,非要带着他们出去。 这边剧情,依旧在敲门。 老二一开始还有几分礼貌,后面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大哥大嫂,起床呀,不起床也应一声啊,大哥大嫂,大哥大嫂。” 妇人从厨房出来,围着围裙,满脸不悦:“老二,你就说再不开门,娘要来踹门了。” 妇人这一看就是个泼辣不好惹的,老二如实传达了妇人的话。 门内还是毫无动静。 妇人果真恼了:“这才嫁过来几天,就成天缠着我二郎厮混,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有脸睡着等老婆婆做饭给她吃,叫你躲懒,叫你不吭声,老二让开。” 妇人一脚踹门上,门厚重,纹丝不动,妇人也没真的用力踹,顶多是警告,但屋内竟然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妇人脸色一变:“老二,怎么会一点动静没有,是不是出事了呀。” 老二也纳闷:“对啊,大哥孝顺,大嫂出生大户虽说有点娇气,但也不至于娘都踹门了她还没反应,大哥大嫂,大哥大嫂。” 门又哐哐哐的拍。 妇人想到什么,忙走到窗户边,沾了口水戳破了一点窗户纸,往里一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顾昭昭都忍不住想上去看俺,但尊重演员们,她没去捣乱,只是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 她也想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事。 “老,老二,快,快报官。”妇人语无伦次,“你大哥大嫂,死,死了。” 老二如遭雷击,也赶紧去那个小洞看了一眼,看完同样脸色惨白,然后赶紧的飞奔出去了,不多会儿他就回来了,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妇人也像是完成了剧情一样,回了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空荡荡,只剩下顾昭昭和段斯言,等了很久,也没见人来,也没见那娘俩出来。 段斯言猜测:“顾大小姐,你说,难道咱俩就是官?” “大概是了,走,去看看。” 顾昭昭和段斯言到了主屋那,也学着那俩人,从小洞往里看。 段斯言先看的,看完就抖了抖,浑身不适的样子:“死人了。” 顾昭昭接着她往里看,屋内一片血腥,血流了一地,床躺着两个人,都没有头了,从那两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来看,栩栩如生,和真人无异,她顿时一愣:“玩的这么大。” 但心里是清楚的,做的再逼真,也不可能是真人。 “是啊,顾大小姐,你说不会是真的死人了吧?”段斯言露出一点怕怕的样子,贱兮兮的往顾昭昭这边靠,“顾大小姐,我害怕。” 顾昭昭嫌弃的推开他:“你少了,和尸体睡了一宿也不见你怕。” 段斯言可怜巴巴:“顾大小姐都说了,我那是睡了一宿,睡着了怎么怕。” 顾昭昭觉得这段斯言真是个戏精本精,感觉他没个正形,无时不刻都在演,她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深不可测,你很难从外表看出,他真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顾昭昭对此也不关心,她再次看了一眼屋内,再看看段斯言。 莫名觉得,这个环节仿佛为她了取悦她,量身定做的,甚至觉得顾二都像是被人故意支开似的。 “顾大小姐想什么呀,还不快破案,我们能不能出去,就指着你了。”段斯言这么一说,顾昭昭那种被安排感就更强烈了。 她皱着眉头看向段斯言:“你认识玄机坊的老板吗?” “蒋老板,久闻大名,谁也没见过他真面目。顾大小姐怎么这么问?” 顾昭昭看向房间:“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居然设计了这么一个环节。” “也是呀,好像是特地为顾大小姐设计的。” 果然,段斯言也会这么想。 但现在讨论也讨论不出啥来,顾昭昭想着先出去再说。 再说里面的无头案,她也挺有兴趣。 剧情刚才基本看完了,也基本有了了解,屋内是一对新婚夫妇,新媳妇出生娇贵有钱,婆婆对这个新媳妇不是很满意。 顾昭昭尝试着推门,门纹丝不动。 显然从里面落了门闩。 顾昭昭围着屋子走了一圈,前后两扇窗户也推不开。 “顾大小姐,你是想要进去吗,要不要我帮你踹门。” 顾昭昭摇头,然后进了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在门缝里一阵顶,居然没把门闩顶开,显然这门闩并不是一般下卡设计。 这下还真的只能踹门了。 段斯言主动请缨,结果踹的直抱腿:“疼疼疼,踹不开。” 看他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顾昭昭确定,这门很厚实很重,她亲自上,也用了好几下才把门踹开。 一进去,一股血腥味,但很明显是羊血的膻味。 顾昭昭看向尸体,离的近,看到头部断口的位置,是蜡做的。 虽然血和尸体都是假的,但足以以假乱真,现场看上去很是惨烈。 连鲜血的喷射状都做的很逼真。 顾昭昭非常专业,环顾一圈屋子,很快确定这里绝对是案发第一现场。 门闩的设计很精妙,普通门闩的基础上,做了一个保险插销,插销不拔掉,门闩根本动不了,所以在外面用菜刀顶不开,窗户同样也都是这类保险插销的设计。 这些都足以证明,这是一个密室环境。 顾昭昭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甚至是头上的稻草屋顶。 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地上也没有任何稻草碎屑。 “顾大小姐看出什么没?”段斯言凑过来。 “密室杀人。” “啊?密室杀人,怎么做到的啊?” 顾昭昭也觉得很有挑战性:“门窗屋顶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咱俩是第一个进入的,没有安排大量的人围观,这就排除偷梁换柱和潜伏密室的可能。” “什么是偷梁换柱,什么是潜伏密室。”段斯言发挥了好问宝宝的精神。